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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鳄鱼之一!

虞树棠今天一起床, 微信里难得多了许多消息,有章然等同学祝她生日快乐,不管熟悉不熟悉, 她都很认真地一一回复。

妈妈除了祝福之外, 又是给她大笔转账,让她和唐湘去吃顿大餐,然后到商场里给自己买点礼物。妈妈在钱上从来不亏待她, 虞树棠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串数字,她总在一些时候很有表达欲,很* 想对一个人倾诉, 推心置腹地交谈,将自己所有难言的心绪都一一告诉那个人。

可惜那个人不存在, 她表达、说话的欲望也很快就消失了。

她刚下床, 唐湘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手里还拎了两份早餐套餐。

“小树, 咱们今天上午没课!”唐湘把饭兴高采烈地往桌子上一放, “先随便吃点早饭, 然后等中午我们好好地吃蛋糕吃大餐!”

她嘀嘀咕咕,忙忙碌碌:“你猜我这回送你什么礼物?先说好,可不是义乌小商品!”

她们互赠礼物说好不超过五十元的,没有必要买什么贵的,很增加负担。所以一直以来不是送书, 就是送一些五花八门的义乌小商品。

“书?”虞树棠中规中矩地猜了一个,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吧?”

“你这创造力还不够。”早餐套餐有一个鸡蛋, 一个小馅饼, 两道爽口小菜和一小份热乎乎的汤面,香气扑鼻, 唐湘吃了一口豆芽,笑眯眯地说,“我这次一分钱也没花。”

虞树棠忍不住笑:“来了一招借花献佛是吧。”

“我觉得我创造了花钱最少,礼物最好的性价比纪录。”唐湘也不再卖关子,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可爱得不得了的玲娜贝儿挂件,“我姐之前去迪士尼说给我带几个,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妙计,给你选了一个玲娜贝儿的。”

虞树棠其实对这些都没有特殊爱好,但自从见过了那只骆驼坐凳,有了小鳄鱼,每天毛茸茸的入睡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奇异地打开了一个柔软的缺口,对一切毛茸茸的物事都没法拒绝了。

更何况这是唐湘送给她的,她二话不说就挂在了书包上。

唐湘是在她们没试过的一家店订的开心果树莓奶油蛋糕,浅粉红色的蛋糕面,非常漂亮。她把窗帘都拉上,一个二一个四的蜡烛发着闪闪的金光。虞树棠配合地戴着纸王冠,闭着眼睛许下了新的一岁的愿望。

以往她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会笼统地希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次她真心实意地想:希望我能找到方向,走上正轨。

她不知道这愿望是许给谁听的,谁又有这种实现的伟力,总之她认认真真地许了愿,有点开心,又略带怅然地睁开眼,一口气将蜡烛给吹熄了。

唐湘很捧场地热烈鼓掌,蛋糕有着酸甜的树莓香气,开心果味浓郁,味道很好,比起上次的芒果千层来也不输什么。除了蛋糕之外,两人还点了一间餐厅的云南菜,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庆祝的大餐。

她俩下午有一节课,课上虞树棠浏览了一遍自己的微信,每条祝福她都回复了,没有漏掉任何一条。柳老师的聊天框静静的没有新消息,这是很理所当然的,早在三天前的京城,柳老师都已经和自己讲过生日快乐了,怎么会再发一条消息呢?

虞树棠关上手机,她几乎不可控制地魂游天外,那份隐约的怅然变本加厉,像浪潮一样席卷了她。她又长了一岁,然而生活没有任何可喜的改变,不知道前路,不知道选择,能把握住的,除了漫长的,永无止境地学习和功课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她两周没骑过车了。学业上的事情,还有去了京城一趟,这周一定要出去透透气。虞树棠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得出去,骑一趟百山线,晚秋正是最美的时候。

一节课结束,两个人不回宿舍,直接去课题教室。徐蔚然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们了,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两个包装精细的礼物,徐老师之前可都是用袋子送的,从来没有用礼物纸包装过。

“这是柳老师包装的。”徐蔚然解释道,“大家估计不知道,你帮柳老师配过单车,柳老师就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让我顺便捎给你。”

虞树棠怔了一下,失落像潮水一样,静寂无声地退去了。她拿起两份礼物,强压下期待欢喜的心情,径直放到了书包里。

直到在食堂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她这才把两件礼物拿出来,郑重地放到了自己眼前。

蔚蓝色礼物纸的那个她一拿起来就知道是徐老师的礼物,沉甸甸的手感一定是笔记本。她细心地拆开,不想弄坏封口同样是蔚蓝色的火漆,上面有着一个云朵的图案。

里面果然是一本黑白织锦封面的手账本,她只翻了一下,就已经看到了三四种不同的内页纸。

还有一个,礼物纸青绿色,不重,是个小盒子的形状。柳老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用心吗?虞树棠轻轻地想,她故意绕过了那个僭越的念头,柳老师怎么可能是因为她才这么用心呢?柳老师本身一定就是这样一个用心的人,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已。

这上头青绿色的火漆带着一种透明的质地,显得印刻的图案异常的美丽清晰,那是一棵——翠绿色的小松树。

虞树棠极尽小心地把这枚火漆印章取下来,她觉得自己是因为从没有见过这样小而精巧的东西,才这样惊喜,又兴致勃勃地细细放到自己眼前观察。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整个火漆印一半透明,微微掺杂着色彩,另一半青绿,又流了一些闪白的光泽,小松树印在最中间,仿佛是半实半虚,半明半暗。

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东西太复杂了,留恋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把那枚云朵火漆印也拿过来,一并放到自己的收纳盒里。

包装纸她也好好地拆下,没有弄破一点。她一颗心怦怦地震颤着,将里面的小盒子拉开,里面静静地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鳄鱼,和她那只腌咸菜色的鳄鱼是同一个牌子,触感柔软得像棉花糖,可自己那只鳄鱼呆呆的,这只却显得好聪明,好像在冲着她微笑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将微笑鳄鱼拿出来,这只鳄鱼就像火漆印一样小而精巧,长度竟然恰好能趴在她的掌心。

唐湘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叹道:“这也太可爱了吧!”

