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吩咐道:“继续赶路。”
陆朝朝缓了缓,觉得痛楚减轻了一些,便想试着站起身,从谢妄腿上下来。只是刚一使力,又痛得厉害,痛得她眼睛都闭上了,只好又坐了回去。
谢妄再次伸手想要查看她的伤势,“我帮你揉揉,会好一些。”
陆朝朝仍是倔强地拍开谢妄的手:“不要你这个大色/鬼帮我。”
谢妄不语片刻,而后呛了她一句:“公主现在正坐在这个大色/鬼腿上。”
陆朝朝撇嘴,又不是她想坐,这不是她现在动不了嘛。她咬了咬牙,想要强行撑着站起来,又痛得咬住嘴唇。
谢妄将人按下,“别动了,越动痛得越厉害。”
陆朝朝痛得眸中都沾了一层雾气,她用含雾的眸子瞪了眼谢妄,抱怨道:“都怪你。”
谢妄沉默,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都怪他,眼下这一切似乎和自己关系不大。但还是难得顺从地嗯了声:“嗯,怪我。”
陆朝朝吸了吸鼻子,自己揉着脚踝。
她又不肯让自己帮忙。
谢妄看着她的脸颊,兴许是因为真的很痛,她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距离自己太近了,腿贴着腿,这种夏日里,体温蒸出汗意。谢妄能感觉到她的重量,不算重,压在他心上。
许是因为她出了些汗,身上的体香也较先前浓烈了些许,很好闻。他几不可查地细嗅。
马车再怎样平稳,终究会有些许细碎的颠簸。谢妄渐渐觉出些异样。
他在别的事上或许经验纯熟,但在男女之事上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而且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青年男人,此刻他喜欢的女子坐在他的腿上。
只一个念头,便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谢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不要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但是生理反应是最难控制的。
谢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向陆朝朝的脚踝,问:“公主可觉得好些了?可以下去了吗?”
陆朝朝觉得他好烦,她再次试着想要站起来,但还是不能用力,再
次跌坐了回去。她有些气恼,胡搅蛮缠道:“不就坐一下你的腿吗?干嘛这么金贵,你嘴上这么说,不会心里其实在暗爽吧?你个大……”
陆朝朝的话音陡然止住。
第36章 第三十六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反应,此乃……
“色/鬼”两个字仿佛是一阵风的尾巴,从她牙关里很轻地飘荡出来。陆朝朝愣住了,因为她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带着不能忽视的热意,抵住她的腿。
在成婚之前,皇后曾指派过宫女来教她一些新婚之夜的注意事项,纵然陆朝朝并未将这桩婚事当成一件真正的姻缘,听得吊儿郎当,左耳进右耳出,但还是听到了一些,其中就包括男子的一些反应。
她呆愣片刻,而后很大声地惊呼一句:“啊——”
她面颊迅速被染上一层绯色,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从前根本没有任何男人有过这种程度的接触。陆朝朝颤抖着手指指向谢妄,“你你你……你还狡辩,你现在铁证如山了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挣扎要从他腿上站起来,连脚踝处的疼痛都顾不上,一瘸一拐地退开几步,防备地盯着谢妄,愤愤道:“我要杀了你!”
谢妄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是你自己在我腿上动来动去的。”
他怎么还能倒打一耙!陆朝朝更为恼怒:“什么叫我动来动去?分明就是你对我意图不轨,你好龌龊,你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她四下张望,恨不能立刻跳下马车,只是又不能跳车,张望一圈,只好又拿愠怒的眼把谢妄瞪着。她觉得自己都不干净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眼里雾气更浓,眼眶泛着红,实在显得可怜极了。
谢妄也觉自己眼下的情形有些狼狈,仿佛更是映证了小公主对他的指控。面对着小公主怨怒的眼神,谢妄思忖片刻,道了一句:“对自己喜欢的人有生理反应,此乃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个鬼!陆朝朝自动忽略了他的上一句里的喜欢的人,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就是个色/鬼。
谢妄垂眸不语。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到了皇宫,陆朝朝先人一步迅速地撩开帘栊,唤风荷扶自己下马车。她脚踝还在痛着,连几步路都走得艰辛万分,谢妄也已经平复下来,跟着步下马车,见她这副模样,意欲上前搀扶。
陆朝朝余光才瞥到他身影朝自己走近,便恶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警告他:“别靠近我,离我远一点,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扶着风荷单腿往前蹦快了些,将谢妄甩在身后。
崇光帝知晓今日陆朝朝要回宫,早早便在等着,听闻宫人来通传,立刻便宣她进殿。陆朝朝搀着风荷,一瘸一拐地进了千福殿,一看见崇光帝就委屈地唤了声:“父皇。”
崇光帝被她这狼狈的一幕吓到,忙不迭上前来扶住她,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着急地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是?来人,快传御医。”
陆朝朝只觉得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小嘴一撇:“扭到了。”
她拉着崇光帝的胳膊,哭诉道:“父皇,我不要嫁给谢妄了,我要跟他和离,你下旨让我跟他和离好不好。”
她看起来实在可怜,崇光帝心软不已,质问道:“他欺负你了?好个谢妄,这才几日,便敢欺负你,朕非得好好惩治他不可。他人呢?不是同你一起进宫的么?叫他滚进来见朕。”
陆朝朝摇摇头:“父皇,您不要问他了,他巧舌如簧,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您就听我的,反正他就是欺负我了,我要跟他和离,或者我要休了他。”
崇光帝哄着她:“好好好,朝朝告诉父皇,谢妄怎么欺负你了?父皇给你做主!”
