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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超过他给自己定下的界限,可他管不了那么多,此刻他只想让她安心。

姜映晚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湿润,止住哭声怔怔地望着他,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捧着她的手,怜惜又虔诚地亲吻。

他抬起眸,声音醇厚,像一坛陈年发酵的老酒让人迷醉:“原谅朕,好不好?”

姜映晚迷迷糊糊地就点了下头,待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松开,用丝巾仔细地擦着方才剥过葡萄的手指。

他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对她,可她却不解:“父皇为何这些天不见我呢?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天子为她擦手的动作一顿,叹息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朕的错。”

是他内心不净,仅凭他人的两句无端猜测就心生疑窦,疏远于她。

姜映晚大着胆子朝他身上靠过去,像孩子一般蜷缩在他怀里,抱着他的手臂颤抖道:“可是我害怕,怕您不要我了。”

“怎么会?”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朕永远不会不要你。”

回想起这些天被拦在门外的委屈,姜映晚仍无法安下心:“要是您哪一天想反悔不要我了,您跟我说,我一定自己走。”

天子忽地伸手钳制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声音低哑:“走?你想去哪儿?回你的老家么?”

姜映晚久违地从他身上察觉到了危险,怯怯道:“我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你活不下去。”天子轻摇头,笑意温和,“晚晚,你若离开朕的身边,谁来保护你?”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美丽、柔弱、不堪一折。她不知晓外面有多么危险,他内心坦荡对她毫无狎昵之心,可其他人却不一定,如曾经的靖远侯世子,口口声声对她说着厌恶,可他如何看不出那人望向她时眼中的惊艳与觊觎,不过是求之不得才借口说服自己。

姜映晚咬唇道:“我不要你保护。”

天子知晓她是在跟自己赌气,不气不恼地道:“不行,朕偏要保护你。”

姜映晚抬眸看了他一眼:“那……那您下回再对我这般的话,我就走了,再也不理您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给您养老了。”

天子险些被口水呛住,失笑地问:“朕难道就这般老吗?还需要你来养老?”

姜映晚飞快扫了眼他俊美的脸:“也……也不老吧。”

陛下虽然比她爹爹都大了一岁,可看起来比她爹爹还要年轻一些,或许是宫廷里养尊处优保养的好吧。

天子松开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乖,朕不爱听这个字,下回别说了。”

姜映晚嘟起嘴:“不说就不说。”

天子又为她擦干眼泪,问:“你这几日和太子都玩了些什么?跟朕说说。”

他没想到就这几天的功夫,自己一向放心的长子就趁他不在登堂入室了,且看晚晚这态度,待太子明显比以往亲近了许多。

怪他,只顾得防那些后宫女人对晚晚的迫害,忘了连太子也一起防了。至于为何要防着太子,他不愿去细想。

姜映晚道:“也没玩什么……”

天子自然不信:“真的?”

姜映晚在他锐利的眼眸下渐渐有些气虚:“太子哥哥给我做了两只草编的兔子。”

天子笑容有些冷,兔子?他从前送了晚晚两只活兔子,太子就学着他送两只

草兔子,这混小子继承了他的相貌地位也就罢了,连送礼都要从他身上学。

他微笑地看着她:“那草兔子在哪儿呢?拿出来给朕看看。”

姜映晚心里嘀咕,陛下应该不至于小气地连两只草兔子都看不顺眼吧。

她起身小心地将两只草编兔子从箱子里取出来,夏天天气干燥,这两只草编兔子已经有些失了水分变得干枯了,但是她仍不舍得丢掉。

天子将一只草兔子放在手里把玩:“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手艺倒是挺精细,只是草编的玩意儿终究留不了多久,不如他送的活兔子生龙活虎,能一窝一窝地生小兔子,陪晚晚到天长地久。

太子还是太嫩了。

他不小心用了些力,无意将兔子尾巴给扯了下来,无辜地看着姜映晚道:“晚晚,朕不甚将这兔子弄坏了。”

“坏了?”姜映晚紧张地去看,果然见充当小兔子尾巴的绒草被拽了下来,顿时有些心疼,“这可是太子哥哥亲手做的。”

天子云淡风轻道:“朕从前不也亲手给你做了一盏兔子花灯么?”

姜映晚试图将兔子尾巴插回去却失败了,沮丧道:“可是不一样。”

两个人的心意怎么能拿来做比较呢?

天子笑道:“那你以后将它收好,不要拿出来让太子看到,太子自然就不知晓它被弄坏了。”

姜映晚一想,也只有这样做才不会让太子失望,于是便将掉下来的尾巴连同兔子一块儿收起来了。

天子往那箱子看了好几眼,得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东西给毁了,省得晚晚日日睹物思人。

两人这下把误会说开了,便又如往常般亲昵起来,天子在华胥宫陪姜映晚用完午膳方才离开。

之后这几日,天子仿佛报复似的,将递到宫里的公务全部交到了太子手里,美名其曰要锻炼他,太子只得咬牙应下,一头扎进公务堆里,再也出不来了。

而天子则悠哉悠哉地日日跑到华胥宫去,或招姜映晚来明光宫伴驾。

大长公主看了直叹冤孽,陛下这俨然打算自欺欺人到底了,仗着自己身为天子便肆无忌惮,将那懵懂的小姑娘骗进了自己掌心里。

她告诫嘉柔道:“你可不许学你父皇,也不要学你令仪姐姐,随意相信了男人的鬼话。”

嘉柔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点头。

反正父皇就是要宠着令仪姐姐,谁说都不管用,她现在发现了,只要她自己不往父皇和令仪跟前凑,过得依旧很自在。

怎么说她也是堂堂四公主,父皇虽不管她,可她该有的却一个不落。不像她真正的二姐姐,得了父皇厌恶,马上要出嫁了连个封号和公主府都没有。

这时,宫人通报说二公主又来了。

大长公主对这个侄孙女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哪怕她聪明一点把她的话都记在心上,乖乖地在宫里等着出嫁不上蹿下跳,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嘉柔拉了拉她的手:“姑祖母,你不要见她。”

大长公主眉头一皱:“怎么了?”

