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还挺有情致的
“是你?”
“民女见过司马夫人。”
清沅微微抬起下颌:“不必多礼。你是有何事要寻我夫君吗?他刚出门,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民女正是等候司马出门,才敢来见夫人。”
“你寻我何事?”
“民女本是雍州人士,前年,父亲病重,民女带着父亲前来京城看病,途中遇上几个出身名贵的公子,民女少不更事,与那几个起了冲突,便被人带去别院中。民女一直想要逃走,听几个公子都十分惧怕户部尚书柯大人,便一直想求得尚书帮助。直至去年年底,几个公子应当是腻了,将民女扔去做了奴婢,奴婢才找到机会从别院中逃出,拦下了尚书的马车。”
柯槿问:“然后呢?”
“民女、民女……”女子叩拜,“司马为民女伸冤,民女很是感激,只是前些时日,皇后娘娘派人寻到民女,说是要给民女一些补偿,希望民女能够顾虑皇家的体面……”
柯槿腾得起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慌忙道:“皇后娘娘跟民女说,民女够改口,也是为民女自己好,往后不会有人知晓此事,民女仍旧是清白之身,还能寻一门好亲事……”
柯槿走近两步,指着她怒吼:“我大兄为了你,被贬去茂州那样艰苦的地方做一个小司马,我嫂嫂身怀有孕身体不适,还要支持我大兄冒险去为你伸冤,而你,你竟然说这样话!”
“我、我……”女子泪如泉涌。
“小槿,回来。”清沅轻唤一声,看着女子整洁的衣衫,轻声道,“我夫君不是为你伸冤,是为了这世上的公正与道义,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世界,无论你如何作选,他都不会怪罪你。此事,你是受害者,你不必与我夫君道歉,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夫君他不会逼迫你,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女子哭着挪跪上前:“夫人,夫人,我知晓您和司马都是好人,是我太懦弱了,可是夫人,我真的害怕了,求求夫人不要因我的事动气……”
“我不生气,你起来吧,我会将你的话转达给他。”清沅看一眼萃意,“将这位姑娘扶起来,给她一些盘缠,送她出府吧。”
萃意上前将女子扶起:“姑娘起来吧,还未入春,天冷,地上寒。”
女子一步三回头,想说些什么,最终都淹没在泪中。
人已走远,柯槿还别着脸,一言不发。
“好了。”清沅笑着拍拍她的肩,“今日日头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低声道:“嫂嫂身子才好些,若想晒太阳还是去窗边坐着,不要在外面走动了。”
“房中坐得闷,不去远处走,就在院子里走走。”
“好,我扶嫂嫂去。”
“其实还没太显怀,我平日除了有些腰酸,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必那样小心。”
柯槿摇了摇头,扶着她往外走:“我还是扶着嫂嫂,嫂嫂也能轻松一些。”
“那就有劳你了。”
柯槿又摇头。
清沅拍拍她的手:“莫要多想,我并未觉得生气,你兄长也不会生气。他那样的深谋远虑,未必想不到今日之状况。再者,其实这样也好,你兄长也不用被牵连了。”
“嫂嫂还说我心宽呢,我觉着嫂嫂才是心宽。”
“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宽心也得学会宽心,倒是叫人成长许多。”清沅笑了笑,“过两
日我们就要启程了,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家中还有祖母母亲在,我倒是没什么不安心的,只是大兄走了,祖母母亲还是惦念。”
“你大兄离京城远一些,或许对你们还好一些,他若留在京中,总有一日会牵连到家里,此生注定是无法在祖母和母亲跟前尽孝了。”
柯槿垂着眼答:“不论如何,没有祖父,没有父亲,没有大兄,就没有柯家现下荣耀,也没有我们现在的安稳日子。尤其是我,祖母母亲能怪大兄不孝,可我却是不能说什么的。”
“我说这些,是想要你别想那样多,大人的事跟孩子无关,有时许多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也不是简单的哪一个人的错。”
“嫂嫂,我明白了。”
“好了,去用午膳吧,我有些饿了。”清沅笑着道。
柯槿也露出些笑意:“好,嫂嫂慢些。”
用完膳,清沅又和柯槿下了会儿棋,便睡下,醒来时,日光已要西斜。
“中午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清沅微微撑起身,“你何时回来的?”
柯弈扶起她:“申时前就回了,见你睡着,便未将你喊醒。”
她轻哼一声:“你就是看我睡着,没看着时辰。”
“真是申时前回来的,你尽管问侍女。”柯弈坐在她身后,双手环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亲,“祖母想要我将四弟放出来。”
她回眸瞅他一眼:“又试探我?”
“没。”柯弈扬了扬唇,“不是你要我跟你坦言吗?”
“你如何想?”
“我很不喜欢他,待明日祖母亲自来寻我,我再说。”
“你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祖母自然是想要四弟能承欢膝下。”
“你在为他说话?”
清沅气笑了:“我什么时候为他说话了?我不是在说祖母的想法?”
“不是就好。此人心眼如针,阴险狡诈,若不严加看管,往后必要酿成大祸,会连累整个柯家。”
“你是说的他调戏侍女的事,是真是假?”
“你信他不信我?”
“又来!”清沅搡他一下,“我只是看他那样理直气壮,像是自个儿一点儿错都没有,有些好奇罢了。”
他双臂收紧:“不许好奇他的事。”
“不是你先跟我提起的?”
“嗯。”他顿了顿,道,“他的确调戏侍女,不止一个两个,侍女碍着他是家里的公子,不好拒绝,他以为他和侍女两厢情愿,又觉着只是说说暧昧的话,亲亲脸罢了,我不该罚他那样重。”
清沅思索一会儿:“那也不能说是你的错,我想了一下,若是我二兄如此,我大兄肯定也是要狠狠罚我大兄一顿。”
柯弈在她脸上亲了下,嗓音有些愉悦:“嗯。”
她忍不住笑:“你是小孩吗?”
“不是。”柯弈认真反驳,“若是你二兄遇上这样的事,定不会如此记恨你大兄,可他不一样,若要他放出来,他定会又生事。尤其是他如此嫉妒我,若以后有机会,定要不择手段超越我,才能证明我是错的,他是对的。”
“这话你也说得这样直接?不害臊吗?”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有何可害臊的?”
“那你自己明日跟祖母说去,这事又轮不到我跟祖母开口,还不是你们做决定。”
“只是祖母至今不知晓我为何关他,我只怕祖母知晓后迁怒与你,觉得是你在我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
“早知你家中的形势比皇宫里还复杂,我就不嫁过来了。”
柯弈一口咬住她的唇:“不许说这样的话,不许想着不嫁给我。”
她推他:“只是说一下罢了。”
“说一下也不行。”
“我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你自己都说不能胡来的。”
“未曾胡来。”柯弈将她紧紧束缚在怀里,“你是我的,不许有二心。”
她挣了挣:“我有话跟你说。”
柯弈不松手:“就这样说。”
清沅泄了气,往他怀里一歪:“那日拦车的女子今日来了,说是扛不住宫中的压力,想要改口。”
“嗯,不要紧,此事到现在,宫中流言已经满天飞了,即使她改口又如何?众臣心中自有一杆秤,想从磨灭此事,没那样简单。”
“所以我安抚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你做得对,只是辛苦你怀着身孕还要操劳这些事。”
“说了几句话而已,不怎么操劳。”
柯弈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过两日就要走了,得慢慢收拾行李了,你有什么要收的,我来给你收。”
“不过是衣裳首饰那些,其余的也没什么要收的。你的东西倒多,那些书籍是不是要全带走?”
“也不必,行李多了路上难行,带一些要紧的就行,剩下的放在这儿,让人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免得长霉就好。”
“这样也好。”清沅转身,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也亲了亲,“现在就去收,免得明后日又有什么事要耽搁。”
他含住她的唇,手从她衣角探进去:“不着急,一会儿再去。”
“下流!”清沅拍开他的手,“大夫可是说了的,不能随便乱摸的。”
他抽出手,又搂住她的身子,垂首继续亲她:“我摸我自己的夫人,不算下流。”
清沅又推他,凑去他耳旁悄声问:“你告诉我,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自己悄悄解决?”
“你身子近来才好些,我哪儿有心思想这个?等你生产完了,养好了再说吧。”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想不想?”
“想也不能,莫闹。”
“我说你呢!你扯我做什么?”
柯弈摸了摸她的脸:“我以为是你想同房了才跟我说这些的。”
“呸!”她用额头撞他一下,“不是你又要亲又要摸的?你还倒打一耙了。”
柯弈弯着唇:“好吧,我是想,但你不用为此事劳心,我若是忍不住了,会自己解决。”
清沅小声道:“我要看。”
“什么?”
她喊:“我要看!”
“为何?大夫说你不能动情的,我怕你看了忍不住情动,伤了身子。”
“不会,我不会动情。”
“你若在我跟前这样,我必定会动情,我在你跟前这般,你竟然会无动于衷吗?我这样不能吸引你吗?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同房?往常那些都是你装出来的?”
清沅比不过他会胡搅蛮缠,有些恼:“我不和你说了。”
“你回答我,是不是没有感觉?”
“有!我只是想看,故而随意找了个由头,谁知晓你这样难缠?”
