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马上知道坏事了,立马喝了一口酒堵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一群人就开始轮番逼问柳见纯,结果柳见纯根本不上套,有用的一句不说,居然还问起她们生日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魏迎咽了一口菠萝特调马天尼,这家酒吧鸡尾酒调得十分烈,她们每次来都要点当季水果特调的马天尼,口味丰富又不至于醉得太快。
她很会抓重点:“怎么就现在没时间骑车了,她的工作很忙吗?”
“是呀。”柳见纯实际上也有些醉了,她和魏迎是这帮朋友里酒量最好的,她们九点到的,现在已经十二点多,想不醉也不行了。“她很忙的,晚上十一点之后就不发消息了,怕打扰我。”
“什么工作这么忙啊?”魏迎杵了杵陆轶群,示意她配合自己。徐蔚然是指望不上,明明知道还瞒得那么死,罗蕾更是这会儿估计世界都是重影的了。
陆轶群刚要说话,魏迎猛然发现一件事情:“诶,不对,徐蔚然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是小蝴蝶酥还特意告诉的你吧?你是不是认识她女友?”
徐蔚然彻底不肯说话了,装模作样抹了抹自己一个小时前就流尽的眼泪。
柳见纯吃了一小颗橄榄:“蔚然,你不讲话,她们会当作心虚的呀!”
罗蕾明明醉得不行了还不忘在旁边补充:“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行,小蝴蝶酥,给我拿块奶酪,我得吃点,头晕得不行了。”
“别岔开话题!”陆轶群说,“你赶紧回答刚才那个问题!魏迎刚才问的,什么工作这么忙,讲来让我们听听,要不然我们没法给你选礼物的呀。”
“我才不上当呢。”柳见纯说,“我说了你们也选不了礼物,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呀。”
罗蕾奶酪还在嘴里呢这会儿马上嚷道:“那怪谁!那怪谁!你不告诉我们你恋爱,还说我们不了解她,你这做人有问题的呀!”
那天清醒的时候,柳见纯和徐蔚然说得很清楚,不是想瞒着,是不愿意让她们对自己开批斗大会。清醒的时候要想的事情自然很多,但一落到酒吧这个环境里,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她不自觉地有点犹豫,要不要讲呢,在这里讲,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你别给我来酒醒的时候再说那一套。”陆轶群说,“我们都知道你谈恋爱了还能等到那一天?必须今晚上就告诉我们。”
“我在想呢。”柳见纯软绵绵地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们。”
她们这群朋友几乎都是大学时期认识的,大家在一起十好几年,彼此什么事情不清楚,已经快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柳见纯在她们面前和在姐姐面前也没什么差别,能肆无忌惮地撒娇和任性。
“那看来是有什么为难的了。”魏迎慢条斯理地分析,“徐蔚然认识,可见在你们俩的共同圈子,你们俩有什么共同圈子呢,也就是惟宁大学吧,要不然不可能我们不知道就她一个人知道。”
柳见纯抬起一点纤长的睫毛,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回答了上一个问题:“她在投行工作。”
“你真是发疯呀。”陆轶群说,“投行?当初怎么跟代鹃分手的忘记了?人家还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忙的呀,就是一两年竞争得那么激烈,你都不可以的。现在还投行的,投行从一开始就这么忙!你这不是完全扑火吗?”
罗蕾这会儿暂且说不出话来,但是不忘紧盯着柳见纯以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这到底是多喜欢啊?”魏迎说,“还是你俩谈的时候你不知道她是投行的?”
“我知道的。”柳见纯又吃了一颗咸津津的橄榄,“彼此喜欢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小蝴蝶酥不一向是这样吗?”陆轶群说,“喜欢就喜欢,爱就爱,在一起就在一起,从来不因噎废食,这多好的品质,反正我觉得不行!”
“路易,你这就明明就是回避型啊。”徐蔚然终于讲话了,她喝了一口手边的盘尼西林,生姜的辛辣冲的她头脑都清醒了。
“你真没什么资格说蝴蝶酥,人家这恋爱观比你强得多呢!”
“我给你们排下序啊,”她也是醉得够呛,“我觉得咱们几个人,感情生活从最成功到最失败,依次排序啊,小蝴蝶酥必须是第一,潇潇洒洒,每任都是好聚好散,现在都还是朋友,我们谁也比不上。”
陆轶群毫不客气地说:“你要把我排倒数第二我掐死你徐蔚然。”
“我先掐死你俩!”罗蕾恼怒,“要把我排倒数第一了吧!”
“嗯,那倒数一二我就不说了。”徐蔚然向她俩举了举杯,“主要是我和魏迎谁能夺下第二,你们投下票,是我,果断和不可能接受丁克不愿意戒烟的五年男友分手的徐蔚然,还是离异一次仍然深陷在和男人的有毒恋爱中无法自拔的魏迎——”
她话都没说完,魏迎抓起手旁的一把薄荷糖朝她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
“好啦!”柳见纯打断她俩,“有什么可争的,感情的事情争不出对错胜负的。”
“高情商:感情的事情争不出对错胜负。”魏迎悠悠地说,她一口将杯里的水割威士忌喝净,“低情商:你们这群直女都是自作自受。”
柳见纯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情况:“不要喝了吧?”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反对:“再加!”
柳见纯叹了口气:“你们也不要觉得做女同就多么好了,女同不是和幸福体面挂钩的,不要带这么多的滤镜。”
“知道的呀——我们就私下聊聊。”魏迎拉长声音,“我们都是好姑娘真的,起码没有一个人被男人伤过说要找女人,要不然早把你个小蝴蝶酥气成苏打饼干了。”
“行了,现在谁也不许岔开话题。”魏迎道,“小蝴蝶酥,你新女友到底是谁,今天喝完酒让她来接你,这很合理吧?”
“这都几点了呀?”柳见纯道,“都要一点了,等到走的时候,可能凌晨两点,还要人家接什么呀?”
“别人不知道,但投行什么德行我们能不知道?”陆轶群哼了一声,“当我们没谈过干金融的啊,哪个不熬到半夜两三点?你信不信你给她打电话,她根本连觉都没睡?”
柳见纯不愿意再喝鸡尾酒,也要的纯饮,她捏了捏杯子,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完全的苦恼,还是也存了一丝想让虞树棠来接自己的微小念头。“她这两天去京城出差,今天七点才坐高铁回来。”
“那不正好吗?”罗蕾支着下巴,“京城到申城的高铁五六个小时吧?这会儿不是正好刚回来还清醒着吗?”
柳见纯蹙了眉:“还是不要,她很辛苦的,好不容易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别来这一套呀!”魏迎说,“你信不信,她肯定也特别愿意来见你?你们这段时间没见过多少面吧?知道你心疼,可是恋爱不就得有这种小小的过分才行的吗?热恋期她肯定很愿意为你多付出一点,你得给她这个机会!”
柳见纯没说话,她慢慢地咽了一口纯饮,看了看手机微信的界面。小树给自己的消息停留在上车之后的八点钟。她知道小树应该是睡了,她现在会见缝插针地补觉。
“打电话呀。”罗蕾在一旁煽风点火,“打吧,要不然怎么回家?”
