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亦郴笑了下,和缓下语气,“再说了,这种事,算什么暧昧呢?”
“……只是普通同学之间,互相帮个小忙而已,对你来说简直微不足道,你平时没有这样帮过别人吗?”
男生刻意把嗓音压低,说是刻意挑逗,其实更像是近乎于顽劣逗弄,景尧耳根都是麻的。
“还是说,我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
景尧说不出话来,沈亦郴当然不一样,但他能说出来吗?不能,说出来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就算他知道,难不成还能跟你生气?”沈亦郴目光一寸寸描摹过他的脸,在即将突破危险界限的距离上停下,唇角的弧度轻轻一带,“那就是他在无理取闹了。”
“………………”
景尧呼吸都僵住了,半晌喉结轻轻一滚,他看着沈亦郴,叫了他的名字,“沈亦郴。”
“嗯?”
“你真的,”景尧认真地说,“好像个绿茶。”
沈亦郴笑了。
“不要撬我墙角了,你撬不动的,”景尧说,“除非是我男朋友犯了错,不然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不用白费功夫了。”
沈亦郴敛下眸子,不过片刻,又重新微笑起来,“这样吗?”
“是。”
景尧定定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退后一步,把门关上。
留下沈亦郴一个人站在门外。
“…………”
沈亦郴蹭了下鼻尖,唇动了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要是真……你就高兴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化为了一句,“给你拿到面前,你不高兴,那就自己下去拿吧,多跑一趟,吃起来更香是吧?”
他最后看了眼眼前的房门,没再停留,回了自己宿舍。
屋内,听到外面脚步声离开,景尧才回了自己桌子前。
踢掉脚上的鞋,拆了包装,腾腾热气混杂着食物的香味飘散出来,和早上的”早餐”一样,这份午餐同样是他一贯以来的爱好。
景尧咬着筷子,不由有些走神。
要说从小到大没被人追过,那不可能,好歹也长着这么一张校草级别的脸。
但景尧向来清楚自己的秉性,他懒,非常懒,有时候能懒得超出别人的想象。
生活作息混乱,性格喜怒无常。
时不时还抽个风,是那种别人见了能直接骂句神经病的类型。
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自我的人,自我到了自私的地步。
很多时候,比起别人的感受,他更在乎自己。
所以他不去观察身边的人,也不在乎别人做了些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傲慢的行为,因为无所谓。
别人做什么都对他没有影响,他生活在一个安逸的环境里,不需要草木皆兵,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只需要像个颓废的狼一样,懒洋洋趴在窝里,等着首领每天呼唤时有气无力应答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就行。
他的家庭,他的亲人,太多的人给他托底了。
和他做朋友,大概还行?
但要是更深入,和他谈恋爱,那别人大概率会非常累,而且必须迁就他非常多。
也是因为如此,他从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那纯粹就是祸害别人。
单纯停留在网上,隔着网络,双方的联系有限,可能还没那么难以忍受。
网络本身也是一种缓冲,即便是谈恋爱,对方对他的生活介入程度也十分受限。
但要是延伸到现实生活中……
景尧缓缓眨了下眼。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包容,人无完人,每个人都像是野蛮生长的荆棘,非要把自己砍掉一片,才能和别人融洽。
可他还是坚持他的想法。
他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他最喜欢、也最舒服的。他不想为任何人、做出任何改变。
他不想让自己忍着不舒服,变成陌生的模样,也不想让别人砍掉身上的刺,来迁就他。
所以,就这样吧。
他平时都这样告诉自己。
没必要。
恋爱不是必需品,自己舒服就行。
可现在……
景尧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
想他以前是多么二逼而快乐的一个人。
智者不入爱河,傻逼重蹈覆辙,而他这种一次性踩两条的,更是翘楚。
“风雪压我两三年,”景尧不胜唏嘘,“加在一起就是五年,五年啊!”
不行,压力太大,他不能独自背负。
【橘子好恰】:你知道我刚才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
他放弃了一个可以帮他扔垃圾、取快递、找教室、占座位的全自动工具人!
【橘子好恰】:我心好痛呜呜,我的心在流血QAQ
【C】:嗯?
【橘子好恰】:别管,夸我,快,给我好好感恩戴德,感激我的付出。
【C】:老婆辛苦了。
景尧舒坦了。
对,就是这样,不要问,直接夸他。
不用担心他会不好意思,两人网线的距离就是他脸皮的厚度。
景尧被夸的通体舒畅,就连对方那句老婆,都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
他悲痛的心情稍稍缓解,终于有力气打字,把刚才的事情粗略说了说。
当然,沈亦郴那几句茶言茶语被他选择性地略过去了。
只说了对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使尽了狐媚手段勾引他。
景尧越说越气愤,这简直就是在温水煮青蛙嘛!
虽然全是生活里的小事,但这些事充盈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要是习惯了,回头一朝失去,那不得炸了才怪!
沈亦郴,用心险恶!
卑鄙!
【C】:我明白了。
【橘子好恰】:明白就好,这就是赤/裸裸的给你压力啊!
【C】:嗯。
【橘子好恰】:所以……
【C】:所以,把你的地址给我。
【橘子好恰】:?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
【C】:他不是挑衅我吗?那以后都让我来,你的早餐、午餐……还有你需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不给他机会。
莫名其妙陷入雄竞修罗场的景尧:“?”
【橘子好恰】:我不是这个意思。
【C】:你不想我赢吗?可我不想给别人机会。
【C】:亲爱的,地址。
第37章 37 姐,你相信一……
景尧万万没想到, 一个小时前,他才头脑发热,把自己的照片发出去。
短短一个小时后, 自己就连地址都保不住了。
这个进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完全越过了他的舒适区, 脑海中警铃疯狂作响。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抱怨而已。
沈亦郴耐心地等着。
景尧还在自我欺骗, 逃避着现实, 所以不愿意看他照片,也不愿过多透露,打着哈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可没忘记他的计划。
景尧越是退缩, 就越要打破景尧的舒适区。
景尧不喜欢直接坦诚,那一步步来也行。
【C】:人呢?
人?
人无了。
景尧把自己四肢摊开, 灵魂从嘴巴里飞出,随着吊椅飘荡。
有那么一瞬间,景尧都在想,要不要自暴自弃算了?
照片都给了, 地址算什么?
但要是真这样做了……以他在学校的知名度, 一旦把地址给出去, 对方很快就能找到他在现实中的身份。
不行。
可要是不给……
自己都主动发照片了,现在又拒绝, 岂不是显得他矫情得过分?
景尧苦恼地想,明明这家伙今天之前都还对他一点“兴趣”没有。
是因为他之前突然发的照片吗?给了对方他愿意的假象, 让对方一下变得这么……激进?
不不不, 景尧追本溯源, 发现问题还是出在沈亦郴身上。
就是这个男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他本就得过且过, 把自己活得混混沌沌的脑子,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得更迷糊了。
可恶啊!
景尧气闷地啃了口苹果。
遇事不要慌,先想象亲爹亲妈亲哥亲姐都教过些什么。
要是别人提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要求,自己不想答应,那这个时候就应该……
景尧左思右想,打下一行字。
【橘子好恰】:问我地址?你是想来见我吗?[斜眼笑]
就是这样,以攻为守,先发制人。
别人流氓的时候,就要比对方更流氓。
——对方都为难他,他难道就不能为难过去吗?
奔现这种事,他就不信对方一点都不害怕。
【C】:想。
……还真一点都不。
这么自信的吗哥?
景尧崩了。
【橘子好恰】:说好的慢慢来呢?