“我不难缠。”
清沅扯扯他的脸:“你最难缠的就是,你从来不觉得自己难缠,还总觉得自己是在讲道理。”
他微微弯着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我并非不愿让你看,只是大夫说了,不许让你动情的。等你生产完了,倒是可行,其实,我觉得这样还挺有情致的。”
“你怎么老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话?”
“分明是你先提起的,是谁难缠?”
“我说的时候都会难为情,我看你一点儿也不会。”
“你说都说了,我还要欲拒还迎吗?”
清沅翘着嘴角在他脸上亲一下:“去收拾东西,我看你那书籍不少,又不许旁人动,再不收拾真要来不及了。”
“你去书房坐着,陪着我。”他牵着她往书房里走,“你坐着就好,我去收。”
清沅斜卧在榻上,看着他挑挑拣拣,还是选出一大箱子书册来:“你干脆全带上算了。”
“此次离京,便不打算再
回来了,有些珍贵的书籍还是忍不住想带着。”
“带就带吧,不是走水路吗?应当也不算麻烦。”
“我想请人从陆路上送过去,这些书籍若是沾了水,可就没有办法了,尤其有些字帖,都是孤本,若是弄坏了,连修复的机会都没了。”
“那就都带着吧,你给我的那些,也一同带着。”清沅往外走。
柯弈跟上,看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匣子里全是那些年送给她的东西,一个不落,就连一个小小的滚灯也在。
“喏。”清沅将匣子递过去。
柯弈接过,拿起小滚灯:“这是我跟一个老伯学了自己做的。”
清沅眉梢微扬:“怪不得这样粗糙。”
“那些年我送你的东西,你都收得好好的。”
“嗯,你还怀疑我对你有二心。我只是太喜欢太喜欢你了,以至不知与和你相处。”
“清沅。”柯弈放下匣子,双手环抱住她,“抱歉,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她回抱住他腰,轻声道:“都过去了,我亦有不对之处。”
“嗯。”柯弈抚了抚她背,一会儿,又道,“这个匣子不大,就带去船上吧,若是闲得无事,还可以临摹临摹字帖。”
“好,你安排,这些事我就不操心了。”
“也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应当多休息才是。来,再跟我去书房收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剩下的明后两日再收。”
他做事也利落,清沅不用担心,坐在一旁等候就行,半个下午就收拾得差不多,只差些零碎的小物件得慢慢收齐,不能着急。
翌日,老夫人果然来了,大约真是来说柯卉的事,单独将柯弈叫出去,只留她在卧房里。
“我今儿来,是想跟你说说你四弟的事。如今你要去茂州了,还要把你媳妇儿一起带走,过两年你五妹再一出嫁,这家里就只剩我和你母亲两人了。我想,无论是你四弟犯了多大的错,仍旧是我们柯家的孩子,便叫他代你在我们跟前尽孝。”
“我与四弟本没有什么龃龉,我罚他也并非出于私心,只是以他这样的性子,若是不严加看管,往后必酿成大祸,祖母要将他放出来,可有信心能管得住他?”
“不论他是什么性子,除你之外,柯家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你叫我怎么办呢?”
“祖母只说能不能管得住,旁的不必与我解释。”
老夫人气头一下上来:“你!”
柯弈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祖母是想要孙子,还是想要柯家上下平安,祖母自己选一个吧。”
“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吗?卉儿是有些心思深沉,可也不见得如你所说的一般吧?”
“我没有必要针对他,祖母自己想好就行了。或者,父亲已去世,我刚好要离开京城,不如我与他就此分家。”
“你说什么?你母亲尚且在世,什么分家不分家?你就这样厌恶他吗!我还没问过你,你究竟为何将他关去祠堂?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老夫人气得直骂。
柯弈半点儿波澜都无:“他若不做错事,我绝不会罚他。我想不明白,以我的资质与才学,有何必要针对他?我对他什么意见都无,只是出于对祖母与母亲的关心、对柯家上下的关心,祖母执意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总归我也要走了,这个家还是有祖母与母亲做主。我言尽于此,祖母自行考虑。”
话已至此,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息几声,又问:“那他到底是犯什么事了呢?你总要跟我说一声,我心里好有个数,否则你叫我如何管教他?”
“其中缘由祖母不必太过清楚,只需记得,我从小对他严加管教,他怀恨在心,恨不得我去死,就这样简单。”
“这、这何必要闹到如此地步啊……”
“祖母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针对他蔑视他,只是恐怕在他心中,我待他一直是故意责罚故意苛待,祖母若放他出来,若将他往高位上推,以后他必要不择手段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好,我心里有数了,你去吧。”老夫人往外走几步,又回头,“后日,我便不去送你们了,照顾好你媳妇儿,她是头胎,得格外注意。”
“是,祖母。”柯弈目送老夫人远去,抬步回到房中。
清沅正在收首饰,抬眼看去:“你们说完话了?”
“嗯。”柯弈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将首饰放进匣子装好。
“祖母如何说?”
“她说会慎重考虑。不必多想了,我已做到我能做到的,其余的只能看天意了。”
“也好,你帮我把这些首饰都收起来吧,我想后日就素着出门,一来赶路也没人看,二来我每日总乏累得很,也没心思打扮这些。”
“好,我来收就行。”
清沅坐在一旁看着:“后日应当不会有人来送吧?”
“我已交代过了,不许旁人来送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中,若是明日大肆送行,要让陛下知晓,定不会高兴。”
“我听你说,总觉得皇帝挺喜怒无常的。他既不愿杀你,又要将你贬去茂州那样的地方,这是要做什么呢?”
“他看中我的才干与刚直,又觉得我太过刚直,不肯任由他摆布,只听他差遣。他生气,并非全为二皇子,他是气我不肯对他言听计从,他知晓,我不是忠于他,而是忠于自己。”
“可若真一言一行都如他所愿,恐怕他也不会那样欣赏你了,就如同那日,若你真对那女子视而不见,我恐怕也不会那样喜欢你了。我与他,是一样的。”
柯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边收拾首饰边道:“此番,他要我去茂州,无非是想磨一磨我的性子,想要我往后只忠于他。故而,我也不敢带太多的书籍,只怕在他看来,这是在和他故意赌气。”
清沅仰头看着他:“那他以后还会下旨要你回京城是吗?”
“是。只是,既然已经走了,便不会再这样轻易回来了。不过,也没必要让彼此下不来台,他一道诏书,可真是能将你我赐死的。”
“你不怕吗?”
“怕,只是面上并未显露而已。”柯弈对她笑了笑,“如你所说,装得好。”
她弯起唇:“你怎么这么能装?”
“因为不装会死得更快。”
“别吓我。”
“放心,这和你无关,总在天子跟前的人才有这样的担忧,我们也很快要离开了。”
清沅趴在梳妆台上,指尖勾勾他腰间的香囊:“那你上一世不曾考虑这样多吗?”
“我岂能不知陛下如何作想?只是想做一番事业罢了,后来也的确做到了。全部土地收于朝廷手中,按照人口分给百姓,不得私自买卖,减税减赋,兴修水利,给农民实惠。那几年各地的粮食收成大大提高,我又想在教育和医药上有所改革。
这两点中,医药尚且还好,教育则是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但这些并未能将我打倒。那一年,陛下命我去并州,表面上实验新法,实际是我想在三省及御史台外再增设一个部门以限制皇权,惹恼了陛下,被贬去了并州。
你的离世给我的打击很大。那两年我一直浑浑噩噩,陛下却以为是我转了性子,知晓错了,又将我调回了京城。那时我已无力再参与任何争斗,不久后便离世了,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第52章 第52章呆
清沅拽了拽他的腰带:“所以你不是为了我才改变的?”
他垂眸,微微含笑:“我与你说过,不仅仅是因为你。你希望我仅是因你吗?”
“我既希望,又不希望。我希望你对我用情那样深,又不希望你是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并非是全因你,不表明我对你用情不深。”
清沅凑近,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轻轻靠在他的腰腹上。
“怎么了?”他问。
“你继续收拾,就这样收拾。”
“我怕打到你。”
“那你就小心一些。”
柯弈笑了笑,小心谨慎着继续收拾。
启程那日,所有的行李已收拾妥当,老夫人和袁夫人跟他们一块儿看着马车装好,送他们上了车。
“天冷,祖母和母亲便不必相送了。”柯弈站在车下说话。
“你可一定要看好你媳妇儿,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是柯家的子嗣。”老夫人又叮嘱。
柯弈应下:“是,祖母。”
老夫人叹息一声,摆摆手:“你们去吧,到了记得给你母亲寄一封家书来,免得我们在家担忧。”
“是,那我们便先走了。”柯弈登上马车。
“嫂嫂!”柯槿突然喊着跑去窗边。
清沅推开窗:“什么事?”
柯槿抿着唇,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嫂嫂要多保重。”
清沅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
不必担忧嫂嫂,嫂嫂跟你兄长在一块儿很开心。”
她点点头,后退几步,将刚冒头的泪珠擦去:“嫂嫂和兄长走吧。”
车窗被关上,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柯弈搂住清沅的腰,低声问:“垫子硬不硬?”