陆朝朝抽噎着,将那话本和方才在马车上的事说了,“他简直龌龊至极,父皇,我不要嫁给他,呜呜呜呜。”
崇光帝听罢,哭笑不得,他原本看朝朝的样子,还以为谢妄当真欺负她了,结果听完只是摇头叹气,态度软了下来:“傻孩子,就为这些事?成婚之前不是有人教过你了么,怎么你没认真听?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有这些反应很寻常,你太大惊小怪了。”
陆朝朝没想到父皇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她拉着崇光帝的衣袖,哭道:“可是……”
崇光帝打断她的话:“父皇也是男人,还会骗朝朝不成?原本父皇还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听你方才这么一说,倒觉得是真的。你和他还未圆房吧?你啊,也太小孩子脾气了,既然都已经嫁给他了,怎么还由着自己性子乱来。”
陆朝朝小嘴一撅,更委屈了:“我不管,我才不要。”
崇光帝又能如何,只好顺着她道:“好好好。”
反正来日方长,两个小年轻闹闹别扭,感情慢慢也就培养出来了。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谢妄也进来了,他恭敬地向崇光帝行过大礼,“参见陛下。”
崇光帝轻咳了声,故作训斥:“谢缜之,你怎么能让朝朝受伤呢?朕可得罚你啊。”
谢妄:“是臣未能保护好殿下。”
他说着,看了眼陆朝朝。
陆朝朝别过头,并不看他。
正说着,宫人传话说是御医来了。崇光帝让御医进来,给陆朝朝诊治。
御医摸了摸陆朝朝的脚踝,道:“公主只是扭伤,不算严重,好生休养几日就好了。这几日里切莫再做任何剧烈运动,臣再给公主开些药膏敷着。”
御医走后,风荷将药膏替陆朝朝敷上。崇光帝也放了心,命人准备午膳,让陆朝朝二人留下来一并用过午膳再走。
陆朝朝情绪低落,还没死心,见机便拉着崇光帝撒娇,想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可崇光帝始终只是敷衍她,还劝她不要耍性子。
陆朝朝心情写在脸上的不好,她又不能这笔账算在崇光帝头上,只好都算在谢妄头上,明里暗里地瞪了他好几眼。谢妄当然接收到了小公主的眼神,只当没看见。
陆朝朝腿不方便,便只和崇光帝在宫里坐着聊了会儿天,又陪崇光帝下了下棋,及至用过午膳后,又乘步辇去给皇后和太后请了安。
在皇后宫中遇上了陆皎月,陆皎月对她仍没什么好脸色。陆皎月没想到陆朝朝的狐媚手段如此了得,竟然当真连谢妄都勾得晕头转向,为她倾倒,更没想到她会嫁给谢妄。陆皎月虽然不喜欢谢妄其人,觉得他太傲又太冷淡,并不在自己择婿的考虑范围里,只是谢妄的家世和才能无可否认,陆朝朝嫁给他是锦上添花,她并不愿看到陆朝朝过得好。陆朝朝最好是过得狼狈不堪,生不如死,才称自己的意。
陆皎月阴阳怪气道:“恭喜三皇妹啊。”
陆朝朝冷笑说:“你想要的话,给你好了。”
陆皎月觉得陆朝朝这话在羞辱自己,眸色冷了几分:“三皇妹不愧是好手段,先前还喜欢章大人,转头又和谢大人勾搭上了。哦不,应当说,是同时吧?你一面勾搭着谢妄,一面又想着章安澜,还真是水性杨花,和你那下贱的母妃一模一样。”
陆朝朝本来就心情不好,和陆皎月说了两句话心情更不好了,她垮着脸,正思索该怎么骂陆皎月,忽地感觉身后一道宽大的阴影将自己笼住,男人冷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还请明月公主谨言慎行。”
陆皎月冷笑:“本宫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又能如何?莫非刑部的手已经管到本宫头上了?”
谢妄神色淡漠:“刑部自然管不到明月公主头上,只是明月公主方才言辞中多有侮辱之语,一则辱骂皇妹,二则辱
骂故去的贤妃。若是此事传至御史台,恐怕御史台那些言官要参明月公主一本。”
陆皎月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谢妄继续道:“事关公主声名,若是陛下知晓,免不得要惩罚公主一番。此事或许事小,但明月公主乃皇后一手教养长大,难免陛下不会猜想这些话是皇后教您所言,皇后出自郑氏,又难保陛下不会猜忌郑氏。如今储君未定,二皇子乃皇后所出。公主自己不在乎,难道这些也全不在乎么?”
这话让陆皎月脸色变了变:“你!谢大人真是好生伶牙俐齿。”
陆皎月自然在乎皇后,她自然不可能希望皇后再出事,也自然在乎二皇子。
她拂袖而去。
陆朝朝看着陆皎月吃瘪而去的身影,心中大快。她平时嘴笨,跟陆皎月骂来骂去,也只有那些不痛不痒的词,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但转念想到这是谢妄帮自己,又觉得如鲠在喉。
她看了眼谢妄,说:“一码归一码,此事多谢你,但是改变不了你是个大色/鬼的事实。”
她说罢,又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谢妄默然跟着她。
二人往出宫的方向走,太阳有些晒,她今日进宫只带了风荷一个人,风荷又要扶着她,便不方便给她撑伞遮阳。她抬头,被日头刺得眯了眯眼。
谢妄看在眼里,撑开伞,倾斜在她头顶。
他虽没经验,但兄长和父亲那里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学,这等小事还是有所领悟。
陆朝朝看了眼头顶的伞,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谢妄。他怎么当真转了性了?
陆朝朝垂着眸子,看见地上伞的影子边沿一直往前,脑海中忽然闪过谢妄在马车上的那句辩白,他当时说的好像是,面对喜欢的女子……
喜欢的女子,她?
新婚那天夜里,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陆朝朝狐疑起来,她总觉得谢妄是在骗自己,就像她当时骗他一样,又隐隐在想,不会是真的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分辨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问起方才谢妄和陆皎月说的话:“你方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谢妄道:“理论上来说是真的,但实际上,御史台没那么闲。”
“哦。”她听明白了,就是吓唬陆皎月的呗。
不得不说,这种吓唬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真的很有可信度似的。
未几,二人便行至马车前。
陆朝朝先一步扶着风荷登上马车,而后便坐进角落里,等到谢妄上来,她始终警惕地盯着他,那眼神好似他是个不法之徒。谢妄看见她的眼神,一时无言,默然在另一侧坐下。
好在回去谢家这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待马车停在谢府门前,陆朝朝便赶紧下了马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之后几日,陆朝朝也始终对谢妄避如蛇蝎。二人不仅分房而睡,平日里连用膳也是分开的,就算二人见到了,陆朝朝态度也不加掩饰的躲避,如此情形,别说林娇和郑婉然发现不对,就连谢绵绵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谢绵绵牵着陆朝朝的手,疑惑地问:“公主,你是不是和小叔吵架了呀?爹爹和阿娘吵架的时候就会这样子,两个人都不讲话。可是吵架不是好习惯哦,吵完架之后要快点和好才可以。”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甚是可爱,陆朝朝忍不住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说:“我跟他和你爹娘可不同,绵绵不要担心,没事的。”
谢谦和郑婉然是有感情的真夫妻,她和谢妄算什么,空有名头的一对冤家罢了。而且现在情形很危险,谢妄贪图她的美色,万一哪天忍不住对她兽性大发怎么办?她得想想办法。
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办法。
这日天气晴好,蝉鸣声躁动,陆朝朝轻打着玉骨团扇扇凉,问风荷:“事情办得如何?”
