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愿意挤尽海绵里的水,为了多见柳见纯一面。
小树的心意, 柳见纯自然全盘接收。她将戒指戴在了右手中指上,结果被徐蔚然一眼就发现了:“那该不会是小树送你的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柳见纯问,这戒指是窄戒, 哪里有那么显眼。
“谁让我们两个朝夕相处的。”徐蔚然耸了耸肩, “你信不信要是周末和她们一块吃饭,我还得是第一个发现的?”
“你当时是怎么若无其事地把这戒指戴到右手中指上的?”徐蔚然追问,“我还真没想到, 小树竟然会送你这个礼物,不过转念一想也合理。”她自己就把自己给说服了:“小孩子爱起来就是这么狂热,想想还挺怀念当年的校园恋爱的。”
“小树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柳见纯说, 她高兴之中,又有着一丝轻微的惆怅, 虞树棠的含义, 她又怎么能不清楚呢?她想要和自己天长地久, 代鹃的事情, 大概让她更没有安全感了。
她和徐蔚然吃过中饭后分开, 等到了办公室, 她打开微信,今天虞树棠忽然想到之前曾提过的她运营的事情,这才发现她原来早和人家见过面了。
小树在微信里很懊恼,明明姐姐说她可以一起去的啊!
柳见纯耐心地安慰了她两句,心里却清楚, 不会有机会的。她和那位运营小姐一般见面在周六, 而小树周六是根本不休息的, 她只有周末能休息, 而且还得接受时不时工作上的打扰。
小树还这么年轻,事业是很重要的。柳见纯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只是偶尔她也不得不思索,短时间可以,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时间久了,要怎样去更好地维持呢?魏迎说的重蹈覆辙,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柳见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仰起头靠在椅子上的背枕上,她得午休一会儿了。
虞树棠提高了一点阻力,她往常都不会骑太高难度的课程,今天却觉得该更累一点。动感单车的课程一般都伴随着音乐,强劲的背景音里,她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正在蹙眉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都不记得上次提到那位运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自己试探着想跟着去,没想到姐姐早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动同意了。结果她根本就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去的!
柳见纯当然不会是故意的,一定是看她不可能有时间,才没有叫她的。
她越想越有些烦躁,那晚的想法才不是说说而已,她下定决心,要利用一切空余的时间和柳见纯见面。姐姐需要陪伴,她又何尝不需要呢?
烦躁被一种更深的渴盼替代了,她觉得自己简直过了一个最难忘的生日,完全回不到从前了。她一想起柳见纯,就觉得一颗心开始勃勃地发热,刚才那种烦闷和焦躁也奇迹般地暂时消失了,现在她只想微笑。
智能手表震动了两下,她熟练地解锁锁鞋,下车淋浴,去食堂吃饭,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下午的工作即将开始了。
无穷无尽的案头工作和邮件回复,虞树棠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就是无穷无尽。她很多时候枯坐一整天,反复地,没有尽头地调整字体字号和行间距。大约是以前的经历使然,梁文静对这方面极其重视,有着极其详细的规定,一点也不准许出错。
她的邮箱也从来没有这么爆炸过,每天都要不停地跟进,回复,再跟进。
她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看着贴在工位上的便签、日历和闹钟。这三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便签是每日轻重缓急不同的工作安排和重要事件速记,日历是本月的日程安排,她会特地买很大的月历,会议用红圈标起来,出差是蓝圈,而每当她过去一天下班,因为太晚没能去姐姐家里,她就会画上一个黑圈。
她有机械手表,智能手表,手机,平板,每样东西都能看时间,可是她还是买了一个电子闹钟,很大的数字,夜光,直观到不能再直观。她三样东西对照着看,看完之后,心里总是飘飘忽忽地想:我今天得去姐姐家里了。
外面是霓虹万千,法尔林的办公室灯火通明,早上醒来之后的上午她很清醒,运动过后的下午她也很清醒,可天色一暗,时间一轮一轮地走到凌晨,她的意识就开始不自觉地飘忽不定了。
目前她跟着四个项目,其中去京城出过差的那个梁文静手下的长期项目最大,是一家电影版权公司的蛇吞象并购,意图并不是为了借壳上市,就是通过并购取得对方的控制权。
这个项目是曾经梁文静的师姐,现在壹玢并购基金的管理合伙人卫慧牵线搭桥,其中仿佛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中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参与,比起其余两个项目不知道复杂多少,而且现在还处在一个较为秘密进行的阶段。
虞树棠有预感,这个项目两年之内能完成就算是好的,现在还不算很忙,往后肯定少不得要往京城跑了。
十月的月历上十六号画了一个雀跃的青绿色,那天她度过了最幸福的一天。往后的……她定睛一看,一个一个的,密密麻麻的,怎么全是黑圈?
她明明想得好好的,那晚也问过柳见纯了,她想尽量去见她,晚上下班了就去。怎么时间过得又快又慢,怎么这都一周过去了,她还没去呢?
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两点,早也要十二点了,每次想去,她都又想,太晚了,姐姐都睡了,这样去也见不到啊。
不行,她必须得去了。
虞树棠下定决心,在笔筒里抽出一支青绿色的软头秀丽笔,重重地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了一个圈。
她一点下班,公司有固定的交通补助,她还是平时上班能坐地铁就坐地铁,一是想在路程上放空自己,二是能听一些课程。不过下班的时候肯定是要打车,她输入目的地柳花路,一颗心比起兴奋,更是有种难言的惆怅。
太想见到姐姐了,所以这样的见面,让她……很不开心。
只有廊下的小灯亮着。虞树棠小心翼翼地进去,轻手轻脚地换掉鞋,她本来想上楼看柳见纯一眼,想想还是作罢,到一楼的那间卧室睡了。
虞树棠将门关严,这才打开灯,卧室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薰气味,她这才发现床头上放着一个和楼上卧室同品牌的无火香薰,她走近一看,下面压着一张便笺纸:小树,睡个好觉。后面是一个可爱的笑脸。
是那晚之后,姐姐特地替她准备的。
虞树棠洗漱完扑到床上,觉得被子也是暖融融的,这种令人安心的香气和没来由的热度笼罩着她,让她几乎是无知无觉地沉入了一个甘甜的梦。
她在家的时候也会很快睡着,不过那种感觉不是沉进去的,而是被拖进去的,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她被困倦的大手攥住,一把拖进了睡眠的地底。
黑暗的视野微微地泛起亮光,光照缓缓地由弱变强,她也就顺其自然地睁开眼,柳见纯就坐在她床边,她朝思暮想的面孔此刻含笑望着她:“小树,醒了?”
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久违的神清气爽,呼吸都异常顺畅,比骑完半小时的动感单车更精力旺盛。她闪过很多念头,周六晚上过来真是个无心插柳的最正确的决定,或许这周日也不要光想着补觉了,她可以和姐姐出去骑行,试试新车子。
虞树棠嗯了一声,她捉住柳见纯放在床沿的手:“姐姐,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的?”
柳见纯俯下身,在她颊边亲了一口,这一下可不行了,虞树棠搂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今早一起来我就发现了。”柳见纯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要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我看到你挂在玄关的风衣了。”
“想我了?”柳见纯柔柔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妩媚,虞树棠就好诚实地说:“特别想你。”
“那抱我一会儿。”柳见纯说,“五分钟,好不好?然后我去做点早饭。”
虞树棠紧紧地抱着她,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抱着姐姐,然后漫无目的地说话:“姐姐,我平时也像这样过来,不一定要周六,可以吗?”
