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ling
发生凶犯街头砍人案的当夜,澳区下了一场大暴雨,被围了警戒线的事发地,地上干涸的血迹被暴雨冲刷净,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第二日大雨依旧,孟谦习原定送叶曼回京城的航班无法顺利启飞,赴京城一事只能暂缓。
而孟谦习正好从孟愈成口中知道了大佬昨天遇险的事情,心里担忧的很,冒着大雨开车出门想去一趟孟公馆亲自看望大佬,却在中途接了大佬的电话,让他赶到集团。
孟谦习目前接手的是家里实体娱乐业的一些产业,所以除了开股东大会外,很少会被叫去集团,今天又是大佬亲自打电话,他去华臻的一路上都有些忐忑,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在工作上又犯了什么错。
到了集团大厦下后,林子豪打着伞来接孟谦习,“四公子,跟我来。”
孟谦习点了点头,一路跟着林子豪上电梯,发现他按的楼层竟然不是孟行之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疑惑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林子豪笑道:“会议室。”
电梯开门,孟谦习一头雾水的跟着林子豪进会议室,发现除了大佬和孟坤在之外,大佬的个人律师也在。
“大佬。”孟谦习到孟行之手边坐下,“我从孟愈成那里听说了你昨天发生的事情,你没事吧?”
“没事。”
孟行之示意自己的律师,律师彬彬有礼的上前,将手中的文档放到孟谦习面前,“四公子请过目。”
“这是什么?”孟谦习翻看文档内容,越往下看脸色越白,“大佬你这是……”
“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孟行之背靠座椅,“我会离开澳区一段时间,华臻由你来代为掌管。公司上下我会让人提前打理好,到时候你能顺利接手。我走后子豪会帮衬你,出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决策,可以请教子豪。”
林子豪对孟谦习颔了颔首,“能帮衬四公子,是我的荣幸。”
孟谦习没有突然接任CEO的喜悦,反而满眼都是惊恐和不解,“哥!你要去什么地方?去多久?去的时间怎么就长到值得卸任CEO交给我管理集团吗?”
“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你都不要过问。”孟行之语气淡然,字里行间却不容置喙,“谦习,我不是在征询你的同意。我现在是以孟家话事人和华臻CEO的身份命令你,接任。”
孟谦习无法理解,“可……可为什么是我?大佬你知道我的,我这个性格根本就不合适当集团高层!你想让华臻和孟家都毁在我手上吗大佬!”
孟行之不为所动,“你要是有能毁掉华臻集团的能力,也算你的本事。”
孟谦习焦急的想撞头,“大佬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不行!我过两天还要送叶小姐回京城……”
“我没让你现在接手,今天找你来只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叶小姐你照送不误。”孟行之顿了顿,“要是你这次去能和叶小姐缔结婚约,就再好不过了。”
孟谦习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孟行之叮嘱他:“我今天同你讲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到公布的那一天,t你谁也不能告诉。”
孟谦习满腹疑问,可孟行之不让他问,他只好勉为其难的问:“为什么是我?”
他的亲生兄长孟愈成,不论是性格、谋略还是决策力都强过他,孟愈成是孟家同辈里初大佬外,不可质疑的孟家二把手。
孟行之如果无法继续接任孟家的重担,理所应当由孟愈成接手,而不是他孟谦习。
“谦习。”孟行之正色,“你相信我吗?”
孟谦习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相信。”
“那你就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孟行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孟行之选人,从来不会看错眼。”
孟谦习胸口涌现出一股不知道该是触动,还是被最信任的人看好后该有的振奋。
他是几个兄弟中最不出挑的那个,从小在孟家大家把他当老幺,也不指望他能为孟家有什么建树,但作为孟家的男人,他骨子里也流着和几个哥哥一样澎湃的血液。
“大佬,我……”孟谦习心头触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谦习,男人做事重行不重言。”孟行之教导他,“我等着看你。”
孟谦习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辜负大佬。”
孟行之又给律师递了眼神,对方又把另一份文档放到孟行之面前。
孟行之对孟谦习道:“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是我的私事。但对我而言,这件事比刚才跟你交代的要更重要。”
孟谦习立刻严阵以待,“好,我会记在心里的大佬。”
从早上9点坐到下午1点,孟谦习才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袋用档案密封的文件,神情凝重的离开了华臻。
孟行之同孟谦习交待好事情,处理了一些近段时间的加急文件后,便离开公司,直奔孟公馆。
回去的路上,孟坤把车开的很慢。
他和孟行之在一起多年,孟行之也基本摸清他脾性,“有什么话就说。”
“先生,我陪你一起。”
孟行之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就和我一起?”
“什么地方我都陪先生一起去。”
“不行。”孟行之笑容淡下来,“这次说什么都不行。”
孟坤皱眉道:“那先生有没有想过沈小姐该怎么办?”
他是孟先生和沈小姐这一路的见证人,他们两人在孟坤看来走到一起并不是一帆风顺,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了关系,孟先生要是突然离开,依照沈小姐的性格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行之难得沉默,他将头转向窗外,看着沿途快速掠过的风景,沉声开口:“我会给她一个交待。”
八月份,正值暑假旅游旺季。
澳区一桩凶犯街头砍人案,瞬间让游客减半,网友纷纷唱衰,给澳区政府带来了许多舆论压力。
好在当地警察办案效率够快,三天内就出了公示,将凶犯收押,等待法院判决。
这件事一过,沈晗黛的暑假还剩下半个月。
等回到港城上学后,她就不能像现在一样每天都和孟先生朝夕相处了,所以她很珍惜和孟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余下的这段时间孟先生几乎不谈公务,他有了清闲,沈晗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他所有时间。孟先生也乐意陪着她,让她可以尽情的和他享受时光。
沈晗黛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恋爱,但和孟先生在一起,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热恋期里少女该有的爱情甜蜜。
他真的说到做到,宠她护她,把她放在心尖上,但凡与她相关的事都以她为先。
沈晗黛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名为孟先生的蜜罐中,陷进去,从头到脚都裹上甜意,不想出来,更不愿意出来。
但甜蜜有时限,暑假倒计时的最后一天,孟先生提前带着她回港。
沈晗黛不知道孟先生有什么用意,“为什么要提前回?”
孟行之在游艇的甲板上揽着她,“想带你见我的一个朋友。”
“uncle在港城的朋友?”沈晗黛想了想,“齐sir吗?”
“不是他,是另一位朋友。”孟行之吻她额头,“但如果你在港城有需要,也可以call他。他是个很好的警察。”
“他再好我也不能call他。”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事情肯定第一时间找uncle啊。”沈晗黛口吻理所应当,“有uncle在我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需要麻烦到别人。”
孟行之闻言,揽着女孩肩膀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轻声附和她:“你说的没错。”
“对了uncle,你今天有看我们游艇上的新logo吗?”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满心雀跃的仰起小脸,“他们把我的英文名加上了。”
“看见了。”孟行之重述上游艇之间见到的船身,“Fernando的对应面上是Darling.”
以后海上航行的其他船只见到他们,都知道这艘游艇是一名叫费尔南多的先生和一位名叫达令的小姐,共同拥有的产物,也是孟行之和沈晗黛爱情的证明。
沈晗黛心口蜜意翻滚,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抵达港城。
港澳码头提前备了车来接,沈晗黛和孟行之上车后,司机一路载他们到中环的茶楼“碧玺楼”。
这间茶楼沈晗黛知道,一位难求,想来饮茶需要提前很久就预约,还不一定能排的上号,简而言之金贵的很,在港城没有叫的上来的身份,很难订到。
沈晗黛挽着孟行之的手臂走进碧玺楼,整座楼采用中式装潢,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只是正值用餐时间,楼内除了服务员却不见用餐的人。
沈晗黛偷看一眼孟行之侧脸,心想估计是孟先生赴约,被人包场了。
能有包场碧玺楼的能力,沈晗黛还挺好奇孟先生要带他认识的朋友到底是谁。
服务员领他们到二楼的雅间后,替他们拉开门,“孟先生沈小姐请。”
雅间清静,一副山水屏风后放着中式圆桌,桌后的雕花木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梳背头,着深蓝马甲白衬衫,脸庞生的英俊,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有双狭长的凤眼,他微微眯着看向进来的孟行之,眼里无笑,勾勒出几分不寒而栗的冷感。
“欢迎孟老板来港。”年鹤声起身,单手系上马甲的扣,袖口戴着的那对深蓝色袖扣在灯下散出冷冽的光。
他说完又看向孟行之身旁的沈晗黛,“也欢迎沈小姐。”
孟行之携沈晗黛在年鹤声身旁入座,孟行之为沈晗黛介绍,“年鹤声,年少。”
澳区孟家,港城年家。
这两个家族可以说各自代表了一个地区的金字塔顶。
“初次见面,年少。”沈晗黛礼貌的打招呼,想起之前这位素未谋面的人为她在沈家面前解了燃眉之急,想要道谢:“之前年少亲自给我爹地打了电话,多谢。”
年鹤声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沈小姐谢错人了,是孟老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要我在港城护你平安,才有了这件事。”
沈晗黛之前其实有猜想过是孟先生为她递来的援手,不然怎么可能说动年家话事人亲自给沈家打来这通电话。现在得到了证实,她心里更是感动不已,但碍于人前她不敢表露,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桌下牵住孟先生的手。
似是感受到女孩的依赖,孟行之不动声色的回握住沈晗黛,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紧紧相贴。
年鹤声让雅间的服务员上菜斟茶,“沈小姐有想要吃的尽管点,不用客气。”
沈晗黛感谢的点了点头。
年鹤声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到孟行之身上,“孟老板这次打算待几天?”
孟行之淡淡:“明天就走。”
“这么快?”
“嗯,晗黛明天要开学。”孟行之端起红茶轻抿一口,“以后我没办法一直在港,还要劳烦年少替我多多照拂我们晗黛。”
年鹤声闻言眉心微蹙,换平时他必定一口回绝,但当着沈晗黛的面,他到底要给这女仔留几分颜面。
他不反驳,孟行之便当他接受,不再提这个话题,拿了筷子亲自给沈晗黛加菜。随后又将一盅专门为她点的炖汤推到自己面前,拿了小碗为她舀出来放凉,这才推回到沈晗黛面前。
年鹤声和孟行之认识有些年头了,但也是头一次见孟行之这么细致体贴的照顾一个女仔。
而且还为了这女仔,不惜卖人情也要年鹤声代为多照拂。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年鹤声垂眸看一t眼屏幕,见上面显示“bb”来电,凤眼中的冷意瞬间驱散不少。
他拿起电话对他们道:“失陪一下。”
年鹤声走到雅间外的露台,接听电话:“怎么了?现在不是该你彩排的时间了?”