前几日二公主来,嘉柔还和她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见了。

嘉柔犹豫地道:“二姐姐这几日时常跟我说一些令仪姐姐的坏话。”

无非就是含沙射影地说父皇如何宠爱令仪忽视了她,要不是令仪她也不会被赶出宫,沦落到大长公主手里。

若是从前,嘉柔听了这些话定然是怒火攻心,气势汹汹地去找姜映晚算账。可她实实在在碰过一次壁吃到了苦头,如今听了这些话虽然心里仍旧不太好受,可却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她还有娘亲,还有一直耐心教导她的大长公主,不能再惹了父皇不悦,因为她知道父皇对她不会有一丝一毫心软的。

大长公主听了脸色立即沉下来:“那就不见吧。”

她对那孩子仅有的几分怜悯,也被折腾没了。

姜映晗被拒见后脸色难看地回了自己的寝宫,这回连林忠也消解不了她心中的怒气了。

林忠被大骂一番,退出宫殿后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往另一处宫殿走去。

明光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郭延进门时,就瞧见陛下手里举着毛笔,在往令仪郡主脸上画小老虎呢,那一脸浓情蜜意的,他低下头都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

姜映晚扁着嘴:“父皇画好了没呀?”

都怪她和陛下玩棋子又输了,于是被惩罚用毛笔在脸上画画,那么浓的墨哪能往脸上画呀,她现在肯定都丑死了。

天子放下笔,唇角忍住笑:“画好了。”

姜映晚忙凑到镜子前面去瞧,一见自己被画成了个大花脸,就气得伸手要去捶他:“你……你坏蛋!”

她声音娇滴滴的实在没什么威胁性,天子不躲也不避,将她挥舞的双手握住,沉声道:“你胆大了,敢骂朕了?”

姜映晚身子一颤,委屈道:“明明就是嘛……”

天子笑道:“别哭,你一哭,脸上就更花了。”

一句话把姜映晚的眼泪堵了回去,只能含着水光巴巴地看着他。

天子愉悦地挑起唇角:“别哭,朕给你擦干净。”

郭延连忙叫人端了温水和毛巾进来,天子用沾湿的毛巾一点一点耐心将她脸上的墨水擦干净,又露出了那张娇俏的小脸。

“你看看,朕都擦干净了。”他将毛巾扔回水盆里,浓浓的墨色瞬间在水中泅散开来。

姜映晚跑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见脸上没留下一点墨水印才松口气,道:“我回去睡觉了。”

外面天色已深,也到了她平常休息的时间,陛下对她管的严,见她熬夜不睡就要说的。

天子拉住她的手,“今晚就留在明光宫吧,床铺都整理好了。”

姜映晚有些犹豫,她这几日大半时间都是宿在明光宫的,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虽然见过的宫人都没有什么异样眼光,可有一次撞见映晗又被阴阳怪气了。

“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金屋藏娇了呢!”

金屋藏娇,姜映晚知晓这不是个什么好词,也不该用在她和陛下之间。

可是陛下却强硬地直接命令宫人将她送进了偏殿,为她解下钗环换上衣裳睡下了。

姜映晚便也不再多想,她才没有被陛下金屋藏娇呢,下回再见到映晗她要怼回去。

“好好睡吧。”天子坐在床头轻轻摸着她的头道。

姜映晚双手拽着被子,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朝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父皇,明天见。”

天子亦回道:“晚晚,明天见。”

不多时姜映晚便沉沉睡下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这座宫殿里到处弥漫着令她熟悉安心的檀香,她在这里甚至比在自己的宫殿睡得还要安生些。

天子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目光从她弯弯的眉梢缓缓滑落,最终定格在她红润的唇上。

片刻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嘴唇。

柔软,湿润,像一片娇嫩的花瓣。

他的手有些颤抖,随即将那刚刚触碰过她唇瓣的指尖,轻轻印在自己的唇上。

好像他真正地吻上了她。

不能!

他眼眸瞬间清醒,艰难地看了床上的女孩儿一眼,而后才转身离去。

第57章 阴谋若是陛下对令仪郡主也有所想法呢……

天子眼神一阵纠结一阵压抑地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女孩儿,最终无声地离开了。

姜映晚对这些自是不知,这几日陛下似乎是要将先前冷落她的那些全部弥补起来,日日陪着她一起玩耍,今日又约着她去莲花池上游船。

莲花池上荷叶层层叠叠,像碧绿的伞盖撑在水面上,小船若游入深处,就如同入了画中隐藏起来一般。

姜映晚原本兴致勃勃地从船娘手中抢过船桨,说要自己划船完,结果才划了几下就手酸地不肯再动了,靠在天子身上娇声娇气地抱怨,要他给自己捏捏手。

天子轻叹一声,拉过她的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缓缓给她揉着:“朕早说了你坐着就好,非要闹着玩。”

那船桨有多重,她手腕又细又弱,娇贵得不行,哪里划得动。

姜映晚舒服地眯着眼:“可是我看人家都划得很轻松嘛,我也想试试。”

天子道:“船娘都是训练了多少年的,你这第一次划船自然是比不上。”

姜映晚被揉得舒服了,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半靠在他的身上,船娘立在船头

兢兢业业地划着小船,不敢回头往他们身上看一眼。

“手还酸不酸?”天子握着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像捧着一团温香软玉,生怕力气大一点就给她揉化了。

姜映晚动了动手腕:“不酸了,父皇真好。”

天子斜看她一眼,唇边带着笑:“就只有你敢这般使唤朕了。”

累了就理所当然地靠在他身上,手酸了就委屈地让他揉揉,要他哄。他陪着她,简直像陪个小祖宗一般,而他竟然还乐在其中。

姜映晚心虚地眨了眨眼道:“谁让您前些天不理我的,我不过是讨回来一点而已。”

天子伸手捂住她的嘴:“说好旧事不重提了。”

下一刻,姜映晚就忍不住弯起眸子笑了起来,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手心上,让他的心都感到了一丝酥痒。

他忽然一笑,覆在她唇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惹来她不满的目光。

“跟谁学坏了?”他怎么看不出,晚晚就是故意提起这茬来报复他呢。

姜映晚被他捏着脸,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跟您学的……”

谁让陛下总是逗她、耍她,难得陛下被她抓到一个错误,自然是要小小地报复回来。

一开始陛下重新对她好时,她还有些惶恐不安,可是渐渐她发现陛下对她比原来待她更纵容了,她就不住地想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说到底先前他疏远的行为,终究是有些伤害到她了。

天子笑道:“好,跟朕学的。”

小船已经划入了莲池深处,周围高大的荷叶像遮天蔽日的伞盖一般,刺目的阳光被阻挡在外,唯有清凉的微风静静地吹拂着。

姜映晚先前划船有些累了,想着此处也无人看得见,便将头枕在了天子的膝盖上,以一个侧躺的姿势卧着,粉白的裙摆像荷花一般绽放在水面上。

天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问:“困了?”