柳见纯笑着假装考虑了一会儿:“不行的,要是平时这样的话,你会很累的。从我这里到你租的小区不算很远,可要是到法尔林,就会远很多了。”
她多添了一句:“小树,其实即使是周六也不用非要这样的,还像以前,周日过来就好。”
虞树棠摇了摇头,她很愿意挤尽海绵里的水,多见柳见纯一面。
柳见纯就好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那周六可以,但是平时不许。”
这还比较能接受,虞树棠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我下午总是没时间回复你的消息。”
“我们上午都会聊两句啊。”柳见纯说,小树上午的时候一般比下午要稍微轻松一点,她们会见缝插针地聊一小会儿。“而且我们中午都还会打电话。”
“你也说是两句。”虞树棠说,有些坚持。“上午两句,下午干脆就几乎没有了。”
柳见纯抿唇笑了:“那就不要上班啦,这样一天到晚都可以回复我的消息。小树,我们真要是每天一天到晚地都在聊天,往后话题会越来越少的。”她故意吓唬虞树棠:“聊得少一点,就聊得久一点,往后好长时间都有话题。”
“姐姐,我觉得我是二十四岁。”虞树棠也笑,乌黑的瞳仁和颊边的小笑弧都亮晶晶的,招的柳见纯心里轻轻地发痒。“不是四岁,哪有这种说法,你糊弄我呢。”
“我觉得很有道理呀。”柳见纯道,“专心工作,不用想着回复我,你不回复,我自然知道你是有事的。”
她捏了捏虞树棠的右耳,上面戴了一枚简洁的银色耳环,一半做了蓝珐琅的拼色。“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
“两点到的。”柳见纯穿着一条薄薄的绸缎睡裙,虞树棠隔着这层薄而温的布料,情不自禁地抚摸过她的脊背。她呼吸略微急促了一点:“一下班我就过来了。”
“不要那么辛苦,明天就是周日了。”柳见纯握住她的手腕,秀美的脸上表情从容不变,手却带着她短暂地抚过那些更烫更热的地方和含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的胸口。“早饭想吃点什么?”
虞树棠不在乎早饭吃什么,她翻身压住柳见纯,滚烫的情绪在她的四肢百骸奔突流淌,她低声道:“光周末见你不够。”
怎么能够呢?她现在和唐湘一样,早上都不一定能一起走了,唐湘有的时候根本就在公司直接睡了。一到周末,别说出去玩了,昏天黑地的补觉,她一般都会早上强制自己开机来见柳见纯,可有时候,她抱着抱着柳见纯,就想安心地睡了。
根本不够。她想精力充沛的和柳见纯度过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昏昏欲睡的,随时都会被打扰的可怜地在一起。
她心念一动:“姐姐,那我往后每周六都要过来。”
“好。”柳见纯自无不可,小树的心思,她一清二楚。“那么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虞树棠蹭了蹭她的脖颈,在她锁骨上一点没用力地小小咬了一口,“我和你一起做!”
第102章 谢谢梧桐苑友友一直投雷~
虞树棠越发觉得周六晚上过来是个太正确的决定了。她轻手轻脚地钻到被子里, 有点怕冷,又睡得很沉的柳见纯丝毫没有被打扰,总是无意识地窝到她的怀里, 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柳见纯一般不赖床, 可天气渐渐地冷下来,虞树棠在她旁边,体温很高, 热烘烘的,捂的被子里也是暖暖和和。她实在有点起不来,又知道小树一定很累, 就不言不语地望着她,很安静地想一些事情。
先是想工作上的事情和日程安排, 然后就是想她身旁的这棵小树。实际上, 所谓的一见钟情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她也没想到, 和小树这样接触下来, 那种模糊的梦幻般的喜欢不仅没有消失, 反而愈演愈烈,直到现在,这样浓情蜜意的沉淀下来。
真爱她。最夺人眼目的,美丽的外表现在都落到了后面,真正的爱情不是靠容貌维持的。她最爱的, 是小树正直的。有责任感的品格, 和一样同样爱她的心。
虞树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声音却还没醒,带着一点细微的沙哑:“姐姐, 醒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柳见纯说,“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她知道虞树棠几乎现在都是凌晨才睡,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哪怕是睡到十一点也不嫌晚。
“不想睡了。”虞树棠情不自禁的,一颗心怦怦直跳,薄薄的日光透进来,明明早已不是黑夜的氛围……她眨了眨眼睛,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觉得肯定得表达出来,征得允许才是。
“想做?”柳见纯好坦然地问,虞树棠从脖颈一路烧到脸颊,红润的嘴唇张了张,暂时没能说出话来,就看着她。
“想不想呀?”柳见纯笑了笑,推了推她的肩膀,坐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去哪?”虞树棠也匆忙坐了起来,她抿了抿唇,使劲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姐姐,你去哪啊?”
“我去刷牙。”柳见纯说,“而且,你得回答我才行。”
她背过身,刚走了没两步,虞树棠跟了过来,女孩仍然红着脸,她真不明白,小树明明比她小那么多,结果怎么比她还要保守那么多?总之,小树红着脸,鼓足勇气说:“想。”
“那就快洗漱。”柳见纯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了浴室。
和时间完全没关系,无论白天黑夜,虞树棠都丝毫不受影响地神魂颠倒,愈发觉得接吻比起这件事来逊色太多了,根本没有这件事那种令人色授魂与的魔力。
她什么压力和苦闷都忘记了,满心满眼的只有这一个柳见纯。可惜姐姐考虑得比她更多,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就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累不累?”她有点羞赧地蹭了蹭柳见纯的锁骨,“不要做饭了,我们点外卖吧。”
她不想出去,这是个很珍贵的周末,她只想和姐姐在家里待着,最好能待到地老天荒。
“好,那你想吃什么呢?”柳见纯合着眼,虞树棠凝神盯着她脸上细小的汗珠,听到这个问句,这才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翻看起外卖页面来。
她一样一样地念给柳见纯听,这周边外卖相当多,和惟宁大学附近的数量是不相上下,她光是念下来,就觉得要换自己是完全点不出来的,每家店看起来都挺不错。
柳见纯不用她重复,就这么粗略地听过一遍,很简单地就做了决定:“想吃肠粉,或者那家招牌是牛肋排杂粮饭的,小树,你想吃什么?”
周日的中午,她想吃点清淡少油的。
虞树棠选不出,她用指腹悄悄地拨了拨柳见纯的长睫毛,姐姐的睫毛就笑着在她指间颤了颤。“姐姐,你更想吃哪家?”
柳见纯带着笑,不为难她:“那吃肠粉吧,我要一份瘦肉猪肝的,再要一份白灼生菜。”
虞树棠给自己点了一份虾仁韭黄的,又给两个人要了一份艇仔粥。
她还没吃过这家肠粉,味道很好,里面的虾仁十分脆弹,一吃就知道是新鲜的。
虞树棠一边吃,一边都想好了,下午的话,可以和姐姐看一部电影,喜剧片最好,要是姐姐有什么想看的其他的也可以,总之要窝在沙发上,要是没有零食的话自己就赶快去便利店买一点,一定要舒舒服服,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地度过这个周末。
后来她想,不能提前规划得这么好的,可能是有什么规律在,大约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她肠粉还没吃完,就接到了同组oscar的电话,说让她看邮件,得改一下ppt里面的一些内容。
邮件,一听到这两个字,虞树棠简直是火冒三丈。如果说整理材料和做ppt是无聊的折磨,那么邮件简直是所有怒气的催化剂。
她听到这个电话,就像每天早上醒来打开邮箱看到八十七封邮件一样崩溃!想得倒好,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她的空余时间在哪里!
她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柳见纯望着她,轻轻地放下了筷子:“小树,怎么了,临时有工作吗?”
虞树棠很想对她说,没有。她也不想打开邮箱去查看,但事实是,她不能那么做。梁文静的长期项目放在一旁,其他三个项目现在都进行到重要阶段,现在快要十一月,年末的绩效考核和奖金,哪一样不得看工作成果?
