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悚然一惊,蓦然看向男人。后者瘫软在地上,耸动着肩膀捂住脸,嘶哑地哭泣:“我、我只是……想安慰她的亡魂……”
……谁知道她当了真,真要勾他的魂?
刚刚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金发青年神色微凝,在千奈出来扮黑脸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极具职业素养地压抑住了负面情绪,继续安静地选择当一个礼貌的、随时准备出场打圆场的警视厅工作人员。
“不管您当初是想安慰她的亡魂,还是想安抚自己的愧疚,现在总归都一样了。”面对着看起来已经情绪失控的小林勇人,千奈略带讥诮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为了您的性命和女儿的亡灵考虑,现在您应该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交代清楚您知道的线索了吧?”
中年男人的肩膀微微颤抖,最后缓缓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他们。
“小林先生……我们并没有逼迫您的意思,”降谷零同样蹲下身,声音柔和地劝慰,“只是如果您真的需要警方的帮助,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配合我们,在拥有足够情报的前提下,警方才能更好地为您提供帮助和保护。”
“……好、好的……”在双重的“关照”下,小林勇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颤抖着从喉间挤出话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整个故事和他们当时看到日记后推测的没有太大出入,一个家庭数十年的痛苦被浓缩在一个小时的叙述中,中间夹杂着数次父亲反复重复、自言自语似的忏悔。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一场车祸中支离破碎,小林美月的母亲当场身亡,父亲则因为压在她身上保护了她而被压断右臂、被迫截肢;年幼的她受到惊吓,在医院查出了先天性的心脏病,抢救花了一大笔钱,之后的日常生活中也离不开价格高昂的药物……
除了“意外”之外,她们家中的苦难绝大部分来源于金钱。父亲残疾后近乎一蹶不振,得到的补偿金也尽数用于自己的手术和女儿的病,家中一时失去了经济来源、甚至还增加了不少负债。在这时候“及时”介入的健康基金会和山田圭太,对父女二人来说便如同天神下凡。
基金会的主要资助对象是小林美月本人,为她支付学费、医药费。从小林美月十岁开始,由于成绩优异,她甚至还得到了山田先生的另眼相待,得以每周参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举办的学习会。事物的表象看起来如此美好,以至于小林勇人更愿意真情实感地相信,他们家的苦难终于结束了,美好的生活越来越近——
“美月……美月是个好孩子,她理应得到更多的幸福……”陷入回忆的小林勇人跪在地上,垂着头喃喃自语,像是试图说服眼前的两位陌生人,也像是在一遍遍说服自己,“她从来都很乐观,及时躺在病床上、忍着心脏的痛苦也要对我露出微笑……所以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参加“学习会”后遍体鳞伤地回到家,还要笑着装作无事发生的女儿,究竟独自面对着什么样的痛苦,任由自己沉浸在虚假的美好之中,刻意无视那些疑点……
“……但你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十来岁的、性格单纯的女孩哪有办法完全骗过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即使努力想要平复心情,降谷零依旧在这段近乎推卸责任的自述中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你并不是工作繁忙的家长,每天在家中和女儿朝夕相对,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发现不了女儿越来越内向,开始排斥男性的接触,裙子和肢体上残留着肮脏的痕迹,不想去所谓的学习会却强颜欢笑?小林美月原本是个连长高几公分都要开开心心向父亲分享的孩子,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心思,什么都不对他说……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
“……我当然知道,警察先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小林勇人狼狈地跪坐在地,泪水和汗水糊满了他的整张脸,混合着鲜血和不知何处沾染的尘埃,“……我是知道的……但是……”
“美月那么努力……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维系我们的生活……即使遭遇了、那些事……她也总是可以轻易忍受下来,然后笑着对我说对不起,爸爸,让你担心了,我很好……我不想破坏她的努力,只想和她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为了女儿的生命,为了她的学业,为了基金会的资助……他必须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让女儿参加那个所谓的“学习会”……如果他不配合,他们的生命和生活都将无以为继。
这就是名为小林勇人的“父亲”的选择。
他确实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可他选择了无视;他确实也对女儿产生了愧疚,却也只是愧疚。
或许是事故和残疾造成的长年累月的痛苦改变了这位当初愿意为女儿奋不顾身的父亲,也或许是他天性如此。小林美月的痛苦有一大部分由他亲手造就——作为罪犯的山田圭太固然是恶,身为伥鬼、一手将女儿推入深渊并无视她痛苦求助的小林勇人也是毋庸置疑的帮凶。
“那么,后期小林美月和山田润交往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吧?”千奈呼出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暴躁的心情,继续问。
提起山田润这个名字,小林勇人的面部表情突兀地狰狞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他拽着千奈的衣袖,激动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山田润、如果不是那个花花公子,美月又怎么会离开我?!一定是因为美月和山田润在一起、才让山田先生觉得她是坏孩子……绝对是这样……不然山田先生也不会派人警告我,让我给美月一点教训……!”
警告、教训,这两个未曾在小林美月日记本上出现的关键词瞬间引起了降谷零的注意。他不着痕迹地和千奈交换了一个目光,追问道:“山田圭太是什么时候警告你的,内容又是什么?与山田润有关?”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林勇人骤然闭上嘴。但他马上又想起今天发生过的事、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个鬼怪般的“女儿” ……最终,他还是咬了一下牙,报了一个时间:“就是美月和山田润交往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山田先生让人发信警告我,让美月安分一点……还说如果我不亲自教育美月的话,他就要来替我管教女儿……”
“别老是说别人,你自己最终做了什么?”那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小林美月死前,千奈咬着牙根,再次追问,“你真的选择亲自教育你的女儿——”
“……”小林勇人的表情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凶恶变得恍恍惚惚,像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我……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山田先生亲自动手……”
“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样……一定是山田先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他颤抖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的笑声,肺部像风箱一样,胸膛剧烈起伏,“我只是、想着吓唬她,让她不敢和山田润恋爱……”
“美月、美月她太喜欢那个混蛋了……我只有凶狠一点才能吓住她……她那天晚上回来,我、我假扮成了她之前看的恐怖片里鬼的样子……骗她说爸爸因为她正在和山田润交往、所以已经被山田先生派人杀掉了……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本来就有心脏病、和父亲相依为命、精神压力太大的小林美月并未发觉父亲拙劣的表演,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心脏病突发,当场死亡。
“……而你,在发觉自己的女儿真的被吓到心脏骤停的时候,甚至没有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降谷零闭了闭眼,用近乎于陈述句的语气吐出下半句话,“你就这么看着她被你吓得……!”
