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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澳游戏 玉不逐流 27641 字 23天前

正心里疑惑着,仰头看见挂钟上的时间,都快三点了。

她再不睡明天就真的起不来和孟先生一起吃早餐了,她换了条干净睡裙,调好闹钟,倒进自己的床上,这一次没再失眠,顺利的很快睡着。

四小时后,七点整,孟t公馆外的天空乌云散开,泛起鱼肚白。

闹钟滴滴滴的响起,沈晗黛被吵醒,困倦无比却还是要强迫自己清醒。

在选衣服时随意挑了件,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对孟先生动歪心思,做个乖巧孝顺的侄女就好。

怕孟先生等自己,她收拾的很快,打着哈欠来到一楼饭厅时,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孟行之还是坐在靠窗位,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ipad,像是在处理公事。

沈晗黛不敢打扰,悄声走进去,离近了才听清孟行之在讲的话,既不是粤语也不是英语,她细听了几句才分辨出来,是葡萄牙语。

这是沈晗黛第一次听见孟先生讲葡语,他讲起来语速比平时要快一些,但男人嗓音醇厚,好似渊海回响般浑厚,极具魅力,听到沈晗黛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句。

若孟先生做播音主持,恐怕明年粤港澳十佳男主持榜首地位不保。

沈晗黛坐到他右手边的位置上,保持安静,等他处理事情。

孟行之花了大概十分钟处理完,摘了耳机放下平板后,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她坐的端庄,背挺的笔直,若非她闭上了双眼,这幅仪态谁也猜不到她睡着了。

浓密眼睫像两对蝴蝶翅膀在女孩眼睑下投出阴影,她呼吸声浅浅,明明困倦不已,却还是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饭厅。

孟行之凝视她睡颜,眸光不自觉变柔和,在她小脑袋往前点了一下时,及时伸出手扶住她额头。

沈晗黛也因此惊醒,睫毛在孟行之掌心里眨了几下,让孟行之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几分,“困了就去睡。”

沈晗黛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那也要先和uncle一起吃完早餐再去。”

孟行之收回自己的手,让佣人上了早餐。

沈晗黛哪怕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可对眼前能和孟行之一起吃早餐这件事,仍忍不住弯了弯唇。

孟行之瞥见她那抹笑,“就这么开心?”

“开心……”沈晗黛歪头看向他,“因为这就证明昨晚我没有做梦,uncle这次没有对我出尔反尔。”

孟行之闻言,心中涌出一股难言情绪。

将她推远,和她疏离,他做的果断决绝,没给她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所以他在她心里搭建起的信任,也因此受到了冲击。

“你没做梦。”孟行之把手伸向她脸颊,“以后都不会出尔反尔。”

沈晗黛眼角因为困倦生出的泪意被他徒手抹去,温柔的让沈晗黛感觉不真实,“uncle……”

“嗯。”

“uncle……以后也不会跟章主播交往吗?”

孟行之闻言眉梢微挑,手顺势捧高她的脸颊往他的方向靠近几分,“一直提她干什么?”

“因为、因为她喜欢你。”沈晗黛被迫仰高天鹅颈,对上男人的视线,心不受控的提了起来,快速说完:“……但是我不喜欢她!”

“是吗?”孟行之眯了眯眸,像是被女孩勾起兴致,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兴味,“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章玉的刻意而为,害的沈晗黛在电视台的同期里被孤立、被泼咖啡、被关洗手间。

工于心计的女人,在沈晗黛心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又怎么能和孟先生相提并论。

想起那些事情,女孩的狐狸眼里漫出一点委屈:“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却换来眼前男人一声轻笑。

沈晗黛不明所以,紧接着听见孟行之似笑非笑的向她发问:“所以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Uncle

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孟先生。

如果沈晗黛还在对孟先生动歪心思的话,她现在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向对方暗示自己。

可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个晚辈,孟先生是叔叔,什么样的女人能做她的婶婶,和孟先生出双入对举案齐眉,沈晗黛第一次认真的思考。

孟行之倒也没催促她,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静等着她给出答案。

十秒钟后,沈晗黛组织语言,严谨的开口:“要有不能逊色于uncle的外貌和身材,还要有旗鼓相当的家世,人品贵重,兴趣相投,能力出类拔萃,待人接物大方得体……”

她滔滔不绝,几乎将一个人身上可能拥有的所有优点和长处全部集中在一处,似乎打从心底的觉得,只有这样哪里都完美的女性,才能与孟先生相配。

可这些条件常人但凡能拥有个一二已经算难得,她一口气搬出这么多条条框框,简直挑剔无比。

而孟行之听后却也没有因此表露丝毫的情绪,眸中兴味反而渐渐淡了几分,见她那张不断启合的樱桃红唇终于闭上,他才开口:“讲完了?”

沈晗黛思索几秒,没有再想补充的了,点了点头,“嗯。”

但她忘了自己的脸还被男人捧着,点头时带出的幅度让自己脸颊的肌肤更加贴合男人的掌心,下巴尖的位置碰到他有茧的虎口,带出的粗粝感让她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

被孟行之捕捉到,他自上而下审视女孩的脸,“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

“什么?”

“我若不钟意,其他都是空谈。”

沈晗黛怔怔,“我忘记了……”

她讲了那么多,独独忘了这一条最重要的,孟先生久坐云端,事事向来都以他为尊为先,又怎么可能在情爱一事上委屈自己。

孟先生若不钟意,天仙都难顶。

孟行之提醒她:“现在记住了?”

“嗯。”沈晗黛认真记下,“以后都记住了。”

她乖巧做保证,男人这才收回捧着她脸颊的手。

沈晗黛重新坐好,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孟行之捧过的地方,心里生出几缕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亲近。

不过沈晗黛没感觉他对自己的举动,有包含那些男女之间的暧昧,反而更像是体贴小辈,亲近的为她擦眼角困出的泪水。

她见过孟先生对孟礼也是这般亲和的摸过头,而她也有被长辈红姑这么温柔待过的体验,沈晗黛在心里坦然接受,毕竟谁会不喜欢孟先生对自己温柔呢。

吃完早餐,沈晗黛主动谈起了主持人比赛的事,讲了自己退赛的原因。

孟行之听完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既然不想参加,为什么还要上台?”

“因为我不想在让uncle觉得丢脸,也不想让uncle觉得我是一个除了靠uncle外,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花架子。”

孟行之听到这里,便弄懂当时沈晗黛在齐航手下又累又被打压,却还是咬牙坚持不肯向他开口求软。

她想向他证明,她借了他递去的敲门砖就一定不会辜负,不会埋怨,不让他失望。

眼前的小女孩,娇弱的只有外表,她在她认定了的事情上,她的心性比孟行之想象的要坚韧的多。

“随你。”孟行之缓声说完,又添一句:“放手去做。”

她有自己的思想,他不会去束缚桎梏她,要求她必须去走什么样的前路。

即便往后她走的路上会有荆棘坎坷,她自己若能跨过去,他替她庆功;她若扛不住受了伤,他替她摆平。

清晰明了的一件事,无需他再多说那些天花乱坠,却落不到实处的漂亮鼓励话。

但孟先生说的“放手去做”,对沈晗黛来说就像是给了她无比大的底气,不用再战战兢兢瞻前顾后,有孟先生在,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被庇护的感觉,沈晗黛自母亲离世后极少体验到,她贪恋且依赖这种体验,心里也忍不住萌发更多的贪图欲望,如果孟先生能一辈子都这样庇护她就好了。

可是她只是个和孟先生毫无亲缘的蹩脚侄女,她清楚这照拂只是一时的。

这让沈晗黛不得不有些羡慕小孟礼,血浓于水,孟先生待小孟礼哪样好,然而她既不姓孟,更和孟先生攀不上半点亲戚。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孟先生愿意照拂她一辈子呢?

这个问题,成了沈晗黛接下来几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而孟公馆也这几天频繁有医生和复健师出没,开始辅助指导孟先生复健。

沈晗黛这几天休假原本想陪同孟先生一起复健,结果孟先生给整个孟公馆的人都下了严令:复健室除了医生和复健师谁也不准进入。

沈晗黛别说陪同复健了,就算待在孟公馆白天也难和孟先生见上一面,如何长期得到孟先生的照拂这个问题更是没有得到t推进。

晚上到电视台时,她工作的这层楼人头攒动,挤的水泄不通,沈晗黛一出电梯就被人群堵着,根本迈不了一点步子。

她转头问一旁和她挤在一起的女同事,“出什么事情了?”

