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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 191 章 野马

柳天骄晕乎乎的, “天啊,我这辈子居然能跟皇孙有关联。”

齐明泽笑道:“你都没见过他,如何就算有关联了?”

“齐哥哥你见过啊。皇孙长什么样子,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一个小孩子, 能长得什么样?只能说不丑, 脸也白。至于好人坏人, 不能一概而论, 皇室的人,心眼都不少。”

“原来还是个小白脸。”再怎么好奇, 到底没有见过人,柳天骄转头又说起别的事,“袁麟不是成亲了吗,你可知他那个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沽名钓誉,空有才女之名,实则心胸狭隘,不是个好想与的。”齐明泽挑眉, “你怎么说起她来了?”

“悄悄告诉你, 袁麟那个娘子一直想给他戴绿帽子。”

齐明泽愣了一下, 接着哈哈大笑, “当真, 你怎么知晓的?”

柳天骄冷哼一声, “因为她看上的人是卫文康, 你可不知道, 当初连着在我店里待了十几日,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挣她银子。”

“这俩人可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袁麟可知晓?”齐明泽说着又笑道:“定然是不知晓, 否则以他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必然早就把人休了。”

“这事儿除了她丫鬟就我和卫文康知晓,卫文康是不屑于议论这种事的。我嘛,知道了也不说,反正袁麟也不是个好东西,戴绿帽子也是他活该。”

齐明泽大赞,“不愧是我弟弟,真是深得我心。做得好,就让这两王八相互坑害去。”

两人聊到深夜,第二日天都大亮了还没起。卫文康黑着两个眼眶去了州学,托康大人的福,他很容易就在州城府衙谋到了一个小吏的位置,年后便要上任。人总是在将要失去时格外珍惜,卫文康也不例外,拢共在州学待不了多少日子了,再舍不得耽搁。

半个时辰后,齐明泽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身上缠着一个人,脸色一白接着又缓和了过来。不是那个人,他现在自由了。

身旁本该熟睡的柳天骄笑道:“齐哥哥,你醒了?”缠着人的手脚却是压根没动。

齐明泽也没把人推开,“嗯,你早醒了?”

“我操劳惯了,每日到点就醒。倒是你,瞧着很累的样子,就没把你叫醒,总归也没什么事。”

齐明泽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

“失礼什么,我乐得多占一会儿便宜。”柳天骄说着又色迷迷地摸了齐明泽的脸蛋,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登徒子。

“你啊。”齐明泽待他摸完了才笑道:“起身吧,再睡下去也不像话。”

柳天骄“啧啧”两声,有些可惜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享受这艳福。”

“别想了,一晚就够卫解元黑脸了。”齐明泽说着开始穿衣服。

柳天骄只能无奈放弃。心想亏得那个皇孙年纪小,不然定也逃不了齐哥哥的魅力。

两人吃过早食,便出门逛去了。齐明泽还是戴着围帽,虽说如今已没了危险,到底不想再惹麻烦。

“不过三年多的功夫,州城变化可真大,好些铺子见都没见过。”

柳天骄笑道:“都是近两年才开起来的,来做生意的外地人也多了。”

齐明泽点点头,“袁麟那厮人品不行,能耐还是有几分的。”

“有能耐的多了去了,那种渣滓还是别出来害人了。”柳天骄指了指前方一块空地,道:“齐哥哥,你觉得那儿怎么样,用来开酒楼可合适?”

齐明泽认真瞧了瞧,道:“地段还好,就是地方太小了,只能勉强把酒楼修起来,连个花园都没有。”

“是这个道理,只是如今州城的铺子越发抢手,还真没有多少合适的地方。对了,齐哥哥,你那些客栈怎么样了,如今外地来的客商多了,生意定是比从前好。”

“早就卖光了。”

“卖了?可是有什么差钱的地方?”

齐明泽道:“那位殿下急用,我便都换成银钱捐献出去了。”

能从袁麟和那位尊贵的殿下手中逃出来,岂能不付出些代价。柳天骄安慰道:“无妨,银子没了再挣便是。”

齐明泽倒是并不觉着心疼,“做生意的都要寻个靠山,用银子铺路都是常事。只盼那位殿下好好的,别玩脱了小命,叫我银子都白费了。”

柳天骄哪里听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道:“那可是皇孙殿下,自然会好好的,齐哥哥你别瞎操心。”

齐明泽只微微摇头,“骄哥儿,你不懂。有时候位置越高越是危险,普通人间的争斗不过银钱之类的小利,他们的争斗可是不死不休血流成河。所幸你家卫解元就是入了朝堂也要从小官做起,倒是不用牵扯那些。”

柳天骄听得心惊,“那齐哥哥你给他捐献银钱,岂不是也牵扯进去了,会不会很危险?”

“我只是给些钱,有何危险,大不了大厦将倾之时又换个人捐献银钱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

齐明泽看柳天骄夸张地拍拍胸膛,有种大石头落地的踏实,只是笑。若是只供奉银钱的普通商人的确如他所说,不会有什么麻烦。可低危险也意味着低收益,事成之后不过一个皇商的名头就打发了。

可他齐明泽走到今天,真甘于止步于此吗?不,不可能,世人都以为他只是人人都可以随意踩一脚的商户哥儿,那他就要让世人知晓,一个商户家的哥儿总有一天也能把他们踩在脚下。

总归如今也只剩烂命一条,怕什么呢?

“齐哥哥,快来尝尝,将将才从锅里捞出来的酥肉,香着哩。”

“好。”齐明泽看着笑眯眯递过筷子的小哥儿,明明才吃过早食,腹中还是饱的,却仍是围帽撩开一角,咬了上去,“嗯,麻辣酥脆,好吃得紧。”

柳天骄得意,“这味道可够开座大酒楼了?”