她绷紧面孔,竭力想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语气也平淡一点:“嗯……临时要改一下ppt。”
“那快改吧。”柳见纯说,她很认真,“小树,别耽误了工作。”
虞树棠餐盒里还有剩下的肠粉,她喉头哽塞,胃里淤堵,吃也不是,不吃也是:“那我先回去拿电脑。”
“先吃完。”柳见纯说,“就剩一点了,而且你拿了电脑再回来,多麻烦,吃完再回去吧。”
要是拿了电脑再回来,一来一回,不全耽误在路上了吗?虞树棠清楚得很,她就是不愿意。今天下午本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姐姐做的,现在全给毁了!
她强迫自己将剩下的肠粉吃进去,她根本不想打开手机上的邮箱,竭尽全力地要保留最后这一点清静的时间。
“我走了。”虞树棠不情不愿地说,柳见纯抚了抚她的脸颊,“好啦,别不开心,工作的事情,没办法的呀。”
小树仍然是很不开心的样子,蹙着眉,一张脸冷冰冰的。柳见纯揉了揉她颊侧的小记号:“又不是不能聊天不能见面了,很快又到下周六了。”
很快又到下周六了。虞树棠就这样充满期盼地等待着每一个明天。她还有很多其他的期待,年末的奖金,她想给姐姐买礼物,过年的时候,也给妈妈和爸爸买点礼物,即使她们什么都不缺,总归是自己第一次上班赚的钱,有纪念意义。
还有,她还很想抽空去骑一骑姐姐送自己的车子,之前想得好好的,周末的时候要和姐姐一起去骑车,可是一躺到床上,她根本不想起来,即使起来,她也不愿意跟姐姐出门,只想在一起就这样待着了。
很有盼头,虞树棠想,很有盼头,她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整整六十四封未读邮件,有那么一瞬间,她* 甚至都不想把邮箱关掉,她想把电脑关掉。
虞树棠也不知道是自己学聪明了还是屈服了,说不清这两种哪一种的成分更大。下一周她去柳见纯家的时候,特地把笔记本电脑也带上了,她周六上班的时候特地带去公司,就为了下班的时候能带到柳见纯家。
结果苦总是流向能吃苦的人,她自从带上电脑,每个周末没有一个能空闲下来的,除了早上她忙着做别的事情,硬让自己不看邮件而事情又没有紧急到至于同事电话打扰的地步。下午她不得不开始回复微信,然后回复邮件,到最后,说是不得已,其实顺理成章地做起了ppt。
柳见纯一开始让她去书房,她不愿意,一方面是想着和姐姐一起待着,另一方面是,如果去书房的话,这就和真正的工作毫无分别了。
在客厅,她只要做快一点,尽量再赶赶进度,还是能晚上和姐姐一起看个电影,吃一个悠闲的晚饭的。虽然她还是不大能开火炒菜,但她现在打奶昔,拌沙拉,洗菜备菜这种都有点熟悉了。
柳见纯通常会安静地陪着她,有时候也用笔记本整理手头的材料和对接电视台的工作,这个节目年后就要开始录制了。
有时候她靠在虞树棠身边,就这样默默地看电子书,她很喜欢这种电子书,水墨屏护眼,现在技术发展很快,和大平板也没什么区别,有笔能够批注。
小树的呼吸成为一种令人心安的白噪音,她点一点屏幕,书本顺畅地翻过一页,旁边的虞树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把笔记本电脑一下合上,揽住她的腰,凑到她颈项边使劲蹭了蹭,雀跃地说:“姐姐,我做完啦!”
她就也把电子书放到一边,入冬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她主动将唇凑上去,和年轻的恋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今天挺快的。”
“哪里快了?”虞树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决定暂时不说晚饭的事情,“姐姐,我前两天看网上说,江雪荷和白寄凊的新电影12月12号上,咱们到时候去看吧?”
“好呀。”柳见纯当然一口答应,不过很快想到,“那天是周四,小树,你有时间吗?”
“我有!”虞树棠不假思索,她实在太需要和姐姐一起出去的活动了,她打算提前就做好准备,实在不行让同事帮个忙,她很想和姐姐去看那部电影。
她想想就要笑:“那时候去看《自白》,我看出来她俩演的是一对,但是我特别注意,不能告诉你!”
“我也看出来了。”柳见纯抿不住笑意,“我也不想告诉你,万一你要是没看出来,我讲这些的话,那多尴尬啊。”
“我的危险性比较低吧!”虞树棠有点不满,“我当时才是严防死守呢,我起码是大学生,你可是教授,万一这件事把你冒犯到了可怎么办?”
“真的吗?”柳见纯不置可否,“我可不觉得你的危险性比我低。你比我好像保守很多吧,想要还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
虞树棠捂住柳见纯的嘴,不许她再说下去了。当年生自己的时候,家里人算过自己五行缺木,就给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结果现在把她弄得太易燃了!
明明这种亲密的事情是恋人间的常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到底在害臊什么啊!
她见柳见纯不说话了,想把手撤开,柳见纯若无其事地说:“现在不好意思也没用了,你应该做的时候不好意思——”
虞树棠一下又捂住了她的嘴,柳见纯脸小,这下只余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柔情含笑地望着她。
第103章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回到毕业典礼的那个晚上。
一年到头都很有盼头。虞树棠轻快地想。她发觉自己现在真的很明白柳见纯的生活智慧了, 一年就是由节日这样一个一个地串起来的。
去年和柳见纯去白鹤镇骑行,喝千岛湖鱼头汤的时候,当时只是她的老师, 还不是她的恋人的柳见纯就曾说过, 感觉一整年的时间好像都是用各种各样的节日串起来的,尤其是冬天,圣诞节、跨年、元旦, 最后是过年,是一个很幸福的冬天。
不知道今年能不能下雪,虞树棠想, 要是下雪就更好了。12号去看电影,25号是圣诞节, 31号是跨年, 1月1号是元旦, 都能和姐姐在申城度过……一想到这里, 她简直觉得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幸福冬天。
过年的时候她先回家, 虞树棠在心里规划了很久, 先回家待几天,然后就回来和姐姐好好地休息两天。
这次过年,她能给柳见纯的姐姐也送点礼物吗?她止不住地想这件事,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她其实就有这种想法, 姐姐开玩笑说她想套近乎, 她就是想套近乎, 想多了解姐姐一点, 结果没想到,竟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姐姐的妈妈和爸爸原来早就不在了。
那姐姐是柳见纯现在唯一的,最亲近的家人了吗?她想过年的时候,非得买点礼物送去,哪怕自己不露面也要把心意送到的,这也算是基本的礼貌吧?
夜光闹钟的数字跳到下午四点,她心里已经开始雀跃了。法尔林她们这种分析师一般跟进的项目都会在三个左右,是因为梁文静带的那个项目比较特别,算是临时插了个队,目前倒还不算压力太大,她主要是在其他三个项目间反复横跳。这三个项目的老板有一个是梁文静,其他两位都是不同的人,所以必须除了邮件,还得时刻关注着微信和电话。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临时取消了一个视频会议,这是好兆头,有一个项目的老板之前和她发过消息,让她改东西,她五点半的时候就可以交差,有一个项目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她早就把邮件天女散花一样地发出去,现在只要梁文静不再临时给她发消息,她就能顺利地在六点前离开公司,和姐姐汇合看电影了。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熬过这一个小时,不管有什么事情,总之她先跑路,不管怎么着,起码能见到柳见纯这就是胜利。
千万别给我发消息。虞树棠一边迅速地修改ppt,她现在对字体字号之类的东西已经完全练出了直觉,一眼就能看出哪里不对,这部分最繁杂的反而在现在的她看来没有那么琐碎了。
她一边按捺不住,将手机摆在一旁扫了两眼,这是购票软件上关于这部电影的介绍,寥寥几句而已,她已经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遍了。
越想越期待。这么一想,她和柳见纯恋爱之后,好像还有好多事没做过呢。她暂且把妈妈的那一套丢人的浪漫理论抛诸脑后,她忽然觉得这搞不好是一种反其道而行之,大概就是因为有人这样想,姐姐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这么好的晚上,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买糖葫芦,管它丢人不丢人呢,多好啊!
