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官老爷们最是讲究,觉得熊掌滋补,价格水涨船高,引得好些猎人都去围捕,附近的熊都快叫杀干净了。现在这些一露面,就有的是人盯着。应该无需多少功夫,我们就能打听出来之前谁卖过熊。只要找到卖熊的人,顺蔓摸瓜,很快便能发现一些端倪。”
柳天骄觉得此计可行,“打听消息容易,到时去茶馆转转应该就可以,那里喝茶的人最爱聊这些新奇的事情。”
卫文康怕他期望太大,又道:“就算证明了是柳老幺偷拿了熊去卖,这钱怕是也不一定能拿回来。”
自古要债是最难的,翻来覆去只说钱都没了,实在逼急了还要寻死觅活的,倒惹得要债的人一身骚。柳老幺又是长辈,若真把人逼到要去死的地步,他们两个也讨不了好。
柳天骄倒是想得开,“那钱都没有经过我的手,大不了就当它没存在过。到时我讨不回来就叫别人去讨,柳家老宅那么些人呢,又不都听他柳老幺一个人的,反正不叫他好过就成。”
两人商定了主意倒是不急了,没多久就是府试,总不好这个时候叫卫文康分心。
倒是柳金儿的事情,没多久就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了。
“听说了没有,柳老二家的闺女要去县城里享福了。”说话的是先前诋毁柳天骄和卫文康的王家婶子,她这人嘴臭,偏偏又爱打听,属于村子里很多妇人夫郎都瞧不上她,但闲来无事又愿意跟她说说话的那种,谁叫村里消遣少呢。
“享什么福,就柳老二两口子那性子,还能花大钱给他闺女寻个好去处不成?”说这话的是村长的儿媳妇王长秀。
自从村长失势后,王长秀在这些妇女夫郎中的地位也下降了不少。好在她这人有几分聪明,为人也不算讨嫌的,大家玩的时候还是愿意带她一起,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小心捧着了。王长秀倒不是个心眼小的,别扭了一阵也就习惯了,人嘛,起起落落的都正常。
“他们就算想也没法子啊,咱们村近几年也就佟家的闺女好运嫁到了县城,问题是人家佟家的闺女模样好,性子也讨喜。佟家老两口还特别心疼他们那个闺女,出嫁时体面的嫁妆就不说了,成了亲还时时往女婿家送菜送粮的,比人家公公婆婆扶持儿子还舍得呢。”
“也是,不然谁能看上一个村姑。”
众人半天摸不着头脑,便催促王家婶子道:“别卖关子了,你快说说柳老二家的闺女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第 76 章 筹谋二
王家婶子卖了个关子, “你们倒是用脑子想一想啊,除了正儿八经嫁过去,还能有什么法子能到城里享福?”
王长秀不愧是这里头最聪明的,想起从前柳天骄骂小钱氏的话来, 蹙眉道:“那两口子把闺女卖到城里做妾去了?”
王家婶子捂着嘴巴笑, “可不是, 听说那男人都五十多岁了, 能当柳金儿的爷爷了。”
众人皆是一惊,“五十多岁, 不是要入土的人了吗,柳金儿嫁过去岂不是没几年就要守寡?”
“就是,你听谁说的,不可能吧?”
王家婶子得意,“哪能有错,你们去县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吴举人要娶第八房小妾的消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其实还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在县城里晃荡听说了消息, 又是羡慕又是埋怨, 直说爹娘姐姐都不争气, 没能让他早些娶亲生子, 不然也能有个柳金儿一样的女儿叫他享福了。
“第八房, 柳老二两口子疯了吧?以后老头子要是去了, 柳金儿可不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啥东西多了都不稀罕, 我看别说老头子去了以后,就是老头子长命百岁,柳金儿这日子也不好过。”
众人一阵唏嘘,又问王家婶子, “那柳金儿愿意嫁?她还不到十六呢。”
“这事儿轮得到她说了算?人家可是举人,多厉害呀,不说别的,银子怕就能给不老少,够柳老二两口子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了。”
王长秀冷笑,“什么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这银子到手没几天就得填到他们那逛青楼的儿子手里,瞧着吧。”
“倒也能理解,女孩儿能顶什么用,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了,还是得靠儿子。我瞧柳成器这些日子都在安安生生念书,说不准以后还真能有些出息,到时候柳老二两口子不是跟着享福?”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夫郎,哥儿子嗣都单薄,他成婚之后只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小哥儿,对儿子很是看重,正愁着家里条件太差,哥儿又太小不到能收聘礼的时候,还不知道拿什么给儿子娶媳妇呢。对于柳老二这种卖女儿的行为,他反倒是觉着羡慕,不知道能拿多少银子呢。
越想越觉着心痒难耐,那夫郎便问王家婶子,“想必这种情况,男方给的银子不少吧?”
“自然是不少,听说吴举人娶前面几房妾室,聘礼都是上百两银子呢。”当然,说是聘礼,其实就是卖身银子。
上百两银子,那都可以买上十亩良田了,对方可真是舍得。大家伙也顾不上心疼柳金儿了,七嘴八舌地问道:“怎么这么高的价钱,城里人纳妾都这么阔气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一个小丫鬟才卖多少?人家吴举人眼光高,家里子嗣又单薄,这才愿意花大钱呢。柳金儿能叫他看上,说来也算是福气了。”
“什么福气,我看是柳老二两口子作孽。”
那个干瘦的夫郎倒是敢说实话,“什么作孽,这样的大好事谁赶上了能错过?”
余下众人再不做声,终归儿子才是靠山,女儿哥儿过得好不好的,反正嫁出去了就当没这个人了。真遇上柳金儿这样的好事,谁能摸着良心说自己不动心?
话题中心的柳金儿倒像是没受什么影响,第二天照样抬着衣服出门,见了人照例笑眯眯地打招呼。“麽麽,才从地里回来,吃饭没有?”
“是金儿啊,洗衣服去?还是你这姑娘勤快,都要嫁人了还不忘帮家里干活。”
“就干这几天了,爹娘养育我一场,总要尽一下孝心。”
都把人卖去给老头子当妾了,需要尽什么孝心?这姑娘可真够傻的,麽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劝道:“金儿,有孝心是好,可也要分情况,你爹娘这样的……哎,听麽麽一句劝,若是以后有了活路,别来往了,你家又不是那种穷得吃不起饭的,作甚要那般糟践人。”
柳金儿不解,“麽麽这是什么意思,我爹娘对我很好啊。”
这傻姑娘,麽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年纪小不懂,给人当妾哪是那么好的,不知道背地里受多少磋磨呢,可别光看眼前那点子吃喝。”
“原来是这事儿啊。”柳金儿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笑得更加开心,“多谢麽麽的好意,只是您估计是不太清楚,我是当贵妾的,就那种有聘礼能上族谱的,才不像那些贱妾一般,被人随意买卖磋磨。”
“当真,没听说过妾还有什么贵贱之分啊?”