“足够了,咱们回头就去选址。”齐明泽咽下嘴里的酥肉,心想还是要把那个身份掩藏得更深一些,绝不能叫人查出来连累骄哥儿。他的骄哥儿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注定要幸福一生的。

两人在州城闲逛了几日,看得上的地方太贵了不划算,划算的地方又买不起,只能每日兴冲冲地出去,又一无所获地回来。好在两人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就是把腿都跑细了也不觉无聊。何况家里如今还养了马车,累了还能在上面小憩一会儿。

车厢里宽敞得很,取下条凳铺排起来,够三四位大汉一同躺下。偏偏这样大的车厢,那马儿拉着还很轻松,有时候没人出去把它关在马厩里还要叫。可想而知,他家的马儿是如何强壮。

至于为何柳天骄能买到这样的马儿,当然不是因为他财大气粗舍得花银子了,纯属拳头硬。

这马儿本是野马,性情乖张,看中盛老大商队几匹年轻漂亮的小母驹,尾随骚扰了好些日子。关键是它不仅自己当采花大盗,给盛老大的爱骑戴绿帽不说,还找准机会就揍盛老大的爱骑。这种委屈盛老大的爱骑能忍,它主人也忍不下去啊。

眼看着商队被野马搅乱了好几次,盛老大决心把这野马收拾了。哪曾想,那马个头壮力气大,跑起来更是一骑绝尘,谁都不能把它奈何。最终,盛老大灵光一闪,想到柳天骄身手好,便请柳天骄一同把这马儿降服了。

柳天骄是谁,马野他更野,趁那野马又想偷腥的关头,飞奔上前“哐哐”几拳把那野马凑了个眼冒金星,那野马回过神来还要再逃,如何来得及?被柳天骄套上绳索就带回了家中。

是的,柳天骄起了贪恋。他那些日子在牲畜市场来回看了好几拳,品相稍好些的马匹都要五六十两。至于品相弱的,柳天骄想想自己的身板,又想想京城路途遥远,果断放弃。

这匹野马精壮无比,挨了他好几拳都能挣扎着爬起来朝他嘶吼,想来定是很抗磋磨的,精打细算的柳天骄能错过?

盛老大心疼自家的小母驹们,恨不得柳天骄赶紧把那野马弄走,对于柳天骄想要私吞的想法没有任何异议。

可那野马又是好想与的?回家整夜整夜的嘶鸣,柳天骄烦不胜烦,又照着不会打出毛病的地方给了几拳。那野马精着呢,知晓这人下手是真狠,便索性不吃不喝装起病来。

柳天骄也不管它,见那野马都饿瘦了一圈,又从秦百宣家借来一匹公马一匹母马,好吃好喝地拱着。野马见别的马吃着自己最爱的细粮,还有漂亮小母驹相伴,岂能甘心?疯了般咬那缰绳,那缰绳是特制的,哪里是它一个日日绝食的虚弱身子能轻易咬断的。

来来回回折腾几日,那野马终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再不玩绝食那一套,埋头苦吃起来。

当然,吃归吃,吃完骂人更有力气了。柳天骄养着它又不是吃干饭的,把它弄出去,接着又是一番铁拳加甜枣,终是叫它听话了些。

齐明泽听完这马的来历,又瞅了瞅他俩上车时那马儿喷气斜眼的样子,笑道:“骄哥儿,你这马儿有些不服气,怕是随时谋划着要造反哦。”

第192章 第 192 章 秘辛

“它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 吃饱饭之前是不会造反的。至于吃饱饭后,吓唬两下就好了。”柳天骄说着拿出一个番茄。

只见那马儿眨了眨眼睛,立马就摆出了一副温顺样子,轻轻柔柔的“萧萧”了一声。

齐明泽:“……”这马怎么比狗还要狗, 怪不得骄哥儿这样的良善人都能下手揍它。

吃完一个番茄, 野马舔舔嘴巴, 给面子地跑动了起来。

柳天骄和齐明泽撩开车帘, 看日光正好,照得人暖洋洋的。

“总算是放晴了, 待会儿我们便找个地方晒太阳。你猜如今江东州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齐明泽摇摇头,“不知。”

柳天骄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草坪,“就是这里啦,底下是蜿蜒而过的江东河,草坪也时常有人修剪,不必担心蛇鼠出没。可这些都不是关键,你猜此处最受人欢迎的是什么?”

齐明泽抬眼一瞧, 见草坪上皆是年轻俊俏的姑娘哥儿, 虽是带着围帽, 但上面的纱网很是稀疏, 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草坪背后是一幢古朴的建筑, 建筑大门上挂着一个颇有气势的牌匾——江东州州学。

快到午休时分, 一些年轻学子陆陆续续往外走, 看着正儿八经的样子, 目光却总是悄悄往草坪上斜。

还有什么不明了的,齐明泽笑道:“才子美人总是佳话。”

柳天骄哈哈大笑,“不愧是齐哥哥,就是聪明。不知道墨思今日在不在, 他以往总是借了陪同好友的名义往这儿跑。自打他夫君入了州学,可算是好了,打着思念夫君的旗号,就跟在此处扎根了一样。”

齐明泽笑道:“倒是个有趣的。”

“可不是,虽说出身大户人家,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人很是仗义。齐哥哥你要是见了他,定然也喜欢。”柳天骄说着就让车夫往草坪那边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寻人。

齐明泽有一瞬间的失落,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骄哥儿这么好的人,只有自己一位好友才奇怪。

“齐哥哥,你看,找到了。”柳天骄说着朝那边挥了挥手,喊道:“秦墨思。”

一个身着鹅黄衣服的小哥儿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朝这边跑了过来。

离得近了,齐明泽终于看到那小哥儿的长相,一张小圆脸,五官不是很出挑,但笑起来很是可亲。也不用柳天骄招呼,那哥儿自个儿就爬上了马车,看也没看就从桌子拿了块点心,正准备吃,这才看到车上还有人,也不羞赧,只笑道:“这位哥哥是?”