她们向来不叫代驾的,怕不安全,通常都是对象来接,来上两个就足够了,能把她们都送回家。
徐蔚然是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上不说话了,陆轶群就开始数:“好,我和徐蔚然都没对象了,罗蕾你老公也是指望不上,要是小蝴蝶酥不把她女友叫来,魏迎那男友今晚可是有辐了。”
不是福气的福,是辐射的辐!连送四个地方,怕是送完觉也不用睡了。
柳见纯一方面知道魏迎和陆轶群说得不错,可另一方面,她又实在不愿意本来工作辛苦的小树这么折腾。
“打吧!”魏迎说,“虽然我不心疼祁永浩,但是你帮着心疼一下吧。”
徐蔚然终于讲话了,她凑到柳见纯耳边,两边罗蕾和陆轶群都揍她一拳,也挡不住她悄悄地说:“不愿意也没事呀,就是我想和你打个小赌,你相信不相信,你要是给小树打电话,她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柳见纯心弦一颤,酒精的效力缓缓地上涌,她调出小树的微信界面,将语音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立刻就被接起来,大家都不说话了,纵使她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是好清晰。
对面的声音很清醒,这让柳见纯轻松了一点:“小树。”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啊?”虞树棠说,“我到家没多久,在高铁上睡了一路,没那么困了,就想着先收拾收拾行李。”
“嗯……小树。”柳见纯说,罗蕾和陆轶**头接耳姐姐这个称呼,魏迎则使劲地给她打手势,让她赶紧说。
“姐姐,怎么啦?”虞树棠也有点疑惑。
“我和朋友在酒吧,”柳见纯终于说道,“我想着你要是打算睡的了话,就快睡吧,好好休息,要是……”
“我不困啊!”虞树棠有点惊讶,听着又很欣喜,“姐姐,要我去接你吗?你是不是开不了车了?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第97章 我的小树。我一见你,就想爱你。
“我打声招呼吧?”魏迎道, “到时候那位虞树棠来了,让服务生立刻带过来,要不然怕她找不到呀。”
“你不要这么兴师动众。”柳见纯无奈, “我在微信上告诉她怎么走了。”
陆轶群十分赞同, 只不过赞同的不是柳见纯:“我觉得必须听魏迎的,这里又大,光线又暗, 不是常客怎么找得到我们的卡座?”
罗蕾在一旁胡说八道地附和:“对呀,我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就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
“认命吧。”徐蔚然说, “小蝴蝶酥你认命吧,小树来之前她们的折腾不会停的, 你随便她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魏迎又捏起一颗薄荷糖投了过去, 正中她的额头:“还小树, 徐蔚然你不会不仅是认识小蝴蝶酥女友吧?我听着怎么你们两个也这么熟的样子呢?你俩现在是沆瀣一气瞒着我们呢!”
徐蔚然将这边的薄荷糖连珠炮似的投回去:“语文打回去重修吧, 还沆瀣一气, 我和小蝴蝶酥这叫肝胆相照。”
“你们两个幼稚死了。”罗蕾看不下去, “我要去卫生间。”
“你可别。”陆轶群笑道,“刚才谁说去了卫生间就回不来的?”
“那你陪着去呀。”柳见纯笑盈盈地说,“路易,你跟着去,不把罗蕾带回来你也不准回来了。”
这下魏迎和徐蔚然一起鼓掌, 义不容辞地欢送两人。
她俩刚走, 魏迎立即给相熟的迎宾服务生打了电话, 让她遇到姓虞的客人直接带到她们这桌。
“这会儿兴奋着呢。”徐蔚然悠然道, “看,我就说了, 你拦不住的。”
“我不跟你废话了。”魏迎说,“你看,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在,你们两个怎么好意思把我抛下,这不行的呀!我们暂且不管她们,悄悄地和我透露一点,我也不多问,我就问徐蔚然是怎么认识人家的。”
徐蔚然这次好人做到底:“哎呀,不要问了,一会儿见了人不什么都知道了。软磨硬泡地把人都磨来了,还不是任你们处置。”
柳见纯这下不乐意了,正好陆轶群和罗蕾也回来了,她认真地说:“见到她你们真的要收敛一点,不要瞎讲八讲的,也不要不断地逼问人家什么。”
“惯的呀。”陆轶群在旁边煽风点火,“怎么操心到这种地步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舍得你来这么惯……”
“罗蕾没吐吧?”柳见纯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断她说话的。
“没吐!”陆轶群伸长胳膊,从徐蔚然面前拿了一枚薄荷糖递给罗蕾,“转移话题这招都使上了,倒要看看谈的何方神圣。”
“还是小蝴蝶酥关心我。”罗蕾道,旁边陆轶群立即不乐意了:“宝贝,我给你拿的薄荷糖好不好?”
“到底谁幼稚啊?”魏迎刚一转头,那个迎宾服务生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魏迎姐,我把虞小姐带过来了。”
她转身离开,让出后面的女人。连正装都没换,巧克力色的无袖衬衣,剪裁贴身,愈发显得身材高挑有致。外套搭在手臂上,浓密的卷发散在肩头,酒吧的灯光昏暗变换,女人的眉眼深浓,明艳之中,那种年轻的光彩简直是扑面而来。
她显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么多人,略微有点局促地说:“姐姐们好。”
“姐姐们?!”罗蕾爆发出一声尖叫,虞树棠实际上也觉得这个称呼太笼统了,可是她谁谁都不认识呀!柳见纯笑着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坐过来,她一边想要迈过去,一边看到徐蔚然,也说不清是条件反射,还是为自己找到了能让自己显得更礼貌的方法而高兴,她不假思索地说:“徐老师好。”
“徐老师?!”这下陆轶群也绷不住了,魏迎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根本不让她过去,近水楼台地一把拉到了自己身旁:“宝贝你和姐姐说实话,你今年几岁了?”
“魏迎。”柳见纯嗔道,“让我的小树过来。”
我的小树。虞树棠听到这四个字,简直是头晕目眩。这几天出差见不到姐姐的苦闷烟消云散,她真觉得这一刻幸福的超过了自己所有的预期。
本来姐姐愿意在自己朋友面前介绍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虞树棠当然竭尽全力想给姐姐的朋友留下个好印象,很诚实地说:“我今年二十四了。”
她这样有点紧张地一讲话,在场的人就全感觉到那种女孩气了。方才她站着不动,真是个好年轻的大美人,甚至于看起来都有点不大好接近。
“你是徐蔚然的学生?”魏迎脑子转得飞快,“不会是今年研究生刚毕业吧?”
徐蔚然有意给她解围:“小树,不要理她,坐你女友旁边去,这个女人查户口呢,你不要理她。”
虞树棠刚嗯了一声,听到徐蔚然讲话,顺理成章地要站起来,又被魏迎一把给拉住了:“现在不行呀!”她信口胡言,“宝贝,你知道吗,刚才我们和你女友打了个赌,她输得很惨呢,现在我们要问你三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她骗你呢!”柳见纯没办法了,真是知道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站起身来,牵住虞树棠的手,略微使了点力气,一下拉到了自己身边,“不要听她的,这个人胡说八道的呀。”
“说我胡说八道?”魏迎说,“小蝴蝶酥有没有打这个赌,有没有输,认为有的举起手来。”
五个人之中三个人举起了手,魏迎得意道:“哎呀,不好意思啦,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哦。”
虞树棠握紧柳见纯的手,觉得一颗心都在缓缓地融化。她一只手牵着姐姐的手,另一只手抚过她手背纤细的骨骼,轻轻地捏了捏腕上两圈纤细的手镯。和她出差时想象的一样,已经被熏得发温了,让人半点不想松开。
“冷吗?”柳见纯低声问道,不自觉地就要拨一拨她的发尾,摸一摸她的小臂。她早就发现了,不是小树哪里做得不好或是照顾不好自己,纯粹是自己对这样年轻的小树爱到无计可施,不自觉地就想要处处照顾她。
“不冷。”虞树棠说,“知道要回来才这样穿的,申城气温高,而且我带着外套呢。”
“好啦,腻歪回去有的是时候。”魏迎道,“现在我们要问三个问题了,我先问第一个。”
“问也不回答你呀。”柳见纯蹙了蹙眉,“上来就要问,聊聊天吃点东西吧。”
“聊天不也要问吗?”陆轶群道,“魏迎这叫单刀直入,你个打赌输了的小蝴蝶酥就不要讲话了。”
“没事的。”虞树棠仍然秉持着要在姐姐朋友面前留下好印象的信念,她嫣然一笑,“什么问题呢,我会好好回答的。”
魏迎笑道:“我很善解人意的好不好,小蝴蝶酥别急,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魏迎,曹魏的魏,迎接的迎,我是做广告设计的,和你女友同岁,我们是当初在惟宁大学学生会认识的,她是秘书长,我是社团组织部部长。”
“陆轶群,陆地的陆,轶事的轶,群众的群,现在在做传译,我是外国语大学的,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来着?我和小蝴蝶酥在世博会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好多大学生志愿者,我们几个都在。”
“我是罗蕾,普罗的罗,花蕾的蕾。”罗蕾撇了撇嘴,“你们都把字都讲出来是干什么,我都好多年没跟别人这样自我介绍过了。我是交通大学的,不过不是在志愿者活动认识的你女友,我本来就和蔚然认识,我们两个是彭城人。”
“那我就略过了。”徐蔚然道,“小树知道我和小蝴蝶酥什么关系。”
虞树棠方才准备面试一样在心里翻来覆去倒了很多遍,这会儿刚要开口,先被魏迎给阻止了:“小树,姐姐的第一个问题就在这儿呢,你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要讲清楚你和我们柳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恋爱的。”
她话语中含着揶揄的意思,柳见纯才不会坐视不理:“你这明明是两个问题。”
“那好吧。”魏迎承认错误很快,“那小树自我介绍吧。”
她含着笑,知道这女孩子是尽力地想让她们喜欢自己,绝对不会在回答的时候偷工减料的。
果然,虞树棠一五一十地说:“我叫虞树棠,虞舜的虞,小树的树,海棠的棠,我之前在惟宁大学念书,今年七月研究生毕业,现在在投行工作,金濛新区的法尔林。我研究生导师就是徐老师,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认识的姐姐,我们去年在清远街的铁板炒面拼桌认识的,我……暗恋她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真的能在一起。”
“哎呀,不要装啦,这么有缘分。”魏迎笑吟吟的,“你暗恋有什么用呀,肯定是小蝴蝶酥也喜欢你,要不然学生暗恋老师?早不见你了,还能现在叫你坐在旁边?”