“您没听说过也正常,官宦人家才能纳贵妾。我也是碰巧运气好,那吴举人也算得上官身。”
这番说法倒是闻所未闻,那麽麽惊奇之下,遇到人就开始探讨此事。没多久,柳金儿要当贵妾的传言便到处都是了,搞得柳老二两口子在村里都受欢迎了不少,见了人便是被问,他们哪里来的门路,居然能把女儿送去举人老爷家当贵妾。
众人可是细细思量过的,虽说吴举人年纪大,可他给的聘礼多啊,女儿嫁进去又是自由身,在里头好吃好喝待上几年,待人去世后,直接拿着家底子回娘家不就好了?到时年纪又不大,手里还有钱,再嫁人不也挺好?
柳老二两口子这招实在是高明,既给家里挣了大笔银子,让儿子有了好前程,又不至于把女儿糟践得太狠。
家里有姿色还不错的闺女哥儿的便开始打起了注意,遇到柳老二夫妻俩就摆出一副要取经的样子,把两口子搞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若是老老实实说柳金儿不是去当贵妾的,而是跟其他人一样签卖身契,必定是会遭人耻笑。若是认了柳金儿要去当贵妾,到时叫人拆穿了可怎么是好,村里人干别的不行,看笑话的时候有的是法子打听消息,可别想瞒着一点。
两口子为了难,小钱氏就开始埋怨柳金儿,“那死丫头到底是听谁说有贵妾这种说法的,也不瞧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就敢肖想。”
柳老二却是存着一点希望,问柳成器,“当真有这种说法,你要不去问问看,就叫吴举人把金儿当贵妾迎进门。”
柳成器为难,“吴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贵妾这种事情必然不肯答应。”主要还有一点,贵妾和贱妾能是一个价钱吗,村里娶个媳妇高的不过八两银子,买个丁点大的小丫鬟怎么也得十几两。柳成器自然不想白白少那么多钱,又不好明说。
柳老二不愿意放弃,“不管成不成的,你去说说看。到时你妹妹是自由身,帮衬家里也要方便些。”自家女儿样貌性情都不错,说不得能讨那老举人欢心,到时金山银山的稍微往家里搬一点,他们二房不就起来了?
柳成器只得答应着,“好,我去说说看。”
在门外偷听的柳金儿冷笑着离开,这样的事儿干得次数太多,她很是熟练,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对柳成器,柳金儿是一点都不指望的,只要她爹娘愿意松口让她当贵妾就行。这事儿要想办成,最终还是要靠柳老幺。
趁着天色黑漆漆的,柳金儿敲了敲五房的门。
来开门是柳老幺的媳妇儿孙氏,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谁啊,大晚上的?”
待门一打开,柳金儿一下扑进孙氏怀里,“小婶儿,你可要救救金儿啊。”
孙氏扶住柳金儿,惊道:“这是怎么了,哭得这般委屈?”
柳金儿勉强压制住情绪,道:“小婶儿,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孙氏在外一向是善良温柔的老好人形象,闻言忙道:“好好好,快进屋。”
柳老幺也没睡,见孙氏扶着人进来,忙问道:“金儿,怎么了?”
柳金儿都顾不得坐下,便哭诉道:“幺叔,我爹娘要把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妾。”
柳老幺自然是知道这事儿,但跟他没什么关系,自然是不会插手,现在柳金儿找上门来,他也只当是不知,做出又惊又怒的样子,“当真?”
柳金儿哭得伤心,“全村都知道了,哪能有假?”
孙氏走过去拉住柳金儿的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可怜的侄女儿,命怎么这么苦呀,你爹娘也太狠心了些。”
柳老幺连连叹气,“二哥二嫂糊涂啊,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舍得的。”
“如何舍不得,他们心里只有我大哥,只要我大哥能飞黄腾达,管我死活呢?听说那吴举人不仅学问好家里有钱,往来的人也是非富即贵,以后说不定能沾多少好处呢。“
柳老幺和孙氏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意动,这么好的一门亲戚,确实能得不少利,先前两人还有些可惜,自家没个合适的姑娘,只能眼睁睁瞧着老二两口子得利,如今看来得利的倒也未必是老二两口子。
孙氏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金儿,你这话说的,婶婶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怎么才能帮你啊?”
柳金儿抽噎着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也不奢求别的,只是别叫我跟那牲畜一样可以随便卖卖。”
柳老幺想起村里的传言,“你意思是想当贵妾?”
柳金儿点点头,“我听说镇上的何家哥儿就是贵妾。我家虽说不比他家富裕,可世代为农,身家清白,如何就不如他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哥儿?难不成人家堂堂一个举人,还要计较妾室娘家的家底子如何不成?”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吴举人家柳老幺也是知道的,富得流油,只是可惜没有子女缘,如今家里独子刚去,就剩一个孱弱的小哥儿。
柳金儿若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这个贵妾也不是当不得。柳老幺打量了一番她这个侄女儿,看着是纤瘦了些,但他二嫂能生得很,这个侄女儿也未必不行。再说男人嘛,多大岁数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这侄女儿长得好,又浑身上下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气息,说不准还真能讨得那吴举人色令智昏。
柳老幺把厉害关系想了一遍,为难道:“吴举人倒是好说,可他家夫人也是出身大户人家,怕没有那么好说话。”
柳金儿哭道:“父母都是大户人家,就孩子是一个贱妾生的,他们就乐意了?”
第77章 第 77 章 训狗
柳金儿的话倒是一下子把柳老幺点醒了, 对啊,吴家的继承人总不能是个贱妾生的,说出去多不好听啊。再说了,吴夫人再厉害又如何, 单无子一条, 夫家就可以直接把她休弃, 如今只是纳个贵妾, 算得上什么?
若这事儿真叫他办成了,以后柳金儿对他不是感激涕零?到时再帮着柳金儿把吴家的大权拿到手, 那么些财产可不就任由他掌控了?柳老幺越想越激动,难怪算命的说自己不是一般人呢,这不,大富大贵马上就要来了。
把利害关系想清楚,柳老幺再不犹豫,一脸的大义凛然,“好了, 别哭了, 金儿, 这事儿幺叔给你做主。”
柳金儿有些不敢置信, “当真?”
