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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 31 梨涡深得碍眼。……

说话间, 访谈结束,两位嘉宾被请出了房间,被带去休息室。

庄乘月看完了热闹,也让曹怀周带他去别处玩, 谁知经过那俩人的休息室, 就听到里边传来的争吵声。

听不出在吵什么内容,基本就是互相辱骂。

曹怀周往房间里一扬下巴:“喏, 在公司里早就不掩饰了。”

“只能说有的钱真是活该人家赚。”庄乘月听着那愤怒至极的尖叫和咒骂感叹道。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月来公司玩了?”

庄乘月回头一看, 是曹怀瑾,今天他穿得比较休闲, 内搭白T恤,外边是一件墨绿色的灯芯绒厚实衬衫, 下穿卡其休闲裤和板鞋,头发是顺毛, 看上去比婚礼那天更贴近他本来的年龄。

有些人, 整天打扮得霸总似地老气横秋, 让人忘记他其实不过才二十三四岁。

比如那个乌龟。

曹怀瑾比曹怀周肤色白一些, 又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书生气十足, 很是温文儒雅。

“怀瑾哥,你也在呀!”庄乘月笑了起来。

曹怀周挠挠头:“我这还没顾得上跟你说,我哥在国外当了斜杠青年, 除了当老板,还做了独立制片人,投了部小成本艺术片,说是刚粗剪完,今天来公司影音室看样片。”

鉴于双胞胎兄弟俩成长得像对照组, 俩人私底下关系非常一般,庄乘月极其怀疑他不是没顾上说,而是根本就没想说。

往浅里想是兄弟不睦,往深里想,谁知道曹怀瑾是不是惦记上了弟弟的公司。

以他在曹家受重视的程度,但凡他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不怪曹怀周抵触他。

曹家直系继承人虽然就他们兄弟俩,但叔伯姑姑也有几个堂表哥姐,能力学历都不差,曹氏内部也竞争得厉害。

知道自己水平不够当不了鱿鱼卷,曹怀周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不去惦记别人的,别人也别来惦记自己。

“小月要是感兴趣,可以和我们一起看。”曹怀瑾温和地说,“正好我定了飞跃大酒店西餐厅的茶歇,够吃的。”

庄乘月一听眼睛就亮了:“飞跃的?我要去!”

这家是江海市老字号的大酒店,现在也是行业翘楚,其西餐厅出品好吃得不得了,各种甜点更是无与伦比的赞,只是吃一次挺麻烦。

贵都在其次,主要是吃一顿要提前好久预定,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顶级豪门也没办法加塞。

原因无他,为了对出品负责罢了。

曹怀周极力阻止:“你不要被好吃的蒙蔽了双眼,那片子超级无聊!”

“艺术片你不懂欣赏,对我这种搞艺术的刚刚好。”庄乘月嘴巴里似乎已经尝到了歌剧院蛋糕的香甜味道。

事实是这次曹怀瑾订的茶歇超级无敌好吃,不光有飞跃西餐厅的招牌歌剧院蛋糕,还有拿破仑、柠檬玛德琳、法式蒙布朗、马卡龙以及费南雪等美味甜点。

除了这些吃的,还有绝顶好豆做出来的手冲咖啡,由飞跃随行咖啡师现场制作,豆子有耶加雪菲、瑰夏、蜜吻和烛芒四种,与甜点相得益彰。

电影确实无聊了一些,但也还好,庄乘月吃吃喝喝地很快就打发了时间,倒是曹怀周坐在影音室最后一排的座椅上睡了一半时光。

这里的座椅是可以躺平的太空舱,理论上睡得安详点不会影响别人,但是他双手垫着后脖颈,朝天张着嘴,时不时发出呼噜声。

庄乘月促狭心起,端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倒了点,本来想呛醒他,谁知道这厮居然喉咙一开顺下去了,咂么了两下嘴,侧身继续睡得香甜。

恶作剧失败,但好歹是让他止住了鼾。

屏幕释放出来的暗光中,庄乘月看见曹怀瑾冲自己这边看着,四目相对,对方温和地笑了笑,转回头去。

噫……被抓现行,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另一边,晏知归开了一上午的会,头晕脑胀地回到办公室,让助理给做了一杯冰美式来提神醒脑。

等着吃工作餐的时候,他拿起手机随便划拉,发现了庄乘月两个小时之前发的朋友圈。

【兰花螳螂】:怀瑾哥请的茶歇好丰盛!马上要看他制片的独立电影,准备接受精神养料!超级开心!「蛋糕」「电影胶片」

配图是茶歇照片九宫格,每一款都用了人像模式,精心裁剪并加了滤镜。

C位是他跟曹氏兄弟合影的照片,站位依旧是夹心饼干模式,但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他跟曹怀瑾更亲密一些。

笑容过于灿烂了。

梨涡深得碍眼。

晏知归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打给助理:“午饭不用帮我买了。”

电影刚散场,大家在亮起灯来的影音室里热烈交流,曹怀瑾主动问庄乘月:“小月,配乐方面你有什么好提议?”

“有几处情节用大提琴很合适,能突出隽永悲伤的气氛。”庄乘月说,“你们请作曲家来写了吗?”

曹怀瑾点头:“曲子差不多已经写好,本来我们讨论的是用钢琴,不过你这么一说,大提琴确实更有意境一些,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演奏呢?”

“我?”庄乘月受宠若惊。

“是啊,谁不知道你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弦乐系的优秀毕业生?”曹怀瑾笑容温和,充满肯定,“由你来演奏是我们的荣幸。”

庄乘月本科是在国外读的,当初乔轻云舍不得他,跟出去全程陪读,后来他还想念研究生,又见母亲思乡心切,才回了江海市音乐学院。

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可惜,似乎离世界级大提琴家远了一些,但他其实并无所谓。

学大提琴是他的爱好,成为演奏家也是他的理想,不过没有那么迫切,可能因为家境太好了,这方面他并没什么野心。

回国之后一直以二世祖的形象混日子,好多朋友都忘了他曾经的辉煌,没想到曹怀瑾还记得。

那他就不客气了!

庄乘月毫不犹豫地答应:“好的!方便的话传曲谱给我,我好好练一练。”

“没问题。”曹怀瑾温声道,“到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庄乘月腾地站起来:“好诶!正好我饿了。”

“你还饿,你吃了那么多……”旁边的曹怀周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说。

“那只是甜品胃满了,正餐胃还空着呢!”

然而,刚出影音室,庄乘月就接到了晏知归的电话。

接起来便听见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午陪我吃饭。”

庄乘月不爽:“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没档期!我要跟怀瑾哥还有怀周他们一起吃。”

“又不是什么国宴非你出席,想和他们吃饭可以改天再约,我们还有事要做。”晏知归在电话那头说。

走在前边的曹怀瑾回头:“是知归吗?不如约他到我们这边来,婚礼当天没来得及和他多聊。”

“不用了。”电话里的晏知归说,“我们要去郊区,不顺路。”

庄乘月茫然:“去郊区干什么?”

“晚上回晏家,你要空着手去吗?随便买礼物很没有诚意。”晏知归淡淡地说,“爸爱吃鱼,奶奶喜欢吃草莓和橙子,我们在城郊的生态农场有果田和鱼塘,去亲自采摘捕捞才显得用心。”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但庄乘月郁闷:“那你干嘛不早说,总是搞突然袭击!”