“跟你说过的,齐哥哥。”

秦墨思眼前一亮,“原来是齐哥哥,久仰大名。骄哥儿总念叨你,都听得我耳朵长茧子了,你可算是回来了。”

柳天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提了几嘴好不好,你不要胡说八道。”

“什么就提了几嘴,我念我亲哥都没你这么勤呢。”秦墨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就说你怎么好些日子没来找我玩,原来是齐哥哥回来了。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可真够可以的。”

柳天骄赶忙为自己辩驳,“什么叫有了新人忘旧人,齐哥哥才是旧人。你呀,就是我新找的相好,可不能跟正房捻酸喝醋。”

“好啊你,柳天骄,怎么这么没良心?”

“你还不是没良心,为何不来找我?是不是最近又看到了几个俏郎君,乐不思蜀了?”

秦墨思脸一红,有些心虚道:“你别胡说,明明是我家夫君近来又俊俏了。”

柳天骄“啧啧”两声,也不拆穿他。说来秦墨思两口子感情不差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夫君背井离乡来到州城生活。只是人嘛,都有点小爱好,秦墨思喜欢瞧美人,比柳天骄还甚。当然,他也只是瞧瞧,跟柳天骄一样,纯属嘴瓢。

齐明泽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跟两个小屁孩一样,突然觉得自己将将那点失落没有一点必要。他是骄哥儿的哥哥,而眼前的秦墨思是骄哥儿的好友,哥哥可以依赖,好友一同玩闹,本就是不一样的。而眼前的小哥儿,确实也很讨喜,眼神纯粹,并没有坏心。

正想着,秦墨思就告状来了,“齐哥哥,你快教训教训骄哥儿,我比他还大几天呢,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

果然是两个小孩子。齐明泽笑道:“好啦,都到饭点了,不如先去用饭?”

“好啊好啊,柳天骄,你请客,我要把你们食肆的好菜都尝一遍。”

“好啊,只要有些人别撑得肚子疼就行。”

几人笑闹着往柳家食肆那边赶去。待秦墨思的夫君出来,哪里还能看见自家夫郎,便索性厚着脸皮跟着卫文康回家蹭饭。左右卫兄家开着食肆,想吃什么说一声便有人送来,不比他独自一人回家冷冷清清地用饭来得好?

这厢三个小哥儿到了食肆,自是阔气,眼也不眨地点了一大堆菜,再来几杯热饮子,实在舒服得紧。

秦墨思看了眼店内挤得满满当当的人,道:“骄哥儿,你这食肆什么都好,就是环境差了些,没考虑换个大点的地方?”

柳天骄道:“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预备和齐哥哥合伙开酒楼,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都已经在城内转了好几圈了。”

秦墨思来了兴趣,“预备开个什么样的,庄杏园那种?”

柳天骄一拍桌子兴奋道:“秀贤楼那种,不,比秀贤楼更豪气的,我要把它打造成江东州第一酒楼。”

秦墨思翻了个白眼,“比秀贤楼更豪气?你就别想了,他家几代积累,你当是吃素的,就是那些字画加起来都能把你家当掏空。”

柳天骄不淡定了,“当真,他家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开古董字画铺子?”

秦墨思道:“这你倒是说对了,他们东家还真开了几间古董铺子。”

柳天骄:“……真是有钱人,叫人嫉恨。”

齐明泽笑道:“天下有钱人多得是,咱们倒也不必攀比。秀贤楼百年积累自有它的长处,与他们比豪气是不能了,环境清幽饭食味美便好。”

秦墨思点了点头,“齐哥哥说的倒是靠谱,说来秀贤楼虽好,但吃来吃去就是那些东西,房间也旧,大家早就腻味了。”

柳天骄恬不知耻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秦墨思懒得说他,只道:“你将将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齐明泽道:“正是,我手中还有些余钱,想着找块大点的地方,地段也不要太差的,若能环山绕水更好。”

秦墨思想了想道:“那不如就在州学边。”

柳天骄对州学那块很熟悉,闻言便道:“州学那边都是宅子,哪里还有空地叫我开酒楼?总不能把宅子都拆了,也太耗费了些。”

“有块空地,只是现今看起来偏僻了些。”

“你说江东河上游那段?”

“正是。你瞧每日里州学前面那草坪长了多少人,都是家里有些余财的小姐哥儿。还有州学那么些教习学子,同窗宴请也得有个地方吧?”

柳天骄对州学的伙食水平再清楚不过,觉着秦墨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们开的是能住宿的酒楼,那地方到了夜晚都没什么人,哪有人住宿?”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墨思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已经高升了的那位袁大人对咱们江东颇有些感情,不忍做到一半的事业被毁,向上谏言,要进一步推动漕运发展。”

柳天骄想到一个可能,“怎么推动,难不成与安定江相接?”

“聪明,安定江乃大乾朝第一大江,大乾朝地势依安定江而大致分为三部分,上游段高山险峻人烟罕至;中游段丘陵广布人烟渐多;下游段虽也有高山丘陵,但大抵还是平坦,江河密布,漕运最为发达,临安府正因此商贸格外兴旺。但可惜就是在通过临安府后,安定江干流拐了个弯去了安定州。”

秦墨思见柳天骄和齐明泽都听得认真,喝了口茶接着道:“州城仰仗的水源江东河乃是发源于灵山,其水流深广远远比不上安定江。袁大人先前任江东州刺史时所发展的水运仅是连接了州城内部,与外界仍是不通水运,来往各府都只靠旱路,总归不便。”

齐明泽对袁麟这人有意见,牵涉到赚钱大计却是能暂且忍一忍,问道:“此法虽好,但水源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连通安定江和江东河,必然影响安定府,他们能同意?”

