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成长失败是一个好东西呢。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从球场传来,不少场地第一组的比赛已经临近尾声。有的球场已经分出胜负,工作人员正在仔细地清理场地,等待下一组的球员入场。
随着岩泉一打出的那记直线球突破对方的拦网,落在对面想要扑救的自由人的手臂前,青叶城西赢下了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的第一场比赛。
远道而来的啦啦队爆发出喧嚣的欢呼声。
然而以及川彻为首的三年级生的表情却称不上高兴或者激动。常年输给白鸟泽的他们在这一刻比起作为胜者理所应当获取的喜悦,更能和对面输给他们的败者共情。
那种付出最大的努力却还是失败的苦涩和沮丧又
一次化作潮水涌上心头。
能够来到全国大赛的这些队伍中有哪一支不是经过激烈的竞争才从各个地区脱颖而出的呢?但在第一天,经历过短暂的第一场比赛后,便有一半的队伍失去了比赛的资格,只能够带着遗憾打道回府。
他们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对手握手致意,鞠躬向观众致谢。
应对完采访后,及川彻脸上那副轻松和游刃有余的表情转瞬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而又认真,专注地审视大屏上转播的画面。
“我们只是比较幸运而已。”他发出一声喟叹。
在他们刚才相邻的球场上,是井闼山和另外一所有名的高校的对决。那所学校的实力相当强劲,如果是他们青叶城西和对方进行比赛,恐怕会是一场恶战,然而对方在井闼山面前却显得相当弱小。
裁判的哨声宣告了他们的失败。
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对方尽管处于劣势,但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打出了相当漂亮的操作和反应。
只是,井闼山太过强势。
及川彻原本就严肃的神情变得更加冷峻。
他们并没有比那支惨遭淘汰的队伍强上多少,只不过这次占了抽签的便宜,在第一局避过了像井闼山和枭谷这样的对手。但随着日程的推进,无可避免地会撞上那些强敌,第一场比赛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转瞬就被对接下来的比赛认真地思考盖过。
比赛结束后选择节省精力保持状态直接回酒店的青叶城西一行人撞上了从另外一座场馆回来的稻荷崎一行人。
“诶,居然活过了第一天呢。”宫侑隔着遥远的距离感慨,带有恶意的语调明晃晃地表示这就是一句嘲讽。
正咬着热气腾腾饭团的宫治听到这话不禁中断咀嚼食物的动作,含着饭团,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宫侑这家伙向来目中无人,能够令他主动地挑衅,就代表着他相当在意对面。
宫治的牙齿缓慢地啮合着,他看向不近不远处的那支队伍,他似乎在昨晚见过他们的队长。
某个蠢货在半夜的时候还兴奋地谈论起对方的发球。
“你在害怕吗?”宫治咀嚼着饭团含糊地问,这个饭团的米很好吃。
“怎么可能!”宫侑矢口否认,挑着眉,一副被看扁后的恼羞成怒,恶狠狠向他的双胞胎兄弟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颈:“你想打一架吗?”
宫双子熟悉的日常再次展开,角名伦太郎咔咔地拍个不停。
米粒黏在他们的脸上,这次拍到了很好的素材呢。
角名伦太郎笑起来,就像是一只狐狸,但余光看到北前辈黑掉的脸色,顿时一个激灵,脚底抹油般远离了事件的中心。
因为糟蹋粮食而得到前辈教训的两个人乖巧地跟在前辈身后,只是眼睛却像冒着火星般注视着对方,进行无言的争吵。
混账!
蠢货。
双生子之间的心电感应在默不作声地吵架这一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教训完学弟的北信介隔着远远的距离端详那支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队伍。
青叶城西。
是之前没有听说过的队伍,不清楚他们的实力。但他们出自宫城县,是打败了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而来到这里的队伍。
北信介思索了一番后平淡地说:“我们有可能会和他们撞上。”
这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尾白阿兰眼中满是诧异地望向北信介,他们和青叶城西并不在一个赛区,唯一撞上的可能只会发生在准决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能够顺利地走到那里。但在和他们遇上之前,青叶城西还需要解决相当棘手的对手。
“你觉得他们能在第三天赢过鸥台吗?”尾白阿兰向他们的队长追问。
按照赛程,对方在和他们稻荷崎撞上之前,极大概率会和鸥台交战。想到这个名字,那股拦网带来的压迫感又一次浮现,尾白阿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练习赛跟对面交手的时候,他们那宛如铁壁的拦网常常令他感到头痛万分。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北信介如此说道,他看向对面的王牌,他没有见过他比赛时的样子,但他在对方的身上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比起鸥台,他对这支队伍更感兴趣。不过他个人的意愿无法影响比赛的走势,他们稻荷崎也有可能在准决赛上遇到对方之前,就被别的队伍淘汰。
刚在第一次参加的全国大赛中拿下第一场胜利的青叶城西并不像在春高拿到第三名的稻荷崎那般目光长远。比起分析自己在准决赛时可能遇到的对手,如何才能赢下第二天的比赛对他们而言更为重要。
他们可不想仅仅在第二天就打道回府。
至于目标,过去的目标已经实现,他们已经站在这片场地上,至于未来,他们并不奢望在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就拿下冠军这种奇迹,但有一点,他们绝对不想输给白鸟泽,在去年拿到全国八强的白鸟泽。
“五色,你在看什么?”从五色工背后突然窜出来的天童觉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轻飘飘地问。
空无一人的社团活动室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本就十分诡异,再加上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压迫感,五色工被吓了一大跳,他面色惨白地发出尖叫:“咿呀——!有鬼啊!!!”