姜映晚道:“不困,只是有点累。”

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莲叶,想起了幼时爹娘带着她去水上划船,她跌跌撞撞地在船上站都站不稳,惊吓地哇哇大哭。

爹爹就这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哄。

虽然她有时会觉得爹爹偏爱映晗,可有时候又觉得爹爹对她的爱其实也并不少。

“陛下,我有点想我爹娘了。”

爹娘去世了快一年,她离开越州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祭拜过。

天子轻拍着她的手一顿,道:“晚晚若思念亲人,晚些朕抽个时间陪你一同回去祭拜下。”

姜映晚动了动,将脸往他膝上埋深了些:“您公务繁忙,改天我自己回去一趟便好。”

天子道:“有太子在,朕倒可以偷点闲。”

姜映晚想起这些天他将公务都甩手给太子,忍不住笑:“太子哥哥都忙得快抬不起头了,您还偷懒。”

天子理所当然道:“他是太子,替朕分忧是应当的。”

前朝多少太子不在期盼着天子放权给自己,换作是他的其他皇子,得到此般重用必定欣喜不已。当然他也存了一点私心,不想太子再有时间来晚晚这里献殷勤。

姜映晚哼道:“您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太子哥哥太可怜了,被他压榨地连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天子:“朕心疼你就够了。”

姜映晚心头一热,将发红的脸埋进他的膝上,声音含糊:“你才不心疼我,明明你前几天都不理我……”

天子顿时有些头疼了,他不就做了一回错事,被她一直挂在嘴上都翻不了篇了。

“小没良心的,你出去随便逮个宫女问问,朕究竟心不心疼你,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姜映晚就恃宠而骄了:“我不管,反正我永远都要记着,您冷落我不理我。”

天子无奈:“那晚晚究竟要如何才能忘掉这回事?”

姜映晚轻声哼哼:“我要记住这个教训,才不要忘,下回您再不理我,我就回家了。”

天子笑道:“你回家了,朕也能给你逮回来。”

全天下都是他的,晚晚就算想逃,也不可能离开他的掌控。

姜映晚想到他的权势之大,又有些害怕道:“您对我好,我就不会回去了。”

爹娘去世后,越州那个地方对她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牵挂之处了,现在她唯一的牵挂就是陛下,可是陛下总是喜怒无常变化莫测,让她有点抓不住。

“放心,朕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天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道。

他知晓这个孩子敏感又脆弱,只有宠爱呵护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停驻在自己身边,若强行逼迫她,她必定会逃避躲闪。虽说她无论如何躲都不可能脱离他的掌心,只是他并不想要让失态发展到那一步。

保持现状就很好,她全心地依赖他、信任他,谁也越不过他去。

他不能再贪心。

姜映晚不知不觉躺在他膝上睡了过去,梦中有清淡的荷香,还有令她安心无比的檀香,像父亲一般怀抱着她哄她入眠。

……

二皇子李骞才写完一页字,又面无表情地将它揉成纸团扔到了地上,周围伺候的宫女低着头将纸团捡起来,不敢多说一句话。

二皇子从前在这宫中也算太子之下的第一人,过得十分得意。可自从他生母被贬,同胞姐姐静仪公主又遭了天子厌弃后,往常风光无比的二皇子一下子没落得连那个默默无闻的三弟都不如。

他曾为自己的母妃和长姐向父皇求情,却被冷冷地训斥了回去,如今太子又被父皇委以重任,地位水涨船高,原先拥护他的部分大臣也离他而去转投太子。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希望,性情变得愈发暴戾无常,岁羽宫上下噤若寒蝉,伺候得愈发小心。

“父皇今日又在陪着令仪郡主么?”二皇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宫女小声地答了声“是”。

他忽然发作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宫女们惶恐地跪了下去,浑身颤抖地低下头。

“废物。”他狠狠骂着,眼中满是戾气。

对于那个“二姐姐”,他最初十分喜欢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才和嘉柔一起欺负她,看她哭泣流泪他心中莫名兴奋。

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忽然得到了父皇的看重,他才忍住了自己玩弄的心思。本以为自己将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可自己的母妃长姐却又因她受害,这让他对她生起了厌恶痛恨。

父皇怎么能宠着一个外人,而置他这个亲生儿子于不顾。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殿下,林公公来了。”

二皇子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光,缓缓平复下情绪,淡淡道:“让他进来。”

一个瘦弱的身影小步走进来,那张脸赫然正是原先伺候在姜映晗身边的林忠。

他一进门就恭敬地跪下:“奴才拜见殿下。”

二皇子冷冷道:“你还敢回来?”

林忠脸色一僵,他被殿下送到二公主身边,本来是想激化她与令仪郡主之间的矛盾,怂恿她对令仪郡主下手帮殿下报仇,谁知道那竟是个不中用的,只敢逞逞口头威风。

林忠伏地叩首,额角青筋隐现:“奴才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二皇子目光掠过他发顶,指尖在紫檀案上轻叩:“这时候来请罪?说吧,有什么事?”

白瓷花瓶折射的冷光扫过林忠颤抖的肩胛。

“事关东宫……”林忠突然抬头,眼底精光乍现。

殿内熏香陡然一滞。

待鎏金屏风后最后一道人影消失,二皇子抬指一挥。

林忠膝行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奴才发现一个大秘密,”他喉结滚动间吐出惊雷,“太子殿下似乎对令仪郡主有所想法。”

二皇子下颌线骤然绷紧,冷冷地看着他:“此事可有依据?”

林忠道:“前些日子殿下忙于公务,奴才听说太子殿下便日日往华胥宫去,宫人看见其与令仪郡主之间举止颇为亲密。”

二皇子皱眉回忆起过往,似乎他这位兄长一直以来都会令仪颇为关注。他从前以为全是因为父皇的缘故,不曾往他处想,毕竟那时令仪还是公主,她与太子之间又有着兄妹之名,可如今听林忠一说,他才觉得有些蹊跷。

“光凭这个可不能将太子拉下来。”他失望道。

令仪如今独得父皇宠爱,若是太子当真喜爱令仪,父皇或许会为他们两个赐婚,哪怕令仪出身差了一点,可有父皇护着,一个太子妃之位也算不了什么。

林忠动了动喉结,低声道:“若是……若是陛下对令仪郡主也有所想法呢?”