“是我的错……山田圭太也有错、山田润也都有错!!!”男人跪在地上,恍惚地呢喃,“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被吓到以后就独自跑回房间里哭了,我以为没事了,我以为我的目的达成了……谁知道、谁知道她当真了!”
与之前他们猜测的阴谋论不同,小林美月的死因近乎荒谬。千奈沉默着听降谷零问完后续,听男人自述在山田家的帮助下上报了小林美月的死亡,尸体也是由山田家处理,丧礼的钱由基金会资助,还给了他一笔微薄的赔偿金。而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父亲”,自始至终,除了悔过和推卸责任以外就再没做任何事,从头窝囊到底。
法律能制裁他多少?小林美月受到的伤害已经再也无法弥补。她和降谷零一起记录录音,听到后来,俱是沉默。
终于倾诉完一切的小林勇人跪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降谷零的脸上满是沉郁,偏过头,轻声问千奈:“听你的意思,小林勇人的灵魂还和小林美月化身的诅咒联结在一起……这种情况你们后续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我救不了他。”千奈一边打电话通知辅助监督来接人,一边平淡地回答他,“他已经自愿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分享给女儿,除非小林美月原谅他,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她的言下之意降谷零也听明白了:如果小林美月不原谅,那小林勇人就会逐渐被抽干生命力,死于诅咒。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遗像,并未追问更多的解决方案,只是道:“那得先抓紧时间取证,法律上的责罚也不能让他逃脱。我们之前答应过,要给小林美月的两个朋友一个交代。”
“嗯,我知道。不过我想……小林美月还有修罗,应该没那么快让他死掉。”千奈抬头,看向窗外无垠的天空,云层逐渐迫近,遮挡天日,看起来又要下雨了,“小林美月在这里已经停留了那么久,却并未直接取他性命,除了对父亲又爱又恨、想折磨他让他悔过之外,应该也有让他接受法律制裁的意思……”
而给她留了一点线索、引她和降谷零来这里发现真相的修罗,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支线任务-修罗五月哭完成进度:三分之二。 】
第57章
小林勇人被辅助监督带走,收容在高专内暂时监禁。千奈跟降谷零回了学校,果不其然,又是好几天的风平浪静。
从那天在小林家看到小林美月化身的咒灵之后,她就隐约有了一种感觉,【修罗】似乎与她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也对她正在进行的调查乐见其成——或者说,修罗在试图引导她去探索九条有雅、健康基金会和女孩们背后的真相。
或许是她的存在稍微改变了修罗的行为逻辑,后者的目标显然从最开始直截了当的“杀人报仇”转为如今的也想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从平野梨乃事件中就可以看出,修罗并未强制平野梨乃自杀复仇,而是选择尊重她本人的意愿;九条有雅尚能苟活,此次的小林勇人还能留下性命也是对方手段变得没那么激进的佐证之一。
这一推断千奈并未告知降谷零,只是独自写在了和七海还有夜蛾老师分享的任务报告中,并附上了修罗术式的补充:“……在能操纵逝者灵魂化身诅咒的情况下,修罗的术式杀伤力比预估中强上许多,派发任务时不应选择普通的一级咒术师……关于委托人九条有雅的生命安全已有保障,修罗极大概率会在警校运动会上发起袭击……”
“任务中途我有空闲,申请将东京内原本分配给夏油杰的部分任务交给我来处理。”
在任务相关问题上她的判断从不出错,夜蛾正道很快就批复了同意,并把原本该交给夏油杰的任务分了一些给她。
千奈白天在警校老老实实训练、增强体术,下午训练结束以后背着小书包就马上溜,刚走两步就被降谷零抓包了。
金发青年提住她的书包带子,碍于周围还有其他同期在,终究只是压低了声音,打哑谜似的问她:“所以……你又要去忙……那些吗?千奈?”
千奈没跑两步就被他拎住,有点无辜地回头,也对暗号似的小声回答:“对啊,零君你也知道的吧,我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
她这么一说,降谷零就知道她是要去忙无关于案件的“灵异事件”了。虽然有点不放心,但他实际上也并没有立场跟上去,踟蹰片刻,只能低声说:“那你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他一撒手,千奈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吐槽,“零君好啰嗦哦,是妈妈桑吗?”
降谷零:“……?”
他还没来得及追上她、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能乱说话,就已经被后方扑上来的两个同期一左一右搭住了肩膀,像刚刚他抓千奈似的按在了原地。
“零~君~好~啰~嗦~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勾住他左侧的肩膀,一边发力,一边用荡漾的语气复述了一遍,“突然发现小降谷最近也开始直接叫千奈的名字了诶,还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是有什么小秘密没跟大家一起分享吗?”
“考完试以后你对藤原千奈子的关注也为免有点黏糊过头了,一下课就追着人问行踪,你真把自己当老师了吗?妈妈桑?”松田阵平在他右边勾着他的脖子,虽然没用多大力,但也足够势大力沉,“要不是Hagi说了我还没发现,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去查之前的案子了吧?”
……完全被说中了。
在同期好友面前降谷零多少有点莫名的心虚感,本想反驳也没说出口,最终也没细说,只是挣扎着试图摆脱两个大猩猩的桎梏,并向没动手的幼驯染投去求助的目光:“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只是普通地关心同学的安全…… Hiro你也这么觉得吧?问两句不是很正常吗?”
“嗯……在同学出门之前关心一句路上小心的话,的确是很合理的。”在他的注视下,诸伏景光轻咳一声,还是为自己的幼驯染说了两句公道话。
“不过关心女孩子放学以后个人时间的去向,上课也时不时偷看她在做什么的话,就算只是出于好奇心、没有暧昧的情感,这种行为也有点超过了。”在降谷零露出感动的眼神之前,他相当公正地补充道,“前几天周末也是, Zero私下和藤原同学一起偷偷去做了危险的事吧?回来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没受伤,但衣服有破损……这种行为也完全不值得提倡哦? Zero 。”
降谷零:“……”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幼驯染又补了一刀,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松田和萩原那俩幼驯染站一条阵线也就算了, Hiro居然也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们可是幼驯染诶?
“如果说偷偷做危险的事的话,上次Hiro你也差点答应她陪她私下去调查了吧?”他据理力争,并果断把幼驯染拖下了水,“之前千奈去找你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绝对是打算帮她隐瞒、然后自己陪她去查的吧?”