“你幺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柳金儿喜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多谢幺叔, 多谢幺叔, 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说着柳金儿就要给柳老幺跪下。
孙氏赶忙帮着把人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幺叔自然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受苦。”
柳金儿感激涕零,“幺叔幺婶, 我柳金儿必然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吩咐就是,我一定赴汤蹈火给你们办成。”
柳老幺知晓自己这个侄女儿是个老实的性子,对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越发坚定必要把贵妾这事儿办成。
别说,人家柳老幺还真有几分聪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哄得柳成器第二天就高高兴兴进城找吴家说贵妾的事情了。
吴夫人听了自然是不愿意,如今独子没了,唯一的小哥儿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再来个贵妾,日后她这当家主母说一不二的地位还能稳当?对着吴举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伤心。吴举人有些意动,但老妻这个样子,他也觉得为难,便不想费事,只说叫柳金儿委屈一下,日后进了门少不得恩宠赏赐。
柳成器也不强求,只道他妹妹毕竟年纪小,听着大家说贱妾日子如何如何难熬,都要吓破胆子了。
吴举人不悦,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不识相,以他的才学品貌,能看上一个乡下姑娘该是她福气才是。直接对着柳成器就道:“我不喜欢小家子气的女子,你们在家不好好教育,到时就只能到夫人那里立规矩去。”
柳成器心里暗骂这个老东西真不是人,脸上却是赔着笑,“小姑娘嘛,对着成亲嫁人总有许多美好的想象,尤其嫁的又是您这样饱读诗书的大儒,心里正高兴呢,结果叫她一进门就被为奴为婢的恐惧吓破了胆子,一点儿都没了姑娘家的鲜活劲儿,瞧着也烦人不是?”
这话可是说到吴举人的心坎坎上了。男人为什么喜欢年轻的,不就是那股子自己没有的娇嫩鲜活劲儿吗,跟他们待在一起感觉自己都年轻许多。想想自家前面那七个小妾,娶进门之前看着都好,结果一进门到夫人那立了规矩,就板板正正地跟个没了生气的木偶一样,顶着生嫩的脸都瞧不出一丝年轻女娃娃的稚气来,叫人见了都乏味。如今娶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又是乡里的,抬举抬举,叫她每日里跟个小黄鹂一样蹦跶着给自己瞧不挺好?
吴举人想着柳金儿那婀娜妖娆的身子,黝黑多情的眸子,看着人的时候能叫人半边身子都软了。又想着那样的美人入了府就成了前面那些老东西一样的木头,很是心疼。
罢了罢了,自己这岁数,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难不成真为了一个老妻抱憾终生不成?吴举人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叫柳成器回家好生跟他妹妹说说,嫁到他家必然是享福的,别一天作出那副拿不上台面的怯懦样子来。
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顺利,看来吴举人当真是很满意自己这个妹妹。柳成器从吴家出来,半是高兴半是悔恨,早知道就不把人得罪狠了,如今倒好,好处全叫幺叔占了,自己这个出力的倒成了恶人。只盼幺叔许诺他的好处能真的给到,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柳成器敛下眼中的阴狠,快步往家走去。
没多久,吴家就派媒婆来下了聘礼,一抬抬的把担子都快要压弯了,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村里人羡慕得直流口水,一时之间姑娘哥儿们的待遇都好了不少,但凡有点姿色的,地不让下了,吃得也好了,只盼着也能养出一个贵妾来,好叫全家都翻身。如此追求,倒叫人看了不知道该叹还是该笑。
……
“红烧肉、回锅肉,干嘛呢?赶紧给我滚回来,小心叫人踩死了。”
柳天骄话音刚落,就见两只半大的小狗从外面窜进来,身上肥膘一颤一颤的,看着就喜人。因为速度太快,到柳天骄跟前没来得及刹住脚,“砰”一下撞翻在地。也亏得柳天骄底盘稳,否则早就跟着摔了个跟头。
柳天骄给每只小狗脑袋上都来了个钢镚,然后没好气地骂道:“脑袋上的眼睛是摆设啊,下回再撞上来,小心老子直接给你们扔出去。”
两只小狗压根不把柳天骄的训斥放在心上,尾巴摇得跟蒲扇一样,很是欢快,看来今天的闲话听得很是满意。
柳天骄就没见过谁家狗这样的,得闲了就往人群里钻,也不闹人,就是蹲在那津津有味地听人闲聊,激动处还“汪汪”几句附和,人要回家做饭了还急,怕上辈子也是个碎嘴爱听闲话的婆娘。
“你们说说,猎狗要求的沉稳冷静身手不俗,你们有哪样?一天除了吃饭拉屎,就是睡觉听闲话,养你们有什么用?”
卫文康听着他喋喋不休地数落,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说再多他们也听不懂啊。”
柳天骄狠狠瞪了那两只小狗崽一眼,只见原本还懒懒散散的身子一下子坐得笔直,当即揪着它们的耳朵没好气道:“你瞅瞅这是听不懂的样子?我看懂着呢,就是不听话。”
卫文康不知道柳天骄对这两只小狗哪里来的信心,承认它们懒,承认它们皮,就是坚决不愿承认它们笨。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卫文康不愿与柳天骄争辩,当然,就像柳天骄不愿承认他的狗笨一样,卫文康不愿承认嘴皮子方面,自己绝不是柳天骄的对手。
眼瞅着这两只小狗每天憨吃憨玩的,还很得柳天骄欢心,卫文康有些不太舒服,觉得是时候让它们体会一下狗生的艰难。便道:“我听说二柱家的猎犬很是不错,要不把这两只狗崽子送去学学?”
柳天骄没听说过狗还能跟着学习的,有些不敢确定,“这东西能学会?”
卫文康信誓旦旦,“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猎犬的规矩本领就那么些,有什么学不会的,你不是说这两只小狗崽聪明着吗?由他们这样混吃混玩下去,可别耽误了。”
柳天骄一想是这个理,便同意了。“明天送到二柱家看看,我养的狗,总不会太差。”
卫文康满意地点点头,真好,终于没有这两只笨狗碍眼了。天知道,每天早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两只丑不拉几的狗正睡得呼噜声四起的样子有多么伤害人。他坚定的意志绝对不容许两只傻不拉几的狗来摧残。
可惜想法不错,实行起来很是有难度。二柱家的猎犬颇有几分傲气,别说教这两只小狗崽规矩,见了就是“汪汪汪”叫着往外撵,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媳妇儿在外头生的野种。
二柱凶了几句不管用,又舍不得下手打,只能有些歉意地跟柳天骄说:“二胖这丫性子就是倔,我也没办法,要不算了,你找别家的狗教教?”
