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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恋姐呢! 银山堆 23457 字 2个月前

柳见纯没有直接打开门, 她有点疑惑地走了两步,从旁边的落地玻璃处往内看,发现小树就在客厅坐着, 在那个毛茸茸的骆驼坐凳胡杨上坐着。

她之所以看的那么清楚,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她和朋友逛商场的时候买了一盏仙人掌的小台灯, 非常适合骆驼坐凳旁边那个仙人掌旋转书架, 她买来之后就摆在了书架上。这会儿这盏台灯打开着, 将小树的侧影勾勒得异常清晰。

小树坐在那儿, 不像好久之前的上次, 那时候她们还没有恋爱, 小树好开心地摇来晃去,还用脸颊去贴骆驼茸茸的软毛。现在的小树一动不动,只是坐着而已,单从一个朦胧的侧影,柳见纯仿佛都能看到她身上盘旋着的那种忧郁的气息。

和自己恋爱, 对这棵小树归根结底, 是好是坏呢?柳见纯静静地想, 或许不是不确定, 或许……就是坏吧。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走到正门处将门拧开, 扬声问道:“小树,你在吗?”

“我在!”那边传来一阵动静,几秒的功夫,小树跑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给抱住了。

比她较高的体温透过布料熨帖在她身上,或许对小树是坏,但对自己,柳见纯想,是百分之百的好,她真爱小树啊,怎么会这么爱呢?

她本来想若无其事地问虞树棠,怎么没有开灯呀?话到嘴边,在一片黑暗中,变成了:“小树,我爱你。”

虞树棠想都不想:“姐姐,我也爱你。”

两人谁都没有去开大灯,滚烫的吻纠缠在一块,直到透不过气来,虞树棠又说了一遍:“姐姐,我爱你。”

她说完就笑了,这样近的距离,柳见纯将她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没有化妆,美丽的五官也十分突出,同样的,往常没有的瑕疵也很突出。柳见纯忍不住蹙了蹙眉,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下的青影:“这段时间好累吧。”

“最累的有一件事。”现在这个时候,虞树棠不愿谈论任何和工作相关的话题,她玩笑道,“就是我一见你,就想一直对你说我爱你,这该怎么办?”

这不是编来逗柳见纯开心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触,一见到柳见纯,她就情不自禁地,要反复的讲爱,生怕晚了一会儿,少了一句,柳见纯就会不知道她的真心一样。

“我也是。”出乎意料的,姐姐低声对她说,“小树,我也想一直对你说我爱你。爱你的地方太多了,好像你的什么我都喜欢。”

虞树棠抿紧嘴唇,她绷了绷面颊,想把自己奔突的情绪压回去。她强迫自己继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玩笑道:“真的什么都喜欢吗?我不分青红皂白乱哭,对你大声说话的时候你也喜欢吗?”

她说出这话就后悔了,指甲在掌心攥出了刺痛的月牙。

“喜欢呀。”她没想到柳见纯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说,“小树,如果只喜欢你的优点,不喜欢你的缺点的话,那就不能算**了。我知道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努力,也知道你的情绪不是故意的,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倒是你,总觉得我这好那好是不行的,我这个人缺点很多,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我觉得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虞树棠有点孩子气的说,柳见纯笑了:“真的吗?我看是距离产生美,将来要真的是同居了,迟早会烦我的。”

“那时候你也该烦我了。”虞树棠说,她抱着柳见纯不肯松开,“等到同居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这个话题太草率了,可她控制不住,就这样冲口而出,“姐姐,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柳见纯一怔,她有点想避开这个话题,温和地抚了抚虞树棠的后颈:“国内没办法结婚的呀。”

而且……同居没什么,要不是现在小树工作问题,哪怕是现在同居都没关系,但是结婚?

“我知道。”虞树棠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们可以在国外结婚啊。”

“可是在国外结婚有什么意义吗?”柳见纯说,她当然明白小树那份祈愿,可这正是她要泼冷水的原因,她们连同居这一步都没有磨合,小树太理想主义了,怎么就一步跨到结婚了?“我们在国内生活,国外的结婚证也没有用呀。”

“我都知道的,姐姐。”虞树棠急切地说,“结婚证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是结婚证,我想和你结婚。”

这句话热烈又恳切地打出来,柳见纯完全没办法再轻飘飘地躲过去了。

她无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抚腕间的翡翠手串,突然惊醒今天是节目录制,她没有戴。她已经好久没有局促地抚摸过翡翠珠子了,以至于完全下意识地动作,结果根本忘记了手串不在手腕上。

“姐姐,没事的,你别紧张。”虞树棠急忙说,“我知道这么说出来好像太随便了,你不用非要给我答案的。”

她一双黑眼仁湿润润的闪着光,这个大女孩十分慌张:“姐姐,没事的,我不是要你回答我愿不愿意,不是的,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吃蛋糕吧,你看我给你订的冰淇淋蛋糕。”

虞树棠牵着柳见纯的手就想转身,她懊悔不已,自己在讲什么啊,自己和姐姐恋爱还没有满一年,自己对她已经是确凿无疑的想要地久天长,可姐姐一定觉得她好幼稚。

“小树。”柳见纯拉住她的手,低低地叹了一声,对她说,“等你到三十岁吧。你现在还太年轻了,往后的事情,没有人说得准呀。至少等你到三十岁,我们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三十岁不算什么。”虞树棠倔强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打算爱你到三百岁的。”

柳见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傻了!”

不傻。虞树棠心想,她会向姐姐证明自己的爱和决心的。

冰淇淋蛋糕小巧精致,柳见纯不大吃甜品,对于生日蛋糕是特例。她吃了一口,旁边虞树棠就跟着吃一口,她再吃一口,虞树棠就又吃一口,可爱的让她有点没办法。

“你多吃点。”柳见纯道,“我吃不了多少的。”

虞树棠哪怕是坐着,也要很留恋地揽着她的腰:“没事,要是吃不完的话就放冰箱里。”

“对了小树。”她提前说,“下个月我要去金城录节目。”

“工作日吗?”虞树棠很敏感地抓住了重点,“这样不影响我周日见你。”

柳见纯揉了揉她的脑袋:“还都不确定呢,节目组那边也想凑我的时间。”

一听这话,虞树棠就全明白了:“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没有仔细想,你平时在学校也有很多工作,肯定节目周六日录要方便的多。”

她刚才说的话,未免也太自私了!

柳见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呀,而且因为她们做节目的并不是休周六日,可能是补休其他的,所以即使我想周日留出时间来见你,也不一定能行的。”

“姐姐,你别考虑我了。”一说到这方面的事情,虞树棠心里就难受,“我工作的时候,从来也没考虑过你。”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柳见纯说,她的语气很平静,然而十分严肃,“往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两个人恋爱本来就是互相考虑的,大家各有各的难处。你用心为我买了那么多的礼物,明明那么累还要见面,说那种话,是抹煞你的努力吗?”

虞树棠不吭声了,将脸颊埋进她的颈项间,她心里翻江倒海的痛,她不想将问题抛回给姐姐,也不能和妈妈在电话里说这些事,她无处倾诉,无处发泄,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问:“姐姐,我最近是不是很不对?”