风荷颔首答话:“禀殿下,都已经办妥了,人已经带回来了,皮囊生得不错,而且学过些伺候人的功夫。”
她又有些迟疑:“殿下,咱们真要找个这样的女子么,未免有失您的身份吧。”
陆朝朝撑着下巴,慵懒说话:“这样的才好,男人一般都喜欢吧,谢妄那种……肯定尤其喜欢,他也就装得正经。再说了,他要是真喜欢这种的,我正好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传到父皇那里,父皇说不定就会同意我把他踹了。”
她想得很完美,让风荷把人安置好,待暮色四合,趁着夜色送到谢妄房中。
谢妄休了几日婚假,如今已经正常回官署当值。刑部那些官员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轻松愉快的生活,没想到大魔头这么快就回来了,都不禁扼腕叹息。
宋恒问了一句:“大人刚刚成婚,怎么不在家中多告假些时日?”
他觉得自己问得没问题,合情合理吧,结果被谢妄无情地瞥了眼,当即身形一僵。
谢妄只说:“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宋恒讪讪回话:“没有,下官立刻去做事。”
谢妄看着面前的桌案,想到家里那位小公主近来对自己的态度,倒不如早些回来。她对自己如此避如蛇蝎,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喜欢自己的缘故。兄长说,喜欢一个人会忍不住想和对方亲近。
他垂眸,翻开公文。
从官署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闷热的暑气还未消退,夜风拂面亦裹挟着燥热,蝉声蛙鸣在灯影里此起彼伏。谢妄捏了捏眉心,让万山他们备热水沐浴。
他推开寝间的门,房中还未点灯,借着庭中的灯光,谢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要起身点灯,忽地一个黑影从身后蹿出来。
陆朝朝趴在窗边偷看谢妄房中的动静,只见他房中的灯亮了,只见一道人影从他房中被丢了出来,紧跟着一声哀嚎。
“这是什么情况啊?”陆朝朝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明白,蓦地对上谢妄的视线。即便隔得远远的,陆朝朝也感觉到了谢妄眸中的寒霜之气,颀长身形更是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陆朝朝手忙脚乱地关窗,又让风荷赶紧关门,只是风荷动作终究慢了一步,谢妄修长笔直的大腿已经跨过门槛。隔得近了,更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冷意,他本来就爱冷着脸,这下更骇人了。
谢妄目光直视陆朝朝:“殿下这是何意?”
陆朝朝坐在榻上,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无端有些心虚,声音都小了几分:“什么何意?”她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谢妄抿唇,他院中轻易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更遑论他的卧房。他院中的下人都是伺候了好些年的,知道他的脾气,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只可能被陆朝朝带来的。
他眸光更犀利地盯着陆朝朝,陆朝朝只好承认:“好吧,是我。怎么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你不喜欢吗?她很漂亮啊,而且也很会伺候人,你不应该高兴吗?”
谢妄一声冷笑:“臣真是高兴至极。”
好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陆朝朝微抬高下巴,和谢妄对视:“本宫见驸马色欲熏心,所以贴心地给驸马纳妾,本宫可都是为了驸马好。”
谢妄冷声道:“公主的好意臣真是受不起,在公主心中,臣便是这样一个随便的人吗?会接受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人?臣自幼受谢家祖训熏陶长大,读的是圣贤书,不是那种会随处发/情的烂人。只有牲畜才会到处发/情,来者不拒。”
在他冷利的目光下,陆朝朝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眸子,小声道:“你要是嫌她身份不明,那你喜欢哪家闺秀,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谢妄:“?”
谢妄脸色铁青:“看来我需要给公主重申一遍,首先,我不花心也不风流,有妻子一人足矣,不会选择纳妾。其次,我喜欢的人是你。最后,不可能和离,也不可能休夫。公主倒是可以选择买凶杀人,变成寡妇再嫁。”
谢妄说完,转身就走。
陆朝朝坐在原位,愣了很久的神,直到忽然一阵凉风出来,她颤抖了下,才恍然回神,又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她看向风荷:“你刚才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风荷点头,把谢妄的话复述了一遍:“谢大人说……”
陆朝朝:“……停停停停,别说了。”
她扶住额角,感觉脑袋好痛。
不是,谢妄怎么真的喜欢她啊?他疯了吗?他脑袋被门夹了吗?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喜欢自己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一点端倪啊?为什么啊?
陆朝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很玄妙。
她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开眼对着头顶的幔帐,又忍不住想,谢妄是不是疯了?
为此陆朝朝这天夜里都没睡好,第二日一早没精打采地睁开眼,甚至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是她做的一场梦。她洗漱过后,又问了一遍风荷,从风荷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所以,谢妄真的跟她说,喜欢她。
她咬住筷子,眉头又皱作一团。
待用过早膳,谢绵绵又过来找她玩,二人才走出门,就和谢妄不期而遇。
陆朝朝眨了眨眼,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好避开他的视线。
她自己心不在焉了一整日,从谢绵绵那儿离开之后,就出了门,去找傅宝嘉。
傅宝嘉正在府里耍枪,听见陆朝朝来,很是高兴,把枪给下人收好,便拉着陆朝朝在凉亭中坐下。
“朝朝,你怎么突然过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些东西招待。”
陆朝朝耷拉着眉眼:“咱俩谁跟谁啊,还用招待什么?”
傅宝嘉和陆朝朝有些日子没见,从陆朝朝待嫁不能出宫开始,到她嫁到谢家,都两个月了,傅宝嘉有一肚子的话跟她说。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离奇又突然,她实在太好奇了。
“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当时突然陛下就给你们赐婚了,还成婚成得这般仓促?”
陆朝朝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努嘴说:“我当时觉得,谢妄就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干的。父皇也不知怎么,铁了心要把我嫁给他,我本来想闹,又心疼父皇年纪大了,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原来是这样啊。”傅宝嘉面露愧疚,“对不起朝朝,都怪我给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那件事,谢妄也不能这么报复你。他也真是歹毒,竟然连这种事都能用来报复你。”
傅宝嘉义愤填膺,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
陆朝朝支支吾吾:“但是,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傅宝嘉声音大到惊走枝头飞鸟:“啊?”