“他们自是不愿,可袁大人有绝招。”

“什么绝招?”柳天骄催促道:“你可别卖关子了。”

秦墨思好整以暇道:“江东州以南是哪里?”

“琼海州。”齐明泽猛地反应过来,“安定江在江陵一带入海,与京都相隔并不远。”

果真不是一般的哥儿,不过几句话的工夫,秦墨思就对齐明泽刮目相看。

柳天骄就不明白这俩的眉眼官司了,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俩倒是跟我说个明白啊。”

第193章 第 193 章 出手阔绰的齐哥哥……

齐明泽道:“琼海紧邻南海, 海产丰富,尤其是海盐,可是事关大乾朝国运。”

秦墨思接着道:“下接琼海,上接江陵, 大乾朝繁华之地尽数囊括其中, 功在千秋啊。”

齐明泽神情冷淡, “也要他有那个本事才成, 此事牵连甚广,触动的利益不知凡几, 稍有不慎,他袁麟就等着被人扒皮吧。”

“我爹也这么说,不过将安定江引入州城之事是已经定了的,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趁早将客栈选址定下来。”秦墨思说完又叮嘱道:“此事知道的人还不多,骄哥儿,把嘴巴闭紧。”

柳天骄撇撇嘴, “怎么光说我, 我像是大嘴巴的人吗?”

秦墨思:“你觉得齐哥哥像吗?”

柳天骄:“……”

齐明泽笑道:“放心, 此事我们定会保守秘密, 多谢墨思。”

秦墨思看着齐明泽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眸, 有些心痒痒, “齐哥哥, 我能不能冒昧地提个请求啊。”

“既是好友, 尽管说便是。”

“我能看看齐哥哥你的样子吗?都怪骄哥儿,他老跟我说你美得跟天上神仙一样,我就耐不住好奇。”

齐明泽爽快地答应了,“回马车上就给你瞧。”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些年他越发厌倦了因为容貌与人纠缠而已。至于存心不放过他的人,也不是一个围帽就能躲避过去的。

三人各有所得,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旁边的客人眼瞧着他们吃完一大桌子饭菜,又叫小二加菜,不由得一个个目瞪口呆。得亏不是自家的小哥儿,否则谁养得起。

吃饱喝足回了马车,齐明泽依言摘下了围帽,其皎皎若明月般的仙姿把秦墨思都看呆了,喊了一路的神仙哥哥。搞得柳天骄颇为得意,就说他齐哥哥没得不似凡人吧,这厮以往还不信,今日可算是自打嘴巴了。

离着过年不过半月的工夫,既然定下了酒楼的选址,柳天骄和齐明泽也没耽搁。找了风水师看过地方,又寻州城最有名的工匠划定了酒楼的具体位置,二人就赶忙去府衙过了地契。

他们选的那地儿虽离州学近,但跟如今已发展起来的住宅区不在一个方位,地价不算贵,但也绝不便宜。若是几十两可买上一大片,那么多聪明过人的州学才子不知道下手?不过是眼瞧着此处荒凉,买菜的地方都没有,这才不愿拿着大笔银子冒险罢了。

破船还有三分钉,端看齐明泽买地是毫不手软的豪气,就知道柳天骄如今的身家与他想比还是差了些。一座酒楼大的不过占地几亩,齐明泽硬是一口气就要买五十亩,一亩地一百两,这块地就要花出去五千两。出手之大气看得柳天骄目瞪口呆。

“齐哥哥,咱们不过是开座酒楼,占地几亩足以。如今一下子投进去这么多钱,万一生意不好可怎么办?”

齐明泽微微一笑,“五十亩算什么,五百亩也买得。只是如今我们根基尚浅,一下子购入这么多土地,恐叫人起了疑心,这才忍痛止住了手。”

柳天骄想象了一下五百亩的土地该有多么宽广,难以置信道:“五百亩,齐哥哥,就是圣上住的宫殿也用不了这么大啊,我们买来种庄稼吗?也太奢侈了些。”

“陛下的宫殿有一千亩,一千亩土地,我以往倒是买得起。可惜,如今还差些银钱。”见柳天骄正呆愣愣地琢磨一千亩土地该花多少钱,齐明泽好笑道:“好啦,不逗你了。此处风水甚好,又是书香圣地,纵使咱们自己用不了那么多土地,日后建了宅子转手卖也是极划算的。”

齐哥哥早有打算就好,柳天骄也不扒拉手指头为难自己了。齐哥哥那么聪明,跟着他混,总归是没错的。“成,明日我就去过手续。齐哥哥你手头的银钱还够不够,不够我先凑上。”他二人说好了,酒楼一应开销都是对半分。

齐明泽道:“够了,今晚我就把银票给你。骄哥儿,这块土地就落在你的名下吧。”

柳天骄大惊,“这怎么可以?算上酒楼日后的开销,怎么说你也要投入三千两。三千两的银子,都记在我名下,万一日后有什么差池,可如何得了?”