“还好,挺软的。”
“我已叮嘱过车夫慢些,若是有哪儿不舒服,及时跟我说。”
“我知晓,我只是有些困。”
“睡吧,到了我唤醒你。”
她靠着他胸膛,昏昏睡去,许久,听到人唤,才又缓缓睁眼,往车窗外看去,已到码头。
“来。”柯弈扶着她缓缓跨下马车,往地上放了个小凳,让她落脚,“慢些。”
她扶着他的肩,慢慢站稳,抬眸瞬间,瞧见对面马车旁站着的大兄和二兄。
“伯惠,仲明。”柯弈与人相互见礼,“你们来得比我们还早些。”
“也是刚来。”乔清泽上前几步,“你既与我交了底,我必须要来送送你们,否则再见不知是何时。驭远,借一步说话。”
柯弈回眸看一眼清沅。
乔清涯上前:“世兄不必担忧,我刚好也有话要跟小妹交代。”
柯弈微微点头,随乔清泽往远处走几步。
乔清涯和清沅停在原地,笑着道:“你瞧着倒是未长胖多少。”
“我才不想吃胖呢,特意节制了的,大夫也说不能太胖,容易生病。”
“我还不是怕世兄亏待你?你成亲前不还说以后都不敢吃烤肉吗?”
“你再说!”清沅踢他一脚。
他笑着连连投降:“不敢不敢。你别乱动,当心又动了胎气。”
清沅磨了磨牙:“那你还故意气我?”
“和你说笑呢,谁知晓你气性越发大了,定是世兄纵的。”乔清涯笑着,朝小厮招招手,接过一个匣子递给她,“收着。”
她有些疑惑,要打开看:“这是什么?”
“就是些盘缠罢了,人多眼杂,去船上了再看。”
“盘缠?我们自己带了盘缠的,柯弈他也有积蓄和俸禄,再不济还有我的嫁妆呢,要你给盘缠做什么?你都还没有差事呢,你自己拿好。”
“胡说,你的嫁妆是能乱用的?”
“那柯弈也有俸禄,又不是吃不起饭了。”
乔清涯又笑:“我还不是怕世兄亏待你?”
清沅捏起拳头:“你再说!”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乔清涯稍稍正色,“我今年考完就能上任了,能混一口饭吃了。再说,府中每月也给我俸禄的。这钱不仅是我给你的,还有大兄给的,你收着就是。茂州艰苦,你收着,我们才能放心些。”
清沅抿了抿唇,捧着匣子的指尖动动:“你和大兄不还有嫂嫂和孩子要养吗?”
“你以为我们是偷偷拿的钱给你的?你将心放回肚子里,你大嫂二嫂都知晓的,我们就你这一个亲妹妹。”
“你小心母亲听了多心。”
“怎么?你还要去告状不成?”乔清涯打趣一句,又道,“我知晓,你一直觉得我和大兄早不在意母亲了,可母亲去世时,你都记事了,又何况是我和大兄呢?你年龄尚小,我和大兄跟你解释不通,母亲已经去了,即便我们多想回到从前,母亲都不能再回来了,母亲也不希望我们一直耿耿于怀,母亲一直都想你能平安顺遂。”
清沅垂眼盯着手中那个简陋的匣子,沉默不语。
“清沅,人要往前看。”
“嗯。”
乔清泽和柯弈也正在说话。
“小妹她平时性情娇纵了些,尤其是女子怀孕期间,更是情绪多一些,还望驭远多加包容。”
“伯惠说这样的话是要我无地自容吗?不论你我两家的关系,就凭她是我妻子,她肚子里怀的是我孩子,我就该多包容照顾他,哪里还能由伯惠你来说这样的话?”
乔清泽拱手:“我并非是想羞辱驭远,只是母亲去世前一直叮嘱我和仲明,要照顾好小妹。如今小妹要随驭远去那样远的地方,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她一向娇生惯养,也不知能不能习惯茂州的气候和日子。”
“我若待她并非真心,我何苦要带上她?我一个在外风流快活岂非更肆意?我从前与伯惠所言并非虚话,我真心喜欢她,真心爱慕她,我将她的性命看得同我的性命一般要紧。”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我就这一个小妹,若她出了什么事,百年后,我不知如何去黄泉之下与母亲交代。”
“伯惠,我明白,亦理解,我会时常与你通书信,与你告知她的状况。”
乔清泽胡乱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早些启程早些安心。”
“好,那我们便上船了。”柯弈点头应声,大步朝清沅走去,“与仲明说完话了吗?准备启程了。”
清沅点点头:“说完了,走吧。”
柯弈握住她的手,与乔清泽乔清涯又道别:“伯惠,仲明,我们先上船了,你们二人也早些回吧。”
“嗯,你们去就是。”
柯弈点头,扶着清沅往船上去,河面冷风吹来,吹得她脑后束着的发带纷飞,柯弈揽住她的肩,用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护着她走进船舱之中。
船已离开,晃晃悠悠驶离,她一个踉跄,被柯弈紧紧扶住。
“来,坐下。”柯弈几乎是抱着她坐在软垫上,“船刚动,在码头撞了下才晃得这样厉害,一会儿行驶起来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伏在他胸膛上。
柯弈抚了抚她的脸颊,垂首轻声问:“难受吗?”
“还好。”她答一句,道,“方才二兄给了我一个匣子,说是给我的盘缠。”
“你收好,放在你那儿。”
“不打开看看吗?”
“你想看就看看,在何处?”
清沅微微直起身,朝外面喊:“萃意,你进来。”
萃意进门,将匣子抱了进来:“夫人,这个要放在何处?还有何时收拾卧房?郎君和夫人还要在船上住一段时日呢。”
“不着急,你先将匣子给我,去收拾自己的住处就好,这里若是需要你,我们会再唤。”清沅看人退下,将匣子打开,里面是整齐的摞起来的三层银元宝。
她眼一热,埋头进柯弈的怀里。
柯弈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清沅,哭一会儿就莫哭了,哭多了伤身。”
她抬头,含着泪瞅他:“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还哭一会儿就莫哭了,那你能说不哭就不哭吗?”
柯弈捧住她的脸:“好好,我错了。我知晓你现下忍不住,可又担忧你哭多了伤身,是我左右矛盾。”
“你知晓就好。”
“那莫哭了?看我收拾屋子。”
“你收拾屋子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着急收拾。”
“总要将炉子先点上,在河里还是比外头要冷一些,我去将炉子点了再来和你说话。”
“碳在哪儿?”
“应当在杂货间。”
“我和你一同去。”
柯弈将她按回垫子上:“你没坐船出过远门,还是先适应适应为好,当心站不稳。我不去了,让人挫来,我
去廊上点。”
“嗯,那你去吧。”她坐去窗边的榻上,趴在矮几上等着,看着柯弈半蹲在廊下,皱着眉头点炭火,“你要是不会,就趁早让旁人来,何必为难自己?”
“我会,一会儿就好了。”
浓烟滚滚,看得清沅想笑,不料一会儿真点好了,她看着炉子,有些奇怪:“方才还不成呢?”
“要用柴火引燃,方才那是柴火的烟,现下柴火烧完只剩碳了,自然就好了。”柯弈笑着在她鼻尖上刮了下,“呆。”
她捂住鼻子,眼睫飞速闪闪:“我……”
“炭火发起来了,披风脱了吧,省得一会儿出汗,将里衣弄湿了。”
“噢。”她将披风解开,随手扔在桌上,“你方才骂我,想不到你也会骂人。”
“哪儿骂你了?”柯弈将披风收了挂好,“我只是觉得,你幸灾乐祸后吃瘪的模样很可爱。”
清沅嘴角翘了翘,轻哼一声:“你从前从未这样夸过我。”
“不是说我在骂你吗?”
“前一句是,这一句不是。”
柯弈除去靴子,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偏头笑着看她:“从前的确是繁忙,也羞于开口,更是不知如何与你相处,现下待得久了,能把握好分寸了,才敢说这样的话。”
她戳了戳他的肩,道:“哼,看来你原先待我,也如同待皇帝待同僚一般,处处算计着。”
柯弈将她揽进怀里:“若是处处算计倒还好了,可我更多的是害怕,是畏手畏脚。”
“我尚且能说自己本就不聪明,可你旁的事那样聪明,怎么到了感情上就这样了呢?”
“或许是父亲并未教我这些?我只记得父亲对我极其严格,我也的确对那些都没有心思,我小时就想能好好读书,在父亲跟前好好表现,得父亲一句夸赞。至于母亲,父亲要将我的教育抓在手中,不肯让母亲教导,我便很少与母亲沟通。是以,现下旁人看着,也觉得我与母亲不算亲近。”
清沅悄悄后退一些:“那你四弟呢?”
柯弈垂眼:“躲什么?”
“我只是好奇问一句,我怕你又要胡搅蛮缠。”
“不会。”他嘴上答应得勤快,双臂已经将她缠得死死的了,“我不敢说四弟生来就是如此,若怪只能怪他出生时,父亲已有病灶,没有空闲管他,我与他又非一母所生,年龄还相差许多,他长成这副模样也是不难理解。”
清沅推了推他的手:“你抱得太紧了。”
“不紧。”他道,“有时我看见你大兄和二兄会很羡慕,我总在想,若是父亲不纳妾,若是我的弟弟跟我是一母所出,兴许就不是现下这副模样了。可又想,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倒也释然了。”
清沅仰头看他:“你觉着,你父亲待你母亲,是真心吗?”
他回望:“你以为,何谓真心?”