女同事背着单反,一脸激动,“许韩来我们台宣传新歌录节目了啊!”

她说完就越过沈晗黛,努力举高相机往前挤,“许靓仔从出道开始我就钟意啊,劳烦各位哥仔姐仔给我个见意中人的机会啊!”

她声音吼的大,听的整层楼的同事哈哈大笑,倒也有松动的为她让路。

内娱炙手可热的当红顶流男歌手,有这样的狂热粉丝牌面不算稀奇。

沈晗黛乌黑的眼眸转了转,若有所思。

人流聚集的太多,有些同事的工作都没办法正常展开,很快保安上来疏通人流维持秩序,沈晗黛这才得以回到录音棚。

同组的同事也被挤的够呛,气喘吁吁的说:“这人气也太高了吧!我记得他才出道没几年吧,怎么这么火啊……”

另一个同事立马接嘴:“签的经纪公司强啊!人家背靠的是华臻娱乐啊,那规模的经纪公司放眼全国能有几家能比?”

“就是孟氏家族华臻集团旗下的那个华臻娱乐?那也难怪了,前几天咱们那个很不得了的章台花,不就是因为得罪了那天来的大佬,节目被停了不说,人也直接在电视台销声匿迹了……”

沈晗黛听到这里一愣,“她节目被停了?”

“晗黛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停好几天了,连她工作的录影棚都给拆了。”

“她犯了什么错?”

“我不是才讲嘛,就是得罪了那天出席你们比赛当评委的那个大佬。”同事压低几分声音,“上面的人虽然没明说大佬身份,但是华臻集团每年可给我们电视台投不少钱,能让台长和总编都低声下气的陪着当小弟,我猜他肯定是孟氏家族的某位大佬……”

同事猜的很准,但沈晗黛却在忍不住感到忧虑,章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孟行之沈晗黛不清楚,但章玉从前是被孟先生看重过,得以提携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那天在会议室,章玉讲到孟先生提携她这段经历时也是带着感激之情的,提携之恩加上爱慕之情,孟先生仍旧毫不留情面的将人封杀掉。

沈晗黛倒不是想置喙孟先生行事,毕竟是章玉做错了事,只是这让沈晗黛很难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是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的,表现能力受提携拿到自己想要的是她所想,但有章玉这个前车之鉴,说明只被孟先生看重提携也无法保全自身,还得需要加固一层更紧密的关系,这和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晗黛,你最近可要好好做事,之前和你一起进来的几个同期新人上周也被开掉了……估计是上面在严查你们。”

沈晗黛心不在焉的答一声“好”,又问道:“你们知道许韩是在哪个演播厅录节目吗?”

“在三号,怎么了你也追星?”

“不追。”

“那就是看他长的帅啰?”女同事打趣她,“不过要我说,他真没那天给你当评委的大佬帅,虽然坐着轮椅,但那个气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见过他之后我感觉我这辈子见到过的靓仔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有女同事也有同感,“对对对,我也觉得!怎么能有男人长成那个样子,晗黛你有没有近距离看他?是不是长的靓绝人寰?”

沈晗黛点了点头,不自觉抿着唇角往上翘了翘,学着孟先生那副风轻云淡的口吻,点评道:“全澳最靓。”

晚上八点整,节目准时录完。

沈晗黛和同事告完别,提着包到三号会议室门口等,拿出手机给接她的司机发了短信,让对方今晚不用接她。

随后又把页面滑动到孟先生的号码上,纠结几秒后,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uncle,今天我会晚归,不用担心】

孟先生现在充当的是照拂她长辈的角色,她今晚晚归,理所应当给对方发个消息。

消息一发完,演播厅的大门正好打开,许韩经纪人率先走出来,他把沈晗黛当粉丝,连忙笑着说:“我们许韩录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当粉丝的也心疼心疼他……”

“我就是来请他吃晚饭的。”沈晗黛向他身后的许韩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许韩推开挡在他们中间的经纪人,笑着说:“孝顺的靓妹妹,我怎么会不记得?”

沈晗黛也微笑,“我在这里上班,听见你在这里录节目,好像还没吃晚饭?你晚上没约的话,要不我做东?”

“行啊!”许韩爽快,“我都快饿死了……”

经纪人见沈晗黛和许韩年龄相仿,一开口又是熟人的口吻,忍不住拉了拉许韩衣角,小声提点:“别见了靓女就走不动道。”

“瞎说什么呢!这我妹妹!”

许韩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口罩和墨镜,“私人行程,你们今晚别跟着了。”

沈晗黛等许韩吩咐完,才带着他一起离开。

一出大楼,沈晗黛就把准备好的口罩先给自己戴上,又把披散的头发放到胸前,尽力遮住自己的脸。

许韩不解其意:“你这是?”

沈晗黛解释:“你太红了,我怕和你一起被狗仔拍到,给你造成不好影响。”

许韩哈哈大笑,“你心真细啊,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今天没有狗仔!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狗仔无处不在,沈晗黛的妈咪当年就吃过这个亏,她还是没把口罩摘下来。

问了许韩喜好,两人一起去了家粤菜馆,沈晗黛让人安排了间私密性好的包房,等菜上桌动了一轮筷子后,许韩笑着放下筷子,开口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晗黛的确有事,“有一件事还想要请教一下。”

“你说。”许韩性格敞亮,“我那天在契爷面前说让你有事找我,可不是动动嘴皮子。”

沈晗黛开门见山,“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当上孟生契仔的?”

许韩一愣,“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是啊。”

粤港澳地区对拜契爷这件事上极为看重和讲究,一旦契爷肯认下契仔或契女,那就会真的将对方当做儿子和女儿看待,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受任何影响。

如果孟先生能当沈晗黛的契爷,她乖乖听话做个懂事的契女,往后一辈子孟先生都会是她的避风港,孟先生往后若要需要,她也愿意孝顺他,为他养老送终。

可有在港城被拒绝过一次的经历,沈晗黛这么贸然去提,孟先生肯定还是不会同意,今天偶然遇到许韩,想到他孟先生契仔的身份,所以才想来请教。

许韩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沈晗黛体贴道:“是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不方便……算了,告诉你也没事。”许韩轻咳一声,“想把孩子拜给我契爷的人很多,但我契爷那样的人话怎么可能随便收契仔,包括我在内啊,契爷会收我也是因为契爷欠了我家一个人情。”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契爷以前在五台山的时候,把我哥说的当场出家了。我哥是我家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他出家当和尚了我们全家上下都疯了。我爷爷找孟老爷子要说法,人情就欠下了,现在又还到我身上了。”

他说完又觉得不严谨,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错了错了,我契爷那不叫把我哥说出家,用他们佛家的用语,那叫度化。”

沈晗黛听的有些懵,“孟生又不是和尚,怎么度化了?”

许韩一副“你又不知道吧”的表情,“契爷以前被孟老爷子送到五台山去修身养性过,严谨来讲,现在契爷算是还俗了。”

沈晗黛见孟先生,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被送去佛教修身养性呢?沈晗黛无法想象。

不过也让她算弄明白了一件事,要做孟先生契女,除非像许韩一样家里让孟先生欠了他们人情,不然根本不可能。

许韩看出来她的心思,“你难道想拜孟生做契爷?”

沈晗黛点头,许韩纳闷:“你不是孟生侄女吗?”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许韩一点就透,看沈晗黛明显有些失落的模样,他想了想说:“你也不要这么想,契爷从不让外人进孟公馆的,你现在能暂住就说明契爷足够看t重你,你只要好好表现,孝顺乖巧一点,说不契爷就破例收你了。”

沈晗黛一听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孟生有哪些喜好?”

许韩很上道,“行啊,我慢慢跟你讲……”

孟公馆,客厅醒目的位置放置着一座半人高的立式巴洛克钟,上面的时间指向十一点半。

复健室的门打开,孟坤将孟行之从里面推了出来。

高强度的复健训练,男人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浴巾,身上的汗迹还未干。

他抬眸看一眼钟上的时间,压着声音沉声问:“沈小姐回了吗?”