虞树棠深以为然,她从不是个喜欢拍照记录的人,这会儿也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并且飞速地给自己这两只鳄鱼起了名字——之前她有过这种想法,只不过不了了之了。

但这次她心念电转,一瞬之间就决定了,柳老师送自己的这只叫微笑鳄事达,自己的那只叫呆呆鳄仕达。

她珍而重之地把两只鳄鱼重新放在床头,微笑鳄事达笑着趴在呆呆鳄仕达的头顶上,两只鳄鱼很可爱的一言不发,仿佛都在等着熄灯之后,和她一起坠入一个甜蜜的梦乡。

柳见纯靠在床头,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唐湘的视频,虞树棠合着眼睛在许生日愿望,浓稠的黑影和烛火映衬的她眉目深浓,金色的烛光跳动,给她窄而深的双眼皮褶和长睫毛抹上了光彩。

她将这个十秒钟的视频看完,自然而然地想道:她会许什么愿望呢?

通常的可能是顺利毕业,但她成绩这样好,根本不可能不顺利。也可能是遇见爱情,但总觉得小树这样的人,好像并不是如何渴望恋爱的。

大约是找到心仪的工作?柳见纯微微笑了笑,觉得也不尽然。她听徐蔚然说过,小树家境很好,家里在京城有公司之类的,看来也不太会为未来担心吧。

她仍然对小树心怀爱慕,纵使这个学年已经完全步入正轨,她经常和小树一两个月不见面,可大约是之前的接触,让她见识到了许多小树的好品质,体贴、用心、认真……这些品性比起那张潇洒漂亮的脸孔更让人难以忘怀。

她理所应当的,当然还是不太了解小树的生活和许多东西,因为她会避免去问,正像上次在淞河岸小树帮她骑行入门一样,反而越是接触,她和小树之间的距离就会越远,越明白她们之间的距离是遥不可及的。

柳见纯心情平和,她随手划了一下,朋友圈刷新,忽然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头像,小树发了一条朋友圈。

虞树棠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仅半年可见,虽然挺不好意思承认的,她之前翻过。小树不常发,偶尔会发一两张骑行的照片,过生日的时候会发生日相关,感谢谁谁送的什么什么,诸如此类的。

她只一眼,就看到自己送的那只小鳄鱼,正安静地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托在掌心。

虞树棠发朋友圈也是条理分明的,每张图片都要配一行字,这次四张图片,文字简短,然而柳见纯看过去,看到感情丰沛地在其中流淌。

谢谢小湘的蛋糕,今年开心果树莓味道的,不知道你从哪里找到的那么多家店,每年都特别好吃!

谢谢妈妈爸爸,时间过得太快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二十四岁了,许多话等到回家的时候再说吧。

谢谢徐老师的本子,封皮特别漂亮,会用你去年送我的钢笔在上面写满有用的东西的。

谢谢柳老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礼物。柳见纯的目光一点点描摹过后面小小的黑字,怦然地察觉到了里面掩饰不住的雀跃。

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鳄鱼之一!

虞树棠加了之一,她侧头望了望两只小鳄鱼,认真地决定不能厚此薄彼,要对它们的可爱程度一视同仁!

第42章 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晴朗的,百分百属于小树的皂香气。

虞树棠还是按捺不住, 给柳见纯发了一条微信:老师,你送给我的小鳄鱼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大点的姐姐!

柳见纯去食堂吃饭的间隙看到这条微信,情不自禁地勾出了一个笑容。她之所以选择毛绒小鳄鱼, 一呢, 是因为自己悄悄地觉得小树像一只毛巾绣标或者黄油饼干小鳄鱼,二呢,就是因为之前骆驼坐凳的事情, 她觉得小树大约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没想到真的送得如此巧合,小树本来就有一只这样可爱的小鳄鱼,怪不得昨晚的朋友圈上有“之一”两个字。

它们两个都好可爱。柳见纯发送一条回复, 后面照例跟了两个喜笑颜开的emoji小表情。

虞树棠发来一个很应景的开心鳄鱼表情包,柳见纯轻轻地点击了一下, 将整个表情系列都收藏了。

上次小树对她说, 白鹤镇晚秋的景色很美, 不过她们到底是没有能赶在秋天去成。申城的秋天太快, 而且她又很忙, 许多新工作接二连三, 小树也是一样的,只要对自己有足够的高要求,学业上的事情足以让她每天都在忙碌。

吃饭的时候她听徐蔚然提过,小树应该打算在上半年修完学分,下半年就可以专心准备专业实习和论文的事情了。

下半年一开始就会开始专业实习, 这部分有着必修的学分。大部分公司也会提供转正的机会, 很多学生会把信心压在这里而放弃春招。

小树之前的秋招并没有去参加。徐蔚然也不清楚, 自己这个学生, 到底是想要回京城,还是留在申城工作。

明天就是圣诞节, 再过两周,惟宁大学的寒假就正式开始了。现在走在校园里,明显感觉气氛松快,学生们一个个都是欢声笑语。

圣诞节当然不送礼物的。柳见纯穿好保暖夹克,刚一出门,方才还转着的思绪就彻底被冻停了,险些挪不动步,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屋里拿上一件长羽绒服。太冷了,今年的申城一如既往的也是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实在太冷了!