“抱歉,是我疏忽了。”晏知归表现得很有诚意。

庄乘月吃软不吃硬,再加上礼物确实要有一点诚意才好,他没办法拒绝。

挂上电话,他跟曹怀瑾解释了缘由,对方欣然道:“没关系,新婚之后第一次回家是要郑重些,我们下次再约。”

半个钟头之后,庄乘月走出佳威娱乐的写字楼,看到了路边等着的大G,还有靠车站着的晏知归。

死乌龟穿着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外边套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因着阳光灿烂而戴了副飞行员墨镜,187的身高站在那里如利刃出鞘,再跟大G的肌肉感彼此烘托。

的确是帅。

但心情不佳的庄乘月认为他是在孔雀开屏。

见他走过来,晏知归伸直手臂,反手拉开了副驾驶车门,耍帅plus。

“多谢保镖先生。”庄乘也皮笑肉不笑地坐进车里。

他穿着黄色亮面夹克棉服和灰白色运动裤,活力满满的样子像一颗阳光下的柠檬,生动又鲜活,看见他,晏知归觉得自己身上浓重的班味都去了不少,心情开朗了一些。

自己的服装风格的确是单一,庄乘月的又实在丰富多彩,好像他不管什么颜色都敢穿上身。

可能肤白貌美就是敢为所欲为。

晏知归在写字楼里被暖风熏得头晕,开车出来特意没开暖气,坐进车里之后,看了看身边的人:“冷吗?”

“身体不冷。”庄乘月裹着棉服像个蓬蓬的小球,冷冷地说,“心寒。”

晏知归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那你寒着吧。”

“去哪儿吃饭?”庄乘月拿出手机扒拉着,“总不会回家吃吧?我出来的时候跟孙阿姨说中午不回去吃,你别为难打工人。”

“去农庄吃农家菜,我提前跟他们说了。”

“啊?到那儿不得两点了?!”

晏知归眼角觑了觑他:“吃了那么多甜点,热量足够撑到那儿了吧?”

“就知道你会视奸我的朋友圈。”庄乘月得意道。

“所以是特意发给我看的?”

庄乘月表情夸张地看了他一眼,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晏乌龟你的脸有这么大。”

晏知归轻轻笑了笑,没和他继续斗嘴。

晏家的农庄在山里,气温比市里还要低一些,这会儿天气阴了些,更显着冷。

庄乘月一直往窗外看,虽然外边景色满是冬日萧索,但能看到久违了的自然风光,心情立刻就又好了起来,还拿手机拍了一段。

“我家的农场是在再远一点的平原上,跟马场挨着,好久没去了,想念我的小马。”他突然说。

山路上,晏知归开得更小心了些,闻言道:“改天有时间陪你去,顺便看看你从我二哥手里抢来的那匹。”

说起这个,庄乘月可得意了:“嘿嘿,枣枣长得可壮实了呢,现在是我的御用坐骑!”

“枣枣……”晏知归无语地笑了一下,“枣红马是吗?”

庄乘月王之蔑视:“你有意见?”

“没有,还要为你便捷的取名思路鼓掌。”晏知归沿着平坦了不少的路转了个弯,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门口,“到了。”

负责打理农庄的郭叔站在门口等着,和蔼地笑着迎上来:“三少爷,三……”

“叫我小月就行。”庄乘月真怕他脱口而出“三少奶奶”,配上这宅院,秒回一些中式恐怖片。

“是是是,小月。”郭叔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两位直接去客厅就成。”

晏知归点头:“好的,辛苦郭叔。”

庄乘月跟着他走进大宅,经过前院,从抄手游廊走进第二进院,一路过来,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树木灌木都被修剪得非常整齐,虽没有太多装饰,但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

晏知归边走边跟他介绍:“平日里就郭叔一家住在后边的一个院里,他算是这边农庄的管家,管理着帮庄上种地养殖的员工。”

庄乘月点点头,这情况跟他们家差不多,基本上吃的各种食材都是自家的农场出品,大多都是有机食物,安全放心。

走到厨房附近,阵阵菜香传来,可把他给香迷糊了,胃里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你叫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一条大黑狗,汪汪叫着扑上来,庄乘月没有半分迟疑地跳到了晏知归的身上,双手搂脖,双腿盘腰,抱得结结实实,完全不用别人伸手。

晏知归:“……”

第32章 Chapter 32 成语用得很好,……

晏知归完全没抱庄乘月, 靠他自己就搂得足够稳当。

大黑狗尾巴摇得简直像是电风扇,极度热情地叫着,还在往俩人身上扑,看这阵势得有八百年没见了。

“你怕狗?”晏知归问这位已经化身“抱脸虫”的同学。

庄乘月冰凉的脸贴着他的面颊, 小心翼翼地转回头向下看了一眼那黑色的拉布拉多:“不怕, 但它过分热情,谁知道它下一秒会干什么。”

“真不怕?”

“当然。”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对面郭婶看着呢。”晏知归低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庄乘月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大婶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菜盆笑吟吟站在主屋门口看着他们。

小脸一红,立刻从晏知归身上跳下去。

郭婶乐呵呵地招呼他们:“新婚的小两口就是感情好, 快进来吧,屋里暖和。”

大黑狗已经平静下来, 蹲在晏知归脚边仰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晏知归摸了摸它的狗头,给庄乘月介绍:“它叫闪电, 两岁小伙, 是这里的护院。”

“养拉布拉多当护院, 你们心可真大。”庄乘月也摸摸闪电的脑袋, 算是认识了。

院子里有点冷,室内开着暖气, 一进去立刻觉得温暖如春。

偏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香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庄乘月脱掉外套往不远处的沙发上一扔, 直接扑了过去:“啊啊啊好香!饿死我了!”

方才郭婶手里端着的大盆是炒鸡,桌上还放了一大盘烤鱼,另外一盘是红烧乳鸽,其他几个小盘是炸野菜丸子、蒸蔬菜、韭菜炒河虾,还有两个小瓦罐汤。

这会儿她又盛了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放在他们面前:“时间不早了, 快吃吧。”

窗外已经吹起了冷风,室内暖烘烘的,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庄乘月的幸福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他感叹道。

晏知归脱了外套和西装,解了领带,坐在他旁边。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本来他已经饿过劲儿了,但看到面前的人这般食欲满满的样子,突然又感觉到了饥饿。

菜是郭婶做的,这手艺真没得说,庄乘月嘴里啃着酥脆香辣的炒鸡,心中产生了挖墙角的冲动。

烤的东星斑刺少肉多,肉质细嫩,蘸了独家酱汁,米饭能下三大碗!

其他几道更不必说,鲜的鲜,香的香,庄乘月最后把瓦罐汤都喝完了,撑得往椅子靠背上一歪,满足得说不出话来。

“好撑啊,胃都鼓起来了。”他把身上的衣服拉紧,突出了胃部一个小山包。

晏知归也吃得有点撑,同样已经停了筷,看他这么抱着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天的小螳螂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现在看起来毛茸茸的,显得乖巧又可爱。

莫名想rua。

饭后,郭婶送来一壶普洱:“喝点茶解解腻,方便消化。”

“谢谢郭婶!”庄乘月一高兴,嘴巴就特别甜,“你的手艺真棒!所有的菜都特别好吃!”