颜以沐有些抱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什么时候忙完来剧场呀?以前这个时候你都来陪我了。”
“很快。”年鹤声嗓音柔下来,“在见澳区的孟老板,你之前也见过的。”
“好吧,那你先忙吧。”颜以沐不打扰他,“不过年鹤声你要记得忙完事情赶快来找我,我有点……”
颜以沐斟酌了一下,换了不熟练的粤语对年鹤声讲:“挂住你。”
年鹤声轻笑,用纯正的粤语同她讲了一遍:“bb,我也好挂住你。”
他挂完电话,唇角笑意还没来得淡去,回头就见孟行之站在他身后。
年鹤声挑眉,“孟老板有什么指教?”
孟行之走到他身旁,两人共倚围栏,“我刚才在饭桌上讲的话不是客套。”
“所以?”
“我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孟行之垂眸,注视着下方的车水马龙,芸芸众生,“或许,不止一段时间。”
年鹤声神情也变严肃,“没有期限?”
“没有。”
他们两人相识已久,年鹤声深知孟行之个性,他并非随性纨绔,相反他谨慎多思,有城府有手段,做了决定的事情更不可能收回。
年鹤声沉默良久,拍了拍孟行之的肩膀,“我与我太太冰释前嫌那天,你送了我们百万贺礼。我也希望能有朝一日,我和我太太能还上你这份贺礼。”
孟行之收回看向街道的目光,勾唇笑了笑,“自然。”
用完这顿饭,这位年少便亲自开了迈巴赫扬长而去,听说是要去和几月未见的太太会面。
孟行之和沈晗黛没有着急回家,两人牵着手沿着中环的海港街道散步。
慢慢悠悠,简简单单,平凡却又温馨的像世间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度过这个夜晚。
咸涩海风拂面,清爽的抚去热意,把岸边抱着吉他唱歌的音乐声,传递进他们两人的耳朵里。
沈晗黛牵着孟行之走过去,见唱歌的人很有几分摇滚范,打扮的很生人勿近,是以路过停下听他唱歌的人不是很多,更没有人花钱愿意借用他的麦克风唱一曲。
沈晗黛悄悄看一眼身旁的孟行之,发现他也正好在看自己。
他好像永远能看懂沈晗黛的心思,拿出钱夹挑了张1000面值的港币,递给沈晗黛,“去吧。”
沈晗黛弯唇笑着接过,然后踮起脚尖在孟行之耳边悄悄说:“我要为孟生献上一曲。”
孟行之温声:“我洗耳恭听。”
沈晗黛转身走到那位歌手面前,把港币放进他的吉他盒里,对方立刻让出立式麦克风,贴心的问了她想要的伴奏,站在一旁替她弹吉他伴奏。
沈晗黛站在一个台阶上,抚稳麦克风后,眼神含笑的看着离她不远的男人,樱唇轻启,清丽温柔的女音伴随着海风,丝丝入扣的唱进孟行之的耳朵里。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哪怕海风吹乱女孩长发,她笑容仍旧如初,将那缕发丝勾到自己的耳后,继续用那可爱又温柔的粤语,向着她最喜欢的男人,唱着喜欢你,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海风无情,亦将文雅的孟先生发丝吹乱,此刻他却没闲心去管,只用着女孩所唱的那双动人双眼,眸光缱绻的注视着她。
他眸中似渊海,掩在其中海域因为她的演唱在沸腾高涨,那眸中似藏着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深情,是情深似海,是柔情似水。
孟行之迫不及待的奔向沈晗黛,将她从台阶上抱下来紧紧的拥在怀中。
《喜欢你》的伴奏还在继续,他们的亲密相拥引来路人的侧目。
可一向沉稳的孟先生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搂着怀里的女孩,俗套的想让时间静止在一刻。
这一刻哪怕只有一秒,孟行之也想同沈晗黛天荒地老。
维港亮起灯光,海浪轻轻吹拂,女孩乌黑的长发被再度吹起,有那么一瞬与孟行之的鬓发缠绕在一起。
孟行之轻轻的放开沈晗黛,随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为沈晗黛亲自戴上。
沈晗黛拿起项链上的吊坠往眼前一亮,“uncle,这不是你一直戴的戒指吗?”
黑色的冷金属材质,戒指上镶嵌着一颗栩栩如生的龙头,龙目用罕见的黑宝石点缀,价格必定是不菲的,但这个风格和19岁的少女格格不入。
“是。”孟行之拿起吊坠,为她重新放进领口里,“现在归你了。”
沈晗黛尚且不知这龙头戒指有何含义,“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沈晗黛眼角眉梢的笑容顷刻消失,困惑与不安在她眸中生出。
孟行之立刻说:“不要胡思乱想,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带你一起。”
沈晗黛这才放下心来,但与男人离别她是难过的,“uncle要去多久呢?”
孟行之默了几秒,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半年。”
“这么久?”沈晗黛抿了抿唇,又马上安抚自己,“没关系,uncle没有时间我可以去找uncle……”
“不可以。”孟行之搂抱住她,“这半年我们见不了面,你也给我打不了电话。”
在她流露出不安之前,他又垂下眸,长睫掩住眸中情绪,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过20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
不是半年,可是离沈晗黛生日还是有好几个月,心口那些蜜意都被分离的酸楚覆盖。
但她相信孟先生,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离开她这么久,他肯定是要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带上她才会这样。
沈晗黛不想做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女友,她在他怀里安静许久,哽咽说:“我等你。”
孟行之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黛黛。”孟行之轻声叫她昵称。
沈晗黛轻轻应:“嗯。”
“不要不安,不要伤心。”孟行之柔声,“哪怕我不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也要在心里记住,孟行之只钟意沈晗黛。”
“Onlyyouaremyonlypreference.”
——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偏爱。
沈晗黛听懂,眼眸渐渐生出热雾。
她问出心里的不安,“……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分手吗?”
“不会。”孟行之收拢手臂,语气坚定的对怀里女孩承诺,“孟行之和沈晗黛,永不分手。”
Darling
九月初,华臻集团官网一则CEO职位变更的信息,半日之间传遍港澳,引起轩然大波。
华臻前任CEO孟行之先生卸任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接任的人选竟然是孟家这一辈里最不出挑的第四子孟谦习,且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孟行之先生并没有立刻露面公开解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变故让大众浮想联翩。
“荒唐!”
松山四合院,孟老爷子从日报上得到孟行之卸任的消息,怒火中烧的将嫡系的两代人叫来。
孟行之父亲孟庭越,慢悠悠拿起孟老爷子丢下的日报,看了看上面写的新闻。
孟老爷子指着他骂:“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我扶他当话事人,把孟家和华臻交到他手上,他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给我玩失踪,撂挑子!”
孟庭越放下报纸,“阿爸,你也说了是你扶Fernando当的话事人,关我什么事?”
“孽障……你们父子俩都是孽障!”孟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胸口做回到沙发上。
在一旁受了责骂的孟谦习连忙上前去搀扶,“阿爷,您别气坏了身体。”
孟老爷子瞪向孟谦习,“你给我老实交待,行之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你又是用什么办法让他把CEO的位置交到你手上的?”
“阿爷,我是真不知道大佬去哪儿了。他也只跟我说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孟谦习回答了无数次,“CEO的位置是大佬交给我的,我没用任何不当的手段。”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我只是替大佬暂时代管集团,等大佬回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位置还给他。”
孟谦习不是个贪慕权势的人,也没有很强的竞争心,他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也深知自己志不在此。只是大佬亲自嘱托,他t不得不临危受命。
孟老爷子却仍旧不信,“就算是他这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那也该让你二哥代为管理集团。”
老爷子话留一半,可孟谦习不蠢,听得出老爷子话里剩下的意。
大佬器重他,他也不想被看扁,心里攒着一股劲儿,平生第一次反驳孟老爷子的话:“阿爷怎么就知道我哥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也姓孟,孟愈成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孟老爷子眉心皱起,“大话谁都会说!”
“那阿爷不妨就让他试试。”
孟愈成走进来,孟愈成摘下警帽单手严谨的抱在身侧,撇一撇眼神异常坚定的孟谦习,又收回视线,“他要是说到做不到,让华臻砸在了他手里,这个细佬我也不要了,到时候就请阿爷把他逐出家门。”
孟谦习无法置信的看向孟愈成,实在没想到他是来给自己火上浇油的,“孟愈成,我是你亲弟弟!”