虞树棠马上就想否认,柳见纯在旁边很坦然,她按了按小树的膝盖,很从容地承认了:“是呀,是我喜欢她。”
“你妈妈爸爸是做什么的呀?是一个人留在申城的吗?”陆轶群玩笑道,“柳见纯和你谈恋爱,不要谈着谈着,先在你身上……”她故意留了个尾巴不讲,虞树棠已经闻弦音而知雅意,不顾柳见纯又在她膝盖上按了一按,着急地解释道:“我家在京城,我妈是企业家,爸爸之前是厨师,我工资很够的,一个人在申城能照顾好自己。”
她话没说完,柳见纯使了点力气,在她腿上敲了敲。陆轶群无辜地眨了眨眼:“这可是我们必须关心的大事呀小蝴蝶酥,你明白的。”
柳见纯当然明白,批斗大会这就要开始了。她抿了抿唇:“时间不早了,我们是时候回去了。魏迎,给你男友打电话,他送蔚然和小蕾,我这边送路易,正好顺路。”
“等等,我的问题还没问呢!”罗蕾很不满,她酒稍微醒了一点,哪里还有刚才醉醺醺的样子,声音都掐起来了,笑着给虞树棠下套:“小树,你觉得是我说得对呀,还是你女友讲得对?我们问题都问了三个了这个柳见纯偏偏不让我问最后一个,这是针对呀,你可得为我说话!”
虞树棠能怎么说!柳见纯在旁边叹了口气,虞树棠只好说:“姐姐你问吧。”
“那我问了。”罗蕾又拣了一颗桌上的薄荷糖吃了,“小树,你们恋爱之后,见过几次面呀?你晚上下班,肯定见不到柳见纯的吧。”
虞树棠一怔,她没想到姐姐们的三个问题居然是这样的三个问题,第一个魏迎的还好,是想了解她的情况,第二个陆轶群的也勉强还好,她们不愿意姐姐带小孩,谈个恋爱反倒是伤财,这也是很正常的考量,可是罗蕾这第三个问题……
好像是指向性太明确了,让她有一种隐隐不祥的预感。
“这谁记得清楚?”柳见纯在旁边说,不知道为什么,虞树棠觉得她轻松的语气带着一点疲倦。
“不要替你的小树宝贝回答问题呀。”魏迎抢先道,罗蕾说:“小树要是告诉我记不清,我就换个问题。”
虞树棠握住柳见纯的手,那种之前就有的心虚和苦闷卷土重来,可她仍然很诚实:“我都记得的。”
她慢慢地很清晰地说:“我们是毕业之后在一起的,法尔林在入职之前有三天的假期,那几天都在见面。入职没两天我就去纽约做新员工培训,直到三周前才回来,姐姐中途去纽约了一次,七月二十七号到七月三十号,三十一号就回去了。回来之后两个周末我和姐姐见了面,然后我去京城出差,今天晚上刚回来。”
“就说她怎么这次干脆利落地去纽约了,往常哪怕没有那种特别明确的工作,都犹犹豫豫地不能成行,这次有电视节目,还要百忙之中抽空去。”陆轶群道,“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魏迎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地在对面笑,虞树棠总觉得她笑得特别令人忐忑。罗蕾扳着手指数:“满打满算,恋爱三个月,见面时间不超过十二天。”
“投行本来就特别忙呀。”徐蔚然道,她有心替虞树棠解围解释,又知道自己的话像老黄历一样,柳见纯赞同理解也没有任何用处,她还不是高度理解代鹃,却仍然和她分手了。
“我前前任就是在清木海源工作的,就是小湘现在那个公司。”她继续刚才的话,“他是跟ipo项目的,太忙了,有的时候叫人都不懂,上午怎么都没那么忙,一到下午,一到晚上,忙得家都回不去,没办法,待遇好嘛,他也不是申城本地人,没多久就买了一辆e300,也很舍得为对象花钱的。”
“行了,”她出声阻止,“魏迎,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你高兴什么呢?”
“就觉得很有意思呀。”魏迎说,“小蝴蝶酥,这往后你可不准再说我们了,谁恋爱起来不是双标的要命,重蹈覆辙是人之常情,徐蔚然,你现在就要把你之前评价我感情的有毒两个字给删了。”
“都喝醉了,一点谱都没有。”柳见纯轻轻地说,“小树,一会儿开我的车送陆轶群,你叫轶群姐吧,她家在登海街,离柳花路不远,车上都有导航。”
“好了。”她扬了一点声音,批斗她就算了,现在小树在,实在没必要这样讲话。大家也见好就收,魏迎给男友打电话,等的这一会儿,几个人开始随便闲聊一些,还给虞树棠讲了几件之前的趣事。
虞树棠听得津津有味,可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总是松懈不下来。魏迎男友是二十分钟之后到的,柳见纯喝了酒,和陆轶群一起坐到了后座。
她开车很稳,等到了登海街,柳见纯在后面迷迷糊糊地合着眼,她主动将同样是很疲惫的陆轶群送了下来。
“不用送我,小区就在这里。”陆轶群说,她打了个哈欠,“小树,去送你女友吧。”
“我送你到门口吧。”虞树棠说,这是出于关心,同样的,她还有一点私心,想和陆轶群多说两句。
陆轶群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小树,今天我们都喝多了,说话的时候不经大脑,你别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姐姐好的。”虞树棠说,“我太小了,又刚工作,你们可能觉得我不是很可靠……”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向姐姐重要的朋友证明自己,倒是陆轶群很轻松地说:“不用这样的呀。我们知道你人肯定不错,是个有上进心又努力的孩子,小蝴蝶酥选女友的功力我们还是信任的。”
她打趣道:“而且你这么年轻漂亮,你要想呢,反而是她占了便宜。”
虞树棠摇了摇头,不过这会儿,她顾不得说其他的,她心里真正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些。
“姐,”她很诚恳地说,这个小区一梯一户,明亮安静,陆轶群已经站到了自己家门前,再不问,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可以问一下吗?罗蕾姐为什么要问我见面次数,还有魏迎姐说姐姐双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方便告诉你呀。”陆轶群靠着门换鞋,身体姿态还是松懈的,语气已经变得很清醒,“你问晚了,在车上睡了一会儿,我的酒劲下去一点,要是你早点问,我肯定全告诉你,现在不行了,小蝴蝶酥没和你讲,那我也就不讲,她要和你讲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和你讲。”
“走吧。”她摆了摆手,“我就不送了。”
“恋爱起来双标。”虞树棠没走,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和姐姐的前任有关吗?”
