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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天光 骨色弯刀 26018 字 29天前

“为什么,明明你吃什么我吃什么的…为什么差这么大?你小时候是不是虐待过我?”

周应川将挤好牙膏的牙刷放进许塘嘴里,给他刷着,许塘满嘴牙膏泡泡,消极配合。

“宝宝,我哪里虐待你?”

许塘想了想,可把脑子搜刮一遍,这么多年,周应川别说虐待他了,连一句重话他都没搜刮出来,许塘半天想不出,只好耍赖。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已经问过韩明了,才不像你说的那样什么健康就是好的,他说这是男人的尊严…!”

许塘伸手撑了一下他的小内裤边缘,翻了个小白眼:“我不管,你是我哥,你要负责给我搞出一个一样的…否则就是不公平…!”

他闹,周应川也跟他开起玩笑。

“那你还是喊我周应川吧…”

“哥哥哥哥哥哥…!你是我最好的哥哥!你有诀窍的是不是?是不是?给我一个,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许塘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没睡醒,还是真的要为尊严而战,反正他也完全不提自己这么多年都是顶尖儿的吃饭困难户的事儿,他只搂着周应川的脖子拼命摇,周应川也让他摇,抱着乱动的许塘给他洗漱…尺寸不是什么问题,许塘很健康就行了。

许塘见磨不成功,自己也知道没什么戏,就倒回床上,生闷气去了。

其实他完全不必自卑,但谁叫他现在就像初生的稚鸟,样样都想要追求和周应川一样?

不然再打个跨国电话…问问韩明老家有没有什么偏方?

想着想着,许塘就又睡着了。

他早上不像周应川那么忙碌,好似每一秒钟都插进了事情做,许塘通常爱睡个懒觉,不过他的懒觉又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先和周应川一起洗漱,然后周应川去运动,关注时政和金融分析,许塘就再香香的倒头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是在国内就养成的习惯,两个人习惯了,到了国外也没改。

许塘睡了一会,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一条简讯,发送人叫苏晓颍,发了他一个画廊地址,信息后面威胁他不许迟到,再迟到她就把他削好的素描笔全给撅了!

这个可怕的女人…

许塘一激灵,抓着头发就起床了。

他们住的是位于公园大道的复式公寓,纽约的黄金地段,天际线的晨光将外面高楼林立的曼哈顿镀了层耀眼的金边,说是纯金的也没人会有异议。

“怎么起这么早…?”

“晓颖姐叫我去帮她一起找绘图灵感…九点要到…我一会儿就得出发。”

“好,我送你过去。”

许塘坐在周应川怀里,打了个哈欠:“不要了,我看了地址,很近,我打车过去,我今天真的不能再迟到了,再迟到晓颖姐会杀了我的…”

他说的苏晓颖是位刚执业的助理建筑师,一个热情开朗的中国女孩,早两年在意大利,现在独自来了纽约闯荡,是许塘一个月前在苏荷区认识的,那儿是纽约新派艺术的聚集地。

周应川拍了下许塘的腰。

许塘笑,张嘴咬掉他叉子上的煎培根:“好吧,我不说那个字…”

他来了,周应川就没有再看报纸,他将电视打开,把煎蛋切分喂给许塘,许塘咀嚼着。

“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我跟晓颖姐去完画廊,就直接过去上语言课,你叫阿姨中午不要来做饭,晚上你再来接我…”

周应川说好,许塘想了想,问:“你觉得我申请纽大明年春季的建筑设计怎么样?”

“确定想学建筑?”

“目前是,我喜欢…”许塘点点头。

眼睛恢复之后,他上学的事也提上了日程,周应川托相熟客户将他送进了一批留学生的语言班,申请学校的材料也会一应准备好。

“而且学校就在格林威治,离我们的家不远,我不想住在学校,也不想离你太远…”

有周应川在前,许塘对自己也有要求,那些不入流的野鸡大学首先pass,其次要有他喜欢的专业,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离周应川很近。

他看向客厅中间的摆的画架,上面用素描笔绘制的是外头曾是世界的第一高楼的帝国大厦,虽然现在已经被下城的两栋世贸大厦超过,但宛如金色擎天柱的大厦气势不减,许塘画了整整一周左右。

“你不喜欢我选的专业?”

许塘拿叉子扎了一些碟子里的沙拉,扎到了坚果,许塘没有咬,抬头吻了周应川,将嘴里坚硬的果仁渡给他,周应川低头帮他嚼碎了,许塘又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卷走吃了。

“我原计划让你学数学,物理,经济…或者历史,人文哲学也可以。”

周应川的认知随着他的阶级大幅跃升也带着新的立场和观点,比如他细数的这些专业,一听就是纽约那些老钱风最爱送子女去读的。

“那样有点无聊…晓颍姐参与的教堂改造方案已经在施工了,她的想法在改变着这个世界,我觉得很有趣…!”

许塘说这话时,眼睛也绽放着光彩,周应川看到了,于是说:“好,选你喜欢的。”

不管是波士顿还是纽约,许塘在短短复明的三个月里,他在艺术上展露的天分已经足够令人吃惊,周应川自然注意到了,只是开设建筑本科的学校不多,很多都是挂在艺术学院下头,授予的是艺术类的学位。

周应川更希望许塘先选个基础性学科,慢慢打基础,开拓视野,再往上走,不过许塘喜欢,那就无所谓了。

先去学,不喜欢了就退学,来年再换一所学校、换一个专业就是了,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他站在这里,许塘有足够的资本和时间去试错。

“你刚才说经济?”

许塘看着周应川手边的《华尔街日报》,还有一些别的报纸,他指着其中一段:“是你现在在做工作吗?这上面不是已经给出了推荐意见…看,像这家环保服务公司…‘季度盈利已经超过了华尔街财经网站的预测,收购计划也即将被管理层获批…未来预计持续上涨…’这报纸上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

“这些商业撰稿人发表的言论不一定客观。”

周应川又扎了几片苹果片给他:“如果我说这篇文章的作者,他的投资基金拥有这家环保公司10%的股份,在文章发表的前几周,就以极低的内部价格收购了四十万股这家公司的股票…你还会不会觉得他说的客观公允?”

许塘若有所思:“这就是金钱的立场?”

“是不是感兴趣了?”

电视上,金融频道也在播放着,金发主持人坐在屏幕里和专家发表评论,关于政府最新公布的国家石油储备数据。

许塘听了一会,看到周应川对着桌上的笔记本在给助手发送邮件。

“国家石油库存量低于预期…?这是个好兆头吗?”

“可能会引起原油价格的短期内上扬,至少开市前会涨上一番。”

周应川将最新的邮件给他看:“伦敦股市的交易情况,欧洲主要几只石油类的股票都有小幅上升…”

许塘似懂非懂,刚想继续问,又看见发件人,像个韩国名字:“这是你们组新来的实习生?”

“是…”

“韩国人?”

“是…”

许塘清了下嗓子:“迈克有没有再跟你说那个‘升职礼物’的事儿?”

周应川敲击键盘的手一停,拍了下许塘的屁股。

“赶紧忘掉…”

“干嘛忘掉…”许塘悠着叉子,忍不住笑:“哈哈,那天晚上真的吓死我了,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穿的那么少…那件儿黑色蕾丝内裤我后来跟晓颖姐说了…”

“宝宝,你跟她说这件事?你怎么跟她的说的?”