“那次主要还是因为藤原同学特地绕开了你,又感觉放她一个人自己去查不太安全,我才会准备答应她哦。”蓝色猫眼的青年神情坦荡,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私心,“而且那天我也有建议藤原同学最好叫上Zero你一起去调查,你当时也在场,最后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
他这番话听起来毫无漏洞,降谷零又被噎了回去,一时间居然有种是自己过分敏感、因为自己多想才把想法代入幼驯染的微妙愧疚感。
“的确是没问题……我这次也是一样的状况啊,是她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他略带心虚地移开视线,像是为了把自己那种隐晦的心思抛之脑后似的,为自己辩解,“千奈自己的事我也没办法代为回答,你们要是好奇的话去问她啊,问我没用……我答应她帮她保密了。”
松田只以为他说的是私下一起调查案件的事,但又觉得他的言辞颇有些微妙,总感觉嘴里有些泛酸:“只是一起查案而已,弄得神神秘秘的……”
“算了,小阵平,女孩子总是有些秘密的。”萩原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安慰道,“不用太急,之后再一起去找她了解看看吧。”
他的另一只手上捏着手机,屏幕还没熄灭,停在短信界面。诸伏景光刚好站在他对面,无意间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不由得眉心微跳。
【萩原君:小千奈晚上没空吗(哭脸),原本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还想约你一起去呢……好可惜……】
【萩原君:不过要是回来得早的话,小千奈也可以打电话call我一起去吃宵夜哦,研二酱保证随叫随到~有什么心事啊秘密之类的也可以把研二酱当做知心大哥哥随时倾诉哦? 】
刚到任务地点的千奈背着包,包里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还没来得及摸出手机看一眼,她身侧白发少年墨镜后的蓝眼睛便已经锐利地扫了过来,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又是你的任务?小猫小狗?”
“是朋友吧……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把我的任务目标或者要救的人叫小猫小狗。”千奈收回了原本打算去拿手机的手,专心致志和五条悟斗嘴,“还有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区区几只一级咒灵,用得着你和我一起出动吗?”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就为什么会在。”五条悟撇撇嘴,“别装傻……你也是来帮杰清任务的吧。”
夕阳还没完全落山,路边的灯柱已经亮了起来,照得他的银白色头发光灿灿的。千奈颇有些新奇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是说杰这两天状态终于差到连你也看不下去了?”
“哈?只是觉得这种普通咒灵没必要让他累死累活地多吸收一个,顺手收拾了就行而已。”说到夏油杰的状态,五条悟就又想起那天夜里看到他抱着千奈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他么……这几天有人分担休息时间也够了,状态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他。”
看他这样子千奈就觉得相当奇妙,没忍住假装抹了把眼泪,垫脚尖拍拍他的脑袋:“呜呜,小悟终于长大了,居然知道关心同学了,姐姐好感动……不准敲我脑袋!”
“就知道说怪话* ,被敲也是你活该。”五条悟居高临下地收回手,顺便一拳捶飞从她身后扑过来偷袭的咒灵,“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家伙在这里充什么长辈啊,按实力排你应该叫我哥哥。”
“才不要——能正好比你大几个月也是我的实力。”千奈反手用剑逼退袭击的另一只咒灵,和他交换了一个身位,变为背对背,“你就老老实实叫姐姐吧悟,躲在我背后看我解决……喂!等一下!先别动手啊!”
在她开领域之前,五条悟就已经打出了两发术式。声势骇人的「赫」在音爆声中弹射而出,卷着诅咒将其湮灭的同时,也在巷道中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有什么好等的?这种级别的诅咒分分钟就可以搞定了吧,完全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规模勉强达到一级而已。”他甩甩手,斜她一眼,极其顺手地将手掌搭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揉,“还是说你这家伙在外面待久了也变得磨叽起来了?你不是也有专门用来应对诅咒的术式……”
“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应该也没让辅助监督跟着吧?”千奈捂着额头甩开他的手,无语地问他,“我因为不想让辅助监督小姐加班就让她先回家不用来和我汇合了,你来的时候我好像也没看到辅助监督的影子……”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刚叫住你,是想提醒你,我们没开帐?”
五条悟:“…………”
他和幼驯染站在一地狼藉里,听着远方传来的警笛声,沉默着对视了两秒。想起夜蛾老师的咆哮,即使是最强,额头上也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接下来怎么办?”千奈有点头疼地问,“总不能让我把目击者全部收为信徒更改认知……”
她其实不是没有批量传教的技能,但还是那句话,用在普通人身上真没必要——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让人信教吧?就算用完以后把人清除出信徒列表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精神强大的咒术师或者意志很坚定的非术士倒也还好,但大多数普通人哪来那么坚定的意志和自我认知啊。
她不太爱用那个术式五条悟也是知道的……而且说实话,总感觉她真这么干的话,夜蛾老师说不准会更生气。
六眼聪明的大脑思考了两秒,果断拎住了幼驯染的领子,飞起来逃离了现场:“让夜蛾老师头痛去吧……炸弹犯,煤气爆炸,怎么样都行,反正也经常发生。走了,去吃晚饭。”
第58章
“……这就是你们留下一地烂摊子给辅助监督解决的理由吗?”
夜蛾额头上青筋直冒,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尤其是你,五条……你要不要数一数,这是你这个月制造的第几起煤气爆炸事件了?”
自知理亏的五条悟低眉顺眼地坐着,假装自己是个成熟可靠的好学生:“报告老师,第二起哦。”
“但是这个月才过去五天啊!你这混小子……回去给我写检讨!还有下次不许再甩开辅助监督!”夜蛾正道忍住朝学生翻白眼的冲动,一边把危险的目光挪到了千奈身上,“还有你,早川……”
他原本是想说千奈两句的,但了解前因后果后知道这次确实也不是她的问题,又想起她这次任务着实是很用心了、处理得也很不错,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下次……”
“好的,老师,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千奈秒答,并且举起手表示,“那我去监督悟写检讨啦。”
夜蛾本来也没打算留着五条悟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他写检讨,想想就血压飙升,闻言挥挥手,让这对幼驯染赶紧滚蛋。千奈和五条悟肩并肩开溜,溜到室外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难得完成任务回来一趟第一件事就是被叫到办公室挨骂……”站在屋檐下,她盯住了身侧的幼驯染,伸出手掌,“这次你一定要请我吃东西——把你囤的吸吸冻交出来!”
“你倒是挺会找东西吃啊。”五条悟撇撇嘴,顺手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掌上,修长的五指扣入指缝,紧紧牵住了她的手,“行了行了,给你给你,才不会欠着呢。不过我那儿也没多少了,之前的吃得差不多了还没补货……”
掌心里握着的手掌柔软温热,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随意道:“你囤的也一直没补吧?待会一起去超市采购吗?”