“还没回。”

在言行上她向来规矩懂事,不让人操心,日常作息也是两点一线,到点便回孟公馆,甚少有这样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回家的情况。

孟行之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撩到脑后,“手机。”

孟坤依言照做,替孟行之拿来手机时,还同时带了一份档案袋,“许韩今天在电视台录节目,被拍到了。”

孟行之接过手机,单手拆了档案袋,从里面随手拿出一张照片。

一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从澳区电视台大门肩并肩的走出来,男孩全副武装什么也模样特征看不见,但孟行之认得。

而他身边站着的高挑女孩,穿浅紫色香风套装,裙摆不过膝,露一双白皙长腿,口罩乌发虽然遮住脸,但身材气质难掩艳丽。

孟行之也认得,更认得女孩身上这套紫色小香风套装,还是他挑的。

他将档案袋里的照片全部倒在地上,每一张里的景象,毫无意外的是这对年轻男女的同行。

孟行之一一扫过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让一旁的孟坤察觉到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将近凌晨,许韩很绅士,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才回。

她生物钟又恢复了以前规律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让她觉得困倦。

好不容易抵达卧室,正要用手机照清墙上的按灯开光,卖出去的脚却不知撞到了什么,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摔去。

女孩的腰被一只手强势的握住,预料之中的倒地没有到来。

黑暗中,男人低沉嗓音抵在女孩耳畔,“还知道回来?”

Uncle

沈晗黛失手将手机摔在地上,脚下有地毯,没砸出声响,手机却摔的翻了个面,唯一照明的光源被遮挡,屋内一片黑暗。

女孩的视觉处于瘫痪状态,她不自觉伸出手抓紧面前的人,企图获得一点依靠,“……uncle?”

她听出来男人的声音,试探着叫一声,男人却没应答。

许是视觉受阻,她的嗅觉和触觉就变得异常敏感。

清冽的似海洋气息的香气丝丝缕缕进入沈晗黛鼻尖,她轻嗅,还感受到一点潮湿的水汽,他似乎刚沐浴过,身上那股携带的气息也比平时更厚重。

凭着这股味道,沈晗黛更加笃定男人的身份。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黑暗里保持着什么样的姿势,可沈晗黛怕黑,而孟先生对她来说又等同避风港一般的存在,她情不自禁的往这股香气的方向又凑近了些,“uncle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握在女孩腰间的大掌收紧几分,男人终于出声:“怕什么?”

他声线沉缓,极具磁性,听进女孩耳朵里只觉酥麻的厉害。

而男人说话时的声气和呼吸又在这一刻尽数喷洒在女孩脸颊上,温热中透着他身上独有的宁和气息,在这昏暗卧室内,竟透出些许暧昧的氛围来。

沈晗黛往后缩了缩,“怕黑……”

女孩细腰上禁锢的力道变的有如实质一般,阻了她退后的动作。

“怕黑还敢现在才回?”孟行之语调淡漠,口吻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女孩,“我看你一点都不怕。”

沈晗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他语气比平时更凉几分,她心里有些发怵,声音变得更细小:“我有提前跟uncle报备发过短信了。”

提前说过会晚归,所以男人现在揪着她这点不放有些不讲情理。

可情理二字对孟先生来说,只有他想讲时才算。

“所以你认为报备过,哪怕彻夜不归也无所谓?”

“当然不是。”沈晗黛立刻否认,“我本来打算十点钟就回来了,但是今晚遇到的人很健谈,所以就多聊了一会儿。”

“和谁聊的?”

“许韩,就是uncle的那个契仔。”

“都聊了什么?”

具体内容沈晗黛当然不能说,本来就被孟先生拒过一次,现在事情都还没成就暴露她的目的,肯定还是会被他无情拒绝。

她随口道:“就随便聊聊啊。”

孟行之轻笑了声,不仅晚归,现在胆子还大到敢随便敷衍他了。

沈晗黛捉摸不透男人这声笑是喜是怒,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再在黑暗里和他一起待下去会更不安,“uncle,你把灯打开好不好?”

女孩温柔似水的嗓音又刻意放软了语气,恳求男人时还抓着对方的一点衣料捏了捏,哪怕看不清模样,只这样听着被她捏着,也让人不由得对她心生怜爱。

孟行之却屹然不动,丝毫未被女孩柔软语气所折服。

他另一只手准确无误触上沈晗黛颊边发丝,为其勾到耳后,“既然这么怕黑,下次还敢不敢晚归?”

“不敢了。”沈晗黛被男人勾耳发的动作弄的痒痒的,脸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我以后都不会晚归了,这次是例外……”

孟行之原本就只是想让她长些教训,听了她的保证,也并不想继续拿她反感的黑暗来让她害怕。

“开灯。”

男人话音刚落,女孩卧室里的灯便全都亮了起来。

沈晗黛习惯性的想要闭眼,害怕被突然的明亮刺激到敏感的眼睛,一只温热的大掌却比她自己更快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细碎的柔和光从男人的指缝中泻入沈晗黛的眼中,她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颤着。

“适应了?”孟行之低声问。

他这么细致入微的体贴沈晗黛,只让沈晗黛此前埋在心里的种子发芽的更快。

她有些贪心,她想要孟先生往后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待她好。

沈晗黛轻轻嗯,男人的掌心从她的眼睛上离开,让她得以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的确才沐浴过,头发微干还有水汽,比起他平时半扎发的模样,此刻发丝全散下来,配着他精雕细琢的深邃五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慵懒。

沈晗黛目不转晴的盯着孟行之,孟行之由着她看自己,唇角勾出一点上翘弧度,“这个姿势很舒服吗?”

沈晗黛懵懂的眨了眨眼,男人握在她细腰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她被刺激的更加用力捏住孟行之身前的衣服,低眸往下一看。

她整个身体几乎贴在孟行之的怀里,腰的位置如果不是被孟行之握着,恐怕马上就要坐到对方的腿上。

这姿势是在太过暧昧,沈晗黛的双颊瞬间就烧了起来,她松开抓着孟行之衣服的手,想要起身,“uncle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孟行之瞥过她绯红脸颊,收了手,女孩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和他拉开距离规矩的站好。

和之前又撒娇又装乖想要顺杆子往上爬的反应,大相径庭。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沈晗黛,口吻似教导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是个妹仔,深更半夜和一个成年男性在外面逗留到现在才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晗黛又不是才上中学的妹仔,当然能听懂孟先生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孟先生会和她说这些,是担心她的安全。

“uncle,我会和许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是因为他是你的契仔啊。”沈晗黛认真解释,“如果他和契爷没关系,我怎么可能和他单独出去?”

虽然沈晗黛是想从许韩嘴里了解孟行之的消息,但能让她主动约一个并不相熟的男生吃饭,完全也是因为她坚信孟先生看重的人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孟行之似是被她这句话取悦到,再开口语气缓和不少,“不管他和我有没有关系,你以后都不准再和异性单独出去这么晚。”

沈晗黛点点头,又问:“这是孟公馆的规矩吗?”

孟行之轻飘飘扫她一眼,“这是我的规矩。”t

孟先生的规矩自然比孟公馆的规矩要大。

沈晗黛哪儿敢不听话,忙不迭答应:“我知道了。”

聊完这件事,孟行之没有着急离开她的卧室,他四下打量一阵后,说道:“缺东西找钟伯。”

“不缺不缺,我很满意现在的房间。”

沈晗黛脸上挂着笑,见孟先生似乎还不打算走,“uncle还不困吗?”

孟行之收回打量房间摆设的视线,回头对上她有些羞赧的眼,“我才回来还没洗澡呢……”

孟先生虽然是长辈,但也是一位成年男性,他守在这里,沈晗黛也不方便去干女孩子的事情。

孟行之操纵轮椅离开,沈晗黛立刻去拉开房门,笑意盈盈的送他出去,“uncle晚安。”

男人回她:“晚安。”

送完孟先生离开后沈晗黛开心不已,许韩说的果然没错,uncle在心里一定是看重她的,不然怎么可能因为她和许韩出去吃了个饭,uncle就屈尊纡贵的守在她卧室里等她回来。

孟先生是担心她的,她在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看来做他契女这件事是很有希望的。

沈晗黛拿了睡裙进浴室,正要换衣服时忽然感觉腰上一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刚才被孟先生揽过的侧腰上,红了一片。

他也太用力了吧,沈晗黛在心里娇嗔。

可是孟先生单手抱她,不用力的话她就要摔倒了。

沈晗黛又在心里埋怨自己娇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值得和孟先生对她的关心相提并论?