许塘说:“就正常说啊,晓颖姐什么都知道,她说这种男孩在曼哈顿有很多,傍上一个干爹,就可以从贫民窟住进上东区…”

回想起那夜,根本不是升职惊喜,而是他们来纽约第一晚经历的一场鸡飞狗跳的“升职惊吓”。

那天他们刚从波士顿到纽约,原本他们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方旗提供的酒店式公寓,晚上他们到时,一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极为性感的男孩跪在地毯中央,温顺极了。

许塘从进了电梯开始就跳在周应川身上挂着,刚刚迈进恋爱关系的两人正是最甜蜜的时候。

他看着那块遮不住屁股的小布料,惊呆了,周应川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许塘的眼睛。

“干嘛…!周应川…!你干嘛捂着我,他是谁?你不是说这是我们的新家吗?为什么有人在我们家里?”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孩也惊呆了,他看起来像刚刚成年,张口是不熟悉的英文,夹杂着韩语,周应川只顿了一下,就掏出手机给迈克拨了过去。

那边,迈克正在海上开游艇趴体,曼谷的尖货几乎全汇在这儿,他笑着说:“Chow!恭喜你来到永不入眠的纽约!我的升职礼物怎么样?!其实你不喜欢女人的,对吧?放心,他的身体很干净,俱乐部严格挑选过的…”

“谢谢你的好意。”

周应川额角的青筋微跳,抱着不停闹着要从他身上下来的许塘:“我已经有爱人了,让他现在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这么快?!是在波士顿偶遇的艳福?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没关系,他不会在意多一个…”

许塘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从周应川身上挣扎着跳下来了,或许从前他不懂,但他和周应川刚刚在小海岛完成了人生大事…

“周应川,他在我们的房间里干什么?!”

“周应川!这个床、这个地毯,还有浴室…!我不要用,一点也不会…!”

“你有没有往这间房间放东西?全部扔掉!”

周应川掐了掐眉心,大半夜的抱起上蹿下跳的许塘,拎着行李前往了酒店。

后来迈克得知周应川的爱人就是在国内时的“弟弟”,先是在电话里微微一惊,后又说:“你亲弟弟?你们在一起了?Chow,你果然领悟力极高,你已经比我想象地还要大胆的、彻底地融入纽约的金融圈了…”

周应川闭了闭眼,跟他说,许塘不是他的亲弟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说这些时,他们刚在酒店放下行李,许塘赖在周应川身上不停地作乱,他的英文已经很好了,迈克不知道又跟周应川说了什么,周应川捂住了许塘的耳朵,许塘没听到。

“所以那天迈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过段时间也要来纽约…”周应川问:“宝宝,你跟你朋友每天都在聊什么…?”

“我们什么都聊,晓颍姐可有意思了,她知道好多好玩的酒吧和画廊,她还告诉我她在意大利念设计的时候,抓到她前男友和她三个同事一起上床,就在她家里,把她恶心坏了,至今都单身…”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周应川不禁想,他记得许塘在申州时还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是哪里出了错…?他哪里没有看好他…?

许塘看着蹙眉思索的周应川,心里憋着笑,他也不辩解,只眨眨眼睛:“干嘛,你不是从小就教我对人要有礼貌,要多交朋友吗?我对晓颍姐可有礼貌了…唔,是不是‘上床’这个词太粗鲁了…?”

“…也可以叫‘做…”

“宝宝。”周应川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朋友和你约的是几点?”

“九点半…糟了!”许塘一看表,惊呼:“要来不及了…!我先去换衣服了!”

作者有话说:

周爹:亲密的事

塘宝儿:我知道,是上#xsd床,是做##x!cc。

第四十七章 参赛

许塘换衣服又换了十来分钟, 听到周应川在衣帽间门口提醒他时间。

“完了完了…你都来提醒我了,还是你送我过去…!”

周应川对自己的时间安排严苛到近乎苛刻的地步,用佟杭云的话说, 就是没人能在周应川的时间表里完整地活上一周,但对许塘, 他的严格要求则宽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怎么形容呢,反正许塘从小到大都觉得只要是他喊周应川, 周应川永远在的,会第一个先处理他的事情, 没有例外。

而且周应川对他的时间要求也十分宽松, 一般能劳驾到他亲自来提醒,许塘多半已经游走在迟到的边缘了。

最后还是周应川开车送他去的画廊。

苏晓颍拿着邀请函已经在门口等了, 正打算给许塘打电话,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在路边停下了。

“许塘!”

“晓颖姐!”车窗降下, 许塘在叫她。

广场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喷泉,苏晓颍看着坐在驾驶位的男人侧身给许塘解开了安全带,许塘刚下车,又被车里的男人给叫住了。

接着, 车窗里递出许塘的背包,水杯,又将许塘落在座位上的格子围巾给他围上。

“对了, 我的墨镜…!你见我墨镜了吗?”

最近纽约已经迎来了大幅降温,但偶尔午后强烈的紫外线还是让许塘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他懒得打开车门, 半个身子矮着, 从车窗探进去翻找。

“你看见了吗周应川, 我出门前明明拿了的…”

“宝宝, 在这儿。”

周应川伸手,把许塘挂在衬衫领口的墨镜拿起,给他了。

“你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快找到的?做复明手术的到底是你还是我…?还有门卡…”

“在你外套的左边口袋。”

“钱夹…”

“在背包里。“

许塘一翻,果然在,今天是和女士吃饭,他要结账的,这是绅士的礼节,不能忘记带。

“宝宝,东西…”

周应川还没说完,许塘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爱你周应川,拜拜…!”

说完,许塘像一阵儿风似的就去找苏晓颍了。

周应川笑了一下,摇摇头,看着他和苏晓颍汇合,他才开车走了。

“许塘,你又迟到…!”

“对不起嘛,今天陪我哥看新闻,又想了一些事情…晓颖姐,我给你带了礼物,算我的赔礼。”

许塘翻找他的背包,没找到,想着周应川还没到公司,就给他打电话。

“周应川,你见我上次在格林威治买的那个中古的银色胸针了吗?我记得我有放进这个包里…”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塘又调转方向在背包的小夹层里摸,果然找到了。

“找到啦,拜拜啊…”

挂了电话,许塘把那枚中古的蝴蝶胸针送给了苏晓颍,苏晓颍很喜欢,许塘和她的审美很合拍,她暂时原谅了许塘的迟到行为。

两个人进了画廊。

“许塘,你和你男友是不是还在热恋期?”

“热恋期?哈哈…是吧…我们才确定关系不久,晓颖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拜托,这还用看?

“我看到你们在车里接吻,而且你照照镜子,才离开五分钟,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太想他了’…”

“真的吗?”

对苏晓颍的调侃,许塘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她说的挺对的,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他们做了那样亲密的事后,他比过去还要爱粘着周应川,一分开久了就难受。

“我是很离不开我男朋友的,没有我男朋友,我可以立刻去死…”

“…老天…!你们同居多久了?”

居然还能有这么腻歪的想法?在苏晓颍的观念里,一般只有刚刚同居的小情侣才会这样,她和她那个人渣男友在意大利刚同居的时候也是如胶似漆,但住在一起久了,就会立刻过渡到相看两厌的程度。

“同居,你是指住在一起吗?大概有十六年了吧…”

“什么?!”

苏晓颍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歪,差点扑到面前已经被人预定的画作上去。

“你们同居十六年了?!”

她吃惊地看着许塘那张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的脸,许塘不说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她一开始都以为他还没成年!

许塘和她解释自己很小时候的时候就和周应川认识,苏晓颍拍拍胸脯。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天山童姥那一款的…你男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投资经理人,在华尔街那边…公司叫方旗。”

“你男朋友在方旗?”

苏晓颍更惊讶了,哪怕她一个不懂金融的人也听过方旗的鼎鼎大名,伫立在华尔街的标志性建筑物,当之无愧的全球吸金漩涡,去年新闻上公布,方旗去年税前利润就达到了惊人的上百亿美元。

这是什么恐怖的概念?

苏晓颍在意大利念书时曾去一个非洲小国当志愿者,那整个国家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也不过才二十亿美元出头。

真正的金融帝国。

看来那辆阿斯顿马丁还是低调了…

“晓颖姐,你朋友为什么选择大面积用荧光色系?不会觉得失真吗?”