清沅摇了摇头:“我不知晓。”
“父亲待母亲敬重信赖,家中的事一律交给母亲管理,所得俸禄一律交给母亲处置,极少干涉,若有出行晚归会与母亲传话,十几年如一日,从未有脸红的时候。你若问我,是不是真心,我不能回答这并非是真心,只是恐怕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真心。”
“你知晓我在想什么?”
柯弈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道:“你在想你父亲和你母亲是吗?”
她点点头,手臂交叠在他的腿上,轻轻靠着:“我总觉得父亲对母亲并非是真心,所以母亲走后,他才会像没事人一样和姨娘妹妹们继续和和美美。可我又明白,父亲不可能为母亲守一辈子。”
“母亲在世时,父亲待母亲好吗?”
“嗯,挺好的,那时我和母亲就跟妹妹与姨娘一样,常伴在父亲身旁,父亲很严格,对我们却总是和颜悦色,”
“这便是世人常说的真心了。”
“可我觉着父亲待母亲和待姨娘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根本不在乎母亲这个人,只在乎他的妻子。”
“清沅,不能这样想,若你大兄二兄与你没有血亲关系,你会在意他们吗?你在意的是你的兄长?还是伯惠与仲明?”
清沅抓紧袖口,沉默许久:“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我去后,你会伤心几个月或几年,然后另娶,怀孕生子,按照既定的道路活下去。”
柯弈握住她的手,将她握紧的五指分开,扣在手心里:“我与你坦白,我从未设想过你离世之后的事,我也是头一回知晓心痛可以令人死亡。”
“你是不是在哄我?”她抬眼瞅他。
“哄你什么?”
“哄我,旁人都没有的感情,你对我有。”
柯弈笑着道:“我这样哄你有什么好处呢?总不能我做这些却得不到什么好处,那我做它做什么呢?”
“嗯……”清沅收回眼,“我想了想,你这样哄我,或许是为了骗我的感情,可我的感情也没什么用。你什么都很好,也不缺喜欢你、愿意嫁给你的人。”
“我并非是样样都好,我亦有不足之处,但没有哄你是真的,我很在意你。”
“我也很在意你。”
“有时,我会特别开心我这样在意你,这样的情感,旁人或许至死都不曾体会过,而我却体会到了。”
清沅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我惹你生气的时候,你也这样想吗?”
“你还敢提起?”他将她往上搂了搂,笑眼看他。
清沅瞅他:“为何不敢?你先惹我生气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死得那样早。”
他抱紧她:“我知晓,是我错了。”
“你和大兄走得那样近,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是一样的,后来又听见许多流言蜚语……我上辈子听到的那些话,那些挑拨你我的话,是旁人故意传到我这里的吗?”
“嗯,肯定有。你去之后,我在家中整查过,只是查不到源头,你喝的药、吃过的食物、用过的饰品也全都查过,也只能查出有几味药药效不佳,有些香囊不太适宜放在房中,其余便查不出什么了,连刑部的人都分辨不清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巧合。可无论是什么,总归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清沅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颈:“那我们现在吃的饭菜会有问题吗?”
“莫担忧,我早将眼生的人全都遣散了,这回跟着我们去茂州的人也是祖母和母亲精心挑选过的。我原想自己做饭的,祖母和母亲还是担忧你。”他双手搂住她的腰,“饿不饿?让她们去煮饭吧,还有药也得煮上。”
“那你去。”清沅撑着他的肩起身,斜卧回榻上,“去说完回来收拾屋子。”
“好,是得在午休前收拾好。”
日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晃眼的光照进窗子里,清沅看着他不紧不慢将卧房收拾齐整。
午间,萃意和母亲派来的芸简膳食和汤药送上来。芸简生得十分喜庆,脸上也时常带着笑,做事十分细致,说话也好听。
“幸而是冬日,菜肉还好保存,口味才丰富一些,夫人想吃什么,记着闲了给奴婢写个单子,等船靠了岸,奴婢好去采买。”
“好,我知晓了,你们忙了半晌了,也下去用膳吧,这里只有我郎君两人,不必人伺候。”
“是,奴婢和萃意就在外头,您若是有何需要随时唤我们就是。”
清沅笑着点头。
柯弈盛了碗汤,放去她跟前:“母亲知晓我的脾气,送到我们身旁的侍女不会是想法多的,你可千万莫像从前那样了。”
她动了动勺子,低声道:“我知晓错了。”
“我知晓,那个侍女是你继母派来的,你又问过她的意思,总归,也算不上谁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了,便叫她待着祖母跟前伺候吧,对你对她都好。”
“嗯。”
“我只是提一句,你莫多想。”
清沅斜他一眼:“你说了还不许我多想?”
“提起并不等于责怪,本就不是多大的错事,我只是想着,她如今来我们身旁伺候了,你又是怀孕虚弱的时候,自该与她好生相处,她才能尽心尽力照顾你。”
“噢。”清沅往他碗里夹了筷子菜,“吃饭。”
他拿起筷子:“你不生气就好。”
“我知晓我做得不对,没什么生气的,只是有些不满你觉得我胡搅蛮缠。”
“我哪里说你胡搅蛮缠了?”
“没有就好,吃饭吧,困了,吃完想睡一会儿。”
柯弈没动筷子,盯着她看
一会儿,确认她没被行船影响,才安静吃饭。
那一碗苦涩的汤药就放在饭菜边上,她吃完饭,看一眼,不由得皱了眉:“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药?”
“太医说了,得喝到惊蛰,安心,没几日了。”柯弈端起药碗,送到她嘴边,“晾得差不多了,一口气喝了,漱了口就好了。”
她撇了撇嘴:“你先前都是耐心一勺一勺喂我喝完的。”
柯弈无奈地笑:“你不是嫌苦吗?我想着一口气喝完比一勺一勺喝要好些,我去将糖渍的樱桃拿来,你喝完漱个口,含上两颗会好些。”
“噢。”她接过碗。
柯弈看着她喝完,将痰盂捧到她跟前,让她吐出漱口的茶水,洗了把手,递上瓷罐。
糖腌过的樱桃红艳艳的,一口咬下去,甜中带酸,将口中的药味全遮住了。
“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清沅捏起一颗,又放进自己口中,“我想起来了,你不能吃这样腌制的食物。”
“嗯,你吃吧,我还好。”柯弈将瓷罐放好,“要睡一会儿吗?”
“睡。”清沅咽下樱桃,朝他爬过去,触碰他的唇。
他往后仰了仰,含住她的唇瓣,悄声问:“怎么了?”
清沅压着他倒下,低声回:“让你尝尝味道。”
他笑了笑,护住她的腰:“当心,莫压到孩子。”
“我注意着呢。”她撑着,手要往下。
柯弈及时握住她的手:“往哪儿去?”
第53章 第53章不许
她抿抿唇,小声道:“看一下你有没有感觉。”
“什么有没有感觉。”
“看一下……”清沅凑去他耳旁悄声道,“你立起来没有。”
他笑了笑,搂着她躺好:“我瞧着孩子是大一些了,你往后要多注意才好。”
清沅看着他:“你为何不回答我?”
他摸摸她的脸:“不能乱碰,你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要往人家**碰,不好。”
“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已嫁做人妇,况且,和你说的一般,我又没碰旁人,我碰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好的?”清沅晃晃他的手,“让我摸一下。”
“不行,你现下不能同房。”
“又不是摸了就得同房。”
“摸了就得同房。”
清沅瞪他一眼,背过身去,没好气道:“我睡了!”
他起身去看:“等生产完了给你摸。”
“不要,你就是不想给我摸,找了个借口拖住我。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找借口?”
“未曾想拖住你。”柯弈顿了顿,又低声道,“那晚上给你摸,可好?”
清沅回眸:“真的?”
柯弈笑着点头:“嗯,莫闹脾气了,睡一会儿吧。”
“嗯。”她这才又躺好,拉着他的手往腹上放,“我是感觉孩子大一些了,手掌都能摸到微微凸起了。”
“所以我叫你仔细一些,身子重了,经不起折腾,像方才那般,我总是担忧你摔了。”
“我心里有数,会注意的。”清沅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得给他念书了?”
“念什么?”
“你是他的父亲,自该由你来想。”
柯弈扬唇:“若由我来想,就给他念千字文,可上回你又似乎是不喜欢这个。”
清沅在他手背上捶了下:“你别给我念,给她念就好。”
他笑着侧身,轻轻搂住她:“可他在你肚子里,给他念不就是给你念?”
“别对着我念就好。”
“罢了,还是给你讲观星吧,你先前不是对这些挺有兴致的?你听得见,他也能听得见。”
“听着还不错。”
“可以安心睡了?窗外的光是不是太亮了?要不要将帘子放下?”
“不用,日光晒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柯弈应一声,轻轻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看着她在春光中缓缓入睡。
春日里,就连风也不再刺骨,轻轻抚摸在脸颊上,晌午那会儿甚至不必点炉子,光着太阳晒着,都能发一身薄薄的汗。
柯弈拿着春笋,边剥边道:“夜空可以分为三垣二十八宿,三垣分别是……”
清沅斜倚在榻上,懒懒道:“你这样说,我如何能记住?你孩子也听不懂,你得说些有趣的,别跟讲课似的。”
“好,那便说些有趣的。二十八宿中,有一宿名为斗木獬……”
清沅静静听着,到了晚上,捧一碗腌过的竹笋,坐在窗边边吃边望:“哪个是斗木獬?”