手机震动了一声,柳老师回复道:刚刚出发,还有三十分钟,很冷,多穿一点。这次后面跟的是两个微笑天使的emoji。

虞树棠情不自禁地抿唇一笑,她这次换了保温杯,在里面灌上温度恰好的热水,又倒了一壶凉水,准备得很齐全。

她早五分钟就下楼等着,柳老师的车子一到,不用鸣笛,她就第一时间发现了。

“老师。”虞树棠心中抑制不住的高兴,终于凑好了时间要去白鹤镇骑行了。她先把车架和轮子放进后备箱,一打开门,立即察觉到柳见纯瑟缩了一下,一张脸孔雪白,只有两颊泛出酡红,显然是被开的极足的车厢内空调熏的。

她怔了一下:“老师,你有带魔术头巾吗?”她指了指自己脖颈,套着一个黑色的抓绒脖套一样的东西。

柳见纯眨了眨眼,她眼睛的形状真像一枚桃花瓣似的,瞳仁好清澈,和颊边的两团嫣红相得益彰,一霎之间,竟然令人想到妩媚。

“没有的,”她有点茫然,“不过我都是买的适合冬天的骑行服,骑起来大概就不会这么冷了。”

“稍等我一下。”虞树棠道,她关上门,快步地走进公寓,不到两分钟,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下来了。那是一顶抓绒小帽和一个铁灰色的,显然和她脖颈上同款的抓绒巾,带着一个精致的松紧弹簧扣。

“帽子戴在头盔里面,这个可以护着脖子和脸。”虞树棠将自己脖颈上的一拉,一下就遮住了小半张脸,只余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和不需修饰便乌黑的眉毛。

两个月没怎么见她了。柳见纯望着她,一个念头一闪而逝。她之前就发现学部搬迁到一起似乎是多虑,因为哪怕她和徐蔚然的办公室在一层楼,她见到小树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声招呼,擦肩而过。

两人的生活就像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即使有这样好些巧合,也始终没办法真正有交集。

两个月没见她了。柳见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一秒、两秒,这棵青翠年轻的小树就毫无戒心地嫣然一笑:“老师,都是很新的,洗得很干净。”

自从上次在京城,就没有正式见过柳老师了。虞树棠心想,她还是这么……小蝴蝶酥。

车厢内的气温太高了,熏得她肺腑发热,窗外的天气阴蒙蒙的,申城的冬天向来是这样阴冷,虞树棠问了一句:“老师,你怕冷吗?”

“很怕。”柳见纯诚实地说,“这儿又没有暖气,我就用那种踢脚线取暖器,很暖和的。”

“会起不来床吗?”虞树棠想到那天在鹿鸣楼大厅的偶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随后便有些小小的后悔了。

然而柳见纯笑吟吟地把她这话给接住了:“当然呀,一到冬天,就变起床困难户了,你是不是这样?”

虞树棠笑了,她颊边的小记号微微凹下去,让柳见纯时常有想轻轻抚过的想法。太长时间没见了,或许是自己太寂寞了。柳见纯一半从容平和,一半心如乱麻,等小树毕业,这一切大概就都结束了。

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汽车停在白鹤镇附近一家农庄的停车场内,这家有特色的千岛湖鱼头汤,虞树棠之前骑行的时候来吃过一次,非常鲜美,两人打算骑车回来的时候,顺便在这里吃顿中饭。

柳见纯一下车,先被冻得情不自禁一个寒战,虞树棠先她一步按开后备箱,笑道:“老师,这次是你自己拆的?”

“我家里有内六角扳手。”柳见纯道,“很方便的,就是后轮拆卸的时候,我生怕记错了你之前告诉我的,还特地上网又查了,说要调到小飞才能拆。”

“对,要不然容易造成障碍。”虞树棠道,她笑盈盈地,“要不要试着把它们安上?”

“不过安装我看好像没那么简单呀。”柳见纯踌躇了一下,“我教你。”虞树棠说,“不难的,找到位置就好。”

“后轮稍微复杂一点,”虞树棠带着她一步步地走,“把链条放在飞轮片上,压下后拨导板,检查挡位、碟片、花鼓,把桶轴杆旋紧,老师,最后检查刹车是否蹭碟,这样就完成了。前轮更简单,只需要安装到位,然后旋紧即可。”

柳见纯严格按照她的步骤,将其余的轮胎都装起来,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点成就感。

她望向虞树棠,这棵青翠的小树应该真的很喜欢骑行吧。她想,要不然怎么会一直这么高兴地带着笑容呢?阳光一照,简直炫目。

虞树棠把头发扎起来,戴上帽子,随后戴上头盔:“老师,这样很防寒的。”

柳见纯学着她的样子,将所有的东西都戴好,铁灰色的魔术头巾半捂住脸,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晴朗的,百分百属于小树的皂香气。

在这样的深冬骑行是种很特别的体验,周遭的景色仿佛都蒙上了一种阴蒙萧瑟的滤镜,没有春夏那样生机勃勃,却也自有一番独特的美丽。

骑行是渐入佳境的,虞树棠把速度控制在一个休闲的区间,让柳见纯也能顺利地跟上。除了需要调整挡位的时候她会提醒一下,其余的时间都不会说话,让两个人都能静谧地享受这次骑行。

好奇妙。这种车子蹬起来和之前她骑过的任何普通自行车都不同,越蹬越顺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单车就轻盈地在地面上行动,简直类似一种滑翔。

