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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黄粱 州府小十三 24226 字 22天前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希望,我还没玩够呢。”他说。

程轻黎拧着眉看他。

柯岩把口袋里的可乐掏出来,奇怪:“你哥好像也知道,他们怎么都没跟你说?”

第66章 9.06/黄粱

程轻黎愣了下, 再接着想到蒋司修这几天频频打电话。

很多时候都是晚上睡觉前,她已经躺下了,他手机铃响, 出去接, 回来也不会跟她说什么, 只是催她睡觉。

柯岩见她不说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你想什么呢?”

程轻黎看到他食指勾的易拉罐环, 侧头翻了翻书, 眼神冷清, 问:“他们现在有事吗?”

柯岩灌了口可乐,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你爸妈还好, 就是吴姨的事情有些麻烦,不过我舅舅给她做了担保, 吴姨只在问询室呆了一天, 现在被限制在法兰克福, 你哥帮忙找了人,法兰克福一个很有名的私人律师,不知道他怎么联系到的人”

讲台上秃头教授还在喋喋不休地用德语讲课。

程轻黎刚过来没多久,还做不到能完整顺畅地听懂老师的话, 她跟得很吃力,一周多没上课,又没处在德语的环境, 现在听起来更是费劲。

但几个月前转学到这边时,无论是吴晓红还是程宏伟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程轻黎右手夹着的笔放下, 彻底没听课了。

柯岩那个没眼色的还一直不停地往肺气管子上戳, 他胳膊撞了撞程轻黎:“真没跟你说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程轻黎有点憋气,但也知道不能跟柯岩发。

她左手食指抵了下笔, 淡声答:“没有。”

从小习惯了,她跟程宏伟和吴晓红本来联系就少,十天半个月不打一次电话也不会觉得奇怪,仔细想想上次有联系还是半个月前,程宏伟打电话问她钱还够不够。

虽然说这句话很矫情,但他们要怎么才能明白,她很多时候都不是想要这些钱。

她不想被随意对待。

她把书本推开,左手颓丧地撑起额头,胸腔稍稍起伏,重重咽下喉间那点气。

下午下课是蒋司修来接的她,柯岩自告奋勇送她,扶她坐上副驾,左侧肩上还挎着她的书包,书包取了递给她,单手撑着车门,弯身往驾驶位看。

“哥,”他叫得亲切,“你工作忙让程轻黎回来住也行,我可以照顾她。”

蒋司修右手扶在方向盘,表情谈不上熟络,语气更是淡:“不用,不忙。”

程轻黎抱着书包,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上了一下午课,没喝水,现在她嘴巴里干,不想说话。

没讲什么,沉默地低头玩着自己书包侧面挂的玩偶,听柯岩和蒋司修的对话。

几分钟后,车窗升上去,暖风从空调口吹出来,扑在她的毛衣上,车子启动,蒋司修偏头问她:“想吃什么?”

她又胡乱拨了拨包侧的那只青蛙:“不饿。”

说的是实话,最后一节下课前,缩在教室后排分了Ariel几块饼干,还喝了汽水,肚子现在都是涨的。

车跟着车流往前开,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棵往后。

她视线飘过去,忽然想到今天上午柯岩说的事,她不确定蒋司修知道多少,但她也不想问,每次都是她主动跟之前又有什么两样?

再说他们现在又不算和好。

“不饿也吃点,”蒋司修看了眼后视镜,确认后方车辆,“回去给你煮馄饨?”

“哥。”程轻黎望着窗外落了叶子的树忽然开口叫了这么一声。

她语气太认真,蒋司修打方向的手顿了顿,他微不可见地皱眉,应了一声:“怎么?”

程清理捏着手里的毛绒玩具,这个青蛙玩偶是从学校的跳蚤市场买的,当时为了做公益,随便买了个,做工粗糙,耳朵的地方用料很硬,剐蹭着她的手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蒋司修之间的问题还有很多,她想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或者她可能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两人的关系,即使要真的再和他在一起,她也要先好好整理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原谅他,是不是还有信心和心力跟他重新开始。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被放弃,也不想再被骗。

她收拢心绪,把攥着的玩偶塞进包侧面的夹层:“我想回去住了。”

蒋司修目视前方,闻声眉心皱得更深,他能感觉到程轻黎情绪不对。

车子还在跟着车流往前,过了红绿灯,他方向往旁侧打,找了路边停下来。

正是日落,正对西侧,霞光是少见的橙红色,暖洋洋的在天际散开,涂抹着天空。

蒋司修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自觉地收拢,默然片刻后,问身旁的人:“怎么了?”

程清理低着眼整理膝盖上自己的衣服:“我想整理一下想法。”

她说得不清不楚,但蒋司修听明白了。

什么想法,要她这么严肃认真地跟他讲,还要从他那里搬出去。

她这个冷然的态度,还不如前几天在家里跟他吹胡子瞪眼凶他的时候,至少那会儿她是愿意跟他交流。

蒋司修有点无奈,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透过前侧玻璃窗,凝神盯着窗外来往的车辆看了几秒,摘掉眼镜放在中控台上,冷静的:“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程轻黎摇头,她说不清,她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去商店买东西比价付钱还要想一会儿,感情上的事自然要花更长的时间认真琢磨。

她不能脑子一热再犯糊涂。

蒋司修看她不想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搭在方向盘的手轻轻虚握,像是被细密的针扎到手心。

他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一瞬间的颓败。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程轻黎再摇头,如实道:“不一定。”

蒋司修咽了咽气,问了句更为准确的话:“那还会回来吗?”

音落,车厢陷入安静,只有空调暖风吹出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蒋司修的心骤然跌下去,沉沉坠着,压的人透不过气。

沉默的意思就是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他闭眼后靠,静默了几秒后,再次睁眼,沉稳安排,“你肩膀还没有好,再住几天,等下周换过药能动了,我再送你回去。”

他来柏林已经有不短的时间,程轻黎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不冷不淡,他当然也会不自信,会想她确实放下了,或者是想清楚了不想跟他在一起,再或者确实也对柯岩有好感。

他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确实玩儿得很好。

晚上偶尔从梦里醒来,他也需要望着天花板,反复切割梦境和现实,告诉自己梦中她和别人在一起,而他以哥哥的身份参加婚礼这种事只是梦而已。

才过十天,由于肩膀的伤程轻黎确实还需要人照顾,她没有拒绝蒋司修的安排,只是目光偏了偏,落在窗外,跟他确定:“那下周换过药我就走。”-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程轻黎的肩膀复查,再次好转,骨裂本就不比骨折严重,半个多月时间已经足够年轻人长好,可以稍微活动了。

程轻黎从医院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右臂吊着还不方便,她左手从衣柜拿了衣服扔进行李箱,来来回回弄得很慢。

可能是不想她走,所以看她收拾东西就有点烦,蒋司修罕见地没有帮她,而是站在房门口看着。

这一个星期,程轻黎跟他分房睡,实验室的项目频频出现状况,他还抽空去了趟法兰克福,跟找好的律师了解吴晓红的情况,他忙得焦头烂额,而程轻黎也一直对他不咸不淡,很少跟他主动说话。

他没有找到机会去缓和跟她的关系。

但这会儿站着看了这么久她收拾东西,他把右手扣着的手机塞进居家裤的口袋,走过去,皱眉扯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程轻黎穿着拖鞋,两人都是平底,距离一拉近,只能仰头看他。

房间寂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蒋司修眉心蹙得很深,低声很沉地问她:“一定要走?在我这里不能想?”

