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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天骄啧啧两声,“就不该让你进灶房,底细都被你摸透了。”

“不进去也能大致算出来。食肆内能容纳的桌子数是一定的,每日翻台次数也差不多,只要知晓每桌客人大致的开销,就可以算出食肆每日的收入。有了收入成本就好说了,做吃食生意,总归盈余都差不多。”

“不愧是解元郎,有点本事啊。照你这么说,只要仔细观摩几天,就能知晓别家铺子赚不赚钱,约莫赚多少?”

“是的。你道为何但凡像样些的铺子都要请掌柜的?一个有本事的掌柜得用着呢,铺子还没开就要算这些。”

柳天骄叹气,“太难了,我还以为开酒楼只要饭菜味道好就成,这么说来,还有许多事要发愁。要是齐哥哥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定能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事情搞定。”

卫文康道:“快了,我估摸着你齐哥哥最迟明年就能回来。”

柳天骄脸色一变,手里的钱匣子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齐哥哥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谁说的,可信吗?”

“你先别急,都是我猜的。如今朝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袁刺史任上成绩不错,背景也够硬,高升回京都并不是难事。齐明泽是个聪明人,定是早就等着机会了。”

“那最迟明年是怎么回事?”

“朝中因着从龙之功被提拔的高官不少,如今已是正德三十二年,算算他们也到了该致仕的年纪。我听闻好几位大人身体欠佳,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他们的位置不高不低,正是适合袁刺史,就是袁刺史没那个想法,他背后的袁家也不愿让他错失良机。”

“袁刺史走了齐哥哥就会回来吗,他不怕袁刺史再寻他麻烦?”

“京都距江东甚远,纵是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袁刺史再能耐,想来也是力有不逮。就算袁刺史留了人在江东看守,齐明泽也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柳天骄对卫文康是盲目的信任,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已经在想象齐明泽回来的场景了。“也不知道他在江东还有没有住处,没有的话就住在咱家,反正屋子是够的。到时我俩双剑合璧,定然能把酒楼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卫文康笑道:“住咱家我是没意见,只是以齐明泽的能耐,怕是沦落不到那个地步。”

柳天骄洋洋得意道:“也是,齐哥哥最厉害了,当年单枪匹马的都能从尹家手底下逃脱。”

因着卫文康的论断,柳天骄改了主意,并没有急于开酒楼,而是又买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两个人跟松意一样,在厨艺上都有些天分,柳天骄在着力培养他们,希望需要的时候能直接顶上去。

另外一个是瘦骨嶙峋的病秧子,看着就活不长久,人伢子不想花钱给他治病,又觉着好歹是一条命,直接扔出去有些造孽,看柳天骄是个良善的,便说不用钱直接送给他。

柳天骄觉着人伢子当他是个好欺负的,不想受这口恶气,转身便要走,谁知那病秧子直接给他跪下了,一个劲儿地磕头,说家里人都死绝了,他再没了命对不起爹娘死也不吃的那点救命粮。

还真叫人伢子看准了,柳天骄就是个良善的,没瞧见也就罢了,瞧见了真能看着人死在他面前?无法,只能憋着气把人收了,直接送到了医馆。也是他命不该绝,遇着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调理了几天,竟是眼瞧着缓过了劲来。只是光治病就花了五两多银子,倒是比买一个康健的奴仆还耗钱。

亏了一大笔钱的柳天骄好生憋屈,回到家就对着卫文康把那个人伢子和病秧子骂了个痛快,赌咒发誓说日后再不受这鸟气。只是瞧着那病秧子白着小脸都还拼命干活的样子,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别扭了些时日,柳天骄的气也就散了。病秧子别的做不了,就在食肆里端端菜打打下手,月钱比其他几个少,他也一点不埋怨,每日里都乐呵呵的。

说到月钱,乡下那些小地主不兴这个,城里但凡有些规矩的倒是都要给,叫奴仆手里有些零用,当差也用心些。柳天骄做的是食肆生意,伙计用心不用心差别可大了,他也就没死抠着那点小钱。

店里人手充沛,食肆规模却只有那么大,柳天骄也不急着开酒楼,便带着人钻研点心饮子。自打袁刺史上任后,州城一日比一日繁华,各地来的好物件也越来越多,闺阁小姐哥儿们空闲时便愿意出来逛逛。他们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嫁人掌家,无需什么志向,除了买买衣服首饰,最爱的便是吃吃喝喝。

柳天骄这个掉钱眼里的人能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正好卫文康成了解元郎后,他家门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月总少不了招待几波家眷,柳天骄也交了几位闺中密友。他们大多家境不差,属于柳天骄想招揽的那一类客人。因而聚会玩耍时,柳天骄变着法给他们做点心饮子吃,让大家帮忙试试口味。

也亏得柳天骄不是个安分的,每回总能弄出些劳累人的玩乐法子,不然那些好友都得因着身材与他绝交不可。

如此折腾了半年,柳天骄的糕点铺子总算是开了,叫“沉香居糕点”。铺子不是很大,却甚是雅致,三个包间,分别以桂花、兰花、梅花为主题,甫一进去就能闻到对应的花香味儿。大堂则是以竹为主题,共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间用绣着青竹的纱帘隔开,里面摆放着花草,一张长凳,一张软榻,逛累了吃着糕点喝着饮子休憩一下再舒服不过。