“是。”陆轶群笑道,“好,可别说是我讲的哦。”
虞树棠没有坐到驾驶位,她回到车上,先坐到柳见纯旁边,小声问:“姐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在便利店买瓶热牛奶吧。”
“不用,我酒量很好的。”柳见纯软绵绵地说,她揽住虞树棠的脖颈,一双平日里异常清澈的桃花眼这时候雾蒙蒙的,潋滟含情。“小树,你明天还要上班吧?今天那么晚了,要是能休息就算了,其实你是不方便的,我不该叫你来。”
虞树棠刚要说什么,柳见纯吻了她一下,将她的话语暂且全都堵住了。
“今天大家都喝多了,往常不会这么说话的,这是和你第一次见面呀,结果就这样。”柳见纯抱怨道。
“她们都是为你好的。”虞树棠很郑重地说,“姐姐,今天我特别高兴,你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大家第一次见面,她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干什么要对我特别好呢?她们说的话,全都是为* 你把关的,想要了解我是否适合你的。”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让你身边人无缘无故地喜欢我。”虞树棠眼睛发湿,她知道姐姐这会儿醉眼蒙眬,大概是看不清她的表情的,她开了个玩笑,“我长得没有那么人见人爱啊。”
关于前任的事情,姐姐没有仔细告诉她是怎么分手的。实际上也没必要告诉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追着不放真的是没必要。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必须得知道了,到底里面发生了什么,让这几位姐姐都觉得……甚至用上了重蹈覆辙这样的词语?
她和代鹃,有什么共同点呢?
姐姐不说,是理所当然,她却必须要找个机会问了。
“谁说的呀?”柳见纯甜丝丝地说,水红的菱唇在她颊边的小笑弧上亲了一口,“我一见你,就想爱你。”
第98章 她的心和这种味道一样,清澈见底。
虞树棠在院子里停下车, 柳见纯这一路都在后座上半梦半醒的,反倒是酒劲上来了。虞树棠见她没动,索性很小心地伸长胳膊, 将她抱了起来。
她还没试过这样抱别人, 本来以为自己做不好,结果发现出乎意料的简单。柳见纯一点也不重,被抱起来, 就很柔顺地揽住她,让她省一些力气。
她一路把柳见纯抱到二楼,知道姐姐不愿意穿着外面的衣服坐到床上, 就将她很轻地放到小沙发上。
她半蹲下身,像自己发烧那天柳见纯是如何照顾自己的一样, 将姐姐的鞋先脱了。柳见纯没用力气地踩了踩她的膝盖:“小树, 回去吧, 你还要早点休息的。”
“不行。”虞树棠头也不抬, “我得看着你睡觉。”
她把鞋子提在手里, 柳见纯扑哧一声笑了:“看着我睡觉……好呀, 那你今晚不要回去了。”
虞树棠真想立刻吻她,可惜手里还提着鞋,她打算先放到楼下玄关,再给姐姐冲杯蜂蜜水端上来,没想到再一上来, 发现浴室门已经关上了, 柳见纯开始自己洗漱整理了。
她坐在门外等着, 生怕姐姐有什么事情叫她, 中途把冷了的蜂蜜水自己喝了,等柳见纯出来, 这才又下去倒了一杯新的。
柳见纯一饮而尽,她这才进了浴室。姐姐刚洗过澡出来,浴室弥漫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她洗得心不在焉,吹好头发,一刻也不想停地上了床,今天所有的苦恼和疑虑都被她暂且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抱住柳见纯,一颗心沉甸甸的,终于落到了实处。
“想你。”虞树棠说,高挺的鼻梁又开始往她颈项和胸间蹭,柳见纯的声音柔柔的,带了一点含糊的醉意,“真是小苔原狼,犬科的,我发现我跟你不是同一族的,我要重新选个种族,不做北极狼了。”
“不可以的!”虞树棠不同意,她要和姐姐做同族的狼!她有点不情愿的不蹭了,柳见纯低低地叹了口气,有点妩媚地说:“往后没有下文的话,不准乱蹭。”
虞树棠的脸立时红了一片,又想到姐姐所谓的死线。她往购物车里已经加了好几样东西了,只不过都还没买。死线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抓心挠肝。
“姐姐,”她问道,“你醉得厉害吗?”
“还好吧。”柳见纯说,“没有醉到吐真剂那种地步,想套我话的话,某人可是不用再想了哦。”
虞树棠当然知道,可她很愿意和柳见纯多聊两句有的没的:“我来试试,姐姐,你的死线是什么时间?”
“pass。”柳见纯道,她合着眼,唇畔含着笑。虞树棠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长睫毛:“那下一个问题,姐姐,我生日的时候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这个也pass。”柳见纯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我其实还没有想好呢。”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虞树棠真心实意地说,“姐姐,你想送什么送什么,不用苦恼的。”
“就是很苦恼呀。”柳见纯带上了一点撒娇的语气,“要考虑很多的,希望能送到你最喜欢的礼物,又怕现在不合适,思来想去的。”
虞树棠斩钉截铁:“不可能不合适的!”
柳见纯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快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
她没有睁眼,可想象得出来,一片柔软的黑暗中,虞树棠一定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最后亲一下吧?”
柳见纯没回答,她伸出胳膊,将虞树棠整个人拉下来,张开嘴唇,主动而深地吻了进去。
虞树棠这半个来月忙的是脚不沾地,她又出差了一趟,去昌城,带了阿胶、乌枣和熏鸡做特产,上次唐湘去新乡出差,给她带了烧鸡和黑豆,她这次带了熏鸡回来,正合无肉不欢的唐湘意。
上次的黑豆她就送去给了柳见纯,姐姐很养生,这次的阿胶和乌枣也是特意为她带的,给她留了大头。
下周就是她的生日了。小树的眼睛亮闪闪的,柳见纯刚一打开门,就被她搂在了怀里,在脸上亲了好几口。
柳见纯情不自禁地直笑:“干什么呀,这一阵子有时候中午都不打电话,怎么回事呀?”
她猜得到虞树棠一定是为生日那天做准备,那天刚好是工作日,她这么忙,想必是为了要尽量地早和她见面,不过她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嗔上一句:“怎么回事呀,你要向我解释的。”
“十六号我请下来半天假。”虞树棠手里提着阿胶和乌枣,放都不放下,从她的脸颊吻到颌线,“到时候我中午就要见你。”
“那天正好我下午没课。”柳见纯笑道,虚虚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到时候我在家等你,给你做饭。”
“不要。”虞树棠按捺不住地吻住她,柳见纯半推半就的,还是张开嘴唇,任她吻进去。姐姐总是这样,虞树棠讲不清楚自己是因为那句在家等你而心潮澎湃,还是在于姐姐在这方面总是如此柔顺妩媚的动作。
她买的东西已经到了,可她真是没勇气就这样放进包里拿过来,她成什么人了!她虞树棠才不是那样的人!
小树的吻每次都是要吻过每一寸的。舌头舔过她的嘴唇,齿列,含住她的就不愿放开。柳见纯每次都要喘不过气地咬她一下,她这才肯放开。
她真搞不懂,接吻的时候这么凶,怎么一到那事上,就纯情到这种地步了。
“先把东西放下吧。”柳见纯呼吸还有些不匀,她握住虞树棠的手,将人拉了进门。
虞树棠把东西放到柜子里,柳见纯家的布局很清晰,东西也从不乱放,这种东西有专门的食物储藏柜。
她放完,三步两步坐到柳见纯身边,又说道:“不要,姐姐,别做饭,多麻烦啊。我们可以出去吃。”
“这次不想出去吃。”柳见纯道,“要是怕我辛苦的话,就帮我吧。”
“好。”这下虞树棠一口答应,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关掉手机,天塌下来她都不会理会了,她必须弥补当初意面那件事,明明姐姐根本不在意,她却仍然在耿耿于怀。
“姐姐,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虞树棠拉柳见纯在自己腿上坐下,香水味芬芳浮动,她心猿意马,又忍耐不住地去闻,这是一款新香水,是一种近乎旖旎的水蓝色,一种甜蜜的清爽。
柳见纯枕着她的肩膀:“礼物怎么能提前告诉你呀?”