实际上姐姐都已经说过了,她最近情绪很不对,她还要明知故问,好像这样的问题问出来,能饮鸩止渴似的让她心内好受一些。

是状况不对,是状况不对……而已。

“是的。”柳见纯耐心地抚着她的后背,“你最近有点爱哭哦。”

“不仅是爱哭。”她的声音闷着,传出来的时候,有些失真,“我还有点焦躁,工作的时候,同事犯了一点小错误,我就会特别厌烦。这份工作就是要精益求精的,明明前一个人校对过一遍了,你还要再校对,哪怕是一个小数点都不能出错。”

“你只是压力太大了。”柳见纯柔柔地安慰她,“小树,你压力太大了呀,睡眠也不足够,心情怎么会好呢?”

那句话悬在她舌尖上,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吐出来。她怎么能开口问小树要不要离开法尔林呢?一旦开口,就难免开始为她好的自以为是的引导了。况且小树为什么要这么坚决的留在法尔林受罪,原因她不是不知道。

小树两难,她同样也是两难呀!

“我只是压力太大了。”虞树棠喃喃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压力太大了,睡眠不足。”

“我要是在动物世界的话,一定会开始掉毛的。”她漫无目的地说,“尤其是现在是春天,苔原狼会掉很多很多的毛的,会变得很不漂亮。”

“那也很可爱呀。”柳见纯笑道,“北极狼会给你渠道去卖毛,卖完毛的小苔原狼很开心,她请北极狼一起去食堂吃饭,你觉得吃什么好呢?”

“不能去食堂吃饭。”小树埋在她的颈窝都不忘抗议,“卖了钱了要去外面吃饭的,要去很高级的餐厅才行,要点些贵的东西吃?”

“吃什么?”柳见纯笑吟吟地问她,没主见的虞树棠想不出来,于是她抬起脸,选择了最近的一样东西,小蝴蝶酥那双红润的菱唇。

“吃这个呀?”柳见纯被她吻的气喘吁吁,整个人都被压倒在了沙发上,“等一会儿,等一会儿,那可是狼,吃这个能吃饱吗?”

“当然吃不饱。”虞树棠从脸颊到脖颈都泛出一片潮红,她匆忙地解柳见纯开衫的扣子,可越是着急,反而越是笨拙地解不开。

柳见纯扶住她的手,自己三两下将纽扣解开,虞树棠将她薄薄的毛衣卷上去,发烫的脸颊贴住她的小腹,小声说:“我要把你全吃了。”

“什么?”柳见纯装作没听清,“你讲什么?”

“我要把你全吃了!”虞树棠虚张声势,她在柳见纯腰间咬了一口,支起上半身,在她的锁骨上又小小地咬了一口,随后是胸脯……

幽幽的香气撞过来,她的世界颠倒进了一个滚热的梦境,一个她想永远做着的,永远不要醒过来的梦。

第117章 姐姐就这样陪着她,静默地,从白天到黑夜。

虞树棠知道自己这样双标又自私, 可她控制不住地很在意姐姐的拍摄时间,她很希望……知道自己不该希望,却还是很希望能在周日见到姐姐。

她在休息室的床上辗转反侧, 法尔林的条件再好, 也不可能在休息室摆什么舒服的大床,就是酒店标间单人床的水准,床垫偏硬, 据说这样对腰好。

虞树棠睡不着觉,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她现在常常在法尔林过夜,只要底线降低一次, 就再也拉不回平时的水准。她本来是抱着能够多休息一会儿的信念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越来越睡不着觉,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总之思维活跃, 胡思乱想。

睡吧, 睡吧。虞树棠反复地劝慰自己, 越是睡不着,她就越焦躁,如果再不睡的话,浪费的时间都足够她到家了。

一只水饺,两只水饺, 三只水饺……她开始数水饺, 但数了两百只水饺, 苔原狼小树和北极狼小蝴蝶酥都没有入她的梦来。

或许吃一粒褪黑素?她知道linda的办公桌上就放着一瓶。她晃了晃脑袋, 赶快将这种念头给甩去了。她对有可能成瘾的事物都有一种近乎严苛的警惕,不管是纸烟还是电子烟都一概不碰, 酒在平时生活里也绝对不喝,褪黑素这种的,她也不想去吃。

她不想开这个头的,就像她原本无论如何都不想睡在公司的,这会让她想到一个词,那就是滑坡。

现在怎么办?她睡不着了。难道要起身回家吗?她已经付出了一个小时的沉没成本,真的不想放弃。

两个月了。她漫无目的地想,自从第一次在公司过夜,到经常这么做,已经两个月了。

她到现在想起那天,都会觉得愤怒在她胸腔里燃烧,反复地鞭笞着她的心脏。到底为什么周日上午九点会开会?她知道姐姐是心疼自己,才不愿让自己过去的,但是否自己坚决一点,现在的状况就不会那么差?

她很后悔在公司过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虞树棠努力回忆,发现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或许是公司的床她不习惯,或许是枕头不舒服,她每次睡醒,都觉得腰酸背痛。或许是久而久之的积累,又或许是循序渐进,她总是觉得自己睡的不好,到现在逐渐的,竟然开始睡不着了。

当初不该开这个头的,不该开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公司过夜的。

她抚摸着自己左手腕上的手串,那是姐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带着最好的祝愿和心意。她反复地,一遍一遍地抚摸过上面的每颗玉珠和那枚平安扣,反复地,希望这些玉石能给自己一点启发或者帮助。

她开始想念柳见纯的一切,想念她的拥抱和温度,想念她的香气和呼吸,想念她的声音和神情,假使是躺在姐姐家的那张床上,她一定会很快入睡的。

自己的床都不一定有那样的魔力,她只有躺在柳见纯家里,才能迅速的,心无旁骛地陷入一段甘甜的睡梦。

快睡吧,虞树棠几乎是在恳求自己,你快睡吧。她不想通宵,她不想透支自己的身体,事实上她甚至感到恐慌,现在她连中午半个小时的动感单车都很难有时间维持,她的体重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体力她明显觉得不如以前了。

快睡吧,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她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艰难的选择又摆在了她的眼前,要不然回家吧?在这里万一到早上都睡不着怎么办?

她最终还是没有起身没有动,到最后她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朦朦胧胧地到底是睡着还是没有睡着,总之闹钟响了,她睁开眼,用冷水洗漱,头脑就也跟着清醒起来,一天又开始了。

有关工作的一切仿佛都会变得更糟糕,虞树棠在公司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当然也有很多睡着的时候,不过不是自然的,而是累到极致之后的昏睡。

为什么睡不着觉呢?虞树棠想可能是她会情不自禁地想很多事情,想现在的生活到底能够维持,或者说她能坚持多久,她到底该怎么办。每当她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一个念头就开始反复袭来,离开法尔林吧,好像是自己的声音,也好像是姐姐柔柔的声音,离开法尔林吧,离开这里。

但是离开之后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牺牲健康和时间之外还能怎样找到待遇如此优渥的工作。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周日,不能失去那个可以躺在柳见纯家抱着她睡觉的周日。她睡得不知道时间和空间,睡在一片野花野草的柔软和芬芳中,姐姐清楚她累,从不叫她,就这样陪着她,静默地,从白天到黑夜。

虞树棠不想把自己失眠的事情告诉姐姐,不想让姐姐为自己担忧。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想把问题抛给柳见纯,结果到底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问题伤害她,这次她下定决心,这件事她一定要自己解决。

而且有一个很简单的选择,她回家睡,就这么简单,她现在在公司硬抗的原因是她想对抗自己,她想较劲,她不服输。自己为什么这么厌恶这里?她的抗压能力只有这些吗?别说让别人失望,她首先就对自己失望!她得适应,连这点都适应不了的话,她要如何熬过接下来的几年?

