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豪强井闼山。
森然的风波没有涉及青叶城西。
训练和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在温泉和宵夜的双重作用下得到极大地缓解。高中生们又恢复了他们那无穷的精力,即使明天还有和陌生学校在陌生场馆的练习赛,在夜晚也难掩兴奋,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闹,丝毫没有到陌生环境的不适应。
玩扑克输掉出局的花卷贵大抱着飞来的枕头滚到床铺的另外一端,向桐山静这个本地人问:“东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每个人对于好玩的理解并不相同。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桐山静问。
这个问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踊跃地说着自己想要参观的地方。
“东京塔!”
“浅草寺。”
“六本木!”
“秋叶原。”
“涩谷!”
……
像是要趁着这次合宿的机会将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全都探索一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并没有足够多的休息
时间来参观这座城市,比起参观,接下来的练习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桐山静仍是在纸上以这座酒店为起点,考虑大家的需求,规划出各类游览路线。
只可惜这份路线图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没有用武之地。
对战,练习,复盘,锻炼,休息。
他们每天都将时间花给适应新的场馆,和新的队伍比赛之中,紧接着就是复盘,找出存在的问题并加以改进,空余的时间只够休息,没有一丁点的余力。以至于那些地标只能够在坐车经过时草草地朝着窗外看上一眼,随即又陷入补充体力的昏睡。
一周的时间眨眼间过去,在和川堀进行完最后一场练习赛后,青叶城西接下来的日程表中只剩下一个名字。
井闼山。
“圣臣,该回宿舍了。”古森元也喊着自己仍在练习的表兄,对方正沉浸在他自己的练习中,似乎是没听到这话。
刚和教练沟通完暑期交流活动事宜的饭纲掌在路过体育馆时,看见馆内亮着的灯光,同样进来催促:“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练习赛。”
佐久早圣臣在心中默数,直到数字达到自己今日设定的目标后,才停下对墙壁的轰击,活动手腕,朝着古森元也和饭纲掌点头。
收拾好场馆,锁上门,三人结伴离开。
“明天要给青叶城西的那些人安排宿舍吗?”古森元也问。
井闼山的运动社团有专属的宿舍楼,大部分房间通常闲置,只有在举办交流活动的时候会给对手提供住宿。当然也会提供训练的场地和食堂。
“不用。”饭纲掌回答,并不是井闼山不好客,而是对方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青叶城西下榻的酒店离我们学校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他们的住宿条件在高中学校中可以算作一流,但和五星级酒店相比就要稍微逊色一些。
“真遗憾。”古森元也感慨,他还想近距离地在球场以外的地方观察那支打败了白鸟泽的队伍呢。
“我和圣臣旁边的那间宿舍可是空着的。”
他之前还设想过如果入住的是青叶城西的主将和王牌,和圣臣撞上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听说那两个家伙相当讨厌牛岛若利,尤其是他们那个叫及川彻的主将。
饭纲掌听到这话,看向两个学弟,他们那一层的人数似乎确实很少:“你们觉得太冷清了吗?过两天国外的选手就要来了。”
井闼山致力于海外交流,去年是大家一起去海外远征,今年则是在校内作为东道主迎接他们。
等到那群人到来,他们所在的楼层想必会热闹许多。
佐久早圣臣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即使他戴着口罩,和他同行的两人也能看出那满脸的不自在。
他讨厌人多的环境。
古森元也不给面子地笑起来:“这个暑假会相当充实呢。”
和青叶城西进行练习赛后接着就是和国外选手的交流活动,紧接着又是IH的正式比赛,在时间的安排上可是满满当当。不过心中涌现的并不是被接连不断的训练压垮的疲惫,而是对将要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进行什么样的比赛,取得什么样的进步的好奇和期待。
青叶城西的大家在清晨进行简短的训练后,便乘车进入井闼山的校园。
虽然正值暑假,该是学校空荡荡的时候。但入围全国大赛的各个社团仍在校内积极备战,再加上和国外部分友校已经展开的交流活动,显得校园分外热闹。
“比起高中,这更像是大学吧?!”花卷贵大感慨。
“该说不愧是东京,还是不愧是井闼山呢?”松川一静摸着下巴。
“喂喂,我们青叶城西也不差好嘛,不要助长他人的威风啊。”及川彻试图为青叶城西应援。
岩泉一看着眼前的校园,比起东京塔那些标志性的地点,学校似乎更值得参观,他看向并肩同行的桐山静,问:“枭谷是什么样的呢?”
