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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C】:我回……

“我有阻力, 不仅有阻力,我还有压力。”景尧抱头蹲下了。

“那你画个受力分析图给我看看,我想想怎么解决。”沈亦郴拿出学术态度。

景尧麻了:“我文科生。”

他喝了口橙汁, 借汁消愁, “哥, 咱们不这么急, 行吗?”

不要再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 拖着他的进度条,一路往前狂奔了。

他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推背感,真的。

他不知道, 沈亦郴本来的计划也是这样的。

慢慢来,不吓着他。

但计划这东西总是赶不上变化。

还是他妈突然窜出来这样的巨变。

交往第一天, 谁受得了刚商量好谈恋爱,下一秒就直接见家长?

他不安慰一下,景尧保准脚底抹油,窜得比他妈还快。

“行。”沈亦郴说, “听你的。”

景尧脑子乱成一锅粥, 下意识冒出来一句话。

所以, 这还是个会停但不会哄的?

桥豆麻袋,他在想什么?

景尧把自己喝了个半饱, 才把受惊惊出来的气哽了下去。

这一天,上上下下犹如过山车, 景尧历经千帆, 回头一看, 发现才中午十二点。

正午的阳光把他脑子里的水蒸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杂质。

他乱糟糟地想。

总比那些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往死里当畜牲的好。

不对, 别想了。

都怪迟来的青春期,怪昨晚做的梦,更怪昨晚在楼梯间……

景尧扶着墙走回了寝室。

虽然一天过得上上下下,把他像只小船一样,在大海的波浪之上不断颠簸,颠倒的头晕又眼花,但接下来一个周过的还算平顺。

最大的平顺就是,他见不到沈亦郴了。

景尧一个从来不关心别人动向的人,生平头一次在出门的时候,会下意识往隔壁门看一眼。

生怕和某个人迎面撞上。

发生了那么一件事,景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

以至于他现在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扫完雷才敢往外走。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的顺利。

哪怕两人不是一个系,但毕竟是一个学院,有不少课程都在同样的教学楼,可是整整一个周过去,他一次也没遇上沈亦郴。

巧合太过就不是巧合了,只是景尧不太好去问。

要是回头人家跟沈亦郴说起来……他这前脚把人拒绝,说得毫不留情,回头又黏黏糊糊打听人家的动向,打算跟人家暧昧不清,藕断丝连……这事听起来就不像人做的。

而且,万一是人家故意躲着他呢?

都这么努力了,他还非要撞上门去,那不是不识趣吗?

虽然失去一个朋友有些遗憾,但也只能这样了。

顺其自然吧。

至少这次是他甩的人家,不是人家甩的他,也算扯平了。

景尧拍拍额头,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把晾干了的乌萨奇摆得整整齐齐,顺手调整了一下耳机。

“抬头挺胸,立正了!”

耳机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又在训你的兵?”

又到了周末,景尧回了校外自己的房子。

自从谈了这个恋爱,他跟人语音的频率直线上升,再留在宿舍就不好了。另外两位还好说,张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卷王,就连周末都要赶在六点钟早起去图书馆,晚上睡得挺早。

他这边一说话,搞不好就要打扰到人家。

在这一点上,景尧很有点羡慕隔壁寝室,四个全是夜猫子,玩仓鼠的玩仓鼠,打游戏的打游戏,阳台上背单词的背单词,不存在谁打扰谁的问题。

但现在这样的室友已经很不错了,景尧觉得自己要知足,自家室友自家宠,不要老去羡慕别人。

“不是兵,是我的崽,”景尧严肃纠正,“崽不教,父之过,整天缩成一团,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皱缩成一团废物棉花了,我得帮助它们保持优美的体态。”

床头趴着的狸花猫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景尧趁机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在狸花猫即将发飙的时候,猛地搂进怀里一通乱亲,忍无可忍的狸花猫挣脱他的束缚,三两下跳走了。

“你家猫又生气了?”

景尧拿粘毛器清理自己身上的猫毛,“是啊,太小气了它,我不就摸了它一把吗?竟然就冲我哈气,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满大街的小猫咪,有哪只是不被摸的?”

沈亦郴听笑了。

作为一个替猫受罪过的人,他表示一点都不同情。

“突然想吃学校食堂卖的烤饼了。”景尧拎起领口反复打量有没有残余的猫毛。

那烧饼他经常吃,整个食堂之中,就只有这一款,独得他心头好。

但这段时间他都没去食堂,就有段时间没吃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很有点抓心挠肺。

人就是这样,想不起来的事就算了,一旦想起来,那是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必须要抓在手里才行。

“大半夜的,能想点阳间的东西吗?”沈亦郴单手在键盘上敲字,“你就是想要米其林三星餐馆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食材,都还能让人给你送过来,结果你想要吃学校食堂。这大半夜的,我把别人叫起来给你做?还不如给我自己买张机票飞过来,亲自动手。”

“那还是不必了,”景尧很冷静,“扰人睡眠不道德,而且也太累人了,不想这么辛苦你。”

更重要的是,对方要是真的来了,动的是哪个手就不好说了。

网恋就网恋,别闲着没事对他的线下左右试探。

就让一切都停在手机里。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床尾再放一个,防御体系成功构建。

再调好空调温度,景尧缩回被子里,在三大包乌萨奇的包围下,就打算入睡了。

“我要睡了,”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手机记得充电。”沈亦郴提醒他。

上次两人连麦打游戏,打得晚了,景尧放下手机就睡。

沈亦郴在忙别的事,也没注意自己后台挂着这么个通话,结果就是一晚没挂电话。

第二天早上景尧的手机就关机了,要不是那天的课是早八,室友都在寝室,把他叫了起来,景尧恐怕就要喜提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旷课了。

倒也不是故意连麦睡觉什么的,那会儿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

景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病情又加重了。

他人在寝室,又不能说话,为什么非要挂着个耳机跟人打电话?

两人竟然就那么听对方的呼吸听睡着了。

还听上瘾了。

从那以后,沈亦郴每次都要提醒景尧注意手机电量。

景尧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裹着被子毛毛虫一样往前拱了拱,去床头上找充电线,“一边冲一边打能行吗,我怕它炸在我旁边。”

“又在自己吓自己,对现代科技有点信心。”话是这么说,沈亦郴还是有点担心的,小概率又不是没有概率,“有备用机吗,好歹留个闹铃?”

“没有,明天又不起床,没电了就没电了。”景尧满不在乎。

大周末的,又是在自己家,手机没电算个多大的事。

想通了这茬,他干脆也不找了,重新躺回去。

“我摘耳机了,硌得慌,你也早点休息,啊……”

最后这个啊化为了绵长的哈欠,景尧把手机放在旁边,调好音量,头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也就错过了对面最后的那一句,“我后天就回来了……”

手机里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轻轻拂过耳畔。

时不时还伴随着某人半梦半醒的嘟囔,指责阿萨奇挤到他了,让人家走开。

沈亦郴无奈:“又没听见。”

“景尧啊……”

景尧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啪嗒!把手搭在了乌萨奇身上,挪过去蹭了蹭。

在梦境和现实之间颠倒错乱的关头,他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还莫名熟悉。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停摆了大半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他在跟网恋男朋友打电话,对方又不知道他的真名,怎么可能叫他?

但这声音又实在太熟悉。

有点像是……沈亦郴?