他手中的平板也因此摔了出去。
“是我啦。”
天童觉眼疾手快地将它接住,避免它迎来四分五裂的结局,拍了拍后辈的肩后,打开了活动室的灯。
“天童前辈!”被吓出眼泪的五色工即使是语气中满是控诉的情绪也没有忘记用上尊称。
“抱歉抱歉。”天童觉有些心虚地道歉,他对自己不小心吓到后辈这件事感到抱歉,但接下来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提升五色工的胆量,太过胆小可是不行的啊。
“所以你在看什么?”天童觉将黑掉的平板递给他的主人,自觉地拖过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我在看青叶城西他们今天的比赛。”五色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即使是暑假,白鸟泽的训练量也不少,今天虽然是全国大赛的开幕,鹫匠教练抽出时间让他们观摩比赛,但也只是看了井闼山的那一场,并没有关注他们的老对手,青叶城西的比赛。
于是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五色工自觉地找出青叶城西今天比赛的录像来观看。在预选赛上的失败令他对这支队伍格外在意,他绝对要在下一次的对决中赢过对方。
天童觉看向认真的后辈,对他来讲,输给青叶城西的那场比赛,是他高中生涯的第一场失败吧。
吓出眼泪的后辈眼神中并没有对失败的悔恨,而是昂扬的战意。
看来他们在预选赛上的失败也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起码激发了这个孩子的不甘和好胜心。
心情莫名愉悦起来的天童觉开始在五色工观看的时候喋喋不休地进行输出,在青叶城西输球的时候进行全方位的嘲笑,尤其是当松川一静没能拦下对面的进攻的时候。
五色工似乎窥见了他们副攻手恩怨的一角。但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天童前辈太过吵闹,他快要招架不住。他现在宁愿面对白布前辈的冷嘲热讽。
有谁能来救救他吗?
像是听见了他的祈祷,他们的队长,牛岛若利出现在门口,问:“快到就寝时间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看向自己逗留在外,没有回宿舍的室友。
“若利~要来看青叶城西他们的比赛吗?”天童觉换了一个目标。
五色工长松了一口气,他突然领悟到什么叫做劫后余生。但当牛岛前辈和天童前辈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时,身下的椅子上仿佛长出一排刺,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但无处可逃。
这就叫做如坐针毡吧,他苦中作乐地想。
五色工即使做足了心理建设,心中的腹诽也没法对着前辈们说出口,他被迫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看完了青叶城西比赛的全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牛岛前辈在场的时候,天童前辈安静了不少。
只是这份安静在视频结束后就消失殆尽。
“若利现在的感想是什么样的呢?”天童觉好奇地向牛岛若利发问。
尽管五色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好奇,但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他迅速地抱着平板从这两人间脱离:“前辈们晚安,我先回宿舍了。”
和社团活动室内的冷气截然不同的炽热晚风令他莫名感到活在人间的幸福,他将那两个前辈抛出脑后,迈着喜悦的步伐向宿舍前进。
在社团活动室内。
牛岛若利因为天童觉的话陷入沉思,他在看了这场比赛后的感想吗?
“青叶城西是一支弱旅。”他如此回答。
熟悉的话令天童觉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笑起来,还是这个结论吗?即使对方赢过了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也相当出色。
他有些无奈地喊道:“若利你啊——”
“但他们确实也有做得不错的地方。”牛岛若利对他的老对手们进行肯定。
天童觉不禁瞪圆了双眼,这并不像是牛岛若利会说出的话。他看向自己的队长,接着刚才的那句话,感慨道:“若利也成长了呢。”
“成长吗?”牛岛若利回以他相当困惑的表情,他最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成长。
这份困惑又令天童觉开怀大笑,他笑够后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泪,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的想法会改变呢?”-
依你的观点,牛岛,你也不该待在白鸟泽,应该去井闼山才对。
针对他那番言论的回应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
诚然,比起青叶城西,白鸟泽是强上不少,但和白鸟泽相比,井闼山的综合实力又强上不上。
但是,他会因此而去井闼山吗?当然不会。
为什么呢?他说不上来原因,因为鹫匠教练将自己挖掘出来并悉心栽培吗?似乎不止于此。
“只是最近突然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有不足,应该向他人学习。”牛岛若利暂且放下这个疑问,回答天童觉的问题。
他并没有失去那份自信,但变得更为谦逊。
“学习的对象包括青叶城西的那些人吗?比如及川彻和岩泉一?”天童觉念叨着过去身为牛岛若利手下败将的两人的名字。
“当然,及川的发球很不错,岩泉扣球的姿势也值得自己参考,而且他的救球技巧也很出色,不过我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比起学着补救,他更想加强自己的攻击端的能力。
天童觉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在欣慰和不可置信间来回切换。
毫无疑问这家伙绝对不会敷衍地对待他人,也没有被奇怪的东西附体或是被他人冒充。
但他确实和前段时间相比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天童觉仰头再次感慨:“看来失败确实是个好东西呢。”
牛岛若利听到这话后皱起眉:“虽然有句话叫做失败乃成功之母,但我并不认为失败是一件好事。”
他一本正经地和天童觉就着这个话题辩论起来,两人一同向宿舍走去。
远在另外一座城市的及川彻和岩泉一不知晓这件事情,却不约而同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们该不会要感冒了吧,今天就早点休息吧。”花卷贵大操心地说,找到遥控器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并扯过一条毛毯。
虽然大家对健康管理这块很认真,并且有教练和经理监督,但病菌这种东西总是会乘虚而入令人防不胜防。
“我去给你们泡点预防感冒的冲剂。”桐山静起身离开。
及川彻皱起眉:“绝对是牛岛那个家伙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喂喂,那家伙再怎么说也不会这样吧,而且向来只有你会咒他在赛前突然感冒吧。”岩泉一忍不住为他们过去的对手正名。
“小岩你居然不站在我这一边!!!”及川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脸上写满被背叛的哀怨。
“我站在正义的这一边。”岩泉一义正言辞。
“看来他们两个没有生病。”松川一静看着这两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做出总结。
花卷贵大黑着脸,放下了自己那份多余的关心,将毛毯递给一旁的松川一静。
第112章 变异进化
五色工在睡了一觉后,已经完全遗忘了昨晚的回忆。噩梦没有占据脑容量空间的必要。
可当社团活动练习结束,前辈们在社团活动室内可以说是赖着不走的身影还是迫使他回忆起昨晚。
“五色你今天应该也保存了他们的比赛吧?”天童觉带着笑意故意地问。
其实他和牛岛若利今天趁着休息时间已经存下了青叶城西比赛的视频,不过捉弄学弟更加有趣。
“当然。”五色工这句话说得气势不足,他沉浸在昨天的噩梦居然是现实的悲痛之中。他闭上眼,平复心情,最终破罐子破摔地问道:“前辈们要一起看吗?”