许塘凑近了一幅画,画的是东京银座,繁杂绚丽的荧光色对比过于强烈,甚至让人有种马上要濒临坍塌的错觉。

“这叫霓虹色,是一种夸张的表现形式,现在个人画廊的行情不是很好,客户更喜欢这种颜色对比强烈的,能一下子抓住眼球的作品,可以推高价格…”

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聊着天,苏晓颍对于艺术很有自己的见解,逛完了画廊,她跟许塘讲得多,但也没找到太多灵感。

她去了趟事务所,去拿她准备参加布科维设计协会举办的手绘比赛的画作,她总觉得不满意,想让许塘提提意见,许塘的角度总是和别人不同。

许塘在楼下等她,等苏晓颍下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华裔男人,穿着合体的西装,梳着油头。

“David,我跟你说了我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吃饭,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苏晓颍不太乐意,那个被叫David的男人说:“我听琳娜说,你新认识的这位朋友是一个很有绘画天赋的中国留学生,作为你的组长,我来看看他有没有机会可以进入我们的事务所工作…你知道的,我们事务所可是纽约为数不多愿意接受华人建筑师的。”

难道他自己身上没流着华人血脉?

苏晓颍对他语气里那股傲慢简直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不就是在美国读了几年书?碍于他是自己的上司,才忍了下去。

“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但我朋友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感情很好,我劝你不要打别的心思。”

David看上来一点不在意,他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晓颍,你还是太年轻,在纽约,金钱和资源才是硬通货…走吧,我知道前面开了一个高级日料,我请客,开车带你们过去。”

苏晓颍对这个甩不掉的牛皮糖十分无语。

“许塘,这是我工作的事务所的组长,David。David,这是许塘。”

“您好,我是David,毕业于波士顿大学的建筑系。”

David看到眼前的许塘,明显一怔,他没想到,他只是一时兴起跟来看看,却能遇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中国留学生居然这么的…漂亮,简直像个精致无暇的东方人偶。

“您好。”

许塘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吃饭。

到了餐厅,David去停车,苏晓颍看着周围极为雅致的装修,跟许塘说:“烦死了,早知道就不去公司了,被他遇上。”

“晓颍姐,你不喜欢他?”

“何止是不喜欢,他最喜欢骚扰办公室的新来的实习生,男女不忌…你不要理他,他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一会儿我们就猛点菜,反正他说他请客,这家餐厅不便宜,我们什么贵点什么,让他大出血!”

落座后,David点了一些,就把菜单给了许塘,见许塘直接翻过了那些昂贵的刺身,只点了后面几个基础款的寿司,价格中等偏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许塘…你干嘛…!不是说好点贵的吗?!你这样点他还以为你没见过世面…”

“可我看这里没有贵的啊…”

许塘刚翻了半天也没翻到,除了熟悉的中餐之外,他吃别的,像生食,或者接触少的食材,都要有周应川在身边才咽的下去。

随便吃点算了,他三餐要定时吃,不吃周应川要不高兴。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纽约?我听晓颍说你对建筑很感兴趣,你有兴趣去真正的建筑师事务所实习看看吗?”

“我暂时没有实习的打算。”

David笑:“你还没问我在哪个事务所,曼比建筑师事务所,听说过吗?在纽约颇有名气的…哦对了,你是不是在勤工俭学?我可以申请按纽约的时薪跟你结算…”

“时薪多少钱?”

“4.75美元,折合人民币约40元,你在这里做一天,足够你在国内一个月的工资。”

“谢谢,我没兴趣。”

兴趣是兴趣,赚钱是赚钱,在周应川的熏陶下,许塘没有对‘小钱’感兴趣过。

如果哪天他真的去赚钱,就是认真的赚钱,他很清楚,他现在还处在玩的阶段,做事就认真做事,玩就好好玩,这是周应川教他的。

“许塘,你男朋友同意你学建筑了吗?”苏晓颍转移话题。

“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

“那还要有多难,他说了,不合适就换掉…我可以是先学两年试试…”

没有周应川在,许塘在外面吃的不多,只夹了几口就饱了。

“许塘,你真的要多吃点东西,你比我减肥时期的饭量还小…”

“我吃的不少,我只是吃的慢…”

桌上的手机响起,是周应川发来提醒他滴眼药水的短信,许塘回复完,就从背包里拿出药水,熟练地滴进眼睛里。

“你眼睛不舒服吗?我看你经常滴药水…”

“是医生要求的,我现在还在手术恢复期,拆线前,我每天要滴三次…”

“你做了什么手术?”

“人工角膜移植,晓颍姐,我之前没告诉你吗,我失明了十年…”

“咳咳…!你说什么?!”

苏晓颍差点将嘴里蟹子喷出来,连一旁的David目光都十分震惊。

“你之前看不到?”

“是啊,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一次从山上摔下来,摔到眼睛,就看不到了,国内暂时做不了手术,我哥才带我来了美国…”

苏颖惊讶地看着许塘。

从头到脚一身的奢侈牌子就不说了,手指修长,白皙如玉,连半个茧子都没有,他这样滴药水,露出手腕上戴的腕表,是积家的Reverso系列。

Minute Repeater的功能可以报时,只要拨动表壳边的按钮,机芯内的微型小锤就会敲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是昂贵且精密的机械艺术的代表。

最少要三万美金起底,哪里像“家里很穷”的样子?他不说,苏晓颍一直以为他是苏北那边经商大家庭里备受宠爱,出来留学玩玩的小少爷。

“是之前在波士顿的医院做的…”

许塘眨了眨眼,缓解了滴眼药水的不适,他微微睁大眼睛:“你看,还没拆线,要一年后才能拆。”

苏晓颍这才发现许塘眼内一圈极细的、不易发觉的缝线。

“天…竟然在眼睛里,会不会很痛?”

许塘摇头:“最近没痛了。”

“怪不得…”

怪不得这家餐厅对许塘来说没贵的,苏晓颍突然想笑,去瞥David的脸色,显然,他也看到了那块腕表。

David的脸色像打翻了五彩缤纷的墨水。”

苏晓颍忍着没有笑出声,她没有再理David,问许塘:“许塘,不如你和我一起报名参加比赛吧?”

“什么比赛?”

“布科维艺术协会举办的全美手绘大赛,我看过你的画,你比我们公司很多建筑专业毕业的职员画的都好…这是很权威的比赛,评委有各大高校的教授和美国建筑师协会参与…你和我一起吧,这样我们有个伴儿!”

许塘想了想,在确定学校前,他也没什么事,试试也可以。

下午上完语言课,许塘就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用笔记本电脑研究了一下苏晓颍发给他的比赛信息,报名地址、参赛规则、画作要求,还有截止日期。

半个月后就截止了…

许塘想起他在家里客厅画的那副帝国大厦,或许改改可以投递试试。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爹就是塘宝儿一整个巨大的阿贝贝。(笑哭)

第四十八章 夜幕

晚上, 周应川比往常来接他来的早,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件儿灰色的羊绒大衣,让他穿上。

“这是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我不想穿这件儿, 和我的风衣围巾都不搭的…”

许塘的审美在纽约这座时尚之都的熏陶下进步地比画技还快,他一边嫌弃地咕哝, 一边被周应川握着手臂乖乖穿上了。

“乖,外面降温了, 听没听到刮的风?你这一年要注意不要感冒…”

在波士顿医院说的话成真,他眼睛的物主成了周应川。好多许塘自己都不记得医嘱和小事都是周应川在记得, 许塘不担心, 他甚至觉得只要有周应川在,自己这双眼睛就是使用上一万年也不成问题。

周应川拎起他的背包, 结了账,出去前, 许塘又对着门口的橱窗玻璃照了一眼:“你在哪儿给我买的?这设计师也太没品味了…”

“再想想,你自己挑的,上周品牌方刚送过来,在地上你还没拆。”

“什么?竟然是我的眼光?”