他应该是有说过的吧?
就算没有说,对方难道不长眼睛,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吗?
【C】:只是想,不会来。
【橘子好恰】:我不信。
【C】: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C】:你看,你不让我发照片,我不是听你的吗?
【橘子好恰】:万一你躲在暗地里偷偷监视我呢?你有了我的地址,就能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跟踪我,偷拍我,对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要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办?
【橘子好恰】:再说了,我经常一个人回寝室的,要是你们不在旁边,突然跳出来把我拖进小树林,我不就危险了吗?
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夸张,试图打消对方的想法。
出于人的自证本能,十个有九个都要掉进陷进,那么一定会否认……
【C】:你好像有点兴奋了。
【C】:很期待?
【橘子好恰】:!!!我没有!我才不喜欢这种事!我可纯洁了!我是纯爱党!不玩这些变态的!
【橘子好恰】:当然,要是你真的跟踪了,就记得把我的外卖给我提上来,垃圾丢了,再去把我的快递取了,对了,还有照片,记得加滤镜。
【C】:还有吗?衣服要我给你洗吗?
【橘子好恰】:衣服不用,我家有阿姨会给我收拾的。
【橘子好恰】:等等,你还真想这么干啊?
【C】:没有。
【橘子好恰】:你看我信吗?你这也太……不行,不给,想都别想。而且,你拿到了我的照片和地址,但我不知道你的,那我不是很吃亏?
景尧打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补了句。
【橘子好恰】: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也发给我,我就是想说,咱们暂时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可以吗?
这是景尧最后的杀手锏了。
真诚才是必杀技,既然绕圈子没用,那就只能直说了。
他不愿意,不高兴,也不想告诉对方。
对方觉得他矫情也无所谓了。
景尧就这么个性格,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但只要把他逼入墙角,那他就能放弃坚持。
钢琴从来不是他的最强项。
他景尧,最擅长打退堂鼓,以及破罐子破摔。
总之,底线不可破。
对面沉默良久。
【C】:好。
景尧松了口气。
【C】:那……其他的可以吗?
“……”景尧又把这口气吸了回去,干巴巴打字。
【橘子好恰】:其他什么?
【C】:你平时的照片,这个总可以吧?
这是底线内的,已经暴露过的内容,再发出去,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景尧提起的心又咕咚落回了肚子,欣然答应。
他终于抽出精力,去拆桌子上那份倒霉外卖,一边拆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这个就先不拍了,把暧昧对象给他买的外卖拍给男朋友看,这是什么绝世人渣行为?
想想就好怪。
不过,只要沈亦郴不再跑他面前刷存在感,那这种事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了。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又会回归正常。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天上了加速器一样。
景尧咬着筷子思考。
简直像是后面有人在推着他走下坡路。
……还在地上泼了油,让他一踩上去就打滑,只能不断被推着往下走,刹都刹不住车。
好在一切都还在控制范围内。
虽说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对方并不算完全入侵了他生活。
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的几个室友,知道他在和别人“谈恋爱”,但也仅限于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这是何许人。
至于其他的……
没有朋友圈官宣,没有大张旗鼓敲定名分,甚至不如他和沈亦郴那几条校园墙来的辐射范围广。
能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
没有跟家人官宣的恋爱算什么恋爱?
景尧安好自己的心,忽然收到自家亲姐的来信。
正好正好,跟家人联络联络感情,换换脑子。
景尧点开一看。
【时长清】:周末有空吗,回家吃个饭,我让司机来接你。
亲爹亲妈离婚的时候,姐姐和妹妹都跟了亲妈,户口落在时家,就连姓都改了,这会说的家,指的自然是去亲妈那边。
景尧确实有段时间没去了。
没办法,亲妈要谈项目,整天到处飞,亲姐进剧组,一样到处飞,妹妹就更别说,现在都还没回国呢。
整个屋子就剩些保姆保镖,他去了也没意思。
不过。
【橘子好恰】:你还在这边吗?我还以为你已经飞走了。
他姐完美继承了他妈的事业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工作,上次能抽出空来他这边吃了顿饭,景尧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看,他姐居然还在B市没走,就更诧异。
【时长清】:以后都在这边了。
【橘子好恰】:?[没听懂]
【时长清】:我打算拍完手上这部就退圈,以后都不拍戏了,回家给妈帮忙。
这下都不是吃惊,景尧差点把手机啃了。
【橘子好恰】:你要退圈?你不是说就是死都要干的吗?
当初他姐被骂成那样都没想过要退圈,最难拍的题材,最苛刻的导演,她一样样啃,去洗刷自己身上花瓶的名声。
怎么突然要退了?
【橘子好恰】:谁又骂你了吗?[怒]
【橘子好恰】:告诉我,我买十万个水军骂回去!
【时长清】:没人骂我,也没人逼我,是我自己决定的,小弟,我快三十了。
景尧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脸上的义愤填膺消散,怔怔看着屏幕。
【时长清】:当初爸妈选了彼此结婚,说是商业联姻,其实就是协议结婚,互相帮忙,等爸这边稳固了,他们就离婚。
景尧知道这事。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他妈那边,时家子女多,尤其是他妈这一代,兄弟姐妹加起来五六个,其中大部分都是私生子,继承权争夺极为惨烈。
他妈时樱是时家当时唯一的婚生女,却不占优势。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儿。
景尧的外公不愿意把家产交给她。
就连后来他爹妈联姻,都算得上是边缘化时樱的手段。
只是,他外公没想到的是,他妈直接联手了他爸,以一段协议婚姻,把这份家产强行抢了过来。
他爸需要一个继承人,他妈需要助力。当然,家产抢到了手,也不可能还回去,反正都要嫁人,有个继承人也正好,两人一拍即合。
景尧外公去世当天,本该是他父母“合作结束”的时候,但那会儿,时樱很意外地再次怀孕了。
第一胎生下两个孩子,景尧父母本是非常满意的,按照合作要求,两人一人一个继承人,算是最圆满的结局。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就显得非常多余。
时樱差点就把孩子给打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亲爹得知之后,也没准备阻止。
他把两人关系看得很正,彼此合作,共同努力,产出平分,现在这样刚刚好,多个孩子还不好分。
但也只是差点,她最后还是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十个月后,景尧和时羲呱呱坠地,又是一对龙凤胎,夫妻二人松了口气,生成了双数,分起来就方便,免了分赃不均闹矛盾。
那会正是两人“合作”的紧要关头,用感情来讲,应该叫做蜜月期。
经过十来年的磨合,两人不说感情,多少有了些默契,也算浓情蜜意。
再加上这两个孩子,两人的婚姻又延续了七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景尧一向对父母离婚这事接受良好,他妈没直接打了他去离婚,已经很爱他了。
【时长清】:虽然妈没说,但小弟,我自由了十年了,我该回去了。
她是长女,是她母亲寄予希望的继承人,本该和他们的哥哥一样,从小接受最正统的教育,一路名校,毕业继承公司。
但她任性,想要出去闯一闯,想追逐自己的梦想。
母亲没有勉强她,还帮了她很多,从不催促她归巢。
就像时羲一样,景尧还蹲在学校天天早八,但她想学散打,就去学,想全世界飞来飞去比赛,就去比赛。
但总是要回去的。
时羲可以继续自由,她却不行。
她是“长姐”,是从她母亲肚子里出来的第一个、姓时的孩子,她的肩膀上压着责任。
【橘子好恰】:姐[泪汪汪]
四合院回廊上,时长清喝了口茶,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时长清】:多大个人了,哭什么?