虞树棠明明工作的时候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但一涉及到和时间,和姐姐,和自己内心相关的事情,她就忽然觉得所有都是混乱的一团糨糊。

她没法理清,她只想逃避。

柳见纯的第一期录制安排在周四到周六,周日她回来的时候,虞树棠正埋在她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她换了睡裙,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小树没有被吵醒,很自然地伸展胳膊,将自己搂进了怀里。

柳见纯凝视着她的眉眼,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她眼下的青影。她总觉得小树最近比以往更累了,小树和她讲过,新项目进度很急,她明白工作上的事情身不由己,可她总觉得,小树将自己绷得太紧了,弦拉的太满了,现在的状态,让她止不住地忧虑。

一周没见,她同样是很思念的亲了亲虞树棠的侧颈,去闻她身上的气味。小树身上总是很清爽,有沐浴露的淡淡香气,那种和自己相同的气息,总令得她心旌摇曳。

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又在小树的眼下和颊边亲了亲,她一颗心跳的很厉害,好像在偷偷做什么怕被别人发现的事一样,很不幸,吻还没印到唇上,小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醒的第一件事,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姐姐。”她的声音还带着哑,明知故问,“你干什么呢?”

柳见纯脸颊浅浅地发热,大大方方地说:“我想亲你呢。”

“那等一下。”虞树棠心情雀跃,本想飞快地下床,然后刷好牙再和姐姐亲热的,没想到她刚迅捷地支起身,陡然一阵头晕目眩,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是眼前一黑,猛地栽倒了下去。

她视线之内一片模糊,感觉什么管状的东西放进了自己嘴里,她条件反射地地吮吸,等到意识恢复,这才发现自己喝的是巧克力奶。

柳见纯跪坐在床上,脸上满是担忧,肩膀处一片洇红,显然是被她刚才倒下的时候撞的。

“姐姐。”虞树棠懊悔不已,怎么偏偏是在柳见纯在的时候,自己身体不舒服?“我没事的。”她强调道,想要直起身来,被柳见纯搂住肩膀托住,“小树,别乱动。”

“我没事的。”她语气虚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柳见纯蹙眉,让她把剩下的半盒巧克力奶喝完,“可能是低血糖,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不用!”虞树棠下意识地拒绝,“姐姐,不用,我根本没事的!”她有点心虚,“我可能就是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柳见纯是否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姐姐仍蹙着眉,问道:“你昨晚吃了什么?”

昨晚?虞树棠更心虚了,昨晚她们所有人都有工作,忙的头昏脑胀,大概就随便塞了一个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柳见纯见她不回答,眉头蹙的更深,虞树棠伸长胳膊,为她把眉间的郁结揉开,终于低声道:“我吃了个三明治。”

“一个三明治怎么够!”柳见纯握住她的手腕,“你晚上总是凌晨才睡觉,一个三明治能顶多久?吃也吃不饱,”她手指好轻地点了点虞树棠眼下:“是不是睡也睡不好?”

虞树棠心猛地一跳,她不想把自己失眠的事情讲出来,更何况她只要回家睡就好了,只是因为在公司睡才这样的,没事的。

她把柳见纯搂进怀里:“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可能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这样了,每顿都去食堂吃,时间再紧也不会这么随便了。”

“我担心你。”柳见纯坦率地说,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一点点地抚摸着虞树棠乌浓的长发,“小树,我真担心你。工作忙到这种地步,想让你照顾身体,好像都变成了奢望一样的,我知道你们食堂的饭菜很好,可是……唉。”

询问她是否想要换工作的话险些就要冲口而出,好险被她在舌尖上咬住了。她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自己的一句话,不知道要给小树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

“姐姐,我没事的。”虞树棠亲了亲她的嘴唇,认认真真地说,“真的,我完全没事的,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就有点放松警惕,不大注意身体,往后我一定按时吃饭不糊弄。”

她低声说:“我只要一想到周日能见到你,这一周都觉得过得很幸福,姐姐,你别担心,别担心我,公司有食堂,有休息室,有健身房,什么都有,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今天只是特殊情况,下周绝对不会这样了。”

柳见纯有很多想说的,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小树是因为太爱自己,才这么期盼每周的见面,可是话里话外,她总觉得小树隐含了一层意思,好像把这次见面当作每周的寄托一样。

“小树,”她轻声说,“之前我和你讲过,如果你真的太忙,就不要为难自己过来,这样会很辛苦的。”

“上回我不就没过来吗?”虞树棠说,“我后悔了姐姐,我还是想过来,过来这件事对我来讲一点也不辛苦。要是不过来,我这一周才难熬呢。”

柳见纯抿了抿唇,仿佛是欲言又止,虞树棠也觉得有点不安,她起身要下床,柳见纯没来得及阻拦:“小树,下床干什么?”

“我想刷牙。”虞树棠说,两分钟后她从洗手间出来,满口薄荷的凉香,湿漉漉的缠着柳见纯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小树,别乱动了。”柳见纯揽着她的脖颈,“再好好睡一会儿,我中午给你做点好吃的,不要想着帮我,你就休息就好了。”

她的声音柔软地拂过虞树棠的面颊,令得她昏昏欲睡。

虞树棠强撑着:“不要睡了,姐姐,我不想总是睡觉了,我们都两周,是不是都两周没有了?”

她话是这样说,长长的眼睫毛搭下来,显然是下一刻就快睡着了。

“我也想呀。”柳见纯亲了亲她的耳朵,“等到你养足精力吧,好不好?”

她当然很想要,不过她更想让小树在周日好好地补觉。

柳见纯心情说不出的低落,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她的心头盘旋,小树的状态,真比在学校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差很多。

她更成熟,更美丽,也更干练,更条理分明。简直是位冷冰冰的大美人,但精神状态是骗不了人的,学校的她带着一股眩目的青春气息,现在的小树……总有一种忧郁的沉默和时不时很不稳定的情绪。

她注视了一会儿小树熟睡的脸,过了一会儿,下床关门,走到客厅去,五月的天气,正是春暖花开。她站在落地玻璃前,从通讯录选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下期拍摄的时间订好了吗?”她问道,“我想了想,还是想把周日给空出来,你看能不能尽量安排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你周日是有事吗?真不一定的,这次周四到周六是协调的结果,下期还是打算下周的周六到周一,上两期的已经送审了,这边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

代鹃问道:“周日是有很重要的工作吗,之前有次讲座,我们特地为此更换了时间,如果没有这种情况,小纯,建议是周六到周一,这样最大限度地不影响你的工作。”

柳见纯默了两秒没有说话,她用力地捏了捏鼻梁:“这是最好的时间吗?”