柳天骄不愿意,“咱们村就你家的二胖还能勉强算得上猎犬,不跟它学还能找谁,别反倒是把我的狗学废了。”
“什么叫就二胖还算得上猎犬?我家二胖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猎犬,要不是因为我这个当主人的本事差了些,名声早就传遍整个临安府了。”
“你打猎的本事差,吹牛的本事可是一点儿不差。”话是这么说,柳天骄还是眼馋人家的狗。“说不准二胖是守地盘,要不你把它借我牵回家养两天?”
二柱想也没想就抱着狗直摇头,“不借,二胖可是我的命根子。”
柳天骄没了法子,正准备唤着两只小狗崽走人,没想到那俩跟商量好的一样,反倒是冲上前去,冲着二胖就是一阵出其不意的“汪汪”大叫,气得二胖当即想冲出来把它俩撕碎,还好叫二柱子给拖住了。
真是作死,也不看看自己那体型,还没人家一半大呢。柳天骄气得随手就想抄起棍子打,又怕把两只小狗崽惊到了,乱跑乱叫的再激怒二胖。只得忍着气把两只小狗崽唤了回来,然后到家就给两只小狗崽洗澡。
卫文康莫名其妙,“这么冷的天儿你给它们洗澡做什么?”
柳天骄冷冷一笑,“这么脏不洗澡怎么下嘴?”
卫文康惊到了,“你终于舍得把它们炖了?”
柳天骄白了他一眼,“这才几两肉,也值当炖?我就是觉得它俩没叫咬过,不知道滋味儿,决定让它们好生尝尝。”
卫文康慌了,完全难以接受,柳天骄的嘴可是才咬过自己。“我觉得还是换个人咬吧,万一咬痛了记仇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培养他们当猎犬吗,猎犬最重要的可就是对主人的忠诚信任,你一口下去可别把它们吓破胆了。”
“说得是有几分道理。”柳天骄想了想,“要不换你咬?”
卫文康敬谢不敏,“还是给江闵咬吧,他训狗很有一套。”
于是,当天江闵就接受到了咬狗的任务。他倒也不嫌弃,对着两只小狗崽就狠狠来了一口,然后在吱哇乱叫中满意地抹了抹嘴巴,说:“骄哥哥,这样吃着也没劲儿啊,还是炖了吃吧,我要吃狗腿儿,可肥了。”
这副嘴脸实在太吓狗了。打那以后,见着呲牙的,两只小狗崽就夹着尾巴跑。柳天骄还在想是不是教训得太狠了,这两只小狗崽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78章 第 78 章 武功秘籍
“柳天骄, 把你家那两只死瘟狗给我弄回去。”
柳天骄刚端上碗准备吃饭呢,就听到李大娘怒气冲冲地喊,赶忙放下碗出了院子,问道:“怎么了, 李大娘, 你这么激动作甚?”
“我能不激动吗, 好不容易养了只鸭子, 眼看着要到下蛋的时候,叫你家的死瘟狗嚯嚯了。柳天骄, 我跟你说,这狗你要是管不住,就让我带回家炖来吃了算了。”
得,靠闲聊建立起来的那点子微薄友谊瞬间破灭。柳天骄瞧着对方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无奈道:“李大娘,我家那两狗崽子你又不是没见过,爪子都还嫩着呢。”
“爪子嫩, 牙齿可不嫩, 咬老娘鸭子的时候一口就见了血。”李大娘越说越来气, 拉着柳天骄就往外走, “不信是吧, 你跟着我去看。”
清水村里有条清水河, 从村子前面穿过, 前后蜿蜒几十里后汇入青衣江。因地势和缓水面又开阔, 除了吃水洗衣外,这条河最大的作用就是养鸭养鹅。家家户户一到春天就孵些小鸭小鹅的,圈在家里养熟后就放到河边,它们白日里在外面吃着野草虫子, 晚上再回家过夜,养起来很是省心。
只一样,有些没教好的会把蛋下在外面,然后几家的混在一起,捡蛋时总容易发生纷争。但丢鸡丢鸭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的,长毛的禽类都值钱,谁家丢了只非得把全村翻个底朝天,闹起来天王老子也顶不住。
今日的案发现场便是在清水河边上的一个野草丛里。李大娘指着被压得七倒八歪的草丛,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瞧瞧,这地儿乱的,我那鸭子死得惨啊。”
柳天骄蹲下仔细瞧了瞧,“一点血迹都没有,您老确定没找错地方?”
“哪里能找错,我亲眼瞧见的,那狗开始凑上前闻鸭子,我只当小狗崽看着稀奇,没想到一个错眼的工夫就下了嘴。”
“大娘,虽然我也很理解你丢了鸭子的心情,可现在无凭无据的,我想赔也不好说呀。”
李大娘一听这话就气得跳脚,“不想赔就直说,怎么就无凭无据了,把你那两只死瘟狗给我叫来,咬了我一只鸭子,嘴上肯定还有血。”
“行行行,先把狗叫来。”柳天骄嘴里“嘬嘬嘬”绕着河寻了一圈,才在一个浅水滩里看见了两只小狗崽。
只见那俩货一左一右地蹲着,不时伸出爪子往水滩里的一块儿大石头底下掏。见柳天骄过来只顾得上敷衍的摇了摇尾巴,完全没有平日里见了人就要飞扑上去的狗腿样。
“你俩掏啥呢?”柳天骄好奇地搬开石头,发现里面有只黑乎乎的东西“嗖”一下就跑了,两只小狗崽扑过去要拦,结果因为动作太过一致,“咚”一声撞到对方身上,发出“嗷嗷”几声痛呼。
柳天骄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就你俩这蠢样,还要抓螃蟹,想屁吃呢。”
两只小狗崽机灵得很,听懂了柳天骄的嘲笑,咬着他的鞋,“呜呜呜”骂得很脏。
柳天骄一手一个拎起来,见没什么异样,又掰开它们的嘴给李大娘看牙,“是不是都干净得很?”
李大娘不信邪,“扒开嘴巴边上的毛给我看一下。”
柳天骄依言照做,扒开黑乎乎的毛,漏出里面粉红的皮肤来,“真的什么都没有。黑色的狗崽那么多,兴许是别家的狗干的。”
“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李大娘有些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现在犯罪分子都跑了,她上哪找去?“不对,两只狗身上的毛都是湿的,你是不是偷偷给它们洗过澡?”