景尧一下吓醒了。

额头冒出一层汗,他松开乌萨奇,翻了个身,浑身无力地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

周一的大课堂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刚放完周末,又是早上八点的课,许多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前排座位比平时少了不少人。

“那边那边。”张昱眼睛尖,很快看到一排连坐的空座位。

寝室四人集体朝着空座位移动。

他们起得有点晚了,像这种早上八点,宿舍四人难得不分散,可以一起去上的课,平常都靠着张昱生物钟起床,结果今天张昱的生物钟有点失灵。

出门的时候,宿舍楼门口一辆共享单车都没了,他们四个早饭都没吃,一路夺命狂奔,才终于赶上了。

虽然没有迟到,但四人到教室的时候还是晚了许多,没多少空座位了。

“真险,饿死我了。”

“下次不能再起这么晚了。”

景尧打着哈欠走在最后,理所当然坐在了最外边,把书包放下,埋头掏书和平板。

“老师上堂课讲到哪了来着?”景尧问旁边的张昱。

张昱把自己的笔记本丢给他。

景尧放了个周末,把脑子都放没了,赶忙紧急回顾了下前情。

身后忽然安静了一下。

大概是传说中的气机牵引,景尧无意识地回了下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男生站在两排桌椅中间的过道上,清俊的五官和周围人简直不在一个图层里,在早上八点这样的时刻也依旧帅气逼人。

一周没见,对方的神情却平静得很。

反而是景尧CPU烧了。

沈亦郴?他教室不在这边啊。

还站他旁边。

难道是一个周过去,沈亦郴终于想起来要找他的麻烦了?

景尧推己及人,要是他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对方。

就是沈亦郴这个反射弧好像长了点。

刚过十八岁的男生手长腿长,清瘦指骨里好像捏了什么东西,冷淡地看着他。

“你……”

啪嗒——

一盒牛奶放在了他桌子上。

一并放下的,还有他前几天叫着想吃的烤饼。

景尧盯着那盒牛奶,只觉得处理器在疯狂过热,完全无法分析这样的场景。

更让他指尖发麻的是。

沈亦郴放完东西也不走,就在他身后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

景尧的脖子比半夜撞见鬼了还要僵硬,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但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他的手机居然震了一下。

【C】:我回来了。

第32章 32 就在刚才,沈……

这种和前男友密会见面的时候, 被现男友抓包的感觉是为什么?

景尧眼前一黑,努力说服自己,隔着网线隔着网线, 没有摄像头在旁边照着他实时汇报给对方。

不要慌。

不是真的老公回家了, 人家只是想说, 自己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现在已经不像上个周那么忙了……

嗡嗡!

——对方申请和您语音通话。

景尧手一抖, 手机沿着桌子边沿滑了下去,在光滑的地板上弹跳了两下,精准地……滑到了身后那人的座位旁。

“……!!!”

在这个时候, 景尧宁可坐在自己后面的是鬼。

奈何事与愿违。

属于人类的第六感告诉他,沈亦郴正在看着自己座位边上的手机——感谢微信来电的时候, 只能看到通话页面!

“啊,我……”

通话挂断了。

耳机里传来“嘟、嘟……”声。

手机即将跳转到聊天记录页面。

景尧猛地转身,赶在沈亦郴之前,一把捞起地上的手机。

动作太过迅猛, 额头擦过了后方的桌子边沿。

砰!

他撞在了一只手上。

闷闷的痛迟一秒才传来。

景尧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人。

沈亦郴略微垂了垂眼, 收回紧急之下覆在桌子边沿的手。

“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景尧耳膜还是嗡的, 这一幕让他肾上腺素都被激发出来了,无意识润了润唇。

下一秒, 他就僵住了。

沈亦郴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唇上,那天昏暗楼道里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不是热情潮湿的唇齿纠缠,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感受, 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扣在颈后的手,修长指节顶起他的下颌, 还有混乱的呼吸。

太过滚烫,以至于那整整一天他的脑子都是半关机状态的。

景尧要崩溃了。

这是什么接吻后遗症吗?

理智君你振作一点,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还有这张嘴巴,闲着没事润什么润?

不要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他眼睛艰难转动,“你……”

“不吃吗?等会冷了。”沈亦郴说。

景尧这才有空去注意到自己桌子上孤零零的早餐。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扎眼的烤饼。

“谢谢……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个进食堂必吃榜?”沈亦郴淡淡地说。

早中晚不同时间,只要景尧去食堂,就有几个固定的打卡点。

全是他百吃不厌的东西。

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沈亦郴负责“接送”他一个来月,又不是景尧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早就记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景尧这人天生分享欲旺盛,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遮掩自己喜好就算了,还生怕人家没看到似的,积极的给人家分享自己的喜好,强行拉着人家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大赞特赞,就是想不记得也难。

景尧有种被人隔空捏了把后脖颈,还拎起来抖了抖、把他家底都给抖了出去的错觉。

他恨自己太诚实。

都说成大事的人,不能让底下的人太过看清自己,喜好更是要真假参半着来,看来他注定不是干大事的人。

“还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没吃早饭的?”沈亦郴说,“你就睡在我隔壁,发现自己起晚了之后,起床动静有点大,我还没聋。那个点出门,你能去食堂?”

他眼睛抬了抬,“看来你从来没注意过我,难怪不知道。”

……还恨自己太过忽略周围的环境。

以至于现在想买点哑药让沈亦郴闭嘴,都不知道沈亦郴更喜欢哪个窗口的饭菜。

景尧含恨啃饼子。

“吃慢点,小心掉到衣服上。”沈亦郴提醒他。

“我又不是三岁了。”

“哦,你微信好像还没回,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不打算回吗?”沈亦郴好心提醒他。

“……!”

景尧差点把自己噎死。

沈亦郴微微侧了头,意味不明地望着他,“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

景尧一边小声“去去去”,一边点开屏幕去回消息。

【橘子好恰】:在上课!!!不要给我打电话,吓死我了QAQ

【C】:只是上课吗?

【C】:我不说话,不影响你。

景尧选择性忽视了前面那句。

不说话?这是继连麦睡觉之后,还打算和他连麦上课?

这有什么好连的?都是大学生,自己的课上不够吗?还要来上他的。

【橘子好恰】:上课有什么好听的?就是讲课而已,人多还吵,不来。

最重要的是,万一一会老师点名点到他了,那他不是当场脱马甲吗?

对面有一会没回。

景尧心浮气躁,把聊天框拖到最上面,看着那个小圆圈加载更多的消息,又滑了回来,还是没看到回复。

手机里的人不回。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走。

眼看老师都进教室了,景尧往后靠了靠,小声说:“你还不回去上课吗?”

沈亦郴请的假还没到期,一个星期的课都旷过来了,反正都得补,不差这一节,很是平淡,“不去了,我来听听你们系的课。”

景尧:“?”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上他的课?