忽略掉那点小伤,沈晗黛从浴室出来后心情特别好的奔向自己的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敏感还是孟先生刚刚才来过,她总觉得自己的卧室里还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香气。

怪好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男士香,闻的沈晗黛甜甜入梦。

翌日,许韩原本在澳区电视台录完节目就要紧接着回京赶下一个档期,不过来澳区不见长辈不是他们许家的家风,而且他昨晚从沈晗黛口中得知了孟行之在复健的事情,他忧心长辈,掐着时间自己开车亲自到孟公馆拜访。

刚开上主教山,孟行之的电话就来了,他笑着接通,“契爷,我正在去孟公馆的路上呢,您这电话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孟行之叮嘱了句好好开车便挂断电话,十五分钟后,许韩抵达孟公馆。

虽是冬天,但澳岛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今天日头高照,气温直逼三十度。

许韩热的脱了外套挂在手上,直奔孟行之书房敲门,“契爷,我。”

“进。”

许韩开门进去,见孟行之并没有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而是在书架前翻找着书籍。

他有眼色的连忙跑过去,“契爷您看哪本?我帮您拿?”

孟行之随口道:“三行四列倒数第二本。”

许韩找到后恭敬的给拿下来,孟行之接过后拿到手中也没翻看,“昨晚是你约的沈小姐吃饭?”

“不是啊,她约我的。”许韩冷不丁被突然一问,“契爷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去吃饭了?”

孟行之瞥了眼许韩身后,许韩会意,转身拿起桌上拆开的档案袋,里面全是昨晚他和沈晗黛同行的照片。

他暗骂了句脏话,要不是孟行之的人替他拦下来,今天头条就是他和沈晗黛了。

“契爷您真是我亲契爷……”

孟行之道:“你和沈小姐很熟?”

许韩从唾骂狗仔中回神,答道:“不熟啊……一共就见过两面。”

孟行之眼光自上而下扫过许韩,“不熟她会请你吃晚饭?”

他眼神极淡看不出喜怒,但他久居上位,即便不带情绪扫视一个人的时候,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便在不知不觉中发散。

许韩又敬重又畏惧孟行之,本来身上热得很,被孟行之这一眼看的瞬间觉得自己凉意四起,连忙老老实实的招了:“契爷,她约我吃饭就是为了向我打听您的消息……”

孟行之眉骨微动,“我的消息她为什么要从你嘴里打听?”

“因为她想当你契女。”许韩嘴一快顺口就把沈晗黛卖了,但说完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想到昨晚沈晗黛那女孩恳切的模样,他又继续说:“他知道我是您契仔,所以来向我打听怎么才能当您契女,我看她好像也不是有坏心的样子,估计就是心底敬重又尊重您,想要有个顺理成章的身份得到您的庇护吧……”

难怪她这段时间乖的很,既不玩那些明目张胆的钓男人手段,也不顺杆子往上爬的装乖卖乖,原来是打从心底要和孟行之拉开距离,做他的晚辈,做他的侄女,还要荒唐的做他的干女儿。

孟行之意味不明笑了声。

许韩听的瘆得慌,打了个寒颤,“怎、怎么了契爷?”

“你有告诉她我为什么会破例收你做契仔吗?”

“说了……”

“那她打消念头了?”

“没……”

本来要打消的,但许韩还说了鼓励沈晗黛努力在孟行之面前表现的话,但此情此景,他敏锐的觉得自己这话不能说。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似乎是在思虑什么,“以后她再找你打听这些,知道怎么做吗?”

“她再问我,我一定马上跟契爷您说!”

孟行之颔了颔首,许韩见这情况,自己再留下来说不定会被沈晗黛牵连,关切了几句孟行之的状况后,便借口要离开。

他正要出书房,孟行之突然又在他背后开口:“你的经纪合同上,签署的保证是几年不准谈恋爱?”

许韩立刻答:“五年!”

孟行之语气稍显满意,“记得就好。”

这么重要的事许韩哪儿敢忘,要是违背了,华臻就再也不是他的庇护伞,他肯定会被契爷毫不留情丢回许家去。

走出书房,许是没有契爷那股气场在旁边加持,许韩思路一下子清晰不少。

不对啊,契爷什么时候管过他私事啊?狗仔拍他私生活契爷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帮他解决,也很少会告诉他。

但这次哪儿哪儿都和平时不一样啊,他正在思考不合常理在什么地方,就听见楼梯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许韩仰头,就看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见到他后,那双潋滟狐狸眼弯弯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许韩咽了咽喉,不合理就在这儿了。

他咳嗽一声把眼神别过去,才刚在孟行之那里把小姑娘卖了,他心虚的很,“来一会儿了,就来看看契爷哈哈……不过我还得赶通告,就先走了!”

“好,再见。”沈晗黛对许韩挥了挥手,“对了昨晚的事情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许韩心虚的离开。

沈晗黛眼角眉梢挂着的笑还没消失,因为今天刚起来她就收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说她的金丝雀已经康复,今天就可以把它接回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孟行之。

“uncle,是我。”

她轻轻拉开半掩的书房门,看见孟行之坐在窗前,面前的小桌上放了本《某晚当我外出散步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后回头瞧她。

两人视线撞上,她抿唇微微笑,“uncle,你的金丝雀康复了,我现在去医院把它带回来。”

那只是死还是活的金丝雀,孟行之早就抛在脑后,偏她还记得。

孟行之望着她笑容明媚的脸,想到许韩对他讲的那些话,回以她一笑:“好,我陪你一起。”

沈晗黛受宠若惊,但能劳驾孟先生陪她,她心里更加欣喜。

孟坤驾车,送他们到了氹仔岛的宠物医院。

小金丝雀已经从玻璃箱里转移,被放到了以前的金丝笼子里。沈晗黛一出现,它就飞到笼子边上,用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沈晗黛看。

沈晗黛被它看的心生怜爱,忍不住打开笼子,把手放进去,示意小金丝雀站在她手上。

孟行之提醒道:“放出来,它或许会飞走。”

“我相信它不会飞走的。”

小金丝雀果然听话的站在了沈晗黛的食指上,沈晗黛转身亮给孟行之看,“uncle你快看!”

孟行之看了一眼站在沈晗黛手指上的金丝雀,又看了一眼沈晗黛。

她今天穿了件浅金色的蕾丝bm风上衣,下搭白色百t褶裙,浑身上下写着青春靓丽,色系几乎和金丝雀一模一样。

而金丝雀对男人的吸引度,不及女孩对他的万一。

交完费,沈晗黛雀跃的提着鸟笼出了宠物医院,要上车时,孟坤帮她把鸟笼放在了后备箱。

孟行之先上车,沈晗黛在车下见孟坤将金丝雀安置妥当后,她才准备上去。

孟行之在车里用余光瞥着她,她今日上衣短裙摆也短,弯腰上车时,衣摆往上卷了几公分,露出一节细腰肢,盈盈一握,瓷白颜色,以至于侧腰上那块红印便异常明显。

男人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眸,这个位置,似乎有些眼熟。

“沈晗黛。”

女孩刚坐上车,便被叫了一声名字,她忙回头应:“怎么了uncle?”

孟行之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腰上,“你的腰,是怎么回事?”

沈晗黛怔怔,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腰,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太过激,想要回答,却发现孟先生眼神直勾勾停在她腰肌。

女孩的双颊霎时染上云霞,那些可以直言的话也变得吞吐:“是、是……”

孟行之慢悠悠抬高视线,欣赏着女孩那张泛出羞赧泛红的娇颜,不紧不慢的开口问:“我弄的?”

Uncle

一晚上过去,沈晗黛侧腰上那块红印早就不痛了。

可孟先生同她讲话时,声线比平时压的还低几分,封闭的车内仅他们两人,男人醇厚嗓音吐出来的那几个字,就仿佛是贴在沈晗黛的耳畔在讲。

沈晗黛脸颊烫的厉害,艳丽的狐狸眼里满是懵懂怔愣,望着眼前的男人答不出来话。

偏偏孟先生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将她的羞赧神态尽收眼中,还要追问一句:“是不是?”