“好啊。”另一个声音从她的右侧传来,夏油杰笑吟吟地探出头来,牵着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我也到了采购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吧?悟。”
五条悟:“……”
他微微眯眼,蓝眼睛危险地盯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发同期。后者的脸上带着轻快的笑容,嘴上刚刚是提起了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千奈的脸上:“你们应该不介意带上我吧?今天我买单,就当是感谢大家帮我分摊任务了。”
“不用麻烦你吧,是我先说要补偿千奈的。”五条悟捏着她的手紧了紧,皮笑肉不笑,“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杰?”
“都是朋友,不用这么生疏吧?”夏油杰的目光和他相对,笑容清爽,“就当我把你的份一起补了,千奈觉得呢?”
“我是无所谓,反正不是我买单。”千奈对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无知无觉,只是感觉同时被抓着手的感觉很拧巴,不自觉甩了甩手,“一起去超市就一起去……可以先把我的手松开吗?好热。”
而且两只手都被固定住的感觉多少也有点没安全感,她真不太习惯。
她都这么说了,夏油杰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有些无奈地松开了她:“好哦。”
而在他松手的那一刻,五条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本能地用左手捉住了千奈刚被夏油杰松开的右手。
两只手分别牵着女孩的手,两个人转了一小圈,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四手相牵环成一个圈——如果是幼稚园小朋友在玩游戏,这个圈中间多半还有另一个小朋友被关在里头。
被握住双手的千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和她四目相对的幼驯染,露出了一个“你脑袋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你是想和我手牵手转着圈然后飞到天上吗?悟?最近你一个人的时候在看迪O尼?”
五条悟:“……”
他迅速松开她的手,在夏油杰的闷笑声里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总之赶紧出发吧,再迟超市都要关门了。”
千奈磨了磨牙,还是没有落井下石,提醒他她们几个最常去的那家超市是24h营业的。
叫的车很快就到了,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俩一左一右夹着坐进了后排。两个dk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五条悟最近更是窜到了一米九,腿长得要命,又不是干瘦,肌肉也多,挤在后排的样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只能尽量蜷着腿。
千奈个子最小,只能坐在中间。左边是夏油杰的腿,右边是五条悟的腿,膝盖抵在一起,她憋闷地缩了缩腿:“所以为什么不去坐副驾,非要一起挤后面……你俩都不热吗?”
“不热啊。”白毛大猫理直气壮地把爪子搭在她肩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圈了一点,“杰那边挤的话你就往我这里坐一点?”
再过去都要坐他腿上了,隔着布料,他大腿上的筋肉热腾腾地蹭过来,千奈只感觉热得不行,嫌弃地用腿挤他:“才不要……你过去一点啦。”
五条悟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和她贴得更紧了一点。千奈的右侧,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往角落挪了一下,便见她果然往他的方向移了过来,和五条悟拉开一点距离。
他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从上方看过去,正和少年浅色的蓝眼睛对上视线。
五条悟:“……”
咒灵操使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舌尖在齿缝间轻轻一划,唇瓣擦过女孩的发顶,语气依旧是温和体贴的:“千奈会觉得热吗?”
“是有点……”千奈往前看了一眼,司机在座椅后面贴了制冷故障的标语,“只能先忍……诶?”
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咒灵从夏油杰的指尖飘到她面前,轻盈地悬浮着,散发出一股冷气。她颇有些惊喜地伸手抓住,在掌心晃了晃:“你什么时候抓到了这种……好可爱!”
由于考虑到前方的司机是普通人,她说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问的。夏油杰感觉到耳廓有热气拂过,弯了弯眼睛,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之前去北海道的时候偶然碰到的,故意在温泉山庄制冷,给老板造成了困扰,我就顺手祓除了。”
小巧的咒灵顺着他的声音膨大了一圈,像一团云似的飘在她面前。千奈听他那么描述,就知道眼前的咒灵只是看着无害,制冷的范围绝对不像现在看着这么小——没被咒灵操术控制的话,这家伙多半也是能放出风雪笼罩半个山头的主。
她饶有兴致地多戳了两下,抱着冰冰凉凉的咒灵团子,小声咕哝:“北海道,真好啊,我也想去外地出任务……”
由于她能力的特殊性,咒术协会将她的活动范围框在东京,除非有很难解决的咒灵需要同时出动她和五条悟、夏油杰,她才有机会出去转一转……上次出去玩还是陪理子去冲绳呢。
“神女”需要坐镇东京,这是咒术界高层给出的理由。但这背后有多少忌惮和阴暗的考量,谁也说不清楚。
刚刚还想把那只咒灵从她怀里揪出来的五条悟停住动作,靠回了座椅里,轻哼了一声。
汽车穿过灯火通明的路,夏油杰的眸色随着车窗外的光影一明一灭。他看着身侧的女孩,睫毛微垂,而被他注视着的对象似乎对刚刚的陈述的事实毫无负面情绪,只是珍惜地抱住那只咒灵蹭了两下,便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想接下来去超市采购要买点什么好了。
为了维护规则,强者自愿受弱者限制。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但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这样的限制并不合理。
“……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他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等到未来,我们受到的限制应该会越来越小……”
“毕竟烂橘子就该待在垃圾筐里,而不是撑着枯槁的橘皮出来指手画脚。”五条悟抱着臂,眼中泛着点冷光,“这次你的任务也是……”
要不是那帮烂橘子和普通人的政界高层沆瀣一气、烂到了一处去,什么九条家、山田家的也不可能用错误的情报拖千奈的进度,让她除了祓除咒灵以外还得在别的地方花时间。
千奈倒是并不介意受到限制,她的能力能够影响的层面太大,不加以限制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限制她的人要是带着坏心眼,她也懒得被他们利用、与其虚与委蛇。
“等夜蛾老师混上高专校长,局面大概会稍微好一点点吧。”她撑着下巴,揉搓着柔软的咒灵团子,感觉到眼前突然亮堂了起来,“哎,到超市了——走啦,我要补两箱吸吸冻!”