郭婶笑得合不拢嘴:“喜欢以后就多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等人走后,庄乘月主动给晏知归先倒了一杯茶:“龟龟,谢谢你请我吃这一顿大餐。”

“虽然比不上你要跟曹怀瑾他们吃的龙虾,但我觉得这餐确实不差。”晏知归端着茶杯轻啜。

庄乘月吃得有点晕碳,没意识到他话里边那点阴阳怪气,嘿嘿笑着说:“食材不重要,吃得开心才最重要。”

“开心吗?”

“嗯啊~”庄乘月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说,“小爷我是快乐小神仙!”

晏知归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弯腰低头对着他的脸:“走吧,小神仙,干活儿去。”

庄乘月:“……”

“不好意思,你的小神仙要去见周公了。”他立刻闭上眼睛。

晏知归目光落在那刚喝过茶、润泽的嘴唇上,眸光逐渐变深。

庄乘月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突然间从自己唇上一蹭,倏地睁开眼时,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已经走了。

“哎?你干什么去?!”他立刻坐直了转头问。

晏知归隔着木质栅栏看他:“干活啊,说了来采摘,总不能让别人代劳吧?”

“好吧好吧,我来了!”庄乘月当然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干活,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

郭叔给他们找了干净的工作服套在外边,还提供了工作靴子,武装完毕之后,晏知归开着山地摩托带着庄乘月直奔果园大棚,大黑狗闪电如闪电般跟在后边飞奔。

采摘草莓和橙子其实并不累,尤其只摘几斤,活动开了还浑身舒坦。

“我们家没有种草莓诶!你们这里的好大。”庄乘月挎着小筐,在温暖的大棚里灵活窜动,先参观了一圈。

晏知归戴着手套已经开始工作:“那下次回你家的时候也来摘点带回去。”

“诶?”庄乘月回头看他,眨了眨眼,“好像这次反了,理论上说,是该从我家农场采摘了带去你家的,采你家的送你家,好像意义不大?”

“嗯,这不是你的疏忽么,去我家要带什么礼物本来就该你做打算。”晏知归毫不留情地吐槽。

庄乘月撇嘴:“别想甩锅,还不是你跟我说晚了,我来不及准备。”

“还用我提醒你?就算不是今天,你也该知道早晚要去的,不会提前想好?”晏知归像个无情的采草莓机器人,一边采一边甩刀。

庄乘月有被他扎到。

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主要是他一直排斥去晏家的事,就当了鸵鸟,什么都没想。

他挪到晏知归身边:“还说我!那你想好去我家的时候做什么了吗?”

“我啊……”晏知归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草莓放进小筐里的泡沫盒,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告诉你。”

庄乘月一脸嫌弃:“晏乌龟你好装啊!”

晏知归欣赏着他生动的表情,莞尔一笑。

他不说,庄乘月也懒得问,就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俩人很快摘了五大盒草莓,又去果园摘了十斤金灿灿、闻着就香喷喷的大橙子,然后换了摸鱼服去了鱼塘边。

他们的目标是打捞一条东星斑回去清蒸,再搞一条花鲢做剁椒鱼头。

虽然庄家的农场也有鱼塘,但庄乘月只知道吃,从没有靠近过,就算去农场那边也不过是招牛逗羊,然后就去马场玩,这还是第一次体验亲自下塘捞鱼。

鱼塘里有控温设施,水温不算刺骨,庄乘月拿着渔网在鱼塘比较浅的地方谨慎逡巡,虽然也能捞到,但捞的都比较小,显然不太合适带回家。

晏知归看起来比较气定神闲,已经走到了齐腰深的水位处,稳准狠地捞了一条上来。

鱼儿在网子里活蹦乱跳,鱼塘工人伸头一看,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差不多两三斤,够吃的。”

上岸之后,晏知归把鱼放进了氧气水箱,给了庄乘月一个炫耀的眼神。

庄乘月:“……”

“下个塘我捞!不许跟我抢!”他信心满满地说。

晏知归欣然同意:“有实力千万别藏着掖着。”

庄乘月眯起眼看他:“我感觉你在阴阳怪气,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敢。”晏知归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我相信月圣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更阴阳了是怎么回事?!

养花鲢的鱼塘就在隔壁,庄乘月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渔网到了塘边,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信心满满地下水。

塘底淤泥比较多,每走一步都得小心,但随着越走越顺,他很快觉得得心应手起来。

晏知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边,为了表示自己无意抢功,不仅没拿渔网,还特意和他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

“我觉得差不多了,别再往里走了。”看到水位到了庄乘月的胯骨,他谨慎提醒。

庄乘月回头看了眼岸上的工作人员,对方也点头:“没问题,塘里有不少大鱼。”

于是他放心地举起渔网,盯着水中影影绰绰的鱼影:“别过来哦,别惊跑我的鱼!”

晏知归守卫似地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上去宛若一尊水塔。

庄乘月看准了一条游过来的鱼影,猛地拿渔网一捞,倒也捞上来了,只可惜看着有点小,虽然工作人员也说差不多有一斤半,但这点鱼头哪够塞牙缝的。

放生,再来!

如此这般地捞了几条,他命中率其实挺高,就是捞上来的鱼都太小,总是不满意。

终于,再一次下网的时候,庄乘月觉得杆头沉甸甸的,立刻道:“这把有了!”

他使劲将渔网支起来,出水的网兜里兜着一条肥硕的大胖头鱼。

“哈哈!我成功了!这条行吗?”他激动地举给工作人员看。

对方同样送他一个大拇指:“四斤肯定有了!”

庄乘月笑弯了眼睛,立刻双手前移,抓住杆头撑着渔网的圆圈,双手把大鱼举过头顶:“龟龟,你看!哈哈!我厉害吧!”

晏知归看着他,被这鲜活的笑容感染,也勾起了唇角。

“厉害,但是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那不甘心被捞的大鱼开始剧烈挣扎,不要小看一条鱼的求生本能,那力道可不小,几乎能从渔网里蹦出来。

庄乘月当然不能允许胜利果实逃之夭夭,下意识地想把整个渔网往怀里抱,反而让鱼挣扎得更猛烈,而他一个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往水面倒去!

“哎——”

眼看水面越来越接近,只听“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牢牢抱着鱼的双臂被人结结实实地扶住。

庄乘月还没能直起腰,就仰头看着晏知归:“龟龟,靠谱哦!”

他脸上全是水花,笑容是那样的可爱,以至于晏知归恍惚了一下,没有立刻将他扶好站稳。

不甘心的大胖头鱼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挣扎,这下庄乘月根本抱都抱不稳,晏知归帮忙去搞定鱼,却搞得这鱼好像在他俩形成的包围圈里被爆炒,场面不可谓不激烈。

“哗啦——噗通!”

很好,抓鱼二人组齐齐坐在了水里,只露出了个脑袋,鱼塘水顺着摸鱼服的开口直接灌了进去,俩人就像被泡在了随身浴缸里。

嗯,透心凉,心飞扬。

岸上的工作人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被网住的鱼重新回到水里,激动得更加卖力扑楞,庄乘月心想,小爷都湿透了,更不能让你跑了!

他双手紧紧收住了渔网,把收口抱在了怀里,接着就被人拎着咯吱窝从水里拽了起来。

晏知归迅速检查庄乘月的情况:“你怎么样?没喝鱼塘的水吧?”

小螳螂头发都湿了,脸上也全是水珠,还有一些泥巴。

“妹有!”庄乘月得意地笑,“我哪有这么傻!”他低头往怀里努嘴,“看,大鱼还在!”

