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70(1 / 2)

第161章

六月,夏油杰搬进了五条家的别墅。

天气开始燥热,冬阳叫人检查了一下泳池的恒温系统,方便两个孩子随时去里面玩。

家长会的风波在冬阳这边已经过去,在五条悟那边却二次发酵了一下,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五条悟差点儿成帝光中学大股东的儿子,最后还是老师出面澄清了一下,最后这件事变成了一个梗,用来形容学校里的有钱人。

杉本没有向朋友透露禅院甚尔的存在,可能是因为他所追求的某个道上的规定,但后来他发现好像保不保密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五条悟自初遇狗卷默那一战后就开始时不时受到周边不良的骚扰,这些不良少年自有一套理论,兄弟被打了就要替他打回来,打不过就回去向更厉害的靠山哭诉,五条悟不去找他们,他们会前仆后继的来送。

后来五条悟成了五条哥,夏油杰成了夏油哥,他们两个被称为东京不良少年团伙的统治者,是黑白双煞。

“噗!”冬阳在听到当年的小弟如此讲述不良少年的现状时,非常给面子的把入口的咖啡吐了出来,并说,“你们怎么半点儿长进都没有?黑白双煞,这什么鬼名字,连被人家收服的套路都如此相似,哦,我忘了,你们不良讲究的是传承,每次前辈走了都要哭天抢地的感怀一段时间。”

她的对面,正和她谈贸易订单的红毛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想热血的感慨一下青春,又有些为中二时期的莽撞感到不好意思,“那个白头发的中学生真的很能打,把体格明显要强壮的高中生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我有个部下的弟弟就被他按在地上,用嘴唇亲吻大地,这才传到我耳朵里。”

冬阳想象了一下那场面,看合同的心情都愉快了些。

红毛用钦慕的目光看向冬阳,“冬姐,我们要不要把这么个好苗子招揽过来…?”

“招揽个屁。”

突然被骂的红毛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冬阳瞥了他一眼,“那我儿子。”

“哦……”

“哦?!”

“我靠!”红毛猛地拍案而起,“那小兔崽子是你儿子?!”

冬阳:“……”

冬阳凉凉的看他一眼,“哦,你部下的弟弟被他打得用嘴唇亲吻大地,部下来求救于你,于是你做了什么?”

红毛一梗,“我这就把人叫回来,我本来想着把他绑过来交给你,我靠,逼崽子们接电话啊!!”

他骂骂咧咧的模样还和当年一样,冬阳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电话被接通,男人的脸色从焦急惊恐转到了放松庆幸,突然又变成了惊悚,“哈?你说你们几个大男人被他们两个扒了裤子裸奔,然后因为裸露罪被警察抓住了?刚刚才被保释出来?”

红毛扭头看了一眼冬阳,发现女人环着胸,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

红毛:“……”

红毛:“我发誓,他们只是起恐吓作用,我真的早就洗手不干了。”

冬阳耸了一下肩,并没追究某些不明真相不自量力的人的责任,她说,“他的名声已经传播得那么广,那么接下来会有其他城市的不良少年来找他打架,不要让杂鱼接近他,那只会浪费他的时间,头目可以放出来给他玩玩。”

五条悟一开始的确对这种不良游戏感到厌烦无趣,但是当那些人死皮赖脸的叫他五条哥,并自发给他买饮品买巴菲还恶里恶气的呵斥其他来找茬的不良时,他突然就有点儿心软和好奇。

尤其在某一天,一个鼻青脸肿的高中生扑在他面前,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救救我的兄弟大海吧!”时,这种复杂且微妙的感觉攀到了极致。

夏油杰对他说,“我觉得我们得管,悟。”

“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而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五条悟听到他说这话就要反驳,但是他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尤其在有冬阳作为前例的时候。

然后他说,“好吧,就当为‘遏制咒灵的诞生’了。”

2003年,已经到不良时代的末路了。

五条悟赶上了最后一波。

他穿梭在一群穿着特攻服的不良少年之间,招式干净利落,轻轻松松干翻所有人,有不良特意围观他的打架场合搜集情报,发现不管是多能打多耐打的人,在五条悟面前都像是同一强度一样——菜得要死。

这一现象,简直是当年的红色闪电现世。

五条悟的追从者在级短的时间内飙升,短短两周就已经积累到一个很可观的人数,这些不良少年们对强者有着纯粹且执着的追随之心,他们不管这个强者是否有糟糕的习惯,也不管他的过去如何,只要展现给他们的品行过得去,他们就会热血上头,自发在圈子里造神,说着只要五条悟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和某某个组织干到天明这种话。

这是他们追崇的暴走族文化。

五条悟对这种现象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经历过家族的管束,御三家的不合,高层的腐朽冷漠,他的身边没有聚集过这么多毫无缘由的抛洒热血的人。

即便有些人他都不记得名字,但是那份坚固得可怕的集体团结性质却无关个人情感和关系。

五条悟维持了好长时间的冷处理,甚至放学就立刻回家,两个周末都没有出门,因为出门必遇上不良。

夏油杰有些乐在其中,每次接受到来自他人的感谢时,他都会有一种由衷的喜悦,他会笑着对五条悟说,“反正只是学生时代的游戏而已。”

他还会偶尔发呆,这些异状当然引起了悟的在意,悟问他在想什么,夏油杰只迟疑了两秒钟便说道,“我有个朋友,年轻时也是不良少年,他说正统的不良少年并不霸凌别人,还会觉得这种行为很卑劣……”

六月中旬,电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特攻服的不良,五条悟和夏油杰接到了京都不良组织的斗殴邀请,不,是战书。

五条悟想不通,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去找了冬阳。

“我为什么要应下这封战书,妈妈?”白发少年懒洋洋的躺在冬阳工作室的沙发上,一分钟已经换了不少个姿势,足以看出他的烦躁,“我又不玩不良游戏,那些家伙莫名其妙的来找我茬,被我打败后就自顾自的说些‘你很强,我承认你了,我决定追随你’这种话,在外打架输了来找我,打架赢了还来找我,现在呢,又出现了有人为我的名声而来,为了逼出我所以凌虐‘我的组织成员’这种事……拜托,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过那什么‘黑白’组织,更不是首领。”

冬阳左手撸铁右手写字,听着儿子发了一堆的牢骚,她抬眸看向沙发上的五条悟,白发少年此时正把脸塞进沙发的软垫里,蓬松的发丝凌乱翘着,蒙在眼睛上的白色绷带都松散开来。

她低笑了两声,立刻引来了五条悟的不满,“妈妈你笑话我……”

冬阳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没有,这么苦恼的悟可不多见,我觉得可爱极了。”

可爱极了的五条悟翻身而起,“所以我该怎么做?”

冬阳:“你想去打吗?”

五条悟:“这是一场必赢的架哎!主要是我为什么要打,这是我的责任吗,老感觉哪里很怪……”

冬阳说,“因为悟,你很善良,或者说,你流露出了悲悯。”

五条悟呆滞了一瞬,即便看不到他的眼睛,冬阳都能想象出那双天空之瞳中的震惊和不解,他长了张嘴,“哈?”