春夜,弯钩似的月远挂在天边,满天繁星闪烁,柯弈遥望一周,指着空中:“看,那便是斗宿,对应淮南之地。”
“我们离它越来越远了,是吗?”
“嗯,是两个方向。”柯弈揽住她的肩,“淮南一带,地势平坦,雨水充沛,是为鱼米之乡,商业也格外繁茂,是个好地方,往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去看看。”
她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皇帝要罚你,肯定要罚你去苦寒之地,哪里会让你去那样的好地方。”
“也挺好的。剑南艰苦,可以提升改善的地方也就更多一些,国家有这么多地方,不能都直往好的地方去,剑南亦有不少百姓生于此长于此。”
她偏头:“你不是说以后不参与朝廷里的斗争了吗?”
柯弈也偏头,笑着按下她纷飞的发丝:“是不参与了,但除了朝廷的斗争以外,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
“比如?”
“比如,可以种地,可以培育稻谷,可以修建水利,可以勘测地形……总之,能做的事很多。”
清沅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下,不满道:“你不管我们娘儿俩了!”
“我有说吗?”
“你有这样多事要做,还有空管我们吗?”
“这些事并非一日之功啊,也不是立即就能去做的,况且,我跟你说过,我疑惑若要做什么,会带上你,怎么会不管你和孩子呢?”柯弈将她抱紧,“又多想。”
清沅撇了撇嘴:“你自己要说让人生气的话,还说我多想。”
柯弈笑了笑:“好好,是我说得不对,我只是说大概的计划是如此,具体落实肯定是要考虑现实状况的。如我想种地,想培育稻谷,那也是在家中进行,每日也花不了多长时光,不会扔下你和孩子不管的。”
“有点儿冷,你将窗子关上吧。”
“好。”柯弈将窗子紧紧关好,搂着她微微转身,“我又如何能舍得你呢?我还想你能陪着我呢。”
她抿了抿唇,低声问:“去了茂州,你上面还是有人管着,能这样自在吗?”
“我与茂州刺史并未打过交道,但他必定听说过我,也会与人打探京中的状况,他知陛下对我的态度,定不会为难我。当然,也不会要我与他一同做事,最好的做法就是将我当做座上宾,希望我在茂州吃吃喝喝游玩一圈后,安安稳稳回去。”
“你都想得这样清楚了?”
“若是想得不清楚,我怎么敢执意要带你来?前面若真是龙潭虎穴,我情愿独身奔赴。”
清沅压了压要翘起的嘴角,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你今日的故事讲得挺好的,我觉得孩子应当很喜欢。”
“喜欢就好。”柯弈笑着抚摸她的脸颊,“我只怕你觉着我啰嗦。”
“孩子喜欢。”她背过身。
柯弈抱住她,低笑着问:“你不喜欢吗?”
她微微扬起下颌:“不喜欢。”
柯弈埋首在她脖颈中轻笑,笑完又道:“去洗吧,天不早了。”
她一顿,着急回眸:“你答应我的!”
“那总得去洗洗,都闷了一日了,不知晓有多脏,你赶紧去洗,洗完我去。”
“那行。”她笑着在他脸上亲一下,高兴往屏风后走。
柯弈在一旁守着,时不时搭把手,她快速洗完,窝在被子里等着。
没一会儿,柯弈穿着寝衣走来。
她赶紧给他让出个位置,盯着他躺下,往他身旁凑。
“我摸了?”
“嗯。”柯弈看着她。
她脸颊红着,避开他的目光,开始作乱:“怎么、怎么……”
“方才沐浴时,想到你要做什么,便有感觉了。”
“噢。”清沅伸着脖子在他脸上又亲一下,“你以前……上辈子时会想我吗?”
“会。”他压低声音,“会想弄你,各种姿势,我怕你不愿意,毕竟有些离经叛道了。”
清沅低声笑着:“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毕竟你整日都是一副冷静持重的正经模样。”
“我未曾不正经,到了年岁,想这些不是常然吗?”柯
弈说着,握住她的手。
她一惊,要往后逃,可已经逃不掉了:“你做什么!”
柯弈扣住她的后颈,含住她的唇,哑声道:“你要摸的,我许你碰了,你现下要善后。”
她咽了口唾液,怔怔看着他:“什么善后?”
“我原本忍的好好的,你非要闹我,现下不该由你来善后吗?莫怕,只是借你的柔夷用用。”
“你……”清沅脸熟透了,小声嘟囔,“你自己不是有手吗?为何要用我的?”
“有情致,你的手也软一些。”他说着,闷哼一声,低声道,“清沅,很舒服。”
清沅咬住唇,羞得连忙道:“你别、别说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是有些下流,但我知晓你有多喜欢我,有多能忍耐我,我就忍不住想做一些过分的事。”他顿了顿,“清沅,叫给我听。”
清沅一下急眼了,连在他脸上呸了好几口:“呸!老流氓!”
他低低笑着,却没停歇一点儿,清沅被他带着,手腕都酸得不得了。
清沅羞恼得原不想理他的,手实在酸得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问:“你、你、你还没好吗?”
“还没,你不配合,没那样快。”
“呸!那我从前不在的时候呢?你就这样弄一个晚上?”
“我未曾说要一个晚上,只是要慢些。”
清沅挣不脱,只能搡他:“你快些,我手酸了!”
他笑着道:“快了,再忍忍。”
“我不忍!”
“下回还摸吗?再摸可是又要像今日这般的。”
“你要早跟我说,我就不摸了。”
“来。”柯弈包裹住她的手。
她微愣:“什么?”
柯弈哑声笑了笑。
清沅后知后觉,抬手要捶他,又赶紧握住,羞恼催促:“你快给我弄干净!”
他笑着起身,拿了帕子来,将她的手心擦干净:“以后还摸吗?”
清沅抿着唇蹙着眉,搡他两下:“你快弄水来给我洗干净!要用胰子!”
“知晓,我披个衣裳去。”他站起,披上长衣,倒了些水来,将她的指缝擦洗干净,“清沅,你讨厌我这样吗?若是讨厌,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清沅别开脸,低声道:“又问这样的问题,你要我如何回答?”
柯弈垂首,在她耳旁悄声道:“我要你说不讨厌,下回还要。”
“呸!不要脸!谁下回还要?”
柯弈笑着,捏着她的手腕揉:“肚子疼不疼?”
她瞪他一眼:“不疼。”
“肚子不疼就好。”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好好,我的错。躺好,当心着凉。”柯弈搂着她躺下,“我今晚挺高兴的。”
“看出来了,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胡说,我哪里有褶子?”
清沅忍不住笑:“你还不认?”
“没有的事,如何认?”他脸不红心不跳道,“你不知晓我忍了多久了,每日一早醒了便睡不着了,一直想和你这样,又怕你会生气,不敢开口。”
“原来你每日起那样早,不是勤奋啊。”
“习惯了而已。”
清沅笑着戳戳他的脸颊:“我大兄知晓你这样吗?”
他眉头皱了皱:“我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清沅扬起下颌,揶揄道:“我以为兄长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
柯弈捏住她的脸颊,一口含住她的唇:“我跟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我只和你说,明日还帮我,可好?”
“我还以为你是怕自己在外人心中的形象坍塌了。”
“我不怕,只是不想将私事说与旁人听。清沅,明日还帮我,可好?”
“不要,我手腕酸。”
“我给你揉。”
清沅平卧,瞥他一眼:“不要。”
他凑过去,在她耳旁悄声道:“那用胸。”
清沅一下皱了眉,破口大骂:“呸!你好不要脸!”
柯弈握住她的手:“很讨厌吗?”
“讨厌。”
“好,我以后不提了。”
“我看你是越发无所顾忌了,你往后是不是要我给你用嘴?”
“你若是愿意,我自然乐意。”
清沅看他一眼,重重推了他一把:“你乐意个屁!”
他皱着哄:“我未想逼迫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非要你这般。”
清沅大喊:“你就是看我怀孕了,没办法伺候你,你就非要用这样的法子!”
“你若是不愿,也可以等你生产完后。”
“你、你……”清沅气笑了,往他胸膛上捶了好几下,“你臭不要脸!”
他还在思索方才的话,脸色瞧着有些严肃:“你是以为,我将你当成泄欲的工具了?我未曾这样想过,我只是纯粹想试一下不一样的,你若是怀孕身体不适,不想这样,我不会逼迫你。”
清沅又羞恼又觉得好笑,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撇着嘴骂:“你怎么老是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些不正经的话。”
他微微垂首,贴着她的发顶,轻轻在她后背抚摸:“我不会只顾自己开心,这样的事,自然是要两情相悦,若是你不愿意不开心,那我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嗯。”清沅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知晓了。”
“今日辛苦你了。”他搂着她躺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按,“手腕我给你揉揉,明日就好了。”
清沅看他一眼:“好了明日就能继续伺候你了?”
他在她脸颊啄吻两下:“这如何能叫伺候?只是夫妻间的一点儿小情趣罢了。你若想要,我也会如此做,只是你身子不方便。”
“嗯,吹灯吧。”清沅闭上眼,一会儿,忽然又开口,“其实我也没那样讨厌。”
“好,睡吧。”柯弈嗓音中带着点儿笑意。
春日早晨的船上,露水厚重,湿哒哒的一片,柯弈在窗外练拳,清沅伏在一旁看。
天暖和不少了,他才练一会儿,便往外冒热气,白烟缭绕,他鬓边散乱的几缕头发纷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清沅看他练完,朝他问:“你练的是什么?”