今天过年能放几天假?她从来没这么一心二用过,移动鼠标的手不停,有一半思绪已经完全分割了出来,丝毫不影响工作的那一半。
不管怎么样,总能放个一周吧?一定得抽出时间出去骑行,柳见纯送自己的新车子,到现在还没碰过呢。要不然就再去白鹤镇骑一圈,她很愿意把没恋爱的时候去过的地方,用恋爱的心态再去一次。
闹钟上的数字一点点地变动,虞树棠比预计的早三分钟完成任务。她发过去,迅速地把电脑关机,拿起旁边的手包,已经下定决心非得按时下班一次。
“ilanit。”oscar走过来,他和虞树棠都在梁文静的两个项目组里,“你要走了吗?”
“有什么事情吗?”虞树棠已经站起身来,oscar是个不大痛快的人,说话总是不一次性讲完,好像总是要先试探什么。她心里头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我晚上还有事,所以得先走了。”
“你如果实在有事的话我替你也是可以的。”oscar说,“就是rita姐让我告诉你做好准备,平云的视频会议六点二十开始,还有我们要做敛锋的财务模型……”
“这都是rita姐刚才和你说的?说了那么多?”就这么一瞬间,虞树棠觉得脖颈上的大动脉一下一下地跳,她本来还有其他话想说,这会儿全讲不出来了。
有什么可讲的呢?这份工作就是这样,她是个特别喜欢按部就班的人,无论是当初学习,还是现在工作,她都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但不好意思这份工作就是来打击她的,上司的一个随口的指令,所有的安排都得跟着泡汤。
她没等oscar回答,将手包丢到桌子上,快步去敲了梁文静的办公室门:“rita姐,我还以为平云的视频会议今天取消了。”
“上午的是取消了。”梁文静说,“那边临时发的邮件,说还是决定要在今天之前开这个会,早点完成的话不好吗,今年你说不定都能拿到这个项目的奖金。”
虞树棠咬了咬牙:“这个项目当初是jason发的邮件联系到的买家,他是最初跟进的,只是上次出差临时抽不出时间,我替他参加了一次会议,这次还让我来吗?”
“你不用担心呀。”梁文静眼睛看着屏幕,“我们是一个项目组的,你难道担心多跟了几次会议奖金上还能有什么差别吗?”
有些话她不信虞树棠不清楚,大家对进度的了解是一样的,只是分工合作。
虞树棠很不愿意这么讲:“jason现在有时间吗,我觉得……”
她真心说不下去,假设真让jason帮忙了,她当然会发红包抱歉和感谢,但是……她不想拒绝工作,其实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是六点二十这个晚饭点开会都无所谓,既然协调好了买卖双方愿意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就是愤怒,不知道在愤恨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这一切美好的安排变得稀烂,还是因为意面事件重演。
哪怕不知道代鹃的事,她都会为任何轻微的偏离轨道而感到失控,更何况她现在知道了?这和重蹈覆辙有什么区别?
“你有事情?”梁文静眼睛都不抬,“很重要的事情吗,是什么?”
“去看电影。”虞树棠说,她很诚实,她很想去,不过没有找任何的理由和借口。
梁文静笑了:“那我要很不近人情了,你得参加这个会议,即使不需要说什么话,大家也都喜欢你,jason在这方面不如你,他不如你上镜。”
虞树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梁文静这话说得是真是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如我上镜?”她没有发泄的对象的愤怒冷下来,“rita姐,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梁文静说,“会议很无聊的啊,尤其是我们,开电话会议还好,你能做别的事情,视频会议你得在镜头前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我们说白了就是中间人,有点像服务人员,你比jason更让人觉得满意,而且平云的集团母公司在京城,上次会议,你给人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呢。”
虞树棠说,她又问了一遍:“那和上不上镜有什么关系?”
梁文静察觉到了什么,她开玩笑似的说:“哎呀,人都比较肤浅的,我们这种常常要跟别人打交道的职业,当然自己要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才能让人家第一时间有好感了,没有也没关系,我们靠的是专业素质。”
当然是靠专业素质,长得再漂亮没有能力的花瓶她是不会要的。虞树棠能力不错,美丽就成了锦上添花的加分项,当初她坚持录取虞树棠,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她们是法尔林的明星组,年轻分析师里,总有升职更快的明星出现,光有能力是不够的,要么有人脉资源,谈成了更大的项目,要么就是容貌和穿着炫目,让人留下了难忘的好印象。
有这样的先天资本,该欣喜,但她发现了,虞树棠这种女孩,越是应有尽有的,越带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骄纵的天真。
倘若自己讲得明白讲得透彻了,她要不愿意了。
虞树棠的愤怒被一种更深的情绪压倒了,那种情绪叫作羞辱。
梁文静还是笑着,她并不严厉,就这样语气平常地说:“提前说好了,圣诞节最好也要空出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今天也想做点其他事啊,但这个项目到关键阶段,我也会旁听会议,这里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虞树棠从办公室走出去,她路过工位,路过生机勃勃的大棵绿植,一路走到了洗手间里。法尔林的环境很好,洗手间也布置得非常好,摆着植物和香薰,每一个隔间都是一点脏污也没有。
她没有洁癖,不过某些事情是从来不做的,再干净也不做,但这会儿她坐在马桶盖上,默默地坐了两分钟,很精准,看着腕上的指针微小地动了小半格,她拨通了柳见纯的电话。
“小树,”那头的声音柔柔的,“下班了吗?我们是电影院见,还是我去接你?”
“我去不了了。”虞树棠本以为自己会做足了修饰,将这个事实阐述出来,她本来甚至都以为自己会做足心理准备才打这个电话,结果她只坐了两分钟,其实毫无心理准备,就这样按下了拨号键,并且毫无修饰,就这样说,“我过不去了。”
“没事呀。”柳见纯笑道,停也不停,“别这么愁云惨雾的,今天是首映,又不是马上就下映了看不到了,没关系的呀!干嘛这种语气,这么伤心的。”
好一会儿,虞树棠说:“今天好伤心。”
和那晚柳见纯想象的语气一样,这棵小树在微信上对她说,老师,今天有点伤心。
她想象的就是这样蘸满泪水的声音,清凌凌的质感消失了,有点哑,湿漉漉的,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哽咽。
“怎么了?”柳见纯轻轻地说,同样的,她像那晚一样问道,“小树,怎么了?没事的,和我讲一讲,好吗?”
虞树棠对家里人甚至都不这样。她很少哭,很少发泄情绪,很少敞开心扉。可对着柳见纯,她情不自禁地要卸下心防吐露心声,这太……她一面流泪,一面想,自己在干什么啊?
“今天我本以为能按时下班和你一块看电影,结果又临时有工作。”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就是自己的抗压能力吗?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的,她到底在玻璃心脆弱什么,就为了这一部电影吗?
“我去敲领导的门,居然希望她把工作安排给另一个同事,她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我要去看电影,她就拒绝了。”
当然会拒绝,这是工作,看电影这种娱乐活动怎么配相提并论?而且她要是真有心想出去的话,为什么不编个其他理由?
“她夸我说我很上镜,我比另一个同事更适合这种视频会议,对方也对我很有好感。”
这是夸奖,让别人有好感,这也算是一种优势吧?