“你确定吗?”傅宝嘉瞪大双眼,一脸惊讶,“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陆朝朝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傅宝嘉点点头,压低了音量:“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朝朝一声叹息说:“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他跟我说的,还不止说了一次,说了好多次,我才有点信了。”
她撑住脸颊,肩颈垮下去:“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且,不止有他自己说,还有我发现他看一本话本,话本里的人是我们俩,但是内容特别的……下流。就是那种……”
傅宝嘉却哦了声:“我知道了。”
陆朝朝偏头:“你怎么就知道了?难不成你看过那种话本?”
傅宝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哎呀,是看过一些啦。”
陆朝朝眼睛睁得好大:“你怎么也看那么下流的东西啦!”
傅宝嘉咳嗽了声,小声说:“我就是好奇嘛,就是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我都没有告诉过你。”
陆朝朝撇嘴:“那……可是他看的那本,写的是我跟他的名字耶,还是很下流啊。而且那里面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我都不好意思回想,感觉眼睛都脏了。”
傅宝嘉好奇:“有多不堪入目?”
陆朝朝脸红了红:“反正就是很污言秽语,没办法跟你复述。然后,还有就是……那天我们进宫,路上出了一些意外,然后我就坐他腿上了,他那个什么我,好恶心。”
她说不出来,只能这么草草地描述。
傅宝嘉却是听得眼前一亮:“那你是不是感觉到了?”
陆朝朝胡乱点头。
傅宝嘉看了眼四下,特别警惕地贴近她耳边说话:“那你感觉怎么样?”
陆朝朝皱眉,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嗔怒地瞪她一眼:“什么怎么样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傅宝嘉,我都不知道你也这么下流。”
傅宝嘉吃痛,讨饶:“好啦,我就是好奇嘛,又不能问别人,只有你成婚了,才问问你嘛。”
陆朝朝哼了声:“我们又没有怎样,哪里会有怎么样啦。”
傅宝嘉似乎还有些失望:“那……你总有感觉到,他的尺寸什么的吧。我看那话本里都说,男人那东西,像什么驴啊……之类的,然后就……嗯……”她挤眉弄眼。
陆朝朝气得又拧了她一把:“我怎么知道,我就觉得好恶心啊,然后感觉很恐怖啊,哪里有空感觉什么。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作势起身要走,被傅宝嘉拉回来坐下:“好好好,对不起,我错了嘛。我不该问你这些下流的东西,你说嘛,你有什么不明白,我帮你参谋参谋。你就是知道了谢妄喜欢你,你觉得很惊讶,很不能接受,是不是?”
陆朝朝点点头。
傅宝嘉托住腮,正经起来:“依我看嘛,其实谢妄也不差,脸、家世、才能都比你喜欢的那个章安澜还要好呢。不过他脾气和性格确实差劲,这是他的缺点。如今你既然都嫁给谢妄了,他又喜欢你,要不然你就试试,接受他?他脾气和性格不好,你就让他改嘛。要是他不肯改,那你再把他踹了。说不定他改了之后,真的是个不错的驸马呢。”
陆朝朝心里拿不定主意:“是吗?可是我感觉谢妄好讨厌。”
傅宝嘉点头:“他是挺讨厌的,不过你想想,他有没有一点优点嘛?”
陆朝朝当真认真思索起来,想了想,觉得谢妄也并非一无是处,譬如说,他那次替她挡刀,又譬如说,他上次帮她说话,吓唬陆皎月。
“也有一点点优点吧。”
傅宝嘉说:“你自己再想想吧。要我说,那个章安澜也没什么好的啦。”
说到章安澜,陆朝朝又说:“哦对了,我上次还想跟你说,我发现章安澜说的那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好像是我来着。我本来想在马球会那天问问他,结果出了谢妄这档子事,我都没问他。”
她托住下巴惆怅道:“现在问好像也迟了。”到底是自己的少女心事,提起来还是有些伤怀。
傅宝嘉再次惊声:“什么?”
她真心实意地为闺中密友在两个男人中的抉择而发愁起来:“朝朝,要不你还是找个机会问问章安澜吧。要是他说是你,谢妄他改不了臭脾气,你索性把他踹了,改嫁章安澜。要是谢妄能改,那你再考虑考虑,其实章安澜以后未必比不上谢妄。”
两个男人都很优秀,还真的很难选。
陆朝朝:“……”
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傅宝嘉忽然灵机一动:“要不,你问问陛下,能不能两个都要?”
陆朝朝:“…………”
第38章 第三十八她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和傅宝嘉闲聊了半日,最后什么帮助也没有,反而还被她灌输了一些下/流的东西。傅宝嘉原本留她吃饭,陆朝朝没心思吃,便先走了。傅宝嘉送她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叮嘱,如果她们三个人的关系有什么大
的进展,一定要告诉她。
从傅家回谢家的路上,陆朝朝愁眉不展,她真的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境。
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对于那些人她不喜欢自然不用搭理,只需要潇洒地拒绝便好,因着她是公主,压根无需顾虑任何人的身份。按说现下也该如此,她又不喜欢谢妄,管谢妄是不是喜欢她呢,拒绝他就好了。可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或许因为她如今和谢妄多了一层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亦或者是因为谢妄一直以来都和她不对付?
陆朝朝也搞不清楚,总之她感觉心里有点乱。一切都和从前差距太大,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谢妄和自己会成婚,更未曾想过谢妄竟然会跟她表白。
陆朝朝趴在马车的矮桌上,又想到傅宝嘉,傅宝嘉说:“其实谢妄喜欢你是好事啊,你从前不是一直想拿捏他吗?你要是接受了,岂不是可以狠狠拿捏他?他难不成还敢对你怎么样?就算你是虚情假意也可以啊。”
虚情假意就算了,她可不希望到最后又折腾出什么更大的幺蛾子来。
可是,她难道真的要试着接受谢妄吗?
她光是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好诡异。
还有章安澜……
陆朝朝趴在胳膊上,垂眸叹息,决定暂时不想这些让人心烦的事。
马车一路行驶,及至回到谢家。陆朝朝踩着脚凳步下马车,一路回了明心堂。风荷出门前吩咐厨房炖了汤,便去看厨房的汤,陆朝朝点头,兀自推开房门。这会儿的日头正大着,晒得人慵慵懒懒,陆朝朝掩嘴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之意,正要往榻上躺,忽地听见些微动静从净室里传来。她眉头一皱,疑惑地走向净室,而后便看见了谢妄。
准确来说,是未着寸缕的谢妄。
他光着身子,肌肉紧实,光滑的胸肌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滴落下,长发垂散,亦被打湿。水珠从他头发上顺着往下滴落,陆朝朝的视线也顺着水珠的方向往下,在触到什么时,终于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捂住眼睛,背过身大退了几步,质问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她心跳迅速,刺激着耳膜,方才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看见了什么?!