第58章 心愿儿臣欲求娶晚晚为妻,请父皇成全……

宫殿内陷入一片凝滞,半晌后二皇子忽然暴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混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忠吐出一口血,死死抱住他的脚不放,声嘶力竭道:“奴才绝不敢信口雌黄,殿下您想想,陛下对令仪郡主因何会如此宠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弃之不顾?陛下日日召令仪郡主同吃同住,毫不避讳外人,这哪里是公主该有的待遇,便是先帝时的淑妃娘娘也没有这般殊荣!”

一句话如震天霹雳,瞬间将二皇子给惊醒。

是啊,他早就觉得父皇对令仪的宠爱有些异乎寻常,从前尚还能拿父女之名安慰自己,可令仪实际并非父皇的亲生女儿,父皇为何不能对令仪有男女之情?

只是他无法相信,自己那个威严冷漠的父皇,会对自己曾经的女儿产生这种不可说的心思,他们毕竟有过父女之名啊。

他在宫殿里焦躁地踱步,忽然扭头看向林忠,心中起了杀意:“此事绝不能暴露出去。”

父皇待令仪那般亲密,难道宫中其他人就没有起过怀疑心吗?可现在宫中毫无一丝流言,可见即便有人生出怀疑,也不敢想不敢说,只得向外夸赞父皇与令仪父女情深。

父皇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不在乎令仪的身份,不顾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也要保下她,现在令仪仍旧端坐在郡主之位,可见父皇暂未有纳了令仪为妃的心思,可若是宫中传出了一点流言,父皇必定会查个干净。

这件事不能由他来揭穿,也不能跟他有半点关联。

他不敢想,以父皇对令仪的宠爱,会给她封个什么位份,若是等令仪再生下皇子……

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令仪待在郡主之位,总是比成为父皇的妃子要好。

二皇子看着眼前这个奴才,他对自己已经没用了。

他若聪明点就该将这个秘密咽进肚子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可他太蠢了,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林忠见他眼中流露出杀意,恐惧地抱住他的腿求饶:“殿下……”

他不知晓自己说错了什么,明明他是为了殿下好,为殿下出谋划策,为何殿下会突然想杀了他。

二皇子眼中毫无动容:“念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我留你一具全尸。”

林忠脸色都白了:“殿下!殿下饶命!”

二皇子已下定决心,叫侍卫进来堵住他的嘴拖了出去。

宫殿内重新陷入寂静,二皇子拼命遏制住自己内心的震荡,借写字来平心静气,可林忠方才那番言论终究在他心中烙下了一丝印记。

若父皇和太子果真都倾心于令仪,那这将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他紧紧咬牙,毛笔不受控制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

翌日,姜映晗便收到了林忠坠井而亡的消息,不过是一个奴才,她虽有些可惜但并不在意。

连她这个主子都不在乎,其他人就更不会去追究一个奴才的生死了。

未过几日,一封奏折被递上了太子的案头。

是英国公所奏,言太子年近加冠,当速定太子妃之位,并择淑女入府,以正东宫之名、安定国本。

近年来朝中时常有声音催促他择太子妃早日成婚,是以太子并没有多想,只是将奏折暗自压了下来。

看着高高堆叠的奏折,他心里忽然有些烦躁难安,明明从前这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现在得到之后他心里反倒一丝欣喜也无。

他知晓父皇这是报复,报复他趁虚而入接近晚晚,如父皇所愿,他如今忙得抬不起头,确实没时间再去看她。

可他到底有些不甘心,宫女不断地向他汇报,父皇今日带晚晚去了哪里、玩了什么东西、晚晚又在明光宫留宿了一夜……

他一边听一边心如烈火梵烧,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关注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父皇不可能没发现他派去的眼线,可他不阻止,他就是要让人将消息送到自己跟前来。

他大张旗鼓地宠爱晚晚,对任何人都不掩饰。

太子听着宫人的禀告,忽然就有些泄气了,他虽为储君,可上面到底有父皇压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说到底,他和晚晚都是一样,只有顺从着父皇才能生存。

宫人小心看着他的脸色,直到他挥手才垂头退下。

太子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批阅奏折,可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宫人的话。

“陛下带令仪郡主去划船,令仪郡主在船上睡着了,最后还是让陛下给抱回明光宫里的……”

他禁不住手上用力,毛笔顿时折断成两半。

“父皇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若是真将晚晚视作亲生女儿,便该谨守住父女之间的分寸,那些亲密的举动在私下倒无妨,可是不能公然呈现在外人眼下,可若是……

他攥紧了手心,若父皇对晚晚是别的情意,为何如今还未挑明,仍旧让晚晚居于郡主之位。

父皇向来不看重他人眼光,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纠结至今无法做下决定。

太子从前不愿想不愿承认,可这段时间心头如烈火焚烧一般的感受,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嫉妒自己的父皇,嫉妒他可以不顾一切地与晚晚亲近,嫉妒晚晚对他万般依赖顺从,一见到他眼中便亮起光。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不只是他,父皇也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

可是晚晚与他们父子之间毫无血缘关系,这件事人尽皆知。

那为什么他们不能喜欢晚晚?

可是他心知自己不可能争过父皇,从身份上他就比父皇差了一筹。

他心中烦躁至极,不断地回想着那日晚晚欢喜地扑进父皇怀中的画面,她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她雀跃地叫他:“父皇!”

太子想到这里眼神忽然一凛,晚晚对父皇的称呼一直未曾变过,不管父皇对晚晚是什么心思,可在她心中仍旧一直将父皇当作自己的父亲对待。

她胆小柔弱,若是知晓自己一直视作父亲的男人对自己产生了这种心思,她一定会逃避无法接受。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父皇一直维持着现状,未曾有下一步动作。

太子忽然笑起来,那他也不算输,甚至他比父皇的优势还要更大一些。

毕竟从前他与晚晚不似父皇与她之间亲近,哥哥也比父亲更容易接受一些。父皇从前万般宠着她,将她当作亲生女儿般对待,如今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心情愉悦之下,今日竟提前批阅完了奏折,之后召来宫人询问,得知父皇被嘉阳大长公主牵绊住后,顿时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于是他立即整理好衣衫,朝着华胥宫的方向走去。

姜映晚手里捏着一只细草,正在逗小兔子玩,听到宫人的传报后,立马丢下草让人请太子殿下进来。

“太子哥哥!”她欣喜地看着他,见他满脸疲倦后,想起这几日自己同陛下疯玩,太子却被留着批阅奏折,顿时有些心虚,连忙给他端了一杯茶让他好生歇着。

太子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微笑地看着她:“我近日有些繁忙,没顾得上来看望你,晚晚可是想我了?”