真是个蠢弟弟。
【橘子好恰】:怕我不哭一下你把我抓去一起上班啊[小声哔哔]
感动什么的,真是多余了。
时长清嘴角抽搐。
【时长清】:你完了,我马上给你安排工作。
【橘子好恰】:咳咳,我什么都没说,其实吧,姐,凡是往好处想,你已经比大哥少上了十年的班了。
景尧聊得很嗨皮。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他们全家都像是吸血鬼坐在墓地里开会一样,氛围要多沉重有多沉重,但是有什么必要呢?
是时候让他这个开心果出场了。
【时长清】:哥说谢谢你。还有我这十年又不是没干活,我都快忙成陀螺了都,不比你们景家的男人清闲。
景尧换了个坐姿,继续嗨皮。
【橘子好恰】:那怎么能一样呢,为爱冲锋和包办婚姻还是有区别的。
【时长清】:行,妈让你等着。
……不好,嗨皮过头了。
景尧头皮发麻。
他紧急找补。
【橘子好恰】:我是说我学钢琴和被爸按头去学谈判,还有冲刺高考,前者身心愉悦,后者天天想上吊,我连家里哪棵树最合适都看好了,就打算上去cos个晴天娃娃。
【时长清】:那还是你惨,不过妈还是让你等着。
【橘子好恰】:[跪地忏悔]咱们姐弟之间的话,就别告诉大人了吧。
景尧急中生智。
【橘子好恰】:对了姐,我谈恋爱了!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手忙脚乱想要撤回,新消息已经进来了。
【时长清】:哟,你这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哪个热情如火的妹子把你推倒了?不过热情如火的妹子也得你先出门去认识,所以是哪位入室抢劫的女悍匪和你看对眼了?
景尧:“……”
景尧眼含泪花,他迟早毁在他这一张嘴上。
心里正懊悔着,另一个对话框却在这时不甘寂寞地跳出来。
【C】:忙吗,在做什么?
文字看着怪有礼貌,就是内容挺狗,前脚刚答应他,还没多久,这就来要照片来了。
要也不直说,只是含蓄地表达。
不过景尧这会儿没心情。
景尧哭唧唧打字。
【橘子好恰】:帮你见了个家长,顺便帮自己出了个柜。
[截图]
【打码】:你人呢?说话啊,什么样的妹子啊?
【橘子好恰】:……不是妹子。
【打码】:什么意思?难不成……
【打码】:你谈了个妈妈级别的?!
【橘子好恰】:也不是。
【橘子好恰】:姐,那个……你相信,一个人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弯掉吗?
【打码】:……………………
【打码】:所以,你是今天突然就弯了?
【橘子好恰】:咳咳,实不相瞒。
【橘子好恰】:我已经弯了一个周了[号啕大哭]
几分钟死寂。
【打码】:周末带回来,我看看是谁狗胆包了天,拱我家的猪!
第38章 38 明年,我带他……
景尧痛苦。
他好后悔, 哪家店有能装在人身上的锁卖,他愿意重金给他的嘴装一个。
直接锁死!
【C】:周末吗?我可以。
【橘子好恰】:我不可以!!!
景尧连打三个感叹号,愤愤得都快实体化了。
【C】:为什么?
景尧心说这还要问吗?这么明摆着的问题。
【橘子好恰】: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 这才一个周, 你就急着上门, 知不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
【C】:确实不够矜持, 容易被看轻。
【C】:那我下个月去?
有什么区别啊?就算是下个月, 也只不过是多了二十来天,不还是在“刚处”的范围之内吗?
【橘子好恰】:总之,不行。还有你先别说话了, 先别烦我,我先去把我姐糊弄过去。
景尧说话全凭一时之气, 发出去才发觉,自己这话可谓是相当过分了。
就这段时间以来,人家对,他可以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什么都答应他,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他呢?
百般推拒, 不是找借口敷衍,就是绞尽脑汁的拒绝, 试图隔出一条安全距离。
之前还算半遮半掩,能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
但这句话一出, 无疑是把他的态度暴露了个彻底。
对方不是傻子, 不可能一点都看出来了, 只是没有直接点明,给彼此保留着一份体面。
可他非但不珍惜,还变本加厉。
“你先别说话了”“先别烦我”……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
过分得没边了。
不仅不尊重人, 还显得他无比的不知好歹。
要是对面是个女生,这话都能当成经典分手原因,被挂出去吐槽八百回了。
好在是个男生……男生也不行啊。
男朋友怎么就不需要呵护了呢?
亲姐那边接连传来的信息和语音通话申请一时都变得遥远了,景尧咬了下唇,拿不准要不要先道个歉。
【C】:好。
【C】:会被姐姐骂吗?骂你的话,你就说是我主动的。
景尧呼吸一顿,顶着下唇研磨的虎牙无意识松开,舌尖扫过那片饱受折磨的软肉,抚平了痛痒。
竟然打算给他转移火力吗?
这家伙……
要是真心的也就算了,要是假装出来的贴心……
那也挺能勾引他的。
【橘子好恰】:你知道我姐从小学空手道和散打长大的吗?
【C】:知道,你说过,妹妹很厉害。
所以姐姐也不会差?
景尧回想了下才想起来,这是对方妈妈跑来跟他们打游戏的那天,聊天时说过的话,不多,也就那么一句,随口就带过了。
他还记得啊?
【橘子好恰】:知道你还往她面前凑,她打我还好,要是打你,可不会留情。
【橘子好恰】:不出意外,她现在已经在物色荒郊野岭,准备把你抛尸无人区了。
【C】:好怕,所以你会保护我吗?
景尧唇边禁不住泛开笑。
【橘子好恰】:会,才怪,当然是你在前面顶着,我趁乱跑路。
【C】:也行,我就留在你家了。
景尧轻呸了声。
【橘子好恰】:我家不收吃白饭的,西游记没看过吗?猪八戒入赘还得干活呢,挑水种地样样得会,还得模样周正,还有资格当上门女婿,你能干什么?
【C】:都行啊,你家缺什么,我就做什么。
【橘子好恰】:那还是算了,我家没活给你干,我家里给我的安排就是混吃等死,没有工作需求,你来我家就只能和我一起混吃等死了。
沈亦郴还在屋外,没有回自己寝室,收到这条信息,他抬头看了眼景尧的房门,瘦长的手指敲字。
【C】:没事,要是姐姐生气了,我努力养你。
【C】:不过,你要和我聊下去吗,不用去和她解释吗?
景尧:“…………”
不自觉弯起的唇角瞬间放平,景尧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自己翻到了地上。
我靠我靠我靠!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景尧连消息都来不及回,火烧屁股一样切回了另一个对话框。
对面已经安静了三分钟了。
他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地往上滑。
【时长清】:算了,别等到周末,你去跟他说,让他明天来我公司见我。
【时长清】:或者你的公寓也行。
【时长清】:怎么,他不愿意?
【时长清】:你人呢?
【时长清】:[请求语音通话]
【时长清】:行,不回是吧?我明天来找你。
【橘子好恰】:[嘤嘤嘤]
【橘子好恰】:不是,我手机关机了,刚才在找充电线开机,破苹果,电量没了关机也不提醒我一下[气愤][气愤][气愤]
玩家景尧发动技能:游戏操作失误三大借口——网速不好,刚才卡了;手滑;手机没电找充电线。
景尧气愤得真情实感,仗着微信没有在线状态,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开门见山的问题:“和你男朋友商量完了,决定好该怎么敷衍我了?”