晏知归略有些无语,帮他揪着渔网口,把杆子反过去,递给已经跳下来接应的工作人员,然后拉着他往鱼塘边走。

“明年过年你可以cosplay年画娃娃了。”他边走边说。

摸鱼服里灌了水,俩人走得步履维艰。

庄乘月的目光还在追逐着被工作人员接过去的大鱼,闻言心情大好地说:“你是在嘲讽我胖吗?我可不胖。”

“什么脑回路。”晏知归往他脸上抹了一把泥,是方才坐在鱼塘里手掌按着塘底沾上的。

庄乘月瞪圆了眼睛:“偷袭我!我也有!”说着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抹了一把,“刚刚才一起经历了鱼水之欢,你就这么对我?!”

晏知归:“……”

成语用得很好,下次别用了。

第33章 Chapter 33 被白花花的一片……

“哗啦”一声, 大胖头鱼被放进了另一个氧气水箱。

湿身二人组也从鱼塘上来,脱掉摸鱼服,被冷风一吹,小滋味儿更加酸爽。

庄乘月立竿见影地抖了起来。

工作人员很尴尬地说:“三少爷, 庄少爷, 抱歉——”

“是我们自己没站稳,和你没关系, 别担心。”晏知归接过另一个人递过来的干毛巾和军大衣, 先给庄乘月裹上。

回宅院的路上他没敢开太快,身边的这个小螳螂紧紧依偎着他, 棉袄裹到了头顶,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然而不快也得快点, 得早点回去保暖。

总算到了大门口,郭叔郭婶紧张地迎了出来。

“怎么落水了呢!”郭叔担心得要命, “快快, 进去, 洗个热水澡!”

郭婶拉过裹得像只小熊的庄乘月:“走走走, 可别感冒了。”

虽然冷得打摆子,但庄乘月非常兴奋, 眼睛亮亮的:“没、没事,我身体可、可好了,洗个澡、就、没事了!”

被他抖得自己都跟着共振的晏知归怀疑他在逞强。

郭婶把他俩带到最近的一间卧室:“这里边淋浴间够大, 你俩一起洗吧,赶紧淋点热水去去寒气,我去给你们煮姜汤!”

一起……吗?

庄乘月和晏知归四目相对,有点小尴尬。

晏知归转身要走:“我去另一间。”

“两口子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大小伙子还害什么羞!”郭婶笑着把他们俩往里推,“快快, 别耽误时间,这会儿再出去肯定感冒了!”

庄乘月快冻死了,拉着晏知归的手腕:“来吧来吧!”

郭婶把浴室的门一关就走了,里边只剩下他两个。

浴霸灯下,庄乘月背过身去把军大衣往边上一扔,麻利地脱衣服。

摸鱼服进了水,他全身都湿透了,被裹着不怎么舒服。

晏知归把湿的上衣裤子都脱掉,只留一条底裤,把军大衣又穿了回去。

“热水,我要热水!”庄乘月嘟嘟囔囔,穿着四角裤窜进了淋浴间。

他方才只是不想在郭婶面前掰扯,并不代表自己真的能在晏知归面前这么“坦诚”。

关键位置还是要遮挡一下的。

就当是在游泳池吧!

晏知归没直视他,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小螳螂在浴霸明亮的光下是瘦瘦高高的一长条,早竹春笋似的,身体也白得发光。

等人进了淋浴间,他才没忍住,飞快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被包裹在白色布料里软弹的……咳咳。

立刻收回了目光。

面壁。

庄乘月拿着花洒对着自己一通猛冲,边冲边喊:“龟,你不洗吗?”

“我在这儿晒会儿浴霸,不冷,你先洗吧。”晏知归背对着他说。

“嘿嘿,比我还害羞。”庄乘月只是礼貌询问,并没有真的非要他进来一起的意思,“那我就全脱了,你不要回头哦!我很快,五分钟!”

晏知归:“……”

“不用着急,多冲一会儿,不然去不掉寒气。”他说。

好像应该泡个浴缸,不过这间没有,里边院子里的主屋有。

但这会儿再走就不合适了。

庄乘月洗完头,身体就热乎起来了,飞快打完沐浴露冲完水,向淋浴间外看了眼:“龟,麻烦帮我递个浴袍,谢谢。”

晏知归抬手把面前挂着的浴袍摘下,反手递过去。

庄乘月美美把自己裹好,看着他始终不回头的样子,坏笑了一下,绕到他面前。

“我洗好了!”他仰头看着晏知归,弯起眼睛,“全程都没回头,很礼貌啊你!”

晏知归这才看向他,小螳螂的湿发向后耙成了大背头,皮肤被热气蒸腾得白里透红,浴霸的光下眼睛越发明亮澄澈,还点泛红,像只小兔子。

很是漂亮。

这浴霸挺热的,他裹着军大衣都出汗了。

燥。

“瘦皮猴有什么可看的。”晏知归冷淡地说,眼睛往吹风机那里一扫:“头发吹干再出去。”

庄乘月登时不乐意了:“什么瘦皮猴,我是薄肌!薄肌你懂么?!像我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身形不适合练太厚的肌肉,会显得很油腻!”

“嗯,知道了。”晏知归把吹风机拿过来递给他。

这么明显敷衍的回答令庄乘月很不满意,他双手一扒,将整个胸膛露了出来,努力证明自己:“看,有肌肉!”

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干脆“香肩半露”,伸出了一只手臂弓起来:“看看我的肱二头肌。”

又往下扒拉出小腹:“也是有腹肌的轮廓的!还有我的人鱼——”

“再往下你这浴袍就没必要穿了,裸.奔吧。”晏知归冷淡地说。

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他的喉结狠狠上下一滑。

被白花花的一片晃了眼。

没看见腹肌的轮廓,倒是看见了粉红的东西。

庄乘月“哼”了一声,裹好了浴袍:“我这叫富有且慷慨,不像你,只给我摸了达芬奇和拉斐尔。”

晏知归脑子短路了片刻,才想起那是他给自己胸肌起的名。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哦对,后来是不小心手滑,才摸到了001……”庄乘月露出了小流氓的笑容。

“嗡”地一声响,晏知归打开了吹风机,对着他的脑袋猛吹。

庄乘月配得感满满地享受Tony·晏的服务,大声地穿透噪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嗷~”

“闭嘴!”晏知归认命地抬起另一只手,略显粗暴地用手扒拉起他的头发。

本来没想给他吹风的,但闲着也是闲着,小螳螂不出去,自己也不好洗澡,干杵着也比较尴尬。

被暖风吹得非常舒服,庄乘月惬意地闭上了眼,不跟吹风机比嗓门。

晏知归动作轻柔了起来,目光从他的后脑勺落到了后颈上。

那修长的颈子是合乎身体比例的窄瘦,一只手就能掐过来,皮肤白而滑,椎骨微微凸起,肩膀平直,线条流畅又漂亮,向下能令人联想到漂亮的蝴蝶骨。

晏三少爷顺着自己联姻对象的后衣领望进去,少年时期学素描的记忆重新钻入脑海,下意识地描摹起被浴袍覆盖的后背轮廓。

不知再向下,会不会有两个漂亮的腰窝。

再往下……

“嗷!好烫!你故意的吧?!”庄乘月被吹风机烫了一下,敏捷地偏开头,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了不用吹了!”