代鹃明白她的意思:“对,不考虑你的话,是对我们这边最合适的时间。而且这个时间,我觉得也是对你最好的。”

“谢谢。”柳见纯说,“上次就麻烦你们调整时间了,那这次,就这样吧。”

“好,那就这么确定了。”代鹃说,“那下周见。”

“再见。”柳见纯说,她挂断电话,心里头朦朦胧胧地很痛楚。

明明是不该这样的。她和小树都这么爱彼此,为什么这条路上好像已经遍布了尖刀呢?这样幸福的恋爱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山火海一样难熬呢?

柳见纯做了好几道菜,清蒸鲈鱼,黄油芥末虾还有一道清炒藕片。她将菜摆盘,把藜麦饭也盛出来,这才去卧室叫虞树棠。

应该是刚才的事小树自己也很在意,吃了一整碗饭,尽量地还把菜也吃干净了。

“中午再睡会儿吧。”柳见纯不让她沾水,把碗盘冲了冲放到洗碗机里,“去跑步机上走一会儿再睡。”

虞树棠乖乖地去了,柳见纯擦净手,方才吃饭的时候她不说,是怕影响小树的心情。这会儿她走进房间,这个房间里面专门放的是健身器材,有椭圆机,跑步机,瑜伽垫和哑铃。小树正在跑步机上调节数值,见到她就笑了:“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柳见纯说,她抬起视线望着虞树棠,“下周的拍摄时间订了,周六到周一,所以我想你周日就别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

虞树棠的手指点在触控屏上,一时之间没有抬起,柳见纯一把拉住扶手,猛地按下了急停键:“小树!”

第118章 夏天是个真好的季节,她和小树在夏天相遇,在夏天相爱,即将在夏天迎来她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哦, 我知道了。”虞树棠说,她低头看了看触控屏,伸手又按了一下, 居然好像一切如常地继续慢走, “好,姐姐,我知道了。”

“小树!”柳见纯心有余悸, 一把将她从跑步机上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小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她话尾惯性缀着的语气词头一次没了勾连的嗲气,而是带着一种严厉的颤抖, 小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什么?”虞树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她盯着柳见纯, 一双眼睛黑的发沉, 浓不见底, “我在想什么?”

“我在、我在……”她骤然大叫了一声,“我在恨自己,我在讨厌我自己!”

她转过身,几乎是快步扑到了窗前,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躲进一个别人找不到她的地方。

“小树。”一股剖心摧肝一样的痛楚袭来, 柳见纯强忍着, 声气温柔, “小树, 我知道我们每周只能见一次面,知道你很期待这个周日, 这次是特殊情况,小树,你别伤心……”

“你别再为我找理由了!”虞树棠又大叫了一声,她攥紧双拳,指甲掐的掌心是一片血红,“你* 不要再为我找理由了!凭什么你不能有特殊情况,我全是特殊情况,凭什么你要为我的工作让步,而你去工作,就要忍受我神经病一样的崩溃!凭什么!”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虞树棠的声音低下来,又是那种喃喃的语气,“我受不了了,姐姐,我周日必须得过来,我必须得过来,如果不过来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柳见纯从背后抱住她:“小树,小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呀,没关系的,没关系。”她就这样一遍遍地安慰虞树棠,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小树,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要不然姐姐也不会知道啊,我只能对你说,即使我们不见面,我也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你,即使我们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也没关系,我爱你,我爱你的。我知道你也爱我,你有这颗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又要把问题抛给你了。”虞树棠说,她茫然地,额角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方才的爆发过后,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冷却了,她甚至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愚蠢的,冲动的举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爱我,不会和我分手,是我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不能用你和前任分手原因带来的不安全感做解释了。”

柳见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虞树棠就继续说了下去,她的语气已经完全平静,态度也很冷静,可是听的柳见纯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

“姐姐,自从开始上班之后,我发现我真的……”她好像在斟酌用词,“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自己要差太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工作之后,我的能力好像也不错,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并不是。学校的环境很单纯,工作上牵涉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承认,但我这个人真的不适合投行吧,抗压能力差,应变能力弱,一旦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就承受不住,还不到一年,我才工作了十个月,我的生活里面好像有很多细小的东西都在崩塌了。”

“我想平衡,最后什么都没平衡好,除了工作我什么都没平衡好。我想着学习,还要考两门考试,姐姐,你知道我进度多慢吗?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学进去!”

“那么就工作和你我平衡好了吗?也没有,现在我对待你都像个神经病一样,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我还能控制好什么,我不是哭,就是生气!”

“我现在又想哭了。”虞树棠轻轻地说,“一想到周日见不到你,我就想流泪,好辛苦啊姐姐,为什么现在的日子会那么辛苦呢?我还是很不成熟吧,我沉淀不下来,我真的好焦虑啊。”

她无声地流泪,语气还是一种异常的平稳:“为什么我总是要把问题交给你呢?姐姐,我总是要问你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呢?现在该怎么办?”

“我知道这也是在为难你。”虞树棠说,“姐姐,让我自己想一会儿吧,好不好?你休息一会儿,让我自己在这儿想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虞树棠感到后背一片滚烫的濡湿,姐姐也哭了。

她咬住牙,一颗心慌乱地跳起来,顾不得那么多,飞快地转身去看柳见纯的情况。

别说自从恋爱之后,哪怕是从认识柳见纯之后,她还从未见姐姐哭过。柳见纯默默地瞧着她,眼珠本来就是一种水洗过一样清澈,现在更是好像能和泪珠一样映出无数个她。

“姐姐,别哭了。”她低声说,自己的泪水却是越流越凶,“对不起,真的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忽然之间急速的彻底崩溃,她想爱柳见纯,想给她买无数昂贵的礼物,这都是想让她笑的,不是要让她为自己流泪。

“小树,你说得对,我们彼此都好好想想吧。”柳见纯说,她转过身,却被虞树棠紧紧拉住了手,抱在了怀里。

“可以再抱一会儿吗?”虞树棠说,“对不起姐姐,我后悔了,我想抱着你。”她恳求道,“姐姐,你说我吧,好不好?不要这样……这样……”

柳见纯近乎纵容的抚摸着她的脊背,泪水静默地淌在她的颈项间。

别对我,别对做了错事的我还这么温柔,好不好?

“我要说你什么呢?”柳见纯说,“小树,我生不起来气,我知道你难受。你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好,情绪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想怎么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小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虞树棠知道,可是要是不这样下去,到底能怎么办呢?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关在玻璃罐里的飞蛾,看着外面的光亮,撞得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路。

虞树棠一点点吻掉柳见纯脸上的泪水,她轻轻地说:“姐姐,我知道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

明天她就继续回家睡觉,绝对不在那个让她失眠的公司待着了。对,她有办法的,她不硬抗,不硬熬了,她有办法的。

“我相信你。”柳见纯说,她好想说,小树,离开法尔林吧,离开投行吧,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忍得好辛苦,强行换作了一句,“我相信你。”

假设要说的话,也决不能这样直白,要换一个更加委婉的切入点,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小树可怜巴巴的瞧着她,明艳的脸被泪水糊成了小花猫,柳见纯苦中作乐的笑了,虞树棠不明所以,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笑着笑着,小树的泪水又淌下来:“姐姐,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柳见纯说,“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小树,我知道你辛苦,知道你难受,所以没关系的。”

虞树棠倔强的摇了摇头:“我再辛苦,再难受,也不是让你哭的理由。”

她浑身都在细微的打颤:“往后绝对不会了,我再也不想让你因为我流泪。”

“那你也不要因为我哭呀。”柳见纯说,她屈起手指,揩去虞树棠的泪珠,听这棵小树狡辩道:“不是因为你的,我哭都是因为情之所至。”

柳见纯不反驳,她的心飘飘摇摇的落不到实处,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她和小树所有的幸福美好,全如同触手可碎的泡影一般。这道难关她们迈的过去吗?