许塘有点不敢相信, 但确定是他的没错,自从他复明,在穿衣搭配上向来是他自己做主, 周应川不拘束他花钱,许塘拿着那张副卡每逢周末都要从第五大道的奢侈品店拎回一堆的购物袋,有时买的太多, 品牌方自然会派人送货上门。

不过他买了也不一定都穿, 在衣帽间堆成了小山, 大多数连盒子都还没拆。

“好像最近买的是有点多…我都看不过来了, 下次再看到这么丑的,你直接帮我扔掉好了…”

“这段时间我再请个收拾家务的阿姨,帮你整理衣柜,好不好?”

“那就最好了,我一想到要整理东西就头痛…我最讨厌收拾东西了…”

他苦恼的样子好像过去自己有多操劳,周应川忍不住笑,等红绿灯的间隙,将车里的热牛奶递给他:“不会也没关系,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也觉得…!整理东西太很难了,我以前都是要什么东西都有你拿给我的…全部东西都在我手边,自从看到以后,它们这里一件那里一件…永远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嗯,是它们的错。”

“不过我也有进步!”许塘喝了一口牛奶,终于想起一点:“我这一周有把脱下的衣服放进脏衣篓,和你一样分开放的,这是不是整理?减少阿姨很多工作的…”

“嗯,这一点做的很棒,值得表扬。”

周应川抿着笑,哄小孩语气,许塘自己也忍不住笑。

“我进步好多有奖励吧?”

“想要什么奖励?”

许塘哼哼,瞄了一眼周应川的方向盘。

周应川都不用与他的目光对视,明然地点头:“明年春季开学,你挑一辆你喜欢的。”

“哈哈,周应川!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了!”

许塘想开车已经很久了,在国内时就想,他高兴地扑过来,周应川目视前方,分出一只手来揉了下他的脑袋,稳住他的身形:“乖,坐好,在开车…不过你要先拿到证件,喜欢的款式可以先订,我帮你预约考试…”

广场上,圣诞氛围已经很浓厚了,许塘眼睛里倒映着夹街的高楼大厦,就在跟周应川说今天他和苏晓颖逛画廊的事。

从看到的霓虹色,到吃饭时碰到一个讨人厌的华裔,还有那家日料餐厅不太好吃,以后不要去等等,每件事他都在讲。

“…对了,晓颖姐还建议我去参加一个手绘大赛,是纽约布科维艺术协会举办的,我在网络上查到,很多著名美术师和建筑师都得过它颁发的奖项,很有含金量,我想试试看…”

“可以,你想试试就去做,积累经验也是好的,要准备什么材料?”

“主要是手绘图,我打算用我在客厅画的那张,刚才我查了一下,要准备的报名材料还挺多的,截止时间是这个月月中,具体的还要再研究,刚才我只粗粗浏览了一下…”

“有比赛网址吗,发给我看看,我帮你整理清单,晚上你的眼睛要休息。”

“好,不过在我的电脑里,一会儿我邮件发给你…”

车停到车库,周应川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许塘一伸手,就熟练无比地缠在了他身上。

周应川抱着他摁电梯。

“你请的阿姨能不能让她晚点来?”

“怎么了?我打算先请一个应急,现在堆得太多,怕你绊倒。”

许塘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请一个就像李阿姨这样的,只做三餐,不是全天都在的,只要你在家,我时时刻刻都想跟你腻在一起,会不太方便…”

他们太亲密了,这点许塘已经慢慢开始懂得,最重要的是,他只要看到周应川,就忍不住想粘上去,这是生理反应,他不想在家也被别人的目光限制。

在外面他已经很忍耐了,不是有忍到在车库才抱?

周应川当然会考虑这个问题,到了家,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许塘把没喝完的牛奶放在桌上。

“我觉得老喝奶也没用…我真的有长高吗?”

“有一些,你的个子不矮。”

许塘现在有一米七三左右,跟矮挂不上勾,他又猛吸了一口牛奶,咽了,推给周应川。

“我吃饱了…”

桌上的菜都没动筷子,他就好像根本看不见似得,轻飘飘地起身走了。

“过来…”周应川说。

落地窗旁是许塘的画架,曼哈顿的夜景很美,帝国大厦也在其中。

许塘坐在高脚凳上,假装听不到,周应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宝宝,过来。”

许塘满意了,丢下画笔,又飞去了。

“知道怎么叫我了吧?”

他一脸笑眯眯的,得意的很,周应川抱着他:“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治理我了。”

“那当然…”

许塘哼着歌,周应川伸手撩进他的毛衣摸他的肚子,瘪的,就夹着菜喂给他。

“只喝点牛奶不行,把这一小碗菜和粥吃了,补铁的,记得不记得在波士顿医院检查时说你缺乏营养?”

“只是一点微量元素,没事的…不要这么多,你先喝掉几口,我在咖啡厅有吃了点饼干…”

只可惜现在没有镜子,不然最好拿给许塘照一照,看他下次还说不说的出“明明我吃的和你一样”这种不害臊的话来。

“还想不想去抽血检测?嗯?”

“你又在吓我…”

周应川拿他没办法,帮他吃了小半碗,差不多了,就舀了肉粥喂给他,他喂,许塘也给面子的吃两口。

吃完晚饭,两个人就去洗澡。

这也是他们的习惯,周应川通常陪完他吃饭洗澡还要投入到繁忙无比的工作,虽然有时候不在办公室…他总是有太多事情要做,凌晨两三点回家是常态。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他总是会在中间的时间陪许塘吃饭、洗澡,赤裸相见的抱在一起说话,哪怕只有不到一个钟的时间,许塘也从不觉得周应川陪伴他的时间少。

洗完澡,浴室里,周应川正在给他擦头发,许塘隐隐听见卧室的手机响了,扯了件睡衣就跑了,接起电话,是韩明打他的。

“喂,韩明,你有没有照顾好大黄?”

韩明跟他打电话隔着一个颠倒的时差,那边天刚蒙蒙亮,他揉着眼:“不是我说,许塘…你那狗真成精了,把我爸这么多年藏的私房钱全刨出来了…给我妈哄得眉开眼笑的,天天乖儿子乖儿子的喊,地位快赶上我了。”

大黄出国的手续比人还麻烦,出国前拜托韩明照看,他爸的家具城做大了,也住上带花园的房子,大黄能跑的开。

许塘听得笑,他聪明,他的狗当然不差了。

“你最近怎么样,收没收到我寄给你的明信片和鲸鱼的照片…?”

“看到了,你在美国也太潇洒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想去呢,等我回头跟我爸说说,也让我出国洋气一回…!”

“行啊,你来,你来的话我叫周应川包船,那小岛上的海鲜好新鲜了,还有纽约,到处都有逛的…”

“那说好了啊,下次我爸逼我结婚,我就收拾行李飞个大洋找你去。”

韩明跟王春艳在他们出国后不久还是分手了,具体原因韩明没说,反正现在不让提。

“还有,还想跟你商量个事,大黄要不你别接走了,留我家养吧,我妈现在都养出感情了,还有我妹,大黄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她…”

许塘一听:“你妹?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韩明一大早上打电话,就等着他问呢,他抱着昨天刚从医院接回来的小妹妹,乐的眼睛都快瞧不见了:“我妈和我爸生的呗,交了不少罚款呢,昨天晚上刚从医院接回来,我们全家稀罕的要命,等你回国吧,或者她大点儿,我带她上美国,不,上纽约找你去…”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想有妹妹,这下美梦成真了吧!”