“骄哥儿,我能信的人就只有你了。若真有什么差池,这座酒楼记在你名下,反倒是保险些,叫我日后不至于流落街头。”

“齐哥哥你是担心袁麟和那位皇孙?无妨的,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就在我家住下,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柳天骄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不过一个屠户家的小哥儿,靠自己顶天了也就开个安泰那样的猪肉铺子,供给一家的吃喝,再紧巴巴地给卫文康凑上京赶考的银子。是齐哥哥帮他觅得名师,这才有了州城的食肆和糕点铺子,才敢说开一座江东州最豪华的酒楼这种大话。

有时候数着自己的钱匣子,柳天骄都忍不住怀疑,他何德何能有这么一天?因而别说是供齐明泽吃喝,就是把这赚的五六千两银子都撒出去,为了齐明泽,柳天骄也是愿意的。齐哥哥帮他学到的这身本事,让他走到哪都能不愁吃喝,已经足够了。

柳天骄相信,卫文康也是那么想的。他俩脾性相差甚大,却都是知道感恩的人。

齐明泽捏了捏柳天骄的脸蛋,笑得夺目,“骄哥儿,我相信你,你就是那么好的人。可你齐哥哥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我的弟弟,只能享福不能吃亏。”

任由柳天骄磨破嘴皮子,齐明泽还是坚持把地契落到柳天骄名下,这让柳天骄有种随时失去他的不安定感,只能回去跟卫文康讨主意。

卫文康只说了句:“既然是齐哥哥的意愿,你就听他的吧。”

“怎么能听他的,他又不要我的文书。我们这辈人活着还好,若是日后出了不肖子孙,不认这笔帐,不是叫齐哥哥白白损失了吗?”

“骄哥儿,这笔钱对齐哥哥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可以依靠的后盾。你越好,他的后盾就越坚实,明白吗?”

柳天骄不是笨人,很快反应过来,“这笔钱本他本就是想送我的,只是怕我不要,才说合伙做生意?”

卫文康点头,“我猜就是这样的。”

柳天骄红了眼眶,“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啊。”

卫文康笑道:“因为我家骄哥儿是世上最好的人啊。”

柳天骄擦了擦眼泪,坚定道:“我一定好好干,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成为齐哥哥最坚强的后盾。”

把契书过了,柳天骄成了名下有五十亩土地的小地主。他也不休息,一边与齐明泽、秦墨思议定着酒楼的图纸,一边和师父加紧培养厨子。光指望从牙人那里买人是不够了,会厨艺的本就是抢手货,柳天骄师徒俩盯上了城中其他大厨的徒弟。

孙醇那样的亲传弟子是请不起的,人家学成后在外随便接个宴席就赚不少,请人一直窝在酒楼的话,不知道要开多少工钱。但不打他们的主意柳天骄又想不开,说是要做江东州最好的酒楼,总不能不囊括江东州最好的厨子吧?

柳天骄苦思冥想几日,决定玩个花样,将他们聘为特邀大厨。就是趁他们空闲的时候就请来酒楼里做菜,不必花大价钱,也能让主顾们吃个新鲜。

至于平日里扎根在酒楼的大厨,还是要自己人。柳天骄便派了几个间谍去各位名厨那里寻人,专找那些有厨艺天分又不得重用的弟子,通通拉回来,签下契约,拉去与松意他们一道培养。当然,这样会增添手艺外传的风险,但也是没法子的事。

柳天骄自信,只要把酒楼的招牌做起来,就算哪天他们出去单干,也不过是自己吃肉他们喝汤,自己也没霸道到汤都不让人喝的地步。

总之,每日里忙忙碌碌,到了大年二十八喝腊八粥那日,柳天骄才反应过来,马上要过年了。幸好松韵是个靠谱的,家中打扫和各种采买都没拉下。人情往来的活儿,卫文康则自觉揽下了,连安泰那边的年礼都不曾拉下。

至于食肆那边,有小包和松意几个盯着,都很稳妥。柳天骄推出的过年特色菜果真大受欢迎,前来订餐的大户人家不少,小门小户的提着食盒来打包一两道主菜提味儿的也不少。

柳天骄瞧了一圈,一切都井井有条,放下心,开始开开心心等着过年。他如今除了吃喝当废物,也就等着年夜饭的时候给大家露一手了。

大年三十那日,柳天骄穿着一身棕红色的新衣,咋呼着给大家伙瞧,“好看不,齐哥哥给我做的。”

卫文康瞧着稳重中不失俏皮的新衣裳,还有配套的发带,笑道:“好看,齐哥哥还有这等手艺?”

齐明泽笑道:“好看就行,女红可是我作为哥儿最拿得出手的能耐了。”

只给徒弟送过旧衣的公孙大厨默默去成衣铺子里买了一套,好在他眼光好,挑得衣服再合适不过。

一下有了两身漂亮衣裳的柳天骄乐得不行,倒是又把卫文康刺激到了。可惜他手中没有几个银钱,刺激也是白刺激。

第194章 第 194 章 年华未曾虚度

倒是江闵, 怂恿着哥哥买了个银镯子给月哥儿送去。月哥儿收了镯子,并不敢戴,心里的甜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卫解元养鸡鸭的爱好倒是没变,新宅子里好大一块儿地都是圈出来给他的。每日里空闲了就要亲自喂食不说, 还尤为喜欢毛绒绒的小崽子, 拿着一把食掉在前面, 佯装漫不经心地散步, 偶尔趁四下无人时回头瞧一眼,看那些跟着他的小崽子们有没有乱了队形。

过年人家家里都宰鸡宰鸭, 偏偏柳家是一只也没宰,解元郎说正是下蛋的时候,宰了也不划算。柳天骄瞧着那些一只比一只剽悍的公鸡,搞不懂他们怎么能下蛋。

除夕夜,柳天骄带着一大群人早早忙活完年夜饭的单子,赚了个盆满钵满后,关起门来过年。

烟花从院中蹦起, 一家人都抬着头露出灿烂的笑颜。红烧肉和回锅肉不是当初的小崽子了, 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们只是蹲坐在主人前面, 象征性地叫两声应景。

柳天骄想起爹爹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 抱住两条大狗, 轻声给爹和小爹道了声:“新年快乐, 一切安好。”