景尧不理解,也不打算追问,就这样结束话题最好,就把对方当成一个单纯的、然后老师学识、于是早上八点钟爬起来,专门来蹭一节课好学生好了。

“我室友说,你前几天老盯着他们?”沈亦郴指尖轻轻转着笔。

那是因为他这个周都没见到沈亦郴,想问问沈亦郴身边的人,他干嘛去了。

只是最后避嫌,没有真的问出来而已。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沈亦郴故意的。

景尧出寝室拖沓,每天上课从不缺席,但也从不着急,都是踩着点上课,只要有心,比他早出门十来分钟,就能完美避开他。

景尧走在路上又不怎么抬头,就算别人和他擦肩而过,只要不叫住他,他都看不见。

哪怕只隔了一个寝室,但见面的机会真没有那么多,沈亦郴那几个室友,景尧就至今记不住长什么模样。

只有沈亦郴……

算起来,除了家里人和每天见面的室友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快发现,有什么人不见了。

虽然最后装了自己没发现。

但饶是如此,他好几次朝着人家门口打量,欲言又止,看着人迟疑不决的模样,还是让别人尽收眼底。

……估计还挺变态的。

景尧无比怀念从前的自己,两眼一闭就是自己过自己的,别说隔壁有个人七天不见,就是隔壁死了个人,他都未必能发现。

景尧硬是绷住了,“我觉得你室友的仓鼠很可爱,想借过来玩两天。”

“还是别了吧,你家猫鼻子灵得很,回头你一身别鼠的味道回去,小心它不让你进门。”

沈亦郴这么个一本正经的人,有时候忽然来句“别鼠”,景尧还真挺难招架。

“其实不关这个的事,你身上没有鼠味它也这样。”景尧嘴比脑子快,“这个就叫神兽护主,你懂吗?”

沈亦郴听笑了。

景尧闭眼,想给自己嘴巴上个拉链。

服了,怎么又跟人聊起来了?

偏偏微信上的人还迟迟不回。

想聊的人不理他,不想聊的人说个没完,世界的参差就是如此。

景尧握着手机,都快把屏幕看穿了,还是等不到新的小气泡冒出,忍不住问。

【橘子好恰】:你干嘛呢?

【C】:在想,一个瞎子,什么时候才能睁眼看世界?

【橘子好恰】:这个我知道!

“睁眼看世界”!景尧的DNA直接动了,文科生之魂觉醒!

【橘子好恰】:根据我国的历史经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站出来,一声爆喝,振耳发聩,把沉睡的人从蒙昧的深渊叫醒,让他们不再自欺欺人!

【C】:有点道理。

【C】:但要是真聋了怎么办?

【橘子好恰】:糊涂!就算一时不能接受,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啊!自欺欺人不可取!

【C】:是吗?

【C】:那再等一等好了。

【橘子好恰】:?

——等你再离不开我一点。

喜好,习惯,行踪,还有……你的身份,等你自愿想我坦诚的那天。

不再遮遮掩掩,一谈到现实就避如蛇蝎,想尽办法把话题扯开。

沈亦郴看着前方努力埋低的头,收起手机,趁着老师还在调整PPT,离开了教室。

景尧听到身后椅子收回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身旁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吃独食。”

景尧:“别人送的。”

“羡慕,”张昱说,“从前天天给你送到教室,现在你好不容易能找着路了,结果人家还能给你送饭,哪能找着这么贤惠的啊?也就是个男的,不然我就去追了。”

“为什么不行呢?追女朋友就是你给人家送饭了,难不成你还等着人家给你送?”王予修沧桑地说,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了张昱建议,“手慢无啊。”

“手快也无,人是咱尧尧的,早就人尽皆知了。”

张昱嘴巴合不拢了,“什么就人尽皆知了?”

“你们不刷校园墙吗?”李知音忍笑,“还有咱们学校的八卦,你们是一个不听啊。”

景尧生出了股不祥的预感,“什么校园墙?”

“你个当事人也不知道?”李知音惊讶。

景尧依稀、可能、大概……想起来一点,但他仍然抱着岌岌可危的希望,眼巴巴看着李知音。

李知音慈爱地抚摸了一把他的头,说:“就一个多星期以前,有人在校园网投稿,说看到咱们宿舍楼两大帅哥在楼道里接吻,那叫一个激情四射火花四溅。当然,你不是自愿的,是沈亦郴强吻了你,还把你腿都亲软了,最后是把你抱回去的。”

张昱想起来了,摸了摸自己脑袋,“好像沈亦郴是把你抱回来过来着,我还以为是你摔了站不起来,他出于好心才这么帮你,结果……”

景尧木木地看着他。

张昱及时收住了话音,但还是收不住笑,吭哧转过头去。

李知音说:“何止呢。”

他忍不住笑,“投稿的人说,他们路过的时候,你俩正在激烈的讨论,将来孩子跟谁姓……”

景尧:“……”

所以,那些人嘴上说着不会说出去,其实早就已经传遍了。

怕身边的人辐射不够,还要把他们投到校园墙上去,挂在全校人面前公开处刑。

不仅如此,还胡编乱造。

还……躲在一边偷看!

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

“还有啊……”李知音悠悠补充。

景尧拳头硬了:“还有什么?”

李知音慢吞吞把手机亮在他面前,“就在刚才,沈亦郴给你送早饭,你俩梅开二度,又被人拍了。”

校园墙处理消息没有那么快,但传个□□空间和朋友圈是不需要排队也不需要等候的。

“喏,他在你桌子上放吃的的照片,还有你低头捡东西的时候,他帮你挡着桌子边的手……”

不止如此,还有景尧转过头去以后,沈亦郴一直望着他的照片。

整整两分钟,没有偏移过分毫。

李知音啧啧感叹,“真体贴啊,我看他手都被你撞红了,要不是他挡这一下,你刚才就该嗷的一声喊出来了。”

景尧抖着手往上滑。

拍照这人还算有点公德心,给他们的脸打了码,但就是这个称呼……

景某和沈某……

景尧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气。

这是什么皇帝的新码吗?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

“看评论没?”李知音看他快要神志不清了,好心给景尧念出来,“下面有人在问,你俩冷战了一个周,这是终于想好你们孩子的名字了吗?”

第33章 33 他好像,又自……

景尧一整节课都听得恍恍惚惚, 临下课才被一个惊雷震醒,“……期中考试?什么期中考试?”

张昱在旁边收书包。

下一节课在下午四点,接下来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他准备去图书馆完成日常打卡。

“你开学的时候没听吗?这堂课是有期中考试的, 分数占比还不低。”

“开卷还是闭卷啊?”景尧惊恐。

“开卷。”

景尧松了口气。

“但书上没有。”张昱说, “我一早就找之前上过这堂课的学长打听过了, 他们说, 这老师出题非常刁钻,闭卷就考书上的,开卷考书上没有的, 把书翻烂也没用。”

景尧:“……”

他需要一个猫猫抱头流泪的表情包。

平时不努力,考试泪两行。

“别怕, 还有一个周,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张昱拍肩鼓励。

出了教室,四人汇在人流中,挤挤攘攘朝楼下走去, 等下了楼, 就各奔东西。

去图书馆的去图书馆, 去打球的打球,去忙社团工作的忙社团工作。

至于景尧, 他打算回寝室。

期中考试带来的压力太大,他得回去躺一会儿。

景尧拖沓地坠在最后, 等出了教学楼一看, 果不其然, 又没共享单车了。

要不是在学校里停车不方便,还有丢失的风险,他真想自己买一辆。

钱还是小事, 就是被偷东西气人。

好在教学楼离宿舍不远,等会儿又没课,他可以慢慢走回去。

还能顺道捎杯奶茶。

景尧喝着奶茶,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连续一个月的同进同出还是有些成果的,在沈亦郴把他的课表和教室背熟的同时,他也把沈亦郴的课表记了个七七八八。