而且和那次入门也不同,那次断断续续的,根本不能算是一趟真正的骑行。柳见纯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这样柔滑的速度贴地飞行,丝毫不觉得力竭,身体也不冷了。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小树这样喜欢这项运动,她想即使小树毕业离开了这所学校,这座城市,她也会时不时地出来骑行一次的。

“老师,咱们先休息一下。”虞树棠看着码表上的数字,在一个有长椅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呼吸还算均匀,柳见纯已经气喘吁吁,放好车子,第一时间坐到了椅子上。

“里面是冷水吗?”虞树棠顺手帮她把水壶拿了过来,是那只之前她送给柳老师的水壶。

柳见纯呼吸还有些急促:“是的,这种不能盛热水的,家里一时间也没找到能够放进去的保温杯。”

“喝这个。”虞树棠好自然地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柳见纯一时之间没能拒绝,因为小树太自然了,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只有她耳尖烫红,接过了水杯,却哪里下得了决心去喝。

“我给你这杯里冲一包电解质粉。”虞树棠坐到她身旁,替她冲完,也给自己冲了一杯,很快地喝下小半杯去。“老师,你喝吧,我不喝热水,一直喝这种电解质水的。”

她向来骑行都是带两杯水,一杯凉白开,一杯运动饮料或者电解质水。天冷的时候,就将其中一个换成保温杯,带上温度正好的热水。

但实际上她也不是每次都喝完,而且这种时候,柳老师怕冷,她觉得把热水给对方,非常的理所当然。

不喝热水,那为什么要带保温杯呢?柳见纯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小树专门给自己带的。她八成是觉得自己怕冷,又没有带热水,这才特地给了自己。

柳见纯拧开杯盖,温热的水雾扑将出来,小树就这样隔着一层湿润雾气望着自己,她轻轻地瞟过去一眼,小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后知后觉地,也把眼睛给转过去了。

第43章 我就觉得……很奇妙,老师,我觉得你很奇妙。

虞树棠对到柳见纯目光, 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看什么,难道是在监督柳老师喝热水吗?

她赶快把目光转了回去。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 重新出发, 天幕愈发的阴蒙蒙,连带着阳光也有种柔和的灰色。

“听说要下雪。”柳见纯道,她这两天看天气预报, 都说这两天会有小雪,她还挺期待的。

“那咱们要不要骑快点回去?”虞树棠玩笑道,她听得出柳见纯微微气喘, 显然不能再提升强度了。

果然,柳老师马上说:“还是不要了!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的!”

虞树棠本来也没打算加速, 这样的速度是最舒服的, 吹掠而过的寒风都没那么磨人, 反而带着一种无拘无束的质感。

她想她之所以自主选择了骑行这项爱好, 是因为她需要有起点有终点, 更迷恋的是, 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微一刺,很快被和柳老师一起骑行的喜悦给掩盖了。她迷恋的是,自己在骑行过程中这点微不足道的自主和选择权,和假装自由的快感。

她脑海空空, 每次骑行都会出现这样珍贵的时刻, 她什么也不想, 只有一种单纯的愉快和平静。往常纯粹是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柳老师和她一起。

她喜欢骑行, 所以很想让柳老师也从中得到骑行的乐趣,多么顺理成章的想法!

“小树!”旁边柳见纯急切又惊喜地叫了她一句,虞树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直到低下头,这才发现车把上落了几点零星的雪粒。

“下雪了!”柳见纯抑制不住的兴奋,申城是南方沿海城市,自从19年有过一次,往后就再没下过雪了。

虞树棠在京城长大,几乎没有不下雪的冬天,来到申城上学的第一年,也见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心里头谈不上什么惊喜,第一反应就是:“老师,那咱们得加快点速度了,虽然是小雪,但淋久了也容易感冒。”

她语气平和,倒显得自己的兴致勃勃有点幼稚了。柳见纯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别过头,就听到虞树棠道:“那个农庄有遮雨棚,到时候我们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边看下雪一边吃饭。”

柳见纯刚想压回去的情绪又高涨了回来,她又把头转回去,一双桃花眼真是盈了水一样亮晶晶的:“可以吗?那一定很好的。”

“当然可以。”虞树棠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当然可以,其实冬天天气太冷,大家一般不在大院里吃饭,农庄就会撤棚,不过她已经决定到时候一定让店家搬出来。

柳见纯骑车的速度都快了些,余下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二十分钟就骑完了。雪没有下大,只在车架和她们的肩膀上薄薄地落了一点。

“我来卸轮胎吧。”柳见纯主动请缨,她本来就生得一双多情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眉目含情,虞树棠觉得自己完全被她感染了,也情不自禁地兴致高昂起来:“好,老师,我先去要位置,一会儿你直接过来就行。”

她摘下头盔,抖了抖上面的雪粒,大院里果然撤了棚,她三步两步进到屋里:“老板,一会儿我们打算在院里吃,你把雨棚搬出来吧。”

“都在仓库呢。”老板有点犹豫,“我们都没拆,倒是方便,不过挺重的。”

“我帮你。”虞树棠干脆利落,她把目镜也摘了放到桌上,申城冬天湿冷,农家乐是淡季,屋内只有一位老板正在忙活,不知道后头有几个服务员。

“她们在后面吃工作餐呢。”老板说,“我叫上一个,三个人应该足够了。”

遮雨棚自然不是那种简单的棚子构造,做成了个仿茅草的凉亭样式。三人刚搬到院内,柳见纯也恰好走了过来:“小树,这是现搬的?”