“五禽戏改编而来的。”他拿了帕子擦汗,“天像是暖和一些了,你身子也好了不少,不如也起来动动,等晌午日头大些,在甲板上散散步。”
“坐着还好,若站起来,我总觉得船不稳,好像要左右摇晃。”
“我扶你走。”柯弈绕到门口,刚要进门,瞧见迎面的侍女,又提一句,“你们去跟驾船的船夫们说一声,快到惊蛰了,届时会有春雷大雨,得计划着提前靠岸。”
“是。”芸简应一声,退下去不久,又回来,“夫人,天暖和了,您让奴婢带着的刺猬醒了,可要拿来给您看看。”
清沅点点头:“好,你拿来就是。”
柯弈有些好奇:“还活着呢?”
“你怎么说话的?”清沅瞅他一眼。
“我并非此意。”柯弈微微弯唇,“只是刺猬的寿命大多为四至七年,我捉它的时候,它看着就不小了。”
“是吗?我瞧它活得好好的。”清沅接过侍女递来的笼子,伸出指尖要去碰。
柯弈拦住:“不知它身上有没有什么病灶,你如今怀有身孕,还是莫要用手直接碰得好。喏,拿这个。”
清沅眉梢微扬:“这样好的紫毫笔,你拿来让我逗刺猬玩儿?”
“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了。”
“说话总这样实诚。”清沅嘀咕一句,用毛笔戳戳刺猬,随口问起,“喂食了吗?”
“喂过了,萃意她有经验,奴婢和她一块儿喂的。”
清沅抬眸:“辛苦你们了。”
“奴婢不辛苦,船上也没事做,有这样一个小东西,倒还挺有意思的。”芸简说完,又道,“方才郎君交代奴婢的话,奴婢已经带给船夫了,船夫们说,明日会有村民来卖菜,郎君和夫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在甲板上看看。”
“来卖菜?不是咱们靠岸自己去买吗?”清沅好奇。
“船夫们说,船常靠岸会影响行程,往前那一段又刚好是最繁忙的,河道两旁的人会乘着小船
将蔬菜粮食运到河中来卖,既方便了船上的人,又挣了口粮。”
清沅有些新奇,转头看向柯弈:“我还没见过呢,明日咱们也去看看吧?”
柯弈拍拍她的手:“她们都在外面看着呢,明日有人来,自会来唤我们,莫激动。”
她点头,将笼子交还给侍女:“你们拿去玩吧,我现下也没什么功夫照顾它。”
“多谢夫人,明日若是有人来,奴婢会来跟夫人传话。”
“好,你下去吧。”清沅转身,支着头看向柯弈,“你从前见过这样的吗?”
柯弈给她倒了热水,微微笑着答:“见过,无非是村民将瓜果蔬菜放在小船上运到河中来卖。”
“明日会有什么吃的?我想吃些果子。”
“得明日看了才知晓。你想吃什么?我去叫人给你洗来。”
“我就是想尝尝人家船上运来的,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树上长出来的?”柯弈觉得好笑,“将水喝了,我扶你出去走走。昨日怕你头回坐这样的船不习惯,今日好些了,出去看看也好,这两旁视野开阔,多看看心情也会好。”
清沅握住他的手往外走:“今儿天也不错,水天一色,瞧着的确好看。”
“让人将棋盘拿来,我们一会儿在外面下会儿棋也好。”
“行,让她们慢慢布置着吧,我想先转转。”她沿着围栏走,“上船时还不觉着,这会儿一看,才发觉这船原来这样高。”
“我倒是看过造船的图纸,你若是有兴致,我可以画给你看看。”
“你怎么什么都看过?”清沅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我以前只知晓你很厉害,所知的这些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我从来不知晓你懂得这样多,你也从未跟我讲过。”
柯弈抱住她:“是我不对,我从前不知天高地厚,树敌太多,连你也跟着一同受委屈,即便是重来了,即便是我还有挽救的机会,我亏欠了你的,终究是亏欠了的,无论再做多少页无法改变。”
“你以后多跟我讲讲这些,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讲。要是我和你年岁差不多就好了,我经历过的,你能和我一起经历,我们就可以有说不完的话。”
“你现下和我没话可说吗?”
“我哪儿有这样说?我只是觉得那些年将自己困在朝堂上,也让你被困在后宅之中,我很懊悔。即使有机会弥补,也后悔。”
清沅迎着日光,眯着眼仰头看他:“亲我。”
他眉头皱皱:“许多人在呢,你看,旁边还有别的船。”
“那你不也抱我了吗?”
“拥抱和亲吻不一样。”
“那你在我额头亲一下。”
柯弈左右看一眼,飞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了。”
她靠回他胸膛上:“以后有事不许瞒着我,不许自己站在前面让我站在后面,不许骗我,不许做事不考虑我和孩子,不许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之后。你做的事我都支持,只要你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还有孩子,还有我。”
“好,我每一条都会记着。”
“你这回就做得很好,只是我第一回遇到与上辈子一样的事,又是刚有身孕的时候,一时激动才会伤了自己,你不许因为担心我,以后遇到事就不跟我说。”
第54章 第54章你求我
柯弈弯着唇:“好,我知晓,我不会故意瞒着你,我做什么之前都会跟你讲清楚。”
清沅抬眸:“不许嫌我什么都不懂。”
“你没有什么都不懂,你的敏锐度已经要比许多人都高了,况且,你又没学过这些,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很聪明,我相信我说得你能听得明白。”
“嗯。”清沅嘴角翘起,晃晃抱住他腰身的手臂,“你陪我走一会儿,然后咱们去下棋。”
他笑着搂住她,缓缓行走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一局已成,清沅斜靠在他腿上,看着他复盘推演。
“你这颗当时为何要落在这儿?”
“因为我猜你下一步一定会落在此处。”
清沅扭头:“你会读心术?”
柯弈笑了笑:“不会,只是你若不落在这儿,你的这个子就要被吃了,你被眼前之困所扰,看不见旁的路,自然就会落在这里。”
“我……”清沅抿了抿唇,“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这样短视的人?”
柯弈笑而不语。
清沅又问:“你为何不回答?”
“我若说了,你又觉得我在骂你。”
“我有那样小心眼吗?你的棋艺是先帝都夸赞过的,你又比我年长许多岁,比我厉害不正常吗?”
“这跟阅历有关,像你这般年岁的,又没经过什么事的,大多会如此。”
“那你呢?你这般年岁的时候呢?”
“不一样,我八岁就做官了,虽只是个没什么权力的小官,但因一时之成绩暴露于陛下与众人眼前,须得时时刻刻谨慎小心。你只见受人赞扬,没见我被人贬低。”柯弈稍稍放低声音,“那日我进宫还遇到了二皇子与大公主,二皇子毫不避讳,大骂我高高在上,不该管他们皇家的事。”
清沅神色一凛:“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你不曾与我说过。”
“未见未见。我如何敢见?我自知大公主有些欣赏我后,哪回遇到她不是避开?陛下本就不喜欢我名声无缺,大公主又一而再再而三这般,陛下会如何作想?只会觉着我连他亲生的女儿都迷惑了,往后若有清算的那一日,这也会算在我头上。”
“原来是这样,那我那日让她尽管去找陛下做主,让你休了我另娶她,岂不是害了你?”
柯弈长长叹息一声,无奈道:“你啊你啊!”
清沅抿抿唇:“谁叫她莫名其妙跑来说我平平无奇,还说不知晓你喜欢我哪一点,我一生气,就这般说了。”
“你以为我是怕皇帝罚我?我是怕你这话要是被她身旁的人告诉陛下,陛下是要罚你的,即便是不罚你,也要罚你兄长和你大兄。”
“我……”她缓缓低下头。
柯弈摸着她的后颈,垂首看她:“你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有宫人在场?”
她赶紧摇头:“没,她单独跑来的。”
“那就好。”柯弈握住她的手,“既没人在场,她自己也不将这话当回事,就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忧。”
“嗯。”她仍垂着眼。
柯弈抚抚她的肩:“是我语气太重了,我只是担忧你太甚,此事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莫担忧了。”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我还以为自己做得挺好的,面见皇后时小心藏拙,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做。”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跟你交代好。我早该想到,我那样不避讳地日日往乔家跑,皇帝必会召你进宫,应当提前与你说好的。”
“我还以为只要不触及到利益,如二皇子的事,就平常与他们相处就行。”
“你一直在内宅待着,自然不知晓,生杀掠夺皆是君恩,即便是没有正事,也不能随意。便如陛下总是免我的跪礼,可我回回照跪不误。他信任你时,你不跪是与他亲近,他不信任你时,你不跪就是僭越,甚至原来的那些话都能推翻。若不然,人人都道,伴君如伴虎。”
“所以,上辈子,即便你是宠臣,也得处处小心是吗?”