她的眼睛不干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人!”陆朝朝惊慌失措地唤婢女,风荷不在,水月带着另外两个小婢女匆忙赶来,以为是公主出了什么事。
还未走进净室,又听得里头传来驸马的声音:“退下。”
水月几人脚步一顿,没想到驸马也在,公主和驸马两个人在净室里吵架……?
陆朝朝听见谢妄的话,气恼道:“你想对我干嘛?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对我做点什么,我会杀了你的。”她始终捂着眼睛,不敢松开。
没听见谢妄的回答,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步步逼近,陆朝朝心中慌乱地后退,后背撞到屏风时又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便感觉谢妄的手从她头顶掠过,衣料的摩擦声在她眼前传来。
陆朝朝从指缝里露出半只眼睛,见谢妄已经将衣服披上,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她松了口气,扶着屏风吞咽了声。
谢妄终于回答她的问题:“我只是来借净室沐浴一用。”他脸色不大好看。
他房中的净室浴桶不知为何破了,他这会儿想沐浴,见陆朝朝不在,便想借净室一用先沐浴更衣,没想到她会刚好回来。
陆朝朝狐疑道:“你自己房间不能洗澡吗?为什么非要来我房间洗澡?”
谢妄将衣衫整理好,又抬手将头发理了理,道:“坏了。”
陆朝朝:“是吗?那你洗完了吧?可以出去了吗?”
谢妄道:“洗完了。”
他从她身侧越过,出了净室。
水月她们仍在外头候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见谢妄头发湿着披散出来,皆是一惊。驸马这般模样,和公主在净室里难不成发生了什么?
她们不敢多看,匆匆低头。
陆朝朝扶着屏风的手力道一松,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出来。
她看了眼婢女们,蹙眉吩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他进我房间,尤其是在没人的时候。”
婢女们应下,退了出去。
陆朝朝捂着心口,瘫倒在美人榻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厉害。她侧过身子,远远地对着铜镜自照,果真已经红成了苹果。
方才那一幕还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一闭上眼睛,就是谢妄光着身子,水珠滴落的场景,以及那一幕骇人的东西。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傅宝嘉说过的话,她上回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但方才却真切地看到了。
好像是挺那啥的,但是好难看,感觉有点恶心。
陆朝朝嫌恶地扯了扯嘴角,又猛地搓胳膊,果然污言秽语就是容易污染人的脑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热度才渐渐退了下去。陆朝朝靠着圆枕,看向窗外。檐下的竹帘放了下来,遮去刺眼的阳光,剩余的光线再经柔和的窗纱一滤,愈发地显得温和。
陆朝朝沐浴着温和的日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只是眸子才垂下来没多久,脑海中又闪过方才那一幕,陆朝朝倏地睁开眼。
风荷从厨房端了鸡汤回来,还呈上一张宁安侯夫人递来的帖子,说是邀请陆朝朝参加清荷宴。风荷道:“殿下若是不想去,奴婢便寻个由头拒了。”
陆朝朝思忖片刻,道:“去吧。”
左右她窝在家中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去参加宴会热闹一下。
风荷一顿,又道:“不过殿下,帖子是邀您和驸马同去的。您看……”
陆朝朝撇嘴:“那你问问谢妄去不去?他肯定不爱去这种场合,他不去我就自己去。”
陆朝朝没想到,风荷回来禀报,却说谢妄也愿意去。
“他去干嘛?”陆朝朝嘟囔了句,还是让风荷准备过两日赴宴的衣服。
去赴清荷宴这日,陆朝朝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百迭裙,清新明丽,叫人眼前一亮。她和谢妄二人一同出门,谢妄的眸光在她裙摆上停留了许久,陆朝朝见状道:“你喜欢这条裙子吗?那我让人再送你一条。”她挑眉。
谢妄不语,别过头,而后跟在陆朝朝身后往出府的方向走。
二人行至府门外,有两辆马车在等候。
陆朝朝登上其中一辆,示意谢妄去另一辆马车,她可不希望再发生上回那种事。
谢妄默然片刻,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此番清荷宴,宁安侯夫人邀请的人不少,二人抵达宁安侯府时,已经有宾客先至。二人下了马车,有婢女引领他们向后院走,二人并肩而行,穿过游廊,又走了些路,终于见到了宁安侯夫人。宁安侯夫人向陆朝朝见礼:“见过昭阳公主,公主与驸马这边请吧。”
陆朝朝和这位宁安侯夫人没什么交情,寒暄两句后便去了她安排好的位置入座。谢妄正欲跟随陆朝朝的脚步,却被宁安侯夫人叫住:“谢大人留步。”
谢妄看着她,猜到了她的意图。
宁安侯夫人福了福身,小声道:“侯爷想见见谢大人,不知谢大人可否赏脸,去偏厅一叙。”
宁安侯夫人之所以邀请谢妄,是为着宁安侯,宁安侯近来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他想见谢妄,可谢妄总是不见他,他这才想到这个办法,让夫人给公主下帖子,邀请驸马同至。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想到谢妄竟然真的会来。
谢妄不语片刻,而后道:“带路。”
他之所以不见宁安侯,就是要让他为此着急,人只有急了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宁安侯夫人松了口气,马上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带谢妄去偏厅见宁安侯。
池中的荷花开得的确不错,桌上的糕点用荷叶做托盘,似乎也是用荷叶做的,吃起来有一股荷叶的清香。陆朝朝咬了一口,
搁下糕点,才发现谢妄没有来。
陆朝朝回头看了看,没看见谢妄的身影,算了,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倒是看见了傅宝嘉,傅宝嘉也看见了陆朝朝,朝她招了招手,便过来找她。
傅宝嘉好奇地问:“谢妄呢?他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陆朝朝点头:“他来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傅宝嘉眨了眨眼,小声追问:“那你跟谢妄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陆朝朝摇头:“能有什么进展啊?我又不喜欢他,他那么讨厌的一个人……”
她话音一顿,忽地想到昨日的一幕,猛地有个念头闪过,这算是新进展吗?
呸呸呸,当然不算了!