没记错的话,沈亦郴今早上也只有一节课。就在上上个周,沈亦郴上完早上这节课,还特地去他们教室门口接他。

彼时男生抓着单肩包的带子,靠在下楼的拐角,身旁人流熙攘,却莫名显得格格不入。

景尧出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人,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抬眼朝他在的方向看来。

隔着人潮,安静地看着他。

景尧那时全然没多想,兴高采烈朝他挥手,叫着对方的名字,突破了重重人墙,就扑了上去。

完全是看到了活体导航仪的兴奋。

现在想来……啧。

不仅如此……

景尧严肃地猛吸了一口奶茶,继续检讨自己。

大概是天性爱热闹,为了不落到独自一个人回宿舍的下场,即便后来他能找到路了,也假装没这回事,继续赖着人家,天天跟人家一起去上课。

有的时候他没课,而沈亦郴有课,他还混入对方的教室,假模假样跟人家一起听课。

哪怕什么都没听进去,却乐此不疲。

沈亦郴记笔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盯着人猛瞧,一边瞧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真帅,下辈子他也要这么长……

景尧一巴掌盖在自己脑门上:“嗐。”

看看他这都干的什么事?

往事不堪回首。

平时做事过于缺心眼,带来的就是事后回想起来时的无尽社死。

简直比复盘没吵赢的架还憋屈。

景尧心情沉重,步伐也越走越沉重。

旁边路过的学生大多成双成对,再不然就是以宿舍为单位的小团体,只有他一个形单影只。

景尧眼巴巴看着,只有羡慕的份。

不算上个周,他上一次从这里走过,还不是一个人。

短短一个周,就物是人非了。

见不到沈亦郴的时候还好,只需要心惊胆战,现在沈亦郴不“躲着”他了,提心吊胆全变成了复杂难言。

这会儿回宿舍,说不定又要碰到人。

景尧抬手给了自己一下,两根手指头拎着脸皮,把那块软肉拎起来半寸,晃了晃,察觉到疼了,才松开手。

“想什么呢景尧,正常点,没分手之前你就是有男朋友的人,少朝三暮四怀念这个、怀念那个的。”

教训完自己,他打开手机,“冤有头债有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能少吗?”

谁害的没人陪他一起回寝室了,谁就给他承担起责任来。

他把语音通话拨了出去。

“下课了?”对面很快传来应答。

景尧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声音,对方似乎站了起来,找了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声音都变得空远起来。

难道是去阳台了?

“嗯呐,”不过这事不重要,景尧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在回宿舍的路上。”

“上课上得这么累?”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可把景尧的话匣子打开了。

“上课不累,就是心累,下个周期中考试,听说题目可难可难了,考完还不给成绩,直接跟期末一起算分,你说过不过分!”

“这还不好吗?不给分的话,考完就当没这回事,直接准备期末好了。”

景尧更颓了,“万一期末也没考好呢?”

“这么担心吗,平时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对面笑了声,“要是没把握,就只能抓紧复习了,不是还有一个周吗?”

“哇你这个人,我还能不知道要好好复习吗?”景尧隔空指指点点,小声嘟囔,“我就是抱怨一下,你别给我上课啊。”

沈亦郴困惑:“不能这样说吗?那我该怎么回答你?”

别的还好说,这种事也帮不上忙啊,他总不能去给景尧传小抄,或者直接替考吧?

先不提他,就说景尧,景尧连旷课都不敢,还敢作弊?

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进门的人见到一个周没见到室友,颇为惊喜。

沈亦郴朝进门的室友浅浅颔首,指了指电话,见对方明白了,转身将阳台的门关上,隔绝了声音。

景尧冷酷道:“安静听着,我说什么你应什么,不准反驳,也不准逆着我说一些冰冷的、诸如‘谁让你不好好听课’这类的话。”

“明白了。”

“很好,那我们重来一次,”景尧满意道,“我说我下个周有考试,你应该怎么说?”

“老婆辛苦了,加油。”

“………………”

景尧差点把耳机一把扯下来,隔空扔进旁边的湖里。

他是幻听了吧?

绝对是听错了吧!?

景尧震惊在原地。

对面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段时间冷落我也没关系,你放心去考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不会让你操一点心。”

“你刚刚叫我什么?”景尧灵魂归窍,难以置信地问,“你再叫一遍?”

倒不是想听。

主要是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他不理解,怎么有人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喊出这种称呼?

虽说他也喊过对方老婆,但那是故意捉弄的情况下,还是用文字发送,和直接喊出来是两回事。

景尧握着手机,屏息以待。

对面却可疑地迟疑了下。

“?”刚刚不是叫的挺顺口的?景尧强压下羞耻,慢慢回过味来,挑了下眉,“你还知道不好意……”

“老婆。”

“…………”

救命。

景尧踢到了翘起的地板砖,一个踉跄,停在路边,看怪物一样看着手里的手机。

这手机有问题吧?

看来光扔一个耳机还不够,得把手机带耳机一起扔了。

他耳朵烧得滚烫,不用去摸都知道,绝对是红透了,“咳咳,你……你正经一点,马上入秋,不是开春,你别这样。”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短短几秒钟,对面竟然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那种散漫的、微带点笑意的语气,“没有反驳,没有教育你,这样也不行?”

“不行,”景尧一口咬定,活像个专横独断的暴君,“你去给我听大悲咒,听十遍,清清心。”

“可是我佛不渡非VIP。”

景尧握拳,可恶!他真想直接跟对面说,用我的。

但问题是他也没有VIP。

他不听歌,连软件都没下,而这会儿下软件显然来不及了。

因为对面已经烧起来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就是走着无聊,跟你打个电话,让你陪我聊聊天,现在倒好,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我差点一脚踩空掉湖里去,要是再来一句,我就得拐机动车道上去了。”景尧虚弱地说。

“看路,”对方说完,似乎想到了景尧刚才说的,不准教育他,于是补了一句不那么严肃的,“你死了我就变鳏夫了。”

“不,你是寡夫。”景尧冷呵。

“好好好,你看路就行。”耳机里传来沉闷的轻笑,声音离得有点远,像是把听筒拿远了笑的。

景尧又说不出话来了。

真离谱,他也是矫情上了,教育他不行哄着也不行,怎么都不行。

景尧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就觉得烦,索性不想了,清了清嗓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走路很喜欢跟人聊天?”

没有,但沈亦郴看出来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不喜欢跟人聊天吗?你刷个野还要即兴上演一出恶霸瑶强占纯情蓝BUFF,笑声猥琐得队友差点报警抓你。”

“路过河道要放狠话,扬言要和暴君单挑。”

“就连打个鸟,你都要来上一句‘可恶,即便只是一组会刷新的数据,可残血了也依旧不认命,不肯放弃攻击吗?你这家伙啊‘。”

景尧听得牙痒痒,磨牙道:“再说分手。”

“我们不是已经领证了吗?情侣申请还是你主动、亲自给我发的。”耳机里的声音尾音上扬,刻意把亲自和主动这两个词的音节咬得很重。

景尧无情道:“那个啊?那个没用,分手了第一个解的就是它。”

“我不同意。”

“我直接删好友。”景尧又得意起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找到了办法,“等会儿你号给我,我给你设个二级密码。”

设置之后,删除亲密度高于一百的好友就需要输入二级密码,才能完成操作。

“做梦,”景尧眉飞色舞,“就算你设了又怎么样?我连□□号一起注销。”

“那你可能要惨了。”对面慢条斯理。

“呵,威胁我?我又不怕,你能拿我怎么样?”景尧才不信这种威胁,“别说你做不了什么,就算你真的能怎么样——”

对面想说什么。

景尧轻飘飘道:“我还可以直接叫老公啊。”

“…………”

半晌,对面传来一声咳嗽,“你刚刚说什么,阳台风有点大,我没听清。”

“我说我回去就把你删了。”景尧说,“你要是没能在十分钟之内发现并且重新把我加回来,我还会去你王者营地骂你一顿。”

“我不怎么看营地,你加我其他账号骂吧,别气到了自己。”对面忍不住笑。

景尧咬牙切齿,“那我不管,骂你还要挑软件吗,看不到照样骂。”

深呼吸了还是气,他不忿地说:“骂你你还这么积极?”