柳天骄无语,“这么冷的天,你按着它们洗一个试试,杀猪一样的声音能吼得全村都知道。”
李大娘瞅着那两只狗崽子也不是好打发的,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天骄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把两只狗崽子戳了个趔趄,然后拍拍屁股起身,“走了,回家。”
哪料那两只狗崽子却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还一边跑一边回头冲柳天骄叫,两只尾巴摇得飞快,想要柳天骄跟上。
“我看你们是性子是越来越野了,改天非得找两根绳子拴起来。”柳天骄嘴里抱怨着,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没多久,两只狗崽子就带着柳天骄来到了村子后面的矮山坡,绕过一片树林子,然后来到一片不高的石壁前。柳天骄正奇怪这里有什么稀奇时,就见两只狗崽子刨开野草,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原来这是一个小山洞,柳天骄张大嘴巴,想起以前听茶馆说书先生讲过的江湖轶事,脑袋“哄”一声炸了起来。是宝藏吗,江湖深山老林悬崖山洞必备的宝藏,里面藏着数不尽的财宝,随便一样就可以让人几辈子享用不尽。
两只小狗崽见柳天骄没跟上,急得咬他的裤脚,差点儿把柳天骄本就不怎么结识的裤子直接一拉到底。
“别急别急,马上就要发财了,你们就不能允许我好好体会一下这个感觉吗?”
柳天骄扯住裤腰带,也顾不得再想七想八了,佝偻着腰就往里面钻。然后没几步就瞅见一只死得不能再死的鸭子,正大喇喇地被摆在地上,两只小狗崽还摇着尾巴一脸的得意。
柳天骄:“……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再一瞧鸭子身上明显的撕咬痕迹,柳天骄就想不通了,两只狗崽子那几根小米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会去河里滚几圈销毁证据。
发财梦破灭,还摊上了一桩鸭子命案,柳天骄想着自己要赔偿的银子,心如死灰,对着两只小狗崽狠狠吼了一通,“就你俩聪明知道逮鸭子是吧,知道为什么河边的鸭子鹅都活得好好的?因为村里敢逮它们的狗都死啦,死得透透的。”
两只小狗崽瞧着柳天骄发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舔着脸把鸭子叼到柳天骄面前,无辜里写满了能给主人打猎吃的骄傲。
哎,毕竟是小狗崽,能懂什么呢。柳天骄想起江闵那一口,觉得这俩怕是意识到了牙齿的厉害,只是没用到该用的地方,以后还是带在身边多教教吧。
满心期待变成了哀叹,柳天骄低着头正准备往外走,脚踩下去的瞬间却察觉出有些不太对。
这山洞里别的地方土地都暄软得很,怎么单单这一处硬实,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特地压实过一样。等等,山洞为什么会被压实,难道是有动物在这待过?可能压得这么紧实的应该是个挺重的东西,动物体重一般跟身形有关,这么重的不可能只影响这么一小块地方。
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人,真的有人来过,而且在这儿埋下了什么东西?
柳天骄刚刚冷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扑腾热了起来,什么东西也没找,徒手就往地上挖。他力气大,过了没多久就挖出了一个深坑,然后往里摸了摸,果然发现一个硬硬的东西。
难道真叫他柳天骄撞上大运了?顾不得想七想八,柳天骄一个用力将东西掏了出来,然后发现是一本书。
书,怎么会是书呢?柳天骄来回翻了好几遍,试图从里面找出几张传说中的银票来,无果。他不死心地又把周围的土地都翻了一遍,结果一根毛都没有找到。果然,发横财这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轮到的。
柳天骄蔫头耷脑地往家走,手里的书藏都不屑于藏一下。就这玩意儿,当柴烧都嫌不中用。要不是看在自己挖的辛苦的份儿上,早就扔了。
卫文康见柳天骄全身灰扑扑的回来,有些奇怪,“怎么去了那么久,身上还脏得不成样子,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柳天骄从一只小狗崽嘴里把鸭子夺了过来,拍了拍狗脑袋道:“还不是它俩造的孽,牙还没长齐了就会咬鸭子了,偏偏还是李大娘家养的,少不得要多出些银子了。”
卫文康嫌弃地瞧了瞧鸭子身上的口水,建议道:“要不还是把这俩狗炖了吧。”
柳天骄绷不住了,“别说了,显得养它俩的我就跟个傻子一样。”
卫文康偷笑,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柳天骄气得又把那两只小狗崽狠狠揉搓了一顿,然后把手里的书递给卫文康,“帮我瞧瞧这是什么东西,没用的话直接扔进灶塘里烧火。”
卫文康接过书,随手一拍,扬起来的尘土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捏着鼻子问柳天骄,“哪来的,怎么这么多灰?”
“山上挖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品的,埋这种不中用的东西,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是够没品的。”卫文康翻开书随手看了两页,嘴里念叨着,“两臂屈肘,徐徐平举至胸,成抱球势,屈腕立掌……”
柳天骄听着就蹙起了眉,“往后面翻几页念。”
“支手擎天掌覆头,更从掌内注双眸,鼻端吸气频调息,用力收回左右牟。”
见自己每念一句柳天骄就开始跟着摆出动作,卫文康神色也庄重了起来,“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吗?”
第79章 第 79 章 府试
战乱出英雄, 朝廷几百年的自顾不暇导致天下民不聊生,武林人士劫富济贫声名鹊起。什么武功、江湖之类的与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但武林轶事却是被说书先生传的到处都是,柳天骄当年拜师也是受了这些传说的影响。只可惜, 没有什么家学渊源, 也不敢离家独自闯荡, 便始终只有半吊子水平。
如今试了试这书上的工夫, 柳天骄只觉得受益匪浅,但要说什么武功秘籍应当算不上, 反正是不可能练了就能上天入地那种。回话道:“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对我这种半吊子来说也有些用处。”
卫文康难得有些失望,跟柳天骄一个想法,“既如此,何必搞山洞藏宝这种路数。”
“估计是有人觉着好玩吧。”柳天骄长叹一声,“哪天真叫我撞上绝世武功就好了,以一敌百, 量谁还敢轻易欺负。”
至于江湖里所说的快意恩仇, 动辄灭人全家的那种是不可能的。哪怕你是天下第一的绝世高手呢, 一千个寻常的官差就能把人撂倒, 别说颠覆朝廷, 就是惹毛了县老爷都能把人收拾了。
所以江湖传说那么多, 劫富济贫的时候都得偷偷摸摸的, 遇到朝廷招安, 只要没有深仇大恨,那是屁颠屁颠就去了。特别是锦衣卫这种顶尖的地方,能在里面谋个一官半职的,哪个江湖人士都觉得扬眉吐气。
卫文康想起来, “那你师傅功夫如何?”
柳天骄得意道:“路数比我强些,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能把我撂倒。”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了,别看柳天骄没学到什么高深的武学,他那把子力气就能让人艳羡。
“你师傅没在本地吗,怎么没见你去拜会过?”