天童觉眨眨眼:“当然。”
五色工认命地充当支架,播放起比赛的录像。
他们和平日里相比分外异常的行为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山形和白布也带着椅子围坐过来。
濑见英太看着那些脑袋挤在小小的屏幕前忍不住皱眉,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老师借多媒体教室的钥匙开投影吧。”
他们这样实在是不太方便。
天童觉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主意。”
能够在宽敞的环境下看更高清的影像自然没有人有异议。濑见英太的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于是在和下午观看井闼山比赛的同一间教室,他们又研究起另外的一支队伍。
路过的鹫匠教练站在窗户旁透过玻璃看着他的学生们自发研究比赛录像,其中一方是他们相当熟悉的老对手青叶城西。
他扫视着这些少年专注而又潜藏着不甘的目光,看来预选赛上得到失败带给他们的影响还没有消失。
鹫匠锻治看向屏幕里的那支队伍,不可否认,他们在战胜白鸟泽之后的这段时间取得了不小的成长。但即使这样,即使当时输给了青叶城西,他也并不认为对方是无法应对的对手。他们只是在当时欠缺了一点运气,在队伍的完整度上输给了对方,仅此而已。
这一缺陷在这段时间的磨合下已经不会成为他们的弱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谁会取得胜利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他们确实在今年夏天输给了对方。鹫匠锻治在脑海中回忆今年的赛程表。顺利度过前两天的青叶城西已经进入了十六强。他们如果在第三天的两场比赛中赢下一场,就和去年的他们拿到了相同的成绩。如果他们明天赢下上午的那一场比赛的话,下午便会撞上鸥台或者狢坂。
无论哪一所学校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鹫匠锻治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斋藤明:“如果青叶城西在明天上午赢下那场比赛,下午的观战就改为看他们的直播吧。”
这样他们这群家伙就不需要再花额外的功夫在那支队伍上了。
鹫匠教练最后看了一眼教室内可以说是整整齐齐的排球部,冷哼一声后离开。转过身,唇角却微微上扬,一向严肃的眉目也变得柔软。
这群小子。
乌野,第三体育馆。
耗尽力气的日向翔阳躺在地板上,任由汗液滑落在地板圈出一个人形。
头脑中另一个自己告诫着他不该在训练
结束后就躺在地板上,这样容易着凉。但他现在连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支撑着自己起身。
日向翔阳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他注视着学校体育馆的天花板,不知道是注意力下降或是什么其他原因,他的眼前闪烁着彩色的斑点,熟悉的天花板渐渐幻化为比赛视频里陌生的样子。
“好想比赛。”他无意识地呢喃。
影山飞雄听到这话,擦汗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住。
比赛。
这个时间段最受关注的比赛无疑是IH。
影山飞雄看向自己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的倒影,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又想起最近的梦,及川前辈脸的上半部分被黑暗淹没,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追上去,结果连对方的足迹都看不到。还有金田一和国见,他们两个留给自己的也只有背影。
他似乎怎样都追不上他们,明明原本就快要抓住,然而对方却又突然地加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大王他们已经打进第三轮了。”日向翔阳哑着嗓子说起青叶城西的近况。
音驹他们在六月份的比赛中输给了井闼山,只能和他们一样作为观众而不是参赛选手。但这次的举办地离东京并不远,他们去现场看了比赛,孤爪研磨偶尔会和他分享一些比赛的趣闻。
作为半个师父的桐山前辈也有问过他想不想来看现场,她可以给他订票,并且包揽食宿。但他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一方面是他需要练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他不好意思让对方破费,尽管对方是出自好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的不甘心,他不想作为观众去那片赛场,他害怕自己会嫉妒。
“我知道。”影山飞雄向躺在地上的日向翔阳扔去一条干净的毛巾。
他当然知道国见他们以及自己的前辈进入了第三轮。
但是——
“无论他们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都不重要,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超越他们。”
他人的进步和他们并没有关系,比起关注这些,他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刚才在扣球的时候也在想这些吗?跳得比平时矮了不少。”影山飞雄开始复盘并质疑日向翔阳刚才的表现。
“当然没有!”耗尽力气的日向翔阳被这句话轻易地激怒,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在看到影山飞雄脸上的阴险的笑容时才发现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影山!!!”
两人又开始打闹。
谷地仁花看到这副场面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又和好了呢。
但沸腾的热血在练习结束后急速冷却,日向翔阳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月光将山路照得一片银白,如同海鸥的羽毛。
鸥台。
这对他而言是一支全然陌生的队伍,日向翔阳最近才听说他们的名号。
放眼全国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厉害的对手。比如鸥台这支队伍里的“小巨人”,星海光来。
他的名字在日向翔阳的舌尖绕过一圈。
一米七不到的身高,却担任着主攻手这一需要高度的位置,并且有着相当强悍的进攻能力,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巨人。
现在的他完全没办法和对方相提并论。
这是他综合孤爪研磨传来的讯息,以及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后作出的结论。
日向翔阳感觉自己的牙冠发酸,他不禁咬紧牙关。
小时候在街道上看到的场景再一次在眼前浮现,春高的赛场上,乌野的小巨人助跑,起跳,背后犹如生出一双漆黑的翅膀。
憧憬着小巨人的身姿,渴望成为小巨人的自己似乎晚了一步,或者不止一步。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踏上那片赛场呢?