“咳咳咳,”景尧捂着嘴,“什么话什么话,咱俩什么关系,一母同胞的至亲姐弟,我怎么可能帮着别人骗你?”
时长清哼笑了声,“那可不好说,谈了恋爱的人十个有九个没脑子。”
“那我就是剩下的那个!”景尧义正言辞。
“剩下那个本来就没有,跟谈恋爱没关系。”
时长清舒坦地靠在沙发上,纯手工羊毛围巾当毯子搭在膝盖上。
化妆师仔细帮她补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先等一下。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上个学还能把自己上弯了?”
景尧:“事情,还要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说起……”
“咱家遭贼了?”
“……”景尧说,“其实是我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好过吗?”时长清说,“你八岁那年把妈刚买的盆景摔了,自己带个盆蹲在那假装含羞草,把去打扫卫生的保姆吓了一大跳的事,我可是记忆犹新啊……等等,所以你这是谈很久了,一直憋到了成年,才跑来跟我摊牌?你们还玩养成系?”
“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景尧恼羞成怒。
时长清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她挑起描绘精致的眉梢,夸奖道:“可以啊景尧,这次长脑子了啊,居然能瞒我这么久。”
景尧:“呃……”
“几年了?”时长清感兴趣地问,“没事,你告诉我,我不会骂你的。”
景尧无声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话就很微妙了,不会骂他,但骂不骂另一个主人公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诱拐成年人和诱拐未成年小男生……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保自己来之不易的脑子还是保男朋友?
这真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景尧眼神漂移,心里的天平不断倾斜,“嗯……”
“还保密是吧?”时长清笑了,“行,我不问了,不过你那地下男朋友总得让我见见吧?”
“这个嘛……”景尧使劲揉脸,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
原本还能用“刚谈不熟”、“男朋友很腼腆,暂时不方便带回家”的借口,把这事往后推一推,但现在……
要是背地里偷偷谈了几年还不愿意上门,这就是诚意问题了。
谈男朋友的诚意倒是足,上门意愿很强烈。
不足的是他。
他不行了。景尧想,果然人不能为了面子撒谎,一撒谎就填不上这个坑了。
编不下去就不编了。
“姐,暂时恐怕不行,”景尧说,“理由我编不出来,能不说吗?”
时长清:“哪方面不行总能说吧?”
景尧:“我们还没有走到见家长这一步。”
这也不算他撒谎吧?只是把中间的一系列原因省略过去了而已。
“要是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带他来见你的。”景尧说。
时长清:“行。”
景尧重新笑起来,“姐你真好。”
“我好不好不重要,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景尧歪头,“什么安全?”
怕他被骗钱吗?
景尧把自己刚才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给时长清发了过去,“你说这个吗?我跟他说了,他……”
“床上安全啊,还能什么安全?该戴就戴,哄你的话一律别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戴就让他滚,”时长清困惑,“你给我发的什么……你给他测智商呢?”
景尧哪还有心思管自己发了什么,他都快自燃了。
他姐说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我们也还没有到那一步!”景尧咬牙切齿,“姐你……纯洁一点行不行!”
“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不都成年了吗?还是说……他还没?”时长清也受到了震撼,“不是,你们还是年下?小小年纪就会拱别人家猪了,这长大还得了……还是说是我冤枉他了?其实是你……没看出来啊,我看走眼了?”
短短一句话,把他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暴露得一干二净。
景尧崩溃,“成年了又怎么?”
“成年了怎么?”时长清语气上扬,不客气地反问他,“还能怎么?我对十八岁男生没有好印象,一群精虫上脑的傻逼。”
景尧小时候就是她带大的,在她身边很是过了好几年,姐弟之间又不像父母长辈那样,需要端着架子,常常这个尴尬那个避讳的,时长清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也就是你。我好像都没见过你看美女,每次见到女生,你就假装对地板花纹感兴趣,死都不抬头,我以前带你去剧组,那么多漂亮女生,跟你同龄的也不是没有,结果你就知道跑去数蚂蚁,人家跟你说话你还脸红。”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摇头道,“你以前真的是个直男吗弟弟?”
“我就是个直男我才不好意思看女生,我要是天生的gay,我就该跟她们混成好姐妹了。”景尧麻木地说。
“这样吗?”时长清摊手,“没办法,你纯洁得我经常忘记你已经成年了这件事。”
景尧:“……”
倒也没有那么纯情,他刚跟人亲完,顺带做了个春梦……
不过这话就不用和他姐说了。
景尧求饶,“咱能不聊这个了吗?他比我大,早成年了,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当我俩纯爱不行吗?”
“我看你俩纯变态。”时长清不轻不重哼了声,放过了他,“你看看你发的什么,两分钟前的聊天记录都敢发给我,这是自投罗网啊?还跟我说什么手机没电了……”
景尧假装自己信号不好没听到。
时长清用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点了点屏幕:“你俩都聊到各自家庭这部分了,还跟我说你才弯了一个周?”
这话景尧接不上,只能打哈哈,“这个不重要,不重要……”
“所以你跟他说了,景家的家产不会给你,就算勾搭上你,也占不到多大便宜?”时长清漫不经心,“他怎么说的?”
这话景尧能接了,“他说没事,他养我。”
“花言巧语,”时长清不当回事,“没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景尧没懂。
“漂亮话说完了,他就没趁机暗示你什么?”这傻弟弟是一点危机感没有,时长清皱眉,“让你去他家……什么的?”
景尧很想实话实说,没有。
相反,他看起来比较想来咱们家。
但这话一说,话题又车咕噜回去了,还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的一干二净。
到时候,双方都有强烈的会面的意愿,就他在中间拦着,那不是左右得罪吗?
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含混道:“姐,你别老把人想的这么……”
不纯洁。
比起对方,他感觉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比较多。
还不止对一个人。
景尧惆怅了一瞬间,强打起精神来。
“而且,他又不是十八岁了。”景尧给自家男朋友正名。
虽然他也没确切问过,但对方说过自己比他大,又在大一,基本也就是十八到十九岁,再不济二十岁。
就算是十八,他这里说个虚岁,总不算撒谎了吧?
“你说他比你大……二十五了?”时长清忽然想到什么,严肃起来。
二十五怎么了?他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岁数?
景尧心虚之下也没多想,“差不多吧。”
“那是他硬不起来了,”时长清怜悯道,“弟弟,这种男的不行,趁早换了吧,男人过了二十五岁,聊聊天就行了。”
什么啊……景尧怕了她了。
不行,不能聊了,短短一会儿,他已经把他男朋友聊成了“二十五岁外强中干、还勾搭未成年小直男,把人掰弯,还跟他玩了几年地下恋的变态”,再聊下去要爆炸了。
他姐还在那边和他科普,什么“男人花期很短的”,“人要学会变通,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景尧忙打断:“姐!”
“别不好意思,回头踩到坑你就知道难受了,”时长清支起身子,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心生感叹,“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九岁那年跟我去剧组,非要去爬人家搭的背景柱子,结果卡上面下不来,我还说把你哭鼻子的模样拍下来,回头给你未来对象看,结果你找了个男的……”
“我明年带他回来。”景尧说。
他太过急于打断,声音不自觉大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沈亦郴抬了下头,寝室门都隔音效果不那么好,声音隐隐约约能传出些许。
景尧是在和他姐姐说……
时长清:“明年?”
