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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朝 陈十年 18966 字 4个月前

谢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看她,和平时有些不同。陆朝朝还在呆滞着,又听见他凑得更近:“我可以亲你吗?朝朝。”

他没有唤她殿下,或是公主,而是唤了她的闺名。

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沉沉的,有些微微的沙哑。

陆朝朝心跳得很快,脑子却迟缓地转不动,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当下是个什么局面,后知后觉地要捂住嘴。

但她一只手还被谢妄抓着,谢妄比她动作更快,掣肘住她。

他的吻落下来。

先是贴着她的唇,片刻之后,改为衔住她的唇瓣,轻轻吮着。

上回是毫无征兆的,这回她却有些预感,在方才对视的那几息里。

陆朝朝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浆糊糊住了,她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任由谢妄胡作非为。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谢妄抓住机会撬开牙关,长刀直入,攻城略地。他在她唇齿之间兴风作浪,勾住她的柔舌缠弄。

“唔唔……”

第46章 第四十六

这感觉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她清甜的嗓音被他吞吃入腹,余下几声细碎的呜咽,他勾缠着她的舌头,仿佛小孩刚拿到一个好玩的玩具那般,耐心地摸索探寻,寻找其中关窍。

不同于上回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这回谢妄吻得更深亦更久,陆朝朝对这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招架不住,只觉得晕头转向,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更是完全空白。她被谢妄引领着,渐渐连反抗也忘了,只被动地跟着他的所有节奏,差点喘不上气。

察觉到陆朝朝的异常,谢妄终于从她唇齿之间退出来,他额头抵着她的,二人额上皆是一片温热。陆朝朝大口呼吸,心跳如雷,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腰更是软得塌下去,整个人陷在谢妄怀里。

她眸光渐渐定焦回神,抬头看谢妄,急道:“都说了不许轻薄我……你……”

她嗔怒不已,因着方才的动作,白皙的面颊上透出些粉,眼眸中也带着水雾,实在没什么震慑力,反而更有一种勾人的意味。

谢妄定定看着她,而后再次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陆朝朝抓住他的衣襟,试图将人推开,但她而今的姿势压根不好受力,遑论他们之间本就体力悬殊,那点微弱的抗拒很快被谢妄压下。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融进他怀里似的。

这个吻也更激烈,几乎没给陆朝朝思考的时间,仿佛一场夏日急促的暴雨,兜头浇在陆朝朝身上,密不透风。她连呼吸都忘了,本能地跟随着谢妄。(只是在亲嘴)

待一个绵长的吻结束,陆朝朝再次捂着心口大口呼吸,倚在谢妄胸口,眼神都有些涣散。陆朝朝思绪回笼,再次拿眼瞪他:“你你你!”

谢妄坦然自若:“我方才问过朝朝了,朝朝未曾拒绝。”

陆朝朝气恼,她那是未曾拒绝吗,分明是拒绝未遂。

她心口憋着一股气,正欲发作,便感知到了谢妄的反应,不容忽视。陆朝朝心绪一乱,顾不上先气恼,在他胸膛拍了一把,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她靠着车厢壁,甚至又往角落里挪近了些,离谢妄更远。

她脑袋里有点乱,语气仍带着几分气恼:“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动脚的。”

而且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练啊喂,他不是不近女色吗,肯定是看那种下流话本看了太多,陆朝朝想罢,又狠狠瞪他一眼。

谢妄看起来还坐得端正,但其实也没比陆朝朝好到哪里去,他几不可查地调整呼吸,不敢多看她。他怕多看几眼,愈发难以自持。待稍稍平缓了些,才敢抬眸看她,便对上她恼怒的双眼。

她虽然面色愠怒,但反应没有上次那么抗拒,至少没有再给他一巴掌。而且方才过程中,她似乎也挺喜欢的,至少并不反感。

谢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陆朝朝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愈发有些恼怒,哼,轻薄到了她,所以这么高兴是吧。她转过头,不再理他。

但唇上的麻意一时半会儿没有消退,这种感觉真的很陌生又很诡异,陆朝朝偷看了眼谢妄,而后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这就是亲嘴吗?

这感觉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她想着,又瞥了眼谢妄。

这回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陆朝朝当即放下唇边的手,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又无端有些心虚。转念却想,她心虚什么?分明此事是他做得不对,便又用嗔怒的眼神盖过自己的心虚。

谢妄将她一番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暗自觉得可爱。

马车驶回谢家,稳稳停在府门前。陆朝朝先一步下马车,踩着脚凳,跨进了门,将谢妄甩在身后。谢妄腿长,没几步便追上了她,陆朝朝见他要追上自己,不免又加快了些步子,提着裙摆小跑起来。谢妄见状,也快步追上去。

陆朝朝因着方才在马车里的事有些不自在,这会儿追逐之间,激起了些许好胜心,便愈发要胜他一步,不能叫他追上自己。

她一路小跑,眼看着要到明心堂,陆朝朝心中大喜时,忽地手腕被人捉住,往后一带,后背便靠上坚实的廊柱,而眼前是谢妄冷峻的脸庞,她抬眸同他对视,听见他说话:“跑什么。”

陆朝朝抬手推他,微扬下巴:“不管,我赢了,你耍赖了啊。”

谢妄微微蹙眉,而后听懂她的话,原来她把这短短一段路看做一场同他的比赛。

她倒是一直想要压自己一头,这么多年了,始终没变过。谢妄眸光在她面上流连,像阅读一本书,他忽地想,她这么想赢,其实可以在别的一些地方赢过他,他丝毫不介意让她压一头。

许是因着方才那两个吻,谢妄轻易地心猿意马,想到一些不甚入流的东西。

谢妄移开视线,退后一步。

“嗯,你赢了。”

她已经赢得很彻底了,把他的心都赢走了。

陆朝朝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高深,但看不透他的弦外之音,兀自走进明心堂里去了。

谢妄目光在后头追着她的背影,也回了明心堂。

方才在外头追逐了一番,陆朝朝跑出了些汗珠,婢女们端来温水替她净面,陆朝朝洗了把脸,又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转去海棠雕花铜镜前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她理了理发髻上的首饰,余光注意到自己的嘴巴,这么久了,好像还没消下去似的,不由得舔了舔唇,又心虚自己,怕风荷她们看出些什么来。

便状似不经意问道:“天气热了,好像有点上火,我嘴巴没有肿吧?”