孟愈成把警帽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不为所动的道:“孟家不需要废物。”
孟老爷子没讲话,似是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性。
孟庭越站起来拍了拍孟谦习的肩膀,“阿爸,谦习长大了,该给他历练的机会了。”
孟谦习心中一暖,“多谢大伯。”
“要谢就谢你大佬,我相信Fernando看人的眼光。”孟庭越又对孟老爷子开口,“阿爸,Fernando不是轻率的个性,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一声不响的走的。”
服侍孟老爷子的老佣人敲了门走进来,来到老爷子耳边附耳:“港城姓沈的那位小姐身边看过了,没有行之少爷出现过的迹象,行之少爷应该不在港城。”
孟愈成走到孟老爷子面前,低声道:“阿爷,我有事情同你讲。”
新学期开学季,港中文大又迎来了一批大一新生。
空荡了一个暑假的校园本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开学第一周便遇上台风预警,暴雨连下了几日都未停。
一个暑假,短短两个月,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沈晗黛曾经好友逝世,闹的满港风雨,如今时过境迁,她又好像被世人遗忘,再也很少听人提她的名字。
又比如从报道里看到孟先生卸任华臻CEO的消息,她又立刻记起,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周。
曾经朝夕相处抵足而眠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突然的离开让沈晗黛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她不习惯,很不习惯。
但她还记得孟先生的叮嘱,孟先生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为了做这件事,他不仅仅是暂时离开沈晗黛,他还自愿摘下了集团CEO的光环。
这种种表现,都说明孟先生在做一件此生必须完成的事情。
钟意一个人,就要钟意他的选择,尊重他的一切。
沈晗黛尊重孟先生,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发短信。
但开学的第一个月是最难熬的,沈晗黛已经养成了有孟行之在身边的习惯,他的抽身而去真的令沈晗黛觉得十分煎熬,于是她便开始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早起练气息、做课题、策划节目、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等等……她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认真的做着她现在该做的所有事情,以此达成暂时忘记孟先生的目的。
结果很奏效,忙碌的人没时间风花雪月,伤春悲秋。
十月份,雨季过去,港城步入初秋。
沈晗黛受港城电视台邀约,录制一档时限一月的足球解说节目。
上课加节目录制,她的时间变得更加紧凑。
一日沈晗黛在化妆室提前背稿,边看今天要解说足球队的过往比赛,边跟着足球视频记每一个球员的名字。
“你这样记球员的方式好新颖。”造型师边为沈晗黛做妆发,边惊讶的讲。
“我不是很擅长记名字。”沈晗黛笑着答,“但这样记会加深我的印象,还能保证球员的脸和名字能对上。”
“真不错,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不是,是我……”
几十天的分离,uncle这个单词像一根无形的针卡在沈晗黛喉咙里,竟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顺利的叫出来。
“是谁?”造型师追问。
沈晗黛压下喉咙里的涩意,“男友教我的。”
录完节目后她独自一个人回到铜锣湾的家里,一切照旧,并无什么不妥。
回到卧室后,沈晗黛却克制不住的把头埋进枕头里无声的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又情难自已的拿出手机拨孟行之的号码,一连打了三四通,全是关机。
沈晗黛不死心,又开始给他发短信,她也忘了自己发了多少条,但每一条都毫不例外的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恐慌、不安、悲伤……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层出不穷的从沈晗黛身体里长出来,但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捏着被角紧紧压在胸口,胸口被压出一丝疼痛。
沈晗黛被痛意刺的回神,拉开领口低眸一看,那枚孟先生送她的龙头戒指,在她胸口压出了一圈红色的圆环印。
那些令她惶恐不安的情绪一瞬间从沈晗黛体内跑走,哪怕孟先生不在她身边,他送她的戒指依旧在安抚她,提醒她,抚慰她。
沈晗黛用掌心紧握着这枚戒指,擦干面上的眼泪,在心底告诉自己没关系,孟先生从不食言,十二月他们就会如期相见。
港城的十一月,已是深秋。
新生代主持人沈晗黛小姐主持的电视足球节目,收视率节节高升,获得粉丝赢得好评如潮。
连一向吝啬夸人的犀利港媒,也难得在写这位沈小姐报道时,肯定一句“未来值得关注”。
就读港中文大学大三的沈晗黛小姐,在这一月收获了职业生涯的一大进展。
十二月,本学期课程开始陆续结课,考试。
孙雯这学期交了校足球队的男朋友,校园情侣成天待在一起谈天说爱,逃课成了他们拍拖晒月光的最佳时期,以至于到了期末考,一学期课到底上了哪些内容,你问她,她只记得这门课她逃了几次,又分别和男友去干了什么。
到了考试周,她便只能抱住她的大佬好友的大腿,“求你了黛黛,只要你给我你的复习资料,下学期我一定好好学,绝不为了拍拖逃课!”
沈晗黛当然不会不帮她,只是还是得提点她:“你不能为了拍拖不顾自己的学业,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辈子。”
十二月十八日,本学期所有科目考完,沈晗黛迫不及待的离开港城,奔赴澳区。
到澳区之后,她打车直奔孟公馆。
到目的地后,孟先生电话依旧打不通,她只好打给孟坤。
半小时后,孟坤开车到孟公馆大门口,他下一车,沈晗黛便立刻跑向他,急切的发问:“孟生回来了吗?我打他电话还是打不通……”
孟坤沉默了几秒钟,对她摇了摇头。
沈晗黛攒了一路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沈小姐如果今天没来,我明天会去港城把沈小姐接来的。”孟坤让人开了孟公馆的大门,“先进去吧。”
沈晗黛在门口停驻,“接我?”
“嗯。”孟坤点了点头,“是先生走之前的吩咐。”
孟先生走之前吩咐孟坤在12月19号到港城接沈晗黛,就说明他记得和沈晗黛的约定,孟先生会在她生日那天赶回来给她过生日。
沈晗黛这颗心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她婉拒了孟坤的提议,“我今天就不住孟公馆了,我等孟生回来。”
女孩年纪轻,却懂得分寸。
即便她和孟先生是情侣,但孟先生尚未归家,她又怎么好独自一个人住孟公馆?
孟坤似乎意识到她的顾虑,“沈小姐请不要多想,不管先生在不在,对先生来讲,孟公馆的门都永远是为沈小姐你敞开的。”
沈晗黛默了片刻,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我等孟生回来。”
沈小姐看着柔弱,但做了决定的事情同孟先生一样,无法扭转。
“沈小姐,我揸车送你去住的地方。”
沈晗黛照例订了永利皇宫,孟坤将她送到后他便让他回去休息,不用陪着她。
孟公馆里有沈晗黛一应俱全的用品,她一心欢喜想见孟先生,空手来澳,没想到还是没和他碰上。
但她坚信明天他们一定会见面,她提起包走出房间,逛了商场,给自己从头到脚都买了一身新。
翌日,沈晗黛兴致勃勃的起床,换上新裙子,t戴上新首饰,给自己化上精致的妆。
细致的做完一切,沈晗黛便开始等待和孟先生的重逢。
手机一直被沈晗黛紧紧握在手里,唯恐错漏有关于孟先生的一个来电、一条短信。
可她从早晨十点,等到晚上十一点,整整十三个小时,没有一个关于他的来电和短信。
距离12月20日,沈晗黛年满20岁,仅剩一个小时。
比眼泪先到的,是失望还是被欺骗,又或者是被抛弃,那些复杂的苦涩情绪像是在沈晗黛身体里生根发了芽,折磨的令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房间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像是根救命稻草一般唤醒了沈晗黛,她跌跌撞撞的提着裙摆去开门,来的却仍旧是孟坤。
在她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之时,孟坤先开口:“沈小姐,劳烦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跟着孟坤走或许就能见到孟先生,于是沈晗黛连目的地也没问,便和孟坤上了车。
可她一上车便发现,孟坤开去的方向既不是孟公馆,也不是码头,更不是机场。
沈晗黛坐在后座,浑身发冷的问:“……孟生是不是没回来?”
孟坤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为什么?”沈晗黛手指紧紧攥着裙子,“他答应我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不回来?”
“沈小姐,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销声匿迹四个多月?他到底去哪儿了?”沈晗黛哽咽质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他不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他的……我只想见他一面,我想看看他的脸,我求你告诉我到底去了哪儿……”
她讲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满是哭音,她等待了四个多月,就是为了今天,可现在他却没有如约出现。
那些思念的阈值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她快要撑不住了。
孟坤将车开到目的地,熄火,沉默。
“抱歉沈小姐。”孟坤的语气里有着和沈晗黛相同的情绪,“我也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
约定之日见不到面,甚至还得不到有关他的一点消息。
四肢百骸的凉意仿佛钻进了沈晗黛的心脏,此刻留下的热泪反倒可笑的成了温热她面颊的工具。
“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我生日这天回来。”好半晌,沈晗黛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孟生在骗我,对不对?“
孟坤没有答话。
沉默的气氛在车内蔓延,以这样方式回答沈晗黛的被欺骗。
所以,临走前孟先生的那些承诺都是在哄骗沈晗黛。
在她生日时归来,是哄骗。
讲她是他的唯一偏爱,是哄骗。
孟行之和沈晗黛永不分手,这句话更是哄骗。
一诺千金的孟先生,也有哄骗女孩的一天。
沈晗黛一瞬间心如死灰,那些她和孟先生曾经拥有过的甜蜜与浪漫好像都化作了梦幻泡影,她恍恍惚惚,错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或许梦醒了,孟先生仍在她枕边;又或许梦醒了,孟先生从未钟意她半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在车窗上印出沈晗黛的朦胧身影。
乌发及腰,紫裙及地,精致五官明媚如画,妆容落落大方,靓丽的光彩照人,最勾人的那双狐狸眼却是黯淡的。
沈晗黛看着这样的自己,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孟坤将幻影的双车门完全打开,露出前方开阔的视野,随后从西装里摸出一封墨绿色信封,双手递给沈晗黛,说:“沈小姐,这是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晗黛滞了滞,几乎是立刻伸手接过这封信。
封口处还特地用了火漆印章,章纹是一朵绽放的紫罗兰,足见写信人的用心。