她不觉得动摇,反而觉得很坚定,人生就是这样,关关难过关关过,她和小树的恋爱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这点小树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关罢了,想要长久,往后等着她们的还多着呢!

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虞树棠忽然搂住她的腰,像上次一样有点孩子气的把她抱离地面,柳见纯赶忙阻止:“小树,别闹,你今天刚刚有点低血糖……”

她阻止不及,虞树棠抱住她飞快地上楼,气喘吁吁地和她一起倒在床上。

呼吸,心跳和香气,超现实的通感一起袭来,虞树棠又想哭了。她看着柳见纯的脸,秀美的眉眼,湿漉漉的泪痕,她明明这么爱姐姐,为什么会对姐姐大小声,让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姐姐面前,让她为了自己哭泣流泪呢?

她真爱柳见纯,她忍不住想,柳见纯,姐姐,我第一次恋爱就遇上了你,真没有办法逃得开,挣得脱了。

我不能离开法尔林。她第一千遍一万遍地想,只有法尔林这样的投行能达到我的要求,我要赚很多的钱,哪怕姐姐不需要,我也要给她带来最优渥的物质条件。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做得到的,我必须做得到的。

只要熬过最开始的这几年就好的。她又开始劝慰自己,抑或是逼迫自己。

“姐姐,等过两年我升职,就不会这么忙了。”她甚至不由得说出来寻求认可。

柳见纯点点头:“我知道的,越升职,时间就会越充裕一些。”

虞树棠的心亦真亦假地落到了实处。除了在法尔林,我还能去哪呢?

她很排斥上招聘网站浏览信息,因为很多信息她都了然于胸了,那些可能的跳槽岗位,比如并购基金,或者是公司,一些其他的看起来很高级的岗位,第一,不见得比投行轻松或者高薪。第二,不是随随便便投出简历就能被录取的。

她们身在法尔林,要么等待更好的机会,等待猎头给自己发消息,要么就硬抗,实际上法尔林不仅仅是她最好的选择,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只往上,绝对不接受向下。

而且一定要在申城,要和姐姐在一起,不能异地。

她脑海中的念头暴烈地搅动着,只有一个信念是不变的。她望着柳见纯,忽然说:“姐姐,我爱你,有时候我觉得,我爱你是因为你是那种,明明杯子按大小摆列的特别整整齐齐地人,然而仔细一看,杯子里面却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形特别可爱的,你就是好像是光滑无暇的瓷砖地缝隙里面开出的小花一样,我想我可能就是爱你这个。”

柳见纯笑了:“小树,我爱你什么呢,我想可能就是外人看来,你明明是只很高傲的,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孔雀,开起屏来尾巴都是金色的,可我却知道,你是一个小别扭,是小强迫症,现在是爱哭鬼,你甚至有点恨自己金色的羽毛,我就是爱你这些。爱你拧巴的部分,爱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还有,爱你这么认真的说爱我。”

虞树棠强忍着泪水吻她,一路从胸脯吻下去,吻到小腹,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舔舐的热度,一路蔓延到她最敏感的地方。柳见纯仰起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上悬挂的艺术灯饰。

下午的阳光真灿烂啊,透过窗帘映进来,夏天就快要来了。

夏天是个真好的季节,她和小树在夏天相遇,在夏天相爱,即将在夏天迎来她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夏天真好啊。

她轻轻地按住小树的头,在难以自抑地情动中,又落下了一颗滚圆的泪珠。

第119章 我就图见你一面。

虞树棠下定决心, 第二天周一,她就回家睡了,并且打算再也不会在公司睡。

可惜效果并非立竿见影的, 她勉强睡着, 睡眠质量却不高,总觉得朦朦胧胧之间,处在一个现实和梦的交界。不过比在公司强得多了, 她抚摸着手串上柔润的玉珠,心情也好了一些,起码比公司那间休息室强得多了。

而且自己在姐姐家睡得最好是理所当然的, 姐姐家的床很舒服,香薰的气味很清新, 最重要的是, 那个地方到处都有姐姐生活的痕迹和温度, 这点给她带来的安心感是无可替代的。

总之, 现在比之前那段时间强得多了。

虞树棠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一点, 她开始转着小心思, 想做一点其他事情了。偶尔她的生活中也会出现稍微顺利一点的时刻,周六她九点下班,到家里洗漱躺下刚好十一点,因为明天心里存着很高兴的事,她难得睡了很沉的一觉, 六点准时醒来。

她心情愉快, 洗漱整理, 背了一个大托特包, 打车去了高铁站。

高铁窗外的风景极速变换,她算着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到目的地的时候给柳见纯拨通了电话:“姐姐!”

“怎么起这么早?”柳见纯惊讶地说,“周日不多睡一会儿,想要干嘛呀?”

她语气里含了一点嗔意,自从那件事后,她很关注虞树棠的吃饭和睡眠,每顿饭小树都会发给她,至于睡觉,她想抓也是无从抓起,只能盼着周日的时候让她多睡一会儿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虞树棠孩子气地说,不过很快,她又有些忐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惊吓。”

只这一句话,柳见纯就猜到了:“你是不是来金城了?”

虞树棠小声地嗯了一声:“姐姐,你不方便的话,我就来金城逛一逛,下午就回去了。”

“你呀。”柳见纯说,“对我来说当然是惊喜,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在金城博物院,你一来就看得到,录制不清场的,就是我没办法陪你,今天大概要一直拍摄。”

“我做你的观众就好了。”虞树棠笑道,她实际上这次过来,本来就没指望柳见纯能陪自己,她知道姐姐在工作,她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见到她而已。

博物院的民国馆在地下层,全部是民国建筑的重现,她一到,马上就知道姐姐在哪里拍摄了,因为不少观众正围在一起,举着手机拍照。

柳见纯穿一身蓝色素布旗袍,虞树棠知道这种颜色在之前是有一个专有名词形容的,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姐姐正笑吟吟地和咖啡馆里同样穿着民国服饰的店员交流,留声机放着一首悠扬的曲子,虞树棠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专心致志地望着她。

她常常在许多时刻感到幸运,比如现在的这一刻。柳见纯显然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对她嫣然一笑,并无停顿,从容不迫地继续讲下去。她是教师出身,在这样的节目录制里,也是口条极好,声气温柔,底气又很足,虞树棠平时对历史并不感兴趣,这会儿也听得是津津有味。

真幸运,她怎么会遇到柳见纯这样的人呢?本来爱上她,就已经是一件太幸运的事了,她居然也是一样地爱自己。

想这样一直爱她,永远爱她,没有尽头的,在时间的罅隙里爱她。

虞树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现实主义的人,可是在柳见纯面前,她会有很多的,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她会想象她们是两头狼在动物世界里快乐地生活,会想象目前来讲还遥不可及的未来,她们会同居,她会有健康的作息,周末的时候一起骑车,看电影,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幸福的事等待着她们去做。

录制暂停,即使知道观众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参观场馆的时候顺便凑个热闹,柳见纯也很礼貌地笑着点头示意。她拿了一瓶插着吸管的矿泉水,刚想走过来,虞树棠三步两步就跑到了她身边。

两人转到器材后面,柳见纯用掌心贴了贴她的脸:“你该好好睡个懒觉的。一大早坐高铁过来,下午又要坐高铁回去,这么折腾,我又不能陪你,图什么呀。”

“就图见你一面。”虞树棠不假思索,“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就像之前那次一样,周日不让我过去,但是我不想,再忙我也想见你。”

她几乎是恳求道:“我每周就这一次能见你,姐姐,不管你觉得我有多累,都让我过来好吗?”