柳天骄这种粗人当然想不到把铺子布置成这样,主意还是他的一位闺中密友出的。说来这位密友与秦百宣还有些关系,是秦百宣的表兄,叫秦墨思,与柳天骄同样的年岁,嫁到了州城陆家。

陆家也是名门望族,与秦家一样,在朝为官的不少,秦墨思的公爹任安北省巡抚,从二品的高官。柳天骄听到人家背景的时候,感觉都不是一路人,压根就没有结交的心思。

没想到秦墨思是个性子活泼的,并不把重视出身门第这些,见柳天骄放不开手脚,悄悄道,他家夫君如今还只是一个州学都考不上的秀才,气得公爹每回考较功课都吹胡子瞪眼的,此次托了秦百宣引荐,也是存了向卫解元讨教的心思。

柳天骄不傻,就人家那家世,还缺名师指点?不过是秦哥儿见自己为难,说来安慰人的罢了。这份体贴,柳天骄领情,也不再排斥与他结交。没想到一来二去的,两人倒颇有些王八对绿豆的样子,竟是看对了眼。

是的,王八对绿豆,因为柳天骄自觉不是个老实的,秦墨思也一点儿不差。至于具体如何,以后再说。

富贵窝里熏陶出来的品味能差到哪里去?柳天骄那高点铺子一开张便引来了好些女子哥儿歇脚小憩,可比茶楼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好不知道多少。

一身着月白绣花袄裙的姑娘进门就道:“伙计,蝴蝶酥、奶油酥、桃酥、鸳鸯饼、蛋黄酥各来一份,饮子就要青梅绿茶、荔枝香柑。”

她身边一个身量矮些的姑娘竖着耳朵听完,忙道:“姐姐可是把酥山、泡螺忘了?”

“对对,酥山、泡螺各来两份,再帮我打包两份,走的时候来拿。”月白绣花袄裙的姑娘交代完,轻轻扯了扯自家妹妹的嘴角,笑道:“你呀,如从馋嘴,年后又该圆润一圈了。”

“娘说圆润的姑娘有福气,姐姐你不许再笑话我。”

“好,你有福气。”

这么贵的糕点吃起来毫不手软,可不是有福气的。伙计撩开门帘,想到松意哥哥说今日要吃板栗炖鸡,觉着自己也是个有福气的。

第187章 第 187 章 夫郎养家

饭菜的香味儿迷得狗子们眼睛都发昏了, 不管不顾就想往来人身上扑。柳天骄凭借着灵活的身手躲过,对着蹲坐在一旁的大黄狗抱怨道:“回锅肉,把你的小弟们管管,吵得我脑仁疼。”

“汪汪。”只听得那大黄狗两声颇有气势的吼叫, 争先恐后的狗子们舔了舔嘴筒子, 眼神仍旧片刻不离地盯着柳天骄手里的大盆, 身子却是老实地缩了回去。

“嗷。”有只个头壮实的大黑狗不知道是没听懂首领的指令还是装傻, 非但没有退回去,反而趁着其它狗松开的包围圈, 朝着饭盆一跃而起。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黄色的身影闪电般冲了过来,就在大黑狗要够到饭盆时,“砰”一声将其撞飞。

所有的狗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神情诡异地相似。啧啧,这个新来的是不是傻,仗着个头大就可以不守规矩了, 还是没有领教过老大的厉害啊, 真可怜。

说来也是大黑狗轻敌, 它因着体格大战斗力强, 打小就没有吃过亏, 就是幼崽吃奶时, 它都能抢到奶水最充沛的□□。前几日流浪到此处, 这只队伍很快就将其收编, 大黑狗认为是自己战力强,这些狗都怕自己的缘故,因而丝毫没有学学狗群规矩的意思。

将将被撞飞,大黑狗先是惊慌, 接着就是愤怒,居然有狗敢与它对着干,就是首领又怎么样,索性趁机把它咬死,自己就是首领。想着大黑狗咧开嘴,一口白生生的利齿就要对着黄狗的脑袋咬下去,只是它的嘴还没下去,就发挥出了另外一种作用。

柳天骄听着大黑狗凄厉的惨叫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个头大脑子小,居然敢跟一只山上跟野猪搏斗的猎狗对着干。“好了,回锅肉,教训一下就得了。”

主人发了话,大黄狗松开利齿,丝毫没理会大黑狗流着血的屁股,麻利地跑到主人身边,尾巴跟小时候一样摇得飞快,温顺乖软的不像话。

狗也不是傻的,尤其是从小就自己讨生活的流浪狗,没点生存的智慧早就活不下去了。大黑狗受了伤,压根不敢生反抗的心思,低着头也摇起了讨好的尾巴。战斗力悬殊太大了,它才不想找死。

柳天骄已经习惯了自家狗子教训小弟的场景,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大黄狗的脑袋,“跟你说了不要养这么多狗,你非不听。”

大黄狗索性一个翻转躺到地上,四只爪爪收起,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来。

柳天骄笑骂道:“装什么傻,一天天就知道养小弟,我看你官瘾比人还大。”

大黄狗对主人的骂声充耳不闻,也不起来,只磨蹭着背脊往主人那边挪,做足了谄媚讨好之相。

柳天骄轻轻踢了踢它的屁股,嫌弃道:“谁要摸你,脏死了,回去让松泉给你洗个澡。”

“汪汪。”大黑狗见主人真没有摸自己的意思,委屈地叫了两声,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柳天骄把饭盆放到地上,“行啦,让它们吃吧。今天客人点的都是硬菜,肉多着呢。”