孟坤递给沈晗黛一把小刀,沈晗黛道谢接过,缓慢的珍惜的将这枚紫罗兰印章剖开,取出里面的信。
紫色的信纸,嗅到沈晗黛鼻尖里却是那股熟悉到,令她想要落泪的清冽海洋气息。
沈晗黛展开信纸,看清上面遒劲的文字——
【我盼这一天许久,却仍是遗憾,无法赶到你身边亲眼见证你长大。】
【黛黛,别哭。也不要质疑我爱你,因为孟行之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
【但你在见不到我的这一刻,肯定会失望不安,只凭借这寥寥文字彰显爱意太过苍白。】
【所以,请你来验孟行之的心】
烟火在天空突然绽放的声音,令沈晗黛下意识往外看去——
【12月20日,00:00】
高耸的澳门塔伫立在眼前,无数朵烟花接连升空,将澳区的夜空点缀成绚烂白日,把夜色里的海面映照的如海花生艳。
沈晗黛拿着信下车,湿润的乌眸被夜空里这一朵朵升空的烟火照亮,泪珠无声的下落,划过她脸颊,沾湿她睫毛。
她却不肯眨一下眼,生怕错过哪怕一朵烟火。
澳门回归日的烟火从来都是在12月20日当天夜晚里放,但今年却提前放了一场。
孟坤讲:“先生让我转告沈小姐,回归日当天夜晚的烟火是为民众而放,他做不到以个人名义去占用民众的时间,所以他只能为沈小姐你的生日放这一场零点的烟火。”
零点的烟火为沈晗黛,夜晚的烟火为民众。
沈晗黛钟意的人,并非以权谋私之人,他有自己遵守的原则和底线。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她破例,为她耗费人脉、为她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为她走无数道棘手的相关审批。
只因为沈晗黛曾对孟先生讲,爱情里的唯一很难,难到就像澳门每年12月20日的烟火,不可能是为她一个人而放。
可孟先生却用这场专程为她而放的生日烟火,来向她证明:看,这一点都不难。
沈晗黛就是孟行之的唯一。
即便孟行之不在沈晗黛身边,沈晗黛仍旧是孟行之最爱,是他的始终如一。
澳门塔灯光璀璨,此刻澳区的未眠人,都在仰头看这一场令他们为之震撼的烟火。
这场烟火足足放了二十分钟,而沈晗黛在这二十分钟里早已泣不成声。
直到夜空重归宁静,海面安静的再无波澜,她才重新拿起手里的信,泪眼模糊的读完最后的两行字。
【Happy20thbirthdaytoyou.】
【Mydarling,Myheartwillgoon.】
Darling
12月20日清晨,澳区市中心从氹仔岛到半岛,一路上都点缀着回归日的标语与祝福。
回归来之不易,哪怕街上的三岁孩童也会用稚气的声音唱出《七子之歌》的旋律。
华臻集团大厦,CEO办公室,时间上午10∶35——
今日年满20岁的沈小姐,晨起之后便由孟先生特助林子豪和孟坤亲自接送到此处。
孟谦习西装革履,坐在沈晗黛对面沙发上,见她双眼有些红肿,关切问道:“沈小姐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没休息好,沈晗黛昨晚彻夜未眠,心中激起的情愫久久未平息。
“多谢四公子关心。”沈晗黛端正了身子,“不知道四公子今天让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错,的确有一件要紧事。”
孟谦习示意自己的助理拉开办公室门,孟行之的个人律师拿着文档彬彬有礼的进来,走到沈晗黛面前,“沈小姐好。”
沈晗黛一头雾水,“你好。”
林子豪在旁为她解释道:“这是先生的个人律师,先生走之前特意交待了赵律,为沈小姐准备了一些东西,需要沈小姐亲自来签署。”
赵律当着众人的面,把密封的文档递给沈晗黛。
沈晗黛接过后拆了线,把里面分类理好的文件拿了出来,看清文件上印有澳区区旗上的莲花图纹,图纹下写着一行字——
【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
【民事登記局】
【婚姻登記之無述證明】
男方結婚人:孟行之
女方結婚人:_______
沈晗黛怔怔的看着这标题,和男方结婚人上遒劲有力的“孟行之”三字。
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女孩记忆中的话语被唤醒,泪珠断线似的下坠。
她还曾怀疑过孟先生当初只是一时兴起,才会讲这样的玩笑话哄她开心。
可他不是。
孟先生对沈晗黛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
满t20岁就娶她,同她结婚,是他的肺腑和真心。
沈晗黛竭力忍着眼泪,颤抖着指尖触碰结婚登记表上孟行之三个字,下方的女方结婚人是空白的一栏,他在等着她把名字写上去。
赵律师道:“先生离开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份结婚登记表,沈小姐签署完姓名后,我会带到民事局公示生效。到时候沈小姐与孟先生便是合法夫妻,沈小姐不妨再看看下面的协议,里面详细的写有婚后孟先生赠予沈小姐的财产。”
“这些财产里包括但不限于别墅、股份、车子、珠宝、地皮、百货大厦、酒店、邮轮、直升机以及现金流300亿葡币等若干。”
“按照目前市值评估,孟先生赠予沈小姐的所有东西,保守估计价值千亿。”
赵律师职业的同沈晗黛清晰讲述,“沈小姐签完字,我会在一日之内将上述的东西转移至沈小姐名下。”
千亿,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常人恐怕多少代人都无法累积到这么庞大的资产,可沈晗黛现在只需要拿笔动动手签个名字,就能以孟先生妻子的名义轻松将这笔巨大的财富拢到她名下。
沈晗黛没有答话,略过资产转赠协议,翻到下面的另一份协议,标题上醒目的“离婚协议”几个字,刺痛到她的双目。
她单拿起这份离婚协议,擦干眼泪问赵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律看向孟谦习,“这个恐怕需要孟总解释了。”
孟谦习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才开口道:“沈小姐,如果你和大佬在法律上没有夫妻关系,大佬想把这些东西转赠给你有一定的难度,并且……”
他讲到这里清了清嗓,“并且也有极大的风险被大佬的直系亲属追回,如果你和大佬成为夫妻,丈夫的财产转赠妻子合法合情。”
沈晗黛咽了咽喉,轻声问:“所以孟生同我结婚,只是为了把他名下的财产转赠给我?”
孟谦习点头,又觉她这话不对,“沈小姐,大佬是因为在乎你。”
因为在乎,所以才为了确保这些东西百分百的能留在沈晗黛的手中,留下了结婚登记表。
“那离婚协议又是什么意思呢?”沈晗黛痴痴的问,“孟生觉得我拿完这些东西,就可以和他分手离婚,和他分割的清清楚楚了吗?”
“沈小姐,孟先生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赵律立刻说,“您可以再看看离婚协议,上面详尽的写了孟先生对你的离婚补偿,这些补偿的价值绝不会低于孟先生转赠给你的资产。”
维持婚姻关系,沈晗黛得一笔千亿资产;婚约关系破裂,沈晗黛再得一笔千亿补偿。
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孟先生对沈小姐情比金坚。
可沈晗黛却看不懂孟先生的心了,既要在一起,他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份离婚协议呢?
这样的做法,就好像孟先生已经为他们的以后早做准备,他看到了他们这段感情的最后结局,他们会离婚。
为什么会离婚呢?
到底为什么?
一滴泪从沈晗黛眼落下,她乌眸里是似哭似笑的了然。
她问孟谦习:“孟生,是不是不回来了?”
孟谦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相信大佬会回来。”
相信不是肯定。
沈晗黛又转头去问林子豪,“孟生什么时候回来?”
林子豪摇头,“沈小姐,抱歉。”他也不知道。
沈晗黛最后看向孟坤,同样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孟坤便先开口回答她:“沈小姐,先生对你是真心。”
孟先生身边人都对沈晗黛讲孟先生在乎她,对她是真心,可最该亲口告诉她的孟先生,却不知所踪。
沈晗黛捂着眼睛克制住啜泣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将所有协议都放下,只拿了那张结婚登记表。
她站起身,向他们说:“多谢几位今天特意告知我,我要先去一趟孟公馆。”
沈晗黛说完便道别离开办公室。
赵律看向孟谦习,“孟总,这些协议怎么办?”
“先留着吧。”孟谦习头疼的叹了口气,“沈小姐对大佬,亦是真心……”
沈晗黛独自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后,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手里拿着的结婚登记表。
孟先生言出必行,他说会在她满二十岁就娶她是真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在她生日这天出现同她相见。
她走出华臻的大楼,拦了的士直奔孟公馆。
抵达目的地,公馆铁艺大门紧闭,可沈晗黛一走到门口,铁艺大门便缓缓打开。
无论孟先生在不在,孟公馆的大门永远为沈小姐而开。
沈晗黛沿着熟悉的花园小路跑进孟公馆内,跑到草坪上,跑到那棵挂着钻石笼子的树下,坐在这树下的椅子上,等着孟先生归来。
这是她在孟公馆最常坐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总能第一时间看到花园外的车道上,孟先生车子回来的动静。
而沈晗黛在这个位置,也曾同孟先生耍过小心思、聊过事业、谈过风花雪月,点点滴滴的记忆恍若昨日。
沈晗黛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条车道。
老天好像当真对她多了几分眷顾,一辆车开进她的视野里。
沈晗黛按捺住跑向这辆车的冲动,心脏跳动的厉害,直到那辆车停驻,孟愈成穿着便服从上面走下来。
她眸中的光亮黯淡下来。
孟愈成远远的便看见沈晗黛坐在树下,孟行之销声匿迹,她却堂而皇之留在孟公馆,让孟愈成不禁皱了皱眉。
他走向沈晗黛,见她双眼红肿,面上泪痕未干,一副才从悲伤里缓过来的模样。
孟愈成难得想起孟行之从前对他讲的那句,让他下次见面对这位港城来的沈小姐客气些。
他将沈晗黛视若无物,转身要离开时余光无意扫过沈晗黛领口戴着的那枚黑色的龙头戒。
孟愈成质问:“这枚戒指是孟行之给你的?”
沈晗黛原本有些怵他,可现在她一腔的心思都被不知在何处的孟先生带走,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她轻轻点头。
孟愈成又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戒指?”
沈晗黛答:“是孟生不离手的戒指。”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离手?”孟愈成冷笑,“这是我们孟家家族传承的话事人戒指!”
历经了多少代孟家话事人的手,才传承到他们这一代交到孟行之手上,孟行之如今却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外姓女仔,让她堂而皇之的挂在脖子上戴着。
孟愈成暗骂道:“真是疯了,这个疯子……”
“他不是!”沈晗黛紧紧护着坠在领口的那枚龙头戒,哽咽的质问孟愈成:“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她的确不知道这枚龙头戒的意义这么重大,可这是孟先生亲手为她戴上的,哪怕是孟先生的堂弟,也不能把这枚龙头戒从她身边抢走。
孟愈成面无表情的打量沈晗黛,女仔将戒指护的紧,像是生怕孟愈成会出手去抢。
他虽然懊恼孟行之的行为,但他显然不屑做从女仔手里抢东西这样下三滥的事情。不过经此一事,孟愈成也算看出来孟行之为什么要把龙头戒留给这女仔。
孟行之做话事人时,孟家上下都敬他也惧他,如今他销声匿迹,而龙头戒又到沈晗黛手中,不就是想借这戒指震慑他们,他孟行之余威犹在,谁也别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沈晗黛。
孟愈成看向沈晗黛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能让他这位大佬走后都要尽心竭力看护的女仔,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但很遗憾,孟愈成除了看见一张漂亮皮囊外,什么都看不见。
孟二公子不会自降身段为难一个女仔,转身要走,却被沈晗黛突然叫住:“你等一下。”
孟愈成回头,沈晗黛仍紧握着龙头戒,“我知道你是警察,我想要报警。”
“什么事情?”