风荷闻言,摇头:“没有啊,殿下,殿下若是觉得上火,奴婢让后厨做些消暑的饮子。”

陆朝朝点头:“甚好。”

见没人看出什么异样,她心下稍安。

这两个吻到底是乱了陆朝朝的心神,至这日夜里,她还辗转难眠,回忆起这两个吻来。她抱着金丝夏被,不由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那种唇齿交缠的滋味,于她而言太过陌生,难以忘怀。

她脸热起来,把薄被往头上套,将整个人都裹住。整个人都在被子里热意升温,白皙的肌肤变得发红,好在玉簟清凉,能浇灭她的热意,她便绕着玉簟打了两个滚。

分明觉得那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但回忆起来,又似乎记得很多东西。

谢妄的舌头舔过她的牙根,她感觉头皮发麻,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听见他的心跳声也不比自己的慢。所以他也很紧张吧,哪有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也就是他长了一张冰块脸,占了云淡风轻的优势。

还有恍惚抬眼的时候,看见的谢妄的表情,很是暧-昧。

陆朝朝仰面躺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睡觉,赶紧睡觉。

她闭上眼,不知过去多久,又腾地坐起身来。

不行,根本睡不着。

今夜水月值夜,听见动静,询问:“殿下怎么了?”

陆朝朝披了衣服起身,说去外头散散步,水月揉了揉眼,陪着她走到院子里。

一轮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铺满庭院,摇晃的树影在月色中摇曳。夜风带着暑气,拂面而来时有些燥热,并不能叫人清醒冷静。

她缓步往前,踩着树影,忽地映入眼帘一道颀长身影。

陆朝朝错愕抬头,对上谢妄的眼。

他怎么也没睡?

她直接了当地问出自己的疑问,谢妄答:“睡不着。”

陆朝朝哦了声,垂下眼眸,猜测他和自己是不是因为同一个原因睡不着。:

谢妄说:“我陪你走走。”

陆朝朝嗯了声,和他并肩在庭中漫步。

二人走了会儿,忽地听见他开口:“朝朝。”

他叫自己名字是越来越顺嘴了。

陆朝朝侧过眼看他:“干嘛?”

谢妄脚步一顿,又默然片刻,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

陆朝朝当即警惕地遮住嘴,道:“不许轻薄我。”

又补充了一句:“不许想那种下流的事。”

这人怎么又开始了?

谢妄道:“晚了。”

陆朝朝凝眉,什么晚了?

又听他说:“已经想过了。”

陆朝朝又一阵脸热,骂他一句:“大色-鬼。”

她说:“你还说你没怎么看过那些东西,你分明就很熟练。”

谢妄辩白:“没有,当真只看过一遍。”

只是梦到过不少,偏偏他记忆力又超群。

陆朝朝继续迈步往前,谢妄愣了一瞬,追上她的步子。他伸出手,好似不经意地拉住她的手。

陆朝朝一怔,抬头看他。

谢妄才问:“我可以牵朝朝的手吗?”

陆朝朝皱眉,他都牵上了,还问什么?

她答:“不可以。”

说罢,挣脱了一下,没挣开,便没再说什么,任由他牵着继续漫步。

好像只过去了片刻功夫,手心里就全是温热的汗,陆朝朝再次挣扎,这回甩开了谢妄的手。她道:“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罢,转身离开。

她心跳得有些快,匆匆行至廊下,进门前听得身后传来的嗓音:“晚安,好梦。”

陆朝朝没说什么,只是推门进去,合上门,靠着门框捂住脸。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脸上也烧起红霞,就连手心里都是热的。

短短一天之内,她竟然就跟谢妄亲吻、牵手了。

这一切都像在做梦似的。

陆朝朝晕乎乎地走向拔步床,栽下去,她在薄被上擦去手心的汗,侧过身,闭上眼睛,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谢妄立在月下,良久注视着陆朝朝的房门。

第47章 第四十七吃醋。

这一晚陆朝朝睡得很好,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唤婢女们进来伺候。婢女们鱼贯而入,各司其职地伺候她洗漱梳妆。

阳光透过窗牖,映出窗边的树影,陆朝朝视线落在树影片刻,不由得想到了昨夜月光下的树影,便又想到了昨夜谢妄牵了她的手。她怔了怔,有些恍然,简直要疑心那是她做的一场梦。

但陆朝朝知道那不是一场梦,是真实发生的。她起得晚,赶不上谢妄出门的时辰,他早已经去了官署。这样也好,免了相见的尴尬,她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妄。

她心中对昨日的事惊涛骇浪,简单用过早膳,便叫下人备了马车去傅家找傅宝嘉。

一见到傅宝嘉,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傅宝嘉的手进了里间,屏退了下人,语气激动地说起昨天的事:“我有事跟你说。”

傅宝嘉眨眼,一脸期待,猜测是她同谢妄有什么新进展。

陆朝朝清了清嗓子:“昨天,我跟谢妄,我们俩,那什么了。”她有些羞臊,说不出口。

傅宝嘉瞪大双眼,猜测得很大胆:“你们睡觉了?”

陆朝朝急得拍她胳膊:“不是,你别胡说!”

她真怕了傅宝嘉这张嘴了。

“就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嘴。

傅宝嘉恍然点头:“你们亲了?”

傅宝嘉激动不已:“这么快?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感觉怎么样?”

陆朝朝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省去了许多不堪言说的东西,只简单叙述:“就这样嘛,感觉嘛……也还行吧,不算很讨厌。”

她原本还以为,两个人嘴对嘴会很怪异,毕竟要吃旁人的口水。但那时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些,实际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傅宝嘉笑得促狭不已,又问:“不过你这是选了谢妄了?那章安澜呢?”

陆朝朝摇摇头,诚实回答:“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傅宝嘉摸着下巴替她分析:“那你喜欢谢妄吗?”