他以为自己能忍得住给她空间,但想想她要搬回那个有柯岩的地方就很烦,他没有任何把握她和柯岩就这么相处相处会不会有感情。

程轻黎手腕被攥得紧,也不高兴,手抽了下,又推他,说话也噎人:“我为什么要在你这里想?你不是不干涉我吗?没准我和柯岩就要提前结婚了,我去和他住有什么问题。”

蒋司修昨天晚上四点才睡,脑子本来就不算清醒,此时注意力都放在程轻黎本人身上,没注意她这句话暴露出的信息。

他冷着脸:“我说了他不靠谱。”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拧眉,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住的院不记得了,跟谁在一起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程轻黎对着他的视线,更是被气得深喘了两口气,往后想推:“又是这样,用长辈的身份压我,我想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讨厌你总是像长辈一样管我。”

蒋司修对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从何解释:“我没有要管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好”

程轻黎听到这句就烦,打断他:“不需要,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干涉我。”

程轻黎不知道为什么又吵起来,她心里窝着火,根本就不想听蒋司修讲,抬手拨开他,绕开他在他身后的行李箱前蹲下。

刚扔进去的衣服几乎没收拾,胡乱塞在一起,直接扣了起来:“我现在就走,你不送我我就让柯岩来接我。”

蒋司修被弄得没脾气,喉间深深滑动,不可抑制地吸气,回身拉住她,声音都比刚刚哑了半分:“我送你,把你送到我再走。”

半小时后,蒋司修的车,在原先程轻黎住的小区外停下。

柯岩提前接到程轻黎的电话,三分钟前,从楼上下来,正在路边等她。

他没穿外套,身上还是熟悉的卫衣,裤子两侧的口袋都揣了东西,左侧那个看不出来,但右边的应该是听可乐。

看到路边停下的车,收了手机,小跑过来。

程轻黎和蒋司修刚在家里吵过一顿,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这会儿车子停下,蒋司修开门从驾驶位下来,绕过车头还没走到副驾驶,已经被柯岩抢了先。

程轻黎的伤是他造成的,这么久以来给程轻黎道歉都是在口头上,现在得到机会能照顾人,他自然殷勤。

一手开门,一手搀上程轻黎的胳膊,对走到旁边的蒋司修示意:“没事,哥,你去忙吧,我照顾她就可以。”

蒋司修没穿外衣,身上是单薄的衬衫,三月的风还是很冷,从衣领钻进去,裹挟着凉气。

他沉默地站在车侧,看到柯岩从握着程轻黎的胳膊带她上了路边的台阶,又绕到后备箱处,从里面拿了她的行李。

再是一手推上行李箱,另一手再拉上程轻黎,用点下巴的方式跟蒋司修道别:“那我们走了,哥,你工作辛苦。”

蒋司修看他一眼,目光再滑到程轻黎身上,看了两秒,启唇嘱咐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家里怼的那几句,谁都不愉快。

程轻黎没看他,看地:“知道了,你走吧。”

她语声冷漠,蒋司修也不好再多说,目光最后在她半垂的眼睫上落了落,再抬眼,叮嘱柯岩:“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从程轻黎那里离开,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实验室,最近确实忙,手底下的学生不注意,搞坏了一台仪器,先前做的实验数据有一大半都用不了,要全部推翻重来。

吴晓红的事情进入最后阶段,最后一轮取证没有问题,她就彻底摆脱嫌疑,不用再被限制在法兰克福。

往后一周时间,蒋司修又来往了法兰克福两趟,直到周五,再次从法兰克福离开,直接去里慕尼黑出差,晚上接到温兰的电话,终于尘埃落定。

他托朋友找的律师帮了很大的忙,虽说即使没有这位律师,凭程宏伟在这边的关系,也能找到不错的律师,但到底不如这位把握大。

吴晓红和程宏伟接连来了两个电话,表示感谢。

但长辈嘛,即使是说感谢也不会身份放得很低,电话里寻常聊了几句,只说都在北欧这块,让蒋司修下次再来德国联系他们,想请他到家里坐坐。

他们还不知道蒋司修的工作就在柏林。

唯一知道的温兰一直抱有希望,没把事情捅破。

由于程轻黎的关系,程宏伟早前在柏林买了房子,只是他和吴晓红一直没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这边,没过来住。

犹豫吴晓红工作上出的状况,她被暂时调离原部门,休假一个月,而程宏伟经过这一遭,也想休息一段时间,离开了斯图加特,想跟妻子女儿团聚一段时间。

所以过了周末,事情处理妥当,两人联系了程轻黎,从法兰克福过来了柏林。

蒋司修知道这件事时,人还在慕尼黑,他今天中午忙完,晚上回柏林。

温兰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和你爸也过来了,刚到柏林,等会儿就去你吴姨家,晚上也住那边,会在柏林留几天。”

蒋司修刚开完会,走廊路过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他点了下头,往靠窗的地方走。

他皱眉嗯了一声,等着温兰的下文。

他这周给程轻黎发过两次消息,她都回了,但回得很冷淡,他正准备今天从慕尼黑回去后,再找她一趟。

他一直觉得两人中间还有问题没有说清楚,这次再找她聊,无论她听不听,他都要把所有事情摊在她眼前,跟她说得明明白白。

那边温兰见他只是应声,没说别的,不禁又开口:“你现在还在柏林?”

她不清楚蒋司修和程轻黎是不是在一起,但小黎的父母刚过来,她和蒋建河也到了,所有长辈都在,她怕出什么乱子,想再敲打敲打。

“今天晚上柯岩的舅舅也会来,你吴姨也叫小黎回来了,应该是要谈她和柯岩的婚事,”温兰已经尽量温婉的措辞,“大家都在,不好出什么差错。”

蒋司修怎么不知道温兰的用意,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他如实道:“我现在在慕尼黑,晚上回柏林,之后会去找她。”

温兰当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蒋司修着不加掩饰的话还是生气,一点都不遮掩,连敷衍都不会。

“你”温兰提声,顿了两秒又沉沉叹气,“你真是鬼迷心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她实在生气:“我跟你爸也没一个这么”

“没一个这么道德败坏的!”她细思了两秒,找出来这么一个词。

蒋司修还有最后一点工作,同事从前方办公室推门出来叫他,他颔首示意,对听筒那边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温兰基本放弃了,烦躁的:“挂吧挂吧。”

第67章 9.07/加更

程轻黎下午从教室出来, 收到吴晓红的信息。

下午的课是她辅修的物理,和她相熟的同学都没有这门课,她自己过来的。

右肩好得差不多, 不能过多用力, 但简单的动作都可以做。

左肘挂着书包, 右手从口袋拿出手机,望着屏幕瞧了两眼, 眉心瞬间皱起。

吴晓红:[晚上回家里别墅这边。]

吴晓红:[柯岩的舅舅来柏林出差, 邀请了他来家里坐坐, 也商量一下你和柯岩的婚事。]

吴晓红:[两家都想往前提,至少婚先订上。]

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程轻黎脑子里的怒气一下顶上来, 刚想直接拨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吴晓红的信息再次弹出。

白色的底色, 对话框弹出的消息格外扎眼。

吴晓红:[你干爸干妈也来了, 我跟你爸正去接他们的路上。]

吴晓红:[晚上都一起在家里吃饭。]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程轻黎受不了了,明明是她的事情,她却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往旁边站了两步, 手扶着栏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通话接起,还没等吴晓红开口, 程轻黎声音提起来,已然带了不快:“妈,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呢, 而且为什么现在要急着订婚,不是说还早?”