她语气有些止不住的惊讶,转瞬之间就全明白了。人家这样的农庄怎么会在这样冷的时候在外面设棚,想想也知道哪有人冻着坐外面吃呀!

“为了看雪啊。”虞树棠道,妥帖自然地将这话接住了,老板和服务员又从屋里拿了套桌椅出来,让她俩坐下了。

柳见纯一向不喜欢兴师动众,麻烦别人,她拿着菜单,总觉得有些不好,外面小雪扑簌簌的越下越急,扑打在透明的帘子上,她低声道:“小树,早知道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没有遮雨棚,可以坐在门口的位置看呀。”

“那和外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虞树棠道,她在菜单纸上圈出了几道特色菜给柳见纯看,“老师,这几道特色一点,你看看还想吃什么其他的。”

“就是觉得……”柳见纯盯着印在彩纸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千岛湖鱼头汤,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还让你也搬了,哪有这个必要这样辛苦。”

虞树棠抿了抿唇,这话是多简单的关心,但她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该如何接。“我还没试过这样冬天下雪的时候在外面坐着吃饭呢,也很想体验一下。”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柳见纯多勾了几样菜,每次和小树出来,她都想多点一些。她早发现了,小树不忌口,不会刻意减肥,吃得不少,既健康,又朝气蓬勃,是最好的状态。

虞树棠在手机上回复了几条消息,所有的菜都是热气腾腾,香味饱满,端到桌上的时候,里头的热气和外头的雪气简直是相映成趣。她放下手机,这下是真懂了一些柳老师小蝴蝶酥式的生活情趣。

千岛湖鱼头汤奶白色,对面的小树被热气熏得脸颊泛红,这份生动的颜色,愈发衬得她年轻靓丽。

她其实有幻想过这样的时刻,一边吃饭一边看雪,或是一边是温暖的壁炉一边是大雨,总之是异常静谧温暖的。

可即使在最大胆的想象中,她都没能够想到会有小树的出现和存在。

“老师,你喜欢雪?”虞树棠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外面气温低,很快就到了能入口的温度。

“喜欢。”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银白,柳见纯道,“每年的冬天我都特别期待,因为申城不常下雪嘛。”

“那你会喜欢北方城市吗?”虞树棠顺口问道,“比如京城,几乎每年都会下雪,有时候运气好,真的能看到鹅毛大雪,院子里很厚一层,出门都要专门清出一条道路来。”

“喜欢。”柳见纯笑了,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很少离开过申城,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学校,生活,当然也没想过离开,但她当然是喜欢很多地方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有着特产点心、茶叶和大雪的小树的家乡。

那些点心她一枚一枚慢慢吃完的,好吃,可实在不敢吃太多,幸好天气冷了下来,不用担心存放问题。茶叶她是真的非常喜欢,香味鲜灵,甘润清澈。

“只可惜现在太忙了,很多地方想去旅游都没有时间,除了之前去滑雪的地方,基本没有见过其他城市的雪呢。”

“老师,”虞树棠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想着如何措辞,“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

柳见纯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挑起视线,虞树棠觉得那股注视着的视线柔柔的,几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停了一停,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有感而发了,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下雪这么好的天气,我是想不到要欣赏的,就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小时候我也很少堆雪人,没有打过雪仗。”

“老师,之前给你送车子去过你家,看到你家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骆驼凳子和仙人掌书架摆在一起,还有那种陶瓷杯,杯盖是一顶巫师帽,我就觉得……很奇妙。”

她把这个最贴切的形容词说了出来,一颗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老师,我觉得你很奇妙。”

“骆驼会吃仙人掌,我就想,把它们摆到一起,应该会很有趣。”柳见纯的心内一片柔软,她没想到小树居然会这样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我觉得你很奇妙。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评价,大多都称赞她聪明、优秀、漂亮,诸如此类,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地对她说,我觉得你很奇妙。

“我喜欢可爱的或者有点奇怪的杯子,那个叫作星星人魔法师。”柳见纯柔声道,“有时候就会觉得,摆一些这样的东西在家里,心情会很好。”

“小树,”她注视着虞树棠,目光好专注,“你床边不也有小鳄鱼吗?它们叫什么名字呀?”

“你送给我的叫微笑鳄事达,我自己的那只叫呆呆鳄仕达。”虞树棠笑了,很灿烂的一个笑容,小白牙整齐而密,颊边的小记号亮闪闪的,柳见纯总是在这种时刻忍不住想,她像一只毛巾绣标,或者黄油饼干小鳄鱼,自己好想轻轻地抚过她,或者好危险——把她给吃了。

“我觉得你送给我的那只很像是一直在微笑。”

“老师,”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你的那只骆驼,它有名字吗?”

“有呀。”柳见纯抿唇笑了,事实上,她家里不少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可爱的名字,“它叫胡杨。”

第44章 夜里满是梧桐的申城又扑簌簌地下起了雪。

胡杨, 最坚韧的树种,沙漠的守护神。柳老师给骆驼坐凳起的名字都是这样用心。

这家千岛湖鱼头汤做得相当正宗,汤色乳白, 鲜美浓醇, 柳见纯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点。白雪蒙蒙,申城真是难得有这样的雪,两人吃完也不急着离开, 柳见纯入神地望着外头的雪花,虞树棠则是跟着她的视线,努力地想要从这些往常她从不停留的事物上找寻到美的情趣。

“申城这样的雪已经算得上大了。”柳见纯道, 外面气温很低,可当柳老师一开口, 虞树棠还是觉得似乎是一股微温的春风, 轻柔地掠过了她的面颊。

“大部分的雪是我们骑车回来路上那种, 碎碎的雪粒子, 打到脸上, 会有一点刺痛。其实也是后来听专业的朋友讲, 这个不是雪的,这个叫霰,下雪之前,一般都说是会先下霰。”

“还有一种,和霰有点像, 但也不是雪花, 叫做米雪, 特别小, 质地也不硬,总让我想到米花糖。”

虞树棠看雪看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听柳见纯说话,她心无旁骛。

“现在这种,算得上小雪花了。”柳见纯起身,伸手往外面接了一接,立刻接到了一点。雪花小而柔软,静静* 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纵使是这样小的雪花,仍然是精巧的六角形。

“很美。”虞树棠低声道。雪花在柳见纯的掌心融化,她扯了一张纸巾,从容地按净,直到这一刻,虞树棠的目光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收了回来。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她转过视线又去看外面飘洒的雪花,心中仍自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看什么。“老师,你过这种节日吗?”