“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事实上你有绝对拒绝的权利,有‘不接下这堆烂摊子’的理由和自由,因为没人能约束你,那是一群‘弱者’。”

冬阳站起身,径直走向他,“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那些人的靠近,你只是表面出了‘好麻烦’‘好奇怪’的懈怠态度,而真正能斥退他们的是什么呢?——嗯,是冷漠和残酷。”

冬阳站在他面前,压下眉宇,唇角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眼神里只有嘲讽和鄙夷,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敌意与震慑的表情,用冰冷的声线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滚,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宰了你。”

五条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突然扬起大拇指,笑着说,“妈妈你好帅!”

“哈哈,是吧,但是会把那些不良吓得再也不敢靠近。”冬阳坐在他身边,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可是你没对那些不良这么做过,所以吸引他们靠近你的是什么呢?悟,那实际上是你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

五条悟缩了下手指,然后环起胸,歪头靠在了母亲的肩上,“不是因为我很强,他们觉得找了个好打手吗?”

“那他们可真是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哪有人敢去找狮子保护自己的。”冬阳伸手撸上他的脑袋,将那些乱翘的白发一下一下捋顺,“不是强大,单纯的强大可以变成暴力,变成他们厌恶惧怕的东西。他们只是弱小,不是不会识人,他们发觉在你身边不会被欺负,发觉你会因为他们受伤而愤怒,发觉你人好得不得了。这些最本质的内核不需要他们和你朝夕相处来辨别,所以他们追随你,只要为这一点就好。”

冬阳抬起手,收拢五指,“这就是组织的核心,一人吸引数人,数人奉上忠诚。”

“力量,人格,都是你的魅力。”

“他们对你的爱前仆后继,他们对你的爱不允许他人桎梏。”

“既然不忍心甩掉,就接纳他们,然后任意去指挥他们。”冬阳说,“这不是你要求来的,是你的存在让那些东西呈现了出来,你又不能死,那么那些东西就不会灭。”

“被动的不是你。”

“那是你的责任吗,是的,可那同样是你的力量。”

五条悟低头思索了片刻。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很短暂,走出怪圈只需要几句话的引导。

他说,“那会变成我的责任。”

“但是责任这种东西,又不是不能担的。”

神子站起来,转身面对冬阳,“责任和力量与感情并不依存,属下不是我需要专注关心的对象,他们又不是没了我就不能独立行走,不能独立行走的拖累就扔掉,我以后要承担的责任可比这要重得多。”

而五条悟从来没有逃避过,他选择了这条路。

弱者怎么会敢依附强者,因为那个强者愿意让他们依附。

就像守护某种和平,某个拥有希望的未来。

“‘黑白’这个名字怪难听的。”五条悟说,“让他们改改吧。”

***

六月下旬,五条悟第一次以首长的姿态出现在了不良少年面前。

这场斗殴引来了各个地区的不良观战,规模不小。

而五条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对面的首长,剩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人顿时傻眼了。

将没了,兵还怎么打?

白发少年低头看着地上狂呕的人,“明白了吗,我们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按照约定,你的组织要么解散,要么归我。”

夏油杰一脚踹开了一个想要偷袭的人,对方从袖子里甩出了一把刀,这在不良少年眼中是最没品卑劣的行为,夏油杰踩住对方的手,啧了一声,“垃圾。”

有人不信邪的上前,想要从他们手上救下首长,被毫不留情的叠了罗汉,观战的不良一开始还嘬着嘴,笑话这些高中生来找初中生的茬,很快就因闻所未闻的战况面色凝重。

无敌的五条哥。

这个称号是后来传起来的。

以至于在未来的某一天,二十多岁的最强排队买铜锣烧,店家看到他时都会惊喜的大喊一声“无敌的五条哥!”,然后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五条悟微妙的脸色中大肆回忆那段不算成熟却全力以赴的青春。

……

“好奇妙且熟悉的发展。”隔着老远偷窥的五条千风说,“你当初不也是这样?”

“就是说,不良这个团体还真是不变。”

“按照原本的计划,悟这个时间段还在五条家族学习修炼。”千风摸着下巴想象着,“咒术界怎么可能允许他搞这些事嘛,就像财阀教育孩子不能搞体育一样。”

他的声音倏然沉了下来,“但是悟原本其实可以经历很多很多,只有在这个年纪才会体验的事。”

他的生命本来充满着无限可能,他在哪个领域都可能前途无量。

冬阳不置可否,她此时正一脸凝重。

千风问,“怎么了?”

“我很担心悟的眼光。”

“?”

冬阳捂住额头,“这群不良。全部,全部,穿着巨裆裤。”

她抓狂道,“巨巨巨巨裆裤!”

啊啊啊悟也买这个怎么办?!不,他不会买,这群巨裆裤少年会殷勤的脱下来给他!

作者有话说:

巨裆裤,就是裆巨低的萝卜裤,上宽下窄收裤脚,未尝不是一种潮流()但其实可以看出来,冬阳的穿衣偏向洋装,和在港口mafia有点儿关系,小时候给悟的打扮就是西欧风的。

往后悟打比赛,观众席上将是一种奇妙现象()

第162章

七月,天气已经燥热到有些难耐的地步了。

五条悟的散文比赛结果终于出来了,这个奖没有绝对的第一名,而是以一等三位二等十位来评,五条悟是一等,奖杯是金色的。

帝光中学又借此宣传了一波,毕竟国一就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学生(虽然其实和他们的教育关系不大),校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招生机会,媒体也循着味就赶来了,就像体育界会被大肆赞扬的足球天才排球新星一般,文学界也有自己的文豪降世。

他们在称呼上并不担心过誉,反而会专门往夸大了说,因此有些天才在跌倒时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五条悟出现在了报纸上。

这次不是端端正正大头照,而是被无数话筒怼着的抓拍图。

照片里的五条悟五官优越肤色白皙,白色的发丝和睫毛一尘不染,湛蓝色的眼睛折射着奇异的光辉,漂亮得不像人类能拥有的瞳孔。

这样近的距离和调试完美的镜头,让五条悟的颜值最大程度的展现了出来,宣传页上将他描绘成“拥有婴儿蓝眼睛的美丽少年”“即便只是国一也能窥见未来惊人之色的天才”“赤诚之心以爱执笔的未来知名作家”,可以说毫不谦虚,那些记者像是盛了满肚子华丽辞藻,现在终于有了施展之地,全都一股脑的给了五条悟。

这架势比帝光中学内部传播大多了,直接惊动了五条家,乃至咒术界。

“等等,这是可以传播的吗?”

“这是六眼啊……”

“六眼的样貌从几年前起就不是秘密了吧。”

“真是高调……”

总监部里有人隐晦的表达过对这种行为的不满,明里暗里的说冬阳胡来,让六眼神子不务正业在外抛头露面,冬阳听到后笑得放肆极了,“不务正业!抛头露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什么都没说,光这笑声就让那个人耻得面目发红。

加茂家对此毫无看法,他们平时有事没事都想避着冬阳,因为他们觉得冬阳会因为六眼幼年遇袭的事记恨他们。

禅院家嘴碎了好几句,指咒术师不务正业跑去参与普通人自娱自乐弄出来的小游戏。他们对这样的文化嗤之以鼻,在这种比赛闯出名堂的五条悟就是在和非人者同流合污。

笑话完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家的少主已经提交了散文比赛报名单。

“……”

“你图什么啊,直哉!”