“那这次的香水叫什么?”虞树棠换了个问题,锲而不舍地问,她对柳见纯的探索欲从来都是那么强。
“爱恋爱。”柳见纯低声道,这个香水的名字很粘稠,她的字眼仿佛也粘连到了一起,那种方言的嗲气更加明显。虞树棠一怔,她就又说了一遍:“名字叫**恋爱。”
她抱紧柳见纯,一种更强更深的渴望锋利的袭击了她,她头晕目眩地想着那所谓的死线,又想去吻她,被柳见纯制止了:“好啦,明天还要上班是不是,该洗漱睡觉了。”
虞树棠颊边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她乌黑的瞳仁很深,有点不大乐意:“每次都是这样……晚上见你,总让我洗漱睡觉……”
“这可不能怪我。”柳见纯嗔道,“好像是某棵树自己要上班吧?而且如果不洗漱睡觉,要做什么?”
她难得有点不依不饶:“要做什么?”
虞树棠自知理亏,含糊道:“还没……到最后期限呢。”
“原来这么不情愿。”柳见纯半真半假地说,她一个钩子放出去,虞树棠迫不及待地就咬住了,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
不是的!管它什么最后期限,她现在就想!但是顾虑太多了!她反复地想过,将那东西放到包里拿过来?这算什么?而且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到那时候丢人该怎么办啊!
她简直是思虑过多,顾虑重重,勉强压下去心底里的那股劲,只好说:“姐姐,我抱你上去吧?”
“现在又不是喝醉。”柳见纯能放能收,在她滚烫的颊边亲了一口,“我又不是没腿,你先上去洗漱,不要刷牙,我热两杯牛奶。”
虞树棠不好意思讲,自己喝了热牛奶也睡不着。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生日就是那个死线,明明申城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她却浑身燥热,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柳见纯安静地平躺着,她止不住地想凑上去,或许瞧瞧她秀美的眉眼,或许是闻闻她身上的香味,总之是不肯就这样睡觉。
“小树。”柳见纯低声道,“你在做什么呢?”
虞树棠吓了一跳:“姐姐,你不是没睁眼吗?”
“我感觉得到。”柳见纯无奈,“而且就我们两个人,我听到你的呼吸声。”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发着浅浅的烫,从她的眼皮一路燎到颊边。
虞树棠赶忙乖了,躺到一边去,柳见纯主动窝进她的怀里,实际上,小树在她这里洗过澡后,和她相同的沐浴露味道和身上那种独有的晴朗的气味,同样令她非常安心。
她之前还笑小树闻得到她身上的味道,其实她也闻得到小树身上的味道呀,好晴朗,像是阳光和雨后,小树表面冷淡,做事也总是想好多,可她的心和这种味道一样,清澈见底。
不成熟的天真也好,过于忧虑的保守也好,她爱小树,爱的是这个完完整整的,并不完美的小树。
“姐姐,我爱你。”虞树棠现在比以前大胆很多,她敢说喜欢,也敢说爱,说过一次爱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好爱你,每天都想见你,都想和你在一起。”
柳见纯不催促她睡觉了,每当这种时候,她也会很认真地回复这份沉甸甸的爱:“我也爱你,小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真切地希望,不实现也没关系的,哪怕加个时间限定也很好。小树,只要你愿意,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第99章 我等不及了。
虞树棠平时从公司下班都是坐地铁, 这次地铁也不坐了,一到中午的下班时间,什么都顾不上, 拿起包快步地就要走出去。
“ilanit。”一位同事oscar叫住了她, “你下午不在吗?”
今天大家都知道是她的生日,梁文静送了她一个腰靠,其他人基本都是零零散散的小东西。为了表示感谢, 她给所有人都点了咖啡。
“不在,我请了半天假。”虞树棠答道,“该处理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好了, 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微信联系我。”
自从那次出差在动车上和梁文静说完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上司的作用, 平日里向她搭讪的人少了很多。
“不是工作的事情, 你这是打算出去玩吗?”oscar将一个礼物递过去, “刚才大家送你礼物的时候我在外面, 现在把礼物给你, 前些天做的香薰蜡烛。”
“谢谢你。”虞树棠将礼物一起放到自己的托特包里, “不出去,我对象说做饭,我想早点回去帮她。”
她向oscar笑了笑,她提前打的车,这会儿出去, 刚好到楼下。
虞树棠一进门, 一边还换着鞋, 一边已经着急地左看右看, 非得第一时间找到柳见纯不可。幸好厨房门开着,姐姐听见声音, 走到她面前帮着拿住包:“好早,我也是刚回来。”
她哎了一声:“这包怎么这么重呀?”
“同事知道我生日送我的礼物。”虞树棠从她手里将包接过来,“我把办公室用不到的暂时都装包里了,一会儿拿出来。”
“拿出来干什么呀。”柳见纯想要阻止,“你一会儿一块带回去吧。”
“有些我那里用不上。”虞树棠说,“姐姐,还是放到你这里好。”
毕竟是同事送的礼物,哪怕没什么用处,可能和同事也谈不上朋友,柳见纯还是觉得该自己保存好。不过她暂时没说,虞树棠先拿了一样出来让她看:“车载香薰,这我怎么用得到?”
这个自然是用不到。可她看到之后的香薰蜡烛,那明显是手工制作的。还有一个手摇机械音乐盒和一个手机支架蓝牙音箱,看起来都既不便宜,又比普通同事更多用了心。
毫不意外。小树平时会和自己讲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巨细靡遗,也基本上都会讲,关于项目,关于人际关系。但她从来不讲有谁喜欢自己这种事情,她也不需要讲,柳见纯就能毫不意外地猜到了。
事实上,没人对这个女孩示好才是令人意外吧?
“车载香薰放我这里吧。”柳见纯说,“其余的你拿回去,人家送你的嘛,好好放着吧。”
虞树棠点了点头,笑盈盈地望着她。上班这几个月,柳见纯越来越觉得她身上那种女孩气正在缓缓地消失,气质也越来越向外表看齐,一天比一天更像个冷淡的大美人。
然而这样的虞树棠,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含笑,总是殷切的,她好乖地把除了车载香薰之外的东西放回去,在包里又摸索了好几下,不知道在找什么,这才将搭扣也扣上了。
“你中午想吃什么?”柳见纯问,大概今天是小树生日的缘故吧,她很开心,一颗心跳得很厉害,她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抚过虞树棠的眉眼。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虞树棠不假思索,她理直气壮地没主见,“姐姐,我生日的话,正好应该你决定。”
“怎么就正好了?”柳见纯抿唇一笑,真觉得这正好完全是强词夺理。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啊。”虞树棠继续理直气壮,柳见纯捂住她的嘴:“别动哦,让我想想,今天要是炒两个菜的话,炒点什么好。”
虞树棠乌鲁乌鲁地不知道在讲什么,她一边忍不住笑,一边自顾自地思考起来:“糖醋小排,白斩鸡是肯定要做的。”
虞树棠又开始乌鲁乌鲁,这下她把手撤开一点,果然,这棵小树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提不到,凑上来就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雀跃地说:“我帮你备菜!”
“素菜呢,你想吃什么?”柳见纯问,比起这顿饭,虞树棠觉得自己更想吃的真的另有其人,她也算难得有主见了一次:“别弄麻烦的了,凉拌土豆丝,皮蛋豆腐这类的吧。”
“好,正好都有。”柳见纯笑道,“就是怎么都是凉菜?换一个热的吧,芹菜虾仁?”
自己实际上带了一小包藏在托特包的内袋里,她做不到拿一整盒这种事情,实际上,就这一小包,甚至给她带来了一点精神上的折磨!这样真的……这算什么事!搞得好像她来姐姐家是很有目的的一样,她才不会这么坏呢!