“可不是,牛逼吧,我妹可乖了,我一抱就笑,你叫我几声哥,我到时候发发慈悲也给你抱抱…”

“还想让我叫你哥,做梦去吧…”

许塘在床上,余光瞥见周应川去拿吹风机,猫着腰趿上拖鞋,又溜到衣帽间。

“咳,韩明,你再帮我打听个事…”

“啥事?神神秘秘的…”

“哎呀,就你上次说的那个,咳咳…尊严,男人的尊严问题,你知道怎么才,咳咳…就是,你知道的吧…?”

韩明反应半天,差点笑喷,又不敢,万一喷他妹脸上,他妈得骂死他。

“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许塘,你小啊?不会吧,我感觉你上学的时候挺正常的啊…”

“靠,韩明,你是不是变态?你还看我那儿?!”

“男孩上学谁不瞄一眼啊,都怕自个儿的小呗,哦…你那会还瞎着…我去,难不成你和外国人比了?外国人都那么大?!”

什么跟外国人啊,跟周应川都差好多呢!

“我跟你说…”

许塘压低嗓门,跟韩明说着悄悄话,韩明听了一会儿,爽快道:“行,包我身上,我给你打听打听,你放心,绝不叫你丢中国人的脸!”

挂了电话,周应川也看见许塘坐在衣帽间,有地毯,不怕他着凉,但下午他刚草草收拾出一条勉强能下脚的路,许塘打个五分钟的电话,一路推推推踢踢踢,又乱成一锅粥了。

请人的事真不能再拖了。

“塘塘,刚才跟谁打电话?”

“韩明,我问他大黄怎么样,收到我寄的明信片没有,他妈还给他生了个小妹妹,跟我炫耀呢,美死他了…”

把头发吹干,又滴了眼药水,周应川刚换好衣服,手机就急急地响了,他去露台接电话,回头做了个手势,让许塘先睡。

许塘心里正想着韩明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转头看到一身休闲西装在外头接电话的周应川。

夜幕下的曼哈顿,璀璨的让人几乎无法分得清楚灯光和星光,男人站在那里,不知何时早就褪去了过往的尘埃,他面容清俊,身姿俊朗,周身透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矜贵风度。

许塘磨了下小牙。

等周应川接完电话回来,刚要给助手发信息,许塘就扑了上去。

“周应川…!”

“做什么?危不危险…”

周应川吓了一跳,稳稳地托着他,许塘一撇嘴,他连忙补充:“宝宝,碰到没有?”

他一手忙地摸他的脚腕查看,许塘眼底笑意盎然,还带着点坏儿,他捧着周应川的脸,一下下跟小啄木鸟似的亲个不停:“你好坏,周应川,你怎么这么能忍?竟然今年才说你喜欢我,你早说不就得了?你知道我们错过多少快乐的事?”

仔细检查过他的脚腕没有红,手臂也没有磕到,周应川换了只手抱着他。

“嗯?我们错过什么快乐的事了?”

“就那种快乐的事呗…比亲亲快乐多了,如果早一点,在培江的时候,我还至于每天都睡觉…?”

周应川这么帅,身材那么好,还是他一个人的,怎么抱怎么亲都可以,那种事情又那么快乐,那么爽,想想他们居然过了那么久只是亲亲嘴的日子,真是太浪费了!

他一脸懊悔,周应川眉眼跟着笑意舒展:“好了,宝宝,下来,晚上我还约了人要过去…”

“好嘛,好嘛,就晚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他缠着,周应川看了下时间:“不够…”

“够的,够的,亲我一下…我想你亲亲我…”

许塘不放手地吻着周应川,搂着他倒在床上,等两个人闹完了,许塘已经累的不省人事,周应川抱他冲澡时只哼哼了两声。

再去是来不及了,周应川干脆坐在床边,打开了许塘的笔记本,将他下午浏览艺术协会的网站发送到了自己邮箱。

许塘窝在被窝里睡的香甜,一只手还要抱着他的手臂,周应川让他抱,又打开自己的工作电脑,戴上耳机,几乎不差一秒地,就接到了佟杭云夺命连环催的电话。

“周应川,你到了没有,会议室都在等你,你真的赌对了…!英曼的管理层正在召开紧急电话会议,预计今晚发布公告,首席执行官将引咎辞职…”

“嗯,电话里说。”

“什么意思,你来不了了?”

佟杭云惊讶,他甚至挥挥手,办公室处在极其亢奋状态的职员都安静了下来。

“你又被你的宝贝弟弟缠住了?”

要他认识的周应川临时取消安排,恐怕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哈哈,理解,理解,说真的,我真的不信你居然二十岁才…怪不得迈克跟我说你之前去派对,对贴上来的男男女女都不敢兴趣,敢情是家里早有金屋藏娇…”

“Alex。”

“好好好,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惊讶…”

何止是惊讶,佟杭云和周应川的共事时间不短,从国内一路到国外,他深知周应川的个性并不像他外表展现出来的那么温柔谦和。

就像现在,他白天还亲眼看着这位华尔街新秀跟新闻上的财务官谈笑风生,现下人家的飞机还没落地,他就发起了一场兵不血刃的围剿和猎杀。

当然,华尔街的枪响也从未停止。

但就是这样一个笑着扣动扳机的人,却一直对那个弟弟展示着最美好的一面,这还不够惊悚…不,还不够宝贝吗?

作者有话说:

假如塘宝儿复明后迎来抓阄比赛。

塘宝儿:老公的钱包(抓!),老公的跑车(抓!),老公的尺寸(抓!),老公本人(抓抓抓!!)

诶?地上有个掉了,捡起来一看,扔掉的是“收拾东西的技能”

塘宝儿:这什么东西,我才不要…!

第四十九章 感冒

圣诞节期间, 纽约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整座城市宛如一座冰雪童话庄园,许塘如期递交了参赛材料, 但他前段时间出门“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来了,开始感冒, 不停地打喷嚏。

他的角膜移植术还在漫长的恢复期,这至少要持续一年, 期间不仅要格外注意不要外力磕碰,更要时刻关注眼压。

喷嚏打的多了, 许塘的眼睛就有些红, 周应川担心极了,立刻带他去医院检查, 报告结果没什么事,医生说他恢复情况很好, 适当打喷嚏可以,但要注意不要太频繁,太用力。

许塘吃了几天药,喷嚏是止住了, 但还是头晕乏力,大早上醒来就没精神。

“鼻子痛…”

许塘顶着个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蔫蔫地将下巴枕在周应川的肩膀上, 周应川蹙着眉,满是担忧,跟小时候一样, 一边搂着他的背, 一边拢着被子给他穿衣服。

“啊…”

许塘张嘴, 想打喷嚏, 周应川连忙抚着他的脊背。

“宝宝,轻些…轻些…”

许塘鼻子一酸,没聚起来的喷嚏消下去了,变成堵在鼻子里的鼻涕水,周应川拿了纸巾凑在他鼻子底下。

“慢慢地…”

许塘擤鼻涕还得控制着,擤完了,周应川团着纸巾扔了,又去盥洗室洗了手,拿过床头柜里的酒精给手消了毒,才去看许塘的眼睛。

“怎么回事啊周应川?是不是做完眼睛手术之后,我的抵抗力变差了…?我以前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他以前的确不常感冒,长这么大连打喷嚏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从前他穿衣服都是周应川一手包办——天冷了给他加,天热了给他减,事无巨细。

许塘这脆弱的小身板在过去那十几年里被保护的就像一朵在温室里成长的花儿,一点风霜雨雪的恶劣天气都没感受过,这就足以证明周应川在照顾他这件事上究竟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精力和心血。

“怪我…,我该想到的…”

周应川看他难受,神情里担忧又心疼,还有外人难以理解的深深自责,许塘本想在周应川的怀里腻一腻,听见周应川的手机又响了。

他一边语速飞速地安排着事情,一边又把许塘抱了起来,喂他喝了一些糖粥。

许塘喝了粥,浑身热热的乏力,倒在床上睡,迷迷糊糊感觉到周应川放下电话又来摸他的头,确定没发烧,才去冲澡。

没一会儿,许塘觉得周应川应该是洗完了,周应川早上地时间很紧,他做什么,许塘心里大概都有数,半天没见周应川出来。

许塘突然觉得,周应川最近似乎有些担心他太过…?他踩上鞋,推开浴室的门,正看见周应川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药瓶将药粒倒在掌心,仰头吞了。

“周应川?你在吃什么药?”