短短的三句话,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柳见纯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先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她比小树大十一岁,很轻易地就将这个女孩看得很清楚。小树前途无量,性格也很好,正直,善良,有责任心,自己用带着恋心的目光来看,只觉得她哪里都好。
但同样的,小树有些地方,她甚至比小树本身都明白。这棵小树,一方面享受着自己优越的家境和美丽的容貌,另一方面,却对这些先天她无法选择的优势抱着一种微妙嫌恶的抗拒。
根深蒂固的优绩主义,太顺风顺水和按部就班了,一旦有什么东西偏离她预设的轨道,就会不可控制的焦虑不安。代鹃的事情更把她这份特质给放大了,她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
投行的压力太大了。柳见纯想小小地叹口气,强行忍住,不想让小树觉得自己关于这件事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她是老师,又年长那么多,以至于她总是刻意控制着,不要去教育小树,不要惯性的,千万要提防,不要惯性地想要引领。她是自己的恋人,不是自己的学生。
“小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呀。”柳见纯把她纷繁复杂的心思团成的毛线球按住,随后捉住一条线,缓缓地,不慌不忙地捋顺。“我知道你很想和我看电影,不过工作中有突发事件,多正常呀。我有时候在学校,还经常有临时的事情呢。我工作的时候还算早,现在新的老师,都是行政教学一肩挑,更是忙得不行。”
“电影我们换个时间再去看,到时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虞树棠在电话对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无声地流着泪,眼泪往下淌,将她的脖颈都浸得湿漉漉一片。
“你要是为了和我看电影,跟你的领导编其他的理由,我反而要不开心了。”柳见纯慢慢地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和前任分手,是因为总是不见面,但其中还有很多的事情,真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的,那件事只是表征。更何况感情也不是粗暴的一刀切,没有一个数字,说你没有达到和我见面多少多少次,我们就要分手,不是这样的呀。”
“小树,你长得很漂亮,我第一眼见到你,哪怕你没有摘下目镜,我也觉得你是个大美人。”她还在流泪吗?柳见纯想自己要是在她的面前就好了,能为她揩掉泪珠。
“漂亮是很好的,没办法选择的好东西,就是一份礼物,要珍惜的。这抵消不了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也知道的,你领导绝对不是单因为你长得漂亮,就让你参加会议,你一定表现得也很好。”
道理虞树棠都懂。她就是很伤心,很愤恨,很不甘,很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得这么多负面情绪,明明只是一部电影没有看成而已,怎么就成了萨拉热窝事件一样的导火线?
现在才十二月,她七月正式入职,这才过了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太短了,她不能觉得有压力,她还要继续,投行的升职时间是最清晰的,她表现很好,等到后年,不出意外她就能升一级,这很快了。
关于前任的事情,她也知道姐姐讲的是实话。分开是有很多原因的,这种东西也没有一个量化的指标,她现在每周都能见姐姐一次,这都还是很正常的,没关系的。
然而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呢?她是否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全变得难以忍受?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回到毕业典礼的那个晚上,她处在一个最好的时刻,没有陷入到工作的漩涡里,和爱的人互相吐露了心意,和家人久违地见到了面,心里也有了目标和动力。
就那一刻,不要往前,也不要往后,她想舒适地躺下。她最讨厌的明明就是舒服,妈妈是努力家,她非常认可努力的这套理论,裹足不前就是懦弱,可是她现在,好想舒适地躺下,躺在床上,或者躺在自行车公园铺的那层黄色细格纹的野餐布上。
总之,她一事无成地,软弱地躺下了。
第104章 因为姐姐关心她——因为姐姐爱她。
洗手间的灯光异常明亮, 虞树棠看着时间,整理干净,她没有吃晚饭, 六点二十, 准时参加了视频会议。
如果是电话会议,她这时候可以开始随意地做其他东西了,视频会议的话就要谨慎一点, 她一面盯着屏幕,一边分屏将数据导到excel表里。
她的工作效率很高,哭过之后, 好像将脑子和心都洗清了,她心无旁骛。
在法尔林哭其实不算什么, 她撞见过好几次别人哭。有实习生, 也有不大熟悉的同事。这没什么的, 更何况没人撞见她哭。
下班她打车回家, 本来不想吃晚饭的, 想到柳见纯, 她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点关东煮和一个温泉蛋。关东煮不烫了,她五分钟内吃完,洗漱睡觉,没有做梦,或者不能说是没有做梦, 梦没有内容, 只是黑沉沉的, 让人辨不清是做了还是没有。
第二天她去上班, 一切如常,她继续做财务模型。还差几分钟到中午休息时间,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她按亮屏幕,发现居然是柳见纯。
她现在常在固定时间和姐姐打电话,姐姐知道她的规律,就也在这个时间前后打过来,从来没有这样提前过。
“姐姐。”她一颗心怦怦地跳着,欣喜和雀跃如此自然地接管了她低落的情绪。柳见纯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明明很不开心,可是一看到小蝴蝶酥这四个字,一听到她的声音,虞树棠就会快乐一些。
“下班了吗?”柳见纯的声音笑笑的,“我到添锦楼下了,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新加坡餐厅,想和你一起试试。”
“我马上就下去。”虞树棠不自觉地笑了,匆匆地将自己的手包整理好,电话也不舍得挂断,就这样一路去按电梯。
柳见纯也不挂,就在那头静静地听着。小树放东西的声音,呼吸声,走路声,别人向她打招呼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其他人的闲聊声,好像就这样勾勒出了一幅虞树棠上班时的图景。
“姐姐,你在停车场吗?”虞树棠问,电梯里声音太嘈杂,她快步迈出来,轻捷地穿过大厅,人还没走出去,就忍不住朝外面望东望西。
“没有,我就在路边。”柳见纯道,她索性拉开车门出来,向外面走了几步,也不时张望着,“你往东一点,我停得比较靠近这家面包店。”她刚想仔细看一下这家店的名字,就看到远处一个人向她使劲挥了挥手。
“小树。”她叫了一声,声音不大,电话里的虞树棠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跑过来,柳见纯也急忙上前:“别跑,你穿的又不是运动鞋。”
“不碍事。”虞树棠丝毫不介意,她一手拉开车门,一手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给挂断了,“姐姐,快进去啊,今天多冷啊。”
“冷你还不多穿点。”柳见纯有点不满道,“穿得那么少,这里可没有地暖。”
虞树棠今天穿的是一套中灰色的套装,上面是一件羊毛短外套,下面是一条同样质地的半身裙。只有颈间是一抹打破沉闷的颜色,一条杏绿色和珍珠灰的缎带小丝巾,被她打成了一个精致的结。
“不冷。”虞树棠真心的,“我不怕冷,而且我穿得不薄啊。”她握住柳见纯的手腕,让她捏捏自己衣服的厚度。柳见纯从善如流地凑过来捏了捏,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衣服厚薄,虞树棠小小地咬了咬她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同她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柳见纯好容易喘得一口气,轻轻地用手指抚过她颈间的小丝巾,这和一般的方巾或丝巾不同,这种是更窄的缎带状,可以做发带,打结之后,紧紧地绷在虞树棠细白的脖颈上,简直是漂亮的无以复加。
“怎么现在也开始戴这种丝巾了?因为上班要做职业ol了?”