“孟生失踪了联系不上,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他。”
孟愈成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抱歉,此案我们不予受理。”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
“因为孟行之离开之前对家中有过交待,他不是失踪。”孟愈成正色,“所以报案理由不成立。”
对家中有过交待……
沈晗黛敏锐的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孟生去了什么地方?”
孟愈成面不改色,“不知道。t”
“那对家里的交待又是什么?”沈晗黛不信,“他难道不会告诉家里人他去什么地方,又去干什么吗?”
“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即使是家人也无法约束他的思想和行动。”孟愈成若有所思,“同理,恋人也一样。”
沈晗黛不肯就此罢休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再让她缠着追问下去倒成了孟愈成的无解题。
于是他同沈晗黛讲:“你就当他死了。”
沈晗黛僵在原地,目光呆愣的望着孟愈成,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死了,不在了。
所以为沈晗黛安排好一切,结婚再离婚,让她拥有巨额财富,此生无忧。
这听上去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却让沈晗黛泪水决堤。
“……他没死!”沈晗黛崩溃的和孟愈成争辩,“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
孟愈成微怔,他只将沈晗黛看做图谋孟家财权的女性,而孟行之不过是她刚好攀附上的一棵大树,所以他没料到沈晗黛反应会这么大。
他沉默片刻,“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如果你在心中真当他完好无损,就该把我这句话当做玩笑一笑置之。”
沈晗黛继续哭下去,反而像是被孟愈成说中了内心最惶恐的不安,她拼命的抹掉自己的泪,告诉自己:“孟生没有事,他没有事……”
孟愈成扫她一眼,眼泪能憋回去,可哭腔里的抽泣却停不下来。
他转身大步离开。
只剩树梢上鸟笼里的金丝雀,独自听着女孩悲伤的抽泣声。
她的抽泣分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可她却还在拼命的重复告诉自己,孟先生没有事,孟先生很平安。
或许现在没有他的消息,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她就这样抽泣着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一阵清丽的鸟鸣声突然在树上响起。
沈晗黛泪眼模糊的仰头,笼子里的金丝雀正低着小小的头,用眼睛看着她。
它向她发出悦耳的鸟鸣声,好似读懂她的悲伤与啜泣,企图用它临世至今第一次的啼叫,安慰着一直精心呵护它长大的女主人。
沈晗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把鸟笼从树梢上取下来,打开鸟笼,金丝雀自发的飞到她肩头,朝着她继续发出好听的鸣叫。
沈晗黛曾经满心期盼的想要教会金丝雀开嗓,让孟先生听到它清脆的啼鸣,等到它现在终于学会了鸣叫,孟先生却没有第一个听到。
沈晗黛坐在孟公馆的树下,小心翼翼的把金丝雀捧在掌心里捧着,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落泪。
【澳区,12月20日,天气晴】
今日年满20岁的沈晗黛小姐,许下20岁唯一的生日愿望——
【我想与孟行之先生再相见】
港中文大的期末成绩,是在圣诞节那天公布的。
沈晗黛那日在孟公馆待到深夜后,仅带走了金丝雀一个人养着,现在仍住永利皇宫。
她打开电脑查了成绩,每科都毫不意外的拿到最好成绩,没辜负她这学期下的功夫。
紧接着沈晗黛又收到孙雯信息,孙雯向她诉苦明明借看了学神的复习资料,为什么还是有连续两科挂科,抱怨果然拍拖误人子弟,她下学期就要同男友分手,专心学业,再不搞那些风花雪月的谈情说爱。
沈晗黛和孙雯聊了一会儿,又互相问及寒假实习打算如何度过。
她自然回:我在澳区电视台。
沈小姐如今早已不是一年前籍籍无名的新人女大学生,手上连着两档收视率极高的电视节目,她现在已经成为各家电视台争先想邀约电视栏目的新秀主持人。
无论是内地还是港澳,沈小姐工作信箱邀约不断,她如今接下也不叫实习,而是正式上岗。
但她这次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澳区电视台的邀约,哪怕是从前内地她极度渴望的京沪电视台邀请,这次也没能打动她。
沈晗黛一年前在澳区电视台主播过的《足球之声》后来电视台找了别的主持人来接替,但听众反应平平,收听率直线下滑,从黄金档被调回深夜档,最后没活到今年四月份,就被裁掉了。
所幸从前公事过的同事还在,只是被打散各自去了不同的节目。
而沈晗黛被邀约的这档新的体育节目,编导恰好是之前共事过的,两人之间少了需要磨合的时间,工作起来既省心效率也高。
考虑到沈晗黛在校生的缘故,电视台十分照顾沈晗黛,邀约她的节目周期不长,为期半个月,一共只需要录制6期,方便沈晗黛寒假过后回港城上学。
但时间紧凑,这档节目定在12月31日首播,和各大电视台绘声绘色的跨年夜晚会直播节目撞上。
沈晗黛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忧心收视率,害怕首播太差,节目中途腰斩,下班都没有立刻回家,一个节目组的人都待在一个房间里看后台收视数据。
而作为主持人和编导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沈晗黛还勉强,但编导却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悄悄拉着沈晗黛出了房间。
“这氛围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晗黛……”
沈晗黛点头,“好。”
今天跨年夜直播节目多,电视台几乎大半的节目都停了,一栋电视楼里的人寥寥无几,都早早回去和亲朋同庆新年。
“所有人都下班了,就我们还苦呵呵的等着看收视率。”对方抱怨。
沈晗黛安慰她,“还是大家责任心都太强了,不然也不会自愿留下来。”
“这关乎大家的饭碗啊。”她叹气,又忽然记起来,“肯定还有一个节目没下班,晗黛,走我带你去看看。”
她想缓解压力的心情沈晗黛理解,便陪着她一起来到另外一个楼层的节目组。
到了门口,门没关严实,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视频播放的声音,似乎是在审片。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在审片啊?”
她们两人走进去,正在审片的男生冲他们回头一看,看见沈晗黛眼睛一亮,“呀,好久不见啊妹仔。”
沈晗黛认出他是之前合作过的同事,笑着走过去,“好久不见,你怎么开始负责审片了呀?”
“工作变动嘛。”他从前是写稿的,“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又是审的什么片?”
她们走到他背后,视线看向屏幕。
“是我们在泰国清莱府的记者,拍到的缉毒前线视频……”他又重新按了播放,怕沈晗黛她们不懂,又耐心的为她们解释一遍,“泰国清莱府你们知道吧?就是著名的金三角,和缅甸老挝交界的地方,毒枭数不胜数。”
“那我们的记者过去拍摄采访岂不是也很危险?”
“我们的记者受当地政府保护,不会去到最前线所以不算太危险。危险的还是那些和毒贩博弈的缉毒警察们,他们才是真的危险。”
“真不容易,那你可得好好审片,别让警察的脸露出来,免得那些罪犯有机会报复他们。”
“知道知道,我都是逐帧逐帧的在审……”
沈晗黛看的极为认真,这视频总共五分多钟,完整的拍摄了犯罪分子被逮捕收押的场景。
等到视频快要播完的前几秒钟,沈晗黛被女同事拉着要离开的时候,视频里陡然出现一个身影,在沈晗黛眼前一闪而过。
她愣了一下,连忙抽回被女同事拉住的手,问道:“可不可以把视频往回一点……”
“行啊。”
对方照做,可那道身影出现的时间不足半秒,快到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沈晗黛请求:“我想调低倍速可以吗?”
对方直接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妹仔你随意。”
沈晗黛走到电脑前,把倍速降到最低,反复来回拖动好几次,终于在4分56秒的时候,找到了她想看的画面。
右下角远离人群视野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他站的太远,高大的身形是模糊的,面容也是模糊的,更看不见他身上细致的穿着,唯有脖间出了一点镜的头发,是显眼的一缕紫色。
uncle,我钟意紫色。
为什么钟意?
因为紫色是最浪漫的颜色。
沈晗黛隔着屏幕,望着这模糊的一幕,哭着笑了出来。
Darling
新年过后,新春将至,各行各业都变得忙碌起来。
这段时间工作t之余,沈晗黛打听过他们电视台驻泰国清莱府的记者和拍摄情况,但多数内容涉及到澳区警方机密,她也不是被电视台派过去的当事人,只能得到一些皮毛信息,后续进展具体如何,还要等那边的记者和摄制组给他们传来消息才能得知。
沈晗黛一直在私底下默默关注这件事的走向,但奇怪的是,自那晚之后,被派去清莱府的记者除了周期性向电视台汇报工作外,再也没发来过有关后续的进度。
时间一晃来到年关,台长和主编今年亲自坐镇年终述职大会,层层筛选今年播出的所有节目,声势浩大,很有一番大刀阔斧要给整个电视台上下大换血的阵仗。
而沈晗黛主持的新节目除了首播日和各台的跨年晚会撞上,收视率低了一些,从第二期开始便一路回温,收视率直线上攀。
跟着她的节目团队就凭着这一路上涨的收视线,心里都跟打了剂强心剂一样,一群人走去会议室述职的路上,都是春光满面的。
和周围收视惨淡的节目组,那头顶乌云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要我说,我们再努把力,说不定能成为今年的季冠节目!”
“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了多招人眼红啊……”
他们站在会议室外等着前一个节目团队的人出来,闲得无聊便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
沈晗黛没加入,安静的检查等一会儿要向领导汇报的演示文稿。
“你们这么互相推托!对得起那些在前线为民众流血流汗的人民警察吗?!”
老台长的吼声隔着会议室的门传出来,吓的在外面的人立刻闭上嘴,不敢再继续闲聊。
“阿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仔在那边待了大半年了!你们却好吃好喝的在这里混吃等死,他年纪小的够当你们子侄,你们是怎么好意思的?!”
老台长似乎没打算给里面的人留脸面,骂的格外难听又大声,让会议室外的人全都听见。
他们面面相觑,大多人都是一头雾水,“这是骂的什么啊……”
有情报广知道内幕的同事,小声的讲:“就是我们电视台有一些记者,是负责进行境外采访拍摄的。台长说的阿现我记得是负责泰国清莱府那边的,好像是要拍一些和缉毒相关的报道,金三角那边乱的很,估计是阿现那边现在差人了,他团队里的老人都不愿意去,台长开骂呗……”
沈晗黛看稿件的眼神微动,问了一句:“只有他们团队里的人能去吗?”