他和卫文康都是没了家的人, 两个人相互, 组成一个小家。家中又陆陆续续添了齐哥哥、小包兄弟和两位师父,组成了一个大家。

年夜饭不再是紧紧巴巴的几个菜,柳天骄以前向往不已的锅子摆在中间,周围鸡鸭鱼肉样样齐全, 还有各种甜点和饮子。

柳天骄和卫文康夫妻率先给两位师父敬过酒,柳天骄又揽着齐哥哥笑哈哈地喝了一杯,接着江闵就拉着哥哥来跟他们碰杯。说来一大桌子人,都是没有多少亲缘的,组合在一起,倒是比谁家都热闹。

松意他们也围在一张大桌子旁,好酒好菜的,不比主桌差一点。几人开始还好,高高兴兴地吃着菜,在松意提议碰个杯后,竟有人绷不住直接哭了出来。

“还说我命贱,哪里贱了,这桌上哪一道菜是他们吃得起的。”

像是洪水突然溃堤,哭声接二连三。

“就是,我身上的衣服料子,他们这辈子也穿不起。我住的卧房,他们看到了都不敢踏进一步。”

“奴仆又怎么样,我如今活得比他们更像个人。”

“他们”是谁,自不必说,能叫人记恨的,大抵都是至亲之人。那些伤害本叫人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如今日子过好了,倒都能放下了。众人一番发泄后,只余对未来的希望。

“夫郎说咱们的孩子不必入奴籍,我好好干,给他们多攒些家底,日后要是有本事,也跟江小少爷一样念书考科举。”

“我脑子不行,怕是生不出那么有出息的孩子。待他们长大了,就跟着学学厨艺,也饿不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脱什么籍,我日后子子孙孙都跟着郎君和夫郎干。”

众人看向松明,哈哈大笑,“你小子个头最小,野心最大啊。”

一顿年夜饭,吃得众人都快活不已,第二日一早更兴奋了。

柳天骄早早起床,手里拿着一大堆荷包,笑着给大家分发。“辛苦了一年,除夕都没歇着,给大家发个红包高兴高兴。”

松石性子爽朗,率先接过荷包,感觉有些不对劲,打开一看,竟是银子,五两重的银子,抵得上寻常人一年的工钱了。松石不由咋舌,“夫郎,这也太多了。”

松意等人看到那荷包中的银子,也是大吃一惊,忙道:“夫郎,太多了。”

柳天骄笑眯眯的,“收下吧。在我这你们不是普通的奴仆,是家中的顶梁柱,往后生意还要靠你们呢。”

松明道:“夫郎,那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做事也分用心不用心,我柳天骄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从不会亏待用心做事的人。”

此次发这么重的过年红包,柳天骄也是仔细考虑过一番的。酒楼开起来后要用到的人不少,而他目前手头上这七个,个个都是得用的。

小包、松明现在基本上就是管事的自不必说,松韵几个顶起灶房,松石跑堂很是辛苦,松韵也给柳天骄减轻了不少压力。放到外面,哪个不值不得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凭这几个的本事,用不了一年就能把自个儿的卖身钱赚回来。柳天骄因着做的是吃食生意,不得不通过买人来保障自身的权益,但他骨子里是不喜欢人口买卖,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人口外卖的利得。

他同时又自觉是个平凡人,没有齐哥哥的见识,没有卫文康的才华,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找寻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他给松意几个的月钱是两百文一月,比市价略微高些,并不敢过分,怕被当成软弱可欺的主子。过年一口气发五两银子,就当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喜钱,这种意外之财大家拿着高兴,少了也不会像月钱一般计较,认为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从而消极怠工。还有一个缘由,世人多是记大恩不记小惠,大笔的喜钱比每月多涨些月钱更叫人觉着主家出手大方。

总之,柳天骄在自利和他利中试图寻求一种平衡,他不知晓会不会成功,但只觉如此方能安心。

众人见柳天骄坚持,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地接下了这份月钱,心中暗自发誓,来年定会更加努力干活,不叫夫郎失望。

大年初三,大家开始相互走动送年礼。两位师父都在家中过年,走动省了,年礼两口子却都是一样不落地备齐了。齐明泽那边说不兴这个,便没讲究这个虚礼。旁的最重要的便是康大人,他如今是州城的最高主官,关系再好谦卑有礼也要做到位。

沈知行家还是照例鸡飞狗跳,在他家用的午食全靠家中人的眉眼官司下饭。秦百宣那边回老家过年了,年礼是提早便送过去的。说来安泰那边的年礼也是过年之前便送到了,王夫子、吴举人等人也给了回礼,文人嘛不外乎笔墨纸砚那些东西,送来送去又不好变卖成银子,柳天骄并不感兴趣。

还是柳金儿给他塞的东西更合心意,庄子上新采的水果、晾晒的各种干菜,州城地方有限,家中人口又多,这些东西再实用不过。

柳金儿如今是掌握着吴家命根子的大功臣,并不缺钱花,她那庄子上的山林种的全是鲜枣、石榴、葡萄这些贵价水果,柑橘都要挑最好的品种,反正除了给柳天骄分些,余下的都归她母子俩享用,好吃就成,产量多少并不重要。

除了这些,柳金儿还大手笔地给柳天骄送了两样首饰,都是纯金的,样式不重要,分量不轻。显然,两人打小就吵闹的交情不是空的,最了解对方不过,知道柳天骄这人旁的不稀罕,就爱钱。

柳天骄收到她的年礼时还特地跟卫文康说了闲话,“你说这个柳金儿是什么人,还当我跟以前一般贪财呢。”

卫文康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的想法是落后了些。”

“也不怪她,每日里就守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子,犯傻也在常理之中。”柳天骄将将还在嫌弃人家呢,转头又换了口风,“说来茂儿也两三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空了还是要回去瞅瞅。”