夏油杰自觉地去推了小推车来,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往推车里塞东西,糖果果冻薯片,什么不健康拿什么。
室内开了空调,凉风拂过耳畔,带来些许清凉。千奈穿着短裤踩着人字拖,修长的腿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榛子巧克力……这个也好吃。”巧克力放在最上层的货架上,她踮起脚尖想拿,另一只手就已经抢在她之前拿了两盒,顺手丢进推车。五条悟熟练地多拿了一盒,顺着她的目光去拿对面的果干麦片,也丢进了车里。
在口味上,五条悟和千奈还是颇为合拍的,两个人都嗜甜,五条悟的嗜甜程度甚至还更重一点。
路过烘焙区的时候他还拿了一大盒奶油和奶油奶酪,千奈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愣了一下:“要做蛋糕?真稀奇啊,你居然有这种闲情逸致……”
五条悟会做很多甜点她是知道的——毕竟她的天才幼驯染堪称全能,几乎没有他不擅长的事。只是在绝大部分时候,比起自己去坐,他更乐意把劳动力外包给甜品店。
“嗯……随便做做。”五条悟含糊其辞,又拿了一盒蓝莓,“你管我。”
千奈显然自己都忘了,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瞥了五条悟一眼,就猜到他是打算给她做生日蛋糕。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倒也不打算没品到戳破对方的惊喜准备,只是自己也挑了点材料不动声色地填进推车里。
千奈倒没注意这些细节。她要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在边上等他们继续采购的时候感觉兜里的手机又震了震,这才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晚上一直和五条悟在一块儿,完全忘了回消息。
她划开手机,就看到了萩原发的信息,虽然对甜品店心动了两秒,但也知道今天自己应该不会回警校,便遗憾地回信拒绝了。
萩原研二回得很快,说很遗憾,不过下次绝对要约上。抱着对浪费了萩原君好意的愧疚,千奈果断地和他定好了下一次约。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大包小包准备拎回学校的时候,五条悟长腿一迈,迅速抢走了一半袋子,剩下的夏油杰自觉承担。虽然这俩人平时幼稚了点,在正经事上却一点不含糊,拎东西都是一人一半,一人提左手一人提右手,没提东西的手靠近她,让她走在中间。
他俩力气大,千奈也乐得轻松,支使他们当苦力,自己则看向了路边挂着抹茶甜筒广告的甜品店,眼睛亮晶晶的:“不如……”
五条悟也有点蠢蠢欲动,夏油杰虽说不提倡这个点还吃这种高热量的甜食,却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便只能道:“那就买吧……不过不能吃两个。”
“好哦,这个我请。”千奈行动力很强,说了要买便飞快地跑去排队买了回来,手里举着三个甜筒,往两个同期手里一边塞一个,自己吃一个,“听说北海道有一家冰淇淋挺好吃的,有机会果然还是想去试试看啊。”
“……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五条悟看了眼手中的甜筒,小小的脆皮筒里盛着细腻茶色冰淇淋,上面点缀着饼干碎和奶油顶,看着十分诱人。他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千奈冷静地吐槽:“你现在带我跑去北海道,明天夜蛾老师能用教鞭抽死你。”
她吃了一大口冰淇淋,满足地长叹一口气,仰头望着头顶满是星辰的夜幕:“这种天气晚上出来吃夜宵吹夜风真的好舒服啊——没有突发情况要处理诅咒什么的真的好幸……”
她话音未落,夏油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给辅助监督特设的铃声。他拧着眉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回答了两声好,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新宿那边临时有诅咒需要处理,我大概得跑一趟。”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千奈,“千奈你先和悟回去休息吧,那边我去就好……下次再陪你。”
千奈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陪不陪的我倒是无所谓啦,任务我和悟陪你一起去?处理起来也比较快。”
居然这个点了还有指派夏油杰去做的琐碎任务,那帮高层到底在想什么啊。她和悟的任务都没那么多……
“没关系,你和悟下午帮我处理了那个任务,已经让我休息半天了。”黑发少年温柔地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转过身,不容拒绝道,“回去休息吧,那边交给我。”
他做出的决定一向不会更改,千奈只能有点丧气地点点头,和五条悟一起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哦……”
第59章
虽然千奈和五条悟不一样,并不是从小就在与外界隔绝的家族中长大,但在很多时候,她果然还是很难搞懂其他人在想什么。
在这种时候,千奈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可以解答她疑问、好像对人性十分了解的对象。
“如果……我是说如果,”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拽拽萩原的袖子,有点苦恼地问他,“如果萩原君以后毕业当了警察,上司一直给萩原君安排各种各样的、有的甚至说得上琐碎的工作,萩原君会觉得这是一种器重,还是某种……嗯,职场霸凌呢?”
“诶?”萩原研二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略微挑眉,“小千奈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是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吗?”
坐在另一边的松田也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怎么了?谁压榨你了?”
“需要法律援助的话,大家都可以帮忙。”诸伏景光同样关切道。
知道她情况的降谷零倒没开口问,只是竖起耳朵。
“不是啦,不是我,”千奈摆摆手,“是我的一个朋友……松田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有一个朋友!”
松田收回狐疑的目光,示意她继续。
千奈整理了一下措辞:“总之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工作上碰到了类似的情况……最近算是行业的,拿什么,旺季?总之工作非常多,上司给他分配的任务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如果是旺季的话,忙碌应该算是正常状况?”萩原眨眨眼。
“任务繁忙确实是正常情况啦,但他的情况感觉真的不太对劲。”千奈有点纠结怎么描述,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杰……我的朋友,他还有两个同期,能力和他不相上下,在工作很多的情况下,他的两个同期分配到的任务比他少了不少,也很少遇到半夜加班的情况……”
“嗯……听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对?”萩原若有所思,“不过在很多情况下,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更有能力,会愿意主动承担更多的工作——小千奈的朋友属于这一类吗?”
千奈被他问住了,皱着眉思考:“好像的确……我之前觉得没问题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很拼命,前段时间主动接取了不少任务。不过最近他的状态不太好,和我聊过以后也说了会放松一点、不再压榨自己,但这时候上司还是分配了很多任务给他。”
“唔唔,这就不好说了,”萩原捏着下巴,“不过器重和单纯的压榨之间有一个比较好区分的点,就在于得到的好处和晋升的空间——小千奈的朋友和两个同期有明显的待遇差别吗?两位同期君的晋升前景如何?还是说家里有背景……”
“待遇差不多,前景应该也接近?”千奈认真回答,“背景的话,他的两个同期都是世家出身……嗯,家族在行业内应该算挺有名的。他自己出身普通家庭,没什么特殊背景,不过能力很优秀,在业内名气完全不输给他的同期的!”