柳见纯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止不住地心疼,微微地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代鹃过来,向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小纯,你朋友过来看你?”

“你好。”她走进来,定睛一看,“我见过你的,你是小树?”

“是,我是虞树棠。”虞树棠说,“我们见过的。”

代鹃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把眼前这个冷漠的美人同当初的那个女学生联系了起来。当时的那位学生就冷冷的,脸是一样的,只不过没有现在的这种成熟的气质,那种青葱的朝气也失去了……看起来略略有点疲倦,遮瑕也盖不住眼下的青影。

她对两人的关系也是立时了然于心:“你现在是在申城工作吗?”

“对,在投行。”虞树棠说,她问道,“我不太了解,想问一下咱们录节目是中午吃盒饭吗?”

“你是北方人?”她一说咱们,代鹃就笑了,北方人这样的口癖还是很好辨认的,“是,我们中午是吃盒饭,你想和小纯去外面吃午餐是不行的,比较赶时间。”

她瞥了柳见纯一眼:“我们盒饭是够的,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让你朋友也吃一份。”

“要不然你出去吃吧。”柳见纯道,“小树,盒饭很普通,来金城一趟,怎么不得吃好点?”

“那我在这儿吃吧,谢谢代制作人了。”饭菜好吃难吃,虞树棠不在意,她只想多和姐姐相处一会儿,就大大方方地向代鹃道了谢。

短暂的休息过后,节目继续录制,马上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要赶着把这段拍完。

她没再出去,代鹃和导演沟通了几句话之后,也过来站在她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心一意地看着柳见纯拍摄,好一会儿,虞树棠眨了眨眼睛,说道:“提词器好快啊。”

“是啊。”代鹃说,“特地调快了一点,小纯把词记得很熟,不需要一字一句地看。”

开了个话头,她也就继续说了下去:“你在哪家投行呢?”

“法尔林。”虞树棠说,“在金濛新区。”

代鹃道:“那一定很忙吧,你今天特地过来,不会是监督工作吧?”

虞树棠摇了摇头,很平静地说:“不是,是我想见她。”

代鹃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也是,柳见纯的女朋友,即使是年纪小,也不可能不成熟到不接受女友和前任公事公办的正常合作。

“在一起多久了?”她问。

虞树棠答:“快一年了。”

“你追得她吗?”代鹃又问。

虞树棠这次点了点头,很确定地说:“是,我在学校就暗恋她。”

代鹃笑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喜欢她,看到我脸色都变了。”

“是啊。”虞树棠说,“那时候我生怕她已经谈恋爱了。”

“她是个很好的人。”代鹃说,虞树棠这下笑了,真心实意:“我知道的。”

她们两个没有谈任何关于柳见纯和自己感情上的事情,虞树棠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一些拍摄上的问题,代鹃一一解答。

上午的拍摄很快告一段落,代鹃去沟通工作,虞树棠给自己和姐姐各拿了一份盒饭,暂借咖啡馆的地方吃。

盒饭很简单,一荤两素,可虞树棠坐在小桌一旁,面对着柳见纯,就已经感到了一种餍足的幸福。

柳见纯夹了一筷豆皮:“吃呀,看我可以,不要忘了吃饭。”

“还有,”她提前预警,“你要说秀色可餐之类的话那就太土了!”

“我才没那么土好吗!”虞树棠抗议,她咬了一口鸡肉,问道,“姐姐,你这个旗袍的颜色在民国时期叫什么啊?”

“阴丹士林。”柳见纯说,“这种染料在当时很流行,不过我身上这种不是真的用阴丹士林染的,只是颜色一样。”

“刚才我怎么想都想不起叫什么。”虞树棠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吃饭都心不在焉,只顾着看柳见纯,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怎么跟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明明一周没见,但在她心里度日如年,和姐姐得有七年没见了!

“你下午几点的高铁?”柳见纯问道,虞树棠早就预料到姐姐不想让她回去太晚,订的是四点的高铁。果然,一听见这个时间,柳见纯松了口气:“还好,四点不算晚,到时候下午就别站着看我拍了,多累,去别的地方也来不及,就在博物院逛逛吧,然后早点去高铁站。”

“我知道。”虞树棠说,柳见纯故意蹙起眉:“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真知道。”虞树棠笑盈盈地,“姐姐,我再多看你一会儿,就去其他场馆逛逛,真的。”

柳见纯忍不住又想说,你这么忙,不要这么赶时间地来看我,话到舌尖,还是咽下去了。她没办法做到像上次一样严厉地阻止了,刚才小树那番话犹在耳边,她不觉得忙,不觉得累,只想来看自己。

小树好像把这一面,当成了生活中无法舍弃的寄托。

柳见纯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清楚因为什么,才让小树这样,可是她无法解得开这个死结。

她们两个暂时都解不开。

吃饭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又要继续拍摄了。虞树棠继续站在原地,丝毫不觉得厌倦,就这么始终默默地瞧着柳见纯。

就这样就足够了。她不知不觉地想,这样就很足够了。她忙碌一周等的就是这一天,这样或许是很不健康,她对柳见纯说的时候,她察觉到姐姐的表情轻微地改变了一瞬。

她无法看透柳见纯的内心,可她细致入微地察觉得到姐姐的每个小细节。她微表情的变化,她抚摸手串代表有些紧张不安,诸如此类的,她都看在眼里。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样庞大的爱的幸福之下,她却觉得自己行走在一条玻璃栈道之上,看起来多坚固的玻璃桥啊,然而风声凛冽,透明的玻璃下,是万丈深渊,前后呢,是一层浓稠的雾气。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得靠这一面维持自己的心情和精神状态,她得靠用力地爱,切实地抱住柳见纯的温度,来保证自己不偏不倚地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虞树棠很乖,很听姐姐的话,等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握了握姐姐的手,半蹲在地上,仰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柳见纯:“姐姐,我走了,去下面逛一逛就去高铁站。”

“去吧。”柳见纯捏了捏她的掌心,柔柔地低声说,“我会记得想你的,我爱你,小树。”

“我也爱你。”虞树棠轻声回应,她站起身,知道姐姐的目光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才离开。

柳见纯周一晚上到家,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情不错,想倒一杯冰水喝,在杯架的台面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礼盒,她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是金城博物院的纪念纯铜书签,一个是镂空的荷花景,一个是镂空的花鸟图,还有一个,是一盏错银铜牛灯的造型。