周应川没想到他会进来。

“维生素,最近工作有些忙,没太睡好。”

许塘走近一看,发现确实是维生素B的瓶子包装,周应川将他抱起来,随手将药瓶放进了下头抽屉里,合上了。

“吃了粥有没有觉得胃不舒服?会不会想吐?”

“好一些了,胃里暖暖的…感觉比前几天有力气了,周应川…我没事,只是平常的小感冒而已,你这几天都皱着眉…”

许塘伸手摸周应川的眉心,他能感受到周应川的情绪,不仅是担忧,更多的是自责。

“我没照顾好你,我答应过你的,会好好照顾你,和你的眼睛,但还是让你生病…”

“这不怪你,我没有怪你…”

许塘心疼了,他将双腿紧紧缠着周应川,脑袋也蹭在他的颈窝:“你前阵子已经提醒我了,叫我出门多穿衣服,很多次,是我没听…我以为没事的…”

周应川抚摸他的头发。

“那下次还听不听?”

许塘刚酝酿上情绪,一下子就破功了:“周应川,你讨厌,我真的在认真的反省…!”

“我之前说过,除了向我撒谎,其他的不必反省…况且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安排好…我之前看到你的衣帽间里有很多夏季穿的衣服还在挂着,当时我想,你不会选的,但是…”

“但是什么…”许塘许是觉得有点没脸,双腿盘着,在他怀里钻:“我不仅选了,还穿了,傻乐傻乐的,冻得像个小鹌鹑…”

因为参赛的事,苏晓颍前阵子来找他好几回,常常看到露着一双脚腕的许塘,她说他是勇士,还没经受过纽约冬季的捶打,现在想,她哪里是称赞他?

周应川笑了一下:“过去你没学过这些…我今天叫阿姨把你那些不合季的衣服都收起来了,收进西面你不常拿的衣柜,把厚的、保暖的挂起来,放在你经常挑的那边,以后穿衣服就从那里面选,知道了?”

这大概就是温柔爱人的优势之一,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他永远在想怎么为你解决,除非是原则性问题,像之前许塘企图向他撒谎,否则,你真的很难从他的嘴里听见哪怕一句责怪。

“我会乖乖记得的…”许塘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点头,又搂紧他的脖子:“我也真的有在反省,我不想你太累、太担心我了…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乖,我不会累。”

周应川也回吻了他,许塘想起什么,问:“你的维生素干嘛放在盥洗室,放在床头柜里不好吗?我的药你都习惯放在那里的…你的和我的放在一起…”

“我怕你拿错…”

“我有那么笨?你也给我吃一颗…”

周应川见他想要,就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个药瓶,因为他抱着许塘,所以说:“伸手…倒给你。”

许塘瞄了一眼,里面紧挨着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确实是维生素的标签。

他又不爱吃药…

“算了,算了,你一拿出来我又不想吃了…”

周应川的神色自然而然,从头到尾也没什么变化,许塘就没再想了。

“这两天不要出门了,下午我再请医生过来看看,好好在家养一养…”

“听你的…,Carl给我打电话了,他刚刚做完了手术,和他弟弟回了费城,我打算过几天去看望他…”

“好,等病好了我送你过去。”

许塘点点头,他和Carl之间的艺术共鸣还是有很多的。

周应川戴上腕表,要去公司,许塘从被子里冒起身,想抱他一下,但周应川又在接电话了。

许塘本来想往被窝里钻,又看见正要下楼的周应川朝他走过来了,尽管他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基金、债券的事情,但他就是能关注到许塘。

许塘抱着周应川的腰腹,心满意足地蹭了一下,就放他走了。

这场感冒一下子拖了半个月,许塘体格弱,不生病就活蹦乱跳,一生病,病毒跟攒着算账似的举旗攻打。

等他的感冒彻底痊愈,周应川要又去会见基金合伙人,让他的助理Gavin送许塘过去。

Gavin毕业于常青藤名校,是个日美混血,只会一点点中文,他看到许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在路上不断的找话题聊天。

但许塘有些累,就没说太多。

下车时,Gavin用蹩脚的中文问:“冒昧的问一下,Chow每月支付您多少费用?”

许塘皱了下眉,看向他。

Gavin看他不懂,假装是自己问错了,笑两声就上了车。

Carl的家位于费城西部的富人区,因为病痛,他这两年都处在休学状态,他看到许塘来找他很高兴,跟他分享着房间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致的建筑模型。

但许塘注意到,整栋房子里似乎只有Carl和保姆。

他们一起画画,看书,Carl会认真听许塘关于建筑是光影游戏的见解。

对比于彩绘,许塘似乎更加喜欢黑白色构造出的那种冷静的精密感。

“你参加了布克维艺术协会举办的全美建筑手绘大赛?”

“对啊,怎么了?”

“你的报名资料递交成功了?”

许塘说:“是啊,昨天我的邮箱已经收到了提醒,我的画已经通过了初赛,预计下个月会出最终的评比结果…”

Carl的画笔唰一下,停在素描板上。

“这个比赛的含金量很高,初赛的通过率只有百分之八。”

“只有百分之八啊,那我挺幸运的,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参赛要求上好像有写不接受未成年参赛…”

“因为我外公是评审之一。”

“哦…差点忘了你外公是哈佛教授…”

“去年的一等奖得主是宾大建筑系的一位在读研究生,他还得到了AIA颁发的新生代建筑师的荣誉表彰,是我外公朋友的学生,他来过我家。”

“AIA?”许塘问,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美国建筑师协会,总部在华盛顿。”

许塘想起来了,他听苏晓颍提过。

“我有拍照传在我的笔记本,我给你看看…”

许塘从包里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他参赛的那副帝国大厦,给Carl看,照片像素有限,很多细节都拍不到,但即便是这样,Carl仍然目不转睛看了足有三四分钟。

他不想再感叹了,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

“但我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许塘形容不出来。

“你发我邮箱,我可以给我外公看看。”

“那我回去发你。”

Carl问:“对了,你申请了哪所学校?”

“纽约大学,专业是艺术学院下的建筑设计,之前踩着截止时间递交了申请材料,现在录取通知已经下来了…”

“恭喜你,Hsu,为什么看起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许塘嘴唇抵着铅笔的那端:“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或许我应该认真对待…”

“这幅画你已经画的比许多建筑专业的学生都要好了,还没有认真吗?”

“不,不是这幅画…我是说,我想和我哥站在一起…算了,你不懂的。”

回去时,许塘又背了满满一书包Carl送给他的书籍。

有的跟建筑相关,有的则是一些文艺历史类的,建筑是个涉猎广泛的学科,Carl家有一整面的藏书,他挑选了很久把喜欢的推荐给许塘。

回到家,许塘盘腿在客厅的地毯上看书,晚间时,周应川也照例到家陪他吃饭和洗澡,许塘看见他回来,就扔下了手中的中世纪建筑参考,跳了上去。

“我今天见到Carl了…”

“他恢复的怎么样?”

“还不错…有护士和保姆二十四小时在他家,但没看到其他家人,他家很冷清…”

周应川的手探进许塘的睡衣,摸他的光裸的腿和腰,摸到一片热乎乎的,许塘有乖,好好在穿衣服。

他吻他,被许塘推了一下。

“宝宝…?”