“他本来就是外地人,听说南方的钱比较好赚,就跟着同乡来了这边,后头年纪大了就回去养老了。”柳天骄说起来还是有些不舍,“等我哪天攒够了钱,一定跑去北方见他老人家一面,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还认得我不。他最是糊涂了,教了我大半年才认出我是个小哥儿。”
他说得平静,眸中的孺慕之情却很是深沉,卫文康宽慰道:“会有机会的。”
柳天骄想起来,“以前听说过,他在的回龙州是上京赶考的必经之地,你若能考过乡试,咱们必然得走一遭的。”
卫文康:“……倒是不一定要考过乡试才能去。”
“不一样,这一路山贼土匪多着呢,稍不注意就钱财尽失不说,有些不讲究的还会直接杀人。但上京赶考的举人老爷都是朝廷严密保护的对象,谁都不敢轻易动手的。我师傅还说,他以前护送举人老爷进京赶考,沿途的驿站都能跟着住,能省不少银子呢。”
卫文康:“……”怎么几句话就招来了这么大的压力,有点顶不住。
柳天骄却是越说越来了兴致,“我师傅身体好,如今刚刚五十岁出头,你要是能在十年之内考中,我就可以赶得上见他一面了。到时举人老爷开路,再多带些南方特产,叫他老人家知道,收了我这个徒弟可是天大的福气,别一天就偷偷跟人家念叨,说没看清楚收了个小哥儿,毁他一世英名。”
卫文康瞧他那得意劲儿,好像明天就能见到师傅一样,只得默默拿起了桌上的书。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府试了,要是掉了链子,某些人少不得要失望了。
柳天骄见他又在看书,想起来,“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起来跟我一起练功吧,往后在考棚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拼的就是身子骨了。”
向来自认为很有书生风骨的卫文康有些抗拒,“不用,我现在身子骨好得很。”
柳天骄照着他背上来了一拳,险些一下把人打趴下,“看吧,我还没用三成力呢。”
卫文康呲着牙痛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柳天骄,你那是一般人的力道吗?”
两只小狗崽默默往后退了退,它们早就记住了,呲牙的不好惹,但主人那力道狗更不敢惹。
柳天骄没想到自己一下把人伤得有点重,赶忙一边给人揉背一边温声哄道:“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弱嘛。”
卫文康只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这是道歉的人该有的样子?”
柳天骄讪笑,“那中午给你做肉吃?红烧肉、回锅肉?”
两只小狗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夹起尾巴就跑了个没影儿。
卫文康心情却是好了不少,“今日就做红烧肉吧。”
柳天骄是说到做到的人,反正因着李大娘的事儿,两人午饭都没吃上,干脆直接下厨炒了一大盘红烧肉,又把冷饭冷菜热了,吃了个高兴。
两只小狗崽鼻子灵着呢,闻到肉香味儿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厨房,绕着柳天骄又是打滚又是摇尾巴的,柳天骄没了办法,只得一只给了一块肉。见它俩吃得没心没肺的,柳天骄倒是不痛快了,想到还要赔李大娘家的鸭子,干脆又捞起一块儿肉来,放到两只小狗崽中间,由着它俩好是一番争抢。
吃过饭,鸭子还是要给人家赔的,虽说李大娘已经不再怀疑他家,但柳天骄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估摸了一下那鸭子的斤数,就拿了铜钱往李大娘家去。
出了名的抠门货吃了个大亏,哪里是肯轻易罢休的,李大娘先是挨家挨户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线索,又坐在家门口大骂,什么死瘟狗吃了她的鸭子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养死瘟狗的人生孩子没□□、全家死翘翘之类的,要多狠毒有多狠毒。
本来还有点小内疚的柳天骄攥着钱都有些不想给了,“喂,嘴巴那么毒做什么,又不是故意的。”
李大娘一听这话,“嗖”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两只小眼睛狠狠瞪着柳天骄,“是你家死瘟狗偷的我鸭子?柳天骄,好啊你,刚刚还骗我。”
“谁骗你了,它们藏得好,你不是也没发现吗?你要庆幸我是个有良心的,不然做贼拿不到赃,今个儿你这鸭子就算白白损失了。”他说的嚣张,气得李大娘两个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指着柳天骄“你你你”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
毕竟是老人家,气出个好歹也不行,柳天骄把铜板放李大娘手里,大喇喇道:“好了好了,钱赔你了,别指了。”
钱在手李大娘哪里还顾得上骂人,数了数铜板,李大娘那浑浊的老眼里透出精明来,“这点哪里够,我那鸭子可是足有四斤重,一斤鸭子卖九文,可得三十六文。”
柳天骄见这老婆子还想赚钱,直接翻了个白眼,“见好就收哈,镇上九文一斤,还得是顶好的鸭子,还不说你那个斤数有没有水分,给你三十文你就偷着乐吧。”
李大娘也就是习惯性想多抠点,其实也清楚自己这鸭子值不了那么些钱,努努嘴道:“行吧,就这样,我也不是那等计较的。”
她不计较世上就没有计较的人了,柳天骄也懒得跟她打嘴仗,摆摆手回家了。
李大娘见他没了影子,再也收不住脸上的笑意,原本以为今天损失惨重,没想到反倒是赚了。
她大儿媳妇早就把柳天骄送钱的经过瞧清楚了,只是觉着她娘这样斤斤计较,有些赧然,就没出去。这会儿见李大娘高高兴兴地进来,笑道:“还好骄哥儿是个厚道的,不然咱家这鸭子就白白损失了。”
李大娘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厚道,脾气虽说差了些,人品却是比村里那些面上光的不知道好多少。”
她大儿媳妇便趁机道:“看在他人品好的份儿上,要不咱晚上再光顾光顾他家生意,好久没吃过卤猪杂了。”至于神仙肉,她可是不敢想的,卖得那么贵,吃一块就能挖掉她婆婆半边心肝儿。
李大娘眼一瞪,“吃什么卤猪杂,那柳天骄精得跟猴子一样,臭猪下水卖出肉价来。”
就知道没那么顺利,她大儿媳妇不敢再说话,心里正失望着呢,却听她婆婆道:“去割斤肉回来吧,家里好久没吃肉了,马上要春耕了,吃些好的养养身子。”
卤猪杂香,肉更实在啊。她大儿媳妇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意外之喜,高兴得脸上眉毛都要飞起来。
“说来也不知道为啥,骄哥儿家的肉是最新鲜实惠的,村里人却非要赶着去镇上割,一文钱不便宜,还跑老远的路。”
李大娘嗤笑道:“能为啥,嫉妒呗,自个儿富不起来,就见不得别人家能吃饱饭。”
进京赶考的希望压了下来,柳天骄还要拉着人一起练武,卫文康接下来的日子跟清闲可真是一点不沾边。
当然,柳天骄也没有闲着,种蘑菇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他们家地方也不大,蘑菇自然是不能种在家里。柳天骄想了想,带着小包和金泉两个,就在他家后面的山脚下圈了一块儿地,围了高高的土墙,不叫人看到里面是做什么的。然后跟着何招娣去山上砍了二十来颗大小适宜的柞树、槲树,将枝、干截成段,整齐地摆在围出来的场地中,何招娣说这树要晾一阵才能用。
做完基本的准备工作,柳天骄想起来,“何姐姐,林中的蘑菇都要长在树下,想必是要有遮阴的地方才行。我们这刚围出来的地方,上面啥遮挡都没有,别到时直接把蘑菇晒死了。”
何招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我之前都是种在屋檐下的,现在修房子是来不及了,且花费太大。种树也不不行,这周围光秃秃的,长都长不起来。”
柳天骄想起他和卫文康去年种菜的事情,便道:“要不我们弄些木头撑在上面,顶上再盖个草垫子遮一遮?”