陆朝朝仍是摇头:“也没有吧,就是觉得他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倒也谈不上喜欢他。”

眼下的谢妄和从前简直大相径庭,他现在都甚少会气她,或者阴阳怪气她,讲话都变好听了。没有那些让她讨厌的坏毛病之后,的确整个人就变得顺眼了许多。

傅宝嘉道:“那你就继续跟他发展着吧,我感觉你俩能成。”

陆朝朝还是摇头,只说不知道。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陆朝朝,陆朝朝问起傅宝嘉和薛仲霖的事。

傅宝嘉面上露出些羞怯:“挺好的。”

陆朝朝又在傅家坐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从傅家出来后,陆朝朝想到前两日答应过谢绵绵要送她一个礼物,恰好马车经过铺子,她便叫停了马车,下车进了铺子里挑选。谢绵绵近来喜欢一些好玩的东西,陆朝朝便给她挑了一个玩具,既然给谢绵绵买了东西,想到谢谦和郑婉然的大儿子谢珣,不好厚此薄彼,便又挑了一份上好的狼毫笔,命店家包好。谢珣比谢绵绵大三岁,今年已经八岁,正是好学的年纪,送笔不会出错。

待回到谢家,陆朝朝便让水月跑了一遭,把两份礼物送去。

郑婉然得知她送礼,让水月转达了谢意。

这点小事对陆朝朝来说不算什么,她莞尔一笑,踱步至榻上,拿起玉骨团扇扇风。风荷从外头进来,道是上回驸马那副画已经裱好了。

陆朝朝闻言,看向那副画,指了指一旁的墙面:“就挂那儿吧。”

黄昏时候,谢妄从官署回来。

他穿过垂花门,便远远看见陆朝朝在剪花枝,黄昏的光暖融融的,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辉。他站定脚步,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迈步继续走到近处。

陆朝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之际,谢妄率先开口:“晚上吃什么?”

这一幕对话让谢妄想到兄长和大嫂,是一种寻常的温馨幸福。他在梦里也曾见过,当下真实发生了。他的眼神着在陆朝朝身上,看得陆朝朝有些不自在。

陆朝朝正也不知说些什么,他问了,便顺着答:“不就寻常吃的那些,还能吃什么?你又想吃什么?”

谢妄的眸光再次落在她唇上,她今日没涂太艳丽的胭脂,唇上有种清水出芙蓉之感。陆朝朝注意到他的视线,嗔瞪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跨进房门里去了。

他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下|流的东西!

谢妄意识到她想错了,追上她步子,低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方才的确没那个意思,只是惯性将眸光一落,难得有几分忐忑地觑她神色,怕她气恼,以为他当真满脑子只有这些东西。

陆朝朝把新折的花枝放进花瓶中,净了手,用干净帕子擦干净手上水渍,才看谢妄道:“谁知道?摆饭吧。”

婢女们应声近来摆饭,没一会儿便摆好了饭,又退到旁边,二人在餐桌旁坐下,谢妄端看她,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他已经学会了开屏,不只沉默地做个哑巴,不时往她碗中夹菜。

陆朝朝眸中莹莹,又挑剔说:“你怎么就只给我夹菜?也不管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她努努嘴,搁下手中银箸道:“也是,这些你都不知晓吧?谢缜之,你对我的喜好,又了解几何?”

谢妄默然,无可反驳。

陆朝朝故意考他:“我问你,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谢妄思忖片刻,道:“红色。”

她往日里穿红色最多。

陆朝朝又问:“那我最讨厌的颜色是什么?”

谢妄摇头。

陆朝朝:“我没有最讨厌的颜色。”

谢妄正色点头:“我记下了。”

陆朝朝给风荷使了个眼色,道:“风荷,你待会儿列个单子给驸马,想必驸马聪慧过人,都会牢牢记下的。”

待用过晚膳,风荷果真列出一张整两页纸的单子给谢妄,“驸马,这上面便是公主的一些喜好,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了。”

谢妄道了声多谢,接过那几页纸,回到房中。他

在檀木圆凳上坐下,仔细端详那张单子,写得很细致,她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水果、最喜欢吃的菜……

谢妄循着单子,从他们相识这些年的记忆中找寻一些记忆的蛛丝马迹,与之一一对应,连带着也回忆起他们的许多事。

谢妄眸色柔软,只觉得原来她一直这般可爱。怎的他从前这般眼瞎,竟一点也没觉察到,白白浪费了。

又想,他从前对她是说了许多讨厌的话,难怪她讨厌自己。

看完了她喜欢的东西,还有她讨厌的东西,看到最后几行,显然不是风荷的字迹,是陆朝朝自己添上去的。

最讨厌的人,谢妄。

被划掉了,后边补了一个曾经。

谢妄捏了捏眉心,顿觉自己后背中箭。

他记忆力超群,看过一遍便已经差不多记下,第二日起,便按着那纸上的内容迎合她的喜好。

如此过了些时日,陆朝朝愈发觉得看谢妄顺眼。他虽然比从前听话很多,但也没有完全改了性子,偶尔还是会气她一下,这倒让陆朝朝觉得没有太无趣。要是谢妄当真全然变成一个完全听她话的人,那便有些没意思了。

不知不觉,便进入了八月。

暑气仍笼着大地,还未散去,崇光帝忽然病了一场,陆朝朝听得消息,进宫探望。

太医已经来看过,说只是感染了风寒,并不严重。陆朝朝在一旁听罢,松了口气。崇光帝笑了笑,轻拍她的手:“现下你可以放心了?父皇都说了,父皇没什么大碍。”

陆朝朝眉头仍蹙着:“父皇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儿臣担心。”

崇光帝笑说:“是是是,是父皇的不是,让你担心了。”

陆朝朝的目光从崇光帝的白发看到他脸上的皱纹,从前父皇高大的身影如今也变矮了许多,父皇老了很多,纵然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趴在崇光帝膝头,眷恋不已。

崇光帝轻抚着她的头发,问起她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与谢妄相处如何。

陆朝朝回答:“儿臣自然过得很好,至于和谢妄嘛,也挺好的。”

崇光帝听见她这么说,知道两个人之间关系定是缓和许多,愈发欣慰。

陆朝朝想到自己此前百般不愿,有些不好意思:“儿臣就是突然发现,他也没那么差劲。”

崇光帝笑了声,只说让她和谢妄好好的。

从千福殿离开之后,陆朝朝在宫里遇上了章安澜。章安澜恭敬地和她行礼问安:“殿下近来过得可好?”