吴晓红那侧车窗开着, 有呼啦的风声:“也没有说现在就要订,只是商量一下,柯岩的舅舅不是晚上要来吗”

程轻黎情绪激动:“他来我就非要见吗??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你这么凶干什么,爸妈不是为了你好?”吴晓红忽略程轻黎的话,语气甚至莫名其妙,“对了,我昨天给司修打了电话,他还在慕尼黑,不然就叫上他晚上一起吃饭了。”

前段时间得了蒋司修的帮忙,吴晓红和程宏伟也没再像之前那样防着他,而且都过了大半年,程轻黎和柯岩也相处得好,他们没有再那么避讳程轻黎和蒋司修的见面。

但程轻黎却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信息,她声音再次提高:“哥哥也知道??”

吴晓红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件事,一边低头找东西一边回答:“知道,打电话的时候跟他说了,商量给你订婚。”

“他本来还说回来早的话一起来。”吴晓红补充。

昨天吴晓红打电话提到这事时蒋司修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本是想听听长辈具体是怎么想,再做打算,但后来改了主意,想回来先找程轻黎。

但很显然程轻黎不知道他的想法,也很显然因为吴晓红的这句话误会了。

她手扶着栏杆,稍稍抓紧,不能理解:“所以你们打算好了,今天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我的婚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吴晓红终于从包里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皱眉打断她:“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走廊尽头有休息椅,半米高的白色平台,正值下课时间,大家差不多都走完,那里没人。

程轻黎缓漫无目标地往那侧走,不能理解吴晓红的思维:“这不是!这是通知?而且我不想结,柯岩也不想”

“什么不想,你们小孩子一天天有你们自己的想法,大人都是为你们好,柯岩哪里不好,他是最合适的结婚人选,无论是家里背景还是人都不错,”已经快到车站,程宏伟在那侧喊了吴晓红一声,吴晓红只当是程轻黎叛逆,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你晚上早点回来,七点前吧,今天把订婚的事定下来。”

现在还不到五点。

他们急着接温兰和蒋建河,吴晓红匆匆把电话挂断。

程轻黎坐在尽头的白色平台上,一侧有两面相连的窗户,投进来晒人的太阳光。

她左手撑着额头,盯着地面两秒,往后撸了把头发,委屈到发疯。

她目光垂落,脸上表情非常不好,打电话给蒋司修。

他还在从慕尼黑到柏林的火车上,来电显示看到程轻黎有些意外。

他接起:“喂,我在回柏林的路上”

“柯岩的舅舅来了,晚上要协商我跟柯岩订婚的事你知道吗?”程轻黎语气冷,而且非常不好。

蒋司修皱眉:“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说?!!”程轻黎崩溃了,“蒋司修,你答应我的什么都会告诉我,你做到了吗??你们有问过我想不想结吗,就要给我订婚??”

蒋司修眉心皱得更深,他换了个手拿手机,他还有一个小时到站,想出站打电话时告诉她,并且好好跟她说想跟她谈谈。

“我在外面不方便,想回来告诉你。”他如实解释。

但先入为主的概念已经在程轻黎脑子驻扎,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质问他:“我妈工作上出事了你也知道,这都多久了,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你还帮忙找了律师,有半个月了吧,这半个月你都不方便吗??”

上一次的欺骗让她现在对这种事有很大的应激反应:“不是我问你今天的事你会说吗??是不是长辈在一起讨论讨论,你觉得很不错,就又要把我卖给柯岩??”

“我这个星期从你那里走,一直在想如果再和你在一起要怎么让父母同意,我在想怎么和你在一起,你们竟然想着把我卖给柯岩?!”

蒋司修感受到她的情绪,但电话里实在说不清楚,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只能一点点说清楚。

“不是这样,”蒋司修尽量语声温和跟她解释,“等我到了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说?”

程轻黎不想听这些放屁话,见面说,然后呢,他好好解释完就又过去了,每次都这个样子,伤心的不还是她??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想好了想原谅他,再相信他,为什么又要给她搞这些??

程轻黎重重吸气,眼睛里挤出泪:“你随便吧,我晚上不想见你,你去见我爸妈吧,你们想怎么讨论怎么讨论,反正我嫁给谁不都是你们说得算??!”

“程轻黎,你等我回去。”蒋司修知道中间一定误会了,但电话真的讲不清楚,“我没有想让你”

“我不想听!!”她气疯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去死吧你蒋司修,你就会骗我,你一天到晚除了骗我还会干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在气头上,语音落,没再听蒋司修说话,直接按了挂断,眼角有生理性泪水,浓重喘气,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无法平复。

她动作间不小心扯到肩膀,痛得眉心很皱,但都没有她的心疼。

他凭什么参与跟她订婚的饭局,去死吧,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好了!!

稍稍稳定后,她手抖着给吴晓红发去一条语音。

语音上她说她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不会同意这个订婚,也不想结婚,希望他们下次再有什么决定可以提前问她。

她措辞非常严肃,少有地在跟父母对话时用这种冲撞的语气,几乎是在吵。

发完消息,蒋司修已经又打来了两个电话,她没接,也没再看,把蒋司修扔进了黑名单。

出了教学楼,一路往出校的方向去,路上碰到Ariel,她今天没课,但最近谈了恋爱,来找她的男朋友。

学校橄榄球队的,一米九的男孩儿,把她迷得不行。

看到程轻黎惊喜地扬声招呼,放开自己男朋友的手小跑过来。

程轻黎肩膀处的绷带拆了,但还没好全,还有不便,Ariel张手抱她时避开那侧:“晚上跟我去酒吧,DOOR?Leo说晚上有两个乐队,我们打算去,还有Leo的朋友。”

她中文依旧没有很好,很平常的话有时都要想一下。

程轻黎其实不想去,但她不想回家面对糟心的情况,也不想回公寓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

程轻黎想了想,捻着手指:“哪家酒吧?”

Ariel搂着她的脖子好笑,扬手招呼完自己的男朋友,又对着她的耳朵叫了两遍:“DOOR,DOOR,大小姐,你听我说话了吗?”

程轻黎心思不在这上面,想到刚刚在楼上打的两个电话还是有点想哭,心情糟糕透了。

她收敛情绪:“走吧,什么时候去?”

Areil觉得她心不在焉,推着她的背把她往校门处带:“晚一些,六七点,先陪我回家换衣服。”

Ariel告诉程轻黎,晚上去的除了她还有自己一个表姐和表姐的朋友,当然还有她的男朋友。

程轻黎身上是正经上学穿的衣服,学院风的棕色大衣,里面白毛衣和牛仔裤。

三月,天气早就变暖,Ariel对着她左看右看都说她这身衣服不行,揽着她往自己的衣帽间去,打开衣柜,从里面拎了几条吊带露背裙扔出来:“怎么有人去酒吧穿毛衣?”

程轻黎坐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任她处置,反正是找个地方去,转移注意力,去哪里都行,去DOOR还有Ariel陪着,挺好。

不然她也不知道能去找谁。

在柏林这几个月发展的朋友不多,认识的人里和Ariel还有柯岩关系最好,但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柯岩,就只能黏着Ariel。

Ariel家里背景也不小,她租住的地方比程轻黎的公寓离学校远一些,但小区环境更好,房子面积也更大。

专门劈出的衣帽间有小半个卧室那么大。

Ariel没察觉出程轻黎失落的情绪,拽着她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把散落在沙发上其中一条黑色的吊带裙一并塞到她怀里:“去试试,baby。”

说完,点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佯装催促:“你再慢一点我们要迟到了。”

Ariel的男朋友还在客厅等她们两个,程轻黎无所谓穿什么,被Ariel强压着换了几套衣服,最后还是决定穿第一条她试过的黑色吊带裙。

当然不是她决定的,是Ariel。

Ariel身上是同样的露背v领裙,转着圈的上下扫视程轻黎,一边转圈欣赏一边鼓掌,兴奋得夸张:“就这个,好看死了。”

她拿了扔在自己台子上的手机:“要不要叫柯岩,你这样好看死了,还不把他迷死。”

两个人本来就是联姻对象,Ariel偶尔会八卦调侃他们两个的关系。

但现在程轻黎不想把事情弄得更混乱,不想见他,她上前两步,握住Ariel的手机:“别喊他。”

Ariel看出程轻黎表情不对劲,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你今天不高兴?”