“也不是,只要是持证上岗有正式资格,电视台里的人都能去跟台长主编申请。”
“这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职位,谁会放着电视台不待,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
会议室门打开,五男二女灰头土脸的被骂出来。
沈晗黛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人,看样子都应该已经成家立业,家中有老有小有牵挂,不想远赴清莱府其实也能理解。
但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如果无法完成这份工作的内容,其实也不必占着这份职位。
他们走后,沈晗黛刚要带着团队里的人走进去,坐里面的主编就冲他们摇了摇手,“你们先稍等一下,台长这会儿需要休息几分钟……”
众人往台长脸上一看,一把年纪的人了,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气都快喘不匀了。他们担心自己触到霉头,被台长迁怒,急急忙忙的从会议室退出去。
沈晗黛在最后,要跨出门前在原地站定,顺手带上了门,让自己留在了会议室。
主编疑惑的看向她,“你这是有事?”
沈晗黛点了点头,走到台长和主编面前,神情认真,“台长先生,主编先生。等我手里这档节目录完后,我想申请去泰国清莱府,配合那边的同事负责一部分采访工作。”
主编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什么?这事情和你没关系啊,你可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我刚才的确是听见了一下,所以才敢向两位提出申请。”
主编百思不得其解,“你在体育这块赛道里已经干的非常不错,很有前景了,为什么要去蹚这趟浑水?”
台长也因为沈晗黛大胆的提议平息了怒火,“到那边去你要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不能再坐在光鲜亮丽的摄影棚里靓丽的出现在镜头前,这些你考虑过了吗女仔?”
孟先生如今虽卸任华臻CEO,但余威仍在,他们不会让沈晗黛去做一些不适合她定位的工作。更何况她如今在新人一批里格外拔尖,他们是存了好好培养这棵苗子的心思的,如今她突然说要去做一件极不符合她在大众眼前形象的事情,他们内心并不赞同沈晗黛的提议。
“那边虽然有当地政府保护,不会让我们的记者受到伤害,可到时候你需要直面面对一些犯罪分子,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柔弱女孩子,又是何必去吃那些苦呢?”
沈晗黛会向他们提这个申请,有一部分的确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还有一部分,却是因为那次在澳区街头的砍人案。
当时的她和今天退缩的人一样,只顾自己和在乎人的生死,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想过能够去帮助当时遇难的人。
在生死面前大家都是懦夫,这无人能够苛责。
但孟先生却敢逆着人流冲向凶犯,及时制止对方,救下了许许多多的无辜性命。
彼时她不懂孟先生,但如今她好像有一点懂他了。
沈晗黛浅笑答:“我是媒体人,无论是做主播、主持人还是记者,将最真实的信息传播给广大民众是我作为一个媒体人应尽的义务。”
“缉毒警察做出的贡献需要让民众知道,毒贩的险恶也更需要让民众了解。”
“他们不愿意去,我愿意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台长和主编听完沈晗黛这番话,各自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台长率先开口:“你的心很好,如果你们这代的媒体人都能有和你一样的心性,我也能安心退休了。”
这是夸赞,沈晗黛听出来。
她审时度势的继续问:“两位同意吗?”
台长斟酌了几分钟,给沈晗黛提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同意你去,但时限仅限你寒假结束。”
沈晗黛还要再为争取一些时间,台长打住道:“你还是个在校的学生,在我们眼里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我们不可能让你一直待在那里的。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之后的学业难道就不重要吗?”
老台长搬出沈晗黛还在上学这件事来,她实在没有反驳的立场。
“我明白,谢谢您为我考虑。”
“你明白就好。”台长点点头,转而问主编,“她节目要录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主编思索道:“应该还有两期?”
沈晗黛应声:“没错。”
台长算了算时间,“四天时间给你收拾东西做准备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
“行,你回去写份申请给我。”台长对沈晗黛和蔼笑道:“我同意了。”
风头正省的年轻主持人沈小姐,申请驻泰国清莱府做记者的事情在台里不胫而走,一个电视台的人都把着这件事纷纷猜测。
有说她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连“好路”和“坏路”都分不清,明明可以继续在原来的道上继续顺风顺水的做着,却偏偏要去干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脑子看上去没有她那张漂亮脸蛋聪明。
又有说她或许心里藏着一股劲,要去人迹罕至地大展拳脚,以证媒体人的赤子之心,值得称赞。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直到沈小姐离澳奔赴泰国清莱府的当日,这些言论才慢慢消失。
去机场之前,沈晗黛先去了一趟孟公馆,把金丝雀交给孟坤和钟伯代为照顾。
孟坤知道沈晗黛的习惯,接过鸟笼后便要把它挂到树梢上,但昨晚才下过一场雨,树枝还是湿的。
钟伯说:“带去温室养着吧,冬天来了,那里温度适合它。”
孟坤又陪同沈晗黛去到温室,路上他问:“沈小姐为什么突然要去清莱府工作?”
在同事发来的片子里看见疑似孟先生的事情,沈晗黛没对任何人讲,因为孟先生出现的场景涉及隐秘,她要是对外人提起,或许会影响澳区警方正在做的事情。
她只好对孟坤讲:“工作变动。”
“沈小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先生知道会担心的。”
他们走进温室,孟坤提着鸟笼示意沈晗黛,“沈小姐,放哪里?”
沈晗黛指了指那面四季常开花墙下的展览台,孟坤把笼子放上去,听见沈t晗黛说:“多谢你孟坤,不过我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担心我。”
“这只金丝雀还要麻烦你帮我多多照顾。”
孟坤点了点头,“那我送沈小姐去机场。”
沈晗黛笑道:“那多谢了。”
“应该的。”
沈晗黛回头,走过花墙,一片成熟的士多啤梨田突然撞进她的视野。
郁郁葱葱的绿丛里,红透了的士多啤梨颗颗饱满的挂在枝叶上。
沈晗黛咬着唇瓣在士多啤梨田前蹲下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沈小姐,怎么了?”
沈晗黛从小在吃食上被沈家苛待的有诸多忌讳,水果最爱士多啤梨,却从来不能吃到尽兴。
天性被养的拘束了,长大了仍不敢多食士多啤梨。
但孟先生得知之后,却只问她钟不钟意,她答钟意,他便允诺她可随心所欲的食。
孟先生为她种下的这片士多啤梨,她都快要抛之脑后了,可如今这些士多啤梨却成熟的娇艳欲滴,等着他们来采撷。
孟先生对沈小姐,从来情真意切,行大于言。
沈晗黛摘下一颗士多啤梨,放在唇边咬了一口,甜的像奶油,她咽下喉,却发现这甜意却难以抵达她心尖。
“是孟生为我种的。”她从地上站起来,笑着对孟坤说:“麻烦你,也帮我多多照顾这些士多啤梨。”
孟坤应下。
沈晗黛将剩下的半颗士多啤梨吃进嘴里,回头再最后看了这片果田一眼后,在心中祈祷下次再回来时,她能够和孟先生一起品尝士多啤梨的甜蜜。
与澳相隔数千里的清莱府,此刻是深夜十一点。
今夜有风雨至,房里的玻璃窗被风拍打的呼呼作响,好似有人在这恶劣天气中哀怨。
房内只点一盏微弱的白炽灯,灯光是惨白的颜色,自上而下的投落到屋内,却只能照清沙发人的半轮身影。
男人端坐在沙发上,面容陷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只看得清他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显得懒散随意,手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的纸烟,青烟徐徐上升,一点红星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此刻电视屏幕里,正重播着一档海外的足球节目。
里面青春靓丽的女主持人,身着一条简约的连衣裙,笑容明媚动人,解说悦耳动听,她清丽温柔的嗓音与窗外狂风骤雨之声对比起来,简直宛若天籁。
但屋内的男人放着这档节目,却不止是因为这女主持人声音好听。
“以上,就是今天节目的所有内容。”年轻的女主持人在屏幕里端庄的微笑着,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道别:“我是晗黛,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男人咬着烟深吸一口,房门也在此刻被敲响。
外面传来提醒声:“该走了。”
男人呼出淡白烟雾,将未燃尽的烟按进一旁的烟灰缸里,余光再看一眼电视里的女主持人,随后起身走出房间。
Darling
原定下午四点从澳门机场抵达清莱机场的航班,由于恶劣天气影响,延误了足足四个小时。
电视台驻清莱府的记者章现为了迎接新同事,举着写有“沈晗黛”三字的醒目标示牌,在接机口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显示屏上的时间走向20:39,抵达的人流陆陆续续走出来,章现连忙一边举高标示表,一边朝着人群里寻找新同事的身影。
视线却猝不及防被一个穿白T恤的年轻女孩抓住,她肤色雪白,五官生的明艳精致却未施粉黛,一头乌发梳成一条麻花辫搭在左肩,素净又简约的穿着打扮,在她身上却还是难掩惊艳之色。
章现见对方朝着他这边走来,迅速移开视线继续在人群里寻找新同事,女孩却微笑着停在他面前,“你好章现,我是沈晗黛,台里派来配合你工作的记者。”
章现愣了下,将牌子收好,拿出手机翻了翻台里发来的新同事照片,跟面前的沈晗黛对比,完全没差别,本人比照片还更靓了。
他尴尬的收起手机,主动朝沈晗黛伸手,“你好你好,我还以为发来的照片都是后期修饰过的,没想到你本人和照片一模一样……”
靓到他以为修图过,所以他刚才压根没把沈晗黛和新同事联想到一起。
沈晗黛友好的同他握手,“看来是我的节目还没有播到泰国来,不然你也不会认错了。”
她这话一说,瞬间化解了章现的尴尬,心里对这位女同事的初印象又好了不少,“那不是!是我看台里节目看的太少,我今晚回去就补一补你的节目。”
他热情的接过沈晗黛的行李箱,“我帮你推,你跟着我走……”
“麻烦了,今天还特意来机场接我。”
“这都是应该的!你不知道我盼一个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事盼了多久了!”章现发自内心的开心,“不怕你笑话,我都差点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沈晗黛笑着回他:“我不是今天来了吗?有需要我配合你工作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提,我之前做过主播和主持人,记者目前还是第一次,如果有没做好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章现笑呵呵,“你太谦虚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章现帮沈晗黛把行李放后车厢,转而回到驾驶座上去开车,一回头看见沈晗黛坐在他乱糟糟的后座上,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帮你收拾收拾吧……”
“没事。”沈晗黛收起座位上的稿纸,“我能看看吗?”