陆朝朝看着章安澜,这些日子她和谢妄相处着,也偶尔会想到章安澜。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有些时日,听闻章安澜调离了翰林院,领了别的差事。她替他高兴,但是今日见到他,从前那满溢的欣喜似乎淡了许多。

“本宫一切安好,章大人呢?”陆朝朝笑了笑说。

章安澜听她问起自己,唇角微勾:“臣亦一切安好。”

陆朝朝还欲再说些什么,忽地听得一声:“殿下。”

是谢妄。

他快步上前,在陆朝朝身侧停下,瞥了眼章安澜。

陆朝朝见谢妄过来,便和章安澜告辞,与谢妄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谢妄脸色不大好看,陆朝朝看他这副模样,有些不高兴,他凭什么给自己甩脸色看:“你干嘛?我们又没说什么。”

谢妄默了默,直白道:“我吃醋。”

第48章 第四十八往他怀里钻。

宫墙之下,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她身侧,用他那张一向面无表情的冷脸跟她说,他吃醋。

此情此景实在让陆朝朝晃了晃神,她眨动睫羽,才道:“那关我什么事?我都说了,我又没跟他说什么,不过是寒暄两句,我跟他说一句话你都要吃醋,那我若是……”

谢妄抬眸,更犀利地盯着她。

陆朝朝把半截话头咽下,看着谢妄这般模样,又生出几分好笑与得意。她眼波一转,故意逗弄他:“那我若是不止与他寒暄两句,你又待如何?”

她微微前倾身子,扬起眼眉与下巴,秾丽的面庞上尽显生动。

谢妄盯着她的脸,他待如何?这问题还真是问得刁钻,自然,他又能如何?

假若她铁了心喜欢章安澜,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可能强迫她,她是金尊玉贵的昭阳公主,何况他不会做这种事。

还真是没办法。

谢妄忽地生出一种无力感,他目光下移,落在她微弯的唇上,沉声道:“不能如何。”

他的目光让陆朝朝想到上次,她和章安澜说话,他也吃醋,然后便强行吻了自己的事。她当即感到一丝危险,收了笑意,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攻守之势仿佛一下逆转,她气势弱下来,解释说:“当真只是寒暄了两句,你谢缜之几时也成醋坛子了。”

谢妄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叹一声,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话听起来可太有意思了,陆朝朝又侧头看他,笑说:“不得了,你这眼高于顶的人,竟然会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谢妄不语,他一向自视甚高,但唯独在她这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为七情六欲所困的普通人。他克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欲|望,克制不住对她心动,克制不住嫉妒她喜欢别人。

情之一字,还真叫人无能为力。

陆朝朝笑过了,才说:“父皇病了,这两日我要留在宫里,待中秋后会回府。”

谢妄哑然片刻,道:“我留下来陪你。”

她留在宫里,难免会和章安澜碰上。

陆朝朝看他一眼,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在讨好自己,遂说:“你想留就留吧。”

谢妄眸色一软,垂眸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伸出手,勾住了她的细指。

陆朝朝一怔,叫他放开。

谢妄当然不应,反而牵得更紧,陆朝朝想把手抽出来,无奈抽不出来,二人这小打小闹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俨然像打情骂俏。

章安澜目送他们背影渐行渐远,一直到再也看不清了,才收回目光,眸中森然一片。

陆皎月不知何时过来的,将章安澜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微蹙眉头,恍然明白了些什么。章安澜从前说过的心上人,原来竟是陆朝朝?

所以,他便是为了陆朝朝,几次三番拒绝娶自己?

陆皎月眼神一冷,骤然森森一笑,好啊,真是好极了,世上的人怎么都为了那个贱人与自己做对。亏得她还特意为了章安澜,给了他机会,竟是喂了狗了。

陆皎月拂袖而去,恼恨陆朝朝的心愈发燃烧起来。

章安澜喜欢陆朝朝,可惜啊,陆朝朝却三心二意,又和谢妄不清不楚。既然他章安澜喜欢陆朝朝,那她便再帮帮他好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陆皎月冷冷笑过,唤来贴身宫婢:“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陆朝朝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私通,太后在场,必然不会轻纵她,即便父皇想保下她,也得过太后那关。而谢妄,他当真爱慕陆朝朝至此,连这种事也可以按下不计?

陆皎月光是想想那场面,已经觉得心里痛快了。

一切只待中秋夜宴。

她勾起唇角,轻捻着指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崇光帝因病着,精神比从前倦怠许多,陆朝朝陪在身边,愈发不许他强撑着病体处理政事,只把一切都扔到一边,只许崇光帝好生休养。崇光帝有些无奈:“朝朝,父皇只是小病,不必如此紧张。”

陆朝朝不理:“小病更该注意,小病若是不好好调理,容易变成大病。不过

耽误两日,还能有什么大事?而今国家风调雨顺,又没什么大事,不差这两日。再说了,父皇不是喜欢谢缜之嘛,这种小事他不能替父皇解忧吗?还要父皇亲自来?”