程轻黎摇头,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即使是当着Ariel的面也不会。

但她现在也实在难受,她前几天其实真的在好好考虑和蒋司修在一起。

现在让她跟柯岩订婚又不跟她说,她心里真的恼死了。

Ariel见她不说话,手背再次蹭了蹭她的脸,小声叫:“baby。”

两个人站在衣帽间的沙发旁边,程轻黎下巴搭在Ariel的肩膀上,合着眼想事情。

Ariel拍了拍她的背,又提:“真的不喊柯岩?”

她觉得两人关系还挺好,柯岩那个人又大大咧咧,来了还能活跃气氛。

程轻黎闭着眼睛摇头,左手握上她的手腕,正好有机会:“我跟他也不是真情侣。”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联姻估计是没可能了,当朋友还行。”程轻黎索性一口气说完。

Ariel也不惊讶,她当然能感觉出来每次出去玩儿,程轻黎和柯岩之间的暧昧氛围也没有很重,更像兄弟。

但对于程轻黎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她还是有些惊讶。

凝神想了两秒,低头找靠在自己肩颈这人的眼睛,小声八卦地问:“你是不是有别的目标了?”

不然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程轻黎从她肩膀上抬起头,转身从柜架上拿她刚给自己拿出来的耳环:“没有。”

她这句话明显就是随口说的,Ariel不相信,绕到她身前,左看右看盯着她的眼睛:“我得好好观察观察。”

从Ariel家里出门正好是晚上六点,程轻黎把蒋司修的号码拉黑,又把手机调了静音,不想看的消息全部屏蔽,叛逆了个彻底。

Ariel男朋友开车,载着两个女孩儿往预定的目的地去。

DOOR刚开业三个月,但在留学圈已经很有名气,离几个大学都不是很近,无论装潢还是服务都一顶一好,每周都有很有名气的乐队过来,每逢这天,店里人总是异常得多。

独栋三层楼酒吧,推门进去就能感觉到气氛。

震耳欲聋的电子摇滚乐声,昏沉的光线氛围,以及扫视在各种的强光射灯。

DOOR相比其它不入流的酒吧规范许多,来的大多都是学生,流氓闹事这种事发生的很少,在乐队台下一见倾心的浪漫邂逅倒是很多。

远处台子上演唱的乐队是Ariel很喜欢的,她很兴奋,揽着程轻黎的脖子踮脚摇手,跟着吼了一首歌,又搂着她往预定的卡座走。

她的男朋友人高高大大长得也帅,右耳打了骨钉,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谁也没想到竟然是个24孝好男友。

先Ariel和程轻黎一步往卡座的地方去,帮忙问了Ariel的表姐和带来的朋友都喜欢吃什么,又按着Ariel和程轻黎的喜好点餐点酒。

Ariel拽着程轻黎坐下,给她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你看我拍的,都怪前面那个人跳太高,挡住我的视线!”

程轻黎瞥了一眼,今天晚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你应该跟他一起跳。”

Ariel气得要死:“我不是跳不过吗!”

程轻黎捏了个盘子里薯角,又弯唇笑了笑。

Ariel手机划拉着屏幕,忽然胳膊抵了抵程轻黎:“你哥给我打电话。”

前几次见面蒋司修和Ariel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前段时间程轻黎一直住在蒋司修那里,所以他和Ariel几乎没有联系。

程轻黎还没反应过来,Ariel已经握着话筒接了起来。

酒吧里吵吵闹闹,Ariel接电话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喂,哥哥?小黎?小黎在我旁边,我们在DOOR,是个酒吧,对”

Ariel说了几句,手机往程轻黎的方向递过来:“你哥让你接。”

程轻黎不想接,低眸看了眼屏幕上跳着的来电显示,轻吸了口气,脸扭到另一侧:“不想接。”

她声音轻飘飘的。

但很奇怪,明明后方背景音很吵,她这三个字掩藏在吵闹声里微乎其微,但蒋司修就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Ariel的声音再从听筒传出时,他的情绪几乎也已经濒临爆发。

把她在柯岩那里放了一个多星期,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很难回,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情打定了主意就算她不见也要回来找她,结果一通电话吵完,人又去了酒吧。

“让她接。”他声音非常冷,隔着听筒Ariel都听出了骇人的架势。

虽然蒋司修为人疏冷淡漠,话不多,不好接近,但先前见的几次,交流间他还是一个温和的长辈身份,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过话。

Ariel下意识有点打结巴:“小黎她说她要去上洗手间”

蒋司修的声音接近冷酷:“那就让她拿着去接。”

手机再次塞回程轻黎手里,Ariel嗓音很虚,小声:“你哥说必须接,不然他就报警。”

她表情怪怪的,她觉得程轻黎和蒋司修现在有点不像正常兄妹,倒有点像情侣吵架。

她抬手搓搓脸,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这感觉。

程轻黎看实在躲不过,手里的玻璃杯咣当放在茶几上,引得坐得近的几个男生都看过来。

Ariel男友的同学,几分钟前刚到,刚坐完自我介绍,正在Ariel男友的示意下点酒。

程轻黎无暇顾及其它人,撑着沙发站起身,从卡座挤出去,吊带的黑色长裙挂在身上,裹出她姣好的曲线。

她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背靠墙壁,手机终于放到了耳侧。

微弱的呼吸声被听筒那边的男人捕捉到。

蒋司修刚从车站出来,正在拦车,听到呼吸声的一瞬间,右手放下来。

一周时间没联系,他很想她。

一个小时前的那通电话接起来就吵架,他都没有好好听她的声音。

他强忍下焦躁不耐,想把她薅过来,找个没人的房间压在身下的冲动,压着声音问:“在哪儿?”

他声音冷酷,程轻黎更是生气,开口就是怼人:“酒吧,刚Ariel没跟你说吗??还是你聋了听不到。”

“一直打电话来烦不烦??”她简直要气炸,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不理我,现在不理你了你又一直黏着我,你烦不烦蒋司修?!我说了我要好好考虑我们两个的关系,现在我考虑好了,我这被辈子都不想见你,你有多远滚多远!!”

她从小到大那张嘴就好用,这段时间更是伶牙俐齿,难听话一套一套。

他站在路边,垂着的右手拎着刚脱下的风衣,风扑到他的脸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说不能异地恋。

隔着电话线怎么都不可能讲清楚,只有把人找回来,压在床上亲,估计才能说明白。

他冷着脸听她骂完,沉着声音又问了一边:“DOOR对吧,你不要动,等我过去?”