“可以。”章现发动车,指了指沈晗黛左手边,“那里有小灯。”
沈晗黛打开灯,想要照清上面的文字,但这台灯好像电量不足,亮度很低,加上车子开起来有些颠簸,她看的很吃力,不一会儿眼睛便有些酸胀。
她一直有在坚持吃缓解夜盲症的药,之前在孟公馆住着的时候,她晚上都可以不用带夜灯,独自在孟公馆里散步,所以沈晗黛一直以为自己的夜盲症好了许多。
她关了夜灯,又去看车窗外的景物。
清莱府高楼建筑少,平房多,和国内的一些小镇有些相似,因此到了夜晚更不是澳区一样的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各家灯火星星点点,不密集也不明亮,落在沈晗黛这样的夜盲症患者眼中,显得有些模糊。
她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善。
但为什么在们孟公馆时她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夜灯下行走呢?
沈晗黛百思不得其解,章现同她讲清莱府的气候和环境,“这边蚊虫多,你到了晚上就不要开窗,不然要被叮的浑身是蚊子包……”
沈晗黛礼貌听着,半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下车之后,沈晗黛头顶的路灯突然开始扑闪。
她仰头去看路灯,光线在她眼中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就好像有人在故意调控着这盏路灯的亮度。
沈晗黛怔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在孟公馆她才能看清,是因为孟公馆的灯被有心人换的更明亮,所以她才能看清。
好迟钝。
她怎么会迟钝到了现在,到了异国他乡才明白。
“灯有什么问题吗?”章现问她。
沈晗黛回神,“没有。”
“那我们进去吧。”
“好。”
住所是清莱府当地政府为他们提供的,一栋当地样式的阁楼,章现住一楼,二楼空着的房间留给沈晗黛。
沈晗黛推着行李箱进房间,章现在楼梯口等她,“放好了吗?我带你出去吃晚饭。”
沈晗黛回头,“我们不直接工作吗?”
“这会儿没工作!”章现大笑,“你第一天来,我给你接风!”
沈晗黛从行李箱里把自己才买的微单拿出来,跟着章现下楼。
章现见她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你很敏锐嘛,出门都知道带相机。”
记者就是要在面对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事情时,第一时间拍摄记录,相机肯定是不能离身的。
章现又开了一段路到夜市区,奈何今夜有雨,游客都减半。
他找了家还算小资的泰式餐厅为沈晗黛接风,要了私密的包间,没人打扰。
沈晗黛有些吃不习惯酸辣口,但章现为人热情她也不好表露自己的不喜,便吃的很慢。
章现看向外面的雨,叹了口气,“最近一直下雨,我想要去外采都困难重重,更别说那些……”
他讲到这里突然闭嘴,往周围看了看,又反应过来他们是包间才松了口气。
沈晗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我之前t有看过你发回国内的视频,难道这件事还没彻底结束吗?”
章现压低了声音,“我发回去的是他们逮捕的一部分,但那些都是小喽啰,这次他们真正要抓的头目还在潜逃。”
沈晗黛蹙了蹙眉,章现宽慰她:“你放心,除非他有翅膀否则逃不出清莱府的,所有能离开清莱的交通要塞都有咱们的人在严查,瓮中捉鳖抓到他迟早的事。”
“所以我们就算是机动组,随时待命等消息了?”
“理解到位。”章现怕她担心,“不过你放心,基本上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去拍摄,那边就已经尘埃落定把人逮捕归案了,我们两的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沈晗黛听完心中大概有了数。
他们吃完饭,等雨势稍微小一些才开车往回走。
章现很热情,看到一段路上后指着外面的一条河说:“看见了吗?那就是湄公河。”
沈晗黛往他指的方向一看,河畔零散的开着一些酒吧和餐厅,这些店的灯光将黑漆漆的河畔映照的有了几分明亮,但视线再放远,就只剩黑暗了。
一条湄公河,流过金三角。
沈晗黛降下一半车窗,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河边拉近焦距,试拍了几张后,又开始翻看这几张照片色调是否合格,在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陡然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后面的人为他撑高一把黑伞挡雨,雨珠沿着伞柄连串的下落,刚好遮住男人的面容。
看不见脸,甚至连他穿着也看不清,根本无法辨别他到底是什么人。
可沈晗黛的心跳声却陡然加快。
她对章现急切道:“章、章现,麻烦你停一下车!”
章现听出她的焦急,把车靠边,“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见沈晗黛拉开车门冲进了雨里。
“你拿伞啊!”
沈晗黛冒着大雨跑到刚才拍摄的地方,朝着四周来回的寻,来回的找,浑身被淋的湿透,可还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她拍到的那一幕只是思念太深的臆想和错觉。
章现拿着伞跑过来为她撑着,“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大新闻?”
“不是。”沈晗黛有些颓然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哑声道:“是我看错了。”
“没事没事,走我先带你回车上去……”
今夜大雨,湄公河畔酒吧客人寥寥无几。
二楼,老板私人休息室。
刚才为老板撑伞的小弟守在落地窗边,看见沈晗黛在大雨里被章现撑着伞接走的场景。
他看向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老板,开着玩笑说:“我刚才还以为那个女孩是追着老板你来的,还想着老板你今晚是不是能有场艳遇,没想到她居然有男朋友……”
孟行之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撑着侧额,二楼的视线,刚好足够看清小弟口中那两人亲密的共撑一把伞的身影。
若是不知道内情的看到这一幕,的确会理所应当的把他们当成是一对年轻情侣。
孟行之沉默不语,眸色淡漠,面容也平静,看上去毫无触动。
小弟揣摩着老板的心思,正想要动动歪心思讨老板开心,就听见他惜字如金的淡声开口:“我已婚。”
小弟一愣,随即忙跟着点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酒吧是有老板娘的……”
他怕触到这位霉头,很有眼色的道:“那我就先出去了,老板您有事喊我!”
等人走后,孟行之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落地窗边,沈晗黛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雨幕里。
他眉心蹙起,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自沈晗黛到清莱府的那天开始,这座城市的雨就一直未停。
警方那边没有消息,沈晗黛和章现便只能一直待命。
大雨如注,连出门都成了困难,索性他们两人并不空闲,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章现从前是学摄影专业出身,抗器材拍摄,做后期剪辑一个人是完全没问题,但他文字底蕴这块薄弱,写稿十分苦手,加上这边又只有他一个人,从前期到后期他根本忙不过来。
但写稿和文字方面算是沈晗黛的强项,足不出户的这几天,她为章现分担了所有的文字工作,总算把他之前欠下的进度全都赶完,发回国内等审核。
第六日的傍晚,清莱府终于放晴。
章现带着沈晗黛出去取材,“这事情急不来,但是吧我们也不能光等着什么事都不做,偶尔还是要拍点别的新闻发回台里,得显得我们工作努力又积极!”
沈晗黛受教,“章老师,我受教了。”
一声章老师把章现叫的哈哈大笑,“走走走,往人多的地方去,人一多起来就容易有事情发生。”
章现又把车开到了上次的湄公河畔,此刻河面倒映着落日余晖,行人坐在河畔赏景用餐,景色的确还不错。
他们找了家靠河畔的餐厅坐下,点了几个餐等上桌。
章现指了指和餐厅挨着的酒吧,“就这家酒吧,等再晚一点,生意火爆的要命,老板赚死了。”
沈晗黛看向隔壁酒吧,“怎么连招牌都没有?”
“就是因为没有才神秘!把顾客胃口吊起来,不都要进去看一看消费消费吗?”
菜上桌,沈晗黛收回视线,“生意好说明人多,我们吃完了进去岂不是能更好拍素材?”
“要是我一个人去也就算了,但你……”章现上下打量沈晗黛一眼,“带你这么靓的女仔进去不好,毕竟是酒吧嘛。”
沈晗黛如实讲:“我没化妆。”
章现给听笑了,“没化妆更不行了,去这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浓妆艳抹,你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这么进去,不是更显眼了吗?”
他讲完看沈晗黛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劝道:“吃完我进去,里面的素材归我拍,外面归你,ok?”
沈晗黛点头,“好。”
吃完饭后,兵分两路,章现进了那家无名酒店,沈晗黛则开始在外面寻找可供拍摄的素材。
她相机一直抱在手上,四处张望,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sorry……”沈晗黛忙道歉。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在沈晗黛面前,肤色长相一看就是当地人,脸上挂着让沈晗黛感到不适的笑容。
其中一个用着蹩脚的中文问:“中国人?”
沈晗黛谨慎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要去和朋友汇合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酒吧的方向走,要去找章现汇合,拐角时余光瞥到后方,那两个泰国男人竟然还跟在她后面,看样子是想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同伴。
沈晗黛快速进酒吧,拿起手机给章现打电话,但章现那边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电话通了没人接。
一楼舞池音乐嘈杂的厉害,沈晗黛穿过人群,又看一眼身后,那两个人离她更近了。
一楼走到了头,章现还不接电话,沈晗黛没办法只能爬楼梯往二楼去。
这一层私人包房多,音乐声小了,但后方追赶她的声音却变得更清晰了。
他们用泰语高声冲沈晗黛叫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懂只能一直往前跑,祈祷章现快接电话。但眼看走廊快到尽头,她再没有退路,沈晗黛看向面前的包房门,一把将其推开跑进去想要找人求助。
“Excuseme,Couldyouplease……”
沈晗黛怔住,剩下的英文单词卡在了喉咙里。
包房内的灯光是酒红色与香槟色的碰撞,在封闭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昏暗迷离。
靠墙的一排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年龄不一,但几乎都是人手一杯酒一根烟,烟酒交织的气息袭面而来,刺的人鼻子生疼。
孟行之就这么端坐在那几个男人之间,身上穿着件v领的墨绿条纹衬衫,发尾处染了一抹紫。
他长腿交叠,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往常他从来不屑品的纸烟,脸庞眉眼都被缕缕烟雾掩住,仿佛坐雾里探花里,迷离深邃,叫沈晗黛想要落泪。
他隔着那青烟缭绕与沈晗黛四目相接,眼眸里的冷意与疏离仿佛要将人击的粉碎。
包房里的服务员走到沈晗黛面前,用泰语说了一串什么。
沈晗黛虽然听不懂也猜到对方是让她出去,她索性继续装听不懂。
坐沙发上的其中一人用熟练的中文发问:“是中国人?”