孟先生这双含情目,从来淡漠平静,温情只是假象。

但此时此刻,沈晗黛却觉得孟先生的眼好像一把勾魂的刀,哪怕她现在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腰,孟先生的视线也能化作实质的刃,轻描淡写的就能割开那几片衣料的束缚。

她在孟先生这般勾魂摄魄的视线下,宛若透明的豪无遮挡,脑海里的思绪都因此乱糟糟的,只能被孟先生牵着鼻子走:“是……”

女孩脸颊连着耳朵尖红成一片像是滴了血,娇艳欲滴的仿佛熟透了的士多啤梨,让人心生采撷之意。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弧度,“抱歉。”

孟先生嘴里说着道歉,语气却没几分歉意。

“没、没关系……”对沈晗黛来说孟先生能为她道歉已经让她受宠若惊,她哪还敢去辨别孟先生的语气里有多少真伪,“我知道uncle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不疼了。”

孟行之闻言,眼中笑意淡去不少。换作之前,她估计已经开始扭着这点伤,在他面前边撒娇边装柔弱的不放了。

这又让他想起许韩同他讲,眼前这女孩一心一意要做他契女的事。

“今天许韩来我书房时,把你和他昨晚出去谈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孟行之调子漫不经心,“听说你想给我当契女?”

沈晗黛没想到许韩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霎时从刚才那股有些旖旎的氛围中抽离出来,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坦诚步公,“是。”

孟行之眸里漫出一点沈晗黛看不懂的笑意,又听他反问自己:“我看起来,很缺契女吗?”

孟先生身居高位,谁不妄想攀附,出自粤港澳这片家族圈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家长恐怕都恨不得将他们送到孟先生身边认个干亲。

而沈晗黛所在港城的沈家早已落寞,而她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二房女,她与孟先生身份差距悬殊,哪怕自降辈分做他的契女,其实也是不够格的,更何况初见时他已经拒绝过自己一次。

孟先生这一句话,让沈晗黛心中生出许多低落念头,她浓睫微垂着,答他的话:“不缺,我也知道uncle不会轻易答应认我当契女。”

孟行之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变低落,就好像是因为不能做他的契女而感到失落。

他敛了笑意,陡然发问:“沈晗黛,你和我差几岁?”

沈晗黛愣了一下,“九岁……”

“差九岁,不是十九也不是二十九。”孟行之注视她尚且懵懂的双眼,一字一顿清晰吐出:“你凭什么觉得,你够当我的契女?”

九岁的年龄差,孟先生当不了小女孩的干daddy,当uncle已是他能接受的最大底线。

沈晗黛听懂了孟先生的意思,但她将他认作uncle还妄想认他做契爷,这和年龄本就无关,是孟先生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里,她深知自己与孟先生的天差地别,根本不敢造次把对方当平辈一样平起平坐。

孟先生拿出这套说辞来,沈晗黛只觉得当他契女这件事更无望,心里有些委屈:“可是许韩比我还大,uncle为什么还是愿意收他做契仔?”

“他没同你讲,是因为我要还他们许家人情?”

“讲了。”沈晗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面前男人一眼,“uncle是真的因为人情吗?”

她这样问,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孟行之见她那双狐狸眼底有狡黠一闪而过,明白这只小狐狸是认为他拿人情当借口搪塞她。

他索性将这件事与她说透:“不止是人情,还有别的。”

“什么呀。”

“许韩有个哥哥和我年纪相仿叫许晏舟,当年我被我们家老爷子送去五台山时,许晏舟正好出了点事,也被许家人一起送去了五台山。许晏舟和许韩不同,他从小是被许家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但是他在五台山那段时间,剃度出家了。”

继承人出家,许家上下肯定全都疯了。

沈晗黛在许韩嘴里只听个大概,“许韩说,是uncle把他哥哥度化出家的……uncle去五台山还当过和尚吗?”

“我是带发修行,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孟行之讲起往事云淡风轻,“许晏舟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听我几句话就真的出家。”

“那他为什么要出家?”

“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许家不同意,他为了那个女人情愿放弃继承人的位置甘心做个普通人……”孟行之说到这里,余光似有若无落在沈晗黛面上,“结果那个女人,对他只有利用。”

沈晗黛心口突突跳了下,像是为了不让孟行之看出她的异样,她翘了翘唇角抿出一个微笑,“所以……他是受了情伤才会心灰意冷出家的?”

“是。”孟行之回以她一笑,“许家和我们家交好,他们平白无故失了一个继承人,所以要找我讨个说法。”

但孟先生绝非善类,许家硬要将许晏舟出家的事情算到孟行之头上,他认了这个人情,转头许韩吵着要进娱乐圈,就把人收了当契仔。

原本许晏舟和他平辈,现在因为许韩的关系,愣是让所有的许家同辈都在孟行之面前矮了一头。

所以孟先生收许韩,一为人情,二为自己,不然他才不想招惹这些麻烦事。

沈晗黛听完来龙去脉,情绪变好不少,可是这也代表她想做孟先生契女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

她不自觉偏头打量孟行之,其实他能同她讲这些,还一点没有因为她的小心思觉得被冒犯,这就说明他待她已经很有耐心了。

是沈晗黛自己没有安全感,贪心的想要他更多的耐心和庇护。

孟行之问:“现在还想做我的契女吗?”

想肯定是想的,可是事实就是做不了。

沈晗黛认清现实摇了摇头,“uncle为什么会被送去五台山修身养性?”

她印象里的孟先生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端方模样,情绪稳定,待她温柔体贴,他这样的人又哪里需要修身养性。

回到车门处的孟坤恰好听到沈晗黛这句问话,清咳了一声,阻止的意思明显,“沈小姐,要开车了。”

沈晗黛会意,她本就是随口一问,但孟坤这幅反应显然是她的话触碰到了孟先生的忌讳。

她忙道歉:“对不起uncle,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见我的问话吧……”

“问都问了,又怎么当没听见。”孟行之神态一如平常,喜怒让人无法揣测,倒还是答了沈晗黛的话,只是惜字如金:“因为血统。”

男人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提及,而沈晗黛更是极有眼色的没再问,但心中却开始忍不住猜测。

孟先生是孟家大房所出,论嫡论长他的出身都是孟家最上乘,若非要提及血统,无外乎是他的血脉里流有一半葡萄牙人的因t子。

“先生,四公子管理的会所出了点问题。”

沈晗黛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看向孟行之,见孟行之面色从容,“他处理不了?”

孟坤看了看会所的人发来的消息,“谢家和曾家的两家公子一向不对付,今天两个人又看上了同一个包厢,现在两帮人在会所里闹的不可开交。四公子的个性一向和顺,碰上这种事恐怕连话都插不进去。”

孟行之听完很快就有了决断,看向沈晗黛,“你先回孟公馆。”

圈子里的公子哥为了争场子搏面子大打出手的事情沈晗黛见过不少,严重的一时上头拿命搏的都有。

“uncle还是先去处理事情吧,我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但孟行之也不可能真的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下车,“待会儿到了地方,跟在我身边。”

沈晗黛听话点头:“好。”

孟家旗下产业众多,如今孟四公子孟谦习受孟行之授意,管着澳区许多的娱乐产业,私人会所是其中之一。

而谢曾两家的公子不睦已久,争包厢一事不过是两人为了争个高低的说辞和由头而已。

从电梯出来,抵达孟家的会所。

孟坤为孟行之在后推着轮椅,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孟行之身边走着,远远的便听见走廊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对骂声。

“我叼你老母,今天不是你扑街就是我扑街,谁敢拦我一个叼死他!”

“顶你个肺,你个死衰仔嚣张什么……”

粤语脏话对骂起来脏到不堪入耳,沈晗黛听的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那位孟四公子孟谦习,正如孟坤所言,站在那两个闹事的人中间,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抚劝架,但那两个人喝了酒正上头,根本听不进他一句劝。

两帮带头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眼尖发现了来人。

“孟先生来了……”

孟家子嗣众多,但这一辈能在外被尊称为孟先生的,只有一个。

堵在走廊的两拨人立时退到了墙壁两侧让开了路,露出后面的景象。

孟行之坐轮椅上,面容平静,眸色淡漠,论视角论高度,他此刻无疑是在低处,可在场众人没人敢因此轻视他分毫,他仅是出现在此处,已经充满了威慑。

离他近的人,不自觉的俯身弯腰低头,恭敬的不敢正视他的尊颜,“孟先生……”

这样的架势排面,让站在孟先生身旁的沈晗黛也忍不住屏了屏呼吸,孟先生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有份量。

而夹在谢曾两家的孟谦习见到孟行之,眼神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佬……”

“孟先生,您怎么来了?”