她将盖子合上,打算一会儿放到书房去,拿好杯子想打开冰箱舀一勺冰块,刚一转身,冰箱门上一个透粉色的冰箱贴立即吸住了她的视线。

又是小树的杰作,是金城博物院的芙蓉石蟠螭耳炉冰箱贴。

她的冰箱门上贴着许多冰箱贴,都是她从博物馆买的,只不过她贴上的金城冰箱贴是多年以前的了,这几次节目录制时间比较紧,她也没有去逛。

现在这个新近最流行的小粉炉在灯光下发着莹莹的光辉,她用指腹抚了抚,一颗心软绵绵的,因着小树的小小举动,轻而易举地全化了,化成了黏稠的甘蜜,静水流深地淌在她的四肢百骸。

第120章 谢谢,好乖。

中午从外面开完会回来, 虞树棠暂时没有回公司,她现在已经很会利用这样细枝末节的时间了,她早在微信上约好了sa, 想看一款戒指。

她是觉得前段时间和姐姐说想结婚很草率, 但是和姐姐说是草率,她并不觉得自己想结婚这个念头是草率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和柳见纯这样的人在一起, 会忍不住去想哪怕现如今触不可及的未来。

戒指她早就看好了,目前她买不起什么太贵的,对品牌有要求, 对钻的大小只能没要求。不过本身她也没想送给柳见纯,所以九十五分的钻也好。

她没打算送, 甚至普通戒指也不打算送了。姐姐的态度很明确, 她不需要再试探, 或者再小心翼翼地踏过界限了。

买好之后她回家, 写了一张明信片一起放进手提袋里, 明信片上是很简单的一句话:2026.7.1, 虞树棠二十四岁,和你恋爱的第一年,就已经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本来还打算写些其他的,众多念头在脑海里转着,终究还是没有落到纸上。行胜于言, 慢慢来吧。

虞树棠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将真正要送给柳见纯的纪念日礼物拿起来, 打算一起带到公司去, 这样一下班,就能直接去姐姐家了。

她心情不错, 那枚钻戒是经典的六爪镶嵌,亮晶晶的十分美丽,即使现在送不给柳见纯,她也情不自禁地,看excel表的时候都带着笑意。更何况,她还有一件正儿八经的礼物要送呢!

今天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好像什么事情都为她这么重要的纪念日让路似的,项目内部会议五点结束,她把工作收了尾交给下一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六点提上包就出了门。

先从旁边的店里取了订好的鲜花,蛋糕也是提前订好的,这会儿应该已经送上门了,她怕自己打车回去,会不小心弄坏蛋糕。

果然,她坐上车,打开微信,就看到柳见纯给自己发了一张图片,是摆在餐桌上的,还没有拆外包装的蛋糕。

先打开吧。虞树棠雀跃地敲出一行回复,姐姐,你猜我现在在哪?

不在公司吗?柳见纯很配合,难道今天下班这么早?

已经在车上啦!她快速地又打出回复,姐姐把蛋糕拆了等着我吧!

下一条回复不是文字,而是语音,柳见纯柔柔带笑的声音在耳机里好清晰,显然是逗她:确定是把蛋糕拆了吗?怎么感觉你另有深意呀。

聊天框里跳出一只正奋发读书的奶牛猫,一行字跳出来:你这样一说的话,那我有深意了!

柳见纯抿唇一笑:好啦,你快来吧,不和你讲了,我还要整理一下。

她放下手机,小羊排在锅里煎的滋滋作响,小树没能提前告诉她准话,可她还是做了两人份的,生怕她万一能过来。这下准备派上了用场,她用心地摆好盘,在上面放了一支迷迭香。

柳见纯时间掐得很准,预计着小树快来了,她上楼换了一件连身裙,正是小树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虞树棠明明知道密码,却还是要按门铃,柳见纯刚一开门,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就有点使坏地把人紧紧地搂进了自己怀里。

她抱得太紧了,以前抱的时候总是轻轻地,收着力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不安全感作祟?小树每次抱自己,总是越来越紧,好像生怕她离开,好像要把她揉进去一样用力。

柳见纯有点透不过气,又难免地有些沉迷于这个怀抱,不过还是很快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点:“我又跑不了呀,别把你送我的裙子弄皱了。”

这条裙子确实很好看,但再好看的衣服,都不是给柳见纯增光添彩的,虞树棠反而觉得,是柳见纯的气质反而更令这条裙子有种如水的气质风格。

“我也希望你跑不了。”虞树棠小声说了一句,没等柳见纯反应过来,她迅速地换了一个话题,笑道:“肯定要弄皱的,越是花大价钱买的,质量越是不堪一击。”

“那也不能是现在。”柳见纯一听,坚决地把她给推开了,虞树棠就把鲜花在她面前晃了晃,真新鲜的花,洋桔梗,小茉莉,白百合,每一样都是鲜嫩欲滴,柳见纯低头闻了闻,清香沁人心脾,幽幽地在微暗的天色和湿热的空气里浮动。

“我把这些插起来。”她把虞树棠拉进来,终于将门合上了,“你先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得早点吃,要不然我怕冷了。”

“等等,姐姐。”虞树棠握紧她的手,不准她走,“我的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柳见纯望着她:“不会又买了什么很贵的东西吧?”

“没有很贵。”虞树棠一点不心虚,比起那枚不打算送出的钻戒,这个真的算不上贵。

她手上的礼物袋根本还没有放下,直接就递给了柳见纯:“姐姐,拆开看看,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稍等。”柳见纯转身进屋,没一会儿,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盒过来,“我们交换礼物。”

“不会又买了什么很贵的东西吧?”虞树棠学着她的语气,将她刚才的那句话原样奉还,被她小小地掐了掐颊边的小笑弧:“你这棵小树倒是会活学活用。”

两人不约而同地送了对方耳饰,虞树棠了解柳见纯的审美,送她的是一对珍珠耳钉,一颗珍珠做钉饰,下面一摆弧线,缀着三颗大小不一的莹润珍珠。耳钉细巧,摆线搭在颊边,说不出的温柔美丽。

柳见纯同样也了解虞树棠的审美,两只耳饰并非成套的,玫瑰金色的半弧耳环上嵌了红玉髓,x型的耳钉上镶了浓绿的孔雀石。

虞树棠在方巾上审美保守,在首饰上却出奇意料地喜欢出格的颜色搭配,她爱不释手,等到戴上了才忙不迭地对柳见纯说:“姐姐,首饰盒里还有一层呢!”

柳见纯正偏头欣赏着这对珍珠耳钉,听见这话,伸手将放在玄关柜上的盒子又取了过来,她有点疑惑地打开下一层,万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张邮票!

是一张保存良好的金箔邮票,加蓬发行,纪念阿尔贝特·施韦泽的世界上第一张金箔邮票。

柳见纯真是吃了一惊:“小树?这是从哪里买的?”