姜映晚一听就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上回陛下来好似也是这么对她说的,真不愧是父子俩,连说辞都一模一样。

她连连点头:“想的。”

太子眼中浮现出一丝暖意,见她方才似乎是在逗着小兔子玩,

便问:“怎么没见着我送你的草兔子?”

姜映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神躲闪地低下头,硬着头皮道:“天气干燥,我怕草兔子枯了就收进了箱子里。”

她总不能和太子说,你给我做的草编兔子被你爹不小心弄坏了吧。这样好像在告陛下的状,太奇怪了。

太子不疑有他,道:“不过是只草编兔子,若是枯了我再给你重新做。”

姜映晚摇头道:“可是太子哥哥你也很辛苦,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啦,你做的草兔子就算枯了我也喜欢。”

太子听完她的话眼神更加温柔了,然而想起导致自己近日忙得无从休息的罪魁祸首,又垂下眼眸低声道:“我身为太子,为父皇尽职效忠也是应当的,晚晚不必担心。”

姜映晚看了看他的脸,太子今年才十七岁,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眼下却泛着些许的青灰,脸色也有些憔悴黯淡,不知道有多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这位温润如玉、沉稳端庄的太子殿下难得在她面前显现出了一些柔弱的神态。

她顿时心疼道:“都怪父皇,明明他才是陛下,却将公务都推给你,不行,我要去跟父皇好好说说。”

太子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继续柔弱道:“父皇也是为了我好。”

姜映晚想起这几日陛下四处拉着自己潇洒的画面,脑海中接着就浮现出了太子勤勤恳恳批阅奏折的场景,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她怎么能光顾着和陛下玩,将太子殿下给落在一边了,于是抿唇道:“我去和父皇说,太子哥哥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那样操劳了。”

太子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只要晚晚和父皇玩得欢喜,我再操劳一些也无妨。”

姜映晚愧疚得都快哭了,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道:“太子哥哥,我也不该这么贪玩,天天缠着父皇。”

太子不动声色地给他父皇上完眼药,接着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哄着。

“晚晚,你是我的妹妹,也是我最亲近最喜欢的人,不要说这些话。”

他和父皇对她心怀不轨,是他们渴求她,想要接近她,她一点错都没有。

姜映晚感动地攥紧他的衣服,还没等张口感谢,又听他问道:“晚晚,你喜不喜欢哥哥?”

她一下子被问懵了,下意识地点点头:“喜欢。”

太子又问:“那父皇呢?晚晚喜不喜欢?”

姜映晚继续点头:“也喜欢。”

太子微微一笑:“那你更喜欢我还是父皇?”

姜映晚怔怔地眨眨眼,太子殿下怎么又和陛下问一样的问题。

从前陛下时常问她,他与她爹爹谁更好,现在太子殿下也来问她,他与他爹爹谁更好。

皇室之人都这么喜欢争个高下吗?

她含糊道:“都喜欢。”

太子不禁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目光中有些无奈。

若他和父皇对晚晚不是那般心思,自然也不会想着在她心中争个高下,毕竟父亲与哥哥本就是无法用来比较的。

可他心怀不轨,对她并非单纯的兄妹之情,才想和另一个男人去争去抢,哪怕那个男人是他父皇,哪怕他从未在他父皇手中赢过。

可他不知自己错过了这个人,将来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晚晚,所以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去争上一争。

他看着眼前懵懂的女孩儿,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她还不知晓自己视作父亲兄长的男人对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晚晚,你想过嫁人吗?”

姜映晚蹙起秀眉:“我不想嫁人。”

嫁人后,她就不能再陪在陛下身边,必须要将自己奉献给另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那个男人会如何对她?会像陛下这般宠着她、爱着她吗?

她宁愿一直做陛下的女儿,永远守在陛下身边,也不好将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

太子垂眸看她:“若那个人会如父皇一般宠你、爱你,不让你受到委屈,你可愿意相嫁?”

姜映晚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眸眼色比陛下的更浅淡一些,像漂亮的琥珀泛着莹润的光,温柔又平静。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懂,神情懵懂又无辜。

半晌后,她才摇摇头:“我不嫁,没有谁和父皇一样。”

她记得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所有人都嘲笑她时,是陛下从身后揽住她,手把手教她投壶,帮她抵御住了所有异样的眼光。

从那时起,陛下在她心中就是不同的。

没有人是陛下,没有人这般偏爱她,保护她。

不可能有人会比陛下更好了。

太子眼眸微黯,心中虽早已预料到她的回答仍旧有些失落。

“没关系,哥哥爱你。”

他微微一笑,克制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这般结局也该是他自作自受,在晚晚初进宫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冷眼旁观她受委屈欺负,甚至他最初对她的好感,也不过是因她得了父皇的关注而来。

太子一向是温润如玉,意气风发地,可如今却笑容苦涩眼眸黯淡,姜映晚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渐渐地被一阵酸胀之意所盈满。

她不由拉住他的手道:“太子哥哥,我没有过哥哥,只有一位妹妹,虽然我的妹妹如今与我形同陌路,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太子心中苦涩,想问她那父皇永远都是你的父皇么?可他问不出来,因为她意识不到,也一点也不懂。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懵懂无知之人却最会伤人。

“晚晚,我永远会是你的哥哥。”

太子只能这样对她说,接着看见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像朵花一样在他眼前绽放。

可他永远也折不下那朵花,当他抬起头,便能看见它其实生长在巨龙的掌下。

“晚晚,我找父皇还有些事,晚点再来看你。”

姜映晚点点头,亲自送他离开。

太子始终面带笑容,直到转身的那一刻,笑意才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地朝明光宫走去。

他虽然输了,可他父皇也不见得能赢,至少他得给他父皇添点堵。

天子收到太子求见的消息后,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太子不是正该忙着处理公务么?怎么还有闲暇来找他。

看来还得再给太子加点公务,年轻人需要多锻炼锻炼。

既然人来了,他也不能不见,于是挥了挥手让人进来。

太子大步走进门,端端正正地跪地朝他父皇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天子见他脸色憔悴,难得生出了一些为父的慈爱之心,微微颔首道:“起身吧,可是处理政务时遇上了什么困难?”