“毫无内涵粗俗丑陋的蠢货,我早就说过,五条悟是随便参加比赛得的奖,不是呕心沥血钻研许久好不容易得到的奖,这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你们的嘲讽就像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为他人的天赋自行惭秽。”

“那你这报名……”

禅院直哉说,“你懂个屁。”

懂个屁?那你就懂了?!

禅院直哉也不会随意的给别人说自己的想法,他参加散文比赛的目的其实还是出于那不可熄灭的攀比心竞争欲,他和五条悟是咒术世家同一地位的人,别人不比,他自己就会比。如果他得奖了,那些记者傻瓜们就会提着相机来寻他,那两个五条绝对对他刮目相看,就算他没得奖,那也没关系,因为他用的假名,至于族里知道他参赛的几个家伙?到时候给他们说禅院家尚武,老爹把他的报名表打回来了就行。

因为新闻,五条悟一下子就被咒术界的人熟知,这两天的讨论度居高不下,禅院直哉路过下人的房间时甚至听到了她们的私语。

“帅气又强大,还有数不尽的财富,感觉是很好的结婚对象,五条家是不是没有必须族内婚姻的条规?如果我们……”

哈?

她们在说什么呢?

禅院直哉直接踹开了房门,里面两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禅院直哉在她们开口前讽道,“哪里来的癞蛤蟆,还在这里用那肮脏的脑子做梦?你们和神子简直可谓是两个物种……”

羞辱,嘲弄,少年上挑的眼尾缓缓眯起,眸里满是厌烦,“为什么我会和你们这种家伙待在一个家族——”

……

相比起他们,五条家得知获奖结果的人可是欢欣起舞。

五条家被清后,高层基本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且和冬阳关系极近,既然日常生活有交集,那么便不可避免的见证过悟的成长,于是神子具象化成了一个孩子,一个无限努力,在他们眼中不管什么个性都完美的人。

他的成就会让他们毫无条件的欣喜,自豪,对神子的宠爱不再拘泥于他在咒术上的造诣,任何能够看到结果的事都值得庆贺,所以五条悟回族里拿卷宗的时候,碰上的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的得奖。

就好像散文比赛是他们唯一有资格提起的话题,不然他们根本没机会和他搭话。

面对新一人的夸赞,五条悟的回应是,“没有新意,下次说点儿别的台词,不然我下一秒就忘了老爷子。”

那人目瞪口呆,“我才四十五岁,哪里到老爷子的年龄?!”

五条家没剩多少人,能工作的咒术师都被冬阳派出去进行祓除工作,剩下的普通人也全被划分到了不同领域,要么去经营冬阳这几年扩展的产业,要么护林护院,要么走出族地营生,反正每个人都要工作,每个人都要挣钱,少来那些唯咒理论。

经过内斗,五条家少了四分之一的人。

但是房子没有空出来,因为冬阳迅速又招揽了一批人进来,要么是民间术师,要么是被总监部审判,受到她庇护的奇怪家伙们。

五条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那棵大樱花树还好好活着,门口的风铃有一部分被他们移到了新家,有一部分还好好留在原地。五条悟抬头怀念了一下,踏上了比记忆中要矮许多的木质走廊。

似乎真的小了很多。

他这半年来个子猛涨,有时候夜间还是因为生长痛而醒,即便吃得营养丰富也没什么效果。

五条悟在他以前量身高的墙边比划了一下,低喃道“比上次量的时候高了十厘米左右……”

他又去了冬阳的工作室,开门后有些惊住了。

很明显,这间工作室扩容了,那扇巨大的书柜平白多了一个,上面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书籍。

六眼粗略一扫,五条悟轻轻念出那些书名,“《悲惨世界》,《战争与和平》,《复活》,《贵妇人的画像》,《人与超人》,《罪与罚》……好多外国小说。“

很长一段时间,五条悟都以为母亲只是喜欢读书而已,也因为这点,他从小就读了很多名著。

现在,她“收集书籍是因为喜欢读书”这条结论也不能否认,但是五条悟觉得可能要多加一条原因,那条因素是他猜测推断的,基于冬阳的行事风格。

这些书籍根据所属作家分类,又根据作家所属国籍分排。

单纯是因为有序吗?不是。

九岁那年的旅行,五条悟便发现了,那些异能力者的异能名,与他们的名字之间的联系。

听上去诡谲奇妙极了,这个世界的文豪大家在那个世界拥有超能力。

那么——

五条悟看着那些被重点标记的书,“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拉尔夫·埃利森的《隐身人》,罗伯特·穆齐尔的《没有个性的人》……”

如果这些人真的存在,且皆为异能力者,如果他们的异能力效果和文学作品的名字的字面意义一样——

“那么这份信息差就是天下异能力者的情报收录库。”

“你看出来了?”

冬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五条悟回过了身,轻快的唤道,“妈妈。”

“虽然我是抱着这种打算,但是实施起来可太艰难了。”冬阳走到他的身边,“目前我知道的顾名思义的异能屈指可数,大多都是沾些边,或者毫不相关。”

“比如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哈哈。是啊,光听名字充满诗意,谁知道是这么强大的重力异能。”

龙头斗争之后,冬阳再次受到了异能特务科总长的邀约,在那场谈话上,她当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要异能特务科收录的异能力者的情报库查阅权。

种田山头火当时甚至有些失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冬阳的野心简直毫不掩饰张牙舞爪,他直白的问她的目的,而冬阳说的理由,让异能特务科一夜之间更改了对她的评价及人格推断。

冬阳说:“——这个世界多么有趣,有那么多的异能,那些异能力的效果如何?极限在哪里?会有把我逼入绝境的人吗?会给我带来更多的新鲜感和探索欲吗?”

“你都知道收录异能力者的情报不能局限于日本,那么我为什么就只待在日本混?”

她根本不是一个安定分子!

这个年轻的,强壮的,已经展露锋锐之气的女人将目光放在了全世界!

她会扩大港口mafia的势力吗,会将这座城市——

“你的表情肌就像在这一瞬间坏死了一样,种田长官,别那么惊讶。”

“任何异能力者都有自己的傲慢,他们拥有不凡的力量,自然会对世间的规则管束感到厌烦,相比起他们,我都安分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和底线?”冬阳说着不知是安抚还是威胁的话,“只是查阅权而已,因为看了你们的东西就答应听你们的一些调遣,这笔买卖应该不错吧?”

……

五条悟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本书,翻了几页就被那深沉又无聊的文字劝退,他把书放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冬阳身后,“妈妈,明天我要去出差了。”

“听说了,去哪里?”

“广岛,我给你带伴手礼。”

“什么样的任务?”

“说是一级咒灵,那边死人了。”白发的少年咒术师抬眸打量着冬阳的头顶,“你最近忙吗?”

冬阳说道,“还好。”

真的么。

五条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暑热,咒灵疯长。

今年夏天的冬阳明显比往年更忙,或者说,冬阳似乎一年比一年忙。

时代发展,人口暴增,神子降世。

这个国家的情势在可视化的愈加严峻。

八月份,冬阳的生日临近了。

五条悟数着日子。

“期末考是不是要来了?”