“好。”虞树棠心思完全没在凉菜热菜上,又听柳见纯问:“汤呢,想喝什么汤?”
虞树棠这下又讲不出了,她亲了亲柳见纯的掌心,姐姐眉眼弯弯,又捂了捂她的脸:“那就‘一度西’。”
这大概是申城方言,虞树棠没听明白,只听得了一股勾连的嗲气。她在申城读了好些年的书,直到柳见纯的出现,她才觉得这方言是真好听,她以前从来都是略过,根本没什么特殊感触。
“这道菜其实春天做最好。”柳见纯站起身,“以前都是自家冬天腌的肉开春吃,配上最新鲜的春笋,现在是一年四季想做就能做了。”
虞树棠跟在她身后,帮她备菜。柳见纯知道她想在这方面表现,就什么都放手让她去做,土豆丝切得歪歪扭扭的也没关系,柳见纯含笑说:“反正是做给你的生日餐呀。”
这话立竿见影地让小树高兴起来了,她接着很有动力地去切芹菜了。
柳见纯家的冰箱满满当当,她知道应该是姐姐特意为她的生日做的准备。平时虽然也会备很多菜,可满到像这样盛不下,还是她看到的第一次。
菜都备好,她也不动,就站在旁边,看着姐姐做菜。柳见纯没有自己爸爸那种专业厨师的高超手法,小时候他会特地给自己展示颠锅之类的技术逗自己开心。
姐姐只是从容而熟练,不慌不忙的,调整火力,放各种调料都很平缓,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过多过少。
“燃气灶要压一下才能拧。”虞树棠忽然说。
柳见纯嗯了一声:“我家这个要先压一下的。”
虞树棠看了看一边那个一直在炖的珐琅锅:“姐姐,这就是那个‘一度西’?”
她的方言说得太不伦不类,柳见纯笑道:“叫作腌笃鲜啦。京城是不是不怎么吃过这道菜?感觉算得上特色菜。”
“好啦,不要看了,炒菜油烟大,你先出去吧。”柳见纯说,虞树棠一动不动,专注地望着她:“我下次也想给你做道菜。”
“可以呀。”柳见纯欣然同意,“不过动火的菜你要小心点,等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时间,我教你一道本帮菜,这样你过年回去也可以露一手。”
等做好这顿饭,已经两点多钟,从午饭变成了午晚饭。虞树棠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虑和期待,再加上饭菜确实都非常好吃,她就吃得稍快了一点。柳见纯虚虚地用指尖点了点她的手腕:“吃慢一点,这么快干什么呀。”
虞树棠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姐姐,我想知道你送我了什么礼物。”
“是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礼物。”柳见纯咬了一口虾仁,“就是不知道现在送来还合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虞树棠第一时间反驳这种说法,“我喜欢的怎么会不合适!”她眨了眨眼,一双乌黑的瞳仁就这样盯着柳见纯吃饭。姐姐瞟了她一眼,依然是很从容,任由她好奇地不得了,自己细嚼慢咽地吃着饭。
虞树棠常常觉得,柳见纯最性感的地方就是这种从容,简直对她有一种异样的,令她心弦发颤的诱惑力。
她不自觉地抿紧嘴唇,等着姐姐吃完,然后起身,带她去看送给自己的礼物。虞树棠心头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什么礼物还要去看?而不是用礼物盒包装的?
这礼物……难道很大吗?
她被柳见纯引着走进一楼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她只进来过一次。是一个休闲的地方,放着一些可爱的家具。窗子很大,阳光很足,很适合窝着看书,还有一张小小的茶桌。
她一进来,就知道这礼物确实很大了,很大,像一个美丽的装饰品一样挂在墙上,高度和她齐平,这样大的一个礼物,简直是扑面向她砸过来的,欢喜和苦闷拧到了一起,她突然明白柳见纯为什么刚才说她一定会喜欢,却不知道合不合适了。
这是一辆美丽的砾石公路车,虞树棠一眼就看得出来,闪电的车架,真漂亮的漆面,整体是一种钛灰色,松绿色蔓延开来,真像是灰色山脊上的一片松林。
“我在少琳的店里订的。”柳见纯和她并肩站着,“她那里有你的身体数据,也知道你惯做的改装。你曾经和我讲过,觉得什么颜色都很好,我就自做主张地给你选了这种颜色,稍微做了一些涂装。你说闪电的漆面好嘛,也是最大程度保留了。”
她后续的话没能说出来,虞树棠搂住她的腰,轻轻地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
柳见纯一点一点梳理着她打着卷的发尾,柔柔地说:“之前你给我配车的时候,看到那辆新车就好喜欢,我还不如你喜欢呢。那时候不换是因为不一定要留在申城,现在……”
她略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即使你现在工作好忙,我想买这个礼物不一定合适,反而可能会让你伤心,可我还是买了。”她低声道:“小树,你选择留在申城,留在我身边,我特别开心,我爱你。”
虞树棠给她的回答是一个吻。一个漫长的,几乎代表着虞树棠思想的吻。她不会离开申城,不会离开柳见纯身旁,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不论到底一切能不能够如愿地发展,她对这个留下的选择,从来没有迟疑和后悔过。
“我就在这儿。”虞树棠的瞳仁湿润润地发着亮光,“姐姐,我不会走的!”
她又想亲柳见纯了,柳见纯扶着她的肩膀,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这样近的距离,姐姐的那双桃花眼简直是夺目摄魂的:“小树,你有猜到吧?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我等不及了。”她就用这样平常的语气说着这样大胆的话,“你做准备了吗?”
“我……”虞树棠觉得浑身由内至外地在燃烧,“我……做了一点。”
“哪一点?”柳见纯笑吟吟地问她。虞树棠这下讲不出话了。看这样的冷美人脸红局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柳见纯心甘甜地融化了,她低声道:“那你在楼下洗澡吧,洗完之后,带着你的准备再上来。”
她留足了余地,小树哪怕是临时出去做准备都好。不过小树这样诚实也完全在意料之中,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虞树棠已经连头发都吹好了坐在床上。
这棵美丽的小花树肉眼可见的十分焦虑,从脸孔到脖颈仍然是一片红,柳见纯不紧不慢地吹头发,擦身体乳,余光看到虞树棠连手机都玩不进去,没滑两下就扣到了床头柜上。
她忍不住笑,也上了床,没给虞树棠反应的时间,直接跪坐到她的腿上:“小树,你的准备呢,让我看一看。”
虞树棠眼巴巴地望着她,摊开握得紧紧的左手,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片,只有一片堪称可怜的铝箔纸包装。
柳见纯真的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东西还有按片卖的呀?”
“我买的一盒。”虞树棠有些心虚,想低下头,可一低头,就是柳见纯的锁骨和胸前细白的皮肤。她的视线都有些飘忽:“我觉得拿一盒过来……特别不好,好像我……怎么一样。”
“怎么了?”柳见纯无奈道,“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拿起那包铝箔纸往虞树棠眼前晃了一晃,半真半假地问:“小树,要是这一片不够,该怎么办?”
这次的回答不是一个吻了,是一连串的,不得章法又很凶猛的亲吻。虞树棠头一次没有这样严苛地等着她的同意,而是甚至有些急促地翻身将她扑了下去。
脸颊,肩膀,锁骨,虞树棠的吻落到她的胸脯上,随后喘息着,将整张脸埋了进去,香水气味热烫烫地撞进她的鼻腔,她不敢下一步的动作了,这仿佛是一个她难以踏出的界限,然而柳见纯支起一点身子,这样轻松地将睡裙的吊带褪下去,将这所谓的界限轻飘飘地给一脚踢开了。
虞树棠觉得自己全身心都被转进了一个斑斓的万花筒。明明没什么稀奇的,她自己也是这样啊,可就是全然不同,全然不同。
她除了吻什么都不会了,之前学习的全变纸上谈兵,柳见纯一手揽着她的脖颈,一手拿着包装咬着撕开,虞树棠刚匆忙地弄好,柳见纯握住她的手腕就拉了下去。
“一片够吗?”柳见纯软绵绵地问她,手臂伸出来,指了指床头柜。虞树棠的汗顺着鼻梁直往下淌,姐姐带着她走完了全程,可是这远远不够。她都不知道是真的不够还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非得自己来一次,感受才是切实的!教学成果得马上检验才行。
虞树棠动作不自觉地很急,扑到床头柜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放了几瓶无火香薰,她又拉开第二个,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她来不及细看,立即将一盒中剩下的两片全部拿了出来。
“你出了好多汗。”柳见纯说,她搂住虞树棠,亲了亲她的眉骨,尝到了汗水的咸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明明已经算是深秋,她却一身是汗,“休息一下吗?”