耳机里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亲爱的,骂人和撒娇我还是分得清的。”

景尧气得胸口起伏:“……你等着,我这就去祖安报班,连夜补习,等我学成归来,骂得你找不到方向。”

“你这个手速不建议打LOL。”

景尧:“……你完了,我说真的。”

“到宿舍了吗?”

景尧回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拐了几条街了,远远能看到宿舍楼的一角。

“马上。”他心不在焉。

“所以刚刚你本来是想说什么?”

景尧愣了下,回忆了下两人的对话,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刚才,他说他走路很喜欢和人说话那里,被对方岔过去了。

他眼皮往下一耷,懒洋洋地说:“现在想起来要问了?晚了。”

“可我想听啊。”

你想听有什么用?景尧很想怼回去,但一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让两个人的聊天,再一次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狂奔,最后演化成斗槽大赛,他还是忍住了。

他可不是对面那等,连一丁点的吐槽都忍不住的男人。

“我说,”景尧停下等红灯,“和别人走在同一条路上,一边走一边聊天,会让我印象很深刻。”

“我经常找不到路,就用这种办法来回忆,想想那天是谁和我走在一起,聊了些什么,当天的一些生活小事,或者看过的小说动漫这些,去拼凑记忆。”

“时间久了,好像每一段路,都承载着和不同的人拥有的共同的记忆。”

“刚才这条路就是,以后再从这里走,想起来的,大概就是你了。”

沈亦郴听得沉默了。

他回忆了一下学校里的路,景尧这会儿可能走的,不就是……

景尧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亦郴叹气。

就是,他好像,又自己把自己给绿了一次。

第34章 34 足足两分钟,……

景尧短暂地放松了下来, 直到上楼。

“咳。”他蹑手蹑脚,试图不发出任何动静地从隔壁寝室门口路过。

奈何事与愿违,他整个人都快贴上墙去了, 隔壁寝室门, 还是在他提心吊胆的注视下, 慢慢打开了。

一缕光从门后照出, 在地上越拉越大。

门后缓缓探出半张脸。

男生手里提着仓鼠笼子, 以一种更小心的姿势,从门里探出头,活像情报头子和手下接头一样, 一触到景尧,全身就跟被电打了一样, 立马把手背到身后,“靠!”

景尧也跟着一激灵。

看清了景尧的脸,男生放松下来,表情颇为滑稽, “不是, 你……回个宿舍而已, 贴着墙干嘛?我还以为是宿管上来秘密查房了。”

景尧比他还一言难尽,“你好意思说我?”

这货出个门, 搞猥琐干嘛?

男生立马嘘嘘嘘,反手悄声关上门, 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一只焉了吧唧的仓鼠趴在笼子里, 吃的肥滚滚的, 就是没什么精神。

景尧“哦”了声,终于把脸对上了,“是你啊。”

上次沈亦郴的床被一只油光水滑的小耗子给糟蹋了, 据他所说,那只爬在他鞋子上的耗子,就是他室友养的仓鼠。

景尧往笼子里瞅了一眼,“你这是要带你家小耗子去哪?”

“我家宝宝最近老没精神,我打算趁着今天没课,带它去看看医生,这不是怕被宿管当场逮着了吗?”

男生唉声叹气。

景尧凑过去,隔着笼子,拨了拨仓鼠软绵绵的身体。

别说,不愧是当宠物培育的品种,这软软的毛发,是比他家彪哥要柔顺一些。

仓鼠看了他一眼,鼻子动了动,浑身抽搐了一下,愣是拖着病体爬起来,把自己挪得离他远了些。

男生看得挺稀奇,“我家仓鼠平时挺亲人的,怎么好像不太待见你?”

景尧睁着眼睛乱说,“怎么可能?像我这么帅的人,从来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怎么可能有东西不喜欢我?它这是害羞,你懂什么?”

“……我家孩子是男生。”

景尧不要脸,自吹自擂,“迂腐,狭隘,性别算什么,我男女通杀。”

男生无语半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您通杀去吧,我带它看病去了。”

他拎着笼子,鬼鬼祟祟朝外摸去,一边走一边侦察敌情。

景尧正感叹这是一颗搞情报的好苗子,一抬头,撞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沈亦郴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不知看他看了多久。

景尧:“……”

吓人,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选择性遗忘了这是人家宿舍门口,而他看到个人就兴奋,蹲在人家宿舍门口,就这一只小耗子聊了半天,还被人抓个正着的事实,倒打一把,“怎么都不吭声啊,站一旁偷听多不礼貌。”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冤枉他人。景尧给自己的反应速度点了个赞。

沈亦郴:“没听多久,也就你说你男女通杀的时候。”

他又没开透视眼,能通过门板看到景尧路过的背影。

从听到景尧声音,到走出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

他眉梢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比较好奇,你都知道你男女通杀了,怎么还敢让我上你的床?”

景尧:“……”

因为是最近才发现的,谢谢。

景尧撤回了一个点赞,顺便给自己记了一笔。

让你逮着个人就兴奋,连这是什么危险区域都忘了。

“其实,”他保持着蹲下来看仓鼠的姿势,抬头望着沈亦郴,深沉地说,“我是来帮我家彪哥交友的,它一只猫背井离乡,来到这猫生地不熟的地方,实在是太孤独了,我就想给它找个好朋友。”

嗯,他就是这么想的,就让他将话题逆转吧,开!

“然后杀人全家?”沈亦郴问。

“……”真会聊天。

自家猫的战绩太过彪悍,半座山头无一活口,景尧抹了把脸,“好吧,我就是背着自家的猫出来偷腥的,怎么了?我摸的又不是你家的仓鼠。”

他若无其事站起身,拍拍手上粘上的鼠味,“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沈亦郴也不拦,就平静地看着他佯装淡定,同手同脚朝隔壁走,宛如刚研发出来还没调教好的人工智障机器人,不太灵便地掏出钥匙,试图开锁。

奈何这人越急越对不准,对着锁孔尝试了半天,硬是没怼进去,肉眼可见的逐渐暴躁。

沈亦郴几乎都能听到景尧心里骂人的声音。

等他好不容易拧开锁,大喜过望,就要推门进去。

“‘我有男朋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沈亦郴嗓音寡淡。

景尧就跟被人当头拍了定身符一样,定住了。

这……是他拿来拒绝沈亦郴的话。

“前一天还不喜欢男生,假装什么都不懂,第二天就跟我说这种话,”沈亦郴偏了下头,望着他,“就算你看出了我喜欢你,想拒绝我,也不用找这种借口的。”

景尧很想当场掏手机拍他脸上,让他看看是不是借口。

但理智还是按住了自己。

网恋本来就不稳定,何况还是和他,现在到处宣扬,回头分了他怎么解释。

多丢人。

有的人能丢,但有的人不能。

薛定谔的面子也是面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前一天不喜欢?”景尧说,“我骗你不行吗?”