东西到了地上那就是它们的了,狗子们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只是都记着将将的教训,再不敢轻易上前,连大黑狗也流着口水老实了。

首领大黄狗威严地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小弟,见它们都知道了规矩,才“汪”一声发号了开饭的指令。刹那间,群狗就扑上前去,把饭盆围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个狼吞虎咽,就怕自己少吃一口。

至于首领大黄狗,它已经退出了狗群,送主人离开后,趴在远处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它的伙食都是专门烹饪的,狗界圣品大骨头就没有少过,还是没剔过肉的那种,才不稀罕吃这些剩饭剩菜呢。

柳天骄回到家,另外一只大黄狗又热情地扑了上来。趁回锅肉那个争宠的不在,它今日可得占足了便宜。

“怎么一个比一个粘人?”柳天骄看在这只狗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份儿上,给面子地摸了摸它的狗头,然后趁狗子恬不知耻地躺下之前,飞快逃离了现场。

松意看得好笑,“咱们夫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偏偏只要见了这两只狗,就只有逃的份儿。”

松明笑道:“说来也怪,这两只狗从来见了人都是爱答不理的,对着夫郎却是谄媚得不行。”

松意道:“那能一样吗?听说它俩还吃奶的时候就被夫郎带了回来,不知道喂了多少好东西才长到这么大呢。也是它俩命好,碰到夫郎这么个善心人。”

松明道:“是啊,再没有比夫郎更好的人了。”

他就是柳天骄带回来的病秧子,许是小小年纪就伤了根本,怎么补身子骨也还是比常人差了些。明明是个男子,个头比着松意这个哥儿还差了一截。但这小子脑袋很是灵光,又极有眼色,如今糕点铺子的生意主要就是他帮着柳天骄在打理,算是一个小管事。

松明眉清目秀个头又小,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容易让女子哥儿起怜爱之心,倒是阴差阳错地很合适主顾都是女子哥儿的高点铺子。

他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卫文康见他颇有些本事,又对自家夫郎很是忠心,还特意请了夫子教他识字做账。当然,松意等人也在学识字,只是他们学得浅显些。松明也没有辜负卫文康的苦心,夫子对这个学生赞不绝口。

如今家里一共七个奴仆,松意、松韵是最先买回来的那两个,经过一年的培养,松意厨艺大有长进,是食肆灶房的顶梁柱。松韵没啥特别的才干,胜在踏实可靠,跟在柳天骄身边,处理各种杂务,家里有贵客,也是他帮着张罗。

松泉、松石、松明是一块被买回来的。松泉是哥儿,松石是男子,两人都有些厨艺天分,跟着柳天骄学了一段日子,在寻常菜色上自然是比不过先入门的松意,但点心尤其做得好,是糕点铺子的大厨。松明将将说过,在糕点铺子当小管事。

后来两间铺子生意都红火,柳天骄不得不又买了两个人。一个是女子,叫松玉,是家中的老大,自小就忙灶房伙计,是柳天骄给松意挑的灶房帮手。另外一个叫松风,是男子,在食肆跑堂。

说来柳天骄买松石和松风两个男子可是破费了一番工夫,这年头,女子哥儿不值钱,但凡家中银钱不趁手就有人打主意卖给人伢子。什么爹娘生病,什么家里穷哥哥弟弟娶不上媳妇,甚至单纯嫌女子哥儿只是白费粮食,都是卖他们的理由。

男子却是不一样,是顶门立户的,谁家生的男孩儿多就有福气,因而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并不会把男孩儿往外卖。柳天骄买人又挑剔,这两男子可是足足花了十两银子,比哥儿足足贵一番。

要不是看中了松石的厨艺天分,还有食肆客人吃多了容易闹事,柳天骄才不愿意花这个大价钱呢。说来松韵也在食肆跑堂过一段时间,就有客人喝醉了调戏他,柳天骄才把人调回了自己身边。

总之,零零散散的,家里都有七个奴仆了,还不算食肆和高点铺子里帮忙洗碗、备菜的三名杂工,每日里各种开销不是小数目。更叫柳天骄为难的是,家里的宅子要不够住了。

先前就说过,因着前主人高升,这宅子一共就修了六间房,以前家里人口少又急着入住,柳天骄和卫文康两口子也没想着要多建几间房,只是修葺了一番便入住了。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家里添了这么多人口。

柳天骄和卫文康一间卧房和卫文康一间书房是跑不了的,小包兄弟俩住一间,这就还剩下三间房。家里七个奴仆,松意和松韵是一道来的关系好,就占了一间房。剩下的一间松泉和松玉住,松石、松明、松风三个男子就只有挤一挤住一间了。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与动辄六个人、八个人甚至十个人同住的大通铺相比,柳家提供的住宿条件已经很好了。

可柳天骄觉着这不是个事儿,两位师父偶尔过来休憩都只能在书房,也太委屈了些。若是日后再添人,更是恼火。

柳天骄就想着要不再添置一座宅子。

卫文康听了自家夫郎的想法,先是有些恍惚,接着就满是自豪。沈知行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才把欠秦百宣的债务还清,如今还在努力攒会试的路费呢,自家都已经有余钱再添置一座宅子了,自家夫郎真是了不起。