虞树棠使劲摇了摇头,她不舍得,不舍得让这一刻有丝毫的停顿,她往常抱柳见纯总是收着力道,不想抱得太紧太重,她要做一个成熟的,合格的恋人。这一刻,这所有全部被她抛诸脑后,她恨不能用尽全力抱住柳见纯,好幼稚地让两个人永远永远地不分离。
柳见纯身心都松懈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小树的热情和爱将她填得满满当当,让她内心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餍足。
虞树棠伏在她身旁,呼吸比她的还要更乱得不成样子,汗水已经不淌了,她整张漂亮的面孔都湿漉漉的,乌黑的鬓发也湿了,美得真炫目。
“姐姐,有哪里不舒服吗?”她小声问,急切的话语中还含着喘息,“要洗澡吗?”
“不用着急。”柳见纯很轻地说,她搂住虞树棠,枕在她温热的颈项间,“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可以聊会儿天。”
虞树棠一颗心热的胸腔里简直盛不住,她抱紧柳见纯,一边忍不住缠绵地抚着她光洁的脊背,她有数不清的话想和柳见纯说,但有一件事,首当其冲,她非得解了疑惑,问清楚不可。
“姐姐。”她亲了亲柳见纯纤长的睫毛,“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和那位制作人是怎么分手的吗?”
“可以。”柳见纯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只是不愿意小树多想,本身也不愿意细思罢了。那天小树来酒吧,朋友说那样的话,肯定让她起了疑心了,小树本来就容易想得很多,再隐瞒的话,反而会让她生出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当时卫视竞争很激烈,为了做出新节目,她开始不回家,在电视台吃住,一开始是两周,后来是一个月,再后来好几个月都见不到她的面。”
“忙事业就是这样的。”柳见纯说,“只是我是那种比较需要陪伴的人,不能接受就这样长时间的完全不见面。”
虞树棠浑身的热汗冷了,她如坠冰窟,一个字都暂且没能说得出来。
第100章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救她。她愿意燃烧。
原来是这样, 双标,重蹈覆辙……原来是这个意思。姐姐当初和代鹃分手是因为时间,可是她投行的时间呢?
那位制作人不一定是一开始就这么忙, 可是她是从一上班开始就这么忙啊!
姐姐从来不提这些事情, 从来对她的工作有些异乎寻常的容忍和理解,她想也想得到是为什么,姐姐很成熟, 姐姐不会要求她把感情放到事业之前,姐姐很支持她,姐姐怕她多想, 她们才刚开始恋爱没多久,热恋期能掩盖的东西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小树。”柳见纯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将她已经泥足深陷的思绪堪堪地拉回来了一点。
哪怕她尽全力地要微笑, 仍然很不会掩饰的, 整张面孔都在隐隐地发灰。柳见纯也清楚, 她说出这件事, 就一定会让小树多心的。“小树, 我们多聊聊这件事好不好?我不想要你误会。”
虞树棠没说话。她拼命地,咬紧牙关,她不想再多聊了,她绝对不想把自己的痛楚想法告诉柳见纯。出于很多原因,出于浓烈的抗拒, 总之, 她不想把这个问题抛回给柳见纯。
她难道要问, 姐姐, 我投行的工作怎么办?我换工作比较好吗?其余的工作,全都不如法尔林好啊?
这些问题难道不是她该解决的吗?姐姐能说什么?姐姐难道会让她换工作?这太可笑了, 把所有的压力又都转嫁到了姐姐的身上。她必须得自己解决这全部所有的问题!
就在这沉默的两三秒,她怀疑柳见纯一如既往地看穿了她。
柳见纯冲着她笑,眉眼弯弯,她一笑,虞树棠抛却一切的,只想跟着她笑。
“小树,累不累?”柳见纯问她,见她不愿意讲,不想要追问,想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就刻意变了一个话题。“现在几点了?”
虞树棠直起身,按亮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屏幕,已经七点钟了。
“吃点东西吧。”柳见纯伸手握住她的手,“楼下有桂花大福,还有蝴蝶酥,你拿上来,我们吃一点。”
“姐姐,你饿了?”柳见纯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灵药,让她把那份附骨之疽一般的愁痛暂时全忘记了。她伏过来,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柳见纯的锁骨,“有没有什么速食,面或者小馄饨一类的,我给你煮一份。”
“不用,我这个时候就想吃点甜的。”柳见纯亲了亲她乌浓的鬓发,“你给自己煮一份吧。冰箱里有我之前去姐姐家的包的馄饨,我和你讲方法,你煮一点。”
虞树棠望着她,姐姐嫣红的菱唇一开一合的,她却很难把心思放到姐姐讲的话上面。“小蝴蝶酥。”她忍不住有点孩子气地叫她,叫了一声,柳见纯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来,可她还是忍不住,这名字太可爱了,她想到这名字,简直都* 会被可爱的晕过去:“小蝴蝶酥。”
“没大没小的。”柳见纯不许她叫。她总觉得这称呼是不行的,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不愿意细想,总觉得是有一条线在紧绷着,一种秩序感在作祟,所以不行。
虞树棠想了想,又叫道:“见纯。”
“这个也不行。”柳见纯合着眼睛,每到这种时候,虞树棠都会很想亲亲,甚至是舔一舔她纤长的睫毛,她总觉得会有甜味。
“只能叫姐姐吗?”虞树棠有点失落,只好亲了亲姐姐的长睫毛。
“你还可以叫阿姨呀。”柳见纯末尾缀着的语气词上扬,像一个小钩子,很妩媚地打了出来。
“你还很年轻好吗?哪里有到叫阿姨的地步啊!”虞树棠压到她身上,睫毛颤巍巍地逃过一劫,罪魁祸首开始胡乱地亲吻了脖颈和肩膀了。
“小树,小树!”柳见纯仰着头,被她细小的亲吻弄得身心一起发痒,“别闹了,我还没教你馄饨怎么煮呢。”
“我听着呢!”虞树棠不依不饶地吻下去,柳见纯别过脸,从容的声音开始细微地打颤:“我和你讲一个简单的方法,水开……嗯,用那只白色的雪平锅,等水沸腾的时候放一点盐,下馄饨,然后……你拿一只碗,在里面放香油、生抽、鸡精,可以再加一点、一点酱……”
柳见纯短促地尖叫了一声,顿了一秒,她继续说道:“要是嫌……嫌麻烦的话不要放虾米一类的了,往碗里放上几勺馄饨汤,就可以、可以了。”
她垂着眼,睫毛和瞳仁都湿漉漉的:“我说得明白吗?”