陆朝朝甩掉自己的念头,继续和傅宝嘉说话:“你好像很希望我们有什么进展?”
傅宝嘉点头:“对啊,感觉很奇妙啊,那么不可一世的谢大人,对我最好的朋友为爱低头,想想就很有意思啊。”
陆朝朝瘪着嘴:“他低个鬼的头,嘴上说着喜欢我,结果还不是天天拿一副臭脸对着我,该气我该阴阳怪气我的时候一点也没少。”
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改变吧,但那些微末的改变,压根可以忽略不计吧。
傅宝嘉摸着下巴思考:“那他不行,活该追不到你。”
按照傅宝嘉的逻辑,既然表明了心意,就该做一些什么拿出自己的诚意。
她忽地诶了声,拿胳膊肘撞了撞陆朝朝:“朝朝,你看,那是不是章安澜?”
第39章 第三十九吻。
陆朝朝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望见一道如松如柏的身影,即便周遭人群往来,也难掩他出众的风姿。
正是章安澜。
隔着人群,章安澜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竟抬头与她遥遥对望。
已经有许久没见到他了,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马球会,此时陆朝朝想象着他与自己两情相悦的桥段,一晃眼,却物是人非。陆朝朝一时心有感慨,不知该怎么面对章安澜,索性垂眸移开视线。
傅宝嘉怂恿她:“朝朝,要不你现在就去问问章安澜?”
陆朝朝拒绝:“不要啦,这么多人,我怎么问。而且我也问不出口。”
她名义上都嫁给谢妄了,再跑去问章安澜,你以前是不是喜欢我,听起来也不好,她怕她真问了,章安澜会觉得她朝三暮四。
傅宝嘉道:“你把他约到个人少的地方问问不就好了,我帮你约。”
她说罢,在丫鬟身边耳语几句,便让丫鬟入了。
陆朝朝赶紧把人拦住:“宝嘉,你别给我添乱了,已经很乱了。”
傅宝嘉:“好吧。”
陆朝朝叹了一声,坐下又吃了几口糕点,只是心不在焉,连糕点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目光更是时不时地往章安澜那儿瞟。
章安澜出身河西章家,又是新晋状元郎,家世皮相都优越,自然不乏与他结交之人,章安澜始终面带微笑地与他们说话,不远不近,恰到好处。也偶尔有人将他同谢家那位二公子放在一起提及,只道他日后定能与谢家二公子比肩。
言下之意,便是他如今不如谢妄。
章安澜听得这话,睫羽微垂,遮住眸中的几分冷意,唇角的笑也从暖转冷。终有一日,他会比谢妄更强。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再站在她身边。
章安澜抬头,朝那道鹅黄色身影看去。
她正和朋友说话,笑意吟吟。
章安澜指甲陷进手心几分。
“章大人,别来无恙。”陆皎月停在章安澜身侧不远处,同他打招呼。
章安澜收回视线,笑了笑:“臣见过明月公主。”
陆皎月起初对章安澜有兴致,是因着陆朝朝喜欢他,陆朝朝喜欢的东西,她就想抢走。可陆朝朝却突然和谢妄又有一腿,还嫁给了谢妄,这让陆皎月有些始料未及。陆朝朝成婚的那两个月,她在曦光殿甚少出来走动,陆皎月能与她针锋相对的时候也少,连带着对章安澜的关注也就少了。
方才见着他,她又想起来了。
抛开陆朝朝的缘故,她对章安澜也有一些些感兴趣。
陆皎月笑道:“本宫前些日子才知晓,原来章大人竟是拒绝了本宫三回。那夜琼林宴上第一回,后来本宫约章大人相见,是第二回,太后娘娘那里是第三回。本宫自认为姿色出众,才华也不差,不知哪里得罪了章大人,让章大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本宫呢?”她虽是笑着,这话里却带着一种尖锐感。
章安澜恭敬答话:“臣不敢羞辱殿下,只是情之一字,不能勉强。即便臣为了荣华富贵允诺娶殿下,日后殿下却得不到幸福,那才是耽误殿下。”
陆皎月道:“是么?可你怎知,我若是嫁给你,天长地久,你不会对本宫动心?本宫有这种自信。”
她笑意更深,倾身凑近章安澜耳边:“何况,章大人几时是这种君子作风了?”
她又让人去暗里查过章安澜,正如她所料,章安澜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霁月君子。他从章家厮杀出来,心必须狠,手必须辣,而明面上还得落个安静的名声。
她看完这些,不禁拍手叫好,越来越有意思了。
章安澜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臣听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陆皎月挑眉笑:“听不明白,那便慢慢参悟吧。”
陆朝朝看见了陆皎月和章安澜站在一起,不由得心中一阵紧张,陆皎月去找章安澜说什么?她不会还想打章安澜的主意吧?
她咬了咬唇,站起身,就算她现在不能嫁给章安澜,她也不想章安澜入火坑,陆皎月那种人就是火坑。她正想让风荷去打听打听,身侧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时出现的,冷淡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公主就这么当着我的面频频看别的男人,是否不大妥当。”
陆朝朝讶然侧过视线:“你方才去哪儿了?”
谢妄道:“处理了一些公事。”
陆朝朝皱眉,他在这里能办什么公事?好奇怪的说辞,但是管他呢,她又不是真的想知道,就是随口一问。
“有什么不妥的,我就爱看,你不是知道我喜欢他吗?”陆朝朝带了些和他作对的心思,故意这么说。
谢妄薄唇一抿,一时无言,片刻之后说了一句:“哦,可惜公主此生没有嫁给他的机会了。”
陆朝朝一听这话就来气,他什么态度啊?分明就是他从中作梗,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就算他说他喜欢自己,喜欢自己就能耍这种手段吗?再说了,他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到底哪点看起来像喜欢她啊?
把这院子里的人全问一遍,能看出来谢妄喜欢她的能有一个人吗?除了他自己这么说。
陆朝朝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没有机会?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踹了你,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我还可以当寡妇。我看你就一副短命鬼的面相,指不定过两年就死了。”
虽然咒人死有点缺德,但是对谢妄就刚刚好。
谢妄面色也是一冷,她就这么喜欢章安澜么?