“哦,”沈亦郴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喜欢男生,然后跑到我宿舍里来,请我喝奶茶,借着这个机会就要摸我的腹肌,然后邀请我去你家,半强迫我跟你天天聊天续火花,我不同意就坐在我浴室外面看我洗澡,还跟我睡一张床?”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臂弯,“那我不得不怀疑,你那天晚上的梦游,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

沈亦郴笑了一声,“还有你的居心,现在看来,也得好好思考一下了。”

景尧忍气吞声,“你爱信不信。”

他又硬气起来,“你如果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随你好了。”

“就这样?”沈亦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我还以为你又要跟我秀恩爱了。”

景尧:“我懒得。”

“还是没东西可秀?”沈亦郴挑眉。

景尧好气,快要气死了,他现在不想拍手机了,就想把手里的门拍在对面这人脸上,“你管我啊,沈亦郴你好烦。”

沈亦郴好笑道:“你还气上了。”

毫不自知地在他身上乱摸,半夜梦游往人身上扑,他想拉开距离冷静一下,这人还能点个外卖在宿舍楼外面丢他的脸。

火上浇油还不算。

景尧就是再迟钝再笔直,也不该跟人接完吻还什么都察觉不了。

但这人就是能装傻充愣。

说要跟他继续做朋友,装作一无所知。

行啊。

有什么不行?看人装傻也挺有意思的。

他也挺想知道景尧能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的。

结果刚把人放回去,景尧转头就给他来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但凡不是……沈亦郴都不知道,自己得气成什么样。

不仅生气,还得想不通。

景尧自知理亏,心虚气短,但嘴上还是不能吃亏,“咱们绝交了,知道吗?绝交什么意思不用我告诉你吧。而且你摆出这个表情做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天天说要跟我保持距离,我现在保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现在要回宿舍,闭嘴。”

“回去跟你男朋友一起骂我?”沈亦郴似笑非笑,并不受他干扰。

“我才不聊你呢。”景尧翻了个白眼。

“嗯,也对,我猜你也不想让他知道我们之间做过的事。”沈亦郴点点头。

景尧磨了磨牙,“滚啊,我有什么好不让人知道的?”

不要说的好像他们在偷情好不好?

他不想说了,看沈亦郴这样子就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他准备师夷长技以制夷。

当初沈亦郴冷暴力他,他现在就要冷回去。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就这样,不说了。”景尧光速闪现进门,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反手一把怼上门,掏出手机,松了口气。

还好刚才发现电量不多,把电话挂了。

景尧把昨晚忘记充电的手机丢桌子上,插上电源,洗了盘水果,先把早餐钱通过Q|Q双倍转给沈亦郴,让他以后不用专门跑这一趟麻烦了,然后就熟门熟路点开了绿泡泡。

先发了百八十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愤怒。

【橘子好恰】: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多气人的人!

对面秒回。

【C】:嗯?

【橘子好恰】:一个讨厌鬼!

景尧发出去,抿了抿唇,气消了些,把消息撤了回来。

【橘子好恰】:我说错了,你当没看见好了。

【C】:我看见了。

【橘子好恰】:你也好烦。

【橘子好恰】:我说的是我一个同学,人其实挺好的,就是……

就是莫名其妙喜欢他,两人还莫名其妙接了个吻,搞得他很尴尬,偏偏对方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寻常,里面还带了些不掩饰的亲昵。

但这些话显然是不适合跟“男朋友”说的。

【C】:人好就行。

景尧坐直了,噼里啪啦打字。

【橘子好恰】:什么叫人好就行,听你这语气,你还挺喜欢他?

【C】:不是你说他挺好吗?

【橘子好恰】:那我要是说,如果他比你早一点跟我告白,说不定我就答应他,把你拒绝了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景尧无意识把手机握紧,有点后悔说这种话了,这话总是不过脑子就说出去了也不行,都吃这么多亏了,就是记不住要改。

骨节都失了血色,才看到对面回复。

【C】:那也行。

【C】: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觉得谁对你更好,可以自由地选择。

景尧脑子空白了一会儿,看着这行字,眉心一点一点蹙起,心里哽了根刺一样,就是不太舒服。

他思考了一会儿,打字速度慢下来。

【橘子好恰】:感觉你也不是特别喜欢我。

【C】:?

【C】:我还以为你会高兴。

【橘子好恰】:不太高兴,你说得我答不答应都行,好像可有可无一样。

【C】:我不是这个意思。

【C】:真的。

【橘子好恰】:你以前就这样,说起来之前你挺烦我的吧,我能感觉出来。你每次收到我消息的时候都挺无奈,不情不愿的感觉,我说要去跟别人玩,你高兴得都要上天了,恨不得写八百字小作文跟我撇清关系,就跟你现在这个语气特别像。

【C】:……什么时候的事?

【橘子好恰】:对我也没什么兴趣,一点都不好奇我,就连当初问我要照片都是为了摆脱我。

【C】:我错了。

【C】:照片我存了。

“C”撤回了一条消息。

【C】:我改。

景尧歪头看了半天,忽然问。

【橘子好恰】:你有八块腹肌吗?

话题变得飞快,更快的是车速,好在对面已经习惯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聊天风格。

【C】:有。

【橘子好恰】:无图无真相。

【C】:?

【橘子好恰】:你真的不好奇吗?

【C】:好奇什么?

【橘子好恰】:我。

景尧窝在吊椅里,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下巴放在膝盖上,也不开灯,就着阳台照进来的一点稀薄光线,望着手机。

【橘子好恰】:你都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C】:认真的?

沈亦郴看到这条消息怔了下。

他没记错的话,就在两个小时前,景尧还非常抗拒这件事。

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两百秒。

景尧的进度条这么光滑的吗?一点阻力都没有?随便一推就框框往前滑这么多?

【橘子好恰】:嗯啊,我贼好看我跟你说,你等我找找,我记得我存了一张超级超级帅的照片。

“…………”

这句话依稀、仿佛、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沈亦郴想起来了,在景尧家里。

他给景尧做饭的时候,景尧就蹲在他旁边,光明正大的拍他,扬言将来要拿他的照片去网恋。

这就很巧了不是?

搞半天不是真的准备跟他坦白,而是打算给他自己牵红线啊。

沈亦郴好整以暇,等着接收自己的照片。

足足两分钟,景尧才把照片找出来,沈亦郴随意一扫,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眼睛弯成月牙,靠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背后大片泳池,在夜晚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波光。落地窗的窗帘在他脚边柔软堆积,像是舞台的幕布。

景尧发的是他自己的照片。

第35章 35 补课……

沈亦郴一眼认出了他身后的建筑。

不就是当初景尧发那条“我不要很多钱, 我要很多的爱”的朋友圈时候配图的背景。

还有景尧发给他的照片,松软垂落在地毯上的被子,一路向外延伸, 隐约可见阳台之外的景色。

也是景尧的家。

指腹按上屏幕, 隔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 好像也碰到了照片里放松歪倒在墙角边, 笑得愉悦而惬意的人。

另一边, 景尧津津有味地欣赏自己的美照。

那天装完可怜之后一抬头,从落地窗里看到了自己美丽的倒影,没忍住, 顺便拍了个百八十张,本来打算自己存着, 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过于沉迷,好一会儿才艰难回神。

啊,冲动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一时情绪上头做出的决定要不得。

但……

发都发了。

又因为他刚才欣赏太久, 连撤回的时间都错过了, 就算后悔,也无可挽回。

景尧选择认命。

本来也是, 多大个事呢?世界这么大,加起来接近百亿的人口, 就算知道他长什么样又怎么样呢?