景尧话一出口,也轻松了些,点头,“对。”
如果……他能谈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就能说服自己,无论对面长什么样,他都能接受了。
第39章 39 封家那孙子叫……
景尧婉拒了自家姐姐打五折的要求, 在对方“感觉是个大饼,你不会快到时间了,就把他甩了, 换一个吧, 算了不管了, 先吃一口”的调侃中落荒而逃。
一年啊, 景尧愁了那么一秒, 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不要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现在就该先吃饭。
吃完饭看书。
对, 沈亦郴的午饭前还没转过去。
景尧把人从黑名单拖出来,转了钱, 又关了回去。
下午和室友在教室会和,景尧找室友借了笔记,打算晚上接着查漏补缺。
考试啊……
景尧转着笔,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瓦蓝天空高远,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金黄酥脆的落叶打着卷飘落在窗台上, 送来丝丝凉风。
夏日的闷热还未远去,却多了一丝凉爽。
秋天到了呢。
那……冬天也不会太远?
大学第一学期的生活,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悠悠过去了一半-
两个月后。
“尧尧, 今天没课了吧, 你等会儿要去哪?”出了教室, 李知音把书包拉到胸前,埋头在里面翻找着充电宝。
厚厚一叠打印资料慢慢下移,露出景尧的眼睛, 有气无力地说:“图书馆,去复习。”
李知音惊了:“你居然把老师给的题库全打印下来了,上百页啊。”
景尧:“为了过个好年。”
也是。
这几天下来,学校的打印机都快冒烟了,好几台自助打印机缺墨缺纸,系统卡死,不得不跑到其他教学楼去打印,李知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得给自助打印机开VIP。
李知音还没来得及打印,见状心有戚戚。
这题要刷完不得刷掉半条命。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他们宿舍的卷王,“张哥,你不会已经刷完了吧?”
张昱:“嗯。”
果然。李知音两眼放光,“对过答案了吗?”
张昱:“差不多。”
老师给了题库,还附带有答案,但不代表考试就简单了,要是一味地死记硬背,考试的时候来个变形,那背答案的人不就完了吗?
所以,不但得亲自做,还得理解每道题为什么能得出这个答案。
张昱自己做的答案,和老师给的答案差不多,意思就是这人已经把知识点吃透了。
这就是个行走的题库啊!
这话一出,旁边几道目光唰地就扭了过去。
“大佬,带带!”
张昱笑喷,“滚开啊你们,别扒拉我,我要去图书馆了,有问题自己发我。”
“好耶!”
景尧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可惜,爪子还没搭上去,旁边教室里转出一行人。
“沈哥,老李发的资料转我一份,个老头太烦人了,发这么多题库,竟然不给答案,这让我们怎么干,就算做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隔着十几米传来,穿透不减,景尧一扭头,认出了说话的人正是那位带自家仓鼠去看病的兄弟。
而他旁边的……
不是沈亦郴是谁。
大概是他目光太明显,沈亦郴朝他这边转了下头。
景尧竟然生出了种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那淡漠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有了温度一般,烫得景尧往后缩了下,就没把自己挂在室友身上。
室友还以为他要摔,扶了他一把,“怎么了,好好走路你也能平地摔?”
景尧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离开对面的人。
不知是不是他说的话有了效果,这两个月来,沈亦郴没再做些奇怪的事,也没有往他面前凑,只是时不时的,在自己没课的时候,会跑到他们这边来蹭个课。
他手里有景尧给他的课表,找教室十分方便。
只不过他进了教室也是安静听课,不会刻意接近景尧,坐的位置也远着他来,哪里有空就坐哪里。
不输男明星的长相,同学院知名教授的爱徒,大一就跟教授出差,据说哪个项目合作方和他家里还有些关系,这样的人,不说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但作为同学院的人,每次出现,还是会吸引一片目光。
越是竞争激烈的环境,反而越容易拉出距离。
在他们学校,景尧这种咸鱼绝对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多的人,是奔着顶尖来的。
大部分人进学校起就会给自己设立目标,四六级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保研,出国,名导,大厂,名企,每一个都是热门项。
越是这样,景尧越看不懂沈亦郴要做什么。
要说好学,在自己的专业之外去听别人的专业课,这也说得通,学校也不会阻止,但沈亦郴就连时事政治都来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人家又没跟他说话,连眼神都没多给一分,就往那一坐,背影挺直,侧脸线条清晰而优美,不近人情极了,其他人也只敢偷偷拿眼去看他,不敢上去套近乎,他贸然去问,好像是他在自作多情一样。
好在这人下课就消失,不然两人还得走同一条路回宿舍,景尧打着电话还得担心后脖颈上吹过来的凉风。
说到时事政治,景尧上别的课上得还算专心,最多回个消息,上时事政治的时候难免走神,就很想在课堂上开个小差。
都说作为一个大学生,没有逃过课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景尧没那胆子逃课,更不想挂科,但上选修课的时候偷偷摸摸打两把游戏,不过分吧?
不过他也怕老师下了讲台,在教室里“巡讲”,不敢开排位这种打起来就没个数的,就找人开房间单挑。
上着课,也找不到别人,就去敲自家男朋友。
理由非常充分。
练英雄。
两人玩一样的英雄,具体英雄由景尧指定,相当于一对一教学。
运气还不错,男朋友没课,欣然上号,接受了他的邀请。
然后一点不手软地血虐了他三局。
清兵线被单杀,进草被蹲,就连缩在塔下,都会被人越塔杀掉。
而杀了他的人还能带着大半管血离开,站在塔前悠然回城。
明明玩的是一样的英雄,但就是被人按着摩擦。
宛如什么打着#禁闭#一对一#调教标签的羞辱仪式。
没有外人能看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地图局限到一条路上,连逃都无处可逃。
打到后面,景尧看着灰下去的屏幕心如死灰。
景尧是个小气鬼,输急眼了,就要耍赖。
【橘子好恰】:我不管!你不准玩刺客了!也不准玩射手法师和战边!
【C】:那我玩什么?
对方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像刚刚在游戏里下狠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橘子好恰】:瑶。
【C】:……好。
景尧终于扳回了一局,把可怜的瑶妹压在泉水里,逼迫瑶妹给他比心。
然后乐极生悲。
他玩的太投入,忘了听课,老师给的PPT和一些重要的知识,他一个也没拍。
不过这些可以找室友借,景尧也就没放在心上。
玩起游戏景尧就记不得教室里还有个沈亦郴了,一开始还抬头,隔着几行人,去看那个人的背影,到后面,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几次下来,就没再放在心上过。
王予修跟他们摆手,“你们加油吧,我去打篮球去了,下午学生会还有个会,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行。”几人在教学楼前分别。
景尧紧了紧背包带子,打算回宿舍拿个书就去图书馆。
可走出去几步,余光中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可是稀奇,平时沈亦郴从不走这条路回去,简直像是……知道他会躲,所以特地欢换了条路走一样。
今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景尧一边唾弃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停下脚步。
等人走近了,他也不打招呼,偏了头打量跟上来的人。
要是沈亦郴根本不是为了他,他这么看人,人家大概会说一句……做什么?
“把我拉黑解除一下。”
景尧愣了下。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他眸子重新聚焦,看到沈亦郴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从鼻梁一线到微微抿起的唇角,线条利落得没有一点柔和弧度,紧绷的下颌线自然而然带出几分疏离。
景尧睫毛一垂,再抬起时,面上带出自然而客气的笑,“有事吗?”
“有。”沈亦郴说,“你先解除。”
景尧坚持:“你先说是什么事。”
沈亦郴却没说,只是自上而下地打量他,片刻后,那双漆黑薄冷的眸子仿佛碎冰融化,浮现出几分笑意来,“你对我的戒心好像又变强了?”