日向翔阳难得地感到迷茫和失落,那里似乎离他很远很远。他仿佛又回到了初三最后的那场大赛,第一次参加比赛却输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个叫作星海光来的家伙比上一场,来决定谁才是真正的小巨人呢?
“好想打比赛。”日向翔阳低声呢喃。
夜风吹动树梢为他附和。
想要踏上球场,想要和强大的对手对决,想要一直待在球场上。
但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资格。
他太弱小了。
日向翔阳握紧了自行车的握把,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弱小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不断地变强就是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也会踏上小巨人曾经比赛的那片场地。
少年的眼中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光。
无论今天的他们在做些什么或者是在想些什么,第三天都接踵而至。
前两天还分外热闹和拥挤的场馆,到了第三天就变得空旷,观众席上的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原本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观众的场馆,此刻却是各校啦啦队占据了大多数席位。
IH中排球本就不是热门项目,再加上现在已经有近四分之三的队伍淘汰,部分选手和支持他们的观众已经离开,更显得冷清。
但场上的比赛并没有因为观众的减少而受到影响,仍是十分激烈。
“砰!”
“砰。”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观众席上的高坂由希注视着青叶城西所在的那面球场,她勉强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他们一路从宫城县内的预选赛走到全国十六强,并且他们正在向全国八强冲刺。
“他们最近的变化还蛮大的。”佐久早夕纪走到高坂由希身旁感慨。
这句话听起来颇为耳熟。
高坂由希回过头,刚接受完采访的佐久早夕纪披着她们的队服外套站在自己的旁边。
“你这副样子比当初一身黑要好得多。”
佐久早夕纪也想起上次看青叶城西比赛时自己准备的那套失败的伪装,伸出手准备推一推墨镜掩饰她的尴尬,却摸了个空,她现在并没有带那个家伙。
她顺势拨开黏在额前的碎发,开口转移话题,将主角的位置让给青叶城西:“说实话,我没想过他们能够走到现在。”
即使她当初真切地希望青叶城西取得胜利,赢过白鸟泽,带领桐山静走向全国大赛的舞台,但她确实也没有想过他们踏进全国大赛后会如何,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他们现在的成绩令她相当惊讶。
场上的比赛已经来到第二局,比分17:21。
青叶城西大幅度领先,最少只需要四分,他们便能打进全国八强。达到白鸟泽在春高取得的成绩,并且有着超越它的名次的可能。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青叶城西甚至有冲击冠军的可能。
这份成果远超她的预期。
“他们在这段时间进步不少。”高坂由希附和道。
进步到足以用进化来形容他们的蜕变,高坂由希看向场上熟悉又陌生的选手,眼眸中闪过及川彻成功诱骗对面拦网的画面,他们的进步似乎用变异来形容更加贴切。
是的,变异,由植物转向动物的异变。
过去的青叶城西就像是生长力旺盛的藤蔓,擅长缠绕上猎物,放任他们挣扎,待到他们没有力气时再一网打尽。而现在的青叶城西,更像是带有剧毒的蜘蛛,在一开始便织好了陷阱,引诱对手自投罗网,当猎物陷入网中,便已经注定了它的结局。
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高坂由希看向另外的一面球场,即使是桐生八在面对两米的拦网球员也会吃力,鸥台的三人拦网封住了他的进攻。
无论是鸥台,还是狢坂,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如果青叶城西今天两场都赢了下来,再后面说不定还会撞上稻荷崎,井闼山,枭谷这些学校。
仔细盘算下来全都是不好对付的飞禽走兽,不知道青叶城西能否抓住机会,将这些无论是体型还是捕猎能力远高于它们的对手猎杀。
佐久早夕纪顺着好友的目光看过去,狢坂和鸥台正在激烈地厮杀,看不出胜负。
“你觉得青叶城西撞上他们两个的话,
谁的赢面会更大一些呢?“她问。
青叶城西vs鸥台或狢坂
“鸥台的拦网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高坂由希回答。
两米高的白马芽生在高度上占尽了优势。而青叶城西的王牌还不到一米八,尽管他的火力比起桐生以及牛岛和木兔并不逊色,但在高度上并不能够轻松取胜。
除了拦网之外,鸥台的进攻也相当灵活。
“那个叫星海光来的小个子也不容小觑。”她补充道。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为鸥台摇旗呐喊。
在他们谈论的间隙,鸥台的紧逼扰乱了狢坂的节奏,狢坂的二传手臼利满在受到针对的情况下仓促将球传给他们的王牌桐生八,这一球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失误。
但桐生八只是减少了助跑,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右手,即使是一记不到位的传球,他仍然相当精准地扣了下去。击穿了星海光来的防守。
原本的失误化作胜利的一分极大地振奋了狢坂的士气,场上的局势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不愧是坏球专杀桐生八。”高坂由希感慨,如果是她来处理刚才那一球大概率会选择用反弹球给自己这边一个调整节奏的机会,但这种方式总是不如击穿拦网的扣球振奋人心。
鸥台和狢坂现在还没能分出胜负,她的思绪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如果青叶城西遇上了狢坂——”
佐久早夕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打断她的分析,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你更看好青叶城西。”
高坂由希是站在青叶城西的角度去假设。
“再怎么说,我们新山女子和青叶城西他们也是出自同一县嘛。那群家伙一路走到这里可是相当辛苦。”高坂由希懒洋洋地开口,没有直接承认。
“是同情分吗?”佐久早夕纪紧追不舍地逼问,她对这个理由并不算满意,走到这里的队伍,哪一支没有付出相当辛苦的努力呢?即使是作为常胜冠军的新山女子,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
“不是。”高坂由希果断地否定,她对青叶城西这支队伍并不抱以同情:“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能够打进十六强,并且大概率能拿到八强,向四强冲刺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她看向坐在教练席上的青叶城西的经理,对方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的,她的什么呢?