两个都经历过绝境的堂兄妹,守望互助了几年,倒真是生出了几分亲兄妹的情谊,真是世事难料。

徐娇娘还是在去年与岩小子成了亲,两人硬生生把自己拖成了谁见了都要说嘴的大龄未婚之人,到底是如了愿,新婚的日子自然是蜜里调油。

柳天骄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瞻前顾后,比寻常女孩子都会权衡利益得失的姑娘能做到那样。兴许是爱情,兴许是执念,总之他们还是做到了。

这回他们自然也给柳天骄回了年礼,在他们能力范围内是很大方的了。徐娇娘还特意上山寻了些柳天骄爱吃的野菜野果,尤其是折耳根,柳天骄觉得还是老家山上天生地养的香,徐娇娘给他弄了一大筐。

柳天骄还想着修酒楼的时候,问一下岩小子愿不愿意来。州城工钱总比安泰高些,若是能趁机再在州城寻到别的活,也算是迈出了他工匠生涯的重要一步。

这个时候的人情关系都是这样的,消息闭塞,远行艰难,前程都是靠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出来的。娇娘毕竟是柳天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总想着她的日子也能蒸蒸日上。

金泉接管了猪肉铺子,一家人都沾了光,对柳天骄一直是感激涕零。当然也有人想动歪心思的,金泉他爹只说了一句“知道解元郎是什么吗?弄死你们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这么好的日子谁想死啊,赶紧把那些歪心思收了起来。

周铁锹说来比金泉还有魄力的多,反正他家没有生过什么幺蛾子。

至于雇工还是那几个,李耕田倒是叽叽咕咕有些小意见,觉着解元郎发达了也不给他们涨涨工钱,被他媳妇儿指着鼻子好一番骂,哪里敢再生事。

邵叔几个还是老样子,柳天骄耍的好的那几个哥们儿倒是陆陆续续成了亲,日子过得不好不差。高叔也没什么变化,他有钱有闲,只要柳天骄还记挂着他就很满足。

其他的人在柳天骄心中就慢慢淡了,待他没什么好,坏的也没有那么清晰了。日子过得好的人,总是会对世事宽容一些。对了,还有那个气死人的村长,柳天骄是忘不掉的,哪日若是有空,他定要回去仗势欺人一番。

第195章 第 195 章 下马威

日历翻到正月十六那日, 对旧日的怀念正式翻篇,新的一年开始。

柳天骄全身心扑到了新酒楼上面,每日里与齐明泽孟不离焦。也亏得卫文康忙碌得紧,并没有心思争宠喝醋, 只是绝不许柳天骄再与他齐哥哥一块儿过夜。

京城的消息也终于传了过来, 运河之事圣上已经拍板, 就以江东州为样板。若是江东州成效显著, 其他地方随即便能开工,千古功绩参与的大小官吏都能分一杯羹;若是江东州成效不显著, 运河黄了,康大人的刺史之位估摸着也要黄。

因着康清的事儿,卫文康得了康大人的感激和赏识,斟酌了一番便把卫文康塞到了朝廷专程派来的河道总督身边,官职不大,干的却是天天能在总督面前打转的活儿。

在州学念书的康清也被他爹提溜了出来,就一句话:“跟着卫文康混, 你爹我放心。”倒不是卫文康目前的学识能耐就超过了康大人等一众历经官场风云的大官能臣, 只是同龄人之间的交流和带动比什么都好用。

康清觉着自己的学问功底还不够扎实, 能中举本就是侥幸, 若是再耗费一年, 怕是两年后的会试无望。康大人直接戳破了他儿子的幻想, 就是在州学老老实实待两年他的会试也无望, 倒不如把握机会, 厚积薄发,确保自己不会落入同进士的尴尬处境。

怎么说呢,不怕吃果子晚,就怕本可以吃到好果子, 却因着心急把没熟的果子糟蹋了。

秦百宣从小就接触朝堂各种事务,这种历练对他来说并不是很要紧。沈知行倒是想跟着卫文康去,回头一瞧挤在宅子里的一家老小,还是放弃了。今日的急功近利必会用来日入朝为官后的坎坷来偿还,沈知行清楚地明白,但他能做的抉择也还是那个。

忘了说了,唐睿小娃娃终于在前年考中秀才了。名次末等,因着年龄小,也是人人吹捧的天才人物了。可惜小天才中了秀才后就有些得意忘形,书也不念了,只到处玩耍。当年的州学入学考试因为睡过了时辰没参加,前年的入学考试因为玩疯了没考上。唐家人痛定思痛,过年都没放过他,每日拘在屋子里读书。

柳天骄对其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以及幸灾乐祸。叫他得瑟,是该好生收拾了。

说回正题,老皇帝人到晚年,除了长寿最大的追求便是千古留名。运河一事事关他在史书上的篇幅,自然不会大意,力排众议,将一位三品大员作为主管官员派到了江东。

此人名叫戴若望,初入朝廷时还是斯文有礼的芝兰玉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风格越跑越偏,不过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已成了人见人厌的刺头,总结起来就四个字“人狠嘴贱”。

至于为何戴若望人见人厌还能爬到高位,一是得益于家族势力,谁不知道北郡戴家,戴若望作为族长之子,自然是得了不知道多少资源。二是当今圣上也是个怪人,明明不是个仁善之人偏还要仁善之名,戴若望这种出了名的刺头,正好可作为他彰显名声的利器。

总之,戴若望这种人圣上不喜都捏着鼻子强逼自己喜欢了,同僚就没有敢触他霉头的,宰相见了也得给几分薄面。兴许是知晓自己的处境,戴若望这些年行事越发没有顾忌,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照骂不误,更不会给底下人面子,再能干的人也很难合他心意。

若没有卫文康在前面顶着,康大人还真不敢把儿子送到戴若望手下,毕竟年纪还小,可别打击太过失了斗志。既有了卫文康,那便不一样了,康大人也想试探一下,这位解元郎的潜能到底如何。

卫文康早有准备,自己的差事怕是不怎么好办,果真头一天到了地方就被人给了下马威。

“卫兄,我们在此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怎的还没有个人来指引?”这感觉就像在无人相邀的情况下闯入他人家中遭人厌弃一般,康清出生富贵,如今父亲更是江东州最高长官,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是土皇帝了,哪里受过如此委屈。

卫文康倒是不骄不躁,“听说此地事务甚是繁重,往后怕是轻易寻不得歇息的时候,今日既能得个空闲,何不好生珍惜?”