陆朝朝背过身,不想看见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他们二人剑拔弩张,周遭不时有人看过来,陆朝朝不想面对他们探究的目光,拉着傅宝嘉换了个位置去看荷花。谢妄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有几分懊恼,他们俩说话总是如此,没几句就要吵起来,而她和章安澜说话的时候却总是温柔含笑。
母亲说,他应该哄着她,他也不知要如何哄着她。
陆朝朝和傅宝嘉两个人沿着岸边走了一段,走进了荷花池里,荷花池中修了栈道,以便更近地观赏荷花。栈道有横竖好几条,荷花根茎高,看不清前边的状况,陆朝朝没想到会在这里面遇上章安澜。
章安澜行礼:“臣见过昭阳公主,好巧,公主也来赏景。”
陆朝朝又惊又喜,点点头:“这些荷花开得很好看,没想到章大人也会来。”
章安澜笑了笑,他当然不是来看景的,他方才目睹她和谢妄两个人争吵,不欢而散,而谢妄竟然一言不发,任由她这么赌气走了。他原本以为她和谢妄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可是这才新婚几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他是跟着陆朝朝过来的,想安慰开导她一番。
“臣见公主似乎有些不开心,不如臣陪公主看看荷花,散散心。”
陆朝朝还没说话,傅宝嘉先替她应了:“好啊好啊,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就在这儿歇会儿。”傅宝嘉说完,又给陆朝朝使了个
眼色,示意她这是绝好的机会,快问章安澜。
陆朝朝当然明白傅宝嘉的意思,只是她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只好沉默着,将视线落在那些荷花上,装作自己真的在看花。
章安澜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方才公主可是和驸马吵架了?”
陆朝朝点头:“对啊,他老这样,根本不会好好说话,只会气人。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讨厌他。”
章安澜脚步一顿,才重复迈步,压下心中的激动:“既然公主讨厌驸马,又为何……”
陆朝朝欲言又止:“说来话长。”
那些事也不能告诉章安澜,算了。
章安澜哦了声,又沉默许久,“那日马球会,公主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陆朝朝没想到他竟然会先提及此事,她停下步子,心念一动,当真想要问问他,她迟疑着,迎着他的目光,终是开口:“我是想问,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章安澜眸色颤动,唇角微微上扬,给出肯定的回答:“是。”
陆朝朝心也跳得有些快,还想再确认一遍:“那……”
话音刚出便被打断:“公主。”
谢妄目光落在章安澜身上,眸色如霜。
陆朝朝蹙眉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谢妄上前几步,在陆朝朝身侧停下:“孩子胎动了,你听听。”
陆朝朝:“……”
他还装上瘾了是不是?
她恨恨地踩了他一脚,却被他提醒了自己的身份,不论如何,她如今已经嫁给谢妄,若是再和章安澜走得太近,会落人话柄,反而对章安澜不好。她想要的答案已经知道了,至少心里的结打开了一个。
“章大人,本宫先走了。”陆朝朝笑了笑,和章安澜告别,而后把谢妄留在原地,兀自离开。
谢妄正欲跟上,被章安澜叫住:“缜之兄,为何要如此做,明明我与你说过……”
谢妄瞥他一眼:“没有为什么,我想,故而我做。”
章安澜轻笑一声:“好一个你想,你我之间的情谊,看来到此为止了。”
谢妄道:“我与你之间,并无甚情谊。”
章安澜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骤然变冷。
谢妄追上陆朝朝的身影:“公主。”
陆朝朝停下来,一脸怨怼地看着谢妄,她方才知晓了答案,这会儿正是恼怒他的时候,又想到他的态度,愈发没好气:“你还想说什么?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嫁给他了,可以了吗?”
谢妄沉默须臾,道:“我哪里不如他?”
陆朝朝冷笑一声:“你哪里都不如他,这么说你满意了吗?你也别说你喜欢我了,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我巴不得你别喜欢我。”
谢妄听得这话,心中一股无名火,只觉得头顶火热的骄阳烤着他的心,叫他有些丧失理智。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脸上写着对他的不喜与厌烦,翕动的红唇仿佛一团跳动的燃烧着的火焰。
谢妄倾低头颅,将这团火咬住。
第40章 第四十章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
唇上传来的触觉无比陌生,陆朝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和谢妄竟会有这样的时刻,谢妄吻了她。
她脑子里飘过这件事,思绪迟缓地反应过来,而后猛地将人推开,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她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因为她真的很愠怒,故而片刻之后,谢妄脸上清晰地映出一个巴掌印。
“你干什么?”她用手背反复擦拭嘴巴,又急又气,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你无耻,你下流,你卑鄙……你简直不是人。”陆朝朝红了眼眶,恶狠狠骂他。
她兀自骂完,又匆匆走了。
谢妄站在原地,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时间心绪纷乱。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一刻他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很不像他自己的作风,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感到陌生。
盛夏燥热的风拂面而来,似乎吹得他脸上掌印更为火辣辣,他负手而立许久,才缓步走出栈道,出了荷花池。
千山他们都没跟着,在荷花池在等候,只是没多久就看见昭阳公主红着眼匆匆而去,正诧异着,又看见自家公子跟着出来,脸上还带着一道巴掌印。
千山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震惊。
他们家公子自幼身份尊贵,在京城里也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地位也只在皇室之下,从来无人敢这样轻侮他。即便公子和昭阳公主一向吵吵闹闹,但也从没有闹成过这样子,实在不知二人这回吵了什么,他们也不敢多问。
谢妄面如寒霜,只道:“回府。”
二人默然跟在身后,从荷花池出来势必要经过长亭,宾客们正聚在一起,看见谢妄脸上顶着一道新鲜的巴掌印,都颇为惊诧,频频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谢大人这是怎么了?莫非与昭阳公主吵架了?”
“兴许是,昭阳公主方才也走了,瞧着不大高兴。”
……
谢妄对他们的眼光和议论视若无睹,只是快步离开。
待登上马车,谢妄靠着车厢自胸中长吐出一口气,手指亦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几次,才觉心绪平复了些。
他方才……吻了陆朝朝,陆朝朝打了他一耳光。
这在他的人生里都属于匪夷所思的事。
谢妄不由得伸手碰了碰唇,回忆起唇与她唇贴在一起的滋味。她的唇瓣和他梦里的一样软,她的唇脂带着些许的甜与涩,被他吃进口中,在他唇齿之间辗转,此刻仿佛仍有回味。他舔了舔唇,复阖上眸子,又重重吐气。
陆朝朝这回应当非常生气,也许真要铁了心和他和离。如此行径正坐实了她对自己的控诉,或许也激起了她十足的厌恶。
他忽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以何种态度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一向运筹帷幄的人头一回觉得茫然,甚至有些逃避。
陆朝朝连谢家都不想回了,谢家本来也不是她的家,她委屈地在马车里坐着,吩咐车夫回宫。她回了曦光殿,在熟悉的环境里终于找到一丝安全感,而后趴在桌上垂头丧气。
谢妄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
强吻自己呢……
陆朝朝迟滞地盯着面前的地砖,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的初吻,竟然发生在这种情景里。
“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和他和离。”她自言自语道,可想到父皇那关,肩膀又耷拉下去。
父皇大概不会同意的,陆朝朝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一定要让她嫁给谢妄,好烦,怎么办呢?