“明白!”虞树棠嫣然一笑,在床尾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毫不拖泥带水地下了床。
柳见纯短暂地睡过去了一小会儿,太舒服了,房内的温度刚刚好,快感回落,她身上薄汗叠着一层独属于小树的晴朗气味,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姐姐。”虞树棠小心地把她叫醒,往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托盘,将柜面占得满满当当,好险没放下。
“怎么给我也煮了一碗呀?”柳见纯坐起身,一细看才发现,不仅有两碗馄饨和碟子里的大福和蝴蝶酥,甚至还有两块三明治,和馄饨一起,袅袅的腾着热气。
“一碗馄饨怕你吃不饱的。”虞树棠眼睛亮晶晶,“看冰箱里有,我就用微波炉热了两块。”
“你多吃一点,我吃不下那么多的。”柳见纯道,她起身披上睡袍坐到床边,拿了一块蝴蝶酥吃。虞树棠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柳见纯的床下铺着一块灰色的长绒地毯,又暖和又干净。
她捧着一碗小馄饨,明明自己几乎是没下过厨,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饿了还是什么,柳见纯那边还没吃完一块蝴蝶酥,她没两口就把馄饨连汤也快喝了个干净。
“太烫了。”柳见纯很轻地拿脚踩了踩她的膝盖,让她喝慢一点。
虞树棠乖乖地把碗放了回去,可惜里面都已经吃干净了。她仰着脸,一边咬了一大口鳕鱼三明治,一边专注地看着柳见纯。
怎么都看不够。她内心很平静地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念头,顺理成章的,所谓的合格恋人那一套,不能打扰,不能太黏人的她自以为的行为准则,全部在这一刻崩裂成了碎片。
她做得到的。虞树棠想,我做得到的。我不能放弃投行这份工作,这在金融行业里是最高薪的,升职最稳定的,只要熬过这几年,随着职位的上升,时间会越来越多的。
虞树棠静静地想,我做得到的。姐姐需要陪伴和爱,她想给,她要给,她自然也给得出,给得起!
“好吃吗?”柳见纯笑笑地问她。她笑起来真美丽,真柔情。虞树棠仍然是紧紧地望着她,近乎流连忘返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吃!”她不由得也笑了,“有点像那只圣诞鳕鱼汉堡的味道。”
柳见纯又踩了踩她的膝盖,踩得她一颗心热腾腾的酸软。“多吃一点,我晚上很少吃这些的。”
她又吃了一只大福,抽了一张酒精湿巾擦手,虞树棠把两碗馄饨都喝了,两块三明治也都吃了,本来分量就不大,她看着虞树棠这架势,还担心她没吃饱。
“小树,家里还有速食。”虞树棠正在洗手间哗啦啦地洗手,她提高了一点声音,“要是多煮一点馄饨就好了,你看看想吃哪种。”
“已经吃饱啦。”虞树棠快步走过来,不等她下一句话说出口,就跪在床沿,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到了床上。
两人在床上胡乱地滚了好几圈,柳见纯呼吸急促带笑:“小树,小树不要闹了……”
虞树棠很听话,马上不闹了,她认认真真地瞧了柳见纯一会儿,下定决心一样:“姐姐,往后我下了班,有时间的话,可以来你家吗?”
“可以呀。”柳见纯眉眼盈着笑意,“你知道我家密码的。”她开了个玩笑:“想和我同居啦?”
“不是。”虞树棠匆忙解释,“同居……还太早了,我是想着,想见你的时候就来见你。”她问道:“姐姐,那我要在你家睡的话,不和你睡一张床,我睡哪里比较好?”
柳见纯不笑了。她的神色有点严肃起来,虞树棠忐忑不安,听姐姐小小地叹了口气。
“小树,我对你说和前任的分手理由,是不想对你有所隐瞒,而且那晚在酒吧,我那几个姐妹也肯定是让你疑心了。”柳见纯郑重地说,“但我不想让你这样担心。”
她真心实意:“小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大约都会让你多想。可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你就安心地做你自己就好了,你的事业和你的生活都很重要,相信我,你没必要徒增烦恼的。”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虞树棠听得出。姐姐理解她,明白她。既然愿意和她在一起,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和她分手。
但她受不了。她受不了这颗定时炸弹,她受不了那种缠绕着的不祥的预感,她非得找到一条出路才行。她非得让姐姐知道,自己是可以做好的,是可以平衡好的,她会把爱和陪伴一样不落的全做到。
柳见纯揉了揉她的脑袋:“要是不和我一起睡的话。”她还是回答了那个问题,“一楼还有一间卧室的,四件套都是新的,可以睡那里。”
“我回来那天,送你了一只马克杯。”虞树棠说,柳见纯嗯了一声,洞察一切地说:“其实你还买了其他的礼物是吗?”
“这是怎么猜到的?”虞树棠真有点惊诧,她当然早发现了柳见纯的敏锐,可也没想到她会猜得那么准。
“很简单呀。”柳见纯慢悠悠地说,“你这棵树对礼物很看重,东西一般都是要有牌子价格也不会太低,单纯一个书店的纪念马克杯,我会很喜欢的,你大概会觉得不够。”
这话是一针见血。她真不相信纪念马克杯的纪念意义,她偶尔都在想按理来说她家境宽裕,应该对物质不太在意才是,事实上她非常看重,极其看重,单是她自己的时候还好,她想买什么买什么,经常也买杂牌。
一旦恋爱,那种看重完全是控制不住,她不可抑制地有种最朴素的渴望,这个渴望不断地冒头,灼烧着她的内心——她总想着,要让恋人过上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亮晶晶的首饰,毛茸茸的玩偶……无法尽数,总之,都必须是拿得出手,价格不能太低的东西。
“那个礼物,不知道合不合适。”虞树棠道,她的语气中比起迷惘和苦恼,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坚定。“可是……我想送给你。”
她站起身,没两分钟,她拿着一只小盒子进来。一只蓝色的盒子,只一眼,柳见纯就知道里面大约该是什么东西。
反而是她主动偎进了虞树棠的怀里,感到这个女孩正在不可控制地发着抖。
柳见纯早有预感,一颗心跳得很快。这份预感有些不幸地成真了。里面不是耳饰,不是项链,也并非手镯——那是一枚窄窄的戒指。玫瑰金色,坚硬,精致,美丽,很有虞树棠的风格,奢侈品中最基础,最不变又最寓意美好的系列。
“这个不贵。”虞树棠不知道在找补什么,“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柳见纯不让她说完,再说下去,太深了。这个女孩的爱太澎湃,她甘之如饴,丝毫不愿意打击。
她将戒指戴到右手的无名指上,略有一些宽松的余裕,戴到中指上也合适。她就这样换了两根手指,实际上真的很开心,毫不作伪地,很自然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虞树棠有一刹那哑口无言。她很想对姐姐说这个很便宜,也不是钻戒,一方面让姐姐别有负担,一方面是,她现在还没赚到钱,她将来会买更好更贵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并非草率,太快了,她也知道,可这份爱像山火,她压不下去了。这怎么办呀?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救她。她愿意燃烧。
柳见纯就那么轻松地把戒指戴上了,戴到右手上,天衣无缝的,没有任何让人误会的余地。所以虞树棠想讲的一切都讲不出了。姐姐并不残忍,她妥帖地,将这一刻轻轻地抚平了。
“用我的手指当对照的。”虞树棠也情不自禁地很高兴,百感交集,落到最后还是高兴。“没想到这么合适。”
柳见纯在她的颊边亲了一口:“我特别喜欢——”
她故意留了个尾巴,捏了捏虞树棠的掌心:“就是怎么还买这些那么贵的?上次都和你讲了,不要买那么贵的首饰,我戴不了那么多的。”
“不贵!”虞树棠又强调,“不贵的,这些真的不贵。”她抿了抿唇,很期冀。
哪怕这些不是柳见纯想要的,她还是很难不动容。
虞树棠好期待,好郑重地告诉她:“姐姐,我今天二十四岁了,将来我会给你买最贵的,最好的,可以吗?”
柳见纯不答可以,她忽然问:“小树,你这么努力做事业,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两个人吗?”
虞树棠下意识地就想答是,但她没有。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能这么说的。我很想说是为了你,可是仔细想想,这种话太狡猾了。我提升自己,我做好我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怎么就成了纯粹为了你,或者为了我们两个人呢?我愿意给你买最好最贵的礼物,是因为我们在恋爱,这理所应当,归根结底,我的事业没办法真正地让你受益什么,所以我很愿意向你这样表白,却绝对不能这样说。”
她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尽力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不知道逻辑是否足够清晰。
“姐姐!”她吓了一跳,柳见纯的眼圈红了,桃花瓣一样的眼睛眨了眨,轻轻地说:“小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