太子扯起唇笑道:“并无,儿臣今日前来是想要请求父皇一件事,父皇可还记得先前欠了儿臣一个心愿?”

天子有些印象,却并不太在意,太子懂得分寸,不会提一些过分的请求。

于是他道:“说吧。”

只听太子又重重地向他叩了一个头,声音响亮,震彻寰宇。

“儿臣欲求娶晚晚为妻,请父皇成全!”

第59章 承认朕要你做朕的贵妃。

太子要求娶晚晚?他的儿子要求娶他的女儿?

天子一瞬间犹如遭了五雷轰顶,头脑中一切思绪都被震散了,连心跳都几欲停止。

太子头一次在他父皇脸上看见如此苍白的神色,就好像一座巍峨的山岳“轰”地在他面前崩塌下来,只留下一地破裂的碎石。

他面不改色又重复一遍道:“儿臣欲求娶晚晚为妻,请父皇成全。”

天子的思绪这才重聚起来,他脸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额角的青筋抽搐,声音却异常平静:“你再说

一遍。”

他望着跪在眼前的儿子,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天子之威毫无保留地倾轧而下。

太子咬着牙竭力将脊背挺直,抬起头直视着他阴沉的双目。

“父皇,”他声音铿锵,一字一句道,“儿臣欲求娶晚晚为妻,求父皇成全!”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风停了,烟散了,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许久后,一本书册猛地朝太子头上砸下,太子微微闭上双眼,对这痛苦视若无睹,默默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滔天风暴。

天子眉眼冷冽,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混账,她是你妹妹。”

太子一向敬畏他,今日竟不知为何格外胆大,望着他道:“她并非儿臣的亲妹妹,与儿臣毫无血缘关系,儿臣为何不可娶她?”

太子声音坚定而有力,说这话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快意的笑。

天子只觉得那笑太过刺眼,仿佛是在对他嘲讽,可他到底御极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般的心肠,竭力握紧拳头保持着冷静。

“晚晚视你如亲生兄长,”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碴,“你怎能生出这般污秽的心思?”

太子不仅不惧,甚至微微一笑:“儿臣喜欢她,想娶她为妻,今后也绝不会再纳任何妾室,儿臣会护她,与她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年轻储君知晓自己对比他父皇的优势在何处,便奋力戳着他的心窝子。

天子瞳孔骤然收缩,翠玉扳指在在龙椅上碾出刺耳声响,绷紧的下颌甚至在微微颤抖。

“父皇,”太子问他,“儿臣娶晚晚为妻,不正该合了您的心意么?”

他的心脏随着太子接下来的话猛地震荡起来。

“儿臣若娶了晚晚,今后她便是您的儿媳,可以名正言顺地叫您父皇,在您膝下承欢尽孝,您既视晚晚如亲女,为何不能接受这个两全其美之策?”

十六年御极养出的天子威仪被这声质问劈开裂缝,耳畔一阵轰鸣,脑海竟浮现出那晚梦境中,女孩儿身着嫁衣的娇俏身影。

“我要嫁人了,父皇不高兴吗?”

他怎么能高兴?他心中恨的要命,只想把她要嫁的人揪出来,当着她的面亲手将那人凌迟刮骨,以泄心头之恨。

做完这一切,他再扔下手中滴血的剑,将瑟瑟发抖的她抱进怀中,温柔地问她还要不要嫁人。

晚晚会在他怀中大哭,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声泪俱下地保证,她不会再嫁人,永远会与他在一起。

他知晓自己这种情感是不正常的,不该是一个父亲对女儿产生的占有欲,他竭力克制隐忍着心里的欲|望,告诉自己他爱晚晚,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可如今,这压抑着的欲念却瞬间被自己的儿子引爆。

他从龙椅上走下,来到自己的儿子跟前,居高临下目光睥睨:“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太子无声地仰望着他,满殿龙涎香里,血脉间流淌的疯狂偏执在父子间无声地碰撞,终究仍是天子占了上风。

他淡声道:“晚晚如今是你的妹妹,将来会是你的母亲,绝不会是你的妻子。”

太子艰难地闭上双眼,嗓音干涩:“晚晚知道您的想法吗?”

天子:“她知不知道、愿不愿意,都只能接受。”

十岁那年,他看着当时深受先帝宠爱的太子兄长身着蟒袍,趾高气昂地从自己面前经过,第一次萌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于是他隐忍八年,终于踏着父亲兄长的尸骨,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位。

三十四岁这年,他看到了一个柔弱可怜的孩子匍匐在自己脚下,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留下她,怜惜她。

于是他以父之名,将这个孩子纳进了自己的掌中,给予无上的宠爱与尊荣。

如今,他不想再做她的父亲,想与她真正融为一体密不可分,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他想要,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会得到。

太子跪倒在地,目光静静地望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地面,感受到那具气势迫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头顶的压力也为之一懈。

可他丝毫轻松不起来,心脏不断地往下沉坠。

……

夜色已深,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着,姜映晚才梳洗罢换上寝衣,叫风一吹忽然觉得有些发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宫女看见连忙为她披上一件外袍,又唤人将门窗就闭紧。

姜映晚拢了拢外袍,那股阴冷的感觉仍无孔不入,让她心里莫名发慌。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郡主,陛下来了!”

院子里的灯光立即亮了起来,像条长龙蔓延到门口。

姜映晚眼中有些疑惑,陛下来就来罢,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她睡前过来了,有时他还会守在她床边,直到她睡熟了才离开,宫女脸色为什么会这般慌张。

下一刻她便知晓了缘由。

沉重的木门忽然从外破开了,天子踏步进来,目光锐利地向周围一扫,声音冰冷:“都出去”

宫女们脸色惨白,忙垂头出去了。

姜映晚忐忑地抓着胸口,感受到今晚这不同寻常的氛围,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如往常一般扑进他的怀里。

天子轻手合上门,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浑身释放着一种让她心惊胆颤的危险气息。

她惨白着小脸,怯生生地唤了他一声:“父皇……”

天子双目紧紧锁住她,胸膛里一股烈火愈燃愈旺。

她身上单薄,在夜里微微发颤,若是以往他只有满心怜惜,想要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安抚。

可彻底突破了那条线后,他才真正以一个男人的视角看她——他的晚晚。

这个女孩儿生来与他契合,该被他揉碎吃下去,与他的骨血彻底融为一体,然后诞生出一个拥有他二人血脉的生命。

这才是比父女更亲密的关系。

“晚晚。”他怕自己此时的神情吓着她,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欲|望,向她露出一个如往常般温柔的微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姜映晚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便被他一手抚着后脑按进了怀里,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往常让她安心的胸膛今日却好似失去了作用。

天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徐徐道:“你不乖。”

“父皇……”姜映晚想从他怀里抬起头,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于是只能轻轻抓住他的一片衣襟,“您怎么了?”