当然,作为经魁老爷,沈知行乡试后也是收了不少道贺的银钱的。只是有来就有往,各种缘由送出去的银钱也不少,总不能日后同窗成亲生子这种大事他都不送礼,因而这些银钱就没敢动。至于家中,还是那么多人挤在那个小宅子里,能把他们自己的嘴巴糊弄好就不错了。

同样的原因,卫文康乡试收的那些银钱也不能动,要是添置宅子,就只能靠自家夫郎拿出银钱了。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最后还是要靠夫郎养家,解元老爷自豪地昂起了头。

第188章 第 188 章 大赚特赚

“你想再买座宅子?也是, 你家现在住的宅子虽好,到底卧房少了些,就没考虑再多建几间?我看空地还是多。”

“是有再建几间房的想法,左右厢房和耳房都要建, 只是建房的时候人多东西杂, 住起来总归不便, 我想着不如先买座宅子搬过去。”

秦墨思笑道:“看来银子是没少赚, 财大气粗了啊。”

柳天骄也没否认,“成日里累死累活的, 多少要赚些,不然谁还干啊?”

“是这个道理。”秦墨思也只是调侃一句,他出身名门,嫁妆里光压箱底的银子就是上万两,宅子铺子庄子也都不少,对自己好友多赚银钱只有高兴的份儿。“你想好买座什么样的宅子了嘛?”

柳天骄道:“就是没想好,你帮我筹谋筹谋。”

“你们家现在住的地段就不错。只是自打出了乡试头三名, 州学名声日盛, 前来求学的不知凡几, 这附近的宅子价钱也跟着水涨船高。我夫君家的堂弟, 也是前来州学求学, 为着方便, 上月买了座宅子, 就是你家往前数第三个门头, 你猜花了多少银子?”

“二进的?我猜八百两。”

“什么八百,一千二百两,同样的二进,地方还没你家的大, 家具也没什么像样的,就是比你家多了两间厢房。”

柳天骄惊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杯子,“一千二百两,抢钱啊。不过是多了四间卧房,就算州城工匠贵些,修起来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何至于就花一千二百两?”

“还好吧,要是在京都,随便一座二进的宅子都是三四千两,更不必说就在学院附近,五六千两也有的是人买。”

“怪道不说,好些官员都买不起京城的宅子呢。”柳天骄算了算自己的家底,如今挣得多花的也多,拢共也就五千多两的样子。先前还觉着有这钱,不算大富大贵,怎么也能算得上小富即安了,日后到了京东置办家当也不用太过节省。如今看来,竟是他痴心妄想了。

“靠着俸银自然是买不起宅子的,就算官至宰相,一月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两,一年三千六百两,去掉家中吃喝和人情往来,一年能攒个一千两就是不错的了。他们住的四五进的宅子动辄上万两,甚至十几万两,怎能买得起?”

“那靠什么?总不能当了宰相还要赁房子住吧?”

秦墨思见四下无人,凑到柳天骄耳边,悄声道:“ 门路多着呢。祖宗传下来的家产自不必说,贪墨银钱的也除外,咱们就说正路子。都当官了,总有人孝敬吧?有人罩着,家里人做什么营生也都便利。”

“能做什么营生?做生意又不是总能赚钱的,不怕亏本?”

“只要你位子够高,想亏钱都难。我在京都时就见过有家布庄,那料子差的哦,买了都穿不出去,偏偏价钱还不便宜。可人家占着京都最好的地段,这么多年生意都红红火火,你当是什么缘由?只要他们夫人集会时随口提一嘴,她家那布庄近来生意不好,就有人上赶着买,成车成车地买,好像不要银钱一样。”

柳天骄啧啧有声道:“不怪世人都想当官,当了官什么都有了。”

“可不是这个道理。只是树大招风,这样做生意,总有人看不过眼,风光时没什么,落魄了有的是人落进下石。我娘就告诫我,不缺那些银子,也少折腾,以免影响名声。就是你也要多注意些,若是日后卫解元入朝为官,再不可自个儿抛头露面做生意。”

“若是做了官家眷就不能做生意,他们如何买得起大宅子?”

“都说是祖上积蓄。至于祖上到底有多少积蓄,谁人知晓?赚钱的营生就不可能丢,不过是派个掌柜的顶在前面,自个儿只看看账本收银子罢了。”

柳天骄懂了,“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秦墨思笑道:“一个理儿,只是你说得也太粗俗了些。”

“什么粗俗,不过是敢做不敢当罢了。”说回宅子,柳天骄道:“想来附近的宅子是买不得了,远了也不便,你帮我出个主意,该买在哪里才好。”

秦墨思想了想道:“不若就买在清泉巷。环境清幽,离你家两个铺子也近。若是卫解元往返州学不便,不如雇置办辆马车,你家如今也算是有些脸面了,总归用得到。”

牲畜价贵,尤其是能载人的。一头牛的市价在二十两往上,马更贵,但凡像样些的就得三十五两,车厢也不便宜。成日里在路上颠簸,得选用最结实的木料,做工也要精细,尤其是车轮,但凡有点偏差,跑起来就不得劲,工费相应地也就贵。

乡试赁马车时柳天骄就问过,就是一般款式的车厢也得要十两银子。还要专门养个车夫,马车跑起来快,没个稳靠些的车夫,很容易出事。至于车夫的工钱,柳天骄没问过,想来也不会少。还不说要另外为马匹盖个棚子,平日里吃的草料。

总之,算来算去都是钱。在乡下,若无必要,小地主都不愿意买马车。可对如今的柳家来讲,马车还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说平日里出行,就是卫文康上京赶考也得要辆马车吧。一个多月的行程,靠人走或是牛儿慢悠悠地跑都是不现实的。

柳天骄想了半天,终是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是该置办辆马车。”

秦墨思愿意给柳天骄出主意,就是因为柳天骄是个听得进去别人意见的人。“待这边的房子建好,你和卫解元要是嫌远还可以搬回来住,把松韵他们留在那边,往返铺子也便利。”

“是这个理儿。说来我都在这边住习惯了,每日晨起看看远处的山,听着水声再打两套拳,整个人都舒坦了。”

“你要实在喜欢,在这附近另买一套都成。”

“这附近的宅子不都卖完了吗?”