“我凭什么等你过来,我不要跟柯岩结婚,我也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过来就是玩儿男人的,等你过来可能正好看到我和男人激/吻,一个不够我还要亲两个,这边有多开放不知道吗,我还没试过跟别人舌吻是什么感觉,我以前都是骗你的,但这次不是”她跟个机关枪一样一直输出,气上头了,什么话都往外吐。

听筒对面非常乱,蒋司修听到有路过的男生吹口哨的声音。

他忍了又忍,闭上眼睛,声线阴冷:“我半个小时到,他妈的谁亲你我弄死他。”

第68章 9.07/黄粱

蒋司修来得很快, 他来的时候程轻黎还在跟邻座的人聊天。

是Ariel男友的室友,个子跟他一样高,很地道的德国人, 嘴里说德语, 程轻黎听不清, 靠他近了些。

她喝了点酒,地方乱, 脑子浑, 没注意到男生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处。

拨了头发, 心不在焉地想听第二句,左手握的杯子忽然被人拿走了, 玻璃杯底轻磕在桌面的声音,力度不重, 却足以让坐着的几个人听到。

男人放杯子的右手袖子挽在肘间, 带着一支很简单但价格不菲的腕表, 他是那种清冷禁欲到连藏在表带内的腕骨都隐隐透着克制性感的人。

他磕杯子的这个动作攻击性太强,坐在程轻黎身旁的男生下意识手臂下滑,搭在她的肩膀上,仰头看他, 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蒋司修拢了一路的火气在此刻再次被点燃,他眼睛匀出淡淡轻蔑的情绪,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他挪了视线, 看程轻黎的眼睛:“回家。”

程轻黎虽然烦身旁男生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但更烦蒋司修, 更不想让他好过, 伸手夺他手里的酒杯:“我没家。”

蒋司修手一让,程轻黎抓酒杯的手一空。

两人说的中文, 男生听不懂,但也能听出两个人情绪不好,隐隐吵架的腔调。

他扣着程轻黎的肩膀往后带,试图把她带离蒋司修的势力范围,防范地看着蒋司修。

去卫生间回来的Ariel隔了几米看到蒋司修,扬手打招呼叫人:“哥?”

蒋司修偏眸看到她,浅点了下头,接着看回程轻黎,重复刚刚的话,很冷,压着怒火:“跟我回家。”

酒精的刺激下,程轻黎的情绪比下午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直接扔了怀里的抱枕站起来,和因她这动作同样直起身的蒋司修对视。

蒋司修把大衣搭在手臂,不容抗拒地去拉她的胳膊。

程轻黎使力要甩开他,语声烦躁:“我不走。”

蒋司修没松手,反倒是因为她挣扎的动作,一只手握住了她两只手腕。

邻座的男生看到这架势赶忙站起来,他去拉程轻黎的另一只手臂,保护的姿势,用德语问蒋司修想干什么。

蒋司修冷眸瞥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想理他。

但男生不依不饶,勾着程轻黎的胳膊要把她带回自己身边,嘴上换了英语:“Whats your relationship with her Why did you take her away?(你是谁,为什么要带她离开?)”

蒋司修扫了眼他拉程轻黎的那只手,笑了一声,极淡的嗓音:“Shes my girlfriend.(她是我的女朋友。)”

男生不信:“It is impossible.How are you gonna prove shes your girlfriend?(不可能,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她的男朋友?)

Ariel离了几米,尽管听不清几人的对话,但看动作当然知道发生了不快,她挤开坐着的人朝这边走。

吵闹的电子乐声还在进行,和各种人的叫嚷混在一起,吵得人头懵。

程轻黎没顾得上听两人的对话,一门心思要甩开蒋司修的手,狠狠挣了两下,抬眸看他,带着水雾的眼睛瞪谁都不是很凶。

蒋司修右手还攥着她的左手腕,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扣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整桌七八个都坐着,只有他们三个和挤过来的Ariel站着,俊男靓女,在这种光线氛围下接吻,饶是不清楚情况的也举目望过来,紧紧瞧着他们,发出很小声的惊叹。

Ariel更是张大嘴巴止住了脚步,她停在两张桌子之间。

蒋司修只是扣着程轻黎的下巴亲了一下,没多重也没多深,离开后拇指蹭过她的唇角。

非常凉的眼神再次扫男生扯程轻黎的手:“Can you let go of her arm now?(能放开她了吗?)

男生也还处在震惊中,不是这事情发生在酒馆有多突兀,实在是蒋司修的长相看不出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来这里听乐队的都是年轻人,唇钉耳钉舌钉,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个比一个看着像新奇人类。

蒋司修却戴银色框眼镜,穿衬衣,衬衣领口系的一丝不苟,站在中间格格不入,像大学教授。

男生刚张嘴,蒋司修带着一丝嫌恶地拨开他的手,强硬的带着程轻黎绕过桌子,转身往外。

他木楞了两秒,还想追,被好不容易挤过来的Ariel拉住衣服。

Ariel脸上表情没比他好多少,她到现在想起刚刚那个吻还在倒抽气,此时拦住人,用德语解释:“是小黎的哥哥”

她说到这里忽然磕巴,而那男生也仿佛听错词一样转头看她,重声强调:“哥哥??”

Ariel混乱一片,模棱两可地支吾了一声,偏眼看到沙发上程轻黎的包和衣服,想也没想抓起来要送出去。

程轻黎没穿外套,蒋司修推门出来就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微风爽朗,带着丝轻薄的凉意企图吹散人身上的酒气。

里面空气闷,程轻黎头晕眼花,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人也没好到哪里,执拗地要甩开蒋司修的手。

蒋司修停了下脚,再接着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侧面的玻璃门上,他两手用力,一只手掐着她没受伤的肩,另一手掐着她的腰:“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程轻黎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对人淡,对事情也淡。

他从来都按规章制度办事,不逾矩,不触界限,所有事情也都在他的规划中往前走。

没有任何失控或者生气的时候,但最近两个月在柏林,他确实屡屡不再是以前那个他。

程轻黎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想到下午被告知那些事的闷气和伤心仍旧积压在她的心头。

她嘴强牙硬,在这个时候说不出什么好话,仰头和蒋司修对视:“我气你怎么了,你没有气过我吗??!我跟不跟谁喝酒,跟不跟谁睡觉关你什么事”

蒋司修不想听这张嘴说一个字,他拨正她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上去,鼻尖抵着她的皮肤,掐她腰的力气很重,吻到两个人唇间都是血腥。

酒气混着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是个暴戾且狂躁的吻。

程轻黎喘不上气推他,他却把她的手反扣在身后锁死,避开她还没好全的肩膀,强势地压着她。

Ariel追出来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离了几米,犹豫要不要走过去,但很显然两个人无论是抵触的那个,还是逼迫人接吻的那个情绪都很浓重。

真的疯了,他们不是兄妹吗?

终于蒋司修离唇,松开怀里的女孩儿一些。

拉着程轻黎转身走时看到愣在不远处的Ariel,他甚至连点头的动作都省了,强势地拉着程轻黎往路边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不是要做吗,”他左手使力把人带到自己怀里,推着往前,丧失所有理智说着早就盘旋在心里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我跟你做,不要去找别人。”

没有去他住的地方,也没有去程轻黎的公寓,程轻黎赌气说要去自己家,他就开车去了她父母在柏林置办的那个别墅。

两侧窗户都大敞,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乱人的神经和心智。

这是个不平稳到仿佛星球冲撞的夜,蒋司修单手握着方向盘,风掠着耳尖卷到车内,有声音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着。

他们今天一定要在一起,无论如何,如果她敢去找别人,他就把那人宰了。

蒋司修停车在小区前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两盒安全套,出来后一言不发的上车,车子开进小区停在程家别墅的后门。

晚上七点,这个时间点,几位长辈这会儿应该都在一楼客厅,谈论各家家事和程柯两个孩子的婚事。

蒋司修却淡定平静又理智全无,带着程轻黎从别墅后门进去,直接上到二楼,进到她的卧室。

锁上门,抱她坐在墙边的桌子上,随着两人的动作,桌子抵到墙面,桌子上摆的各种东西发出哗啦一下的响声。

“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谈恋爱!”她还在抵触他。

蒋司修却看了她两眼,攥着她的下巴吻上去,他吻得非常狠,比刚刚在外面还狠,生吞活剥似的。

灯没开,仅有的照明是从未拉严的窗帘泻进来的月光。

蒋司修贴她而站,挣扎间大衣已经从程轻黎的肩膀处滑下去,露着肩膀和整片背。

有点冷,然而身前人隔着衬衣传递来的体温却又烫得她发慌。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虚哑着嗓音:“哥哥”

从后门进别墅还有一个楼梯,和前厅隔着不近的距离,能朦朦胧胧听到几个长辈在客厅的说话声,他们在寒暄交谈,偶尔夹杂几句笑音。

现在他们就在楼下,甚至她掉落在地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应该是吴晓红看她没有回家打来的电话。

她却在楼上,锁门无灯的房间里和蒋司修抱在一起。

“哥哥”她睁着眼睛,试图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他的脸。

蒋司修近乎要把她的腰捏碎,毫不留情地去剥她身上的衣服,在黑暗里显得尤为狠的口吻:“不是要做?跟我做不好吗?放着我不要,去找别人?”