他似有所悟,“是因为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更好了吗?”
这话景尧就不爱听了,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还刻意压低嗓音,夹子音都出来了,简直是有意把谈话氛围朝着暧昧的方向带。
“不关你的事。”
他抗拒的表情太明显,沈亦郴也明白了自己再做什么就是讨人嫌,不再东拉西扯,“拉黑解除,有点东西给你,发完你再拉黑也行。”
谁知景尧更戒备了。
沈亦郴,一个对他有点意思的男人,而他,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众所周知,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执着,而沈亦郴,从长相和平时的作风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标准模板化的犟种。
冷风一吹,景尧打了个寒颤。
一系列文字从他脑海内跑过——“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啪地摔文件)你自己看看,他背着你都在做些什么,这半年我根本没放弃,我去挖你男朋友的黑料去了,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
骗你的,西红柿我卸载了,但狗血到处都有。
“什么东西?”景尧攥紧了背包带子,把防御等级拉到了最大。
“时事与政治的PPT,”沈亦郴说,“你没听课,对吧?”
“………………”
两分钟后,景尧独立寒风之中,手机里躺着刚传过来的几百张照片,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
不对,等等。
沈亦郴是怎么知道他没听课的?
脑后长眼了?
还有。
谁要他帮忙了?
区区照片,他室友那里没有吗?
景尧甩了甩头,盯了地板砖两秒,放弃了回宿舍,直接转道去了图书馆。
省得又碰到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接到电话的时候瞬间消散。
景尧把冲锋衣拉链拉到脖子下方,声音闷着,“刚才怎么不接,你不是没课了吗?”
“给同学送了个资料,怎么了?”对面传来的声线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和某人说过话的缘故,景尧恍惚了一下。
他早就发现了,沈亦郴的声音和他男朋友很有点像,但细究起来还是不太一样。
沈亦郴的声音要冷得多,也淡得多,寻常说话都像是没情绪一样,只有在烦到极点的时候,才会有些情绪波动。
他男朋友虽说也冷,但要柔和得多,能听出态度很放松,不会时时刻刻紧绷着。
“哦,”景尧想了想,说,“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我刚才被同学送了个资料。”
他眉眼间客套的笑融化下来,嗓音也跟着松了,“快期末了,你们老师也给你们发资料了吗?”
“嗯,还没有答案。”
“过分……”
轻快的声音在冬日寒风中飘远,生活中的琐事,学习上遇到的难题,小声的抱怨,路边护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落下了冬日橘红的夕阳。
期末考试后,景尧终于能放松了,很是昼夜颠倒了几天。
可惜好日子总是短暂的。
又一天半夜摸下楼找吃的后,景尧在客厅和半夜从国外飞回来的亲爹狭路相逢。
“……家里闹饥荒了?”景父端详着许久未见的小儿子,“你怎么面黄肌瘦的,跟鬼一样?”
“……”景尧啪地开了灯,把自己雪白雪白的小脸凑到亲爹面前,“你灯都不开,看谁不跟鬼一样?看我白里透粉的青春无敌肌,我姐的御用美容师新调的配方,让我试了,效果贼好。”
景父后退一步,免得他手里滴水的水果碗碰到自己身上。
“不看,”男人无情拒绝,抬手松了领带,“听说你姐回你妈公司了?”
“嗯嗯。”景尧抱着碗滚去了沙发。
他家保姆早就收到消息,知道景父这时候回家,闻声下楼,问过景父,就进了厨房。
苏饮溪倒是没来,应该是睡熟了。
“早该这样了。”景父脱了外套,在餐厅坐下,“成天就知道在外面胡闹,你和小曦也就算了,她可不小了,你妈也纵着她。”
景尧啃草莓,“爸,你少说两句吧,让我妈听到了,回头又要指桑骂槐了,你是不受影响,我可还要过去玩的,天天餐前骂人,谁受得了啊?”
“她还在骂我?骂我什么?”景父沉下脸。
景尧默默抱着碗往后缩,“骂你多管闲事,我姐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就发表起意见了。”
“那是我女儿。”景父一拍桌子。
“人不跟你姓,少管,还有,少给自己贴金。”景尧说完,不忘补充,“我妈说的,不过我觉得有理。”
景父:“……”
他气得胸口起伏,隔空指了指景尧。
景尧怡然不惧。
他爹又不打人,最多挤兑他两句,据说是他哥他姐小时候护食,差点挨过打,被奶奶给训了,说他爹窝里横,一个大男人就知道打孩子,从此他爹没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他怕得很有限。
“你下学期生活费别要了。”最后他爹憋出一句。
景尧把碗挡在自己面前,望着天花板,碎碎念:“言而无信的男人啊,最可恶了……”
景父气得血压飙升,“小兔崽子,那你总是跟我姓了吧?过两天有个晚宴,你跟你哥去。”
景尧错愕,“我跟我哥去?我大嫂呢?”
“你大嫂怀孕了,不方便,正好你放假,我看你在家快闲出屁来了,给我滚去锻炼锻炼。”
“我不!”景尧可太讨厌这种场合了,连人都认不全,去了干嘛?
“我宁可去伺候我大嫂。”
正好他大嫂怀孕,他去帮帮忙。
想到大嫂家的两条大金毛,三条拉布拉多,景尧搓了搓手。
“你就是想换个地方接着懒,”什么叫知子莫若父,景父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你大嫂那边十几个人照顾着,都是持证的专业人员,你有什么用?”
景尧:“本人活泼,让人心情愉悦,貌美,让未来的小侄子可以充分沐浴在美神的光辉之下,将来在长相上傲视群雄,我还有猫,可以给狗狗们做朋友。”
“滚,那是你的猫吗?”景父说,“还有,我问你,你奖学金拿到手了吗?”
景尧还想贫两句,一听这话焉巴了:“我去还不成吗?”
景父一点不意外,哼笑了声,“我就知道。封家老爷子有个外孙,听说也在这边读书,好像跟你一个大学,人家也要去,正好,你去了好好看好好学。”
“哪个封家?”景尧没想起来这号人。
问完就见他爹拿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他,朝隔壁抬了下下巴,“你说哪个呢?你每次回家都从人家门口过。”
景尧:“啊……啊!”
“咱们家十几年的老邻居,你小时候他家女儿回娘家,还给过你糖吃,后来回来的少了,你估计没什么印象了。”
保姆端着面出来了,大半夜也不好开火做别的,将就着垫垫。
景父挽起袖子,大口吃面。
景尧摸了摸头,“他家姓封啊?”
他还真没留意过。
他家这边的小区很注重隐私,不是别墅就是公馆,彼此之间隔着几百米的绿化带,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一遮,基本就只能看到个屋顶。
人家也不可能把门牌挂马路边上,景尧又是个睁眼瞎,还真不知道。
“是啊,人外孙好不容易过来,以后走不走不好说,老爷子想带着在这边认认人,正好你几个发小也回国了,过去玩玩呗,就当交个新朋友。”
景尧明白了。
对面那孙子才刚上大学,一听就不到二十岁,而他哥快三十了,又是个老成稳重的性子,和年轻人可能没话题,所以他爹让他出去交际,承担起拓宽人脉的责任。
好累。
景尧在沙发上装毛毛虫,咕哝道:“不想去。”
他爹自顾自交代:“要是个和你一样游手好闲的,就不用太在意,你狐朋狗友够多了,要是还成,你就给我上点心。”
“说得好像去钓凯子一样。”景尧不满。
“那也要你钓得到,你看看你,多大了?十八!再过几年都能领证了。我答应你妈不给你安排,但你好歹给我带个回来啊。”
得,催上婚了,景尧投降,“行行行,我去我去。”
他坐起来,“那孙子叫什么?”