思绪在这里卡壳。
高坂由希呼出心中的郁气,她不想用队友或是搭档来形容桐山静和青叶城西那群人的关系。
她所在的社团的选手们。
高坂由希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词条去表述青叶城西的那群人。
“他们的进攻和防守在这段时间加强了不少,补足了过去的短板。”她开始仔细地向佐久早夕纪阐述自己看好他们的原因。
在六月份的预选赛上还有些青涩的自由人在七月末显得成熟不少。
“及川的发球,以及他对攻手们能力的发挥使得他们的得分能力并不弱。”
这是一支少见的二传手的光芒压过了攻手的队伍。
“虽然大概率青叶城西遇到的对手会针对他,但他们在县内的比赛中经常遇到这种战术,应变相当灵活,不太会轻易地失分。”
“而且他们相当的,‘幸运’。”高坂由希望着青叶城西相邻场地上的两支队伍感慨。
“为什么这么说?”佐久早夕纪问。
“桐生八的扣球再怎样强势也不过只是威力比一般的高中生要大上许多。但青叶城西过去面对的对手恰巧是风格同样如此,但同时还兼具左撇子这一不同点的牛岛若利。”
强劲的扣球,强劲且带有另一种旋转的扣球。
对于总是面对后者的青叶城西来讲,前者并不是难以处理的存在。
“看来过去的失败给他们积累了不少的养分。”佐久早夕纪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县里也有一所专注防守的学校,叫做伊达工业,十分擅长选择性拦网。尽管鸥台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加强版,但对青叶城西来讲,他们早已熟悉这种模式。”
因此,综合来看,无论是遇到狢坂还是鸥台,青叶城西的胜算都不小。
毕竟他们相当熟悉或者说能够适应对手,而对于他们对手来讲,青叶城西则是一支全然陌生的队伍。
这点差异对于比赛节奏的影响可是相当巨大。
“是吗?”佐久早夕纪的目光扫过赛场,青叶城西在她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赢下了刚才的比赛,拿下最后一分的王牌正带着笑意和他们的经理讲话。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佐久早夕纪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准备转身离开。
“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呢?”高坂由希在她临走前问道。
狢坂,鸥台,青叶城西。
谁赢都无所谓。
但是
“我希望是青叶城西。”佐久早夕纪看向混在青叶城西队伍里的桐山静,语气相当柔软:“如果他们输掉的话,这个家伙恐怕会掉眼泪吧。我可不想看到那幅画面。”
即使她和他们只相处了不到一个学期,但他们的感情却相当深厚。
佐久早夕纪在心中轻叹,这也是,排球的魅力。
和高坂由希刚才客观的分析不同,佐久早夕纪的答复中满是私心。
但高坂由希却因为她的私心而高兴起来,这家伙终于从迷茫中走出来,坦然又清醒地面对自己。
“看来你最近的状态不错。”高坂由希眼中含着笑意。
佐久早夕纪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为了和你们的比赛,我现在可是最佳状态。”
“我很期待。”高坂由希眼中的笑意更深,如同一簇焰火。
第113章 鸥台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青叶城西的比赛以2:0的胜利结束,而鸥台和狢坂的比赛仍在继续,胶着的比赛在时间的推移下率先抵达了属于狢坂的赛点。
“砰!”
桐生八宛如炮弹般的进攻被白马芽生支起的铜墙铁壁拦下,狢坂的自由人尾新春马在网下及时补救。仓促救下的球径自飞向对面。
鸥台的二传手诹访爱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咚。”
星海光来在四号位起跳,蹬地的声音和其他选手格外不同。洁净的场地没有灰尘描绘空气的轨迹,但围观的群众似乎仍能感受到他在起跳时带起的气旋。
“真厉害啊。”
赞叹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身高在这片球场中称得上是娇小的选手在起跳后的高度却远超他所面临的拦网球员,即使对方是狢坂的双塔之一,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猯望。
“砰!”