她一顿胡搅蛮缠,崇光帝也拗不过,只得唤谢妄上前来,让他帮忙处理。的确近来的事都是些小事,让谢妄处理也得宜。

陆朝朝见状,拉着崇光帝要去御花园散心:“父皇成日里闷在千福殿,出去散散心这病才好得快。”

她拉着崇光帝出门,回头看了眼那个苦力,叮嘱道:“谢缜之,你可别偷懒啊。”

陆朝朝挽着崇光帝的胳膊,二人缓步行在御花园中走了一圈,回到千福殿时,谢妄已经把那些事都处理好了。崇光帝赞叹颔首,于榻边坐下,又看陆朝朝,笑说:“时辰不早,你们夫妻俩留下来陪朕一道用膳吧。”

陆朝朝欢喜应下。

不多时,膳食便已经摆好,崇光帝坐在上首,陆朝朝与谢妄二人相对而坐。谢妄秉着这些日子的习惯,给陆朝朝添菜,陆朝朝并未多说什么。崇光帝看在眼里,谢妄给她添的那些菜都是她爱吃的,欣慰一笑。

崇光帝的病没什么大碍,休养了两日便好了。不日便是中秋佳节,今岁中秋宫中设夜宴宴请群臣赏月同欢,可带家眷。

及至中秋夜宴,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更有舞姬献舞,一派热闹景象。宴席上男宾与女眷分席而坐,陆朝朝与另外几位公主坐在一处,正在皇帝手边。

今日夜宴,章安澜与谢妄俱在。

此情此景,让陆朝朝不免想到几个月前的事,不禁心生感慨,便多饮了两杯。她们饮的酒一向是性温的果子酒,几杯下肚也不会有甚醉意,不过今日陆朝朝感觉这酒似乎更醉人了些,她竟觉出几分头晕。

她扶住额角,目光恰好看向谢妄。

谢妄亦在看她,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微醺,与平时不同,她微醺时的眼神好像满含情意似的,看得谢妄心头一跳,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朝朝头也晕,脸色也热,有些不舒服,并未多想,以为是自己不胜酒力,便唤来风荷陪自己离席散散心。陆皎月见状,唇角一勾,好戏开场了。

她低头与婢女耳语几句,交代了一番。

陆朝朝离席的事,谢妄和章安澜都注意到了。未几,一名宫婢向章安澜传话:“章大人,我们殿下说,有些话同您说,请您一叙。”

章安澜一怔,心跳有些加速,她特意寻自己出去,要说什么?

他不自觉看了眼谢妄。

谢妄注意到他的视线,亦看过来,只见片刻之后他起身离席。

谢妄眉头皱得更深,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席,莫非……

他想罢,也借口不胜酒力暂时离席,追寻章安澜而去。

陆朝朝原本带着风荷和水月二人,走了几步愈发觉得头晕得厉害,便寻了一处假山石坐下休息。她扯了扯领口,喃喃道:“怎么今夜如此闷热……”

口也渴得厉害:“水,我要喝水。”她道。

水月闻言,道:“奴婢去给殿下找水来。”

风荷仍陪着她,水月还未回来,倒是先等到了章安澜。

风荷见他出现,不由拧眉,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章大人。”

章安澜看向她身后的陆朝朝,陆朝朝听见风荷的话,懵然抬头,对上章安澜的视线。她笑了笑,站起身朝他走近:“你怎么来了?”

她身影摇晃,踉跄了一下,直扑他怀中。章安澜怕她摔倒,扶住人,疑惑道:“不是殿下差人传话,说是有话要说同臣说么?”

陆朝朝一脸茫然:“我没有啊?”

她靠在章安澜怀里,愈发觉得热得厉害,往他怀里钻。

章安澜被她的动作弄得身形一僵,他同样是聪明人,当即意识到可能有人从中作梗。章安澜想到了离席之前,陆皎月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呼吸一滞。

怀里的人软玉温香,是他期待了这么多年的人,他知道陆皎月的心思,若是他选择遂她的意,必然会影响到陆朝朝的名声。他不能这么做,正欲开口,身后匆忙闪出一道身影,猛地将他推开,把陆朝朝夺走。

“章大人应当明白,她如今是我的妻子。”谢妄冷声质问,将怀里的人圈得很紧。

章安澜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什么,谢妄赶来如此及时,可见暗中注意许久。他只道:“殿下不对劲。”

谢妄拧眉,低头看向怀中人,她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口中更是说着热,他也明白过来的确不对劲了。

“不劳章大人费心,我会处理好。”谢妄将陆朝朝打横抱起,吩咐千山回去向崇光帝禀报,只说朝朝身子不适,他陪着先回曦光殿了。

章安澜看着谢妄背影,默立许久。

“啧啧,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陆皎月自阴影处走出,冷声嗤笑。

章安澜只道:“明月公主此举未免太过下作,无论如何,昭阳公主乃是您的亲妹妹。”

陆皎月冷笑说:“本宫可不认她是本宫的亲妹妹,章大人看来是装得太久,不会连自己都信自己是圣人君子吧?她既然和谢妄成了婚,你不会以为你还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吧?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也抓不住,又有何用?哦,章大人若是替她不平,大可以去父皇面前参本宫一本。”

陆皎月笑了声,又说:“不过本宫还真是替你可惜啊章安澜,你可知道,她起初喜欢你的。本宫还听说,那时她听说你有心上人,回去之后还哭了一场呢。”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将她拱手让人了。”

章安澜眸色一颤,她竟是喜欢自己的么?那为何……

是了,都怪谢妄从中横插一脚。

章安澜手握成拳:“纵然如此,我也不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

陆皎月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那本宫便祝你好运了,章大人。”-

谢妄抱着陆朝朝回到曦光殿中,风荷方才跟在身侧,听得清楚,有些慌乱道:“奴婢去请太医。”

谢妄嗯了声,又嘱咐:“仔细些,别惊动旁人。”

事情若是闹大了,恐怕不好。

今日之事是谁所为,谢妄心中已经有答案。这种宫中办的宴,能如此大胆妄为的,只有那位明月公主了。

谢妄眸色一冷,看来的确该给她一些教训。

他走神之际,听得身侧的人传来一声嘤咛。

第49章 第四十九帮他。

她的嘤咛打断了谢妄的思绪,谢妄看向床榻中蜷缩成一团的人,陆朝朝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嘴里嘟囔着热,手里更是扯自己的衣服,领口早被她扯得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肌肤。她肌肤胜雪,又如凝脂玉,此刻因为被下了药的缘故,泛出淡淡的粉,看得谢妄眼睛一刺。

谢妄扯过被子,将她整个人掩住,他虽想要她,却不想趁人之危。以她的性子,倘若他趁人之危,她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上回已经哄得绞尽脑汁,可不愿重蹈覆辙。

谢妄神色焦急地看了眼门外,不知道这太医几时能到?