天子眼眸幽深地望着前方,里面各种情绪交杂着,压抑、隐忍、暴戾,令人毛骨悚然。

他嘴上温柔:“朕想你了,来看看你。”

姜映晚倏地松了一口气,瞧陛下那阴沉的脸色,她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陛下要来找她算账呢。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软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您想见就见吗?”

天子微微扯起唇角,是啊,他想见她就随时可见,哪怕她梳洗完毕,换上寝衣即将睡下。

晚晚对他从来不设防,从未将他当作一个危险的,可能怀着不轨心思的男人对待,在她心里,对自己的父亲何需设防。

可他倒真希望晚晚是她的亲生女儿,他也能克制住自己,不会对她生出这般不堪的心思。

“晚晚,你若是朕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姜映晚鼓起腮帮,轻声哼哼:“我也想成为您的女儿啊,可血缘又不是凭空就能变出来的。”

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无力地轻推了他一把,他贴的有些太紧了,烫的她受不住。

天子感受到她的挣扎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攥碎了,融进骨头里。

姜映晚感觉有些难受,低低地叫了声“疼”。

他却失了往日的怜惜之心,微微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低沉:“也幸好你不是朕的亲生女儿。”

幸好她不是他的女儿,与他毫无血缘关系,所以他可以没有负担地去爱她。

姜映晚从未被触碰过耳垂这个地方,禁不住颤了一下,终于有些发慌:“父皇,您……您先松开。”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实在过于亲密了,而他贴在她腰上的手也炽热得让她有些发软,几乎要化成水瘫在他的怀里。

天子略松了一些,随即扶着她的脑袋,让她与自己的目光相视:“晚晚,害怕吗?”

姜映晚看着他的

眼眸,浓得似一团化不开的墨,压抑而阴沉。

她怔怔地,只顾抓住他的手臂:“父皇,您究竟怎么了?”

“朕怎么了?”他忽然仰起头,喉咙里压抑不住笑声,“朕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

原来嘉阳大长公主说的不错,他爱她,不是父亲对女儿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他想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让她为自己孕育子嗣。

在他接受了自己的不堪心思之时,所有压抑的欲念如潮水般向他奔涌而来。

他怀抱着她时,心中不再只有单纯的怜惜之情,他的身体因动情而火热,想狠狠摧毁她,看她忍不住哭泣的泪水。

他怎么能对晚晚产生这些肮脏的心思?

姜映晚犹自不解,天真地问:“您想清楚了什么事呀?”

“晚晚,”他腾出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声音无比温柔,“你知不知道太子方才向朕求娶你为太子妃?”

姜映晚震惊地瞪大双眼,结巴道:“怎……怎么可能?”

天子微微笑道:“朕拒绝了他,朕说……”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冷酷,声音中压抑不住的偏执狠意,神情几近癫狂。

“你如今是他的妹妹,将来会成为他的母亲,永远都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姜映晚脸色煞白,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却固执地不敢相信,头脑一片空白。

许久后,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父皇……”

天子瞬间像是被引爆了一般,低吼道:“不要叫朕父皇。”

姜映晚吓坏了,浑身不住地颤栗,眼中惊慌地流着泪水。

他看她流泪,立即又冷静下来,脸上换上虚伪的温柔笑容,指腹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是朕不对,晚晚莫哭”他看着她惊慌的泪水,心里莫名地亢奋起来,太可怜了他的晚晚。

姜映晚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您还是我的父皇对吗?”

他笑容收敛起来,平静地望着她:“朕后悔了,朕不想再做你的父亲。”

姜映晚几乎全身都冰冷下来,双眸失神地望着他,默默地流着眼泪。

下一瞬,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一个炽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感受着她呼吸中的芬芳,却并未深入。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这个吻便结束了。

他望着她,眼眸阴沉而晦涩。

“朕要你做朕的贵妃,除了朕,你此生谁都不准嫁。”

第60章 紧逼因为我爱你!

姜映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否则她怎么会听见陛下说他要娶她,要她做他的贵妃。

她细嫩的脸上泪水斑驳,勉强撑出笑脸,声音有些发颤:“父皇,您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天子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一种奇异的感觉充盈着他的胸口。

太可怜了,他的晚晚太可怜了,可是看着他流泪的模样,他心中除了怜惜,更多是暴涨的情|欲。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作为父亲,他本该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安抚她。可他已经压抑了太久,告诉自己不该不能,要以父亲的心态来看她,直到他的儿子揭穿了这层假象,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了。

“不是开玩笑,”他残忍地打破她的幻想,完全不同以往在她面前的温柔模样,“朕想要你,想做你的男人。”

姜映晚的理智瞬间崩溃了,绝望地大喊:“为什么?您是我的父皇啊!”

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她太柔弱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在他看来犹如蜉蝣撼树一般。

天子紧紧攥住她挣扎的双手,那双一向温柔冷静的双眸如今却残酷无比:“朕并非你的亲生父亲,与你毫无血缘关系,为什么朕不能要你?”

“可您答应过永远做我的父皇!”

“朕后悔了。”

他压下脸朝她逼近,隔着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浑身散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气势。

“晚晚,”天子眼眸幽深,贴在她的唇边呢喃,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朕做你的夫君,会比从前更爱你、宠你。”

姜映晚狼狈地别开脸,躲避着他撩拨的嘴唇,声音中甚至带了几分乞求:“父皇,求求您……”

她想起往日他信誓旦旦、对自己温柔呵护的形象,与如今这个危险冷酷的男人大相径庭,心脏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求您一直做我的父皇,不要变……”

她不要他改变,想要他一直做自己心目中温柔强大的父亲,让她一直可以赖在他怀中无忧无虑地撒娇。她已经失去一个父亲了,不能再失去一个。

天子眼眸阴沉,她反反复复强调着“父皇”两个字更是加剧了他的怒火,让他意识到过往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才会一直心甘情愿地做着她的父亲。

凭什么?凭什么连他的儿子都可以大胆地向他求娶她,唯独他不行?