排球越过猯望的指尖,落在狢坂无人防守的空隙。
双方又一次扳平了比分。
将自己代入到对面拦网选手的松川一静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他在空中看得很清楚啊。”
诚然,星海光来有着令人惊叹的跳跃力和滞空能力,但在松川一静看来,最为棘手的还是他清晰的视野以及果断的决策,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花卷贵大往左看了看见识到对方超凡的跳跃力后眼中满是赞叹的岩泉一,又向右看了看察觉即将面临的对手在空中有着清晰的视野后陷入沉思的松川一静。
他的两名好友深受鸥台那位个头矮小的主攻手的影响。
日向翔阳,星海光来。
现在的小个子真是了不得。
花卷贵大自己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但这份感想犹如一阵清风,只在心湖吹起浅浅的涟漪,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东西。
比起对可能遇见的对手发表赞叹,更为重要的是他的队友们的状态。
洞察人心的队长兼二传手在拉伸结束后就被记者拉去采访,细致入微的经理正在处理后勤工作。
振奋好友们的精神的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心中莫名诞生了一股责任感。
花卷贵大突然大力拍了拍自己两个好友的肩:“喂喂,我们也很强的。”
松川一静和岩泉一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了一个踉跄,在听到这话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回以一个笑容。
“当然。”
尽管艰难了些,但他们还是一路走到了这里,现在想必即使是牛岛若利也没法再轻易地断言他们是一支弱旅。
不。
他们并不需要向那家伙证明什么。他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他们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和眼前的,身边的伙伴一起在这片场地上站得更久一些,抓住从指缝飞速逝去的,高中生涯最后的时光。
花卷贵大见状脸上同样浮现笑意,他捶着自己的好友:“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很受挫呢。”
“没有那回事。”岩泉一看向又一次高高跃起的星海光来。
诚然,对方有着独属于他的另一种强大,但自己并不会因此感到受挫,反而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
“那你呢?”花卷贵大放下心,向松川一静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松川一静望向自己摊开的手掌:“我在想,如果我们遇上鸥台的话,该怎么才能防住他。”
花卷贵大和岩泉一的眼里同
时划过诧异的神色,现在的松川一静格外有斗志。
“所以你想到了吗?”花卷贵大抖了抖身子问。
在他们前方的赛场上,星海光来用一个打手出界终结了比赛,鸥台获得了胜利,进军四分之一决赛。
“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还需要和教练商讨一下。”松川一静说道。
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花卷贵大收起诧异的神色,过去的松川一静不会将没有想好的事情宣之于口。他为好友的转变由衷地感到高兴,不过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懒洋洋地说道:“去找教练他们汇合吧。该到午餐时间了。”
吃饭,休息,为下午的比赛积攒精力。
“光来,你在看什么?”昼神幸郎问。
星海光来收回看向观众席的视线:“没什么。”
原本就茂密的头发此时因为生气或是其他别的情绪显得更为蓬松,就像是一团炸开的棉花。
这可不像是没什么。
昼神幸郎挑眉,看向星海光来刚才望着的方向,离场的观众汇聚在一起宛如一条河流,不过凭借着卓越的视力,他还是捕捉到几个隐约见过的身影。
昼神幸郎仔细分辨他们队服上的字眼:“那是……青叶城西?”
他们接下来在四分之一决赛上会遇到的对手。
“嗯。”星海光来闷声回应。
“本届最强的黑马。”昼神幸郎慢悠悠地重复最近各类报道中常冠以青叶城西的名号。
作为打败拥有全国第一主攻手牛岛若利的白鸟泽,终结了对方连续五年进军全国大赛的队伍,青叶城西在今年这届比赛一开始时便备受瞩目,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地一路高歌猛进,堪称是本届最有话题度的一支队伍。
而这些,在星海光来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时,他们鸥台也经历过。
不过却并没有青叶城西他们那样顺遂。
在主攻手这一比拼高度的位置上,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可谓是极大的劣势,对手也好,采访者也罢,不少人因为这点并不看好他们,十分轻慢。
但是他们,尤其是光来这家伙,用一场场比赛的胜利,一次次精妙的发挥诠释着他们的强大。
但技术上的成熟和心智无关,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啊。
昼神幸郎看着因为关注度被别人抢走而生闷气的家伙露出无奈的笑容,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按着对方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在他将要爆发的边缘,指着另一个方向说:“柄长小姐正等着你呢。”
手持相机的柄长二三成功吸引了星海光来的注意力。
至于其他的,等到比赛结束后,自然会见分晓。
休息区内。
沟口监督正组织着成员以及随行的工作人员先行一步前去附近提前订好的餐厅。
及川彻仍在接受采访,桐山静在一旁如同经纪人一般围观等候。看完鸥台和狢坂比赛结局回来的岩泉一和花卷贵大也加入她所在的行列。
松川一静则是径直找到入畑教练,和他商讨自己刚才在观战时萌生出的想法。
“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方案。”入畑伸照在听完松川一静的想法后摸着下巴如此评价。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让松川一静感到多少沮丧,早在大赛开始前,分析可能遇到的对手时,他们便已经定下了和鸥台对决时的战术。
“那还是采用保守的打法吧。”松川一静说道。
入畑伸照看着眼前的学生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不过我觉得值得一试。”
“诶?”饶是一贯冷静自持的松川一静在听到这话后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表情管理已经宣告失控,满脸写着惊讶。
还是太年轻了啊。
入畑伸照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如果你认为条件成熟的话,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每一场比赛,都可以说是在漫长的一生中只会遇到一次的比赛。
“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第114章 影响他们现在的目标清晰地矗立在脚下……
紧凑的赛程安排并没有留给参赛队伍太多调整状态,沟通战术的时间。仅仅隔了三个小时,青叶城西便又一次站在熟悉的场地上。
及川彻看向眼前开阔的场地,他有时不得不承认牛岛若利这个令人讨厌家伙对他的影响过于深远。即使现在他身处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还是会想起在县预选赛上和他作为对手的画面。
初中,高中。
那些浸透着不甘的失败如同录像带般在脑海中自顾自地放映,汗水,泪水,失意的背影反复在眼前出现。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凶狠又带着关切的声音。
“喂,你这家伙现在发什么呆!”
及川彻回过头看向岩泉一,这家伙即使是在全国大赛上,也像往常一样平静沉稳。自己头脑中画面纷乱飞舞的速度也因为这份平静变得缓慢。及川彻并没有回应岩泉一的话,他的目光紧接着扫过松川一静,花卷贵大以及其他人。
慢放的回忆最终定格在他们在六月份拿下预选赛胜利后绽放的笑容上。
那是他,他们,在高中期间,或者说从初中以来,第一次战胜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
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间,他们在IH上也达到了白鸟泽在今年春高上所取得的名次。
全国八强。
欢呼声和加油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充斥着整个场馆。
明明是平静无风的室内,及川彻却感到有清风拂面,整个人十分畅快和轻盈。过去的失败连同或许能够超越白鸟泽的幼稚比较都被抛诸脑后,他的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只觉得眼前的球场,以及未来的道路十分开阔。
及川彻露出轻快而又明亮的笑容,看向朝夕相伴的队友,说出和以往一样的台词:“今天我也相信你们。”
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也相信,他们能够支持自己走向胜利。
青叶城西的氛围在及川彻说完这句话后焕然一新。
粗粝的原石经过打磨后露出它内里的光芒。
见证年轻人的成长总是令人感到高兴。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在场外观摩比赛的何塞见状也不由得为及川彻的蜕变感到喜悦,孩子气般地向老友炫耀自己发现的瑰宝:“青叶城西的队长不错吧!”