康清蹙眉道:“这样的空闲倒不如做活来得舒坦。”

卫文康见他实在是有些焦躁,便道:“那不若出去走走吧,也瞧瞧这里是个什么章程。”

康清自是求之不得,立马就起身往外走。

门口的仆役见他俩要走,以为是康清大少爷脾气发作,受不得这委屈,直接不干了,心底暗笑的同时还是把人拦住。“康公子,卫公子,漕运暑事务繁忙,大人们一时抽不出空来迎接也属正常,还请二位勿要计较,再耐心等待一番。”

他们失礼,怎地成了自己计较了?漕运署事务再翻忙,就连个带路的小厮都抽不出空来,不说接见,好歹把人带到办公的地方看看卷宗也好啊,又不是要戴总督亲自接见。分明就是故意给人下马威,康清脸色不好看,强忍着没发怒。“我们不过是出去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小厮却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两位还是不要乱走为好,恐犯了什么禁忌。”

两人确定,这怕是漕运署提前知晓了他俩身份,有人特意吩咐先给个下马威,且十有八九是冲着康清这个刺史公子来的。只是不知,背后之人是谁。若是戴若望,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眼瞧着康清脸色泛上了怒意,卫文康笑道:“既如此,怕是要劳人带我们四处瞧瞧,否则下值的时候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便不美了。”

小厮噎了一下,然后不耐烦道:“后头自有人带路,两位公子稍安毋操,切勿生事。”

孰料卫文康突然变了脸,喝道:“你这小厮如何办事的?我们怎么说也是得陛下恩荫身负功名,不说其他,帮忙看个卷宗的能耐却是有的。如今漕运署事务繁忙,各处都分不出身来,我们想早些熟悉差事为各位大人分忧,你这小厮却百般阻拦,只叫我们在这儿空耗着,是何居心?”

小厮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解元郎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反射性地吓了一哆嗦,回过神来又觉着羞恼。他可是依上头的令行事,有何问题?这人如此仗势欺人,怪道不说有人看不过去,要给他们些苦头尝尝。

“小的也不过是按照吩咐行事,公子为难我一个下人有何用?”

“你依的是何人的令,还请说个明白,我俩自会去找人解释。”卫文康声音冷寒,“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怕就是你随意攀扯,阻我们公事,我们必得去问问吏房是如何管人的。”

康清也冷笑道:“欺上瞒下的刁仆我见得多了,不好生整治一番,只会越发无礼坏了大事。”

眼前这俩人,一个是刺史公子,一个是解元郎,哪个都不是他一个下人开罪得起的。小厮敢张狂,不过是想着到了自家地盘,他们不得上心,无人帮衬,只能吃下闷亏。可真要把人引到大人那里,为着面子,大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小厮知晓了厉害,虽是把卫文康两人恨毒了,却是再不敢怠慢,诚惶诚恐道:“是小的考虑不周,还请两位稍等,小的再去通传。”

见人火急火燎地走了,出了口恶气的康清先是畅快,接着又有些担忧,“卫兄,这小厮如此行事,怕是背后之人身份不低,我们把人得罪了,怕是……”

卫文康收起了佯装的愤怒,轻描淡写道:“得罪了又如何,瞧今日行事,便是再客气他待我们也不会有个好脸,反倒叫他人轻视。倒不如直接把话挑明,叫他掂量掂量轻重。”

康清松了口气,他也是这么想的,有了卫文康的支持,不过更安心些。

没过一会儿,那小厮果真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进了门。只见他身上仅着朴素的布衣,衣袖挽起,衣摆处还带了些脏污,显然将将是在外忙碌,还是事必躬亲的那种。见了他俩忙把衣袖放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失礼了,我在外忙着勘探地形,听小厮来报,才知晓你二人已等了许久,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两位见谅。”

康清虽生在官宦之家,到底年纪小,又是个薄面皮的。瞧这人年纪与他爹一般大,道歉又诚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行了一礼道:“是我们焦躁了些,还请大人勿怪。”

卫文康脸上也带了笑,“大人辛劳,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早知漕运署公务繁忙,我们在这儿干坐着实在惭愧。”

“竟来了两位如此勤勉的年轻人,是我们漕运署的福气啊。”那男子笑得和煦,接着对外道:“怎的都没有给两位大人上茶?”

小厮忙上了茶水,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将将判若两人。

柳天骄听说此事很是气氛,“怎的那般不要脸,还是当官的呢,一天鼻子上插大葱只会装蒜。”

卫文康笑道:“千人千面,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我得了康家的好,跟着吃些挂落也没什么。”

“那就任由人欺负?”

卫文康不乐意了,“什么叫任由人欺负,你就记不得我慷慨陈词的英勇?”

第196章 第 196 章 小吏生涯

卫文康在自家夫郎面前轻描淡写, 只强调自己得英姿,然而,对于一个初入官场又带着让人讨厌的“关系户”印记的人来说,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