“孟先生,什么事劳您大驾……”

孟行之面无表情扫了孟谦习一眼,再看向谢曾两家公子时,眼中有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我听手下的人说,你们两位在这里发生了口角,这家会所虽然是谦习在看管,但他却是受我这个做大哥的指派才来,现在这里既然出了事,我自然该来看看。”

他讲到这里,眼中笑意更盛,“不知道是家弟哪里管理不善,让你们二位不顾风度,要在我的会所里闹的如此难堪?”

孟先生字里行间拿足了主人派头,乍听上去是想要客人提一提会所哪里招待不周。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不懂规矩的没眼色东西,孟先生的场子谁敢提意见,谁又敢在孟先生的场子闹事?

为首的谢曾两家公子一改刚才气焰,做点头哈腰状:“孟先生哪里话,四公子招待的一切都好,是我们两人喝多了酒有些上头,这才出了丑……”

“叨扰孟先生了,还请孟先生不要怪罪,我现在就带人离开……”

“会所打开门做生意,没有让客人还没坐下就走人的道理。”孟行之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我送两间包房给二位,来人,请谢公子和曾公子入坐。”

会所的侍者立刻上前,引谢曾两人去了不同的包房。

“多谢孟先生,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孟先生,让孟先生费心了!”

剑拔弩张的场面,孟先生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轻易化解,谢曾二人也不再执着于争抢一间包房,在孟先生的吩咐下诚惶诚恐的进了两间不同的包房。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的眼神都难免带上了几分憧憬仰慕,更何况孟谦习。

他走到孟行之面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大佬。”

而孟行之看孟谦习,目光好似恨铁不成钢,“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

孟谦习张口欲言,瞥见一旁站着的沈晗黛,又不开腔了。

沈晗黛极有眼色,“uncle,我去把金丝雀拿出来透气,不然它在车子里闷坏了。”

孟行之颔首,还不忘叮嘱她一句:“拿了就回来。”

“好。”

沈晗黛离开后,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就近进了包房,孟谦习低眉顺眼的跟着进去,顺手带上门。

四下再没外人,孟行之也不给他再留面子,“回话。”

孟谦习在心里叹了口气,“大佬不来,我就打算让人来劝架。”

孟行之冷笑,“你亲自去劝了,有用吗?”

“没用……”

“既然知道没用,还劝什么?”孟行之厉声指出,“就是你这幅脾性太软,所以他们才敢在你的场子上闹的这么难堪。”

孟谦习自然清楚自己的性格,更清楚孟行之会将这个场子交给他,就是想历练他的脾性,他自暴自弃:“我没大佬你的魄力。”

孟行之道:“你姓孟,你的姓氏就足以让谢家和曾家的那两个人不敢造次。”

孟这个姓氏,足以让冠以这个姓的人在澳区游走在任何圈子里的金字塔尖。

而孟谦习性格太温和,现在都让旁人险些忽略了他的姓氏。

“你是否觉得今次这件事处理不好丢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脸?”

孟谦习的想法被大佬洞悉,他也只得点头承认,“是……”

今天谢曾两家敢在孟谦习的地盘公开大闹,若无人约束,或许改天这两家的人就敢在孟家面前蹬鼻子上脸。

家族与家族之间,需要镇压,需要忌惮,更需要威慑。

而孟谦习这幅不成熟的思想,显然让孟行之瞧不上。

但他这个四弟是个外软内硬的性子,这些敲打只能令他不痛不痒,他索性一针见血的激他:“也不怪那位羊城的颜小姐选年鹤声不选你,你看你从头到脚,有哪一点比得过年鹤声?”

孟谦习眉心皱起,显然被激怒,“颜小姐和鹤声哥已经结婚了,大佬也不用说这些陈年旧事激我!”

“我说实话罢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钟意的小姐被别的男人抢走,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她都是年太太了,我还能怎么办?!”

“她结婚了又如何?当了别人太太了又如何?你不会去抢吗?”孟行之轻描淡写的讲,“我若是你,只要我钟意,无论她在谁的身边,我都会把她抢回来。”

孟先生的行事法则,随心而为,不讲规则。

孟谦习显然被大佬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他做事保守,性格又温和,一时之间哪里能接受这样的铁腕手段。

他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冷静的说:“我知道大佬对我说这些……是想多多磨砺我,希望我能成事,但家中只要有大佬在,孟氏家族一定能长盛不衰,也没人敢轻慢。”

孟行之自接任孟家话事人以来,无论是华臻集团的业绩还是孟家在澳区的名望声威,他都做到了极致,把其他家族远远甩在身后。

所以他孟谦习能不能成事,一点都不重要。

孟行之闻言却默了几息,“倘若我有一天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待如何?”

孟谦习猛的仰头看向孟行之,“大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比方罢了。”

孟谦习在心里松了口气,语气却坚定:“在我心里,孟家话事人的位置除了大佬谁也不能坐。”

他不行,他亲生哥哥孟愈成不行,其他旁支的那些孟氏子弟更加不行。

他说完又恢复成最初的温和模样,“大佬说教我肯定渴了,我去让人泡茶来。”

孟坤目送孟谦习走出包房后,说道:“四公子会不会真的去年少手底下抢人?”

港城年家那位当家掌权人年鹤声与孟行之私交甚好,如果孟谦习真去抢了对方太太,按照那位年少对他太太的喜爱程度,恐怕孟年两家势必交恶。

孟行之却丝毫不惧,“他若是有那分血性敢去年鹤声手底下抢人,我倒还高看他一眼。”

孟坤点头:“四公子的确差了几分男儿血性。”t

孟行之捏了捏眉心,抬头扫视一眼四周,没见到那抹娇俏身影,“沈小姐还没回来?”

沈晗黛知道孟行之和孟谦习有兄弟之间的话要谈,她一个外人不好打扰,从车子后备箱里抱出金丝雀后重新回到会所,也没急着回去找他们,自己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逗着金丝雀玩打发时间。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提起金丝笼打算回去找孟先生,哪儿知刚从位置上站起,正对面的电梯门正好打开,何嘉泽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沈晗黛碰了个正着。

两人具是一愣,沈晗黛先反应过来,转头就要走。

何嘉泽却在后方追着她不放,两人一前一后追逐,最终何嘉泽在走廊里一把拽住沈晗黛的腕子拉住了她。

“为什么要躲我?”何嘉泽追问,“我在你上班的电视台等了你很久,都没有等到你。”

沈晗黛的节目改了时间,何嘉泽再用之前的时间去等候,自然是等不到沈晗黛。

可沈晗黛确实不想再见他,她挣扎,“我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见你?放手……”

何嘉泽好不容易见到沈晗黛,又怎么会轻易放开,“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退婚是你们沈家擅自决定的,我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当自己是我未婚夫吗?”沈晗黛忍着厌恶,“何嘉泽你不要太幼稚了,我和你早就说的清清楚楚,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是不是因为孟行之?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变心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还谈什么变心……”

沈晗黛费力的挣脱何嘉泽的手,顺手推开一旁的包房门正要反锁,看见里面几乎坐满了人,手里锁门的动作一顿,何嘉泽便掐着这点空隙闯了进来。

在坐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吹了声口哨:“嘉泽,难怪来这么慢,原来是带了这么靓的妹仔来啊!”