“那看起来,确实像是职场霸凌了。”萩原叹了口气,“现在很多上司都不太把员工当人看呢……小千奈的朋友因为能力优秀,反而成了更好压榨的对象吧。”
“哈,那帮人都一个德行。”松田靠在椅背上,略带嘲讽道,“晋升的机会都留给那些大少爷大小姐,工作忙也不敢太压榨他们,只能可劲折腾没背景的打工人。碰到同部门两个关系户同期,你那个朋友可真倒霉。”
千奈汗流浃背了。
一方面,她觉得萩原和松田分析得都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身为夏油杰的“关系户同期”之一,她又总感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其实他、他的两个同期也没有那么坏啦,而且他同期的工作能力也很强!”她绞尽脑汁,试图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是那么复杂阴暗的职场关系,“除却最近的异常情况,他们之间的工作量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关系也很好,比起竞争更接近合作关系……而且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不存在排挤什么的……”
“虽然、虽然其中一个同期有点傲气,但也只有开始不了解他能力的时候有点看不上他,后来发现旗鼓相当大家就成了朋友……协、公司是以能力为尊的,家世反而不算非常重要的因素……呜,好像也确实有影响……”
千奈越回忆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亏欠了夏油杰的地方,苦恼地抠着桌面,回忆之前协会的区别对待——但越回忆越发现,之前咒术协会对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对待,只是平等地压榨利用他们三个中的每一个人。
“我和小阵平也只是通过你的描述看问题,肯定有不准的地方,具体问题还是要看小千奈你的朋友身边的具体情况啦。”萩原看她很纠结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诸伏景光也开解道:“如果同期关系很好的话,也可能只是上司单方面擅作主张地想要压榨你的朋友。”
千奈也觉得是这样——五条悟说得对,那帮长老们真的都是可恶的烂橘子……从各个方面综合来看,咒术协会的家伙们对夏油杰的压榨甚至到了像是针对的程度。
但如果拿这话去问,他们多半只会得到“能者多劳”之类的万用回答,说给他任务正说明重视,加上夏天咒术师们的确个个都很忙,这时候去说也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在这方面,咒术界那个年龄的老家伙们好像都大差不差,无差别地针对所有年轻人。
傍晚下课以后,千奈照旧去帮夏油杰多处理了两个任务。夕阳还未坠入高楼后,她站在高专门口,看着天边的橘黄色的云朵,突然想到了小时候。
待在早川家老宅的时候,在族老的擅自要求下,千奈五岁开始就要在课余时间履行神女的职责了,从最简单的财布施开始,到后来治病救人、实现心愿,从四点半放学回家一直接待信众到晚上十点钟,中间只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
那时候她还小,原本还觉得这是正常情况,听同班小朋友说放学回家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玩游戏,她才知道原来其他小朋友不用做这个。别的小朋友们放学了结伴去池塘边踩着夕阳的碎波打水漂,她在阴暗的神社中接待两眼通红的中年男女。后者痛苦地讲述家中幼子失足落水溺亡后的悲痛,跪伏在她脚边,向她祈求神迹。
幼小的神女无法凭空降下起死回生的神迹,她甚至没法和朋友结伴去打水漂。每天向她倾诉痛苦的信众其实根本无法打动她,因为她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感。
她只是机械地按照长辈说的那样,聆听愿望,接纳许愿,实现愿望。
聆听。接纳。实现。
救济。祓除。吞噬。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夕阳的余晖无法透进房间。浴室里,惨白的灯光下,夏油杰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呼吸。
即使身体本能地排斥,但手还是握着漆黑的咒灵球,机械地送入口中。浓烈的恶意化为腥臭的气味在口腔间散开,席卷大脑,让思维越发滞涩。
他伏在洗手台前剧烈地干呕,打开水龙头,试图掩盖自己无力的声音。
镜子被濡湿,模糊的人影看不清表情,水滴顺着脸颊的弧度淌下,坠落进衣领中。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洁白的瓷上,湿漉漉地黏着。
“……真是没用啊……”黑发少年喘过气来,对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明明……”
明明大家承担的工作量是接近的,这是他们必须承担的责任。他的同期们都很优秀,承受的压力绝不比他小……为什么他不能更努力一点?他的努力为什么看起来……毫无作用?
日复一日地祓除,吞噬,在夏日的人海里,从凡人杂念中生长的诅咒却像是永远不会减少。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置身于诅咒的海洋,拿着海碗,像饮酒似的舀起一大碗海水,仰头一饮而尽,喝得腹部胀痛想要干呕,海平面却不会因为他的努力下降半分。
努力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中疯涨。每到夜深人静,他都忍不住去思考要如何解决问题,却从不敢将自己的思索向好友倾诉。
“你其实应该也发现了吧。”在某个夜晚,敲开他房门的五条悟靠在墙边,直截了当地问他,“千奈术式的性质,还有那些烂橘子们的筹谋。”
“我知道你在思考难解的问题,但别向千奈许愿——神女绝非万能的许愿机,实现愿望也不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在那些人眼里,她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正合他意,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
夏油杰打断了他:“我知道,我不会向她许愿。”
或许他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在星浆体事件之后,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消散殆尽了……其他人也就算了,身为她的朋友,他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将她当做……
随着意识回笼,那些纷乱的思绪和回忆的幻影逐渐在眼前消散。夏油杰撑着洗手池直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和湿漉漉的衣服,最终还是决定先洗个澡。
对他来说,千奈才不是什么许愿机。
热水从淋浴头喷洒而出,顺着起伏的胸膛往下淅淅沥沥的流。黑发少年的眼中略微有些空茫,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高压之下,生理反应似乎也被他刻意压制。当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欲求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羞耻: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应该更加纯粹,他怎么能像那些凡人一样,将那样糟糕的渴求寄托在她的身上……
可他本质上好像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在她面前,他从来不用去过多思考自己的责任——在神女面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包容、接纳的普通人,是她的朋友。她总是那样,关心着他,接纳他的一切负面情绪……
社会、法律、责任,诸多束缚被他的大脑自动剔除。单手扶着墙壁的瓷砖,他试图将自己从那种矛盾的撕扯中拯救出来,却只是更加刺激到了身体。
水已经被调成了冷的,冰凉地浇在那具久经锻炼、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躯上。在冷水的刺激下肌肉起伏、战栗,蒸腾的热气却并未消散。
“……千奈……”理智被浪潮逐渐淹没,紫色的瞳孔睁大又收缩,他呼出一口气,无意识地唤着那个名字,像是试图向她寻求什么……也或许只是在索求解脱。
浴室内的雾气有些重,他的黑发发尾沾染着水珠,随着动作滑落,落进他眼中,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这点刺痛让夏油杰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他回过神来,看着指掌间,撑着墙面发出沙哑的苦笑。
太难看了。
等他再次收拾好一切,卧室内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黑发少年隐藏好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确认自己不会流露出半点异样,这才推开门,前往厨房。
他到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在厨房里了。穿着便服的六眼神子身上还挂着一条草莓波点围裙,衬衣的袖口晚到手肘,从烤箱中取出烤制好的蛋糕胚。
“她刚刚又出门了一趟,估计待会就回来了。”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只是娴熟地打发了奶油,准备装饰蛋糕,“如果还惦记着惊喜,杰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这个时候出门?”夏油杰微微蹙眉,“是不是又是因为我的任务……”
“好像是她那个邻居哥哥给她送了礼物过来,她去拿。”五条悟把奶油装进裱花袋,语气轻快,“别老是碰到什么事都去反思自己的问题啊,杰,不累吗?”