ol,这个词带着一点轻微的古早气息,姐姐有时候就会说这样的词,她又想笑,又觉得被可爱得没办法。
“不是。”虞树棠说,“因为你经常戴丝巾,所以想学你。”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尤其是夏天,柳见纯就会时不时地在颈间戴一条丝巾,她还会打不同的结,那些丝巾往往有着斑斓的颜色和图案,愈发衬得她恬静秀美,虞树棠现在想,就好像是从姐姐娴雅的外表下透出的小小线索,如果她那时候能更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会更早明白柳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大胆的,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的奇妙女人。
“你的风格可跟我很不同。”柳见纯打趣道,“我比较喜欢颜色更跳脱一点的。”
“那你的丝巾更适合我。”虞树棠说,她呼吸急促,心跳的拍子又乱了,“姐姐,你可能想不到,我的肯定更适合你。”
她这句话真心实意,她之前从来不戴丝巾,那些丝巾都是妈妈买东西的配货,图案没有一条是相同的,缤纷多彩,还有很多条美丽的熟橙色。她直到现在都觉得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倒是恰巧更适合姐姐。
“那下次我试试。”柳见纯说,“好啦,吃饭之前,先把口红擦了,都花了。”
她微微直起身,还没脱开虞树棠的怀抱,这棵小树就又吻住了她,这个吻和上一个那种人热情凶猛的不同,这个更细致,几乎是不厌其烦,好像反正是要重新涂口红了,索性彻底亲花。
“你把口红全吃进去了!”柳见纯话是抱怨的,却是眉眼弯弯。
“巧克力味的。”虞树棠的眼睛亮晶晶,“下午我也想用。”
柳见纯从包里抽出湿巾,将她将唇线边残余的口红擦去,而后精心地给她涂好。虞树棠抿了抿唇,看姐姐利落地拉下小镜子,不到一分钟,就给自己也整理好了。
她很爱看柳见纯敷面膜,涂口红或者擦身体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单纯的迷恋,还是爱看姐姐这些生活中的碎片,大概是两者都有。
她的心情从谷底缓缓地上升,没有达到云端,也轻快地漂浮了起来。
哪怕没有这家新开的新加坡餐厅,她知道姐姐也会过来的,因为姐姐关心她——因为姐姐爱她。
她们两个人点了一份叻沙和肉骨茶,还有一份烤海鲈鱼,鱼肉鲜嫩,就是柳见纯不太能吃辣,让她给吃了大半。
往常她又踩动感单车又吃饭的时候远没觉得中午的休息时间那么短暂,这会儿她伏在车窗边,真觉得自己小时候上幼儿园都没这么依依不舍。
“走吧。”她眼巴巴地看着柳见纯,“姐姐我也走了。”
“走啦。”柳见纯笑道,“再不走,我要把车窗升上去像鹈鹕一样夹你脑袋了。”
“不吃别夹。”虞树棠用这些没营养的话拖延时间,“姐姐,那我真走了。”
柳见纯嗯了一声:“周六再见。”
虞树棠站直身子,车窗升上,柳见纯隔着鹈鹕的大嘴向她摆了摆手,汽车速度不快,可几秒的时间,就混入车流之中,她再也看不见了。
这件事给了她灵感,她何必这么按部就班呢?圣诞节的前一天,她中午下班就打车出去,从jellycat的体验店买了之前缺少的限定咖啡杯和芋泥蛋糕,然后在一家简餐店吃了一份快捷的盖饭,等回去之后,甚至还有空余时间,在跑步机上散了一会儿步。
要不是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即使缩短时间,她也一定会坚持完成每日的锻炼计划的。
她当天凌晨一点下班去了柳见纯家,将咖啡杯和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还放着一束毛绒玩具的手捧花,她捎带着买的。管这份浪漫丢不丢人呢,她知道柳见纯喜欢,这比什么都重要!
虞树棠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只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不是香水味,就是那种杏子的香气,有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针织衫都是杏子的颜色。
她揽住这段细腰,那人转过身,在她颊边亲了一口:“我在看你留给我的卡片呢。”
这张明信片上是雪景,甚至贴了一张邮票,上面正儿八经地写了一段话:小北极狼小蝴蝶酥柳花路的惟宁大学的历史学院教授和短视频网站即将达成百万粉的柳见纯圣诞快乐!这是一张神奇的愿望卡片,这张卡片出现的时候,旁边总会伴随着一些礼物,这是一种证明它魔力的异象。你对着这张卡片许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小苔原狼发誓。
写明信片的人显然没有任何绘画功底,结尾的小苔原狼画得像一只小狗,还是不怎么好看的那种,不过倒是会强调重点,毛蓬蓬的大尾巴很高兴地竖着。
虞树棠写的时候一气呵成,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是这么天马行空的人啊!可跟柳见纯在一起,她思维活跃,总想到一些很可爱的事情。或许很幼稚,但是很可爱!
“神奇的愿望卡片呀。”柳见纯慢悠悠地说。
虞树棠硬着头皮编下去:“是啊,特别神奇,是某个神奇的魔法大陆一种很珍贵的宝贝,你许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
“怪不得飞来我手里。”柳见纯晃了晃卡片,“我名字前面的前缀长的都赶得上龙母了。”
“你想许什么愿望?”虞树棠决定还是直奔主题,柳见纯想了想:“那我就替善良地给予我一个愿望的小苔原狼许一个愿吧。”
她半蹲下来,平视着侧躺着的虞树棠。“马上就要跨年了,这个愿望就当作新年愿望吧。我希望小苔原狼最重要的就是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度过下一年的时光。狼就是狼呀,会掉毛,会喜欢吃肉,喜欢望着月亮,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伸手揉了揉小树乌浓的头发,这头小苔原狼望着她,眼睛睁得很大,她真的不想在姐姐面前掉泪,多简单的一句话啊,她也不是什么泪点很低的人,可她就是想哭了!
虞树棠赶紧转移话题,拼命地不想让自己流泪,她想了半天,有点哽咽地问了一个好傻的问题:“龙母是谁啊?”
天哪,龙母到底是谁啊?
第105章 起码她在努力,起码……她没有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虞树棠一向没有仪式感, 她以前自己的跨年夜和很多个普通的夜晚* 并无分别,现在和柳见纯恋爱了,她想和姐姐一起吃顿晚饭, 一起倒数迎接新的一年, 这很正常吧?
可惜这份希望自然是落空了。她来的时候,柳见纯已经睡了,像之前的很多个周六晚上一样。她打开手机, 关掉闹钟,纵使心情不好,还是一觉睡了过去。这个房间这张床仿佛也被柳见纯施了魔法, 能让她迅速的安下心来,不管还有多少的烦恼苦痛, 只要一到这里, 她就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
柳见纯不叫醒她, 有意让她多睡一会儿。她总是朦朦胧胧地挣扎着自己睁开眼, 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 时间,邮箱,微信一样样看过去,信息过了好几秒才进入脑子。她终于啊了一声:“姐姐,今天是元旦啊!”
“时间过得好快的。”柳见纯说, “今天中午做糯米糖藕, 还没过年也要先吃点甜的。”
实际上邮箱里和微信里都有消息需要回复, 不过耽误一会儿也不要紧, 今天可是元旦,她绝对不会忙不迭地牺牲这样可贵的时间去答复实际上没有那么紧要的问题的。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虞树棠点开短视频app, 在柳见纯面前晃了晃,明明还没有彻底清醒,声音都还有点哑,漂亮的脸上已经很高兴:“姐姐,你粉丝快破百万了!”
她以前手机里是没有这个app的,她一般看柳见纯发的长视频。后来还是下载了,因为想全平台都关注。这段时间她时刻注意着,期待姐姐粉丝真能破百万。
“多亏你把文琮介绍给我,让她剪了一个那么好的视频。”柳见纯说,那个视频让她一天涨了三十万粉。符文琮也在关注她粉丝的事情,前几天她请文琮吃饭,文琮还嘀嘀咕咕地说早就该百万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呢。
她当时就笑,没有就着这件事聊下去。第一是能够有这么多人喜欢和支持实在已经远超她的意料,二是那个让她涨了那么多粉的视频,其实和她本人账号内容没有任何关系。
“庆祝视频剪好了吗?”虞树棠问,“我感觉今天就能达到。”
“剪好了。”柳见纯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她浓密的头发,“今天先发元旦祝福视频,小婷说本来以为昨天能达到的,不过速度放缓了一点,今天达到也是个特别好的兆头。”
“小婷?”虞树棠停了停,旋即想到,这一定是那个运营,姐姐之前没讲过名字,怪不得她一时之间没想到。
“她叫何伊婷,有机会的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柳见纯揭过这个话题,“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昨晚我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你看看想吃什么,帮我备下菜,好不好?”