包房里清一色全是男人,陡然闯入一个女孩,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女孩身上。

雪肤乌发,眉目精致如画,蕾丝贴身小上衣短款百褶裙,露出的四肢纤细无比,模样看着不大,但身段出落的已经玲珑有致,腿细腰也细,明明还是青涩少女年纪,那双潋滟狐狸眼,却艳的让人心痒难耐。

这样的靓丽姿色,绕是包房里这群自认见过无数靓女的公子哥们,也被迷的有些目不转睛。

此情此景,无疑是羊入虎口。

沈晗黛尽力忽视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露骨打量,想要转身离开,何嘉泽却挡住了门,反手上锁,低声跟她说:“放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完也不顾沈晗黛意愿,拉着沈晗黛就往卡座坐下,沈晗黛被拽的根本挣扎不了,“何嘉泽你放开我……”

她手里的金丝笼也被拽的在半空中晃,里面的小金丝雀受到了惊吓,在里面惊恐的乱飞。

有人看见,嘲笑道:“这鸟怎么回事,被吓到了也不叫,难道是个哑巴?”

沈晗黛被何嘉泽强硬的拖在卡座上坐下,听见那人说她的金丝雀是哑巴,她看了对方一眼。

她这一眼有几分怒,看在人眼里却只觉得娇嗔无比,曾廷被看的心痒痒,起了故意逗弄的心思,“嘉泽,这位是?”

何嘉泽直言,“我未婚妻。”

沈晗黛反驳,“我不是。”

曾廷笑了笑,“这是和你闹脾气呢?”

何嘉泽道:“她年纪还小,让各位见笑了。”

沈晗黛听何嘉泽一副还把自己当她未婚夫的口吻,心里又气又憋屈,手里提着的金丝笼一空,被曾廷抢了过去。

她立刻索要,“还给我!”

曾廷就是故意逗弄她,摇着笼子不撒手,里面的小金丝雀被晃的惊恐不已,慌乱的扑腾着翅膀,逗的一众公子哥哈哈大笑。

其中有一个细细打量了沈晗黛几眼,在曾廷耳边小声说:“我刚才好像在孟先生旁边看到她了……”

曾廷到包房后又喝了几瓶酒,此刻早就飘飘然,更何况孟行之从来洁身自好,身边出现女伴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传言里,他压根没把同伴的话听进去。

沈晗黛看小金丝雀被曾廷这么折磨,急的红了眼眶。

何嘉泽见状,皱眉道:“曾廷,过分了。”

曾廷不甚在意的笑笑,“让你未婚妻坐我旁边来,我就还给她!”

包房里又是一阵轻佻口哨声,“坐旁边有什么意思,要坐就坐大腿上哈哈……”

何嘉泽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沈晗黛手腕得到自由,她即刻站起小跑到曾廷面前,伸手捉住笼子往回抢,“把你的脏手拿开!”

曾廷近距离盯着沈晗黛的脸看,竟看的有些出神。

他故意用了最大的力气抢夺,随后又把笼子往远处一抛,想让沈晗黛摔进他怀里,结果沈晗黛却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随后转身直奔那只金丝鸟笼而去。

曾廷被踩的倒吸了口凉气,引起身边人大笑。

沈晗黛没有理会那群人的笑,捡起地上的金丝笼,发现笼子已经被摔扁,里面的小金丝雀也似乎在刚才被撞到了,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

沈晗黛眼泪无声下落,曾廷被她当众驳了面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来寻她麻烦。

紧闭的包厢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猛的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看向门口。

孟行之端坐在轮椅上,面容淡漠,他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姿态从容,左手大拇指上的黑金属戒指在灯下迸发出一点冷光。

他视线毫无偏差的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孩身上,见她抱着摔扁的金丝笼唤他:“uncle……”

Uncle

一屋子轻佻的口哨声,起哄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霎时安静。

女孩细声啜泣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和女孩隔着一段距离,见她眼尾泛红,脸颊挂泪,平时潋滟灵动的狐狸眸里此刻盈满委屈的泪水,一个人无助的抱着变形的金丝笼。

她身后站着满身酒气,一脸凶神恶煞的曾廷,看这情形,似乎是想对女孩动手。

孟行之将视线慢悠悠从沈晗黛身上抬起,停在曾廷身上,倒也不阻拦他,反而笑着道:“继续。”

众所周知孟先生有双看谁都温情的含情目,但这双含情目背后所蕴含的温情与笑意,不会有人真蠢到将其当做是温和与平易近人。

曾廷咽了咽候,纵使酒喝的脑子都有点木了,也意识到了此情此景危机即将来临。

身后有同伴拉了拉他的袖子,“都跟你说了那妹仔刚才在孟先生身边……”

沈晗黛那句uncle虽然叫的小声,可包厢里的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曾廷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忙摆手道:“不、不不……”

孟行之那对琥珀绿眸中的笑意更盛,“既然你不继续,那我就继续了。”

孟先生行事有条有理,乍看上去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可实际上谁又敢在他面前造次?

在场的公子哥们都心知肚明,若刚才曾廷继续对那妹仔下手,恐怕今日曾廷难走出这家会所的大门。

孟先生随手一抬,孟坤会意将他推到沈晗黛面前。

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长睫压眸情绪难辨,语气却是柔和的:“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沈晗黛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就像一堵墙,孟先生温声细语几个字就能轻易将她心墙推倒,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紧跟着倾泻而出,展露在他面前。

她把手伸向孟行之掌心,指尖刚触碰到对方,孟行之的大掌就先一步包裹住她的手,她感受到他有力的紧握和温热的包裹,女孩霎时被一种名为孟先生的安全感所笼罩。

一旁的何嘉泽见状,咬牙站起来要拦着,被孟坤悄无声息的挡了回去。

孟行之抽出随身携带的墨绿手帕,细致擦净沈晗黛脸颊和眼角的泪,“在我回去之前,不准再哭了。”

沈晗黛才获得一点安全感,听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又要让她离开,她下意识的反握住男人的手,“我不想离开uncle.”

孟行之闻言微怔,随即俯身将她拉近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能看。”

他偏头,含着清冽气息的温热呼吸洒在女孩耳畔,声线压低到只他两人能听见,轻轻唤她:“乖女……”

沈晗黛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小巧耳朵因为男人这句似哄似慰的“乖女”霎时间升温烫的厉害。

她懵懂的望着孟行之,见他薄唇边勾勒t着一抹笑,她只觉这一刻耳上的烫传遍她浑身,还带出一股让她难以抗拒的酥麻电流,刺的她心尖都在发颤。

孟行之抬手,孟坤会意,让会所的两个侍者进来。

孟行之吩咐:“把沈小姐带到隔壁房间,让你们老板亲自做陪。”

“是,先生。”

包厢的门已经损坏关不上,沈晗黛被送出去之后,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了门边,这场景已经很明显,即便没门,里面的人想走也过不了保镖这一关。

这样的阵仗,加上刚才孟先生又毫不避讳在他们面前对那个妹仔温柔呵护的样子,一包厢的公子哥都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孟先生还没发话,他们便率先开口把自己摘干净。

“孟先生,这事情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系啊系啊,那个妹仔自己误打误撞的闯进来……我连句话都没和她说……”

孟行之敛了唇边笑意,“既然她是误闯进来的,那她为什么哭,你们又为什么要锁门?”

他眼覆寒霜迅速扫视包厢内所有人,“还弄坏了她的笼子。”

坐到孟先生这样高的位置上,行事只需抬抬手吩咐下属,亲力亲为是极少的,情绪外泄更是难得一见。

但今时今日,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来——孟先生动怒了。

为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妹仔,只因她哭了、鸟笼坏了,孟先生在人前头次动了肝火。

“是何嘉泽把她带进来的……还锁了门!非说那妹仔是他未婚妻!”

何嘉泽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扇了一个无形的耳光,沈晗黛是他的人,现在却要他最怨恨的男人来帮忙找回场子,“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未婚妻三个字听的孟行之很是刺耳,他余光瞥了眼何嘉泽,孟坤心领神会。

他一把扯下领带走向何嘉泽,何嘉泽被孟坤高大身形逼退到沙发角,“你想干什么!”