大不了假装是网图。

【橘子好恰】:怎么不说话?被惊呆了说不出来?

【橘子好恰】:还是又在存图?

这就是在拿对方刚才说漏嘴的话来刻意调侃人了。

照片不能白发, 男朋友也不能白交, 必须调戏一把。

景尧摸了个苹果,咔嚓啃了口,嚼着等对面反应, 很有点期待。

【C】:这是压缩过的?放大了不太清晰。

景尧缓缓:“?”

【C】:有原图吗?

景尧服了,甘拜下风。

骚不过。

反正都发了,有一就有二,景尧无所谓了,把剩下几张角度没那么好的一并打包发了过去,还特地照顾了一下对方的要求,把原图勾选上了。

【橘子好恰】:怎么样?

【C】:好看。

【C】:你等我找找?

相比较于景尧,沈亦郴才是真的一点“存货”都没有。

他从来不自拍,仅有的几张照片全在他妈那里,没一张能看的。

他妈致力于拿他们父子做表情包,拍出来的照片一张比一张丑,十张里面有八张在翻白眼,根本不能见人。

这会儿景尧来了个突袭,沈亦郴毫无准备,正揉着额角思索,考虑要不要上网找个自拍教程。

沈亦郴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感觉景尧点的全糖奶茶没能化作脂肪,反而后知后觉在他心里泛起甜味。

他很久没这么手足无措过了。

实在太快了,他还打算铺垫一下。

谁想到景尧到处乱窜,想一出是一出,以至于进度条突然拉了一大步……

这就要坦白了吗?

沈亦郴指尖用了点力,压下唇角,脑子里跑过无数想法。

可惜,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景尧先一步拒绝了。

【橘子好恰】:找什么?你的照片?啊别。

【橘子好恰】:别给我看,我自己会脑补。

【橘子好恰】:[惊恐][惊恐][惊恐]

【C】:?

【橘子好恰】:只要别给我发照片,什么都好说,游戏最帅的英雄长什么样你什么样,我不想知道,对你没那么大好奇心,谢谢[爱心]

景尧强烈抗拒这种事。

他对一个“网恋男友”的长相不抱一点希望,也没有任何期待,欣赏自己就够了,不用发出来吓他。

虽然他通过对方平时聊天时漏出来的消息,知道对方大概的年龄,但这有什么用呢?

要知道,男大学生,和大学男生,可是两个物种。

就算对方保证也没用。

自信心过剩的男的还少吗?他就是男的,他可太知道有些人对自我的认知能力有多差,优越感又有多可怕了。

【C】:……

【C】::)

景尧知道自己这话很伤人自尊,但伤别人这方面的尊严,总好过伤自己眼睛。

……以及良心。

要是对方真的长得天怒人怨,他还得花时间说服自己,不能以貌取人,这也不是人家的错……然后内心疯狂内耗。

【橘子好恰】:[抱抱]

【橘子好恰】:没关系的亲爱的,咱俩有我的脸就够了,天塌下来我的颜值顶着,足够了。

沈亦郴刚升起的期待全部熄灭,紧张更是一丝不剩。

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摆个什么表情合适。

【C】:有的时候你真是让人一股无名火呢。

【橘子好恰】:我知道,我过于美丽,就这样放在你面前,你把持不住是正常的,都是我犯下的罪孽。

【C】: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景尧当然知道,要是这种时候还有这种想法,那对方这辈子真是完了。

他光速滑跪。

【橘子好恰】:我错了orz

【C】:那你再说一遍。

【橘子好恰】:不要照片。

【C】:……

景尧愁眉苦脸。

【橘子好恰】:我好像又把天聊崩了[熊猫头难受抱头]

【橘子好恰】:今天能哄好吗?哄不好的话……我真的要去复习期中了,能先放放我考完试再哄吗?

【C】:我就请问,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景尧按住语音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你不要在我考试的时候跟我吵嘛。”

【C】:……

景尧掰着手指头数,“只有一个周了,我要复习好多,还有个课要做小组作业,还要弄PPT上台演讲,好多事的。”

他愁得脸都酸了,“到底谁跟我说的上大学轻松啊,全是事,人还多,预约教室都预约不上。”

“我要怎么办啊?”他把头磕在桌子上,哐哐撞,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磕晕了。

【C】:自己学。

景尧:“嘤。”

【C】:谁让你上课不听。

景尧:“嘤嘤嘤,你骂我。”

他弱弱狡辩:“还有,谁说我不听?我听了的,我还做了笔记,就是……没学会而已。”

这怪谁?他就不是这块料嘛,一看到这些复杂的数据流和金钱交易,尤其是一个套一个的专业词汇,他就开始晕。

就跟当初他哥试图教他看K线图一样,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想到背后涉及到的庞大计算量,以分秒为单位的变动,可能存在的博弈,脑子就开始出现了滞胀感。

都不会转了。

【C】:你书名给我。

景尧:“?怎么?难道你要学来教我?”

他没问过对方是什么专业的,也没问过具体学校,毕竟大家那时候还不太熟,要有边界感嘛。

但这会儿提起这事,他终于把他常年游离于世界之外、事不关己就懒得去思考的注意力抽出来。

仔细一想,沈亦郴和他一样,都是大一新生,能在大一就参与课题、还跟教授外出,学校和专业应该是不赖的。

当然,个人能力更重要。

景尧也有过这种机会。他成年以来,他哥好几次叫他出去吃饭,有的是商业性质的晚宴,有的是朋友聚会,据说里面就有什么领域的教授,有的直接就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景尧拒绝不过,去了几次。

只是没怎么后续交流。

他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上这个大学,乃至学这个专业,都是他家的要求,至于其他,还是把机会留给愿意卷的卷王们吧,他就不去占着坑了。

高二高三被捆起来昏天黑地学习的经历太可怕,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学习、见到的人除了家教还是家教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景尧按着语音:“那恐怕有点难,我们学校大概率不让水。”

这也是他在这发愁的原因,这还是第一场考试,摸不清难度,心里面就更没底。

要是考的简单一些,他翻翻书也能应付过去,要是考一些深入延伸的概念,再给他上点计算题,那真是完蛋了。

让别人一个星期学了来教他?多少有点为难人了。

景尧:“算了,你也有事忙,我自己学,学不会……找人教算了。”

沈亦郴:“你先发。”

其实景尧这么想也没错,但有些事情总有特殊情况。

就比如,他的对象和他同个学校,同个学院,只是不同专业。

这样的话,两人有很多课程都是相同的。

“既然你这么坚持……”景尧捏了捏下巴,给他发了,下一秒就开始催促他,“快快快,快学,我就想及个格。”

沈亦郴刚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就收到对面的催命,日常深呼吸。

他拨通了语音,“你什么时候有空?”