沈t晗黛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追赶她的那两个泰国男人跑到门口,见里面这阵仗,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离开。
孟行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伸长手臂将烟按进烟灰缸里,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她。
没化妆也没打扮,却还是掩不住乌发雪肤,明艳娇俏,独自一人走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引得群狼环伺。
他身边坐着的几个男人也似乎很感兴趣,用泰语问他:“这是你们酒吧里的?”
“我开的是正经酒吧。”孟行之漫不经心端起酒杯,用泰语回:“这是走错房间的客人。”
他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沈晗黛带走,那个会中文的却饶有兴致的冲女孩发问:“你是走错房间了?”
沈晗黛察觉到孟行之刻意没有与她目光相汇,她亦收回视线,“嗯,找人走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你要找谁?我在清莱府还是有些人脉的,说不定能帮上你。”
沈晗黛捏紧手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我来找我老公。”
孟行之闻言,握酒杯的掌心微紧,随即仿佛没听到这句似的仰头喝下一口威士忌。
沈晗黛咬了咬唇瓣,嗓音艰涩:“……他要是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男人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滑动,将那口酒液咽下。
孟行之把酒杯放回玻璃桌面,砸出一声沉闷的响。
余光里,是女孩那抹离去的倩影。
孟行之微抬下颌,服务员了然的跟上去。
房间里剩余几人都在问另一人同刚才曼妙女郎讲了什么,那人原封不动的解释,这么漂亮以为是单身,结果名花有主令人扼腕。
“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那人翻译水平有限,半天都没解释清楚。
孟行之背靠沙发,眼神落门外半秒又收回,语气淡淡的同他们翻译:“生同衾,死同椁。”
Darling
沈晗黛出包房,独自在走廊上走着。
她抬头看一眼周围,见没有人在,才敢将一直克制在心底的情绪表露出来。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从眼里落下来,沈晗黛用手挡着眼遮住泪流满面的脸,唇瓣被她咬的发白,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掩面哭着往外走,久别重逢的难过和喜悦像一颗刺激性药物,开始药效发作刺激她的泪腺和心脏。
她其实有幻想过自己和孟行之重逢的画面,孟行之会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她会没有一丝犹疑的向他奔去,扑进他的怀里,喜悦的嚎啕大哭。
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她不能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哭着跑向他,他亦不能像从前无数次那般向她温柔的张开怀抱。
可能见到他,知道他平安无事,哪怕说不上一句话,沈晗黛也觉得满足。
她破涕为笑,自己安抚好了自己,火速的擦干脸上的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了那股汹涌的情绪。
包里的手机响了,沈晗黛拿过接听,清了清嗓子:“章现,你在哪儿?”
“我在酒吧门口,你在什么地方?”
“你稍等我一下,我出来和你汇合。”
“啊?你怎么进酒吧里了?别乱走啊,我进来接你……”
沈晗黛快步下楼梯,一楼舞池嘈杂的厉害,她挂断电话后穿过人群火速往门口和章现汇合,没注意到后方一直有服务员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直到见到她与章现顺利汇合,对方这才原路返回到刚才的包房。
刚才的插曲揭过,包房内的几个人又开始继续喝酒碰杯。
孟行之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一眼进来的服务员,对方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孟行之招手,“再拿一瓶XO来。”
“阔气!不愧是我们清莱府第一酒吧的老板!”
孟行之笑了笑,“第一不敢当,我这个人就是爱好交些朋友,我拿几位当友人,自然要以诚心相待。”
他这一番话说的当地的这几个地头蛇心花怒放,在心里不禁感叹这外国来的老板虽然年轻,但谈吐做派都很是让他们赏识。
XO拿了上来,孟行之吩咐道:“给大家倒上。”
“心领了心领了!”其中一个名叫张右豪的男人连忙伸手按住了酒瓶,“但是我们待会还有正事要做,喝多了怕误事啊。”
孟行之挑眸向他们几个人看过去,“张老板的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要现在一起去办正事?”
张右豪点点头,“没错。”
孟行之从桌上拿起那瓶未开封的XO,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酒瓶随手扔向地面,玻璃瓶身霎时四分五裂,酒液飞溅,砸出爆裂的清脆响声。
吓的在座的几个人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孟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碎玻璃飞溅,险些割到其中一人的喉咙。
孟行之却仍旧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在场人亲眼所见,恐怕根本无法把刚才那狠辣的一幕联想到他这幅文雅的外表下。
“我拿真心待各位,各位却反而愚弄我。”孟行之语调缓缓,脚底微抬又落下,“看来我和各位不是同道中人啊。”
残破的玻璃碎片被他的皮鞋踩在脚底下,碾压出密密麻麻的呲响,听进人耳朵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几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精,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场合,哪能听不出孟行之语气里的深意。
他做东请他们喝酒,他们几人却要一起抽身离开,这是在恼怒他们不给面子。
“孟老板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我们怎么就不是同道中人了?我对孟老板那可是一见如故欣赏的很啊!”张右豪坐回到孟行之身边,低声严肃道:“今天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做,关乎兄弟几个身家性命,绝对不是不给孟老板面子。你消消气,明晚我做东,亲自给你赔罪……”
孟行之把张右豪推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必了,送客。”
张右豪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这外国人初来乍到不久就能在清莱府捞得第一桶金,他们几人也不是傻的,这段时间和孟行之接触下来,亲眼看见他的阔绰的做派和行事,一看就是富的流油。
俗话说的好,无利不起早,谁也不会嫌钱多。
他们几个是打定主意要从孟行之这个人身上狠狠捞一笔的,如果现在得罪他撕破了脸皮,岂不是等于自断财路?
张右豪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笑着说:“孟老板你得多多体谅我们啊,今天是千真万确要去见个重要人物,不然你孟老板的局我们怎么可能推?”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向孟行之敬了杯酒,“赔罪酒我先喝了,喝完孟老板你可要消消气!”
张右豪一口干完,剩下的几个也纷纷效仿他,向孟行之敬酒赔罪。
“孟老板,这次是我们实在脱不开身,你别生气……”
“都在清莱府做生意,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全说着讨好恭维的话。
孟行之似乎消了几分火气,语气不悦的问:“到底是谁面子这么大,能劳你们几位推了我的局亲自去见?”
张右豪暗笑他面上装的再沉稳,还不是年轻气盛,被他们拂了面子才给他们找这些不痛快。
“孟老板,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很正常。”他笑呵呵的说:“等风头我找个机会,帮你在中间牵线搭桥认识认识今天我们要去见的人。”
孟行之不动声色,“生意人?”
“当然,我们这些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张右豪一脸神秘的讲:“但那位生意做的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大,赚的钱那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钱这东西,我从来不缺。”孟行之理了理袖口,“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我倒是有点兴趣,不如张老板今天就为我引荐一下。”
“今天不行。”张右豪在这件事上很谨慎,“那位身边最近出了点棘手的事……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第一个带孟老板你去。”
孟行之心中揣度着张右豪的态度,随即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几位办正事了。”
“来人,送这几位老板出去。”
“那就谢谢孟老板了。”
几分钟后,张右豪一行人走出酒吧。
服务员关上包房门,拿着扫把进来打扫一地的玻璃渣,低声道:“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孟行之扯了扯领口,把t监听器从里面取下来,“来清莱府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们还没有彻底放下对我的戒心。”
信任还不够,不然依照张右豪想从他这里狠捞一笔的贪婪个性,今天张右豪一定会为他去引荐。
服务员,也就是澳区此次派来逮捕贩毒团体,换了身份潜伏在酒吧的警察之一。
他看向孟行之的眼里有敬畏也有崇拜,“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协助我们逮捕了一批犯罪分子,就算是我们专业的卧底,也不一定能有你这样的能力。”
孟行之表情淡淡,“之前那场行动打草惊蛇了。”
“没事,Ice逃不出清莱府的。”他将所有的碎片扫清,“张右豪是个很大的突破口,我相信这次很快就会有结果。”
“对了,你刚才让我看顾的女孩,我是看见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汇合后才离开的。她是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
孟行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梁远道给他的回电,沈晗黛是自己向澳区电视台申请来清莱府当记者的,这是她的本职工作,他们警方没有立场将人强行遣送回国。
孟行之不知道沈晗黛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他在这里的,但刚才与她重逢的那一刻,他表面装的冷漠疏离,可心里却离慌乱只有一瞬。
不是怕她当众认出他,是怕她当众认出他之后,将她卷入这场尚不能见到天明的危机之中。
可孟行之聪明的女孩显然猜到了很多,她很冷静也很理智,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在孟行之脸上多停留一秒,沉着的独自面对未知和陌生。
她长大了,也更瘦了。
孟行之脑海里回响着她走之前,用艰涩口吻说的那两句话,他面色沉的厉害。
“你怎么了?”
孟行之放下掩面的手,以沈晗黛现在的身份受泰国当地政府保护,安全有保障。只要孟行之自己不和她接触产生关系,他所做的事是不可能将她牵涉到其中的。
“没事。”孟行之从沙发上站起来,将监听器抛给对方,“今晚等张右豪的消息。”
他走出包房,单手理好衣领,俊美的脸庞比平时更冷三分,又做回这间无名酒吧的孟老板。
孟行之来到监控室,在他酒吧做事的小弟刚好在和管监控的同事插科打诨,一见他来,吓的立刻站直身体,“老板您怎么来了……”
孟行之吩咐,“把两个小时前的监控调给我看。”
他们连忙照做调出两个小时前的画面,孟行之快速扫过所有画面,一眼便看到沈晗黛,以及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不怀好意的泰国男人。
孟行之指了指屏幕上那两个男人,“刚才我在包房里谈正事,这两个人突然闯进来差点坏了我大事。”
小弟是当地人,在这一片也算是有点脸面的小人物,“老板您放心,这事我去办,包管他们俩再也进不了我们酒吧一步!”
孟行之颔首,走之前看似不经意的留下一句:“要是他们之后敢上门滋事,直接报警。”
小弟恭敬的送走老板,拍了那两人的照片后,转发给他那群兄弟们后,给他们打了个电话,“以后看见这两个人,都给我好好教训教训,没眼色的东西,都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