“沈亦郴。”他爹说。
第40章 40 晚宴开场……
“…………”
景尧松开沙发靠背, 缓缓躺平,“这个不能钓。”
景父:“?”
“这是……”景尧斟酌着措辞,“我同学, 也不算, 不是一个系。”
景父看他这奇怪的模样, 皱了下眉, “你俩有矛盾?”
“不算。”景尧说。
两人的关系, 显然不能用简单的同学或者有矛盾来概括。
但也不好跟老父亲细说,所以他含糊了一下,打算直接把不好说的内容带过去。
“不是矛盾, 但也不太好接触。”景尧说,“他性格挺冷的。”
“连你都冷吗?那是挺不好处理的, ”景父挑眉,景尧这种最会死缠烂打的自来熟,居然也有碰壁的一天?
他琢磨了会儿,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种宴会不算什么正式的商宴, 单纯给各家小辈扩展人脉的。
他清楚自己小儿子的性格, 对这个儿子的要求也不高,让景尧去, 也就是混个脸熟,让人知道他们景家还有这么号人, 不至于以后走出去没人认识, 不强求他有什么收获, 或者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狠狠给家里挣个面子。
“得嘞。”景尧滚回了沙发抱枕堆里。
宴会在三天后,景尧如今领了圣旨, 不算无所事事混日子了,狠狠在家躺了三天,才被轰起来。
出席宴会当然不能披个麻袋就去,刚过中午,景尧就被自家亲姐从床上挖起来,扔进火红的法拉利中,一脚油门,拉到了她自己的工作室里。
虽说已经决定了要退圈,可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交割完的,多年老底也还在。
“你的儿童睡衣,儿童运动鞋,哦,还有你的儿童电话手表……”景尧被按坐在凳子上,身后俯下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像是毒蛇盯着小白兔那样,隔着镜子锁定了他。
时长清勾了勾眼角,笑意妩媚,朝他伸出手,“都给我摘下来。”
景尧:“……”
景尧屈辱地摘了手上的电子表,忍不住小声辩解,“这不是儿童电子手表。”
“有什么区别?”时长清把表随手扔到抽屉里,捡了另一块扔给他,“上次去巴黎看时装周的时候顺手买的,戴上看看,不合适再换。”
景尧接住,低头一看,满满的钻石环绕着表盘,化妆台上的灯光一照,那叫一个流光溢彩,眼都要瞎了。
更瞎的是表盘和表带上隐藏的logo。
啧,这小玩意儿少说两百万起步。
有人在他脸上描来画去,景尧靠在椅背上,把表带挂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沉甸甸的分量。
他爹戴百达翡丽,他哥喜欢瑞士手工,他姐戴理查德米勒,他戴Apple watch。
戴习惯了之后,还真不太适应这种重量。
“你也不小了,成天就知道玩这些电子产品,小曦也是,我那里一柜子的表和包,让你俩随便拿,结果你俩可好,我出差两个月回来,包上都有灰了。”
这显然是夸张了的说法,无论是景家还是时家都有保姆,时长清这些昂贵奢侈的收藏都脆弱无比,怎么可能放到落灰,必然是被专人精心养护的。
“她不喜欢这个,你给她送个登山包都比送她LV更让她开心。”
时长清:“服了,我这一柜子表还等着人继承呢。”
“大嫂不是怀孕了吗?还是有希望的。”景尧安慰她。
时长清拎起他乱晃的爪子,从他手里抠过表,啪地扣在他手腕上。
景尧忙道:“太紧了太紧了。”
时长清懒得搭理他,扭头吩咐,“把他头发剪了,跟山洞里钻出来的野人一样。”
景尧:“唔。”
花了三个小时,在家颓了半个周,把自己活成原始人的景尧重回现代社会。
“这头发怎么还越剪越长了?”他拎起一缕飘落在眼前的碎发,立刻被拍了爪子。
“别乱动,等会儿发型又乱了。”时长清对镜打量,十分满意,“行了,这下走出去允许你说你是我弟弟了。”
大小姐拍拍手,装备好挂件“弟弟”x1,昂首离开了工作室。
十公分的鞋跟敲击着地面,一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们的母亲时樱女士早已收拾好,在时家花园里慢悠悠喝着红茶,见到姐弟俩,抬了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来了?”
“妈妈!”景尧扑上去摇尾巴。
“乖。”他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抬头看向女儿,“你这是在他脸上堆了几斤粉?”
“一斤都没,他脸嫩着,不需要这些,我就让人给他修了下毛。”时长清在一旁优雅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茶。
“不错,有个人样了。”时樱颔首,表示对女儿审美的肯定。
景尧左顾右盼,“我哥呢?”
不是说让他和他哥去吗?怎么不见人呢?
“他不来,”时长清说,“本来就是怕你一个人不自在,才特地让他带你去,但爸说你认识封家那外孙,就不需要了,刚好还能回家陪陪大嫂。”
“啊?”景尧晃动的尾巴变慢。
时长清一扬下巴,“你和我们去。”
景尧惊恐地睁大眼。他哥不来,就他和他妈他姐去?
那他不得沦落成这两个女人的玩物吗?
不!
他哥溜了,他也要溜。
他大哥要陪大嫂,他家里可也还有男朋友!
时长清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说起来,你们期末考出成绩没,让我看看?”
“男人的成绩就和男人的底裤一样,都属于不可窥探的隐私啊,”景尧痛心疾首,站立起来,“和你们去就和你们去。”
“不就是白的吗,就在你阳台上挂着,这有什么好隐私的?”他姐莫名其妙。
景尧推她,“走走走,快走,我迫不及待要参加这场盛大的晚宴了。”
时樱看笑了,站起身,跟在打闹的姐弟俩身后,朝外走去。
这次坐的就不是他姐张扬的超跑了,换了更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车子在山庄外停下,司机给他们开门。
景尧下了车,总觉得眼睛不太舒服,想去揉,“我怀疑你那个化妆师把我眼睫毛夹掉了,我眼睛好痒。”
“忍着。”时长清拿着手包,亭亭玉立,裸色抹胸晚礼服,大波浪卷长发垂在胸前,往那一站,就是光芒万丈,耀人眼球。
景尧站在她旁边,竟然没被她遮住。
姐弟俩一个美艳绝伦,常年混迹各色名利场,不动不笑,就已经气场惊人,一个正直青春,活力蓬勃,眼眸轻轻一弯,就是十二万分的甜,看得人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不怎么常来这种场合,但……
“他家点心好不好吃啊?等会儿我认错人了怎么办?”
没有拘谨,也没有不自在,景尧小声和姐姐抱怨,“我都好久没见这些人了,就记得个名字,压根对不上脸。”
“人家还给过你红包,还挺忘本哈。”
“爸妈没给他们儿女吗?这算什么忘本。”景尧无聊地往四周看。
忽然,他“咦?”了一声。
在一旁看他们聊天的时樱跟着他看过去。
就在庄园外,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独自站在一边,明明拿着请柬,却被拦在了外面,她试图和保安解释,对方却摆出了不耐烦的态度,语气强硬地让她离开。
拉扯之间动静大了,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看过去的眼神,女人年轻娇美的脸上微带了难堪。
……苏饮溪?
时长清惊讶道:“她怎么在这里?”