因为周应川每晚几乎都是凌晨以后才回,他们习惯在这个时间亲吻,或者早上。

许塘笑着,朝他伸手:“付钱,爸爸。”

爸爸?

周应川眯了下眼睛。

“是谁教你的?”

不过才不在他的视线里一天。

许塘双臂架在他肩膀,玩着手指,也不去看他,哼:“我叫的不对吗…?”

周应川正了脸色,拍了下他的屁股。

“我在严肃地同你说,是谁?”

“干嘛揍我,爸爸不对吗?你有在养大我…”

许塘故意跟他对着干,粘腻腻地搂上去:“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他这样撒娇,扑着往上抱,周应川想维持严肃都难,他两只手托着他的大腿,往上抱了抱他:“宝宝…告诉我,是谁教你这样讲的?”

“你认识的,今天早上送我的,你的助理,叫…Gavin…?他问我,你每月付我多少钱…他是不是以为我和那个迈克送你的升职礼物是一样的?…干爹才会支付包养费用…”

见周应川蹙眉,许塘勾起唇角,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但我不要叫你干爹,你是我最最最最最最最亲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比,没有之一…所以才不是‘干’…要叫也是爸爸…我是不是好聪明?”

回应他的周应川拿他无可奈何的一声啧,和屁股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许塘忍着笑,故意装着一颤,往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疼了?”

周应川根本没用力,但下意识地还是去揉,扒下他的睡裤察看。

“也不是很疼…”

许塘左躲右躲,抛媚眼似的抛了一个“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给周应川,周应川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小心思。

许塘立刻转移眼神,憋笑憋的肩膀都在打颤:“没关系…不疼的,谁叫老子打儿子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呢…我可以忍忍的…,是吧爸爸?”

作者有话说:

以为塘宝儿在呼呼睡觉。

实际塘宝儿:舔舔爪子。

镜头推进,指甲尖儿布灵布灵亮晶晶

不要惹我们小猫咪!

第五十章 新年

这件事之后, 许塘也去费城再找过Carl,但送他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叫Gavin的,换成了一个美籍华裔, 是周应川的新助理,他没再见过Gavin, 他也不在意。

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倒是又开发了许多叫周应川的新称呼, 像爸爸,Daddy, Honey, 老公,Darling等等…他本性爱玩, 过去眼盲时也从未被拘束过天性,在苏荷区玩艺术的朋友那儿打听再加上通达的网络搜寻, 他叫起来百无禁忌。

当然,虽然周应川也严肃地告诉他,爸爸、Daddy不是一个好称呼,但他能感受到, 周应川分明吻他吻得更用力了…

——这对许塘来说更是新奇。他很少能见到周应川一边说着不许,一边又“失态”的模样,于是称呼大乱炖成了一段时间里他十分热衷玩的床上游戏。

叫的周应川有时不得不用掌心捂住他的嘴, 哑着嗓音问他,还想不想睡了…

许塘有恃无恐,他甚至将周应川的手带到自己的锁骨, 雪白地, 纤细地, 用力地, 直到周应川真的,一巴掌狠狠地揍在他臀瓣上,才给许塘从云端疼的清醒了…

“你干嘛,周应川…!”

“成天好的不学…真的欠教训了,是不是?”

周应川教训他,但手掌放轻,捏揉着手下那块儿迅速红起来的皮肉,帮他缓解疼痛。

许塘的心一颤,知道周应川真的要发火,就乖乖的收手不敢再动作…

他突然想起在港城时,和小孙哥的对话,挨骂难道也会开心?难不成…他成了那个变态?

这样的认识让许塘迅速甩了甩脑袋。

“你干嘛那么凶…”

许塘抓着周应川的手,摸自己的脖子:“都吓到我了,我刚才这里有点痒痒…想拿你的手抓一下…”

周应川一看,许塘脖子靠上确实有点红。

“宝宝,怎么回事?”

“今天穿的毛衣有点过敏…没事…”许塘问:“周应川,你刚才以为我要干什么?”

周应川沉默了片刻,男人没有回答,将许塘的手臂环着搂上自己的脖子,抱着他的腿去吻他,许塘被吻的很痒,他故意说:“说嘛,你刚才真的有打痛我的屁股…我还以为你很生气的…”

周应川继续吻他,鼻息间喘息已经分不清。

“那下次你再打我屁股我要说什么…?总不能惹得你更加生气…”

双唇在舔吮中分开,周应川看向许塘,许塘捏着松散的睡衣领口,在他身下蜷蜷腿,挪了个要跑的姿势。

“我就说,对不起爸爸,我再也不敢了,爸爸你惩罚我吧…哈哈,我知道那个游戏…!叫…”

许塘话没说完,已经感受到周应川身上弥漫的危险信号,八成要教育他,他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跑,绸缎睡衣下是笔直雪白的两条长腿,快地周应川伸手都没抓住他。

周应川掐着眉心。

“塘塘…来,跟我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他说去就去?

“我又不傻…你不要过来,我不告诉你…!”

许塘朝周应川做了个鬼脸,跑下楼了,但跑了才知道,他腿也软的厉害,让周应川从后追上,抱起来了。

许塘贴着周应川的胸膛,还在笑:“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瞎说了…”

他脸上哪有半分知道错的样子?

周应川看着他笑,平复心情,教育孩子,宜疏不宜堵,他问:“宝宝,老实跟我说,是看了展览还是去了party?”

“我只是在网络上查到…”

许塘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周应川,还有这种事情的展览和party吗?”

“……”

一瞬间,周应川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许塘忍不住了,大笑不止,他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周应川“吃瘪”的表情,简直太好玩了…!

不过很快地,许塘就笑不出来了,他电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浏览网址被周应川清扫一空,许塘再想登录时,提示他访问受限。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

许塘拿着笔记本电脑去质问周应川。

“周应川,你知不知道我好大了?这是不是你弄的?”

周应川面前几块显示屏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股市数据,戴着的耳机也正在开电话会议,看他在门口,就招手让他过来。

许塘去了之后,周应川一边讲话,抱着他,一边伸手帮他暖着脚丫。

许塘的脚到了冬天总是很冷。

大约一个小时后,许塘听到耳机那边传来音浪一般的尖叫和欢呼,他知道周应川又赢了,在无形的金钱战场上。

许塘当然高兴。

“周应川,我的车要加预算!”

周应川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更显得他面容有种极为性感的冷淡,尤其是这场猎杀结束后,惊人的数字如同黄金血液一般流进全球客户的账户内,当然,也有他的户头。

“加,宝宝,随你加…”

许塘开心极了。

“那跑车也可以吗?”

他很早就在上城区看中一辆,红色的,像烈焰,他和周应川说了,但周应川似乎不太赞同他第一辆车就买不太好驾驭的跑车。

“周应川…”

许塘拖着嗓子,周应川眉毛一跳,许塘一拿出这种腔调,就是又要开始毫无顾忌的一通乱叫,他最近太爱玩了,想到一会儿还要参加庆功宴,时间要来不及。

周应川说:“买。”

许塘觉得Gavin简直是个大好人!

“周应川,我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我觉得,浏览一些电影,是我的自由…”

“现在不叫爸爸了?”

许塘想了想:“叫爸爸,你给我开通网站?还给我充值?”

周应川说:“嗯。”

许塘:“爸爸!”

他叫的真诚且热情,而且毫无犹豫,毫无一丝心理负担,没有半点被折辱的意思,全然是爱玩爱闹的小小狡黠。

或许这就是底气,因为对面是他的周应川。

周应川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一顿操作下来,他出门了,许塘满怀希望地打开网页,发觉不仅之前账户登录不上去,历史记录里所有的网站都被限制访问了!

许塘气的拿起电话给周应川发信息。

“这不公平…!周应川,你这是违反自由主义精神!是不平等霸权…!”