“放心,绝对是真的。”虞树棠还以为她担心真假问题,“我爸有个朋友,特别喜欢收藏邮票,她们有圈子的,我也是才知道,内部有好多消息呢,就让我收到了这枚。”

她兴高采烈:“姐姐,当初我送你邮票的时候,你和我讲的,我想要把你没收集到的全帮你找到。”

“你呀!”柳见纯说,“别看普通邮票很便宜,一旦珍稀度上去,多贵的也有!你还拜托你爸爸,又花了人情又花了钱,还讲这个耳钉没有多贵……”

虞树棠搂住她,不让她说了:“你是我女朋友,我为你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柳见纯微微蹙着眉:“那也得分情况!我们真的要约法三章,要不然过个什么节日,你就要送这送那的,这样不行……”

“我洗手去了!”虞树棠拔腿就跑,坚决不听她接下来的话,“姐姐你先插花,可是你刚才说的,再不吃饭* 就凉了!”

柳见纯拿她没辙,只好先把鲜花整理好,放到餐桌上,见她取了两只杯子倒上白葡萄酒,问道:“今晚还喝酒呀?”

“就喝一杯。”虞树棠说,晚餐是小羊排,罗氏虾和番茄意面,简单又口味丰富。蛋糕拆开包装,不大一个,小巧精致,刚好能一顿吃完。

淡淡的花香,葡萄酒,奶油和饭菜的香气萦绕在一起,冷气又开得很足,她心里难得的安静,众多烦乱的思绪好像也暂时的全部被抚平了。

吃完她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出来的时候,见柳见纯正站在客厅的茶几前,刚才还摆在餐桌上的花瓶被她移了出来,这会儿正在一边端详,一边小小地更改着花枝的位置。

她的背影真好看,纤瘦秀丽,虞树棠从后面抱住她,发现自己现在简直是迷恋肢体接触,迷恋和柳见纯相关的一切,并且是一种变本加厉的,半分不愿意松开的迷恋。

柔软的吻从颊侧印到侧颈,柳见纯微微地歪过头,任她吻着。

没一会儿,柳见纯低声说:“去卧室吧。”

虞树棠知道她很珍惜这条裙子,脱下的时候也是精心的,一点一点,解开装饰的滑扣腰带,橄榄色的丝绸从肩头褪下来,如云似水,她甚至搭到衣柜里,反身的时候看柳见纯笑了,语气很妩媚:“谢谢,好乖。”

她其实不常说好乖,或者别闹之类的很容易显得年长的话,偶尔在小树使坏的时候会说别闹,那是认真的。

好乖呢?就是在这种时刻,是……挑逗,还有……纵容。

虞树棠今晚郑重地践行好乖两个字,她将过程拉得慢而长,不像以前那样,几乎是急迫的凶猛。吻也是轻的,从额头一路落到嘴唇,可惜真正双唇交接的时候,她就再难冷静下来,最终还是演变成了湿漉漉的痴缠的热吻。

柳见纯在这方面有种出乎意料地柔顺,无论怎样都配合,菱唇和脸颊都洇着潮红,半睁着眼睛看她。

虞树棠不舍得伏在她的身上,半支着上身,一面细微地动作,一面睁大眼睛瞧着她。看多少遍都不够,她已经这样想过很多次了,看多少遍都不够。眼睛,鼻梁,嘴唇,这张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表情,都能让她神魂颠倒。

“有那么好看吗?”柳见纯呼吸急促,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问。严格来说,她知道自己真不算什么特别的美人,可能是胜在气质好,或者是眼睛长得好,眉眼雅致,小树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好看。”大美人小树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很多时候,甚至让她有点害臊。“姐姐,你是我见过最……”

柳见纯吻住了她,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那话小树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的!

冷气再足,两人也是出了一身的热汗。虞树棠伏在姐姐的胸脯上,用舌尖舔着她细白皮肤上小小的汗珠。先尝到的好像都不是汗的咸味,而是那股杏子的香气。情热过后,淡雅的香气都被蒸腾出了旖旎的热度,虞树棠懒洋洋地,又舔了一口,被柳见纯在耳垂上好轻地掐了一下。

虞树棠从善如流,让姐姐眼不见心不烦,把脸颊枕在了她的大腿上。这里的皮肤更加细腻,透着一点鲜红,她又去舔摇摇欲坠的汗珠,这下被柳见纯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她本想踹这棵小树的膝盖的,没承想被她攥住脚腕,揽在了怀里。

“小树。”她嗔道,“上来。”

虞树棠动了,真的上来了,只不过更坏,她刚想用腿夹住这棵作乱的小树,没想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小树,你的手机。”她伸长胳膊想去够,虞树棠有点烦闷地说:“姐姐,别理。”

只是说不理,还能真不理吗?虞树棠自己爬起来接通了电话。刚才还笑意盈盈饱含情意的声音一下冷沉了下来,柳见纯听她讲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随后便不再说话,只用嗯和好做回答。

电话挂断,柳见纯也坐起身来:“有什么事情吗?”

“财务模型得改一改。”虞树棠说,她竭力地想要弥补,“不过没事的,我一会儿改,姐姐,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吧。”

“不休息了。”柳见纯亲了亲她,“都好几次了,不能再休息了,我也和你一起出去坐一会儿,去客厅还是去书房?”

虞树棠当然选择客厅,她是绝不愿意去书房的。平常的日子她都不愿去书房,更何况是纪念日呢?那真搞得和加班一样了!

柳见纯披上睡袍,小树在旁边打开笔记本,她将电视关了静音,随手打开一个频道看了起来。

“姐姐,开开声音吧,没关系的。”虞树棠说,“我做工作不完全安静也完全可以,有一点白噪音也很好。”

话是这么说,柳见纯还是没有打开声音,电视上是财经课堂,她本身对这种财经类节目谈不上怎么感兴趣,最近却是常常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关注些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她咬了咬嘴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天衣无缝,自自然然地问:“小树,之前你好像讲过不是特别喜欢金融。”

“是啊。”虞树棠说,“谈不上喜欢商科,也不是那种学了就苦大仇深的,因为除了商科之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喜欢的。”

她对着姐姐,是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反正她是什么都能和姐姐讲的。不喜欢商科,不喜欢金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同样的,曾经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嗯,我是在看新闻上面讲的这些新兴产业。”柳见纯说。

虞树棠刚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些许画面,很快答道:“新能源汽车吗?最近做纯电汽车的确实挺红火的。”

“刚刚上面在讲零部件供应的事情,我看有提到精密机械。”柳见纯轻轻地问,“小树,你们家是有做相关的吗?”

到底还是讲出来了。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忍不住要为小树考虑更好的路,忍不住要自做主张地想什么才是最为她好的选择。

小树的身心问题现在就摆在面前,往后还有更多的呢,纵使小树不一定能和她走到很远的未来,她也忍不住地要考虑到,小树可是独生女,无论如何,她还得考虑小树妈妈爸爸,得考虑小树的家庭。

“我不知道。”虞树棠移动鼠标的手停了,语气也不自觉地沉下来,“我只知道我家是做机械加工的,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有没有想过了解一下呢?”柳见纯了解她的心结,伸出胳膊,想握住她的手,“小树,万一了解一下,可能会感兴趣也说不定呀。”

“我不要!”这句话立即将她给点燃了,“第一,我不会感兴趣的,第二,要是我感兴趣,我回京城,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她用力地攥着鼠标,侧键咔嗒一声,被按的深凹了进去:“我就得留在这儿,你不想我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