晏知归关掉吹风机,面无表情地按着他的肩膀向后转,将他推出了浴室。

等人出去之后,他才脱掉害得自己浑身是汗的军大衣,撑着墙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关掉浴霸,走进淋浴间,把水调得凉了些,才冲洗起来。

庄乘月裹着浴袍盘坐在床上,把被子包在外头,胖乎乎的活像个雪人。

郭婶不仅端来了可乐煲姜,还抱来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小月,这边没有你的衣服,我拿了知归的睡衣,你先凑合一下,内衣都是新的,洗干净也消过毒了,放心穿。等会儿我把你们换下来的拿去洗,很快就能烘干。”

“好嘞!谢谢郭婶。”

等她走后,庄乘月从衣服里扒拉出内裤穿上,估计是按着晏知归的尺码备下的,他穿有点大。

再看两套睡衣,跟家里的一样,都是黑色丝绸款。

庄乘月啧了一声,怀疑晏知归从品牌那里批发了无数套,可以穿到老。

晏知归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螳螂穿着自己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端着一碗姜汤正在小心翼翼地吹气。

睡衣本就宽松,又是自己的码数,穿在庄乘月身上过于松垮,就算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还能被他穿出V领的效果。

袖管更是肥出不少,被他挽到手肘关节处,露出一双在黑色对比下更显白皙的修长小臂。

“亲亲老公,你洗完啦?”庄乘月小啜了口姜汤,转过头促狭地跟他打招呼,接着瞪圆了眼睛,“哇,你也慷慨大方起来了呢!”

浴室里只有一件浴袍,给他穿了,晏知归就只能围浴巾,露着肌肉流畅的上半身。

他走到床边,从衣服堆里拿出内裤,在庄乘月毫不掩饰的凝视下,从浴巾底下把内裤套上,用同样的方式穿上睡裤,再解开浴巾,穿好睡衣。

“看够了吗?”晏知归端起桌上的姜汤,先尝了尝温度,接着一饮而尽。

温热辛辣的液体顺着食管流入胃里,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上又有点要冒汗的意思。

庄乘月眨了眨眼,坏笑:“你可是我老公呀,我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是吗?”晏知归觉得有必要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在这里没有底线地随意撩拨。

他夺过庄乘月手里的碗,砰地放回桌上,接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坐在床边,把怀里的人放在自己腿上侧坐着。

庄乘月突然天旋地转,被人圈在了臂弯里,下意识地双手顶住他的胸口:“你干嘛?”

“不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吗?”晏知归手臂拢着他的后背向自己的方向按,“那就好好看,离近了看。”

“太近了会变斗鸡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脸,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庄乘月无端紧张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晏知归暗沉的眸子垂下,盯着他明显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低沉:“刚才撩得那么起劲,现在慌什么?”

“谁慌了?我没慌!我又不是近视眼!晏乌龟你放开我!”庄乘月不爽道。

晏知归不仅没放手,还一个转身把他压在了床上,把他两只手举高按过头顶,单手扣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庄乘月,在这段婚姻里,你划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可以接吻,可以抚摸,还是可以上床?我尊重你,规则交给你来制定,但你别让我迷惑。”

庄乘月逃避对视,目光从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滑,落在凸出的喉结上。

灼热的体温和强烈的雄性气息产生了很强的侵略感,彼此的呼吸中又充斥着可乐的甜腻气息,他紧张,却又莫名亢奋。

“接吻抚摸都无所谓,但是,没有感情可以上床吗?”庄乘月低声问。

晏知归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知道他又要给自己挖坑,嗤笑一声:“庄家的浪荡小少爷花名在外,会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之前说自己是不婚主义,打算怎么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庄乘月撩起眼皮,圆圆的猫儿眼看起来充满狡黠,又包裹着质疑和嘲讽,“用手?用玩具?傲慢的三少爷怕是找不到自己看得上的炮友吧?”

比起乖巧狡黠的模样,晏知归对他这锋芒毕露的样子更感兴趣。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庄乘月的脸颊,低声道:“我既然认可你是我的联姻对象,你就算是我能看得上的人。”

“多谢认可。”庄乘月莞尔,接着又一秒冷脸,“可我看不上你。”

晏知归不以为意:“对我又亲又摸还这么口是心非,难不成月圣是怕会对我动心?”

庄乘月冷笑一声,突地挣脱了他对自己双手的钳制,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对狗也能又亲又摸,你觉得我会爱上狗吗?”

一个多月以前,他确实不想跟晏知归有任何肢体接触,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只乌龟很好玩,他想拥有玩乌龟自由。

“划底线会让生活变得很无聊的,龟龟。”庄乘月笑眯眯地说,“没有规则的游戏,才刺激。敢挑战吗?”

他把晏知归的脸向下压,两人睫毛交织,嘴唇相贴,却又并不亲吻。

距离如此亲密,却又各怀鬼胎。

晏知归偏了偏头,嘴唇从他的唇角滑到了他的耳边:“成交。”

第34章 Chapter 34 “大哥是希望我……

两人这一番折腾, 浪费了不少时间,各自的衣服又需要不同的清洗方式,郭婶紧赶慢赶,终于给他们都弄干净了, 让庄乘月和晏知归在五点半踏上了返程之旅。

除了他们采摘的草莓和橙子、被关在氧气水箱里的两条大鱼, 郭叔又给他们装了新鲜宰杀的半扇羊和几斤各种部位的牛肉猪肉,这趟实在收获满满。

回城的路上两人没怎么交谈, 音响里放着轻音乐, 庄乘月歪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晏知归专心致志地开车。

为了避开晚高峰绕远了路, 但因为家就住在CBD,绕无可绕, 还是在车流里被堵了一阵子,最后抵达晏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半了。

“醒醒, 到了。”

庄乘月被推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意识到已经抵达了晏家大宅, 心情略有忐忑。

晏家这帮人个个难缠,现在还来到了他们的老巢, 跟以身犯险有什么区别?!

晏知归把车停在了车库里,看他一副双眼瞪得像铜铃、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低声道:“不用紧张, 毕竟你是第一次上门,又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不会为难你。”

婚宴上正面刚之后,当天接下来的活动晏家人看他的表情都不怎么和善,庄乘月很难想象这次见面不被为难。

“麻烦定义一下为难。”他精疲力尽地说。

好累, 还没开始招架就觉得累了。

“你别预设立场,认为他们对你有敌意,还没遇事就把浑身的刺先立起来,这样对自己会有不好的心理暗示。”晏知归看他俨然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耐心地劝道。

庄乘月啧了一声:“龟龟,你这话未免太理中客了,要是真能做到,这几十年的矛盾能持续到现在?咱们两家能一见面就掐?”