桐山修失笑,却也望着向赛场走去的选手们附和道:“他具有领袖魅力。”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号
选手就像是骑着战马准备开辟疆土的国王。连他这个看客都不由得对他有所期待,期盼他能够凯旋。
但他并非为国王而来。
桐山修的视线转向青叶城西的王牌,此刻作为父亲的关切远压过身为教练的好奇,比起对他们资质和技巧的观察,他更在意,自己女儿喜欢上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鸟泽,会议室。
在收到青叶城西进军八强的消息后,鹫匠锻治将排球部下午的休息时间用来组织球员研究他们过去的手下败将,青叶城西的比赛。
八进四的比赛。
走到这一步的每一支队伍几乎都有夺冠的可能。然而在今年春季,他们白鸟泽却在这场比赛中铩羽而归。
鹫匠锻治凝视着屏幕中转播的画面,他在以往并不会对县内的其他队伍投以关注,即使对方拥有他看好的选手,总是和他们在决赛上相遇。作为常常取得地区优胜的白鸟泽的总教练,他的目光总是在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
但是,在牛岛若利,他执教生涯中挖掘出的最为优秀的材料,最以引以为傲的学生,即将走向成熟,完成蜕变,达到他高中生涯的巅峰水平时,却迎来了第一次在县内的战败。
输给了一支“平平无奇”的队伍。
这件事情远称不上耻辱,却总是令人难以释怀。
鹫匠锻治将视线转向他的学生们。
整个会议室内静悄悄,连以往说话从来不看场合的天童觉在这时也保持沉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骄傲被击碎后反倒激发起他们的斗志和好胜心。
鹫匠锻治眼底浮现些许宽慰的神色,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影响就目前来看在大多数方面都是有利的,没有人因为这次的失败而一蹶不振。他不由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一群热血的笨蛋。
带有皱纹的面容扯出一个笑容,一群年轻的,热血笨蛋。
仔细地观察完学生的状态后,鹫匠锻治才再次将目光移向屏幕,带着赞许和欣赏的神色看着比赛场上和县内预选赛时相比可谓是焕然一新的队伍。
当时应付他们还颇为狼狈的青叶城西在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以及全国大赛的淬炼,面对鸥台,这支连他们白鸟泽撞上也要束手束脚的队伍显得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他的目光看向青叶城西的轴心,及川彻无疑是一个优秀的选手。但是,他的成长和蜕变并非他独自一人完成的。鹫匠锻治看向青叶城西那位和他相比年轻许多的教练,宽松自主的环境为及川的成长提供了充足的养分和空间。
鹫匠锻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白鸟泽不需要这样的二传。
他看向正一脸严肃观察青叶城西表现的白布贤二郎,以及新加入,将在日后接任王牌的五色工,对接下来的训练安排也有了新的打算。
夏日的蝉挂在树干上兀自鸣叫。
“喂,呆子!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影山飞雄粗声朝着面前的家伙问道,汗水沿着脸颊滑入脖颈没入衣物,身上的训练服已经湿了大半。
他在远远跑出一截后发现身边并没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本该是继续一个人向着终点前进,赢下这场比试。但不知为何,脚步却掉转了方向,沿着原路返回。最终在一家出售电器的商店旁,找到了掉队的人。
同伴的喊声没能得到日向翔阳的回应,带有盐分的汗水顺着睫毛滴入眼睛也没能引起他的任何反应,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似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视线前方。
影山飞雄顺着日向翔阳的目光看过去,不知是出于不能扰民还是什么其他的考量,用来展示的电视机上传出的只有画面而没有声音。
青叶城西和鸥台的比赛。
影山飞雄在看到画面后下意识地偏开视线,最终又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那幅画面。
金田一和及川彻默契地打出一个快攻,为青叶城西拿下一分。
本该是为昔日的伙伴在赛场上活跃的表现感到高兴,但他和前辈相当默契的配合却令自己感到刺眼。迟钝的神经无法分析这是属于什么样的情绪,但自顾自地回想起在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中,那无人响应的一球。
两相对比之下能够轻易地看出,那时候,他和金田一他们的配合十分割裂,完全不像是同一支队伍。
喉咙里像是一口气咽下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噎得人难受。
“好厉害啊。”
星海光来那从地面高高弹起,击碎青叶城西拦网的英姿令日向翔阳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他的背影与自己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就像是小巨人一样。
日向翔阳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运动鞋,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眼睛。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呢?什么时候才能站上他们比赛的那片球场呢?
困惑和迷茫的情绪只出现了一瞬。日向翔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能够奢侈地将精力花在胡思乱想上。集中注意力,睁开眼后,他才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
“影…影山?!”日向翔阳瞪大眼睛,边喊边从影山飞雄的影子里跳出。
他的声音将影山飞雄从旧日的回忆里拽到现实。
“日向——翔阳!你这个呆子!”毫无缘由地咆哮在日向翔阳的耳边炸开。
然而影山飞雄紧接着又哑了火。这个家伙为什么在中途忽然停下,在看到刚才那幅画面后,即使是他也已然弄清楚原因。
路上想要发出的质问在嗓子里熄了火。可情绪一时半刻不能消解。
影山飞雄伸出手,试图抓住日向翔阳的头发,进而拎着他的脑袋,以及:“刚才的比试,你在半途中停下了,所以是我赢了!”