何招娣眼前一亮,“别说,还真是个好法子,咱们就试一试。”
两人都是敢想敢干的,反正就算不成也不过是多花些力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费了老鼻子劲儿从山上拖了几十颗树回来,央着熟练工徐娇娘编了些草垫子,能想到的准备工作就算是做完了。现下还不到能种蘑菇的时间,两人看着收拾好的地方,只焦急又满是希望的等着,梦里都是山脚下长满蘑菇的场景。
比蘑菇先到来的是府试的日子,考试的人忙着温书,陪考的人则开始准备衣物、吃食、笔墨这些。因着上回县试的成绩很是不错,两人忙碌的同时,心里都有些隐隐的期待。
府试报名、结保的流程都与县试一样,但担保的廪生要多一名,安泰县的两名廪生,一名是王夫子,一名就是柳金儿嫁的吴举人。
吴举人年纪不小了,估计是本着早纳妾早享福的心思,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就把柳金儿迎进了门,说来如今不过十来日的工夫。
柳金儿说是贵妾,说到底也是妾,没有那些三书六礼的繁杂章程,吴家正日子里办得也简单,柳老二两口子却是因着攀上了不得了的亲戚,好生办过一次酒的。
他家办酒,柳天骄本来是不想去的,后来想着柳金儿也可怜,还是去了,并悄悄给了一百文的压箱底银子,这礼在村里人来说很重,在吴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看来不过是打发一回下人。柳天骄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他就这点儿本事,权当全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点子微薄情谊。
柳金儿拿着钱却是背过身悄悄抹了泪。柳天骄是唯一一个给她压箱底银子的,她爹娘拿了吴家那么多聘礼,却是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拿出来,完全不会考虑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光生生嫁进去会不会作难。
说回作保的事情,现下吴老爷毕竟是举人,两边又没什么交情,柳天骄就没抱着希望能请对方作保,便想着由王夫子牵线,花钱请临县一名廪生作保。当然,花的银子要多些——五两。
作保的钱再不舍得也是必须要花的,两人也没有多想,不料还没来得及请人,就有吴家下人登门,说是奉柳姨娘的命来给卫公子送担保名帖,还说府试那日,吴举人会按着规矩去府城给卫公子当面作保。
柳天骄蹙眉,这事儿柳金儿不提谁会知道,她才嫁进去几日,就如此劳烦吴举人,就不怕对方翻脸。但现下文书已经送来了,不要也不太好,便只能去问卫文康的意见。
卫文康思忖了一番道:“她既然有心,就应了吧。”
经了这么些事,卫文康再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清高的穷书生,省钱倒是其次,吴老爷愿意来作保,想必除了柳金儿请求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结个善缘。既然纳了贵妾,贵妾家中有出息的,对他以后得子嗣也有好处,说起来亲娘也算是耕读之家出身。而卫文康得了吴举人赏识,出门在外也多一层保障,世上势利眼多得是。
柳天骄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放了心,又叹道:“没想到短短一两月的工夫,柳金儿就能长进这么多。”
卫文康道:“不长进能怎么办,活路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柳天骄想起来又笑,“不知道柳老二两口子知道他们闺女儿一下子给我省了五两银子是什么心情。”
第80章 第 80 章 府试二
府试自然是要在府城考的, 卫文康这个打小被关在屋子里的人不必说。柳天骄算是村子里有见识的人了,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安泰县城,府城对平民老百姓来说那就是一辈子去一回都值得吹嘘的地方。
两人不敢托大,提前一个月就联系了人, 找了个可靠的帮着在考场外预定了一家客栈, 想到上回的遭遇, 也没敢再定下房, 而是咬着牙定了一间中等的。至于花了多少银子,柳天骄想都不敢想, 只安慰自己,好歹省下了大头的作保银子。
其实安泰县距离临安府不过百里,算得上离府城近的,因着商业繁华,来往的客商多,只要肯花银子,有的是法子能把人带过去。
怕路上消耗了卫文康的精气神, 柳天骄特地选了一家专门拉客的商队, 一人五十文, 两个人就是一百文。早上星光点点的时候就要出发, 直到晚上月亮都升起来才能到府城。如此耗时耗钱, 也怪道寻常人家不愿意随便出门。
当然, 到了府城还要交入城费。一队头戴盔甲手拿长枪的士卒矗立在巍峨的城门口, 见有车队到了, 一左一右拿长枪交叉着堵着门,高声道:“入城文牒、路引都准备好,还有入城费,一人十文。”
赶车的车夫忙下车, 赔笑道:“官爷,您们尽管放心,小老儿做了许多年的拉客生意了,自然懂规矩,银钱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说着示意车上的人下来给钱,确实也是提前就嘱咐好的,大家都纷纷解开钱袋子掏出钱来,然后才是掏路引。入城文牒倒是不必每个人都给,一拨人里只要有一个帮着报备就行。赶车的车夫常年做生意,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柳天骄跟着掏路引,卫文康则拿出考生专用的文牒来,递给官差,“学生是参加府试的,边上那个是我家夫郎。”
老皇帝近几年大肆抬举读书人,定下了许多专门的优待政策,像书生赶考不必缴纳任何入城费就是其中一项。考虑到书生赶考最少也要带个书童,这优惠范围便又扩大了些,除了考生本人,还可以另外带着一人免费进城。
那士卒看过卫文康手中的文牒,拱了拱手道:“公子与令夫郎就不必交这入城费了,我兄弟几个祝公子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边上刚交了钱的行人无不投以羡慕的目光,一下就省了二十文,读书可真好。当然,跟赶考的花销比起来,这点子蝇头小利完全不值一提。不过这会儿没有人这么想罢了,连柳天骄都跟着乐呵。
他总爱悄悄骂老皇帝是个只会花钱玩女人的荒唐货,如今家里有了读书人,偶尔沾了点好处,骂他时也能少两句。没办法,爱占便宜不愿吃亏实在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
入了城,车队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众人各走各的路。柳天骄和卫文康自然是先去找客栈。两人先前商议好的,这回客栈位置不必离考场太近,环境却是一定要清幽,若是太过嘈杂睡不着觉就得不偿失了。
柳天骄寻路的功夫很是不错,随便在路边找了个人打听,便带着卫文康顺利找到了定好的客栈。那是一个三层的小楼,木头建的,每间房都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小楼旁还种着些花草树木,在冷得缩手的时节,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看起来颇有几分娇俏。
卫文康不禁问柳天骄:“你花了多少银子?”