他沙哑的嗓音抵在她耳边:“我把你带这么大,是要看你和别人贴在一起?”

Ariel朋友圈的合照放了很多,程轻黎大概是喝多了,对周遭的人和事物都不敏感,其中一张跟她挨在一起的男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有往衣服里探的意思。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两眼,想把那人的手捏碎。

他不知道她说好好想想的结果是什么,但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是哪种方式,无论是哪种方式跟她在一起都可以,只要在一起。

他勾掉她的肩带,吻在她的耳垂,热气喷洒在她的颊边,说着从前从未说过的粗鲁话:“做是吗,从哪里开始做,要前/戏吗,要不要我给你亲?”

他疯了,以前无数次在深夜里被他强行从脑子里按下的词句,在此刻明明白白地摊在她的眼前。

他对她有过的想法和心思,肮脏的,龌/龊的,需要他去找心里咨询才能缓解的。

程轻黎身上的裙子已经完全掉了下来,堆在腰间。

蒋司修的强势让她感到害怕,她忽然哭了,她为自己这一刻的心软难受,她像个哈巴狗一样,总是蒋司修哄哄就好了,就像现在,即使他还是没有好好跟她说过他的感情,只是吃醋就这样强硬地对她,她却还是对他心软。

她低着头,抽泣出声,泪像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掉,嗓音虚到仿佛没有力气:“我从我从十四岁就喜欢你了,到现在喜欢了你六年,可是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从来没有说过。”

“上次在车上你说你去年在国外想过我,还有刚来柏林,说想亲我,”她声音断断续续,随着泪一起砸下来,“还有吗,你就没再说过了,但你对我冷淡却有好多好多次,还有上次和这次,我真的好怕好怕我又相信你,你又不要我了。”

“爸爸妈妈从小就没有怎么带过我,哥哥,我只有你,我好怕我好怕哥哥。”程轻黎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黑暗总是能给人强大的安全感,让人尽情释放各种情感,委屈,不安,生气人们总是会在看不清的环境里说出肆无忌惮的话。

她坐在桌子上,长裙下摆开了岔,也已经被撩高,露出两条笔直的腿。

刚刚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扶摸,亲吻,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两人此时衣冠不整地搅在一起。

蒋司修的手从她的衣服里退出来,她的泪大滴大滴砸在他的手背,他的心脏随之抽痛。

他捧着她的脸,垂头去吻她的泪,喉结滚了又滚,沉声去抹她的泪:“怎么会不喜欢,你是我带大的,我前二十几年的生命都只有你一个人。””这辈子没有人能再在我的人生里占据这样的位置。”

程轻黎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厉害了。

蒋司修反反复复去蹭她的泪,沉默地去吻她的肩颈,裙子下露出的皮肤。

他摸她的耳朵:“所以是还喜欢我吗?”

“还喜欢我吗?”他也向她确定着。

程轻黎没说话,蒋司修去摸被扔在桌角的那个四方盒,他的心慌不比她少半分。

他也害怕在经过种种伤心后她不再喜欢她了。

他打开那个盒子,垂首抵着她的额头:“做吗宝宝?”

她心虚地去推他的肩,还带着哭过的鼻音:“爸妈还在楼下。”

蒋司修握着她的手腕,亲了下她的手,拉下去按着自己,把着她的腰去脱她的衣服和自己的。

沉重的呼吸声和衣物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声响在黑暗,像朦朦胧胧抓不住的情绪。

他有种沉稳的镇定,和仿似抛却一切的疯狂。

他压着她的耳廓,很冷静地说:“没关系,我负责。”

第69章 9.08/黄粱

他说没关系, 我负责,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负责一辈子。

程轻黎泪就没断过, 哭到声音沙哑, 蒋司修抵住时停下动作, 问要不要先抱她去洗澡。

程轻黎在他怀里摇头,脑袋在他胸前轻蹭, 闷着声音, 声若蚊蚋, 说去酒馆前洗过了。

说完又拽着他的衬衣,凝着桌面上刚拆开的盒子, 也不让他去洗,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偏偏这个时候又最有胆子:“有有那个, 不用的。”

她低着头, 声音细细的说出这些话,每一句都是诱/人的邀请。

蒋司修神经绷断,喉结深滚,扣着她的后腰把她在桌子上抵死, 再接着把她往桌子里侧更抱了些。

同时应她所言,顺着刚砥住的动作往里放了放。

她埋头在他怀里轻抖肩膀,蒋司修搂住她的后背, 环抱住她。

他低头,看到埋在自己颈窝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下巴在她的耳朵上轻轻摩擦。

保持这样的姿势,他右手抬起揉在她的后脑, 低头,循着刚刚的话询问:“去酒吧为什么要洗澡,你想干什么?”

他手指蹭着她的脸颊,泄露占有欲。

前二十年未有过的感觉,酸胀,程轻黎不太适应,动了动,往后蹭,哑着嗓子:“没想干什么。”

蒋司修压着她的背把她带回来,右手手腕的表硌到她的皮肤,他拨开她的发丝,额头压着她的额头,浓浓侵略感:“以后不许了。”

程轻黎耳廓蹭着他的衣服,眼睛还湿露露的,额头鬓角都哭出了汗。

被丢在地面的手机还在震,不知道是蒋司修还是她的,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长辈打来的。

蒋司修的右手捏在她的煺处,每一个动作都暴露着长久以来压抑的侵占欲/望。

呼吸交叠,他低头亲吻她。

程轻黎的后背隔着蒋司修的手压在身后的墙面。

房间太黑了,闭上眼睛,感受到的只有仿佛心脏被往下拉拽般浓重的情绪,堕落,沉沦。

蒋司修远比她想的强势而热情。

汹涌的情绪爆发在这样昏色的房间里,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那些无处释放,波涛汹涌,百般压抑的感情一旦破口,会湍急到把人淹没。

程轻黎心里发酸,又开始哭了,她泪像流不完,明明刚刚才停了会儿。

蒋司修指尖碰到她的泪,他垂首吻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但抱她抱得紧,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

程轻黎摇头,因为还在哭,说不出话。

蒋司修却大概明白了她这哭声的来源。

他站立的姿势松了些,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站一坐,他比她高一点。

黑暗中她轻轻抽气,像要把所有的害怕和心酸都哭掉。

许久,他垂头在她耳侧,带着有一种挫骨妥协的颓败去哄她。

他说:“我也害怕,轻轻。”

“不哭了,哥哥也害怕。”