“很简单啦很简单,完全不用担心。”

“你昨天晚上偷偷复习了。”

五条悟蹭了一下鼻子,“毕竟是KING。”

荣誉加身,亦是枷锁。

五条悟原本并不在意着劳什子的称号。

冬阳笑意难明的看着他,“第二名有没有虎视眈眈的盯着你?”

“这么说是有的啦~”

“哈哈哈……”

五条悟定定看着她,“妈妈,你在那边一切顺利吗?”

“当然。”

虽然他们之前说过再次去那个世界,但是这个约定一直没有再现。

影响因素有很多,比如不管是冬阳还是兰惠还是悟都很忙,比如横滨的龙头斗争波及甚广,比如那个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念能力目前只在[冬阳]的身躯得以熟练运用,而[五条兰惠]的进度要慢得多。

冬阳觉得自己现在只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百分之八十。

五条兰惠的身体到底是从二十多岁才开始锻炼,根基不算好,生子又大伤元气,但时间和坚持能够弥补。

冬阳对悟说,“我下午六点的飞机,去熊本。”

五条悟干巴巴应道,“哦。”

他低眸看了眼冬阳的腰间,游云的表皮折射着冷光,一看就是近期刚被好好保养过,即便如此,它也肉眼可见的被磨损了。

而冬阳肯定不会只带一把武器出门,她还有其他的咒具。

五条悟掩住嘴唇沉思,

礼物的话……要再搞一把吗?

第163章

期末考前的一周,几个孩子在冬阳的别墅内进行了体术特训。

训练导师是禅院甚尔。

因为对咒术师一视同仁的没有好脸色,禅院甚尔的风评一直没扭转,但是他本人已经完全不在意这点,甚至觉得被人惧怕比被人当成好砖要强太多了,恶劣名声让讨厌的家伙不再出现在眼前,他乐得清闲。

而现今咒术界人人见到都想绕道走的天与暴君,此时正在给新来的两个苗苗当陪练。

夏油杰和狗卷默。

两人为将来的咒术师生活做了许多准备,早已自发训练体能,然而能在中学体测中拿到优异成绩的他们,体术却根本不能看,

几个人穿着练功服光着脚呆在武斗房,空调开得温度极低,他们还是汗如雨下。

训练方式是单挑轮流制,他们目前还做不到互相协作,两个人一起上的话很有可能误伤队友。

狗卷默毫无形象的平躺在地板上,四肢呈大字型展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紫色的眼瞳失焦涣散,颤颤巍巍的伸手比了个叉,然后被五条悟拖着脚拽到了房间角落。

“喂喂喂,这就不行了,你们两个一回合都撑不下来啊,还要我放水吗,要不干脆只用上肢和右手吧?”

高壮的黑发青年扬着唇角,眉眼犀利,语调嘲弄,他这幅姿态一度让力竭的夏油杰火大,多么直白的挑衅和明目张胆的蔑视,黑发少年咬紧牙关站起身,咽下粗重的喘息声,目光满是不甘,表情凶狠,几乎流露出真心实意的敌意来。

禅院甚尔吹了个口哨,歪头,“呦,眼神不错。”

见鬼。

夏油杰想到,

这家伙是哪冒出来的,怎么会有人能单靠肉体无懈可击到这种程度——兰惠阿姨的弟子?也就是说兰惠阿姨实际上比他还要强?

禅院甚尔的存在刷新了夏油杰对咒术师的一部分认知,对方优越的体格,挺拔的体态,傲慢到凉薄的眼神,让他在这半年内积蓄起来的,有关‘咒术师’‘强者’的信心瓦解了大半。

五条悟坐在场地边缘喝水,把手放在唇边吆喝道,“别和他较真啊杰!这家伙就是强得和怪物一样,他完全的零咒力,无术式,是和我们一样的天才,他还是我妈妈一手教出来的。”

禅院甚尔拍手叫好,“难得难得,你这么正面的夸我。”

夏油杰尝试了一番,最后有些泄气的坐到了五条悟的身边,他的双腿现在已经软得像面条,再打就要直接跪地上了,那更伤自尊。

“怎么样?”五条悟笑着问他,就像兴致勃勃给朋友展示宝贝一般,“见识过他的力量后,其他人就都不能入眼了吧,唔,妈妈除外。”

夏油杰拿过毛巾盖在头上,连喝水的力气都没,他瞥眸看着五条悟,虚着声音吐槽道,“怎么一副他很强你就也这么强的语气。”

“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最强的陪练,哦,我妈妈除外。”五条悟伸手捋了下刘海儿,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俊的眉眼,他的神色中有一瞬的淡漠和不悦,“以前我妈妈还会陪我训练,但是她这两年越来越忙,陪练的就成甚尔了。”

站在房间中央的禅院甚尔环起胸,“喂喂,你这什么语气,老子花时间陪你玩就不错了,你还挑剔起来了。”

五条悟扒住下眼角朝他做了个鬼脸。

禅院甚尔好整以暇的催促道,“还来不来?快点儿上。”

五条悟站起了身,摩拳擦掌,“等着吧,这回逼你用出双手双脚。”

他冲了上去,身影化作了一道白光。

“呕。”

练到呕吐的狗卷默爬向了贴心准备好的盆,爬到一半伸手去扒拉,然后那个盆就像焊在地板上一样稳固。

狗卷默的表情都要绝望了,夏油杰帮了他一把,“忘了跟你说了,这家里的所有东西的质量都很奇怪,家具全是定制的,待会你去卫生间也要注意一下,马桶盖有40斤,要轻拿轻放。”

轻拿轻放。

狗卷默咚得用脸颊亲吻了地板。

咒术师……魔鬼!!怪物!!

为什么会有人训练入魔到这种程度,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锻炼体能吗?!

他的模样凄惨极了,夏油杰失笑的弯下眉眼,刚才在禅院甚尔那遭受的烦躁和郁气稍微被冲散了些,“这么想的话,他们其实比我们早付出了好几年的努力,我们相比他们这么弱,不是理所应当吗?”

“砰!“

房间里穿来了拳拳到肉的打击声,两个人立刻被五条悟和禅院甚尔的战斗吸引去了注意力,然后便沉浸在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武斗中,肌肉的鼓动,力量的勃发,飞扬的发丝,极速转变的招式和攻势,简直是视觉盛宴。

狗卷默说,“人虎。”

夏油杰点了点头,“嗯。真的很厉害。”

那边的打斗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两人的速度都奇快,五条悟在打不良时从未展现过这样灵活的技巧和迅捷的机动性,他的力量比禅院甚尔薄弱,体格比禅院甚尔瘦小了两圈,但却不输气势不落下风……起码在夏油杰和狗卷默眼里看来,这两个人是打得有来有回,精彩纷呈的。

“啪!”

禅院甚尔被五条悟打了一巴掌。

整个空间戛然而止,突然寂静下来。

他撇过脸有些怔愣,五条悟也懵了,随后立马解释道,“条件反射!不可违背的本能!或许手掌变成拳头更好一些?”