“我手头还有一座宅子空着的,三进的,二十五间房,尽够你家住了。市价两千五百两,咱俩关系好,算你两千两就成。”

柳天骄抬眉,“你买成多少两?”

秦墨思笑道:“八百两,四年前买的。”

柳天骄:“……你看我是不是像个冤大头。”

秦墨思笑得花枝乱颤,“逗你玩的,我还想囤着再张涨价呢。说来我家夫君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可这两座宅子买的实在是值。”

柳天骄叹气,“还是你们好,手头银子足,想干啥干啥,总能赚些。要不是卫文康坚持,也不会买如今住的这座宅子。”

“卫解元真是眼光独到,算来这座宅子你们也赚了五百两了。”

“可不是。”

抱怨是抱怨,柳天骄到底还是知足的。五百两,搁以前他几辈子都赚不到。

秦墨思想了想道:“你这两年若是手头有余钱,不妨去京都置办座宅子。我娘说,怕是房价还要往上涨。”

柳天骄目瞪口呆,“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涨?”

“如何不涨,你不想想,每年去往京都定居的人有多少。就是周边的庄子,也是过几月都要往上涨一涨价的。人嘛,总离不开衣食住行。”

“我记住了。”

后来柳天骄回想起来,多亏了秦墨思的指点,不然自己得白干多少年。

好在现今江东州州城的房价还不算太离谱,猛涨价的也只有州学附近这一片。柳天骄带着卫文康在清泉巷逛了一圈,两人都觉着不错,便很快定下来一座三进的宅子。也是制式的二十五间房,九百八十两。不算便宜,也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得知有新宅子住,离铺子近,每日往返只需两刻钟,还可以一人一间卧房,松意他们都高兴得不行,收拾起新家来倒比柳天骄这个主子还尽心。

只有江闵,得知日后可能要跟他哥分开住,有些闷闷不乐的,但很快他也就自己想开了。说来他哥也年纪不小了,到了该跟他娶嫂子的时候了。他自己是个闷葫芦瞧不出来,江闵倒是火眼金睛,觉着常来食肆送货的一个哥儿对他哥有点意思,他哥看着人家的眼神也是呆呆的。

江闵知道他哥是执拗的人,虽八字还没一撇,已经私底下把那哥儿看作嫂子了。只是要想把嫂子娶回家,可不容易。那哥儿长相俊俏,是州城本地人,家中世代经营着一个香油铺子。铺子不大,也足够衣食无忧。

江闵悄悄打听过,那哥儿家四个孩子,两个兄长,一个幼弟,就他一个哥儿,铺子定然是轮不到他头上的,但家中父母疼惜、弟兄友爱,哥儿日子过得好,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样的好哥儿,自然少不了人惦记,如今还没定亲,完全是父母疼惜太过,实在不知道挑谁放心。江闵思虑过,他哥哥如今好歹也算是食肆的管事,每月工钱也不少,加之吃住都在骄哥哥家,银子都攒下来了,估摸着有七八十两的样子。

娶妻置办聘礼和酒席是足够了,只是要想买房还是有些难,也就能在那种杂居的院落里买上单独的两间房。

这样的条件,怕嫂子家看不上啊。江闵犯了愁,以前吃不上饭的时候发愁,如今日子过好了也还是发愁。

卫文康看出了江闵的小心思,并不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江闵如此操心也说明他哥哥没有待错人。

“娶妻嫁人讲究门当户对,你们家如今这情况,哥儿家看不上也在常理之重,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第189章 第 189 章 旧人旧事

江闵忙问道:“什么法子?”

卫文康道;“尽快考上童生。你也跟着念了三年书了, 基础还算扎实,不若今年便下场,若是能考个童生回来,想必那哥儿家应当不会有意见。”

那哥儿家虽说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可终归不过一介商贾, 在读书人面前是天然低一等的。江闵如今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若能考上个童生, 叫哥儿家看到他的前程,定会好生考虑。他可是小包的亲弟弟, 又是小包一手拉扯大的,日后混出个样子来,能不拉拔他亲哥哥?

事关到哥哥终生大事,江闵有些不确定了,“卫哥哥,我能行吗?”

“乡试头三名都是你的老师,且你这几年念书从未懈怠, 如何不行?”