也怕失去她,怕她不够喜欢他。

然而他这两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些,她两手虚虚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抽抽噎噎,喘不上气。

蒋司修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亲她的眼睛和鼻子,喑哑嗓音:“不哭了,宝贝。”

因为程轻黎下午给吴晓红发的那几条语音,大家都以为她在赌气所以晚上没回来,没有人知道她和蒋司修就在此时楼上的房间。

没有人上来看,也根本就没有人想得到。

但即使上来看也没有用,房间没开灯,也锁了门,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在门前的桌子只有一次,之后蒋司修把她抱来了浴室,尽管她说不用清洗,也没有关系,但蒋司修还是觉得不好。

刚在门前已经不受控过了,现在还是要有点理智。

花洒打开,水流冲下来,他再度低头吻上她的唇,现在这个情绪和现在这个独处的地方,太容易擦枪走火。

买来的两盒不断派上用场。

浴室的洗手台,她依旧是坐在台子上,两条纤细的手臂搂抱住他,小声喊哥哥。

蒋司修环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在自己能看得到摸得着的咫尺之距里

再冲洗完,抱她回卧室,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

身体沾上床铺,程轻黎窝在他怀里,身体散架似的想睡觉,但精神又格外亢奋。

她闭着眼往前蹭了蹭,蒋司修撩了被子把她裹紧,低头吻在她的头发上:“不睡?”

程轻黎睁眼仰头,摇了下,浑身像被抽走力气:“不困。”

合眼抱她的人同样掀动眼皮,低眸看过来,他拨了拨她的刘海,摸着她的脸又亲了一下,往上坐直:“不困我们说点事。”

东侧的窗户露了一条缝,夜风卷进来,撩起窗帘的边角。

屋子里仍旧暗,但适应了光线后,月光也足以照明。

蒋司修伸手想去拧开床头的灯,被程轻黎打下来,他落眸看她。

程轻黎瞥他一下,拉着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不好意思地嘟囔:“我们还在偷/情呢”

蒋司修被她的用词逗笑,收了想开灯的手。

没穿衣服,她有些害羞,捞着被子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但一侧没裹严,露着半个肩头。

蒋司修往她露出的肩膀上看了眼,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静谧无声,却莫名又有某种情绪涌动。

他瞧她片刻,开口:“你十八岁生日时我发现自己喜欢你。”

程轻黎抬眸,有点惊讶。

蒋司修看到她的眼神,再次笑,左手伸出,食指指背蹭了下她的脸,缓声:“那天你发烧抱着马桶吐,说喜欢一个学长,我心里很不舒服。”

时间过去久远,程轻黎当时也的确意识不清楚,这会儿她仔细回忆,还是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她裹着被子,纤细的手指在被罩上抓出褶皱,蒋司修扫了眼,想起她刚刚也是这样抓自己的衬衫。

程轻黎张嘴想解释,蒋司修已经握着她的后颈把她带过来,再度低头吻了她:“现在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来之前听蒋橙橙说的。”

“但过来之后有点不太自信,我也不会交流,所以没有跟你说明白。”他垂眼看她,看她晶亮的眸子里的自己,“对不起,我错了。”

蒋司修把她头发上快掉的发圈摘下来,探手放在床头柜上:“去年在国外确实是想你,带照片也是为了看你。”

他顿了顿:“你每次给我打电话我也都很开心。”

“会去阳台接,会听你说的每一句,希望你说多一点,说得长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笑,“又会觉得自己这样的私心不对。”

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恪守让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但他觉得此刻,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把这些讲给程轻黎听。

实在太累,程轻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刚刚两个小时身体太满,现在空下来,空落落的。

她拉紧被子,阻止自己去想这种空落,刚张嘴想说话,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黎?”吴晓红的声音,“小黎你在家吗?”

这别墅平日里经常空着,程宏伟和吴晓红不在,程轻黎也是很偶尔才会自己过来住一趟,二楼房间有几个一直都是关着门,无人问津。

所以吴晓红现在只是过来试着敲一下,也不确定程轻黎倒底在不在。

程轻黎到底是年纪小,平时胆子再大,这会儿什么也没穿跟蒋司修躺在床上,心脏下意识跳空一拍,扭过头去看。

但蒋司修明显比她淡定得多,抬手把她搂过来,右手帮她顺着脑后的头发,仿佛现在没人在门口问有没有人在。

门又被叩了一下,还是问询,程轻黎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算要坦白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坦白啊!!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程宏伟:“不在吧,她回来我们会不知道?”

吴晓红着急:“那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程宏伟叹气:“估计回她自己的地方住了,不想理咱们,等会儿再打两个电话,不行明天早上我开车过去她公寓找找。”

“急死我了,不在为什么锁门?”

“可能不小心锁的吧,咱们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明天找人来看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离开了。

程轻黎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蒋司修特别淡定地看着自己:“你不害怕吗?”

蒋司修对着她那双眼睛:“有什么怕的。”

程轻黎哦了一声,背对他往他怀里缩了缩,躺下去。

扔在床边地毯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程轻黎胳膊伸出去,捞起来,举高看了眼,还是吴晓红。

盯着来电显示正琢磨要不要接,被蒋司修把手机抽走,他把手机调了静音,拉开床头柜扔进去,嗓音很淡:“不用管。”

程轻黎犹疑:“他们发现骂我们”

蒋司修:“我挡着。”

她又提出想法:“把我扫地出门”

“我养你。”蒋司修也躺下,拢着被子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刚躺下没多久,又一部手机开始响铃,程轻黎睁眼,正想着不是自己的铃声,身后的蒋司修已经手臂绕过她,从床头把自己的手机捡了过来。

他坐直,接起:“喂,妈。”

温兰还在别墅一楼,因为打这个电话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阳台。

程宏伟和吴晓红已经从二楼下来了,还在商量是现在就去程轻黎公寓找,还是联系她的朋友问一下,他们怕现在直接找过去程轻黎更烦。

温兰是在坐唯一一个知道蒋司修从慕尼黑回来的人,上午给他打电话他说回来要找程轻黎的事情她还没有忘。

现在大家都找不到小黎,她想打电话问问蒋司修知不知道。

温兰看了眼不远处的客厅,心里也是发虚,好像自己在偷偷摸摸帮自己儿子做什么事:“你回来了吗?”

蒋司修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被子拉高只露一个脑袋的人,她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耳朵也支棱着听他说话。

他右手揉在她的脑袋上,平声:“嗯,回来了。”

温兰又是吸了口气,试探着问:“那你见小黎了吗,她跟你吴姨吵架了,现在打电话不接,大家都找不到她。”

“见了。”蒋司修的声线还是很平稳。

房间里安静,他说什么程轻黎都能听见,包括听筒里温兰的声音。

她往前凑了凑,依旧盯着床头半靠的男人。

温兰直觉他现在还跟程轻黎在一起,但又不好问得很直白,想了想:“你现在在哪里?”

“别墅二楼。”蒋司修回。

“什么别墅?”温兰压根就没有往自己现在在的这栋别墅想。

“程家在柏林的别墅。”蒋司修耐着性子解释。

程轻黎眼睛都瞪大了,她手伸出来,指指蒋司修又指指自己,然后把头又缩了回去。

那侧温兰近乎失语:“你说什么?”

尽管失态但她还是压着声音:“你说你在哪里??”

蒋司修又重复了一遍:“程家别墅二楼的卧室。”

“那小黎呢??”温兰几乎以为蒋司修在乱说。

他又摸了下程轻黎的头发,语调格外平静:“睡在我旁边。”

第70章 9.09/黄粱

蒋司修这句属实解释得算清楚, 所以落声后听筒里安静了有半分钟。

温兰看了眼远处还在客厅的几个人,多希望她这儿子真的是胡诌的。

她往后撤了半步,扶着栏杆, 连续轻了两下喉咙,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头痛地垂眼:“你说真的?”