陆朝朝只觉得身子非常不舒服,好像小的时候发高烧,整个人都热得厉害,她被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折磨着,本能地找寻能让自己更舒缓一些的办法。但她整个人都被被子蒙住,动弹不得,身上热汗淋漓,愈发不舒服了。她挣扎起来,断续的呻|吟也从嘴边泄出。

谢妄听在耳中,呼吸有些乱,只是将她按得更紧,嘴上哄道:“朝朝,你再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来了。”

陆朝朝听不进去,她只是挣扎,发觉挣扎不动,便在谢妄按住被角的手上咬了一口,发泄自己的不满。

说是咬,可她这会儿浑身无力,也称不上咬,更像是舔|舐一般。她柔软的唇在他手背上摩|挲,脸颊也蹭过来,让谢妄惊得松开了手。

他喉头滚了滚,视线有些沉。

陆朝朝终于被松开束缚,只觉得终于舒缓了些,又开始扯自己的衣裳,没一会儿,她身上的外衫便被自己扯了下来,扔在一边。谢妄看在眼里,眼神愈发深沉。他将人揽过来,再次用被子裹住她,不许她再乱动。

这时间可谓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风荷终于急急忙忙带着太医赶了过来。太医还不知晓情况,只听风荷说是情况紧急,这会儿到了,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太医都知道今上对这位昭阳公主的宠爱之深,他生怕公主是出了什么大差错,待诊过脉,太医心下松了口气。

幸好,并未有性命之忧。只是这种下作手段,竟有人敢算计到昭阳公主身上?

太医不敢多嘴,宫里的腌臜事太多,他只看向谢妄,道:“驸马放心,公主并无性命之忧,至于此药,对公主身体的损伤也不会太大。”

太医想的是,驸马和公主是夫妻,只要驸马与公主圆房,此事便可以解决了。他本来是松了口气,却听那位年轻的权臣沉着脸问:“除了圆房,可有别的办法能缓解公主的不适?”

太医一时面露难色:“这……倒也不是没有,但兴许对公主的身体有些损伤,只需让公主浸泡在冷水之中,一直浸泡到药效过去,也就没事了。”

“不过,以臣之见,还是驸马与公主圆房解决为好。”太医不敢抬头,只是给出建议。

谢妄沉思片刻,也想到泡冷水对她的身体不好,何况这药效也不知要多久,他敛了眉目,又问太医:“这种药,只要替她疏解了就可以,是不是?”

太医点头:“按理说,是如此。”

谢妄颔首,向太医道了谢,命风荷送太医出去,又叮嘱太医:“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还请太医小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太医又一阵忐忑,忙说定会保守秘密,这才退了下去。

谢妄屏退了殿中的下人,看向床榻上面色潮红的少女。他叹了声,将她揽进怀里。

陆朝朝浑身发热,贴在他身上仿佛找到了清凉,整个人都往他怀里贴得更紧,更是到处蹭着。她是自己喜欢的人,谢妄本来就对她没什么自制力,被她这般一蹭,愈发呼吸粗|重。他深吸了口气,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背,沉声道:“别乱动。”

陆朝朝才听不进去,仍旧自顾自乱蹭。谢妄无奈,又叹了声,伸手探去。

他也是没办法,只得如此了。

夏日骤雨如促,忽然而至,雨声喧哗,从檐瓦落下,遮住了殿内的其他声响。若仔细听,才能分辨出雨声之下的少女声音,这场雨下了许久,只盘旋在曦光殿,淋湿了曦光殿廊下的绿植,绿叶被洗得发亮,频频点头,摇曳不已。

风荷在殿外守候,听见自家殿下的声音,一时心绪复杂。

另一边的丝竹管弦声未断,及至夜深,热闹才结束,圆月仍挂在天幕上,皎月透进曦光殿的寝殿之内,映出曦光殿的雨水。这场雨还未下完,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怀中的人睡了过去,额上与身上皆是一层汗,谢妄将头抵|在她肩头。她是得到了疏解,谢妄以及饱受折磨,他睁眼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少女,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索取报酬。

待他平缓过来,谢妄才唤风荷送来干净的热水,替陆朝朝擦拭过。他自己也净了手,清理了一番。

风荷在一旁候着,见谢妄身上穿戴完全,似乎并未曾发生什么,又见他净手,恍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时对他增添几分好感,其实谢大人还是挺好的,如此情景,都不曾趁人之危。

风荷低声道谢:“今日之事,多谢驸马。”

若非谢妄及时赶到,万一公主与章大人发生些什么,纵然陛下偏袒,可此事传出去,对公主的名声也不好,只怕太后更要借机发作。

谢妄没说什么,只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公主。

这日夜里,谢妄与陆朝朝同榻而眠,没有回偏殿。

陆朝朝醒来时,意识还有些混沌,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她猛地睁大眼睛。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昨晚的状态很不对劲,陆朝朝在深宫长大,当然明白宫里一些手段,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对自己使这种手段。她慢慢回想,终于记起昨晚的一些事。

她好像和谢妄……

意识到腰间的重量,陆朝朝更是倒吸了一口气,当即红了眼眶。

谢妄被她的动作吵醒,缓缓睁开长眸。

她记得,好像和谢妄并未到那一步,她又松了口气。

她正愣神,忽地感觉到后颈上一道柔软的感觉。

谢妄吻了吻她后颈上那颗红色的小痣。

陆朝朝当即身形一僵,而后迅速挣扎了下,正是这一挣扎,让她感觉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再次僵住。

连声音都有些僵硬:“你你你你……”

谢妄说:“男子正常反应,公主不知道么?”

她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男人!

陆朝朝有些紧张:“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这种情形让她感觉很没安全感啊!

谢妄却将额头贴得更紧,嗓音有些哑:“殿下未免有些忘恩负义,昨夜我如此卖力帮殿下,礼尚往来,殿下是不是也该帮帮我?”