“我很喜欢过的。”柳见纯道,她微微地歪了一点头靠着椅背,她一说话,虞树棠又情不自禁地望了过去。“每个节日其实我都很喜欢,感觉一整年时间好像都是用这些节日串起来的,尤其是冬天,圣诞节、跨年、元旦,最后是过年,很幸福的冬天。”

她补充道:“不过有一点很不幸福,冬天申城没有暖气,太冷了!”

虞树棠一下就笑了:“老师,要不要考虑装个地暖?”

“有想过。”柳见纯道,“还真的是有想过。之前修葺房子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因为我们从小也是没有暖气,都这样过来的,也就用着电热毯、小太阳一类的。当时只想着要把房子加固,弄得现代化一些了,现在想到了,又是大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

“我不是很怕冷,”虞树棠鬼使神差地说,“但我想我将来的房子一定得铺地暖的。”

柳见纯吃了一整份米饭,这会儿有点晕碳了,她斜靠在椅背上,微微地半合了眼睛,一点视线朦朦胧胧地投向外面,并没有注意到小树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好呀,地暖很提升生活质量的。”她这会儿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边界,想到什么说什么,“还要有什么比较好?我觉得一个好的花洒,也很重要。”

“浴室要好好设计。”虞树棠仍然是望着她,她从没见过柳老师这样有点懒怠的姿态,骑行的时候束好的头发这会儿只是用发圈简单扎了起来,一点卷发柔软的散在她颊边。

“我想书房也很重要,得有一个不被人打扰的空间,就像你的书房一样,将来我也想给书房设计一个很漂亮的窗子。”

“好呀。”柳见纯软绵绵地应道,虞树棠知道她困得已经不大清醒,可仍不可避免地被这样的语气撞得耳廓一烫。

她忽然有点羡慕柳老师未来的对象。这么奇妙,这么可爱,又是主动型的柳老师,她想任何男人都配不上她。

她忽然又有点失落了。

天气太冷,柳见纯没有五分钟便醒了,虞树棠在一旁看着时间,也打算不能超过十分钟,就得叫醒她。

“有点晕碳。”柳见纯睁开眼,瞳仁湿润润的,喃喃地说。

“困的话我开车吧。”虞树棠道,“车上的包里有我的驾驶证。”她这次跟柳见纯出来骑长途,特意带上了自己平时的包,证件什么的都在里面。

“可以吗?”柳见纯有些小小的担心。“我回家的时候经常开车。”虞树棠的语气很确定,“没事的,老师。”

柳见纯对她完全的信任,因为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有一说一,有十说十的人,绝对不会夸大其词。

果然,她开车技术很熟练,起步平稳,路上也是不急不缓,不争不抢。她们到学校的时候下午三点,雪已经完全停了。柳见纯摊开手掌接了一接,什么都接不到,只余清爽的雪气弥漫着。“彻底停了。”她有点遗憾。

“希望明天雪也不会化。”虞树棠道。她从来没正经地过过圣诞节。也不爱吃苹果,不过这会儿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期待,希望明天雪也不会化,柳老师这样既喜欢雪又喜欢圣诞节的人,就能度过一个完美的节日了。

“希望如此。”柳见纯对她嫣然一笑,“小树,那我先走了。”

虞树棠隔着车窗对她挥了挥手,等到小树离开,车子启动那一刻,柳见纯心中一丝失落一闪而逝,明天她也不一定会见到小树,见不到她是不会主动发消息的,如果见到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说一句:圣诞节快乐。

夜里满是梧桐的申城又扑簌簌地下起了雪,这已经是第二场降雪,网上有人今年说有望成为2020年以来这个十年降雪量最大的一年。

今天一天都没有课,虞树棠早上睁开眼,神清气爽,唐湘昨晚就开始说,没课是天意,可见无论是学校还是上天都要她们度过一个完美的圣诞节。

她本来都做好了虞树棠不搭腔的准备,小树向来对于各种节日都是兴致缺缺,没想到这次一反常态,小树认真地问她:“那要怎么过才好?”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倒一下子给口嗨的唐湘问住了。她一愣,很快说:“首先必须去超市采购,买平安果!”

之前她也总会陪着唐湘买的:“还是买冰糖心苹果?那个最甜。”

“再买一样青色的,叫水蜜桃的那个苹果,也很好吃。”唐湘道,“送人的话一青一红特别好看!”

她之前圣诞节就会送林嘉几个朋友这样的苹果,小树倒不会特意送人,只会和她一起送给徐老师,然后和她互送。没想到虞树棠想了想,居然又很认真地说:“我记得还有一种黄苹果,这样三个不同颜色的,不会更好看吗?”

唐湘呆了一下,敏锐地问:“你要送给谁?”

虞树棠抿了抿唇:“我想着,柳老师……”

“哦!”唐湘一下把她不自然的话头给截住了,“那我也得送一份!”