禅院甚尔蹭了下脸颊,什么巴掌拳头,实际艰险的战斗中根本讲究不了这些,情急之下还会爪子挠人撕扯头发,大多是无计可施下闹出来的笑招,禅院甚尔也没那么脆弱的自尊,他恶劣的把五条悟的头发全部揉乱,“行啊,打中了就是打中了。”

这一天,十二岁的五条悟终于从禅院甚尔身上拿下一血。

黑发青年的脸部皮肤渐渐变红,五条悟的手劲不小。

他本来没什么反应,但是去了趟厕所看到自己破相(并没有)的脸后,出离的愤怒起来了,阴恻恻的推开房门,把洗完澡准备换衣服的五条悟又扯回了训练室。

“干什么干什么?!还打?你心眼儿也太小了吧!杰,杰你别穿那条裤子!太丑了!”

夏油杰正一脚塞进裤腿,两手提着裤腰,呆滞的看着破门而入的禅院甚尔和突然被拉走的五条悟。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哪里丑了?”

最近他觉得不良的衣服挺有意思的,准确来说挺潮流的,就用零花钱买了一条。

五条悟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条裤子的时候反应巨大,耷着眉张着嘴,整一张不加掩饰的嫌弃脸,但是好像顾及着某种同伴情谊没有挑明……所以这是训练完了又一次看到,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了?

夏油杰穿上裤子给狗卷默展示,“丑吗?哪里丑?”

那条裤子上宽下窄裤脚收紧,裆部掉到了膝盖上。

狗卷默:“……”

狗卷默在想自己承认的话算不算审美霸凌。

他说,“个性。”

夏油杰满意点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对啊,就是个性。”

然后他脸色有些发青的坐了下来,捂住痉挛的胃部,激烈运动后的不良反应持续了很长时间,“悟看来还要加练,我是一点儿都没有力气动了。”

“芥川。”

夏油杰伸出手,“既然如此,那就训练咒术吧。”

一只丑陋的咒灵凭空出现,趴在矮桌上的狗卷默支棱起身,直直的凝视着那只咒灵,启唇说道,“【定住】。”

咒灵随之定在了原处,夏油杰微微皱眉抵抗咒言效果,发现如果没有其他干扰的话,这只咒灵基本废了,他诧异的看向狗卷默,“两个月,你的进步也太大了吧!”

狗卷默对他弯了弯眸。

夏油杰被勾起了战意,他扬起唇角,“那试试这个。”

空间好似发生了扭动,随后,从墙壁里钻出了一只巨大的蚁虫,它的尾部抽动几下,立刻射出了大量篮球大小的飞蚁,这极度掉SAN的视觉攻击大概会让普通人吓得大吼大叫,但是咒言师连眼皮都没有颤抖,聚精会神的说道,“【聚集起来】。”

那些飞蚁立刻听话的回到了母体身上,密密麻麻的叠了一层,狗卷默面不改色的说,“【啃食它】。”

自相残杀。

没有用爆炸和火烧,原因很简单,这里是悟的家。

一小时后,五条悟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回了房间,他推开门,便看到两个随地而睡的人。

禅院甚尔单手托着西瓜过来,见到这副场景后立马把最大那块西瓜塞进了嘴里,“都睡了,西瓜放两个小时就不新鲜了,我的了。”

五条悟用膝盖踢了下他的屁股,叫他快滚。

黑发青年戏谑的笑了两声,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五条悟轻手轻脚的进屋拿了个东西,关了会客室的房门,跟着禅院甚尔去了他房间。

禅院甚尔:“干什么?抢西瓜啊,还是要报仇?”

五条悟刷的把手中的卷轴摊开,摆在他面前,面色郑重要好像要密谋不可告人的大事,“挑一个。”

禅院甚尔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咒具?你要送我?”

“呸呸,当然是送妈妈的。”

禅院甚尔恍然,“哦,兰惠的生日。”

“不止是生日的问题,游云已经磨损,咒灵越来越强,受到总监部强力打压的诅咒师现在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仅学会了抱团,还比以前更加肮脏,妈妈的武器迟早得换。”

“唔。”禅院甚尔的表情微微沉了下来,他看了眼自己墙上挂着的咒具,“我去黑市抢一个?”

“黑市的哪有明面上的好。”五条悟扬起唇角,表情有些神秘,“看看这些,是不是觉得很陌生?”

那个卷轴上罗列着许多咒具的名称,还有相关绘图和功能标注,就像是一份武器解说图册一样,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情报。

禅院甚尔眼尖的在里面看到了一件来自禅院的咒具,那就不是五条家给神子的特供了,他刚想问五条悟从哪里搞来的这个,悟便说,“这是夺宝录。”

禅院甚尔微微睁大眼,感兴趣极了,“兰惠搞出来的那个……所有术师都可以参加的夺宝活动?”

夺宝活动。

冬阳为了调取术师的积极性,特意公开了一部分咒具,只要完成相应的要求便能光明正大的将想要的道具收入囊中。

冬阳设置的要求不算过分,但是也很难达到,每个咒具根据其功效配备了不同获取条件,目前为止能得到咒具的路子可以总结为三种:

一, 用同等价值的咒具交换。这个价值评判标准有专门的能手,通常只会允许兑换不具备攻击性的咒具,比如用‘能够拍下咒灵的手机’换取“能够看到咒灵的眼镜”。

二, 用高昂的费用购买,购买者的身份会被记录在册,于是这成了咒术师家族之间的货币流通渠道,还吸引了许多政界的人物。

以上两点只能算作有钱人/高层/咒术师之间的自娱自乐,第三四种方式最难,得到的奖赏当然也最好。

要么以绝对的功绩去找五条兰惠兑换夺宝录上的承诺,要么去特定的地方抢。

“别的我明白,为什么会有禅院的藏品?”

“一开始只有五条这么干,但是这让很多术师主动揽下了五条家的任务,还有民间术师来找我妈妈,就为了获得她手上的东西,要知道咒具并不只有武器,有些还能借势救人,那段时间五条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五条悟也亲眼见过冬阳的忙碌,“先不提御三家和其他咒术师们对这个活动的热情,就光说那些不属于总监部的民间术师吧,他们因为这个活动干了什么呢?——在非委托的状态下维护社会安定;为了兑换咒具或借用夺宝录的平台交易咒具而拿出自己的祖传宝物,从而扩充了总监部的忌库;借咒术师口口相传,‘夺宝’给了民间术师最直接且无需承担义务就能获取咒术界资源的渠道,于是他们找窗要任务,但本质不受总监部调遣……这一桩桩功劳都属于我妈妈,其他两家如果不参与的话就显得又抠搜又愚蠢。”好处全让五条兰惠占了。

禅院甚尔哼笑了一声,“兰惠想出来的点子,让人主动来找她,可比总监部去寻去求那些人来得聪明。”

这其中大概还有最强的名声带来的威信作为保障和吸引力。

五条悟不置可否,他递了递名录,“快来挑挑。”

和冬阳战斗方式无限接近的禅院甚尔的确是最佳的参考对象。

但是对他们无比熟悉的五条悟早已经有了最佳选择。

“你看这个,我觉得这个最适合我妈妈。”五条悟指着卷轴上一个和其他咒具的讲解方式并无区别的武器,“你觉得呢?”