“卫哥哥, 我会努力的。”

江闵神情坚毅, 哥哥护了他这么多年, 终于有了报答的机会, 他不能搞砸。

自此家里又多了个书呆子,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 好歹哄着才能出去走一圈, 柳天骄瞅着都累得慌,暗地里问卫文康,“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急着考童生试了?江闵还小呢。”

卫文康道:“不小了, 秦百宣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童生了,还是案首。”

柳天骄不满,“秦百宣跟江闵能一样吗?人家三岁就开蒙,比江闵多学了三四年呢。”

“正因此,我没有要求江闵考个案首回来。”卫文康神情中是难得的倨傲,“论天分,江闵不比秦百宣差;论勤奋,只有比秦百宣更强的。若是此次连个童生都考不回来,我定是要罚他的。”

柳天骄没好气道:“解元郎,口气大呀,你十一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又是几岁考上童生的。”

卫文康被噎得不轻,“骄哥儿,你不能心疼江闵就欺负你夫君啊,我那能一样吗?”

柳天骄轻哼一声,“谁叫你不跟我商量就忽悠小孩儿?说吧,江闵为何突然就说要考童生?”

卫文康没再卖关子,“小包与一个哥儿互有心意,对方家世人品都不差,若是江闵考不上童生,这门亲事估摸着成不了。”

“原是如此,他家是官身吗?”

“那倒不是,家里是开香油铺子的。”

柳天骄想起来了,“月哥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听说提亲的人家多着呢。但也没到高不可攀的份儿上,小包现下条件看起来是差了些,那是因为兄弟俩没有家底,我先借他们钱在州城置办个一进的小宅子,想必他家就愿意了。”

别看州城富贵人家多,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一小撮,老百姓的银钱哪是那么好赚的。月哥儿家那么多年的积蓄,也不过是一间铺子一间二进的宅子,日后还要三个弟兄分。嫁入别家,定然也是要与其他兄弟妯娌挤在一起,哪里有自己独门独户自在。

卫文康道:“借了就不用还了?一进的宅子怎么也要二百多两,江闵念书又是只出不进的,算上手中的积蓄,小包怕是也要还上六七年。”

小包如今的工钱是每月一两半银子,这还是生意红火后,柳天骄私心作祟给他涨的,再多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当然,若是日后卫文康考中进士,柳天骄跟着离开了州城,州城的生意交给小包做主后,工钱是可以再涨涨的。

柳天骄叹气,“才成亲就背上债,的确是不好。只是苦了江闵,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背负得也太多了。”

卫文康没觉着有什么,“人各有命,要想过好日子,端看他能不能熬出来。”

小包以为弟弟急于科考是卫哥哥的安排,虽是心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悄悄拿出舍不得花的工钱,时常叫松意帮他弟弟开个小灶。

至于自己的婚事,小包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月哥儿有多受人欢迎他是知晓的,提亲的人里连秀才公都有,小富人家更是不少,他如何配得上?

得不到回应的月哥儿很是感伤,他从小就是乖顺的性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从未产生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其他想法。可偏偏心是不受控制的,家里媒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爹和小爹问他是否有中意的时,他总是摇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月哥儿总是想,若是那个人来提亲,纵使爹和小爹不同意,他也定会帮着,帮着美言几句?不,美言几句应当是不够的,他可以磨一磨爹和小爹,他们那么疼他,也是会认真考虑的。

可那个人至今都没有一点表示,月哥儿伤心之余,忍不住怀疑,对方压根对他没有意思,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一个俊秀的小小书生郎找到了自己,笑容腼腆,乖乖的,看着就惹人怜爱,“月哥哥好,我是包林献的弟弟,叫江闵。”

月哥儿听小包说起过,他有个弟弟,跟着卫解元念书,是个很聪明上进的孩子,功课学得很不错。小包说起他的时候,神情都在泛光,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月哥儿那时就对他弟弟产生了好奇,今日一见,只觉怪道不说小包那么疼爱这个弟弟,他看着也喜欢啊。

怕把小少年吓到,月哥儿露出最和善的笑容,“闵弟弟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关于我哥哥的,月哥哥可否赏脸,我想请您到沉香居喝饮子。”

月哥儿俏脸腾地一红,嗫嚅道:“可,可以。”

江闵用他那张惹人疼爱的小脸走了后门,成功在松明那里弄到了沉香居最抢手的包间,然后不顾月哥儿的拒绝,点了一杯香橙饮子,一杯奶茶,还有一碟蝴蝶酥,一碟蛋黄酥。

月哥儿家中只是小富,也来沉香居买过糕点饮子,只是最贵的奶茶并没有买过。算了一下价钱,月哥儿发愁,这个月的零嘴儿钱是没了。

江闵看着好笑,嫂子实在是单纯的性子,都极力掩饰了,还是叫人一眼就瞧出心疼来。“月哥哥,尽管用便是,我在沉香居和柳家食肆吃喝都不用花钱。”

“为何?”月哥儿知晓小包兄弟俩是跟着卫解元夫妻来的州城,柳老板待他们很是不错,可今日这些糕点饮子怎么也要二两银子,柳老板竟也能不收钱,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江闵昂着头,稚气未散的脸上带着的小骄傲,让人只觉讨喜,“我帮骄哥哥拉了不少生意,早几年骄哥哥就说,日后开多少家铺子都任由我吃喝。”用柳天骄的话来说,只要有江闵在,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要不是早就被卫文康拉去做了书童,柳天骄才不会放过这个人才。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只会让人觉着在吹牛,可由眼前这个小书生郎说出口,月哥儿只觉佩服,“闵弟弟可真能干。”

“那月哥哥喜欢我吗?”