柳天骄道:“包饭食五百文一日,不包饭食四百文一日。”
“你订的是包饭食的还是不包饭食的?”
“自然是不包饭食的,我听说考场附近就有人专门摆摊提供锅灶柴火的,一日里只要给上十来个钱就可以自己做饭吃。”摆明了是做附近赶考的读书人的生意,可想而知,府城的科举文化有多繁荣。
卫文康蹙眉,“每日里都自己做,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柳天骄摆摆手,“这算什么辛苦?每日里在家不也要做饭,还要干活。我打听过了,省城的肉菜是比咱们镇上贵些,可总比在外面买来吃划算太多。再说了,我还特地带了东西来呢。”
“带了什么?”
“肉和米啊,这两样是最贵的,米我干脆带了二十斤,够咱吃上十来日了。肉怕坏,只带了两斤鲜肉,剩下的三斤都是熏好的腊肉,够你吃到考试后了。烙饼的油和白面也都是一并带足了的,考试那日我早些起来给你烙好,头一顿吃肯定还热乎着。”
卫文康颠了颠柳天骄背着的竹背篓,果真很沉,不由笑道:“还是你聪明。”
柳天骄被夸得很高兴,“这几日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府试自然比县试难度大,考试时间却是要短些,只考三场,分别是帖经、墨义、策论。柳天骄不知道为什么府试考试还要短些,反正只要能给他省钱就好,要多两日光房钱就得多小一两呢。
这客栈表里如一,进了大门就发现比县试住的那家干净整洁许多,连小二都热情有礼,茶水不必说,一进门就端上了,热水也是询问了两人意见后准时送了过来。
柳天骄满意的同时还有些后悔,说:“早知道他家这么好,就定下房了,想必环境也差不到哪里去。”
卫文康也道:“是有些可惜了,要不明天换房?”
“算了,都定好了,你瞧外面这人来人往的样子,估计这会儿早就没房了,哪里由得着咱们挑挑拣拣的。”
果真,到大堂就听到好几个才来的客人问还有没有房,掌柜的都客客气气地说早就订完了。后头才听小二说他家客栈是今年新开的,因着头一年积攒人气,价钱比起同样条件的来说实惠许多,这两天名气打出去后来住的人就特别多。
柳天骄很是庆幸,这回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卫文康也认同,怪道两人都觉着这客栈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连被子都像是新做的,晚上盖起来松松软软的,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
头一日到得太晚,自然不好再折腾着找地方做饭,两人便干脆出门寻些地道的小吃。反正离考试还有四天,只要不吃那些生的冷的,也不怕坏了肚子。
府城与下面的小县城就是不一样,天都黑透了,街上的行人还是络绎不绝。仔细瞧过去,大多身着绸缎细布,脸色红润,一看就过得富足。瘦骨嶙峋、穿得单薄的也不少,只是都佝偻着腰,靠着路边走,生怕撞到了哪位贵人。
瞧着这样的情形,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柳天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还不如咱们县城呢,富的穷的都在一块儿,没得这幅自觉低人一等的样子。”
人总是物伤其类的,他们也不过是最近生意好日子才宽裕些,说到底又比那些佝偻着腰的人好多少呢。
卫文康知晓柳天骄为什么别扭,只宽慰道:“人生境遇时好时坏,转念之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但只要努力往上走,日子总不会太差的。府城穷人低头多,抬头的机会却是不少,你瞧那路边摆摊的一日里就能比县城多赚不少。”
可不是这个道理,柳天骄盯着一个卖猪肉的铺子瞧了瞧,然后转过头就跟卫文康说:“你猜他一斤肉卖多少钱?二十二文。算上比咱们镇上多出来的运货、房租钱,一斤肉少说赚两文,一天要是能卖上一百斤,不出几月就发达了。”
赚钱当然不会只这么简单,但瞧着柳天骄一扫刚刚的阴霾,面上的表情都生动了起来,卫文康并没有打破他的美梦,只微笑着看他。
找了个馄饨铺子,两人各点了一碗,味儿还行,分量却是连混个半饱都不够。柳天骄咬咬牙一人加了一碗馄饨,又让店家另外拿了两个糙饼子,和着馄饨汤吃下去,总算是勉强填饱肚子。
柳天骄给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回去的路上一心谋算着什么时候能来府城开个铺子,摆个摊子也行,反正要把府城坑了他的钱都赚回来。
客栈里住的都是赶考的书生,猛一下见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人,也顾不得赶路的劳累,三五一群聚在大堂里高谈阔论,颇有些彻夜长谈的架势,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卫文康听了几句便没了兴致,跟着柳天骄回房休息。能考的东西那么多,指望着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蒙瞎猜,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把精神养得足些。
关上门,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偶尔能听到几声激动的叫喊,却是完全到不了扰人清梦的地步。卫文康不由得再次感叹,这回的客栈可真是选的相当好。
晚上睡得好,白日里又有柳天骄换着法地做好吃的进补,等待考试的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相当惬意了。
府试正式开始那日,客栈里早早的就灯火通明。柳天骄提前跟灶房的老板说好了要早些用锅灶,对方就特意给他留了门,柳天骄烙完饼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卫文康起床。
把手中裹得严严实实的饼子放下,柳天骄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碟子泡好的酱菜来,招呼卫文康道:“先吃饭,吃了暖和。本来想做粥的,又怕汤汤水水的,你进了考场如厕不方便。”
卫文康不愿他这么辛苦,但又劝不住,只得接受他的好意,把自己吃得饱饱得才出门。
因着以前出过考试那天换人替考的事故,除了县试,作保流程都改在了考试当日。查验文书自不必说,作保的人当天也必须过来当面核验。叫人家特地跑一趟,自然要考虑辛苦费的,因而府试院试作保的花费都比县试的要高不少。
柳天骄看着卫文康拜见过专程赶来给他和几个同窗作保的王夫子,又按着流程检查完文书、衣物、吃食,正想着好像还缺了什么的时候,听到有个娇柔的女儿声叫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对方又叫了两三声后,柳天骄才反应过来,回过头一瞧,原来是柳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