谢妄故意这般说道,他从不自诩为正人君子,只是有些事不屑做。但他也不是专做善事的菩萨,总得得寸进尺一些什么。

陆朝朝有些懵:“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她脑袋一转,又撇嘴:“再说了,谁要你帮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趁机占我便宜吗?你不能找太医吗?太医总有别的办法吧?”

谢妄唇角贴在她后颈那颗小痣上,懒声道:“找过了,太医说,要么我跟你圆房,要么给你泡冰水,你确定你想泡冰水?”

陆朝朝:“……”

泡几个小时的冰水,听起来有些可怕,那她定然会生病的,一病了便要喝药,还会不舒服。比起来,好像还是现在的办法更划算一些。

她一时默然。

谢妄勾了勾唇角,宽大的手拉住她的手,道:“殿下心地善良,想必也愿意帮帮我,是不是?”

陆朝朝脑袋还有些混乱,还在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话音刚落,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被热度烫到,当即想甩开,但谢妄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不给她机会,迫使她只能拿着。

她结巴起来:“能不能换个方式帮你啊?”

谢妄拒绝:“不能。”

她咬住下唇,脸上写满了不满。但这会儿的情况好像也不能做点什么,要是她叫人进来,岂不是更尴尬了?陆朝朝有些妥协,算了,昨晚他也的确帮了自己,而且他竟然选择了这种办法,而不是直接跟她睡觉,她必须要说,这一点让她有点感动。

陆朝朝很快就改了主意,有些恼怒道:“你怎么还没好啊?”

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他分明叫挟恩图报,好人都是知恩不图报的。她嘴巴瘪着,回头瞪了眼谢妄。

“谁要你帮了,你就是不出现,章安澜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章安澜可是君子,比他人品好多了。

听见她这话,谢妄眸色微沉,心中很是不满,在她后颈处咬了咬。

陆朝朝吃痛,愈发不悦,她手上便加重了些力气,而后便听见谢妄重重哼了声。

陆朝朝顿时又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谁让你突然咬我的?狗男人。”

她余光瞥见谢妄的神情,和平日里的他不大一样,生出一种奇怪的猜想,他现在的表情好像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好像她可以操控他似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陆朝朝变换着力气,果真看见谢妄有不同的反应。

好像她在玩|弄他。

陆朝朝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惊,也生出些兴趣,但渐渐被累取代。

她手都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妄终于好了。

陆朝朝啊了声,把谢妄踹了下去,面露嫌弃:“你好恶心!”

谢妄撑着坐起来,道:“殿下昨夜同样流了我一手……”

陆朝朝更激动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闭嘴!你再说一句,我要杀了你!”

第50章 第五十章叫得和黄莺一般动听。

她捂住耳朵,不愿多听一句。完蛋了,她现在有天大的把柄落在谢妄手里。

她正想着,又记起自己手还脏着,赶忙放下来,从旁边扯过帕子囫囵擦干净,而后将帕子扔在谢妄身上。一低头,又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赤着身子,她又惊叫一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

所以刚才他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陆朝朝羞臊得小脸通红,更想到谢妄方才的话,昨晚的事显然更羞臊,她气恼赶人:“你赶紧出去。”

又唤风荷她们进来伺候。

谢妄见她恼怒的模样,没再与她争执,简单整理了一番便出去了,他昨夜一直守着她,未曾沐浴,正好趁此时间去沐浴更衣。曦光殿里的宫婢准备好了热水,谢妄兀自进了净室,浴池中水汽蒸腾,他褪下衣服,这身衣服上昨夜沾了不少陆朝朝的气息,谢妄不由得低头轻嗅。

味觉勾动画面,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谢妄喉头一动,有些躁动。他迈进浴池,让热水洗去身上的尘埃。

谢妄头枕着浴池边缘,想到昨夜到今日的事,心绪有些难以平复。他记起她柔嫩的手握住自己的感觉,一时意动,又自我疏解了一番。

那厢陆朝朝亦在沐浴,她趴在浴池边缘,让风荷她们擦拭身子,想着想着便羞窘起来,捂住脸,一阵脸热。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害她的人,她一猜便知是陆皎月,阖宫上下和她关系最不和睦的就是陆皎月,也只有陆皎月有这种胆子会在这种日子害她。这回她真的惹到自己了,她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至于怎么报复回来,她还没想到。

陆朝朝恨恨咬了咬唇,又想到了昨晚和今早的事,不由得将手在水中搓了搓,又用香胰洗过一遍,这才作罢。

沐浴出来,陆朝朝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铜镜前,让婢女们伺候梳妆。水月问:“殿下可要现在传早膳?”

听水月这么一问,陆朝朝顿觉肚子饿了,点头:“传膳吧。”

水月点头,一顿,又询问:“那驸马呢?可要请他过来一起用早膳。”

谢妄留在曦光殿这两日都是与她一起用膳的,陆朝朝被她问得一怔,思及自己的羞窘,有些迁怒谢妄,道:“不要,让他自己吃,不许来烦我。”

水月掩嘴失笑,应下:“是,奴婢明白了。”

用过早膳后没多久,崇光帝便来了。

昨夜她提前离席,说是身子不适,崇光帝心中挂怀,过来探望。

看见陆朝朝活蹦乱跳的,崇光帝松了口气:“昨夜是哪里不舒服?太医怎么说?”

昨晚的事太丢人了,陆朝朝想了想,没和崇光帝说实话,只说自己喝了点酒,有些头晕,所以回来休息了。太医那里,自然也不敢乱传话。崇光帝听罢,放下心来,又陪她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崇光帝走后,陆朝朝想到陆皎月,气得冷哼了声,此仇不报,她把陆朝朝三个字倒过来写。

原定今日离宫的计划不变,晌午时分,陆朝朝便和谢妄一起辞别崇光帝,回了谢家。陆朝朝不想看见谢妄,坚持要和他分开乘坐马车,谢妄也没坚持,同意了。

马车驶回谢家,陆朝朝扶着风荷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见谢妄正盯着自己,她一看见谢妄的脸,就想到了那些事,当即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甩下他先行一步进了府。

谢妄步子快,没几步便追了上来,隔了两步跟在她身后,开了口:“此事又不是我所为,朝朝为何迁怒于我?”