这句话比起询问更像是撒娇,柳见纯知道她一定是很乐意的。果然,虞树棠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现在在这间房间的衣柜里放了几套自己的睡衣和衣服,虽然是为了方便,可时不时给她一种隐秘的,和姐姐同居了一样的欢喜。
冰箱里很多食材,虞树棠也不想让姐姐太麻烦,拿了一盒甜杆西兰花和一份大虾出来。
甜杆西兰花用白灼的,虞树棠自告奋勇,觉得这么简单的菜自己肯定没问题。柳见纯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将步骤和她讲了一遍,就不打算再插手了。
燃气灶和她用过煮菜的那种小电锅区别太大了。明明很简单的流程,等待水沸腾的时间调料汁,然后加盐加油放甜杆西兰花进去烫熟,最后蒜末炒香浇上,她做的是手忙脚乱,别的不说,光燃气灶打火就拧了两遍才成功。
柳见纯尝了一口,挑起视线看她:“很好吃呀!”
虞树棠半信半疑地拿过筷子,也尝了一口,确实味道还可以,但转念一想,这么简单的菜,要是都能做的难吃,那未免也太笨了吧!
她下定决心:“姐姐,我要学会做腌笃鲜。”
“行呀。”柳见纯说,她之前就说过要教虞树棠一道本帮菜,好让她过年回家露一手。
虞树棠不出厨房,就这样专心致志地看着姐姐做菜。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要不是她必须得回复消息,否则她能这样一直地看下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柳见纯的任何一点微小的举动都有着很强的观察和探索欲,这些就好像一帧帧的柳见纯的生活剪影,她串起来,就像节日把一年串在一起一样,这些剪影,很完整地将她们的恋爱串成了一串。
见柳见纯装盘,她很自觉地把菜端了出去。糯米糖藕这道菜她很少吃,上面还撒了一些金丝小枣,她津津有味地一连吃了好几个。
“小树,我下午要回姐姐家。”柳见纯吃了一只黄油芥末虾,左更惜实际上一直催着自己把虞树棠带来见见自己,这哪有这么快的呀?而且小树愿不愿意还是两说。
虞树棠一怔,她的心先是不可避免地往下一跌,随后又猛地一跳:“对,今天是元旦!我……我还没买礼物呢!”
“礼物?”柳见纯很快反应过来,“不用的,要什么礼物,心意带到就好了,不要礼物的。”
“这不行。”虞树棠家里是做生意的,她本来对这些事情很熟悉,逢年过节不买什么贵重的,也要买一些礼盒的东西送过去才叫礼貌。现在工作太忙,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让她竟然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她越想越是懊悔,现在临时买,买到的大概也都是茶叶礼盒水果礼盒一类的东西,根本显得一点也不上心。
“要买的话随意买点就好。”柳见纯说,“我和我姐姐不讲究这个。”她略停了停,这才问道:“要买的话,让我代送吗?”
代送?虞树棠心念一动,她止不住地有点紧张,可还是很大胆地说:“能自己送吗?姐姐,我要是去见你姐姐,会不会太突然了?”
她刚鼓足勇气说出了口,心里就怦怦直跳,觉得自己太欠考虑了。今天一整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再去的话真的太匆忙,而且礼物又没能好好准备,这怎么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毕竟这得算是见家长吧?算吗?有点算吧!
柳见纯明白她的意思,嫣然一笑:“突然什么呀?我姐姐一直都挺想见你的。”
小树的一双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清凌凌的小湖上泛起了波光。
“不过今天就算了。”柳见纯说,她考虑得很周全,“今天的话太仓促了,等到过年吧,好不好?”
“好!”虞树棠很高兴地一口答应,吃过饭,她负责将碗筷放到洗碗机里,姐姐换上衣服,打算回去了。
她恋恋不舍地在门口目送,柳见纯不许接吻,会把刚擦好的口红弄花。她就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脸颊上亲了一口,鼻梁上亲了一口,还要再亲的时候,被柳见纯给推开了。
“你这样没完没了了呀。”柳见纯含了点嗔意,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她还对小树说过,什么时候才能和我熟悉起来,什么时候才能亲密一点,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结果现在倒是亲近了,只是亲昵的量太大,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虞树棠搂着她不肯撒手,什么成熟恋爱合格女友的,她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就是想黏人,不想离开柳见纯!
她情不自禁地又脸红了,还没等她说话,柳见纯一边半真半假地脱开她的怀抱,一边柔柔地瞟了她一眼:“我吃过晚饭就回来。”
虞树棠松开她,装作很若无其事的样子:“好,那我在家看会儿书。”
柳见纯知道她还在备考,工作都已经忙到这种地步,还在见缝插针地学习。她知道小树对自己有着极高的,近似严苛的标准,会制定一些艰难的目标,却也是忍不住地心疼。
不过她当然不会打击,而是在小树嘴唇上轻轻地最后亲了一口:“别太累了,冰箱里有金桔和柿子,记得吃一点。”
姐姐一走,虞树棠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这台电脑现在一直放在柳见纯家。她平时在公司都是做完再走,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根本就用不到笔记本,索性就一直放在了这里。
她本来想看资料的,但是只要一打开电脑,邮箱和微信里的消息她就没办法置之不理,让她不由得有点烦躁。
时间不够用。她现在最大的感触就是,时间不够用。她竭尽全力地想要平衡,可是再怎么努力,一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法尔林是不打卡的,投行工作自由度很高,早上大家九点来的有,十点来的也有,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多睡一会儿,除去通勤时间,很多时候虞树棠七点一醒,就发现不一定是梁文静,其他两个项目的老板也有可能,会对她说八点钟我们要开个会。
她可能从一大早就开始工作,直到凌晨也不能下班。她都不知道时间怎么能过这么快,中途当然有摸鱼休息时间,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摸了什么鱼,也没看书,也没娱乐,好像就是发了会儿呆,时间噌地一下就过去了。小鱼滑不溜手,她连一枚鳞片都没有捉住。
要工作,要学习,很重要的,她还要恋爱。她那晚下定决心要平衡,现在看来,这件事不是简简单单地下定决心就可以的。
虞树棠又开始不愿意思考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对未来迷茫的时候,她就总是想要逃避思考。这会儿她故态复萌,她不想考虑工作和感情的一切,她只想做好目前的事情。
回复信息和邮件,看完这个教学视频,吃一些金桔,或者吃一个柿子,其余的她一点也不愿意多想!
反正她总要面对的。虞树棠没办法豁达地将那句车到山前必有路作为自己的信条,她只能尽量地,稍稍的,再多拖延一点,或许就像她遇到自己的爱一样,这些烦恼也能迎刃而解呢?