“矛盾和宿怨是有,但每次见面就掐纯属有人挑事。”晏知归解开安全带,“比如你家,每次找事的都是宋乾那个搅屎棍。”

庄乘月:“……”

凭良心说,这话无法反驳。

这位大姐夫是既二又碎嘴,当初爸妈也百般看不上,不知道大姐怎么跟他看对了眼。

后来觉得可能是大姐比较冷淡不苟言笑,宋乾虽二却确实有趣,俩人算是互补。

大姐夫不算入赘,孩子也是跟他姓宋的,只不过是爸妈舍不得大姐离家,希望宋乾能搬来庄家住,对方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了,获得了一波好感。

宋家称不上是豪门,也算也小有实力,拥有一个进出口贸易集团,有一些生意给宋乾打理,那些事庄家不怎么过问,但也知道他的工作能力实在是马马虎虎。

结婚之后,大姐看着宋乾有一些海外运营经验,就跟姑妈商量了一下,也给了他一点卓志集团在美国的小业务干干,谁知那次被晏知归给截了胡,两人因此结下了梁子。

截胡其实倒在其次,主要是此事很伤面子,原本庄晏两家的世仇跟宋乾没半毛钱关系,但从那以后,宋乾实实在在恨上了晏知归和整个晏家,没事都得骂他们两句,冤家路窄撞见更是要大做文章。

尽管大姐夫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现在是庄家的人,庄乘月就要维护。

“那怪不了他,谁叫他是跟你真的有仇,这事儿还得是你的锅吧?别赖别人。”他正义感爆棚地说。

晏知归:“……”

“这么护短,现在我俩是一家,你是不是别胳膊肘往外拐的那么明显?”他似笑非笑地说。

庄乘月叹气:“看在你都开口求我的份上,我勉强答应吧。”

“那倒也不必勉强。”晏知归冷淡回复,“我的仗我自己打,只是希望你能端正态度。”

庄乘月想了想:“那要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家挑事儿的不更多吗?大哥二哥就够一壶了,总是一唱一和地挖苦人,还有那个被兰姨撑腰的老四,呵,这种小孩在学校里真的不会挨打吗?”

话音刚落,车窗被人敲响,把背后蛐蛐别人的他吓了一跳。

俩人齐转向副驾驶车窗外,看见晏知遇站在外边,正笑着往里看。

晏知归和庄乘月连忙下车,一起喊了一声“大哥。”

“聊什么呢?奶奶听管家说你们回来了,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进去,让我出来看看。”晏知遇的笑容总有一点让人讨厌的意味深长,“怎么,在农庄里待了一下午,还这么难舍难分?”

晏知归没接他的话:“那真是辛苦你了。”接着跟庄乘月说,“走吧。”

虽说不预设立场的建议令人难以采纳,但庄乘月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免得被人抓住什么态度问题做文章,于是他冲晏知遇挤出了一抹笑容,转身跟着晏知归进了入户通道。

晏家庄园是中式风建筑,这通道也有些狭长昏暗,对庄乘月而言稍显黑了一些。

尤其一路上还有些古典风格的装饰品,雕塑啊、摆件啊什么的,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狰狞。

正在他有点害怕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他。

庄乘月偏头看了眼晏知归,晏知归目视前方,正气凛然。

俩人心照不宣地没说什么,倒是晏知遇大惊小怪地感叹起来:“嚯,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吗?别是真谈了!”

庄乘月很想立刻甩他一句“要你管”,就感觉晏知归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转头跟大哥说:“大哥是希望我们谈还是不谈呢?”

晏知遇显然被问住了,他感觉这是个微妙的问题,不便不经过谨慎思考就回答,圆滑地说:“你们小青年的事我可不多嘴。”

嗯,这下又不多嘴了,庄乘月心想,刚才不知道是哪只鹦鹉在哇哇乱叫。

走进入户门,晏家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三少爷,庄少爷。”

“李叔,我后备箱里有从农庄带回来的食材,辛苦你去取一下。”晏知归说,“鱼和肉今天来不及做,存起来好了,水果清洗好了饭后吃吧,这是小月的一片心意。”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人处理。庄少爷第一次登门,有心了,老太太一定会高兴的。三位快进去吧,饭菜也好了。”李叔看起来五十多岁,两鬓斑白,显得很稳重。

庄乘月连忙乖巧地说:“谢谢李叔。”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来晏家,以前在杂志上看过对晏家庄园的介绍,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种感受。

这里的仿古建筑做得味道很足,晚上室内的灯光比蜡烛光也就亮上那么一点,听说是为了护眼,置身其中确实感觉古色古香。

主宅很大,不像欧式建筑搞得挑高太高,空间过分宽敞,会显得空荡,而是利用各种屏风、雕花栅栏、博古架等把宽大的室内空间分隔开来,也有园林中“移步换景”的特点。

视觉上显得内容丰富,又不拥挤,审美确实没得说。

知道庄乘月要来,晏家全家都聚齐了,只有晏知遇和方舒亚的小女儿、五岁的晏嘉雪以及老四晏知潼年纪小,等不到这个时候再吃饭,早早吃过回了房间。

柴芷青认为,大人说话没必要让小孩参与,就没叫他们下来。

晏知遇跟在庄乘月和晏知归身后,率先提高嗓门喊道:“来了来了,人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们便纷纷转头看过来。

庄乘月礼貌地挨个儿叫人:“奶奶,爸……兰姨,舒亚姐,二哥。”

别人都还算顺溜,就是称呼晏宇安的时候还是磕巴了一下。

晏宇安看起来比平时和气了些,率先站起来:“来了就去饭厅吧,时间也不早了。”

柴芷青也难得露了个笑脸:“饿不饿?快过来吃饭吧。”

要是在自己家,换了是自家爷爷,庄乘月老早就扑过去搀着对方的胳膊撒个娇什么的,这对他来说可太擅长了,保准能把老人逗得哈哈笑。

但是对柴老太太,他不确定她吃不吃这一套,别自己上赶着表现,还被人斥责说没正形。

况且他也是真做不到。

说来也怪,明明站在面前的都是自己的血亲,可他却完全生不出一点亲切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从小就灌进脑袋里的敌意给影响了。

如果跳出这个惯性思维,会不会好一点呢?

“还好,午饭吃得晚了些,现在不饿。”庄乘月略显拘谨地说,“大家等我们应该饿了吧,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抱歉。”

阮美兰那边就接了话茬:“确实是失误,婚前没来过家里也就罢了,婚后第一次登门就迟到,还让老人等,实在说不过去。”

“爸,奶奶,这事不怪小月,是我临时决定的。”晏知归主动道,“小月不知道该送大家什么礼物好,我觉得亲自采摘更有诚意,但因为时间有些紧张,下午过去得晚了些,这才迟到了。”

庄乘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要说晏乌龟这个人实在不差,至少在面对晏家的时候,他从没落井下石过。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隔壁饭厅,服务的阿姨们正在往大圆桌摆着琳琅满目的丰盛菜肴,隆重程度能看出有待客的意思。

晏宇安先给柴芷青拉开椅子坐下,自己坐在旁边:“听说还落水了,没事吧?”

见他问话的时候看着自己,庄乘月立刻道:“没事的,只是没站稳坐在了鱼塘里,衣服湿了,之后冲了热水澡还喝了姜茶,一切都OK。”

其他人陆续入座,晏知归也体贴地为他拉开椅子,庄乘月坐下,小声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阿姨们挨个儿给他们分发热腾腾的湿毛巾擦手。

“我看你俩也是闲的,想亲手采摘就摘点果子呗,捞什么鱼,瞎耽误时间,叫工作人员捞,几分钟不就搞定了。”晏家的挑事王晏知恩开了口,“就老三会整事儿,还落水,别是故意的吧?好让爸爸和奶奶心疼。”

他是笑着说的,显然是在揶揄晏知归,但又可以灵活地拿“开玩笑”来做挡箭牌。

庄乘月立刻道:“他捞鱼很熟练,是我那条太大了,一下子没抱住,他来救我,才一起坐在了水塘里。谁没事儿大冷天的自虐,万一感冒了岂不是自己遭罪?二哥可别以己度人。”

“哟,还以为你俩不和呢,现在护得倒是挺紧,你来我往的这么亲密!”晏知恩挖苦道。

“已经联姻了,他是我合法丈夫,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庄乘月满脸堆笑,语调轻松,“再说我就是描述事实,爸爸,我捞的那条花鲢可大啦,有四斤多呢,明天叫阿姨做剁椒鱼头给你尝尝,肯定好吃!”