“自然是喜欢。”

“可好些人不喜欢我,他们觉着我是哥哥的拖油瓶,会连累哥哥。”小包说着低下头,很是可怜的样子。

月哥儿忙道:“你这么能干,怎么会是拖油瓶呢?我要是有你这么贴心的弟弟,做梦都能笑醒。”

“真的吗?我也喜欢月哥哥。”小包说着悄悄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月哥儿,“月哥哥,你可以做我嫂子吗?”

“嫂,嫂子?”月哥儿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跟烫手一样,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说这个?”

“我哥哥心悦你,我也觉着你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月哥儿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避开江闵的视线,慌乱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只是月哥哥太好了,是我们家高攀了。若是可以,月哥哥能不能等一等,明年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卫哥哥说我可以下场一试。待我成功考上童生,哥哥就去月哥哥家提亲可好?”

“为何突然,突然与我说这个?”

“我哥哥难得有心悦之人,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月哥哥为难。左右不过半年的工夫,月哥哥可否等等?”

月哥儿咬了咬下唇,轻柔而坚定道:“我等。”

柳天骄啃着甘蔗,调侃江闵,“小子你是个人才啊,预先帮你哥把人定下了。”

江闵吐出口中的渣滓,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无辜样子,“就我哥那个闷嘴葫芦,什么都不说,月哥哥若是早定下亲,我考上童生又有什么用?”

哥儿年华宝贵,此事说起来还是江闵自私了,但柳天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幸福总归要双方共同努力的。“啧啧,这回要是考不上,你可就把人坑了。”

“定然要考上的,这么好的嫂子可不能错过了。”江闵可是看出来了,那日说是他请客,月哥哥却是准备自己付款的。性子温和大方又不失坚定,再适合他哥哥不过。

柳天骄也不管这闲事了,只道:“这甘蔗可真甜,不枉我特意托人从安泰拉回来。”

卫文康道:“也别吃太多,上火。”

“吃不了太多,我还准备卖甘蔗汁呢。”

柳天骄说着想起当初种下这甘蔗的情景,那时日子过得多难啊,他眼巴巴瞅着人家的柑橘,舍不得花钱买一个吃。卫文康欠了好大的人情,才从同窗家中寻来这甘蔗种下。他和小江闵每日都要去地里看一趟,恨不得眨眼地工夫就能长出来。

如今想吃什么都有了,只差旧人还没有回来。

第190章 第 190 章 皇孙

“柳老板, 好久没见,忙什么呢?”

“跟着师父闭关学习呢。”

“你那么好的厨艺还学啊?”

“自然是要学的,总不能叫你们吃来吃去还是那几个菜。大年三十上新菜品,不知道年夜饭吃啥的, 可以来我们食肆瞧瞧。”

这还是康夫人给柳天骄的灵感。不像穷苦人家一年大头都念着过年吃肉, 大户人家平日里大鱼大肉就没少过, 过年的时候餐桌上还是那些花样, 可不是腻味?前些日子康夫人过来玩时就抱怨,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也不知道弄些什么给那挑嘴的父子俩吃。

柳天骄便想着过年时也把食肆开着,不做堂食的生意,只外送。毕竟大过年的,没有人会待在外面。只做外送生意,还能省下人手,叫人多歇歇。

说来袁麟不愧是年轻一代官吏中的翘楚,果真如卫文康所言, 赶在过年前高升走了。如今江东州的刺史是康大人, 康夫人也理所当然成了州城身份最高的贵妇, 但与柳天骄的交情却是一点没淡。因而康府的年夜饭, 柳天骄是预备不收钱的, 反正州城大户人家那么多, 只要饭菜做得好, 有的是钱给他赚。

这不, 柳天骄刚说了这个消息,店内便有客人一边琢磨着预定几个菜,一边调侃柳天骄。

“哎哟,柳老板, 你这是要把我们钱袋子掏空哦。”

“就是,柳老板你赚钱也太拼了些,大年三十都不休息。”

柳天骄只是笑,“无法,养着这么些人呢,多赚点才有钱给大家发红包啊。”

深夜,客人都走光了,柳天骄打着哈欠招呼众人,“抓紧收拾收拾回去睡觉了,明日巳时三刻再来吧。”

食肆下酒菜居多,如今又没有宵禁,很多客人都会喝到深夜,柳天骄便索性把早食停了,因而早上的时间便没有那么赶了。

往日里都是巳时初就来,今日能晚半个时辰,众人都很高兴,一边给柳天骄吹着彩虹屁,一边利索地收拾。

打扫得差不多时,有人拍响了食肆的门。松风忙上前开了门,见是一主一仆两人,均戴着围帽,“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食肆已经打烊了,烦请客人明日再来。”

那奴仆样子的人道:“我们不吃饭,只找人。”

松风不解,“请问找谁?”

“你们老板,柳天骄,他今日在吗?”

松风见两人神神秘秘的,摸不清来路,没有当即把人放进来,只问道:“请问两位是?”

“跟你家老板讲,齐明泽寻他便是。”打头主子样子的人掀开围帽,在朦胧的月色中,飘然若仙。

虽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光浑身上下的气韵,就叫松风红了脸。“你,你们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寒冬风声凛冽,柳天骄正忙着盘算近些日子食肆的账目,并没有分神去听门口在说什么,见松风红着脸进来,还调侃了一句:“外面是妖精在敲门吗?把你的魂儿都勾没了。”

松风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热意却是未减,结结巴巴道:“夫郎,有,有人找你。”

柳天骄没当回事,“谁啊?”