夏油杰打开冰箱,去取自己之前买好的食材,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平和:“在说我之前,你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吧,悟?说得好像你不会这么做似的。”
“我从不反省。”说这话的时候,神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自傲,“因为我不会有任何问题。”
“别说大话了,你不小心把奶油抹歪了。”
“……啊……这不是歪了,现在很流行这种不对称的装饰。”
虽然出了点*小纰漏,但五条悟无疑还是非常擅长做蛋糕的。蛋糕胚上抹上奶油、填充上果酱、布丁和奶油构成的夹心,层层上叠,奶油花边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在这时候,比其他,夏油杰倒显得略显笨拙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下厨的经验,所以在选择做什么的时候优先选择的是难度系数较低的寿喜烧。除去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锅子外,蒸好的红豆饭也冒着暖融融的蒸汽。
“硝子呢?她不来一起吃吗?”他一边洗菜,一边问五条悟。
“硝子说不想掺和进笨蛋男高黏糊糊大作战,她明天傍晚约了千奈出去玩。”五条悟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说法颇有微词,“什么笨蛋男高黏糊糊啊,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说起来,今年,早川阿姨和早川叔叔也没来学校呢。”
“我们都忙成这样了,已经工作的一线咒术师只会更忙。千奈之前提过,他父母都是之后有空给她补过的。”
等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时钟过了十二点,千奈也拎着一大袋子礼物回来了。
“本来还以为会寄快递,没想到承太郎哥居然还亲自把礼物送来了……”她把礼物放在墙角,看向已经装饰好的蛋糕,唇角翘起来,“我都差点忘了……所以悟你昨天去买奶油就是为了这个?”
“好歹是幼驯染的成年生日,重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五条悟随手抹了一点剩下的奶油,飞身凑近,啪一下抹在她脸上,恶作剧似的捏捏她的脸,“生日快乐——要是感动得哭出来的话,我可不会安慰你。”
“……谁会哭啊,幼稚鬼。”千奈的脸颊上都是奶油,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肩膀把奶油全蹭到他袖口,试图和他同归于尽,“黏糊糊的烦死了,不许把奶油抹过来,你是小学生吗悟……你还来!”
夏油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扶了一下额头,开始理解为什么硝子晚上不想来了……原来黏糊糊说的是这个吗?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本能地拿出了手机,咔嚓咔嚓对着两个花脸猫拍了好几张,然后被听到快门声的两人同时伸手抹了一把,被迫加入战局。
最后三人全都成了花猫脸,寿星千奈被他们俩按住,坐在凳子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俩,脸上左一块右一块:“幼稚鬼,你们都是幼稚鬼!”
五条悟看她脸颊绯红的样子就没收住蠢蠢欲动的手,又掐了她的脸颊肉一把,才把插好蜡烛的蛋糕挪到她面前。
“许个愿吧?”他戳戳千奈的脸颊,拉长了语调,“今天许愿的话,伟大的最强说不定会帮你实现哦。”
“如果是千奈的愿望,我也会努力帮你实现的。”夏油杰坐在她另一侧,弯着眼睛看着她,“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
……哪有神女向别人许愿的啊。
千奈盯着蜡烛摇曳着的烛火,有点想吐槽,最终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况且,她之前最想实现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蜡烛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千奈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脸。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待在神社里的孩子,也有了可以分享心事困惑、可以拽着一起出去打水漂的朋友。
如今,让她许愿的话,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不留下任何遗憾——
神女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第60章
生日归生日,第二天睡醒,千奈还是得老老实实回警校继续上课。
“所以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每天兢兢业业去别的学校打卡……”五条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警校会给她发毕业证吗?”
“倒也不是吧。”硝子说,“千奈之前和我提过一嘴,好像是因为她要是不待在保护目标边上会被九条家投诉……协会那边也同意了,这段时间分配给她的任务都很少吧。”
“在他们眼中,维护和大人物的关系,比普通任务重要得多。”同样是任务参与者的七海平淡地陈述道,“实际上,那边并不是没有就早川前辈往下追查的行为向协会表示过不满……虽说被夜蛾老师挡了回去,但要是不更加谨慎、循规蹈矩的话,以后合作的阻力会变大。”
……循规蹈矩……
夏油杰微微垂下眼,不易察觉地嗤了一声。
其他地方的咒术师如此忙碌,他们却偏偏还要分出一个优秀咒术师去保护这种烂人……为了所谓“和普通人政界关系保持和谐”。
“那帮烂橘子也算是烂到一个框里了。”五条悟哼笑,“想要如愿以偿,他们其实根本不该派千奈过去——她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类型啊。”
不会轻易妥协的千奈在上搏击课,对手是她念叨了很久的松田:自从第一次见面那次交手被他和萩原联手压制以后,千奈就一直想和他再打一场。
“你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怪力……看肌肉量完全看不出来啊。”松田磨着后槽牙,架着手臂抵挡她的突进,“之前还说我们是猩猩,你明明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他想吐槽,千奈也想吐槽呢——她可是咒术师,身体经过咒力的强化应该比普通人强得多才对。可偏偏她出来以后在警校里遇到的几个同期一个体力比一个好,和她之前见过的普通警察天差地别,第一次一打二打输了她还怀疑人生了好久。
难道霓虹警方不满于咒术协会的牵制,在暗地里培养了超级警察给他们一个个打了血清……不对,这完全是另外的漫画里的事了吧。
“总而言之,还是松田你还有零君更猩猩一点……这种怪力是人类真实存在的吗!”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她和松田已经又交手了几个来回,感受着对方拳头带来的巨力,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感觉你是不是可以徒手打爆重装……”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你能不能讲点科学?”松田露出了半月眼,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她,“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另一个被称作大猩猩的降谷零在和幼驯染对练的同时往这里瞥了一眼,心说这有什么科学不科学的,跟千奈那种不科学的存在讲科学,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千奈自己是做不到徒手打爆重装,但光是她自己就认识两个不是咒术师也能徒手破盾的家伙……虽说那两个家伙完全算不上“普通人”就是了。
因为她还在想着徒手破盾的事,思绪一顿,松田趁此机会抓住了她的破绽,迅速拉近身位,一记横踢踢向她的腹部。
千奈退避不及,只能屈起手臂硬扛下这一下。
很痛,但也确实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别发呆啊,藤原!”松田看着她就这么直愣愣地挨了一下,毫不留情地直接攻击上来,“在实战中要是这么走神,可是会没命的!”