禅院甚尔目光一滞,随后不可置信的发出了惊呼,“这玩意儿为什么会被拿出来——不对,应该说这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也这么觉得吧。”五条悟眼神灼灼,“我猜这个东西不过是起震慑和宣传作用罢了,就像彩票活动一定会设立一个最高奖项,这东西不属于御三家,它千年前现世,后来不知流落到了哪个鬼地方,再次被挖掘出来后无人能驾驭它,但人们对它的觊觎可不减半分,正是因为所有咒术师家族都对它的归属争执不休,它才成为了总监部忌库里最先收纳的宝物。”

禅院甚尔咂舌,“这玩意儿怎么找?也太难了。”

五条悟弯起唇角,“我们几个人,正好能够到领取这个夺宝任务的最低人数。”

他们几个人。

五条悟,禅院甚尔,夏油杰,狗卷默。

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咒术师在听完五条悟的讲解后彻底清醒,并为这个任务兴奋不已。

“先达到人数,再领取任务,然后得到宝物的情报——”夏油杰的眼睛里像亮起了星光,“好有意思,像是游戏一样。”

神子拖过来了一个教学用白板,装模作样的戴上了无框眼镜,“我特意算过了,我们几个人的战力,配合方式,以及到底能不能打破这个咒具的封印,答案是能,因为有我。”

那双璀璨的眼睛里满是笃定,世间一切运行规则都会被其洞察。

“但是想要这个咒具的并不只有我们,周遭一定有竞争者,还有蹲守在那里想要伺机而动不劳而获的鬣狗。”

夏油杰说,“但是说到底,不敢抢咒具的人怎么能胜过抢到了这个咒具的人。”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样。不过小心为好啦,因为据说这个咒具在解开一半封印后就会激活把守的式神。”

夏油杰和狗卷默睁圆眼睛惊叹一声,“更像游戏了!”

他们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五条悟潇洒的在白板上写下了这次作战的标题,“那么就叫……”

“——盛夏计划!”

***

同一时间。

冬阳生生捏断了铁制扶手,正在接受一场手术。

主治医生旁的助手对她此时完全清醒的事实感到毛骨悚然,不禁怔在了原地,直到身边传来怒喝。

“汗!你到底在干什么?!”

助手慌忙回神,惨白着脸给他擦汗。

“不行,外物已经全部取了出来,创伤太大了,这口子就算缝合好了,里面的内脏也长不好……!”

听到这消息的高石面色更加灰败,颤抖的唤了声,“兰惠……”

“叫魂呢,垮着张脸给谁看!老娘又不是死了!”冬阳倒还中气十足,“先给我缝,缝好了再说!”

顿了一下,她脸色微变,“等会,肺里还有,先给我挑出来……”

第164章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冬阳越往后越习惯疼痛,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她的这副身体没怎么进行过抗毒抗药的训练,但是经过年年强化的皮肉早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围,手术刚开始时医生还在想要不要来一针麻醉剂,起码不要醒着被开膛破肚,但是被冬阳强硬拒绝了,因为医生可能不能保证把外物全部挑出来。

高石旁观了整个过程,心惊肉跳心疼不已,他眼见着冬阳想闭上眼睛,沙哑着说,“你抓我的手吧,兰惠,别睡过去,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床上的女人虚弱,生机寥寥,散发着血腥气和浓烈死气。

这是他直观看到的景象,再联合医生的话——

莫大的恐惧和悲哀笼罩着他,与此同时,那强烈的同类受伤的悲恸感也令他窒息,他的印象里,五条兰惠从来没有这么无力凄惨的时刻,他以为她一直都不会受伤,他以为……

他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呢?

高石红着眼睛看着她苍白的脸,恍惚意识到他们其实同岁,责任全担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她一直以来都在对抗怎么样的恶意……

“吵死了。”冬阳睁开眼皮,“握你的手,你的手不想要了?”

高石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起码你会为了顾及我,而不敢放心睡去。”

“我没事,我累了,我睡一觉。”

“你别睡。”

“你在旁边看着我。”

“兰惠,你别睡……”高石的尾音有一声滑稽的破腔,那是他拼命压抑哽咽闹出来的动静,一旁的医护烦躁的看了他一眼,他胸膛抽搐,无暇关注那个,“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再坚持一会儿吧,我已经向上级求助了,他们会带来最好的医生……”

冬阳抬手抹了下头发,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此时她身边的是那些猎人,大概会在关心过后大肆嘲笑她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然后纷纷把慰问品递上,督促她快点儿好起来,然后去一起训练提升实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昂。

但是现在身边的人都很脆弱,他们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他们的内心柔软且纤细,看到悼念新闻就会眼睛发红,光看着她断掉的胳膊就开始流眼泪。

“哭什么啊……”冬阳哼笑着说,“还得我来安慰你,你干脆把鼻涕蹭在我的头发上好了,这样我就能气愤的起来暴打你一顿。”

高石当即攥住她一缕头发,“那我可……”

冬阳猛地把声音拉平,“你敢。”

“……哦。”

高石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肩膀耸动,“呜呜……”

冬阳:“……”

冬阳:“你跟我说,现在哭又是因为什么?”

男人抬起憔悴的脸,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神色痛苦到扭曲,他低低的,几乎是用不敢把音节咬清晰的声音说,“如果我……也是一位强大的术师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帮你了。”

***

五条千风火急火燎的奔向了病房。

外界的高温,持续的奔跑,使他的汗水很快浸湿了发丝和衬衫,但是他却像是毫无感觉般,也根本不顾及形象。

他的脚步声让蜷缩着坐在病房的高石抬起了头,已经有几分邋遢的男人站起了身,声音发虚,“千风先生……”

“兰惠呢?”五条千风停在他面前,面上焦急,他边说边透过门窗向病房里面张望,“我听你说手术结束了,她这是在休息?”

“兰惠大人……”高石刚念出她的名字,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她,她……呜……”

五条千风登时觉得身体一空,挺直的腰背像是顷刻失去了支撑点,连膝盖都软了下去,他原地踉跄了一步,吓到高石一把搀扶住了他,“千风先生!”

五条千风张了张嘴,似乎努力了许久酝酿了许久才发出声音,“兰惠……死了?”

高石悲哀的神色一顿,荒谬道,“什么!那当然没有!”

千风:“啊?”

他一股火窜上,骂道,“那你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高石表情呆了一下,随后有些嗫喏的说道,“控制不住……”他在千风的目光中抖了抖肩膀,像是忍无可忍般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呜呜千风先生,你终于来了,我一个人真的感觉要支撑不住了,呜……”

五条千风下意识的回抱住了他,“怎么了?”

“她受伤了,伤得很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但是她都这样了还若无其事的安慰我,我真是没用的人,完全的,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辅助监督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终于找到了能定住这个局面的支撑点,“我并不能成为她的依靠,我在高层那边也说不上什么话,我叫人来支援也没什么效果,当时正好是高层休息的时间,他们很懈怠,根本意识到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觉得有兰惠就行,兰惠解决不了的事情别人过去也解决不了……”

“什么跟什么……”

五条千风怔怔的盯着前方,好不容易捋清了高石的话,他心头火起,额角鼓起了青筋,压抑着情绪拍了几下高石的背,“那群没用的畜生……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兰惠为什么会受伤,以及她现在怎么样了?”

五条兰惠受伤了?