蒋司修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左手揉压在程轻黎的发顶, 手机递到她唇边, 声音不高不低, 和平时语气也没什么差别:“给你干妈说句话。”

“”

程轻黎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胆子已经够大了, 没想到蒋司修简直没有底线,她张着嘴巴再次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脑子混乱得甚至真的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打这个招呼。

男人瞧着她精彩纷呈的表情笑了下。

唇微弯, 笑得很不明显, 程轻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逗自己,凶巴巴地伸手就要掐他的腰,被蒋司修握住包在了手里。

蒋司修手机拿回来,放在耳边:“她不好意思。”

温兰:

最近一段时间蒋司修次次刷新她的底线, 她基本已经接受了此时他确实就在楼上的事实。

“你打算怎么办,”她最后看了一眼客厅,扶着栏杆反身看夜雾, “你什么时候过来算了,这个不重要, 你准备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我们都在一楼,你不会准备要在这里呆一夜吧“

她语气已经没有责怪了, 每一句的急都像是不知道怎么帮他们遮掩的慌乱。

“”蒋司修良心未泯,还是有些愧疚。

把自己妈拉来做帮衬,并非他本意,不过也不是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用敬称:“您不用管了,我有自己的安排。”

温兰无语,不可思议:“你的安排就是现在睡在小黎的房间??”

她不清楚蒋司修说的那个睡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是哪个意思,现在这情况也实在是

蒋司修像是没听出她情绪的激动,仍旧平稳:“嗯,您不用操心了。”

“先挂了,这两天见了我再跟您详细说。”他缓声道。

音落,他按断了电话。

温兰手机拿下来,看着已经跳转到主页面的手机屏气不打一处来,她强行稳了又稳心神,还是没有稳下来。

身后阳台门被拉开,蒋建河进来,他左手挂了件厚实的披肩,两手抖了抖要给温兰:“你站外面干什么,冷不冷”

垂眸看到她手里的手机:“给谁打电话?”

温兰扯了披肩过来,没好气:“你儿子。”

蒋建河懵了一下,没明白她这脾气的来源,心想着转移一下话题:“他什么时候从慕尼黑回来?”

他和温兰只在柏林呆三天,想着有机会跟蒋司修见见。

谁知道这问题正撞枪口上,温兰揪了肩膀上的披肩塞他怀里,语气特别差:“今天下午。”

“啊?”蒋建河疑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现在在哪儿呢?”

温兰又气又下意识帮两个孩子遮掩:“我怎么知道?问问问,就你长嘴了?”

蒋建河莫名被凶了一顿,更是一头雾水,两手搓着手里的披肩不敢说话。

温兰两步走到阳台门前,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把自己的手机一并塞到蒋建河手里让他帮自己拿着,嘴里念叨:“你生的好儿子!”

蒋建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脸懵着跟在她身后往厅里走,疑惑咕哝:“怎么突然生气”

楼上蒋司修放了手机,重新躺回去,把身边的人搂进怀里。

她光滑的肩膀抵在他的前胸,他两手交叉拢在她身前,把人完全抱裹在怀的姿势。

程轻黎头发散着,一多半都夹在两人之间,有点扎,不舒服,她动了动,不小心蹭到后面的人,被蒋司修按住。

他没说话,但程轻黎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地方。

她不太想睡,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叫了声“哥哥”,男人闭着眼,倾泻的月光从他身后洒进来。

窗帘较之前拉开了更多,房间有浅浅的银光,程轻黎半撑着上身,就这么半垂眼,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

长久以来的相处,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她已经忘了蒋司修在她这个年龄是长什么样子。

她伸手,指尖落在他的鼻尖,很轻地碰了两下,忽然低声说:“在我青春期的记忆里,你长得最好看。”

程轻黎很难描述那种感觉。

从她有强烈的男女意识那是多大,八岁,还是九岁?他那时候已经是个抽条长高,身骨瘦却不薄的少年。

身边男孩儿都还是趴在地上打卡牌的豆芽菜,他却已经是别人嘴里保送少年班,长得又帅气的哥哥。

再后来呢?再后来她上初高中,周围的男生都长高,但跟乳臭未干,中二得不行的这些毛头小子比,他又是那个成熟沉稳,会穿着挺括的衬衣,在各种级别很高的学术讲座里做演讲的哥哥。

他先她一步成长,是她想象中所有关于“帅气”的定义。

蒋司修淡笑着听她说完这段话,依旧没睁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很轻地晃了两下,打破她的幻想:“你对我的想象太多了,轻轻。”

“是吗?”程轻黎觉得他说得不对,他本来就好看,不然他上学时那些姐姐为什么要追到家里送情书。

她倒下去,蹭了蹭继续窝进他怀里,又问:“那你是怎么想我的?我漂亮吗?”

她听到身后人闷笑一声。

蒋司修声音很好听程轻黎一直都知道,是那种淡冷的,清沉的,喜欢他的那段时间她还会窝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反反复复听手机里他发给自己的语音。

但她从没想过这种声线染着情/欲时更为性感。

像圣人破戒,清心寡欲的和尚忽然动了凡心,那种反差让她心脏重重跳动,撞击着她的胸腔壁。

她没再要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忽然翻身,右手抓住他。

合眼的男人眉眼轻动,很细微的表情。

程轻黎因为他这样的动情而兴奋,她悄悄靠近,很低声的:“哥哥,你能不能喘一下?”

她这句话引得男人又笑了一下,依旧是那种低沉的,清冷中带点不经意泄漏的哑。

很性感,很性感。

“好不好?哥哥。”她轻声,撒娇似的求。

程轻黎单手撑着床面,就这样低头看他,就在她手都撑累了,打算放弃躺回去时,男人忽然睁了眼。

他右手握上她的后颈把她揽过来,盖在被子的左手往下,包在她那只手外,带她取悦自己地用了下力。

随着这下动作,靠在她耳边低低闷哼了一声,击在她的耳膜。

再接着是很低很低的笑:“这样?”

“还听吗?”他又问。

程轻黎被撩晕了,她好喜欢好喜欢,她没看错,果然清心寡欲的人一旦破戒能撩得人心痒手痒,脑子发麻。

她呼吸都比刚刚变得更轻,靠过去,唇不由自主得在蒋司修的脖子上蹭了蹭,声音细细的,问:“可以吗,可以再听吗?”

“哥哥”她叫。

蒋司修没说话,只是把她掉落的肩带勾上去,半坐起来,扣了她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屈腿半跪,盖着的被子被撩散,只有一个边角还搭在程轻黎的身上,朦胧月色下,她四肢纤细。

她背抵着柔软的床面,没明白为什么忽然换了位置。

眨了眨眼,还没看清蒋司修的样子,左煺被抬高压在了胸前,再接着他弯身低头,垂了下去,唇贴上。

程轻黎狠狠闭了下眼睛,空着的右手不由得去抓了他的头发,刚抓住,被他有些强势的握住手腕扣回了床面,再之后他手指往上,和她十指相扣,彻底把她这只手压在了被褥里。

程轻黎轻轻呵气,睁眼看天花板,她嗓子不停地咽,想叫他又发不出声音。

“哥哥”她终于断续出声。

蒋司修却没停。

终于,程轻黎的鬓角被浸出的薄汗打湿,他松口起身。

他在黑暗里重新拥抱她,唇贴上她的耳侧,帮她把额头的汗抹掉,轻声笑,闷闷的嗓音:“你的声音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