“来了!”
千奈回过神来,眼神专注了许多,挨了几拳之后觑着破绽就迅速踢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踹中对方,又各自后退了两步,看着对方都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笑。
“怎么说呢,虽然小千奈看着可可爱爱的,但实际上和她自己口中的大猩猩出人意料的很合得来呢。”在边上划了一会儿水的萩原感慨道,“感觉这么看来反而更可爱了……”
伊达航不是很懂他口中可爱的点,摸摸脑袋,让他专心一点:“别走神了萩原,继续训练!”
“诶——我还想和小千奈交手看看呢。”半长发的青年拉长了语调,颇有些委屈道,“待会换对手的时候果然还是想换……”
“萩原君就老老实实和班长对练吧,我都和千奈约好了,她的下一个对手是我哦?”在更换对手的时候,相川真由已经跃跃欲试地填了上去,“再下一个是知佳,时间都安排好了。”
“想约小千奈的话,萩原君还是私下空闲时间去约吧?”知佳揶揄道,“课间的小千奈是大家的哦。”
萩原研二只能做出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表示不和她们争。他自己则看向千奈,笑吟吟地问:“那小千奈今天放学的时间可以交给我吗?”
“今天吗?今天放学我已经有约了诶。”千奈也还惦记着他之前约的甜品店,但今天生日约了硝子,只能遗憾地回绝道,“只能下次了……”
“这么说来,这好像已经是小千奈第一二三四……好多次拒绝我了呢。”由于现在是休息时间,萩原便也成功逃开了伊达班长的关怀,掰着手指给千奈数,“即使大心脏如研二酱,果然也还是稍微有点难过……”
千奈原本还觉得没什么,被他这么一数竟然也有点心虚:“因为有事……所以没办法……但总之还是对不起……萩、萩原君想要什么补偿吗?”
“补偿的话,倒是没事啦。”萩原脸上依旧挂着失落的表情,紫罗兰色的眼眸望着她,眨巴眨巴眼,“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小千奈觉得很奇怪的话,回绝也可以哦。”
“明明认识这么久了,小千奈却率先改口叫了小降谷的名字,对我却还是一口一个萩原君……就不能换个称呼吗?和小阵平一样叫Hagi或者研二都可以哦。反而是我一直叫小千奈呢……长期这样果然会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明明用的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却又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边上更熟悉他的松田已经忍不住发出嘘声了,伊达航和诸伏景光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奇怪。
千奈倒完全没反应过来,愧疚值在他的表情影响下一时间直线上升:“不是你的问题啦,是我……”
“那……研……研二?”她下意识地试探着叫了一声,还是感觉有点微妙的别扭——毕竟她的真实年纪其实比他小上好几岁,虽说对方不知道,但她还是更习惯用敬语,“或者研二君……研二哥?”
听到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萩原研二发丝下的耳朵猝不及防地泛起了一点红。明明是他自己的提议,但抬起头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上也带着红晕,目光也有点躲闪。
在千奈的目光下,他无奈地抬起手,试图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脸颊也微微别了过去:“等、等等……还是循序渐进……突然叫哥哥未免也太犯规了……”
“那……还是萩原君?”千奈也觉得怪怪的,提议道。
“不、还是就像刚刚那样叫就好!”萩原迅速反对道,“就叫研二哥……呜!小阵平你怎么突然偷袭!”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笑得太恶心了!”松田忍无可忍,用手肘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看向千奈,“你也别太惯着他啊藤原……不然这家伙绝对会得寸进尺的!”
“才不要……小千奈你别听他的,小阵平绝对是嫉妒了。”萩原被他卡着脖子,艰难地向千奈伸出手,“谁让他连松田君这种叫法都没混上,只能被叫松田……”
“……Hagi你这家伙……!”
眼看他俩就要扭打在一起,千奈为自己对松田甚至没用敬语的放纵反省了两秒,迟疑道:“那松田我也改成叫……阵平君?总感觉怪怪的,果然还是马自达君比较顺口……不过松田君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哈?有什么奇怪的?”松田的耳朵也红了一点,脸上却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有为什么叫Hagi就是研二哥,叫我就……”
“因为研二哥看起来比阵平君更成熟吧。”千奈毫不留情地戳了他一刀,顺口把对诸伏景光的称呼也改了,“研二哥像哥哥,阵平君更像弟弟呢——嗯,景光哥也是,比零君成熟的样子。”
被叫景光哥的时候诸伏景光也忍不住脸颊微红:“也、不算特别成熟吧……不过千奈想这样叫的话,我也没问题……”
而她这一句话同时惹到了两个人,边上的降谷零额头上青筋直冒:“这话说得好像我很不成熟的样子……你这家伙明明应该也叫我哥哥才对吧?”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的,一个jk有什么资格说警校生不成熟啊——更何况她自己都还穿大耳狗睡帽呢!
“才不要。”正巧这时候教官吹了哨,千奈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就又跑去和女孩们对练了,“明明是娃娃脸,零君还是别想装成哥哥的样子啦。”
降谷零被她气得有点脸红,不由自主捂了一下脸。他回过头,就看到萩原刚刚还有点飘飘然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一时间愣了一下:“萩原?你怎么突然……”
“嗯……我只是在想,”萩原捏着下巴,严肃道,“被当成哥哥好像也不算好事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稍微有点羡慕小降谷。”
“……哈?羡慕?”降谷零感觉脸上突兀地又热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羡慕……”
“毕竟无论怎么样,小千奈跟小降谷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吧,像是玩得相当好的朋友哦?”萩原弯了弯眼睛,收起了那副莫名严肃的表情,“之前也是吧,还一起查案,感情很好嘛——虽说小千奈出去玩之类的会优先想到我,但办正事的时候,好像总是会先找小降谷呢。”
刚刚还有些脸上发热的降谷零神情微顿,脸上的热意骤然消散。
“……也就一般吧。”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别扭地别过头,低声澄清,“只是一起查案而已,大概就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