自顾自宣告的胜利并不能让对手满意。
“哈?!”忙着躲避的日向翔阳在半途中停下,对这个结论颇为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刚才不算,作废重来的话。
那双明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影山飞雄:“再比一场吧,从这里到终点,看谁先到达。”
影山飞雄感觉脸上僵硬的肌肉顿时活了过来,露出不屑的笑容,认真地活动好关节后摆出准备起跑的动作:“当然会是我赢!”
“那可不一定!”
两人从同一条起跑线出发,一直紧挨着不分上下,将正在转播比赛的电视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们现在的目标清晰地矗立在脚下这条路的尽头。
第115章 恶劣这个笑眯眯的家伙也太过恶劣了吧……
跑动,屈膝,起跳,挥臂。
松川一静没有错过对手的动作,在星海光来行动的同时,抓住时机起跳。
但对方的跳跃力远超他的预期,那颗排球在离他指尖半个手掌的高度上飞过。
嘭。
后方传来排球打上手臂的猛烈撞击声,紧接着是花卷贵大的声音。
“补救!”
进攻,防守。
岩泉一的进攻撞上昼神幸郎和白马芽生的高墙,鸥台的二传手诹访爱吉毫不迟疑地将这进攻的机会再次托付给星海光来。
鸥台的王牌迅捷得如同一只飞鸟。然而在他振翅飞翔时面前却忽然出现一张大网。刚刚在高度上输给星海光来的松川一静又一次和他正面对上。
星海光来仰头看着那仿佛要压下来的双掌,高度上的差距令他颇为不快,堪称完美的防守更是难以对付。
但这并不是绝路,他收敛起不快的神色,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斗志昂扬地看着挡在前方的拦网。
作为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人,他在赛场上总是会面临这种情况。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可是没法拦住他的!
星海光来鼓足一口气,看似要不顾一切地打出一记猛扣,却在最后的时刻,临时更改方案,视线瞄准了对方的手指。
松川一静没有错过他视线的变化,然而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个相当漂亮的打手出界。
哨声吹响,鸥台拿下一分。
星海光来带着灿烂的笑容,满意地扬起手和弯着腰的队友们击掌。
果然很难对付呢。
松川一静向来死气沉沉的表情此时也变得鲜活,他悄然握紧了双手,转身向队友们说道:“抱歉。”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那个时机。
“没关系~”花卷贵大拍了拍他的肩,语调轻快,丝毫不见比分落后的紧张和焦虑,甚至还有余力感慨:“鸥台的小不点比乌野的小不点成熟不少呢。”
他见过不少身材矮小的选手,说到底,排球也只是一项社团活动,并不是所有人都奔着职业的道路发展。身材的高大与否根本影响不了这一
点。
个子矮,总是和跳不高以及力气小挂钩,即使是在前两天看了鸥台的比赛,固有的思维仍然发挥着作用,令他在刚才险些栽了跟头。
他在不知不觉间看低了那个小不点,但这点固化的印象又被刚才那一击扣杀打破。
星海光来和日向翔阳一样,刷新了他对矮个子选手的认知。
花卷贵大摸了摸鼻子。
讨论的主角在和队友们庆祝得分后,满怀期待地转身,那双明亮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扫视着他的对手们。
感到惊讶,诧异,不可置信,然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吧。
他如此想着。
然而青叶城西的那群人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相当平静,自己引以为傲的进攻能力看起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和注意。
比起被看低,或是惯用的心理战术没有奏效所产生的郁闷,被对手漠视所产生的愤怒压倒性地占据了上风。
星海光来竖着眉,向前踏出一步,叉着腰,朝对手们,尤其是刚才和他正面对决过的松川一静,朗声问道:“喂,我刚才的表现不够精彩吗?”
一旁的昼神幸郎没能维持住那幅平静的笑容,忽地被空气呛到,咳嗽了几下。
白马芽生默默捂着脸,后退几步,拉开和这个幼稚鬼的距离,装作一副和这个同级生完全不熟的样子。
担任自由人的上林鲸一郎无奈地叉着腰,说道:“光来他又开始了。”
鸥台的队长诹访爱吉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这也是他的独到之处,而且你不觉得较真的光来格外地有活力吗?”
……诹访前辈这完全是看幼鸟扑腾翅膀的表情吧?
“嘛,毕竟光来离成年的猛禽还有一小段路呢。”诹访爱吉回头看向一年级的学弟,笑眯眯地用手指比画出短短一寸的距离。
本来面无表情的别所千源在听到这话后蓦然捂住嘴巴,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在网前听惯了互相叫嚣的垃圾话的松川一静还是第一次被对手要求对他刚才的表现进行评价,他一时有些发愣,挠了挠脑袋,看着那个二年级的小家伙较真的神色,诚实地说道:“刚才是非常漂亮的一球。你的表现很精彩。”
这个问题甚至不用他回答。
解说激动的台词以及鸥台那边激烈的应援声都能够表现这一点。
来自对手的夸赞扰乱了星海光来的思绪,这支队伍和他过去遇到的大多数队伍都不一样。
他清楚地明白身材矮小这件事是自己的短板之一,绝大多数的对手也常常因为这一点而轻视自己,因此,一旦当自己的表现超出他们擅自对自己划下的预期,这种反差会使得他们在心中加大对自己的评价,他便能够更加顺利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在成为场上中心的同时为队友们创造条件。
这是他常用的心理战术之一。
但是,星海光来看向对面的那些人,明明是第一次交手的队伍,他们的反应却相当平淡,他似乎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少影响。
星海光来回忆起这几个人在上午那场比赛结束后从观众席上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