他们之间没有那条血缘的间隔,只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女,他爱她,想要得到她,全然是人之常情。

天子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不顾一切想得到的欲|望,上一次有这般感受是在十六年前,他登上皇位的时候。

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满足自己这股欲|望。

姜映晚敏锐地从他眼眸中察觉到了什么,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脸上一片惊慌:“父皇……”

然而下一刻,她的嘴唇便被堵住了。

这是完全不同于先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啃咬着她的唇舌,几乎要将她吞入腹中。

姜映晚眼神迷蒙,完全承受不住他如此强硬的攻势,只能无力地仰着头任他侵犯,一丝黏腻的涎水顺着她的下巴流淌。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要如此对待她?她无力地捶了几下他的胸膛,发出细微的呜咽。

仿佛经过了天长地久,他才终于放开她,唇舌分离时甚至拉出了一条淫|糜的银丝。

不能继续下去,他会毁了她。

天子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痛苦又压抑地喘息着,前所未有的情|欲冲击着他的头脑,让他浑身散发出暴戾的气息,若是有人这时进来,必定要被他吓得腿软跪在地上。

“晚晚,”他竭力克制住身体深处叫嚣着的欲|望,尽量让自己能表现得温柔冷静一些,“不要怕。”

他温柔地撩起她湿乱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不要怕,我爱你。”

不是父亲对女儿的爱,而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爱。

他眼中湿润,心脏被酸胀的情绪所包裹着,更紧地搂着她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我爱你啊……”

承认吧,他就是爱她,他所有关于爱的情绪全是为这一人而生。

姜映晚低着头并没有回应,他更加用力地攥着她,几乎是哀求地喊她:“晚晚……”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抬起头,神情凄然而绝望:“陛下,为什么?”

她想不清楚为什么前天晚上这个人还能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还说着会永远做她的父皇,今日就突然变了,非要让她做他的女人不可。

“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我不该是您的女儿吗?”

她终于不叫他父皇了,似乎已经接受了他这些不容于世的情感,可他却双眼酸涩,痛苦不堪。

他毁了自己一直宠着的这个孩子,毁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接受他。

“朕最初的确是将你当作女儿般看待,只是朕没想到……”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朕没想到朕最终会爱上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连嘉阳大长公主、甚至他的儿子都看出来了,唯独他一直自欺欺人,等他反应过来时,对她的爱意已经汹涌滔天。

姜映晚生起一丝希望,期盼地道:“那您不要变,还和从前一样,就像父亲一般那样爱我。”

她可以当作今晚只是一场噩梦,等噩梦醒来,陛下还是从前那个陛下。

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许久才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晚晚,你对朕太残忍了。”

姜映晚怔住了,明明残忍的是他不对吗?

“你既要朕宠你爱你,又不准朕逾越一步。”他痛心地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孩子,满口酸涩难以言喻,“朕如今抱了你,亲了你,终于接受了自己这不堪的感情,如何还可以变回去?”

姜映晚怔怔地流着眼泪,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

她怎么能接受陛下,怎么接受这个如同自己父亲一般的男人,如今对自己抱着这种心思。

要离开他吗?仅仅是才冒出这个想法,她心脏就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得她几乎要窒息了。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离不开他,哪怕他如今让她感到危险想要逃避,可内心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为什么陛下一定要改变呢?为什么不能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关系,她只想要安定地待在他的怀里,只想要一个温柔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不行呢?

“接受朕。”他急切地望着她,“晚晚,你能接受朕的。”

姜映晚满心乱麻,在他不停逼迫的目光中,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接二连三的惊吓,终于让她彻底情绪失控,带着哭腔又委屈又痛苦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变?为什么?”

天子任她在自己的怀中肆意哭泣,坦然地接受着她对自己的指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是朕荒淫无道、悖逆人伦,一切都是朕的错……”他对她的怜惜之情又在此时占了上风,温柔道,“莫哭了,你没有错。”

他忽然想起十六年前自己当着先帝的面一剑斩杀兄长之时,先帝捂着起伏的胸口,愤懑地用手指着他的那一幕。

“逆子,你会有报应的!”

当年他无动于衷,如今这声诅咒终于一语成谶。

他的报应来了。

他再也逃不脱了。

直到女孩儿在他怀中声嘶力竭地哭昏过去,他才一把保住她瘫软的身子,将她轻轻放置在床榻上。

她脸都哭得涨红,满脸斑驳的泪痕,显得脆弱不堪。

他知晓今晚自己在太子的刺激下失控了,倘若他能冷静下来,应当知道最好的方法该是徐徐图之。

晚晚对他本就依赖信任、充满敬慕,或许他稍加引导,就能将那分对父亲的敬慕之心扭曲成对男人的爱慕之意。

可他不想如此暧昧含糊的关系,他要彻底抹杀掉自己在她心中如父亲一般的形象,从头开始与她交往。

他要她全心全意地爱他,将他视作自己的夫君,视作自己至爱之人。

“晚晚,不要让朕等太久。”他低声呢喃,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不接受,他可以等她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可他毕竟比她年长了十八岁,将来的日子,他希望自己能以夫君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长长久久。

不要等到他年老白发苍苍时,她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始爱他。

……

姜映晚做了一个梦,梦中男人温柔地看着她,向她张开了双手,于是她欢喜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依赖地贴着他的胸膛。

男人轻轻摸着她的后脑,无奈道:“怎么这么爱撒娇?”

她轻声哼哼:“我就爱撒娇,谁让你惯着?”

“嗯,”男人喉咙里流淌出笑意,“朕惯的。”

她听着他温柔的声音,眼睛却不知为何竟酸涩起来:“您是我的父皇,会一直宠着我对不对?”

男人沉默了一瞬,随即在她耳畔轻声道:“朕会宠你爱你,可朕不能再做你的父皇了。”

“为什么?”她发出了同现实般一致的尖声质问。

男人平静地凝视着她:“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

这句话如同梦魇一般,让她痛苦不堪,摇着头想要拒绝。

“不要……”她在睡梦中发出了痛苦的呓语。

翌日,皇宫中就传出两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水,掀起了阵阵波澜。

太子殿下被禁足!

令仪郡主重病卧床不起!

这宫里最受陛下重视的两个人竟接连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