陆朝朝气鼓鼓地看他一眼,总觉得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很促狭,一点都不像先前追求她的时候了,因为这件事,又让他占了上风了。

谢妄继续说:“害你之人,我已经查到了些眉目。”

陆朝朝听他说起这个,脸色终于好转了些许:“我知道,不就是陆皎月嘛,除了她,也没别人恨我恨到这份上。”

谢妄嗯了声:“此事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陆朝朝有些意外,他要帮自己报仇吗?

“你要做什么?”陆朝朝发问,她当然要报仇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报仇,但是谢妄既然有这个机会,她还真有点好奇,谢妄会怎么做?

她听说过谢妄在官场上的一些名声,什么手段狠辣,冷漠无情之类的,其他官员提及谢妄似乎都有些害怕他,但谢妄对付他们的手段,能用来对付陆皎月吗?

陆皎月又不是那些当官的,她毕竟是皇后嫡出的公主。

陆朝朝想到上次谢妄替她说话时吓唬陆皎月的话,可他不是说,御史台没那么闲吗?

陆朝朝看着谢妄,等着他开口。

谢妄却卖关子:“到时候朝朝就知道了。”

陆朝朝小嘴一瘪,他怎么还卖关子呢?这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吗?难道他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陆朝朝眨了眨眼,顿时有些心情复杂,她当然不想让陆皎月好过,但若是谢妄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好像也不太好吧?

还有,他现在怎么叫自己的名字越来越顺嘴了。

陆朝朝嘟囔说:“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名字?”

谢妄不应,反而特意唤了她一句:“朝朝。”

陆朝朝语塞,她也不能把他嘴巴缝起来,只好一跺脚走了。

谢妄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一边跟在她后面,一边还唤她的名字。

“朝朝。”

“朝朝。”

陆朝朝本来觉得有些气恼,多听了几句,又忽然觉得很好笑。他堂堂天子近臣,用那张八风不动冷脸追在她屁股后面一次次重复她的名字,好像一只鹦鹉。

陆朝朝忍俊不禁,看他一眼,小声说:“鹦鹉精。”

谢妄凝眉,很快意会她的话,面不改色道:“黄莺。”

陆朝朝觉得按照谢妄的性格,这句黄莺肯定是在讲她,她用鹦鹉骂他,所以他用黄莺骂自己,她怒道:“什么黄莺?”

谢妄缓缓开口:“昨夜朝朝叫得和黄莺一般动听。”

陆朝朝:“……”

她睁大双眼,这回更气恼了:“你不许再提昨晚了,把昨晚的事通通忘记!”

谢妄看着她的眼睛:“恕我做不到,恐怕永生难忘。”

陆朝朝气得不行,她咬了咬唇,一时又找不到反击的话,只好说:“你以为你今早好到哪里去吗?大色^鬼。”

“你当时那个表情,简直就一副荒^淫的样子,你要是照照镜子,你都无地自容。”陆朝朝故意说。

谢妄反应平淡:“我不否认。”

陆朝朝更郁闷了,她都忘了,谢妄这种人一向没皮没脸的,他不要脸,可自己要脸,根本比不过。她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只好又骂他:“你臭流氓。”

她说罢,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泄愤,而后便跑远了。

陆朝朝兀自进了房间,让风荷把门关上,不许谢妄进来。她在檀木圆桌边坐下,撑住下巴,心想她哪有那么……

什么流他一手的水,什么叫得比黄莺还动听,这么下^流的形容,怎么可能是她?她昨晚是有些不成体统,但是那也不是她想的呀,她是因为被下了药,被迫的好不好?再说了,就算她是被下了药,那她也不可能有谢妄说的那么夸张。

反正没有,陆朝朝趴在臂弯里,细细回忆昨晚的事。

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故而许多记忆也很模糊,她记得,她当时身上的衣服好像是自己扯掉的,谢妄将她抱在怀里,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然后……

她面颊绯红,甩甩头,不能再回忆了,好丢脸。

陆朝朝拍了拍脸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之后几日,陆朝朝便躲着谢妄。二人相处倒像回到前些日子,但又与前些日子不同,前些日子是她占上风,她恼谢妄,谢妄得哄着她,可如今,她虽然也恼谢妄,谢妄也哄着她,但他的眼神里始终有些暧昧。偏偏陆朝朝自己也心虚,更加硬气不起来。

陆朝朝摇着团扇,喝了口甜汤,便听得风荷面带喜色地进来禀报:“殿下,好消息。”

陆朝朝问:“什么好消息?”

风荷笑说:“奴婢方才打听到,今日朝会上有人参了明月公主一本,说她纵容下人打死了庄子上的人,还参与了放印子钱,陛下勃然大怒,当即罚了明月公主禁足半年。”

陆朝朝惊喜地从坐直了身子:“当真?”

风荷点头:“千真万确。”

陆朝朝唇角忍不住上翘,陛下在朝会上训斥责罚陆皎月,损了她的名声,对她这种人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屈辱。陆朝朝忍不住拍手叫好,想到了谢妄。此事是谢妄所为吧,他前些日子所说的让她付出代价,就是这件事吧?

这手段,还挺正当的……

陆朝朝面上喜色难忍,想了想,起身往书房去寻谢妄。

她抬手叩门:“是我。”

听见谢妄低沉的嗓音传来:“进来。”

陆朝朝推开门,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你。”

谢妄知道她道谢是为陆皎月的事,道:“不客气。”

他一顿,又说:“所以,朝朝可以不再迁怒于我了么?”

他说起此事,陆朝朝脸上又生出些绯粉色,她道:“不可以,一码归一码。”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

话虽如此,这日夜里,陆朝朝还是和谢妄一起用了晚饭。

陆朝朝看了眼谢妄,正对上谢妄的视线,他又用那些带些暧昧的眼神看陆朝朝,陆朝朝避开他的视线,不满道:“我发觉你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你可别忘了,你还在追求我,我答不答应那还难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