“他说,他说他叫齐明泽。”

柳天骄手中的算盘“砰”一声掉在了柜台上,接着就向门口飞奔而去,生怕晚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人。

幸好,那人还在,笑容一如既往的冷艳夺目,“骄哥儿,我回来了。”

柳天骄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不是梦,接着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嚎啕大哭。“齐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齐明泽拍着比自己还壮的小哥儿肩膀,声音也带着哽咽,“傻弟弟,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柳天骄打着嗝控诉,“才回来,都三年多了。”

人家落泪是梨花带雨,夫郎落泪是震天响地。屋内忙活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挤到了门口,将将还红着脸的松风脸上也写满了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齐明泽总算是把人哄好了,拉着人进了屋。对着众人璀然一笑,朦胧的灯光把他映衬得更加如仙子下凡,动人心魄。“不好意思,许久未见,你们老板激动了些。”

柳天骄眨了眨红肿的眼睛,见他们都挤在那里看热闹,赶忙挥了挥手,“都散了,明日我就不来食肆了,你们辛苦些。松意记得明晚多炒几个好菜,送到新宅子那边,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有好吃的谁还觉着辛苦,都高兴着呢。松意还贴心道:“贵客可吃过晚食了?锅里还炖着肉汤,不若煮上两碗肉汤面过来?”

柳天骄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差点就忘了,这么冷的天,定要吃些暖和的。”

齐明泽连夜赶路,确实是饿了,也没拒绝。

趁着煮面的工夫,柳天骄又翻出了两盘点心,上了一壶热茶。“尝尝,点心都是我自己的糕点铺子做的。可惜天色太晚,不然还能做些饮子给你尝尝。”

齐明泽尝了一块蝴蝶酥,只觉酥中带绵,香味儿淡雅悠长,纵使是吃惯了好东西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上上品。“也太好吃了,骄哥儿,你可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柳天骄笑得得意,“不然能打败那些老字号,成为江东州州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

齐明泽看他心性一点未变,还是如从前般坦诚热切,不由得轻轻捏了捏柳天骄的小脸,宠溺道:“我弟弟是最优秀的,食肆也经营得红火。”

“这算什么,我还等着你回来开大酒楼呢,说好了你做住宿生意,我做吃食。”

“好,我们合伙把酒楼开到大乾朝每一处。”

柳天骄哈哈大笑,“齐哥哥你比我还狂妄,天底下最有钱的林家也不敢说这话呢。”

齐明泽跟着笑。年轻人嘛,谁不说几句豪言壮语呢?只是他也没想到,不过是深夜重逢玩笑似的一句,竟在多年后成了真。

吃完热烫鲜香的一碗面,齐明泽主仆二人都暖和起来,跟着柳天骄回了家。

卫文康从来都是要等夫郎一块入寝的,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忙出了房门去看。果真是柳天骄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公子,好久不见。”

齐明泽笑道:“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解元郎还记得我。”

“齐公子为骄哥儿寻得名师,这才有了他今日的光景。小生感激不尽,自是铭记于心。”

“卫解元不必客气,我既认了骄哥儿为弟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齐明泽这些年虽远离州城,但从未少了对骄哥儿的关注。知晓卫文康成了解元,两人感情依旧如初,对这个便宜弟夫观感不错。

柳天骄笑道:“你们俩就别客套了。快进去坐吧,家里前些日子才置办的新宅子,二十多个房间,齐哥哥你就安心住下,可别跟我提走字。”

“我不仅要住下,还要跟骄哥儿睡一块儿呢,不知道卫解元可愿意?”

卫文康不愿意,但看自家夫郎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敢反驳,“自然是欢迎之至。”

齐明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卫解元这不乐意的样子哦,今晚我与骄哥儿叙叙旧,明日就把人还给你。”

柳天骄哪里还顾得上自家夫君,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嗖”一下就钻进了美人被窝里,拱着人闹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齐哥哥,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可受了什么委屈?”

“我能受什么委屈,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

“我听说当初你真的被人卖了,买家是你自己安排的吗?”

齐明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我自己安排了一个,但中途出了点小岔子。”

柳天骄忙道:“什么小岔子?没让你受苦吧?”

“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路过江东的纨绔子弟就把我买了。倒是没吃什么苦头,就是被烦得不行。”

“啊,那你现在脱了奴籍没有,他手里没捏着你什么把柄吧?”

“已经脱了,不然也不能回来找你。”

“没事儿了就好。”柳天骄放了心,转头又想起来,“齐哥哥长得这么美,那个纨绔子弟没占你便宜吧?”

“没有,他当年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买我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袁麟,图一个好玩。如今他也回京都了,我们应当不会再见。只是说好了,日后我赚了钱都分他三分利,叫他不必再伸手跟祖母要花销,他会帮我拦着袁麟。”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总比搭上命好。“三分利就三分利吧,也算是互不亏欠。只是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居然能拦住袁麟。”

齐明泽也没瞒他,“前太子留下的遗腹子,圣上的亲孙子,乾锋殿下。”

柳天骄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然后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出,就扒着床沿道:“齐哥哥,你骗我玩的吧?”

齐明泽赶忙把人拉回了床上,“大冷的天儿呢,也不怕冻着。”

柳天骄见状道:“看来果真是骗我的。”

齐明泽把人裹成了粽子,确保不会冻到,才笑道:“谁骗你了?乾锋殿下是出了名的顽劣,知晓圣上派人来华阳巡视,便软磨硬泡跟着来了。我能遇见他,也实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