“乖,等你念了大学再开给你。”

至于上了大学周应川再开没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到了中国的农历新年,许塘参加了苏荷区那些华人艺术家共同举办的新年庆祝巡游,没有选在唐人街的原因有很多,和前一段发生的几起恶性案件也有关。

许塘本来以为周应川是没空陪他去的,他已经打算去找苏晓颖,出门前给周应川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晚上去看表演,要晚点回来。

周应川在电话里问他看什么表演,得知在苏荷区和朋友一起,周应川让他等下他,他来接他,和他一起。

许塘惊奇:“你怎么会有时间了?”

“去认识下你的朋友…”

许塘抽了抽嘴角:“…周应川,我的朋友都很健康的!”

话虽这样说,但家长要去,谁能不许?

挂了电话,许塘又给苏晓颍打电话,说等一下自己的男朋友也要来,苏晓颍最近没案子,是这次活动的组织人之一,那边忙的厉害,听到说:“当然可以啊!你男朋友不是在华尔街吗?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听说最近那个美盛股票很…”

“他的组不接八位数以下的交易…”

“呃…是…人民币?”

许塘想到周应川家里电脑的数字,说:“大概…不是吧。”

苏晓颍沉默良久,问许塘他男朋友还有没有同事,一起带过来呀!

周应川也确实不是自己来的,同行的还有半路插进来的佟杭云。

本来今晚他约了一个来自南美明珠小国的超模共进晚餐,但听周应川要去陪许塘参加一个不知名的小巡游,就将饭店的地址索性改成了酒店,直奔主题。

“Chow,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跟养孩子似的。”

佟杭云看着周应川的助理给他送来一瓶加热好的牛奶,其实周应川和许塘在一起,他并不像迈克那样惊讶,毕竟他在申州时就见过这两个人不同寻常的相处方式。

就比如上次在派出所,哪有亲兄弟一上来就搂脖子的?

到了荷士顿街以北,和格林威治相连的地方,舞龙舞狮的巡游已经开始了,许塘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周应川。

“哥!”

佟杭云他们的车停在附近的酒店,远远就看见一个打扮帅气的、小王子一般的男孩满脸雀跃,朝他们这边跑来。

“杭云哥你也来了呀。”

许塘站在周应川身边,露着小梨涡,笑着跟他打招呼。

佟杭云那一瞬间理解了周应川,家里有这么个漂亮开朗,还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男孩,再多的疲惫也会烟消云散了吧?

或许他的性取向也可以放开一些…试着去养一个…?

“我听你哥说学校的录取通知已经下来了,恭喜你准大学生,你自己选了建筑专业?”

“是啊,只可惜纽大的建筑更偏向艺术研究,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辅修其他课程…”

一行人跟着人潮走,周应川将牛奶递给许塘,许塘如老样子,喝了几口就给了周应川,沿路有不少华人摆摊,他还买了一些在国外难以见到的小吃,周应川一手帮他拿着,一手拿着纸袋,方便许塘吐掉他不喜欢的。

佟杭云就这么看着两个人,许塘吃到太过油腻的小蛋糕,只噘着嘴巴嗯了一声,周应川就会意地就将袋子递到他嘴边,许塘低头吐掉,周应川又拧开果汁,喂给他,让他喝两口换换味道…

等买了国内传统的糖葫芦,佟杭云又看见周应川将山楂从尖尖的竹签上捋进袋子里,才递给许塘吃…

甚至,许塘吃饱了,去周应川的口袋里摸,摸出了糖果放进嘴巴,他都听到周应川低声温和的提醒:“含着,不可以嚼,听到没有…?”

“听到了…”

许塘点头,目光又被街头艺人的表演吸引。

“为什么不能嚼?”佟杭云问。

“太硬,对他眼睛恢复不好。”

“你随身带着糖?我怎么不知道?”

“他有时会呕吐…”

人太多了,周应川要关注着许塘,没太听清他的话:“知道什么?”

“…没什么…”

佟杭云心想,这养孩子的事真不是谁都能做的来的…

不过很快地,他就发现了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许塘的朋友看到了许塘,跟他打招呼。

“老天!许塘,你从没告诉我你男朋友这么帅…!”

许塘笑:“帅吧,我也觉得超帅的!”

苏晓颍觉得她对男人又焕发起了那么一点热情:“你男朋友旁边那个有女朋友吗?”

许塘皱了下眉:“杭云哥?可他有点花心…”

苏晓颍一听见花心就打消了念头,她可不想再次重现之前的悲剧。

她性格大方不扭捏,跟两位男士打了招呼,就拉着许塘去看表演了。

佟杭云和周应川走在后头,他们聊着当下热门行业的股票,前段时间见得某位首席投资经理对某个赔偿公司的业内建议…

很快地,佟杭云就发现,人流那边的许塘总是在下意识地往这边看。

如果他看到周应川的眼神正在关注他,就没什么,如果没有,绝对不出三秒内,他就会丢下苏晓颍,跑过来了,他会和周应川说话,或者要买一些东西,等周应川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身上,他才会去和朋友一起玩…

佟杭云挑了下眉:“看起来你养的可不是一只小绵羊…”

周应川看着许塘和他的朋友,没有纽约街头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尤其是苏晓颖,就职的事务所在纽约有些名望。

这样的表演对佟杭云来说连过家家都算不上,他掏出烟盒,递给周应川一支。

周应川接了烟,但没抽。

“不是吧你…在你家小孩面前连烟也不抽?”

周应川没否认,佟杭云觉得有趣,索性也不抽了:“你可真让我佩服…二十四孝好男友也赶不上你…怎么了?你不满意他的专业?”

他知道周应川前阵子为了许塘能顺利就读纽大的事费了不少心。

“建筑没问题,只是…”

这件事也是周应川一直在担心的,纽大很好,但它没有独立的建筑系,这在专业上会大打折扣。

可许塘喜欢,又不想离他太远,就眼下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担心入学后那里没有他想要的。”

“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吗,我看他很喜欢…你连他自己选的路都要操心?”

佟杭云说:“别太担心了,他跟你在一起,已经不需要考虑那些太功利的事…纽大的学历已经足够优秀了,这就够了,不是吗?学到什么有什么要紧…难不成你打算让他跟着你,日后还要去成就一番事业?随自己的性子就好…”

佟杭云是这样想的,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观念也是如此,他们的工作本来就繁忙无比,时刻处在高压状态,自然希望另一半能做全职伴侣,照顾家庭,当然,有个世界名校的学历加持自然是锦上添花。

台上报幕的主持人魔音贯耳,没听到周应川回话,佟杭云意识到什么:“等等…你不是真的希望许塘…”

“他有这个能力。”周应川说。

佟杭云真没想到周应川会这么想,以他的繁忙程度,他一直以为周应川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或者…他想不想?我觉得你家小孩更喜欢粘在你身边…”

“他只是才刚刚认识这个世界,还在探索,可以先玩几年…但时间价值是无价的,你知道的…,我自然要想,要为他铺路…等他想要了,不至于手里没牌。”

佟杭云明白了周应川的意思,他彻底服了,也彻底地、完完全全地打消了也“养”一个念头,要养成一个像许塘这样的,要付出的精力实在难以想象…他宁愿交出一张无限额度的卡来。

毕竟对他们来说,现在最最最廉价的,也只有钞票了。

作者有话说:

(随笔小剧场,涉及另一本,不影响剧情)

周爹让孩子飞:给小塘戴上安全帽,地上铺上小毯子,检查一下他亲手戴的小翅膀…

蒋爹:看了一眼那边,反省自己,决定也温柔一下:“涔涔…乖,”

再一看,涔涔已经把翅膀一jio踢开回去睡大觉了。

蒋爹:抽抽额角,撸起袖子,拿上鸡毛掸子…

一个爹一个性子,一个乖宝儿一个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