战斗起来就自如多了,这声“爸爸”喊得很甜很亲切,还有点撒娇的意思,听得晏宇安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家里四个儿子,连最小的晏知潼在内,没一个喊出这种味道的。

晏宇安要求儿子们都要做男子汉,不许他们随便哭泣和撒娇,但凡见到一定会训斥,谁知庄乘月这么喊,却莫名不让他觉得反感。

难不成是人老了,就不再那么严厉了?

还是看到被抱错的骨肉,内心多了些柔软和包容?

老霸总笑得比平时和蔼了一些:“好,看看有多大。小月说得对,不管过去怎么样,小月和知归都是我们家的孩子,两个人能和睦相处自然最好。”

“最好是真的和睦哦。”阮美兰话里有话地笑着说,“可别是在我们面前装装样子。”

晏知遇接过话茬:“这就不知道了,刚才他俩到家不下车,奶奶让我去找他们,就看两人在车里聊得挺热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哦对了,我听见他们提老四了。”

阮美兰的脸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眼睛盯上了庄乘月:“是吗?说什么了?”

庄乘月:“……”

还以为挑事王是晏知恩呢,看来这位老大也很蔫儿坏!

第35章 Chapter 35 果然是阴险狡诈……

不怪阮美兰紧张, 毕竟上次在婚宴上,是因为晏知潼的“童言无忌”,才引得庄乘月自比“天生坏种”,明着把全晏家都阴阳了。

她护子心切, 绝不允许儿子再被人诋毁。

晏知遇挑事归挑事, 但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否则会显得他别有用心, 于是没有继续推波助澜。

庄乘月则迅速开始头脑风暴, 想要找一个把话题搪塞过去的说法。

阮美兰不依不饶地追问:“说啊,说我们知潼什么了?!”

晏知归淡淡接口:“小月第一次来家里, 有点紧张,我跟他挨个儿介绍了一下家里人的性格, 能说什么?”

“是啊,虽然成了亲家, 但大家彼此还很陌生, 有知归在中间介绍一下是对的。”方舒亚打圆场道, 手肘碰了碰晏知遇, 让自己这老公少说两句,接着转动桌子, “别聊天了,本来开饭就晚,奶奶, 动筷吧。”

柴芷青拿起了筷子,勉强可以称得上慈祥地说:“一人少说一句比什么都强,吃饭。小月,知归说有几道菜是你喜欢的,特意让家里厨子做了, 你多吃点。”

“好的,奶奶也多吃。”庄乘月嘴甜地说。

他倒是注意到了油焖大虾、清炖狮子头还有珊瑚白菜,但没想着会是给自己特意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几样菜?”他小声问晏知归,“孙阿姨都没在咱们家做过呢,你问她了?”

“咱们家”这三个字在晏知归听来分外悦耳,他也低声回答:“我问了妈。”

鉴于洛远玉已经去世,这个“妈”指谁不言而喻。

庄乘月先是为自己有被特殊关照而开心了几秒,接着又警惕地瞥了晏知归一眼。

又私下和妈妈接触!

还打着关心我的旗号!

妈妈一定会慢慢开始喜欢他的!

晏知归接收到了他眼中的敌意,眼睛弯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庄乘月:“……”

果然是阴险狡诈的乌龟!

这顿饭,摆盘不可谓不精致,菜肴不可谓不美味,席间大家中规中矩,没人在饭桌上讨嫌,大家也算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话都不算多,略显死气沉沉。

尽管还有自己爱吃的菜,但庄乘月吃得有点没味道,莫名感觉比婚宴那天还难熬。

他确实不太饿,就随便吃了几口饭,也注意到晏知归好像也没怎么动筷。

或许他跟自己一样,中午吃得饱,晚上就没了胃口。

眼看这顿饭快要吃到了尽头,想想接下来没事做干聊天,庄乘月就产生了一点点恐惧。

他没有话可跟他们聊,从晏大晏二挑事的本事来看,这家人平时内部聊天堪比宫斗剧,一个个都没安好心,跟他们说话得多累啊!

难怪晏乌龟平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这种环境下浴血奋战出来的,能轻松得了?!

我才不要取代他!

想到这里,他悄悄拽了一下晏知归的袖子,小声说:“咱们走吗?”

这话还是被旁边听力敏锐的晏知恩听见了,他坏笑着说:“吃完就想走啊!乖乖待着吧,有节目留给你们!”

“什么节目?”庄乘月的心“咯噔”一下。

补药啊,我要回家!

“交流感情的节目啊。”见柴芷青和晏宇安离了席,晏知恩也站了起来,抄着裤袋往外走,故意卖关子,“出来就知道了。”

庄乘月下意识地看向晏知归,晏知归没什么表情地说:“少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我就是不想煎熬。”见人都离开了饭厅,庄乘月才小声说,“像身上被绳子捆住似的,好难受。”

晏知归拉着他站起来,推他往外走:“这才是第一次上门,以后还有很多次,慢慢熬吧,就当公司团建好了。”顿了顿又调侃,“哦对了,你好像没上过几天班。”

“是你说的,现在咱俩是一家,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庄乘月把他说的话原样奉还。

晏知归轻笑一声:“知道了。”

回到客厅才知道,所谓的“节目”,其实就是打麻将。

方舒亚笑着跟庄乘月解释:“其实我们也好久没玩了,正好你来,大家不好干坐着,不如打几圈随便玩玩,小月你会吧?”

其实是不会,但人家戏台子都搭起来了,自己不好扫兴,他只能说:“以前跟着玩过,但也好些年没打了,有点生疏。”转头看着晏知归,理直气壮地要求,“你帮我。”

“喔,老三手最黑了,我不玩,我钱包会扁的!”晏知恩怪叫。

庄乘月偏头对晏知归小声说:“那就更黑一点。”

晏知归微笑颔首。

“舒亚得去陪嘉雪,美兰要去盯着知潼做功课,宇安还有集团的事要处理,知归跟小月算一个人。”柴芷青指了指知遇知恩两兄弟,“你俩也得陪我打。”

被奶奶点名,两个人显得十分乖巧听话:“好。”

牌桌在主宅的游戏室,几个人跟在柴老太太后边走过去,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麻将准备好了,还泡了消食的红茶,稍后端上来了草莓和橙子果盘。

或许打牌的确是一个比较容易让人放松的休闲方式,尽管怎么玩全忘完了,但庄乘月一在牌桌上坐下,还是有一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爽感。

当然,这个爽感更多地来源于身旁坐着的这个看起来胸有成竹的人,毕竟晏知归对自己两个哥哥的牌风还是很清楚的,应该靠谱。

但就是说,这人怎么体温这么高,像是挨着个小暖炉。

“劳驾您动一下手。”暖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牌都要我帮你码是吗?那干脆我来打好了。”

庄乘月心里嘀咕,我是真想让给你呢,现在我只想回家。

晏家是要倒闭了吗?怎么连个自动麻将机都舍不得买。

噼里啪啦一阵动静过后,四条“长城”垒了起来,柴老太太先掷骰子,大家按规则拿牌。

麻将的规则庄乘月全忘光了,一举一动都靠晏知归在耳边提醒,他自己就做提线木偶,还挺省事。

说是用打牌来联络感情,但他发现晏家人打得还挺认真,一个个都觑着牌面,眉头微锁,思考着要出的牌,没一个说话的。

这怎么联络啊?