虞树棠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可紧张的,她转了话题,接着问道:“除了苹果呢?”

“可以买礼物啊。”唐湘道,“你是不过,不知道学校里好多人把圣诞节当情人节过的,完全可以互送礼物,名创优品买点可爱的小东西什么的。”

“咱们俩没这个需要。”虞树棠道。

“也可以给自己买啊。”唐湘兴高采烈,“好,咱们说走就走!”

两人在食堂吃了早饭,直奔天顺广场。不仅买了苹果和包装纸,还买了不少好吃的。唐湘在名创优品里消磨了好一会儿,买了几个chiikawa挂件。

虞树棠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里新开了一家jellycat体验店,唐湘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正呆呆地应付热情洋溢,正在装模作样烤毛绒汉堡的店员:“你看现在就很焦香,我给你多撒一点酱~”

“嗯,谢谢你。”虞树棠一板一眼地回复道,唐湘在一旁使劲憋笑,直到出了店才扑哧笑出声来:“小树!你这是买什么呢!”

“我喜欢上毛绒玩具了,咋了?”虞树棠道,“这不是很正常!”

“看来是毛绒鳄鱼打开了你的任督二脉。”唐湘道,“快,现在说,是不是懂我的兔子春日部防卫队了!”

虞树棠拎着汉堡,郑重地说:“鳄鱼军团懂了。”

不过她想,不是呆呆鳄仕达打开了自己的任督二脉,应该是那只胡杨骆驼才对。

两人上网搜索了最新的平安果包装方法,这种方法可以把苹果露出一半漂亮的颜色,上面打的丝带结系几个苹果都可以。

她俩都不算什么手工达人,不管好坏,总之弄得勉强还算那回事。把苹果弄好,这还没收拾其他的东西,唐湘就接到了个电话,林嘉她们那边办了个平安夜聚餐,问她和虞树棠去不去。

虞树棠摆了摆手,她不太喜欢参加这种陌生人很多的社交活动,唐湘就道:“那到时候我去东区送平安果,你给徐老师和柳老师送。”

“晚上回来给你带点烧烤?”她问道,“平安夜不得弄点夜宵。”

“不用了。”虞树棠笑道,“倒是你,别喝太多啤酒,很容易醉!”

“放心吧你就。”唐湘一口答应,收拾好东西,两人在这样好的雪天里度过了一个长长的午休,唐湘还要赶班车,走得早,虞树棠靠在枕边在微信上询问两位老师下午是否在办公室。

徐蔚然很快回复,说今天不在,谢谢她和唐湘,办公室门锁了,放到柳老师那里就可以。

在的。她一滑,柳见纯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在那间拍摄房间。

虞树棠醒了会儿神,提起苹果就要出门,刚打开门,她一怔,不知道怎么,简短地犹豫了一瞬,她返回身,拿上了今天刚烤好的毛绒汉堡,大踏步地出去了。

第45章 绰绰有余。

要说惊喜, 当然是有一丝的,不过更多的是疑惑。小树询问自己在不在,难道是因为没有在微信上说圣诞快乐, 所以要当面说一句?

她笑了笑, 敲门声止住了胡思乱想,她起身打开门,虞树棠今天穿了一件墨黑色的厚羊绒大衣, 一色的黑色长裤和靴子,衬得白皙的皮肤仿佛带了一层冰雪气。

她好像有点心事,眉头微蹙, 不过见自己开门,表情便舒展开了:“老师,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柳见纯嫣然一笑, 将虞树棠迎进来。小树手里提着东西, 她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 目光刚一打过去, 小树就解释道:“你和徐老师的平安果, 徐老师今天不在,说放到你这儿。”

“谢谢小树。”给蔚然的,那就说得通了。柳见纯仍然含着笑容,小树来送她苹果,她当然高兴, 自己是人家导师的朋友, 捎带着也是完全的顺理成章。

只是她仍怀着一种对小树暂时无法舍弃的爱慕, 难免多了这么多让人烦闷的细微情绪。

不过她这些日子总在反复地想通, 反正也没有任何机会,那就坦荡一点, 何必忸忸怩怩!

小几上还有一个浅蓝色的袋子,柳见纯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根本没打算出声询问,虞树棠抢先一步:“嗯……老师,我今天和小湘出去买苹果的时候,发现天顺广场那里新开了一家这个体验店。”

她语气里有一丝很难察觉到的紧张:“特别好玩,桌上好像有个烤炉似的,店员会把毛绒玩具烤一下,再撒点酱,像真的做食物一样交给你。”

虞树棠自己都知道这样有点不对,她很少一次性地说这么多话:“体验一下还是觉得挺新奇的……”来的这一路上她也一直在想,可惜实在想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她只能诚实地说,“很有趣,老师,我觉得你会很喜欢,所以想送给你当作圣诞礼物,你很喜欢圣诞节嘛。”

小树成熟美丽的面孔上很罕见地露出一点局促,柳见纯的心难以抑制的一跳,她毫无疑问的,从中捕捉到了这个年轻学生,这棵青翠的小树对自己纯然的善意和好感。

只不过那好感到底是什么质地的?柳见纯不敢下结论。

虞树棠自己都觉得有些逾越了,她难以掩饰那点不安:“那家店很好玩,我看还有茶壶、茶杯,每个玩偶都是介绍语,如果你觉得开脸不够可爱,店员还会替它调整,说要讲小声一点,让它不要伤心,老师,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可以看看你送我的这个吗?”柳见纯温柔地说,让她所有的无措都缓慢地降落到了实地。保持冷冰冰的界限当然好,但在这样的圣诞节,让小树把不掺杂情爱的好心收回,这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虞树棠情不自禁地笑了,颊边的小记号柔软地凹下去,给人一种近似甜蜜的错觉。

柳老师坐到她旁边,袋子里浅蓝白色的包装纸打开,是一只可爱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毛绒汉堡!