他四周的公子哥怕被牵连,立刻起身逃向两边,给孟坤腾出了位置。

孟坤人狠话不多,擒住何嘉泽手腕用领带捆住迅速打了一个结,随后又将何嘉泽的领带扯下来以同样的方式绑了他的腿。

何嘉泽整个人倒在沙发角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怒火中烧正要叫喊,孟坤从桌上随手拿了块擦手巾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

杀鸡儆猴,这样的铁腕手段看的这群纨绔子弟倒吸了口凉气。

孟行之耳边总算清净,将目光重新放到其余人身上,再次一一扫过后,又有人不堪孟先生的威慑目光,战战兢兢的把曾廷供了出来。

“是曾廷……要那个妹仔坐他旁边,还故意抢了那个妹仔的鸟笼扔到地上……”

曾廷暗骂一句死衰仔,见瞒不住只好舔着脸先求饶:“孟先生,我今天喝的有点太多了,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那个妹仔是您身边的人,对不住!我自罚三杯……”

他开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三杯一口气干了,以表诚意。

曾廷自诩他们曾家在澳区也不算无名之辈,他都拿出了最低声下气的谦恭态度,他不信孟先生还要为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妹仔要他难堪。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还不够。”

曾廷脸上堆满歉意,“孟先生觉得几杯才够?”

孟行之余光轻扫桌面,声线无起伏:“全部。”

曾廷面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们这群人聚会向来铺张高调,酒能不能喝完都是其次,但排名却是不能小。

一桌上满打满算有将近二十来瓶酒,其中还多数是酒精度高的洋酒,喝完一瓶都不容易,这么多瓶下去谁能扛得住。

一屋子的公子哥们没一个人敢替曾廷讲话,他们都在屏声静气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惹恼孟先生,引火上身。

曾廷咬牙:“孟先生……您这是要我今天横着从这里出去吗?”

孟行之不甚在意的笑了声,“你既然认为我是在为难你,大可一杯都不用喝,现在就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似真不会阻拦曾廷走出包房一步。

可曾廷面色却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他今天要是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这扇门,不用等到明天,恐怕他们曾家今晚就要出事。

而孟行之显然不打算给他考虑时间,“做不出来选择,我帮你选。”

让孟先生亲自选,曾廷的下场只会更惨,他二话不说转头抱起桌上的瓶子往酒杯里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一个何嘉泽被堵了嘴,一个曾廷开始灌酒,但孟先生看上去却似乎还不打算就此罢手。

他又审视了一圈剩下的人,吩咐道:“把这间包房里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是。”

余下的公子哥们吓的打寒颤,这是要一个一个彻查他们啊。

“孟先生,我们真的没有对那个妹仔不敬啊……”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漫不经心道:“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确认。”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包厢内,孟谦习陪同沈晗黛。

金丝笼供小鸟进出的门已经被摔的变了形,难以打开。

孟谦习让人拿了工具,花了半小时才把笼门重新打开,里面的金丝雀才得以放出来。

沈晗黛原本还担心小金丝雀撞到了头受了伤,所幸小金丝雀只是被晃晕了,沈晗黛把它放在抱枕上躺了一会儿,小金丝雀便恢复过来,眼睛也不再涣散。

只是小金丝雀显然受到了惊吓,孟谦习想逗它,它谨慎的飞到沈晗黛的肩膀上,把头缩进羽毛里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给碰。

孟谦习悻悻收回手,“胆子这么小,不像大佬会养的鸟。”

沈晗黛心疼小金丝雀,“它今天才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就被吓到了,现在肯定不会随便亲近人的。”

“抱歉啊沈小姐,让你也跟着受惊了。”孟谦习致歉,“不过你放心,有大佬在肯定会帮你摆平的。”

孟先生进那间包房都快一个小时了,孟谦习一直在陪着沈晗黛,旁边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晗黛一概不知。

她忍不住问:“孟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孟谦习摇摇头,再细细打量了一阵沈晗黛,突然问道:“沈小姐过完寒假就要回港城吗?”

“嗯。”

能出动他大佬亲自去解决这样的乱子,除了孟家人外,沈晗黛是孟谦习见过的第一个外人。

他笑着问:“我听过沈小姐主播的《足球之声》很不错,沈小姐有考虑以后留在澳区发展吗?”

沈晗黛思忖道:“我还要回港城念书。”

“那大学毕业以后呢?是否有考虑离开港城来澳区呢?”

这段时间在澳区,沈晗黛过的比在港城舒心千倍万倍,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在这座城市里留下来。可是沈家不会放任,她也还没有拥有可以脱离沈家桎梏的力量,她根本没有办法脱离港城来到澳区生活。

“不知道。”沈晗黛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也对。”孟谦习认同,“以后的事情的确谁也说不准。”

两相无话,孟谦习安静作陪,守着沈晗黛既不让外界打扰,也不让沈晗黛轻易离开,谨遵孟行之的吩咐。

半小时后,包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四公子,先生出来了。”

沈晗黛连忙把肩头的小金丝雀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迫不及待的从位置上站起跑向门口,一拉开门,孟行之的轮椅便出现在她视野里。

端坐在上面的孟先生毫发无损,连神态似乎都和沈晗黛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见到她,开口道:“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我?”

“我担心uncle.”沈晗黛半蹲在孟行之身前,细细的打量他,“uncle有没有事?”

孟行之闻言,眼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一点冷意瞬间消散。

“我没事。”

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她的眼,这双潋滟的狐狸眼睛虽然没有再流泪,但眼尾却还是有些微红,“我不在的时候哭了吗?”

“没哭。”沈晗黛眼睛被男人摸的有些痒,她却并不想躲,“我没有那么喜欢哭……”

孟谦习在门后见到这样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咳一声:“大佬……”

孟行之收回触碰沈晗黛眼睛的手,抬眸看孟谦习一眼,“后面的事情你去处理。”

“是。”

他说完又看向沈晗黛,“你的金丝雀去哪了?带上,我们t走了。”

这个会所沈晗黛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她点头,回房去找金丝雀。

孟谦习掐着这空隙问:“大佬现在钟意沈小姐了?”

孟行之闻言眼帘也未抬,“你有眼睛不会看吗?”

孟谦习被噎了一下。

孟行之从门里看过去,见女孩薄削的肩头上停着那只金丝雀,一手护着那只雀,一边向他小跑着过来。

周遭带起的风拂过她洁白裙摆和乌黑发丝,衬她明媚动人如灵动精灵,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双目里,满心满眼印着孟行之的身影。

男人见状,眉目难得温和,与孟谦习吩咐的话却是与之相反的冷酷:“以后别让我在孟家的场子里,见到和隔离那群包房里有任何关联的人。”

不止是涉事的本人,连带着与他们相关的人物,也一并被孟先生驱逐。

孟谦习恭敬答:“明白。”

沈晗黛跑回到孟行之身边,孟行之带她离开。

路过那间坏了门的包厢时,里面有条半开的门缝,沈晗黛又怕又好奇,视线控制不住的往里面看去时,男人出声叫住她:“听话。”

沈晗黛立刻垂低眼睛,不敢再多看半分。

重新回到车上后,金丝雀从沈晗黛肩头飞下,停在了孟行之旁边的车窗边。

她怕它跑出去,伸手要去捉回来,手刚伸出去,就被男人握住。

沈晗黛不解,“uncle?”

孟行之垂眸盯着她手腕上的两圈红痕,印子比他上次无意间留下的还要重还要深。

“谁做的?”

皓白的细腕上留有这么明显的痕迹,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细腻羊脂玉上有了杂色,十分有碍观瞻。

沈晗黛往回缩了缩手臂,“何嘉泽……”

孟行之没卸力气,他控制着力道没将女孩抓疼,“他欺负你?”

但沈晗黛还是不足以把自己的手从孟行之手里缩回来,只能说:“我在门口遇见他,他一直纠缠我,抓我手腕不让我走,我扭不过他,所以才躲到包房里想避开的……”

但实在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一群纨绔子弟,然后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麻烦事情,最后还要孟先生来为她善后买单。

沈晗黛情绪变得有些低落,“uncle,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孟行之不假思索,“是我没照顾好你。”

沈晗黛有些发怔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孟行之温声与她说:“我应该让你一直都待在我身边。”

因为过去十几年的生存环境,发生事情,沈晗黛早已习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沈家也善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训斥她、掌控她。

而孟先生不仅不怪她,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他自己身上。

这样的温柔体贴,不让沈晗黛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内疚之情,这让沈晗黛鼻尖有些发酸,眼中也不自觉冒出热意。

而她心中那个念头也不自觉的变得更加强烈:她想留在孟先生身边。

“不是说不喜欢哭的吗?”男人却好似比女孩自己更了解她的情绪,在她流泪的那一刹那,他指尖已经抬起擦拭掉她那颗泪珠。

继而用那醇厚嗓音,语调缓和的哄她:“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