景尧愣住,“真教啊?等等,你跟我一个专业的?”

“嗯。”大差不差,沈亦郴懒得纠正。

景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现在?”

“不吃饭?”

“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饭?”景尧一骨碌爬起来,把书摊开,虔诚地等着大佬传授功法,“来吧宝贝,火力全开,尽管冲我来。”

沈亦郴:“……”

“你,坐好!”他按着书,强压怒火。

景尧:“嗯嗯,坐好啦。”

沈亦郴:“具体是哪些地方没听懂。”

景尧:“无法通过背书解决,且涉及到计算题的所有部分。”

沈亦郴皱紧的眉头松了松,“那不多。”

还好是大一的课,理论总归占多数,何况景尧的专业本就是理论多于实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

景尧:“你高兴太早了,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沈亦郴:“嗯?”

景尧想了想,委婉道:“我高考数学,真够不上你当初说的、玩女娲的标准线,复习的时候换了七八个家教都补不起来,总分全靠其他科目强行带飞。”

“我一直觉得,我晕数字。”

沈亦郴:“……先试试看。”

三十分钟后。

沈亦郴:“你还在听吗?”

“啊?”景尧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什么?吓死我了,我刚刚做梦梦到高考数学在后面追着我杀,跟个鬼一样缠着我,还一边追杀一边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还问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太吓人了。”

说着也是唏嘘。

见没见过这种渣男?一方苦苦哀求,心如死灰之后,还低声下气挽回,可另一方却心如铁石,挽回的那方最后卑微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们的曾经吗?对方只是云淡风轻,我们有什么过吗?你就跟我谈曾经。

但要是换成你的高中数学和你……

沈亦郴给他讲了半个小时,结果对面这人不知道睡了多久,搞不好他这边刚开讲,对方头一歪就无声无息睡着了。

要不是他发现对面很久没有动静,问了一句……

手里的笔险些被捏碎,沈亦郴简直要气笑了。

景尧缓过神,心虚望天。

沈亦郴摇头,“挂了吧。”

景尧伸出挽留的小手,垂死挣扎:“不要啊哥哥,我还能救一救,不要就这样放弃我。”

系统消息提醒外卖到了,沈亦郴把手从面前推开,起身去开门,打算下楼去拿,“我说语音,快十二点了,别睡了,去吃饭。”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让我听天由命,挂科呢,”景尧放松下来,在吊椅上扭曲地伸了个懒腰,“行。”

对方没有再说话,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景尧弯着腰,心中不知怎的微微漾起一丝涟漪。

又想到了之前的话题。

说不定,对方的长相,未必就……不合心意?

他弯腰找鞋,小声狡辩,“其实刚刚也不能全怪我,真的。我跟你说,我隔壁寝室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断有声音传来,嗡嗡嗡的就跟念经一样,都没个消停的。我不是听你讲课听困的,我是听那个才听睡着的,你信我。”

沈亦郴信不信不好说,反正他听笑了。

“你讲的特别好,比我以前那些家教讲的还好,好听爱听,正好我明天没课,等我晚上回家,咱们接着讲。”景尧一通彩虹屁不带停。

说完才发现对方已经挂了。

景尧彻底瘫软下来,双手没骨头一样挂在两边的扶手上,也不急着去吃饭,就这样放纵自己出神。

刚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了一圈,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寝室门被敲响。

景尧动也没动的问了声:谁啊?”

难道是室友回来了,没带钥匙?他懒叽叽爬起来,打算去开门。

门外传来沈亦郴的声音:“我。”

景尧又吧唧躺了回去:“真吵。”

拖延了几秒,他不情不愿去开门,“怎么啦?”

人还没看清,手里被塞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

景尧低头打量,眼里的惺忪散去几分。

啊……外卖?

沈亦郴他垂了垂眼,脸色冷淡,看起来不大愉快,用一如既往平静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十二点了,吃饭。”

第36章 36 地址

“?”

景尧刚把脑子里的水放出去, 这会脑子里还是空的,捧着外卖怔愣了一会儿,眉心下意识纠起。

“你……”

“不饿?”沈亦郴嗓音里没什么情绪。

那倒不是。

好歹是个大小伙子, 折腾了一早上, 那天早餐根本不够消化的, 景尧早就饿了, 只是出于惰性, 拖着不愿意动而已。

“你回来就没动静了,到饭点了不知道?”沈亦郴轻描淡写把自己的行为糊弄过去,“还是你想现在去食堂人挤人?”

景尧一手握着门把手, 迟迟没反应。

他顿了顿,“你不用……”

不用管他的, 虽说他经常脑子缺根筋,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还要别人盯着照顾他。

“买都买了。”沈亦郴说。

外卖不比网购,非质量问题不能退货, 不吃可就浪费了。

景尧无言以对。

他也不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景尧低头, 闷了会儿, 还是说:“钱我转你,但是没有下次了。”

“下次就不给钱了?”沈亦郴问。

“下次就不给你开门了, 不仅如此,你要再这样, 那我连句话都不会跟你说。”景尧说, “沈亦郴, 我认真的,之前跟你说的话,还有现在说的这些, 都是认真的。”

“你的行为让我很困扰。”

景尧想说,他不想跟人玩什么暧昧,沈亦郴也不用装听不懂,就这样。

可惜他话还没说出来。

沈亦郴道:“我准备下楼丢个垃圾。”

出门的时候总是忘记丢垃圾,以至于天天回宿舍和垃圾大眼瞪小眼,纠结要不要专门跑一趟下去丢垃圾的景尧:“……”

沈亦郴:“还准备去取个快递。”

因为拖延症,已经让快递在菜鸟驿站住了三天三夜,即将从暂住变为包月,被自动签收的景尧:“…………”

沈亦郴:“你快期中考了吧,考完有些课就要结课了,下半学期还有新的课马上要开,教室都找到了吗?”

景尧:“……!!!”

滚滚天雷之劈天灵盖也不过如此。

景尧终于想起这件可怕的事。

有些课程前八周开课,有些课程后八周开课,等到前面的课上完,换新的课,他好不容易才摸索的路,积攒的经验,很快就要失去作用了。

沈亦郴彬彬有礼地问:“还困扰吗?”

景尧:“……”

啊。

好想让沈亦郴下楼丢垃圾的时候顺手帮他丢了,再去菜鸟驿站顺手帮他拿个快递,然后接着给他当导航,找新教室。

这男人,该死的有用。

还该死的了解他。

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对着他的死穴就是一通精准打击。

景尧艰难地说:“不、不用!总共就那么几个教学楼,我能找到的,你别想动摇我钢铁一样的意志,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脚踩两条船!”

他死死握住拳,把下巴抬高,以此来显示自己“坚贞不屈”的意志。

他可不是那等花心的男人!

沈亦郴轻笑了声,见景尧不满,眼底的笑意反而越发化开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男朋友不在我们学校吧?”

景尧警惕极了:“你问这个干嘛?”

“他不在,也就不能无时无刻地盯着你,就算做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的。”

沈亦郴嗓音轻飘,含着点若有似无的蛊惑。

四下无人,更方便了他欺身而近,隔着一掌的距离,尾音轻轻扬起。

“还有你,何必这么紧张呢?我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景尧:“……你离我远点再说这话吧。”

“这就算近了吗?”沈亦郴眉梢微妙地往上一扬,“他管你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