“它叫什么名字?”柳见纯微笑着问。

“你喜欢吃什么汉堡?”虞树棠的局促不安彻底消失了,她很自然地问,“我想着可以从这方面起。”

“鳕鱼吧,牛肉的也可以。”柳见纯道,坦然,她紧锣密鼓地想,坦然,平静,一名合格的老师,这才对。

“鳕鱼很好啊。”虞树棠道,“正好圣诞节下雪了。”

“好,那它就叫鳕鱼了。”柳见纯捏了捏汉堡两条细伶伶的小腿,“小树,我最近也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我觉得你也一定会喜欢,正好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吃,好不好?”

虞树棠又笑了,这次是那种真心实意,阳光灿烂的笑容,是柳见纯昨天也见到过的,她露出整齐的细而密的小白牙,真像一头堪比汉堡鳕鱼一样可爱的小鳄鱼。

柳老师这是怕我心里有负担呢!虞树棠真感念这份体贴。

餐厅环境异常幽静,两人是靠窗位置,前后都有装饰墙面隔开。“老师,”虞树棠翻开零点菜单,玩笑了一句,“鳕鱼付得起餐费吗?”

“绰绰有余。”柳见纯轻轻地一笑,虞树棠就坐在她对面,将她那副从容又柔情的神态一览无余地全看进了眼里。

虞树棠主菜要了油浸海鲈鱼,这里头配的红甜椒出人意料的甜,她把汁液咽下去,挑起一点视线,看柳老师正细心地分着龙虾。柳老师睫毛浓密纤长,这样垂下来,密匝匝的眼睛全都盖住了,只余双眼皮的痕迹和眼尾的形状,显得是异常清晰。

她其实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桃花眼,见到了或许也没注意过,可柳老师这双眼睛太特别,和花瓣的形状如此肖似,不需要任何解释的术语,见到的人第一眼便会想,这是一双多漂亮的桃花眼。

要不是柳老师这样文质彬彬,有种这样矜持的气场,否则一定会有很多甩脱不掉的追求者吧?虞树棠忽然想。

她正自入神,柳见纯冷不丁地叫了她一声:“小树,怎么不吃呀?”

“我晾一下。”虞树棠胡乱拣出个借口,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又不是中餐,哪有那么烫的锅气,还要等着晾凉才吃!

幸好柳见纯没在意:“是不是这学期要结束了,有点为学业的事情发愁?”有时候和徐蔚然吃饭的时候她也会提,虽然小树这么优秀,但是压力也很大,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有一点。”柳见纯一问,虞树棠也就诚实地答了。只是她当然不能告诉柳老师,自己最大的烦恼不是学业,在学校的学习她是有目标的,无论是论文还是课题,都是按部就班,她最苦闷的烦恼,是等到毕业了离开这所学校,她该何去何从。

或者换一种说法,她想何去何从。

“不用担心的。”柳见纯轻缓地说,“论文下半年修改的时候,关于那部分内容,可以让我看看,我应该能提一些意见。”

“谢谢老师。”虞树棠道,柳见纯摇了摇头,“其实往年都有不少学生都会因为专业实习心里有负担,怕得不到留用机会,还得重新找工作。实际上这都没什么的,很多时候,学生也不一定喜欢那个地方,只是迫于担心毕业即失业,不得不拼命地争取留下的机会。”

历史学院的研究生不需要进行专业实习,不过都是惟宁大学的老师,柳见纯对这些事还是很清楚的。

她看小树沉默不语,很温柔地说:“现在学生都好害怕毕业即失业,虽然很现实,可是我想,辛苦上学了这么久,休息一天两天,也是完全合理的呀。”

她知道自己的安慰没什么用,现在社会是越来越卷,别说学生,她们这些老师都是深有感触,好像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关键的,你只要停下,哪怕一瞬间,都是掉队了。所有人都是紧绷的,除了往前走,她真觉得好多人彻底失去了生活情趣。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种集体的氛围,苛责不了任何一个单独的人。哪怕是她自己,都不可避免地被裹挟了。

“我明白的。”虞树棠道。面前的柳老师是这么值得信赖,她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她,比如自己接不接受全职留用,到底是留在申城好,还是回京城好,诸如此类,一桩桩一件件,当然,她没有开口。

她和柳老师没有到这样亲密的关系,况且,这样只不过是把选择权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从妈妈到老师,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想拨开自己内心的迷雾,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决定。

冬天天黑得很早,她们出餐厅的时候,天幕沉沉,今天月明星疏,除了时停时下,这会儿还在飘洒的小雪外,实在是个很晴朗的夜晚。

柳见纯开车将她送到宿舍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寓楼前堆起了一个雪人,连柳见纯都忍不住下车去看。

雪人大概是大家一起努力堆成的,两只眼睛是不同的小石头,鼻子是一只带着缨的水果胡萝卜,甚至还有一片黄瓜做成的嘴,看起来这个雪人正是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真好。”柳见纯感叹了一句,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儿,她发现虞树棠大衣和头发上就落了一层纯白的雪粒。

“小树,快进去吧。”她心无旁骛,顺手伸出手,帮她很轻地掸去了肩上的小雪。

那只手好纤细,明明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然而好像是软绵绵的,虞树棠电光石火间,觉得谁要是握住这只手,一定能整个握进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