景尧眉心蹙起,收回眼神,和时樱说:“妈,我过去一趟。”
时樱看向他,“那就是你爹新娶的老婆?”
“对。”景尧心里满是愧疚,本来说好了陪母亲的,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考试,他妈也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母子俩很久没见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可……苏饮溪好歹也是他们家的人,和他关系不差,总不能看着苏饮溪在大庭广众下被人为难,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时长清在旁边看出了端倪,主动开口道:“要不我去吧,打个招呼而已。”
时樱摆摆手,拦住了她。
“行,你去吧。”时樱轻描淡写,朝景尧示意。
景尧抿了抿唇,眼眸闪了闪,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看得人心软,又被他妈捏了把脸,这才转身离开。
时长清依旧站在时樱旁边,低声道:“妈?”
“怎么?”时樱道。
时长清没说话。
“你这些年是越发威重了,看着就让人紧张,还是让他去,你弟弟年轻,小男孩么,又爱笑,讨人喜欢。”
“这话说的,我就不讨人喜欢了吗?”时长清不依。
“实话实说,确实不太讨,”时樱说,“你脾气从小就像我,属牛的,别人在你面前抖抖红布,你能直接往上撞。”
时长清脸红,晃了晃她手臂,“妈!”
“不过人嘛,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必强求这些,”时樱笑起来,“不讨就不讨呗,咱又不碍着谁。只需要让自己做到最好,对得起自己,不就行了吗?”
“再说了,”时樱看着远处的小儿子,“我儿子优秀还不好吗?非要去为难一下别人,看别人出丑,我就开心了?人家又没得罪我们。”
时长清放松下来,也跟着笑,“看来是我多想了。”
景尧绕过红毯边停放的车,径直朝场外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年轻男生嗓音清透,含着满满的笑,看向将人拦下的保安,“出什么事了吗?”
苏饮溪一转眼看见他,一怔,手指不自觉紧紧搅在一起。
保安打量过景尧,客气地说:“这位小姐声称是封家邀请的客人,但她拿不出邀请函,所以……”
“我有。”苏饮溪急忙道。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是假的,”保安也很无奈,“女士,请您尽快离开。”
景尧朝苏饮溪伸出手,苏饮溪反应过来,把请帖递给他。
景尧都不用拆开看,扫一眼签名落款,就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苏饮溪紧张道:“景尧……”
景尧拍了拍她肩,苏饮溪穿的同样是露肩裙,他的手避开了裸露的肩膀,落在靠近后背的地方,莫名带了股舒缓人心的作用。
苏饮溪紧绷的后背松懈下来,“这个是我的合作伙伴送给我的……这是真的吗?”
景尧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合作伙伴,但这份请帖确实是假的。
苏饮溪自结婚以来,不是怀孕生女,就是和你几个小姐妹玩闹,景父年纪大了,很多应酬都交给了大儿子儿媳,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就是个十足十的生面孔。
不怪保安不放行。
景尧没答,只是把那份请帖随手丢进了场边摆放的垃圾桶。
——哗啦。
苏饮溪脸白了白。
景尧微微弯腰,照旧是半揽着她的姿势,向保安说:“这大概是个误会,这位是我们家的新夫人,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保安又不瞎,苏饮溪摆明是被人骗了,有人故意想让她丢人,给了她一封假请帖,本身并不是客人,因此踌躇道:“这……”
“景尧?”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红毯边不知何时停了几辆车,立刻有侍者去开门。
是宴会的主人封老爷子到场了。
车上下来的人不多,除了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就是一个年轻男生。
沈亦郴注意到了这边的僵持,松了扶着老爷子的手,朝这边走了一步,“怎么了?”
景尧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
沈亦郴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站住了,没再往他那边走。
“还有什么问题吗?”景尧转向保安。
保安哪还有问题,景尧都说人是他带来的了,刚才犹豫也只是想问清楚,确保安全,这会儿又看到他和宴会主人的互动,更没什么好问的了,苦笑着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抱歉,冒犯了夫人。”
景尧微笑朝他颔首,“没有,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走吧,小妈。”景尧回头招呼。
苏饮溪忙跟上他。
“你先去那边等我下,我去打个招呼。”景尧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一边,他刚才都被人叫住了,就这么走了不礼貌。
苏饮溪这会儿还没调整过来,脸色不佳,反正也不认识,就不必跟着他劳心劳力了。
苏饮溪点点头,提着裙子离开。
“封爷爷。”景尧笑容灿烂,迎上去,“好久不见了。”
“哪里是好久不见,你小子就不认识我老头子吧?”封老爷子玩味道,“天天看你从我家门口过,可没见你跟我打个招呼。”
“这不是天天上学吗?人都累傻了,别说您,亲爹来了我都得缓一缓啊,”景尧睁眼说瞎话,“不过您看着可比我家老头和气多了,肯定不生我气。”
封老爷子乐了,“那不行,哪能让你这么混过去?以后见了我怎么说?”
“以后我天天上您家蹭饭去。”景尧的空口支票不要钱地给。
老爷子笑得停不下啦,“行啊,你说的。对了,亦郴啊,刚才你叫小景干嘛?你俩认识?”
沈亦郴从景尧脸上移开目光,那张一张一合就满嘴跑火车的嘴真是……
太熟悉了。
当初景尧管他叫老公的时候,也是这么乱来。
“我俩是同学。”景尧说。
“他住我隔壁。”沈亦郴说。
封老爷子奇道:“那你俩还挺有缘啊,我还寻思你在这边人不熟,想让你表哥带你走走,没想到还有这茬,那行,等会儿就让小景带你去认认人,你们年轻人也能一起说说话。”
景尧:“……”
景尧脸都扭曲了一瞬。
这一幕落入沈亦郴眼中,自然又是不乐意,不情愿。
而一个小时前,这人还在手机上喋喋不休跟他抱怨,说自家姐姐有多过分,拿他的脸当面团揉,还试图在他身上上腿环,勒得他腿上的肉都红了。
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毫不保留的亲近。
而一到现实,就又变成了这样。
除了疏远,就是避嫌。
网上的热情和现实的冷淡截然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有种冲动,想把真相告诉景尧。
估计这张脸上的表情会更加精彩?
景尧在给他使眼色,这场宴会是以老爷子寿宴的名义来办的,无论是作为晚辈还是客人,他都不好拒绝,只能暗示沈亦郴开口说话。
可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沈亦郴那张俊美的脸纹丝不动,眸子里不见一丝情绪,说:“好。”
景尧:“……”
好什么好?啊?这一点也不好!
明知对方不愿,沈亦郴还是点了头,“麻烦景同学了。”
景同学想咬他。
封老爷子大手一挥,让他们俩“一边玩去”,“年轻人就该这样,多交交朋友,走到哪都方便,去吧。你们的话题我也插不上嘴,我这里有你表哥看着,不用劳烦你。”
说着,就让身边的人掺着他慢悠悠离开了。
盯着老头的背影走远,景尧深吸口气,扭头就走。
沈亦郴紧走了几步,追上他,低声说:“怎么,就让你带我走走而已,这么不愿意?”
景尧望着他,只觉此人今日委实帅得逼人,当然,重点在后两个字。
他叹气,“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沈亦郴问。
“一个路痴,在很大程度,有可能,也是一个脸盲。”
景尧看着满场行走、脸上宛如打了马赛克、熟又不熟、根本对不上名字的人,悲凉道:
“让我带你认人,也要我能把人认出来才行啊。”
他痛苦万分地闭了闭眼,“我连你外公长什么样,都是刚才才看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