反正她不要再回去了,父皇不同意和离,那她就住在宫里,见不到谢妄,谢妄也不能再轻薄她了。又没有哪条律例规定公主出嫁后不能住在宫里,就算有,想必父皇也不会赶她走的。陆朝朝打定主意。
谢妄回到明心堂时,只见陆朝朝的房间房门紧闭,他只当她不愿意见自己,他心中有愧,也不知如何面对她,便兀自回了房间。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先和她道歉。
而后他才知道,原来她压根今日未曾回来,而是回了宫中。
谢妄眉宇之间涌出郁色,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深重。
陆朝朝没回来的事瞒不过谢家其他人,林娇与谢正霄二人很快便知晓此事,趁夜色过来明心堂,一人一句左右开弓地絮叨谢妄。
谢正霄:“你又做了什么事?把公主都气得回宫了。”
林娇:“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你凡事顺着她些,莫要同她对着干,惹她不高兴。你说你聪明在旁处,怎的在这种事上一窍不通呢?”
谢正霄:“是啊,好不容易盼着你成了婚,结果这才多久,你便闹出这种事来。”
林娇:“你明日便进宫,和公主道歉。”
……
他们二
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谢妄头痛不已,他沉声道:“我知道了。”
送走了两个人,谢妄在房中枯坐。
他明日一早是该进宫,和她道歉,可他并不知道怎么哄她,请求她的原谅。他觉得陆朝朝也许压根不会原谅自己,她本来就很讨厌自己,如今只会雪上加霜。
明日见到自己,陆朝朝会说什么?
谢妄想了很多,心中一团乱麻,毫无底气,这天夜里简直是他人生里最没底的一夜。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来,洗漱过后,便进了宫。
谢妄先去千福殿见了崇光帝,先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政事,崇光帝自然知晓他今日来意,昨日朝朝回宫,他就去过曦光殿。估摸着是两个人吵架了,只是问朝朝,朝朝起初还不肯说为什么吵架,只咬定要和离,还放下狠话,说若是父皇不答应和离,她就找根绳子吊死,不活了。
崇光帝只好赶紧哄住人,又问了许久,才知晓缘由。
“他轻薄我!”
崇光帝好整以暇等着谢妄开口,谢妄虽然年轻,行事却一直很沉稳,不会轻易出差错,能看见他有这种狼狈的时候,还真有些难得。
“缜之啊,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谢妄抿唇道:“臣想见昭阳公主,还请陛下应允。”
崇光帝失笑:“你啊,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像这种事,昨日的矛盾如何能等到今日才解决呢?昨日便该想法子了,今日来了,又磨磨唧唧的。感情一事,可不像别的,太沉得住气可不好。去吧,去见朝朝吧。”
崇光帝说罢,目光落在谢妄脸上,昨日的巴掌印今日消退了许多,但细看仍能看出端倪。崇光帝摇头失笑,毕竟这是自己宠出来的宝贝女儿。
陆朝朝拿了剪子在修剪宫中的绿植枝叶,她下手甚重,仿佛那些绿植是谢妄,叶子落了一地,好些绿植都有些光秃秃的。宫婢们看在眼里,都怕惹得她更不高兴,并不上前。
陆朝朝感觉胳膊有些累,叹息一声,放下剪子,让风荷倒茶水。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而后便听得宫人来禀,说是驸马求见。
陆朝朝眯了眯眼,冷声道:“不见,让他滚远一点,别来本宫面前碍眼。”
宫人退下了,陆朝朝本以为会获得清净,没想到未几,她不想见的那个人竟出现在自己面前。
陆朝朝蹙眉:“你怎么进来的?”
谢妄诚实道:“陛下。”
陆朝朝没想到父皇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她轻哼了声,不悦道:“你又想做什么?你不会以为在我的地盘,你还可以为所欲为吧?”
谢妄微微垂眸,陆朝朝看着他,感觉他今日那种嚣张的气焰消了很多,甚至不可一世的气势都收敛许多,都不像谢妄了。毕竟从前京城有句话,说他的名字里的妄,是狂妄的妄。
谢妄缓声道:“抱歉,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冒犯公主。”
陆朝朝拧眉:“这么大的事,你就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可以揭过么?”
谢妄抬眸看她:“自然不止有一句抱歉,只是……还请公主屏退左右。”
陆朝朝才不要,万一她把人屏退,剩下他们两个人也太不安全了,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轻薄她的举动,他可怕得很。
“不可能,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妄抿唇不语,又垂下长眸,似乎在思索。
陆朝朝可没那么多耐心,不耐烦道:“你不说就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谢妄轻咳了声,再次抬眸,毫无预兆地“汪”了一声。
陆朝朝疑心是自己听错,不由得盯住谢妄。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就在她怀疑之际,再次听见了谢妄口中传来的“汪汪汪”声,这回不止一声,而是一连串的狗叫。
陆朝朝讶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从上到下扫视谢妄一眼,怀疑他被鬼附身了。
周遭的宫女们也听见了这狗叫声,皆忍俊不禁。没想到谢大人还有这样一面。
他神色略有些尴尬,但仍是那副高冷的模样,实在很有反差。陆朝朝没忍住也笑了出来,噗嗤一声。
谢妄听见她笑,心下松了口气。
他又道:“昨日我也觉得那样的自己很陌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见你说章安澜好,便仿佛空白一片。现在想来,因为我在嫉妒,我嫉妒你喜欢章安澜,可能我只是想说,为何你不能喜欢我。”
他看着她的眼眸说话,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甚至那些话第一遍在陆朝朝脑袋里飘过去都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片刻之后,陆朝朝后知后觉地瞳仁震颤。
她从谢妄口中听见了什么,情话?
用一种平静带点冷意的口吻说的……情话?
好诡异。
谢妄继续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仔细想来,我从前做了许多事似乎的确令人讨厌,很抱歉,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