“是。我并非骗你,我与你上辈子变成那样,一来的确有我性格的缘故,我不善言辞,不善与女子交谈,又自持稳重。二来也的确是因为无暇分身,我那时每日做梦都在想,是不是那句话说重了,是不是哪个表情不对,新法大部分都耗在这个上面了。”
清沅抱住他的脖颈:“我知晓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笑着道:“都过去了,说这些是想要有更好的以后,不是想你陷于从前的事中。棋局还没说完呢,接着讲。”
“都过了这样久了,又聊了这些闲话了,你还能记得?”
“能,你未与我对上太多招,不难记。”
清沅羞恼扯扯他的脸:“好啊,你故意羞辱我。”
他笑着道:“未曾未曾,你问我的,我便如实回答了,不敢有隐瞒。”
“噢。”清沅背过身,一会儿,又道,“那你继续跟我讲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把你会的全讲完了,以后下不赢我了。”
他拿着棋子继续推演:“那就轮到你教我。”
清沅笑着在他脸上亲一下,专心听着他讲到日暮西斜的时候,才恍然回神。
“起风了,回屋里去吧。”柯弈轻声提醒一句,看一眼她有些迷茫的脸,扶着她起身,笑着问,“睡着了?”
她眼眸瞬间明亮:“没!我在思索呢。”
柯弈笑了笑:“好,进屋去思索吧,起风了,外面冷。”
船头的帆拉起,迎着一抹斜阳,清沅扶着柯弈的手臂,缓缓进入船舱之中。
芸简和萃意将饭菜端上:“这鸡是才杀的,用茯苓枸杞红枣煮的,油也撇干净了,郎君和夫人都能用。”
“你们费心了。”柯弈给清沅盛了汤,随口问,“船夫们吃的是什么?”
“船夫们的厨房与我们的不在一处,郎君若是想知晓,明日奴婢去瞧瞧。”
“去看看他们的米面够不够,有没有肉菜。如今我们的生死安危全系在他们手上,平日里该多关照一些。”
“是,奴婢知晓了,明日就去那边看看。”
柯弈点头:“你们也都下去用膳吧。”
清沅喝着汤,默默将鸡腿夹给他。
他又给她夹回去:“一只鸡有两只腿。”
“噢。”清沅又给他舀了勺汤。
他欣然接下:“你吃吧,不必管我,吃完歇一会儿再睡。”
“我还想听你讲星宿的事儿。”
“好,今夜星空也很明亮,我们可以对着夜空讲。”
弯月高挂,横波摇曳,河面远处灯火耀眼,窗帘一放,什么都瞧不见了。
清沅瞥柯弈一眼:“你要去洗漱了?”
“嗯,你先去吧。”
清沅简单洗漱完,坐在床边等着。
柯弈洗完,瞧她坐着,问:“怎么不进被子里躺着?”
她抿抿唇,抬眼看去:“你要吗?”
柯弈弯唇:“你愿意吗?”
清沅又垂眼,掀开被子躺进去:“你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那我求你。”柯弈俯身笑着望她。
“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求你。”柯弈垂首,含住她的耳垂,“我不太会求人,你告诉我,该如何求你?”
她轻哼一声:“那你平日是如何求皇帝的?”
“跪拜,磕头。”
“怪不得二皇子总觉得你高高在上。”
“我自信每回上奏的都是要紧的事,都是为朝廷国家好的事,我可以顾虑多方的利益,可若一个对国家好的政令还需千般万般哄着才能让他施行,这样的君主有何好追随的?”
清沅指尖挡住他的唇:“你低声些,当心被旁人听见了。”
他低低笑着:“我并未大声,只因在你耳旁,你才觉得声音大。”
“那你求我,就像你要我求你那样。”
“求你,清沅,帮帮我,我很难受,帮我纾解。”他嗓音中一直带着笑意。
清沅听了也忍不住笑:“你说,我要和你一样,每回说这些时都是这样正经的语气,你能有感觉吗?”
“我平白无故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你帮帮我,帮帮我,我可以学。”
“噢。”清沅推了推他,“你躺好。”
他微微翻身,在床上仰卧好,一动不动,任人采撷。
清沅稍稍侧身,隔着轻薄的布料轻轻抚摸,在他耳旁悄声道:“好烫。”
“嗯。”他搂住她的腰,要按她的手。
“不行!”清沅急声阻止,“你要我帮你,你就得听我的。”
柯弈无奈扬唇,哑声回:“好。”
清沅轻轻解开他的系带,毫无阻拦地和他触碰:“昨日就是这样,我做得对吗?”
他偏头,咬住她的耳垂,呼吸有些乱:“上面一些。”
“这里?”
“不对。”柯弈带着她的手寻,“这里。”
清沅看不见,好奇用指腹揉了几下,耳旁立即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
“就是这里,帮我。”他语气稍稍变化,带着一丝丝喘,但还是没有半分求人的模样,倒是像在命令人。
清沅故意一紧:“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
“别……”柯弈倒吸一口冷气,“别,我求你,求你。”
清沅嘴角高高翘着,松开一些:“这样舒服吗?”
“嗯,快些。”
“为何要快?慢一些不好吗?慢一些能玩得久一些。”
“不要,难受。”柯弈侧身,搂着她要亲,“清沅,不要折磨我,快些,求你。”
她避着不给:“你躺好。”
“好。”柯弈咬着牙又躺回去。
清沅又按住他的腰:“腰也不许抬。”
柯弈苦笑:“你这样会将我玩坏的,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
清沅眉梢扬扬:“以后还敢不敢叫我帮你了?”
他回答得爽快:“敢。”
清沅笑着看他:“还敢呢?你不会吃一碟长一智吗?”
他拧着眉,额头已冒出些热汗,一脸严肃道:“其实还挺刺激的。”
“呸!”清沅呸他一脸,“你脸皮比我想象的还要厚。”
他哑声低笑,着急求:“帮我,快帮我。”
清沅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样行吗?”
“不行,太慢了,到不了。”他握住她的手,“我来。”
清沅再没有能发挥的余地了,听着他兴奋的沉吟,不由得面红耳赤。
“还没好啊,我手腕酸了。”
“你方才玩得太过,现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清沅微微撑起身,又惊又恼:“你故意报复我!”
柯弈笑着道:“未曾,我未说假话,谁叫你非要那样玩的,下回也让你试试,你就知晓多难受了。”
她别开脸:“我不要。”
“不要?”柯弈笑着收紧她的手,微微合上眼,“嗯,快了,好舒爽。”
她红着脸,嘀嘀咕咕,也不知自己再骂什么,最后只嘟囔着催促:“给我洗干净。”
“知晓。”
她一直别着脸,好一会儿,柯弈回来抱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手腕是不是酸得厉害?明日不要了,让你好好歇息。”
“说得好似你多心疼我一般。”
柯弈低低笑出声:“是我错了,我不该这般急色,该多体恤你,你现下有孕,本就乏累得很,我不该这样。”
“你知晓就好,还不给我揉手腕。”
“好,是,遵旨。”
清沅抿着唇低笑:“你揉吧,我睡了。”
柯弈手臂松了松手,笑着应:“好,你睡你的,不必管我。”
曦光斜照进船舱之中,柯弈拿着木梳轻轻将她的长发梳开,用丝带绑住,只是那一把头发太厚,顾了左手顾不了右手,半晌都未弄好。
“夫人!夫人!两旁买菜的小船来了。”侍女在外头喊。
清沅急着要起身,被头发牵绊住,扭头着急道:“你好了没?要不我自己来?”
“就好了就好了。”柯弈赶紧将那把头发胡乱束了束,比预想中的还好一些,他松了口气,“好了,走吧,你慢些。”
“嗯,我知晓。”她护着肚子脚步轻快着往外去,踮着脚抻着脖子往船下看,果然瞧见河上数盏小舟。
舟上叫卖的小贩也瞧见她,便吆喝着便撑船而来:“夫人,要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吗?出了这一带可就不好买了。”
清沅张了张口,扯扯柯弈的袖子:“你问他,都有什么瓜果蔬菜。”
柯弈照做:“小兄弟,你船上都有些什么菜?”
“有梨子、艾草,要惊蛰了,大人和夫人买一些回去用吧,还有一些自己家里种的蔬果,一时说不清,我撑船过来大人看吧。”船夫的杆越来越快,眨眼间便到了船边。
清沅踮脚往下看,被柯弈按了回去。
“你船上的都要了。”柯弈道。
船夫一喜,手忙脚乱,将船上的东西往篮子里搁:“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不必谢。”柯弈道,“我瞧着你这菜很是新鲜,根茎都带着泥,应当是刚从地里摘的吧?”
船夫连忙道:“哎!是,是我家里种的,想着将泥洗了不好存放,便没有清洗,大人若是介意,我现下就洗。”
柯弈摆手:“不必,我只是随口一问。快要惊蛰了,是该春种的时节了,我瞧着这河上还有这样多人来卖菜,卖菜的收益是不是比种地要好些?”
“还得等下过雨后才好翻地,所以这两日都还在这河上做些小买卖,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也不能指望着这个吃饭,但多少能补贴些家里。不过等春耕了也就没空闲来了,去岁京城来的什么巡田官儿分过地了,家里的田都等着耕呢。”
柯弈笑了笑:“瞧你这话,似乎不爱种地?”
“哪儿人喜欢种地的啊,但也没办法,不种地哪儿有吃的呢?分地是个好事儿,但想一想要下地那么多日,也不轻松。尤其是这个时候,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本就容易风寒,再一劳累,要是病了,也得花费不少。”
“原是如此。”柯弈微微颔首,“你可知晓葱豉汤?”