在庄家的时候,偶尔全家人会聚在一起打桥牌,但闲聊胜过于出牌,有时候打到最后光顾着聊八卦,该谁出都忘了,稀里糊涂结束一局,催债的催债,赖账的赖账,最后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哪像现在这里,简直像是置身于考场。

“别走神。”庄乘月听到耳根处传来晏知归的声音,呼吸热热的喷在耳廓上,嗓音低沉有磁性,让他脖颈处的皮肤麻了一下。

晏知归目光盯着他面前的牌,低声说:“出六饼。”

“不是吧?”庄乘月凭着自己对麻将仅剩的记忆质疑,“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应该杠吗?”

“不许杠,现在杠了容易大相公,胡不了牌。奶奶那边应该缺六饼,再留个机会让二哥点炮。”晏知归说。

这么神吗?

庄乘月半信半疑,但自己确实没用心打,那就听乌龟的。

他很乐意看到晏知恩大败亏输!

庄乘月纤长的手指夹着牌丢了出去:“六饼。”

果然,柴芷青喊了句“碰”,把六饼拿走,出了一张白皮。

接着轮到晏知恩,庄乘月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就见他拿着一张牌在手心里摩挲半天,放下又拿起另一张,攥在手里仍是没出。

“老二你麻利点。”晏知遇催促道。

晏知恩又把手里的放下,拿出最开始的那张,犹犹豫豫地打了出去:“三万。”

“胡了!”柴芷青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牌推倒,拿过那三万放进去,正好四条顺子加两张幺鸡。

晏知恩哀嚎一声:“我怎么又放炮!”

“谁叫你是点炮之王呢。”晏知遇没垫底,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庄乘月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惊讶地看着晏知归,瞪圆了一双可爱的猫儿眼:“厉害啊!”

“一般。”晏知归莫名想撸他毛茸茸的脑袋,但蜷了蜷手指,忍住了。

接下来庄乘月再不对自己的军师有任何质疑,简直指哪打哪,甚至还通过观摩学会了一些技巧,能跟晏知归想到一起去。

俩人虽然没怎么赢,但永远是损失最小的那一方,连着让柴芷青胡牌,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最惨的是晏知恩,几乎每把都是垫底的那个。

“我就说老三手黑,自己不赢,就知道耍着别人给奶奶喂牌!”他输红了眼,恼火地说。

晏知归丝毫不以为意,表情平淡:“又不是我按着你的手出牌,自己菜就承认,少赖到别人头上。”

“就是啊!”庄乘月开心坏了,帮腔道,“别不好意思承认,菜就多练!”

晏知恩指着他怒道:“你个小傀儡说什么说!牌都是老三让你打的!你俩搞什么鬼,不是不合吗?怎么配合这么默契?配合默契还不赢牌,炫技呢?”

“老二,怎么说话呢?奶奶赢牌是自己的本事,功劳给老三算怎么回事?”晏知遇阴阳了起来,似乎是想一箭双雕。

一时失言的晏知恩回过神来,连忙对柴芷青说:“奶奶,你打得好全家人都知道,我在你面前就是孙子,心服口服。”

“废话,你当然是我孙子!”柴芷青似笑非笑地说,“钱微信转我,孙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晏知恩瘪着嘴:“这就转。”

“还有给我们的,也别忘了。”晏知归友情提示,“转给我就行了。”

“我才不转你,我转三弟,三弟加我微信!”晏知恩非常幼稚地说。

游戏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晏知归脸上,但他面色十分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但越是这样,庄乘月越替他不高兴,要是代入自己,必须闹得天下大乱!

还是那句话,被抱错又不是他们俩的问题,难道就因为这个,二十三年的感情就不算数了?!

只是晏知归没说什么,他不好表现得特别在意,尤其他确确实实在血缘上是晏知恩的三弟,是晏知归的“竞争者”。

想来俩人的关系真是奇特,各自是对方的真假少爷,是对手、敌人,却又是丈夫。

叠满buff了属于是。

晏知遇身为大哥,训斥道:“老二你脑子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知恩自知失言,小声嘀咕着解释。

庄乘月冷哼一声:“针对我的时候就叫我败家子,拿我气人才叫我三弟,呵呵,我才不理你!”他故意这样半开玩笑地说,然后站起来,“奶奶,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准备休息了,我想去厕所,让龟龟带我去。”

柴芷青只当他喊的是“归归”,略嫌肉麻,但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一次,她控制住了教育人的冲动,只轻轻点了点头。

庄乘月拉了拉晏知归的手腕:“走吧。”

离开游戏室他也并没有松手,或许潜意识里是想安慰对方。

晏知归转了转手腕,挣脱他的手反过来牵住,轻轻一捏:“多谢。”

“没必要,我俩是一家的,当然要一致对外。”庄乘月感受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奇怪道,“咦,你怎么手凉凉的,冷吗?”

室内也是恒温25度,晏知归虽然只穿着衬衫,但以他平时的体温,手不该这么凉。

晏知归幅度极小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可能有点感冒。”

“是不是落水着凉了,你这人看着壮壮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庄乘月拉着他大步向前走,“去找李叔给你冲杯感冒灵吧。”

当然不是身体素质不行,晏知归猜测,大概是因为在浴室里忽冷忽热,又洗了个凉水澡的缘故。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从洗手间出来,庄乘月和晏知归去找药,半路上遇见了李叔。

李叔正好也在找他们:“庄少爷,晏先生让你去书房找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第36章 Chapter 36 龟龟,以后改叫……

面对突如其来的谈话, 庄乘月有点紧张。

“就我一个吗?”他问。

晏宇安看起来怪严肃的,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

李叔点点头:“是的。”

“我带他过去,李叔,麻烦你帮我冲一杯感冒冲剂。”晏知归说。

去往书房的路上, 庄乘月忍不住问:“你爸找我要干嘛?单独教育我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 可能会给你一些财产。”晏知归说。

庄乘月更尴尬了:“我才不要,我又不缺钱。”

“恐怕赠予协议都起草好了, 你打算一上来就驳他的面子?”晏知归隐约露出了坏笑。

庄乘月:“……”

老实说, 比起婚礼上一见面就指责,今天的晏宇安和柴芷青对他已经克制了很多, 甚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他不太想破坏这种状态。

见机行事好了。

走到书房门口, 晏知归站住脚,往门内一扬下巴, 轻声说:“去吧。”

门没有关, 留着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 庄乘月叩了叩, 听到里边传来晏宇安的声音:“进来。”

他看了晏知归一眼,推门进去, 不确定要不要关门,就把门缝保持了原样。

书房里没开大灯,只有书桌那边亮着台灯, 昏黄的灯光显得温馨许多,晏宇安原本坐在书桌边,这会儿摘掉老花镜,站起身对他一点头,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过来坐。”

庄乘月乖巧地坐过去, 看他摆弄茶海,准备烧水沏茶,连忙道:“我来吧。”

“你会?”晏宇安先是语气略显僵硬地问了一句,反应过来之后,刻意委婉解释道,“以为你们年轻人不会搞这些。”

他习惯了雷厉风行,家里又都是儿子,说话从来都是又冷又硬,但到底庄乘月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为着联络感情,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特意有所调整。

这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庄乘月手脚麻利地接水烧水:“我会呀,爷爷爸爸妈妈都喜欢喝茶,在家里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是我来泡。”

晏宇安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熟练,知道他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