好奇怪,仔细回想,她之前也受过伤,到底是什么时候忘记她会受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的。

从被高层针对强制处刑,昏迷三年,到加入自卫队与咒灵和诅咒师战斗,她其实或多或少的都会受伤,有时候受伤反而是递进感情的关键,有两位自卫队的成员就是因为被她“舍命相救”,自此对她忠心耿耿的。

五条千风思考入神……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受伤无人在意吗?

没错,术师受伤是入行就有觉悟的事,他们执行的是高危任务,所以才配更高的地位。而弱小的术师受伤,那就更顺应弱肉强食了,每个术师都有摸爬滚打的时期,天与暴君曾在养满咒灵的地下室险些丧命,被保护的天才少主禅院直哉也是如此,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会例外?

可那个时候兰惠受伤,她都能自己走回来,然后若无其事的跟悟相处。

这次严重到手术住院,随行的辅助监督一度崩溃。

五条千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好像预感到了一种严峻的事态变化,权势与政局的变动,关键在于五条兰惠能不能挺住。

拜托了,一定要撑住。

五条千风颤动冰凉的指尖,发现自己正如此渴望着,祈求着。

——你不能倒下。

他的瞳孔晦暗且沮丧,期望越加疯狂。

——你倒下了,悟怎么办?他要成为最年轻的家主了。

——你走到如今地步做出的一切努力,全都……

“我跟你说,我全部都跟你说。”高石粗鲁的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这一切绝不是意外。”

病房外,五条千风努力平复着心绪,拉着高石到了窗台。

打开窗户也没有什么镇定心神的效果,只有扑面而来的热气,五条千风从医院的自动贩卖机的买了两瓶冰饮,全都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蹲坐在墙角,“你继续说。”

“兰惠的任务地点从南方一路向北,刚解决完一个事件就出现新的,或者在这个探究这个任务后发觉线索在下一个城市,总之就是这样马不停蹄的连轴转了七天七夜,消耗了她无数体力和精力,最后以人质做诱饵,敌人实施了一次成功的伏击。”高石诉说着这几天的情况,他能得到的情报基本都是冬阳转述给她的,“你知道,兰惠的肉眼看不到咒灵,但是能靠其他的感觉去‘看’,这一点被敌人研究出来了,有可能是政界的敌人,或者诅咒师……”

五条千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怎么影响的,耳朵?”

“嗯,有个人的术式是靠发出高频声波攻击,炸在耳边像是近距离感受雷爆一样,兰惠没有被震晕,但是动作和辨析力因此都变得迟缓,然后就是吊着我们这些术师的最致命因素,人质。”高石想到那场景就咬牙切齿,“他们用身处陷阱的人质引兰惠过去,在兰惠从无数攻击中把人质带出危险之地后,那个人质在兰惠怀里爆炸了,鲜血化为了利刃。”

五条千风:“……什么?”

“所以我说,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伏击。”高石眸色晦暗,“敌人将她低咒力的弱点把握得死死的,漫天的利刃只射进去了一部分,兰惠本可以直接将那些东西从体内逼出来,但是身后突然烧起了火,就如火山喷发一样。”

“……火?”

“她的皮肤大面积烧伤。”

“啧。”五条千风立刻起身,控制不住的想冲进病房看看冬阳的情况。

高石连忙说道,“兰惠把那些敌人都解决了。”

五条千风瞪大眼睛,他以为这是一场败仗,“……她都解决了?”

“嗯,但是然后……”高石攥紧了拳头,“她说血有毒,她消化不了,当着我的面把游云削尖——把鲜血凝成的毒针挖了出来。”

五条千风怔怔的眨了下眼睛。

“你是说……”他的声音空忙的放轻,“她最重的伤是自己动手弄出来的?”

“嗯,因为很显然——”高石说,“她的抗毒性不好。”

有十秒的沉默,唯有令人更感压抑的呼吸声,五条千风喃喃着什么,“太狠了,这太狠了,她对自己太狠了……”

他的声音颤抖且破碎,“因为伤势重到她自己清理不了,才求助了医生,四个小时的手术,她怎么撑过来的啊……”

只要幻想她承受的痛苦,五条千风就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那无关什么旖旎的情感,就算是陌生人都会为这经历战栗!

五条千风竭力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崩塌,他焦急到失态,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像是想呼喊,最后发出的声却是唯恐惊扰谁的低唤,“兰惠!”

望向窗外的冬阳转过头,嘴里还塞着一大口苹果。

她平静的咀嚼了几下,发现门口的男人已经化作石像,不禁挑了下眉,“……啊?”

***

病床上的女人缠着绷带,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正在一口接一口的迅速解决着慰问品。

五条千风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看到了梦一样荒谬离谱的景象。

他神魄不思的坐在病床前,看着女人那张恍若无事发生的脸,疲惫悲恸的目光渐渐化为了庆幸,他甚至笑了起来,笑得愚蠢极了,“你没事啊……”

冬阳饿得发慌,从千风手里拿过了冰水,对方的手指跟麻木了一样,只被动的颤了一下。

看到冬阳在喝水,千风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这是凉的。”

冬阳喝完,问道,“那又怎么了?凉的更配这天。”

“病人应该……你的伤势怎么样?”

冬阳:“再不吃饭我会死。”

高石立刻站起身,“我去买!”他走了两步又回来,“可是医生说你现在……”

“不用听医生的,听我的。”冬阳又拿了一个苹果,“我现在急需补蓝。”

她诙谐幽默的话让两个人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些许,冬阳给他们展现了旺盛稳定的生命力,连伤重的萎靡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

关门声响起,千风想看她的伤口,又觉得或许不太合适,他整个人看上去懵懵的,“伤……大概多久会好?”

“不太好说,可能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

冬阳稍微活动了一下,吓得千风立马起身,“你别动,你别动……!”

冬阳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但是过几天就能行动自如了,所以没关系。”

五条千风的语气就像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你在开玩笑?”

冬阳扔掉果核,“我才不开这种玩笑。”

五条千风认真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看出谎言的痕迹,“情况我从高石那了解了一些,即使你的表现好像这些都不严重,可是……”

可是还是严重的。

最强重伤,对咒术师的士气打击很大。

另一角度来看,这么严峻恶劣的情况她都没有输,又好像更为鼓舞人心。

五条千风说完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神经,废物,这个时候还谈那些,她都差点儿死了。

可是不谈吗,这是她最关注的东西,是她呕心沥血了好几年获得的成就。

“显而易见,目前的情况是,我要休假一段时间。”冬阳靠在软垫上,“无所谓外面怎么传,我成为‘最强’有三年时间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咒术师,总监部,对我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了吗?”

千风愣了一下。

冬阳:“我越勤奋,做出的贡献越多,他们就觉得咒术界越来越顺,这个社会因为有我这个保障而得以稳定,这样的平和会滋生出什么呢……无聊的自相争斗。”冬阳说道,“神化我,然后心安理得的将灾难推给我,拜托,如果没了我,他们是不是就要束手无策了?”

五条千风呆滞的运转大脑。

“这次事件明显是冲我来的嘛,我是没死,但如果我死了呢,敌人将会发起更强烈的攻击,然后咒术界这一盘散沙是不是得觉得天塌了,绝望了,世界可以毁灭了?”