船夫摇了摇头:“葱白粥倒是喝过,说是能预防风寒。”
柯弈道:“葱豉汤也是治疗轻微风寒的,民间应当传过的,是一位名医的药方,用葱白和淡豆豉煮成,葱需新鲜的带须的葱。下回若有风寒,若买不起药,便试试此方。”
“好嘞,我记住了。”
“菜我收着了,这是铜钱,我放进篮中了。”柯弈挥了挥手中的铜钱,放进篮里,让人往下放,看着小船走远,朝人吩咐,“叫船夫们往前走吧。”
清沅正在翻看篮子里的蔬菜:“这艾草还挺香的,可以在门口挂一些,在做一些香囊。”
芸简道:“夫人可吃过青团?艾草能用来做青团,味道不错,夫人可要尝尝?”
“没吃过,你拿去做一些。”清沅答。
“青团是淮南一带的吃食,往常家里没人做过。”柯弈说一句,朝芸简道,“你是南方人?”
芸简点头:“是,奴婢祖母是南方人,后来跟随祖父到了京城,时不时会给我们做一些南方的吃食。”
“你家人现下还在京中?”
“算是在京中,只是不住在京城里。”
“你随我们去往茂州,家里人一定很担忧吧?”
“家里人听闻奴婢是去服侍郎君和夫人,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奴婢自己也没什么担忧的。袁夫人叫奴婢来时,也说以后会给奴婢涨月钱,奴婢请求夫人将银钱直接给家里了。”
柯弈笑了笑,扶着清沅进门:“母亲一月多给你多少?”
“一两,家里每月多了这一两就不用愁了,拿去给奴婢的弟弟学一门手艺,往后赚钱了也能养得起家,不至于叫父亲母亲年老无依。”
“一两,若用来读书也够用了,如今各地也有些乡塾,想来若是想念书也是有机会的。”
“奴婢这些年在袁夫人身旁,每月月钱加上各种节庆的赏赐,若想让弟弟读书也不难,只是奴婢那弟弟不争气,不是读书的料,若强行要他读书,不知要花费多少,还不如早早放弃划算。”
柯弈点了点头:“原是如此,随口提起,耽搁你时辰了,你去忙吧。”
“郎君言重了。”芸简朝柯弈行礼,又向清沅问,“夫人要用这些果子吗?奴婢拿去洗净一会儿再送来。”
“都洗一些来。”清沅说罢,看人出门,拉住柯弈的手,轻轻晃了晃,“你方才问那些做什么?可别跟我说是随口问的。”
柯弈笑眼看她:“看到人便忍不住问几句,若是不问不调查,哪里晓得政策下来后到底如何?了解后,也能广开思路,我现下就有些新想法。我想去记下来,你在这儿歇一会儿吧,等我写完,我们去外面散步。”
“我去给你磨墨。”她缓缓起身。
“手腕不酸了。”柯弈低声问。
清沅瞪他一眼:“你脸皮越发厚了,好意思大白天敞着门在这里说这些。”
“那我去将门关上。”
“呸,欲盖弥彰。”清沅拉着他往桌边走,“赶紧写,写完出去散步,再不去就要用午膳了。”
“好,我这就写。”他铺好纸笔,一会儿便专心下来,似乎一点儿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清沅磨好墨,将梨子削成块,放在小碟上,看着他写。
“窃观今日膏腴之地多聚豪族,俊秀子弟常困仕途。若于各州府县分设医药署,授官秩、定制度,既可以安插职缺以分其势……”
好聪明,这样一来,朝中自有一批受益者愿意支持追随。
清沅扬了扬唇,递出去一块儿梨子,见他忙着,又悄然收回,塞回自己的口中。
刚成熟的梨子汁水清甜,一口接着一口,一点儿都不觉得腻。
柯弈听见动静,忍不住提醒:“天还冷着,梨子是凉的,不要吃那样多,当心伤了肠胃。”
“噢,对,我想起来了,你应当不能吃生梨,我拿去让人给你蒸一蒸。”清沅提着裙子起身,拿上碟子往外走。
柯弈回头看:“你慢些,若不然等我写完和你一块儿去。”
她摆摆手,头也未回一下:“不打紧,你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厨房离这里不远,萃意和芸简也在那儿呢。”
出了门,她将剩下的梨子一股脑儿吃完,才缓步往厨房走。
第55章 第55章你的气味
“你往后还是多注意些,保持着分寸,夫人正是有孕的时候,万一动了胎气,又在船上,可是不得了。”
“夫人真那样爱吃味吗?我瞧着夫人不是那样小性的人啊?”
“也不是小性,你不明白,夫人打小就喜欢司马,说要成亲,高兴得一宿未睡。”
清沅轻咳两声。
“谁?”两人一起转头。
“想是冰的梨子吃多了,嗓子有些不适”清沅跨进门,“郎君他脾胃不好,吃不得生梨,你们蒸一个梨子送来吧。”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行礼:“是。”
清沅点头,在厨房里晃了一圈:“这就是青团吗?”
“是,还没做好呢,要放进锅里煮,煮完再捣烂,往里加上馅儿,一蒸就能吃了。”
“还放馅儿呢?”
“得放馅儿,有甜的有咸的,看夫人和郎君想吃什么馅儿的。”
“咸的甜的都来些吧。”她凑近看一眼,“这糯米粉是放进这里面的?”
“是,若不放糯米粉,做不成皮儿。”
清沅蹙了蹙眉:“那郎君他吃不了了,他脾胃不好,糯米本就是不易消化的东西。”
萃意偷偷看芸简一眼,芸简会意,忍不住露出笑声。
清沅回眸:“你们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在笑什么,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奴婢知罪。”芸简立即跪地,“奴婢不是故意要在背后议论郎君和夫人的。”
“你起来吧,我并未生气。”
芸简赶忙磕头:“奴婢对郎君绝无非分之想,奴婢只是生性爱说笑,总忍不住要多嘴几句,夫人若是不喜欢,奴婢往后定会谨言慎行。”
清沅上前一步:“你起来吧,我不曾这样想过。”
芸简看她一眼,小心翼翼起身。
“不论你对他是什么想法,我都不会怪你,选择在他不在你,我明白这个道理。”
“夫人……”萃意上前。
清沅打断:“我那段时日的确一直
心情不好,做了许多为难你的事,我与你道歉。”
“夫人千万莫要这样说,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最清楚不过,夫人从来没有苛待过我们。奴婢今日与芸简说这些,也不是怕夫人苛责,只是担忧夫人动了胎气。”
“没影的事,我怎会吃味呢?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也不会因为吃味就动了胎气。”
“夫人若能如此想,奴婢就放心了。”
“我就算是生气也是与郎君生气,不会迁怒于你们,你们一直尽心尽责,我心里都有数的。你们忙吧,不必想那样多。”
“是。”
清沅说完,又往厨房里看。
芸简试探问道:“夫人是饿了吗?”
“没,只是没事做,出来瞧瞧。这里只有你们在吗?”
“有专门做饭的厨子,只是咱们人少,不需要那样早准备,这会儿也还未到饭点,奴婢和萃意只是来做些小食。”
“原是如此。”清沅拿了屉糕点,转身出门,“你们继续忙吧,我回卧房去了。”
柯弈还在书桌前坐着,清沅放轻步伐,悄声走近。
“你回来了?”
“嗯。”她趴在他的背上,伸着手将点心放去桌上,“你还没忙完吗?”
柯弈放下笔:“快了,歇一会儿也行。”
“噢。我方才出去不慎听见她们说我坏话。”
“坏话?”柯弈偏头。
清沅贴着他的脸,弯着唇道:“也不算什么坏话,只是她们说我爱吃味儿,旁人多与你说几句话我便受不了。”
“是吗?”
“你觉着呢?”
“我觉得倒还好,你也就是在我跟前胡闹几句,倒未见你如何欺负旁人。”
“我胡闹了吗?我不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柯弈拍拍她的手,温和笑着:“是,这样就很好,你在意我,才会吃味,才会胡思乱想,我该与你解释清楚。你一向明事理,除了那个侍女的事处置得不大好外,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若与你好好解释,你不会不听。”
“嗯。”她用脸蹭蹭他的脸。
“你可是心有介怀?”柯弈握住她的手。
她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
“不是,是我做得不好,才会让你胡思乱想,若是我从一开始就能如现在一般,你不会这样。”
“嗯。”
“莫多想,你一向都是很好的,不说伯父伯母的教导,乔家世代严谨的家风,就说我自己亲眼所见,也未看你苛待刻薄过任何人。”
“嗯。”清沅顿了顿,“侍女做的青团里夹了糯米粉,你恐怕是不能吃了。”
柯弈笑道:“我从前吃过的,也不如你嘴馋。”
清沅戳戳他的脸颊:“我哪儿馋?”
“你方才不是一个人跑出去将剩下的几块儿梨子吃了?吃完这个就罢了,凉的东西,还是要注意。”
“我知晓了,只吃了那几块。”
“好,你知晓就好,我将剩下的一些写完,便同你出去散步,过两日天或许会阴下来,到时便不适合在外头走动了。”
清沅后退几步,在一旁坐好,又拿起墨条安静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