她遇到了柳见纯,于是对未来清晰了起来,她要留在申城,要在这里工作,要和姐姐谈恋爱。
爱能令她再度拨开迷雾吗?虞树棠不知道,她打开视频,竭力地不再想这些事情,把心思全沉进这节课程里。
“怎么今天来还买了这种礼盒?”左更惜有点疑惑,她和柳见纯关系极亲近,经常买东西是买东西,这种华而不实的礼盒是从来不买的。
“小树让我代送的。”柳见纯笑道,左更惜一听,连忙将东西拿过来看:“心意我领了,下次不用带东西,人过来让我见见。”
柳见纯知晓了虞树棠的想法,头一次正面答道:“她平时太忙了,今天元旦又只有一天假,太仓促,等到过年我带她过来。”
左更惜听她这样讲,心里是门清:“肯定是她愿意了,你才答复我吧,她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带她过来?我和你讲,不愿意这就是red flag的,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愿意倒还不错,过了我这第一关了。”
“还有,忙?”不过她不依不饶,“是忙,你以前都是周日来我这里的,现在为了迁就她,换成周六过来。那么忙,你还忍着,让我想到你当初怎么就那么心狠——”
她不说了,柳见纯蹙了眉,她对自己这个妹妹门清,知道她这个表情和其余时候不同,是真有点动怒了。
“不要总提了。”柳见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心里真是有点生气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上次蔚然她们见小树,也是说这些。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呀,可是小树性格很敏感,我真是不愿让她多想了。”
她认真地说:“那件事当然是我分手的主要原因,但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姐姐,有时候那些东西很复杂的。”
有些话,她很不愿意说,她真的不愿意和别人说。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议论前任什么,有些事情一讲,就容易上升层次,她不愿意的。
这也是她的毛病。她很开放,在某些时刻却算不得坦诚。
她对左更惜说过,然而姐姐不以为然。
这件事,她也只对左更惜说过。朋友面前,她不愿讲。上次见小树那么难受,她想好好聊聊的,小树又不愿意,她就给她时间。
“姐姐,我和你讲过的吧,讲出来就好像在抱怨,在说人家品质不好似的,我不想的。我最受不了的,是她认为这样冷落我是合理的,就像你认为的一样,她记得我们的纪念日,记得我的生日就是爱我。她说这么拼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柳见纯说,她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她不需要别人理解,却也知道,反对她和代鹃分手的人,心里持的都是和代鹃一样的想法。
“起码小树在拼命地想要见我。她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的,她本来就有点不安,所有人为了我好,都想让她知道代鹃的事情。所以她拼命地晚上凌晨下班也要打车回我家,为的就是第二天能见到我。我让她不要这样,她还是想要至少周六要过来。”
“她为工作起早贪黑地忙,她是个对自己高标准的人,她赚了钱也是为我买很贵的礼物,可她从来都不会说这是她牺牲见我的时间是为了我,她不要求我理解她,不把这个难题抛回给我,她只想着自己努力地解决。”
“起码她在努力。”柳见纯说,“姐姐,起码她没有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
第106章 我跟你在一起,就已经很足够了。
“你不睡觉看什么呢?”虞家问, 他不解其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对方正戴着个眼镜专心致志地看手机,不知道在钻研什么。
“我在看老女人。”杨秀桦说, “我在看她今天发的视频, 她今天账号突破百万粉了。”
“我就知道。”虞家说,“今天元旦小树和你打电话,还特地让你看, 我当时就该说哪用讲啊,你妈天天半夜偷看!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这哪是半夜!”杨秀桦不乐意,“这才十一点怎么就半夜了!你就一点也不上心的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懂的。明明是你不支持小树同性恋,这会儿又优哉游哉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岁月静好什么呢?”
“我有什么辙?”虞家问, 这句话还真把杨秀桦问住了。
“我有什么辙啊?上次我说不让小树喜欢女的, 你说咱俩的嘴没镶金说出来是放屁不是圣旨。我也不愿意小树喜欢那个柳老师, 这事你都没办法, 我还有办法了?我没那么能耐。”
杨秀桦一边继续盯着视频, 一边总结性发言:“那你也得上心啊!你不能就这样接受现状了, 你上次和小树发微信,你问那女的干啥我就问你。”
这下换虞家大不乐意:“那我也不是故意问的啊!你敢说有这样一个人在小树身边你不多放心一点?而且你上次不也问小树恋爱的事情?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得关心一下。另外小树确实问我邮票的事情,我有个朋友最好集邮,我正好帮她问问呢。”
“柳见纯喜欢邮票。”杨秀桦笃定地说, 就这一会儿工夫, 她已经给人家创造了好几个代称, 这会儿终于叫回了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虞家问。
杨秀桦理所当然:“我看了她的微博。”
“我就多余问。”虞家说完就要躺下, 硬被杨秀桦又给薅了起来:“你说万一过年小树要带她回家该怎么办?”
“不会吧。”虞家说,“起码我觉得柳老师肯定不愿意来, 来干什么,多尴尬啊,她叫咱们俩啥,阿姨,叔叔?这辈分都是乱的。”
“她不想来,保不准咱闺女就倔,就想让人家来呢。”杨秀桦说,“咱闺女你还不知道?第一次谈恋爱,在那一生一世起来了,等到分了就老实了。”
虞家又要躺下:“要是咒有用的话,咱俩一块每天咒,咒人俩分手。”
杨秀桦懒得搭理他,他睡他的,自己看自己的。
元旦祝福视频很简单,就是柳见纯抱着一个很可爱的小马玩偶祝大家元旦快乐,说新的一年万事胜意之类很没营养的祝福词。
爱情中本来就有肤浅的成分,她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柳见纯保养精细,知性美丽,自家小树放不下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看网上说女同就是容易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大概也是有点道理。
不过这点她放心,人总会老的,更何况,再漂亮,看多了也腻了。她这样自我安慰,认真地点开下一个视频看了起来,那是百万粉的庆祝视频,是在之前的评论区选的创意,做的一个问答视频,问题也都是从评论区选的。
这个视频她看得很认真,每一个问题都认真听过去,她刚才讲的可不是开玩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会儿办公室的气氛都难得松懈起来,明天就是除夕放假,虞树棠这次牢牢地把握住了摸鱼时间,在文档里打开自己的计划表又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遍。
法尔林的年终奖是在十二月底和二月底前发放,通常是一月,让大家能过个好年。项目完成,她这次年终考核也拿到了a,奖金有十个月的工资。她一边高兴,一边有种止不住的割裂感,这奖金放到之前,她妈妈给她买个包有时候都这个价钱,更何况这钱还要扣税,她第一次明白心疼钱居然是这样的感觉。
她自觉自己从不是那种大手大脚挥霍钱的人,她不买豪车,不去夜店,也从来不为面子花钱。可真等自己赚钱的时候,她才有点羞耻地发现,她原来是对钱没有概念的。
虽然不挥霍,可是看到什么,想要什么,也都是想买就买,因为卡上妈妈都会让助理随时关注着给她打钱,她毫无概念,从来也不觉得什么不能买,什么买了会对生活造成影响。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话真是有道理。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张看起来就让她很幸福的表,一边打开手机,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网上银行账户的数字。
她有三张卡,一张是当初惟宁大学入学时,要求办理的银行卡,一张是妈妈当初给她办的白金卡,她已经立志不花家里的钱了,但卡里还存着她两年都赚不来的钱,她曾经和妈妈说不用存了,杨女士没好气地说:“没让你花,不存就要掉等级了咋办!”
还有一张,就是她现在用的工资卡。她现在只花这张卡,当初那张大学卡里面还剩很多钱,她都也没再花过了。
她得好好地规划,不能想买什么买什么,要不然工资卡上这次年终奖怕是不够。她第一次去见柳见纯的姐姐和两个孩子,从京城买回来的特产是肯定要带的,还肯定要带点贵重的,买金饰应该是个好选择。
还有,得给姐姐买新年礼物,也买金的吧,姐姐平时是戴珍珠、钻石这类的多,可不管戴不戴,总归是个好意头,这很重要的。
说到意头,给自己家那两位今年也买金的吧,她妈妈最重视的就是一个好意头了。
其实说实话,还是因为钱不太够。实际上要买首饰的话,她还知道许许多多和柳见纯相衬的。只可惜自己的眼界水平现在远远高于自己的收入水平了。
关于家庭条件和收入问题,她不想深思的,情绪莫名其妙过很多次了。所以这会儿她直接略过,转念想到,京城有家香氛实验室离她家不远,到时候,再调一瓶香水送给姐姐。
她定了明天下午的高铁,上午她得先去店里选一选,不知道柳见纯有时间和她一块去吗?实际上她存了一些私心,打算还买些其他特产当作姐姐送的,金饰听了姐姐的意见,她也好对家里说。
虞树棠没说特产的事情,只在刚才问了柳见纯有没有时间和她一起去,姐姐的回答也来得很快:有的,那我们早点去,不要误了你下午的高铁。
她心里甜滋滋的,又和柳见纯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有一项工作任务过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了。
虞树棠今晚回去,特地在冰箱上留了一张便笺:姐姐除夕快乐。便签纸的角落依然是画了一只小狼,她可苦练过一会儿,自觉比上次画的更有狼样,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每次来柳见纯家第二天都是放假,她会特意把闹钟取消掉,所以几乎每一次,都是柳见纯的呼吸和温度把她叫醒的,这次也不例外。
柳见纯坐在床边,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拨着她的长睫毛,这是一棵很茂盛的小树,头发,睫毛和眉毛俱是乌浓。虞树棠现在已经很习惯了,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先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