千风定定的凝视着她,半晌说道,“……你很重要。”

“嗯,先让他们意识到我有多么不可或缺,以及我并不会永远当他们的后盾。”

“我是说,你很重要。”

冬阳顿了一下。

她看向千风,青年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凑近她手边,将额头轻柔的贴上她的皮肤,“姐姐,你很重要,我们都需要你。”

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才让紧绷的神经缓下来,才让僵硬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你吓死我了,虽然这么说很窝囊,但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悟。”

冬阳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发,“嗯,油油的。”

千风:“……”

千风默默把头挪远。

能不油吗?驱车好几个小时赶了过来,还出了一身汗。

啊…感觉有点儿丢人……

冬阳低笑了几声,“说到悟……”她皱了下眉,“这事告诉他吗?”

“瞒着?这孩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瞒着吧。”

这一点上,他们形成了共识。

然而,五条悟的消息来源并不只有那些辅助监督。

还有一个和情报贩子关系紧密的禅院甚尔。

黑发青年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四手了,不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模糊细节,但起码情报核心——“五条兰惠重伤”这点是真实的。

他放下手机,对未知敌人的怒火近乎要点燃他的眼睛。

他转手把这个情报发给了五条悟,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认为五条悟是最该知道,甚至要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的人。

第165章

五条悟收到消息时正在和管理夺宝录的辅助监督扯皮。

那位身材健硕看上去像雇佣兵退役的辅助监督再三说道,“这个任务只是个噱头,根本没有人来领,也没有人敢做。”

五条悟一把拍上他的桌子,“噱头?那不就是骗人?你们的信誉呢?”

辅助监督低眸看着少年目光逼人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后缩脖子,“没有骗人,这把咒具现在是无主的,但是上头的确没有告诉我任何有关它的情报,他们把这工作交给我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这个任务不会有人做的,因为根本没有人能达到解封条件。”

五条悟歪头,“解封条件?”他挑起半边的眉毛,“你是说把那个式神召唤出来进行调服仪式?那个我当然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它现在被藏在了哪个位置,以及……”

辅助监督双手合十,就像对待一个宝贵的大麻烦般不敢惹又束手无策,“拜托了,六眼大人,我是真的不清楚,或许你可以问问你家的长辈,我只是个‘中介’,‘中介’!这种事情你去找最直接相关者不是效率更快吗?”

白发蓝眼的少年撇了下嘴,低声嘟囔道,“那样不就暴露了吗,那些老家伙会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

那就不是惊喜了。

发觉这个辅助监督是真不怎么清楚,意识到自己被夺宝录驴了一下的五条悟郁闷的走到了自动贩卖机前,他一边投入硬币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百无聊赖的把夏油杰和狗卷默的消息回完后,正思索着是否告诉他们计划突然受阻。禅院甚尔便转发过来了一个pdf文件。

五条悟的第一反应:“惊喜计划ppt?”

他笑了一声,禅院甚尔哪会制作电子文件,他就算有计划也只会在脑子里。

五条悟单手扣开汽水,边喝边等待着文件加载。

翻盖手机上浮现出了几个大字,【五条兰惠重伤。】

“噗!”

五条悟将怼在唇边的饮料拿开,低咳了几声,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几个字,露出了看到恶作剧的嗔怒表情,“什么东西,哪里来的鬼消息,甚尔耍我?”

他当即给禅院甚尔打去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五条悟只听一声低沉的男音,“喂?”

“那文件什么鬼,就那么几个字还包装一下,恶作剧?”

禅院甚尔那边传来了机车的噪音,使他的嗓音都模糊了几分,“情报贩子那弄来的,你以为他们卖你的都是什么具体情报吗,就这么一条消息,足够翻天覆地了。”

“就这?”

“这个消息绝大概率是真的。”真实性才是这条情报最值钱的地方,“除了这一条消息,兰惠现在在哪,伤势怎么样,身边有谁,这些全都不知道,只能说她的善后工作和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也可能是传情报出来的那个人不敢把秘密透得太彻底,她受重伤这件事绝对有目击者,或者有旁听者,总监部那边有一些工作人员会走这种歪门邪道赚钱,要不然你以为[夺宝录]要如何透露给诅咒师这边,这是默认的灰色地带。”

“哈?”五条悟扯了一下衬衫,莫名觉得燥热,“那我妈妈现在……你查证了吗?”

“没有。”禅院甚尔说,“兰惠的手机打不通,她的辅助监督高石的手机号我也没有,千风的手机忘带了,没错,他就是这么蠢,他把手机落在了学校。”

天与暴君拧动把手,驱使机车加速,“但是我们上次在他的车上装了发信器,现在显示那车现在在大阪——这些异常足以证明兰惠那边有问题!”

大阪。

临近京都。

从东京到那里,坐新干线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坐飞机是一小时45分钟,可还要先去成田机场,坐卧铺特急列车要六个半小时……

五条悟飞快在脑子里过了这些数据,他一手插入发丝,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脑子乱糟糟的,常年被动接收六眼获得的大量信息的大脑都感到纷杂一片,四周似乎变得格外吵闹,吵闹到他根本听不清话筒里甚尔的声音。

五条悟急速的喘了几口气,他手指僵硬的扣着手机,沉重的呼吸声传递到了甚尔那边,禅院甚尔有些恍然的抬起眉,意味难明的开口叫他,也没有什么确切的含义和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唤一声他的名字,“悟?”

五条悟觉得周围在咚一声巨响后寂静了下来。

重伤。

五条悟重新看着那几个字。

五条兰惠。

重伤。

他有些茫然的捂了捂心口,随后眼神一凝,甚至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对着甚尔喊道,“来接我!我在东京塔这边!”

“要先去总监部吗?”

“总监部里只有一群烂橘子!先去大阪!”

挂断电话,五条悟当即拨通了高石的电话号码。

未接通。

他执着的又拨了出去,自动挂断就再拨,没有回音就重来,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微垂的眼睑令人难以窥见其眼底的情绪,路过的行人只能看到他摆弄了手机许久,全身只有拨号的手指在动。

执着到执拗,执拗到禅院甚尔都找了过来。

黑发青年没有戴头盔,仰头喊了一声,“上车。”

而那一边,因情绪大幅波动而上了一个沉痛大号的高石终于解放了,回来便发现了五条悟的数多来电,他脊背一凉,僵硬的盯着再次颤动的手机,硬生生盯到它铃音停止。

这个频率,即便只是冰冷的机器,拨号那人焦急的心魄也已经具象化了。

他猜到了什么吗?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悟解释。

高石想,

兰惠大人的意思是瞒着,但是怎么能瞒过,他现在听到这孩子声音,想到这孩子的脸就开始心虚,他甚至期望……来吧,快找过来,悟。兰惠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不,别来,你看到她那副样子只会伤心,然后和他一样痛恨无力改变这一切。

下一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高石平静的接通了电话,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平静。

“喂,悟少爷?”

五条悟开门见山,声音听上去又急又冷,“我妈呢?”

“兰惠大人吗?她去休息了,工作让她有些劳累。”高石面不改色道,“她的手机在祓除任务时报废了,很遗憾,电话卡都没挽救过来。”

“让我妈接电话。”

“她在睡觉……别为难我了,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接近她……”

“那让千风叔接电话。”

高石用浆糊一样的大脑,操控着正常无比的声音说着瞎话,“千风大人也去休息了。”

哦,我真是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