他很好奇她过去的校园。
枭谷啊。
前段时间重新逛了一次的学校在脑海中越发鲜活,桐山静弯起眉眼:“是十分漂亮的学校,尤其是图书馆非常值得一去。如果有空的话,要和我一起去参观吗?”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行程。
“当然。”岩泉一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很荣幸能够更加了解对方的过去并且参与其中。
井闼山的监督和队长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讲话,寒暄过后,一行人来到了排球部专属的体育馆。
即使青叶城西的体育馆已经算是一流水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井闼山体育馆的规模比他们还要豪华,是几乎接近大规模的比赛场馆的程度。
县内的豪强和全国的豪强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这座体育馆像是在无言地宣告这一点。
但当桐山静将那「制霸球场」的横幅挂在场馆的一端,这座场地似乎在瞬间变为了他们的主场。
“你们准备好了吗?”石川教练问。
“我想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入畑教练回答。
尽管现在身处陌生的场馆,可脚底这9x18m的赛场是他们分外熟悉的老朋友。再加上这周不停地面对新的场地,新的对手的磨炼,青叶城西在开局并没有出现第一次和井闼山进行比赛的对手常发生的那种失误——没有受到他们名号的影响。
“砰。”
“砰!”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这段时间青叶城西和东京的许多学校进行了练习赛,那些对手们的水平不一而足,他们遇到过不少棘手的队伍,但最终还是他们略胜一筹。
然而井闼山和那些对手明显不是同一级别,他们的水准远超高中水平。
拥有一个牛岛若利的白鸟泽就压制了青叶城西两年,他们现在面对的井闼山就像是时时刻刻有着六个牛岛若利般存在的队伍。
如同撞上了一堵望不到头的高墙,这种密不透风的感觉令及川彻感到厌恶。但这份厌恶并没有干扰到他的判断,反而促使他更加冷静。
他早已习惯应对这种场面。
发球,接球,拦网,扣球。
尽管井闼山的进攻和防守堪称完美,但青叶城西总能在场上及时地调整,找到应对的方法,并见缝插针地发动反击,即使看起来非常狼狈。
就像是被巨石压迫的野草努力挣扎着寻找生存的空间,汲取养分成长。
电子计分器上的数字不断增大,最终井闼山所在的一方率先来到25,赢得了这局比赛的胜利,青叶城西的比分停留在20。
“我小看了他们。”入畑教练看着情绪波动不大的球员们低声感慨。
现在的青叶城西赢不了井闼山。任谁在看完这局比赛后,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他还是低估了及川他们,入畑教练的目光扫过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战术的队员。
这些家伙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面对高压仍能保持冷静和稳重,一个个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石川教练在向队员布置完接下来的战术安排后,看向对面的情况若有所思。
青叶城西是一支有趣的队伍,他们的灵活程度不下于音驹,但和后者注重防守的体系不同,前者的灵活来自他们的变通,更加侧重临场的反应和决断。
他看向青叶城西的1号,他们的队长兼二传手。
赛场上的情况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而在每个人都在思考的情况下,沟通,下达命令,指挥,实施都会变得相当困难。但青叶城西并没有展现出这一点,他们的配合相当流畅自然,不见一丝杂音,就像是场上六人的思想得到了统一,非常的默契。即使是他们井闼山,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这一点主要归功于对面的司令塔,那是一个很优秀的
少年。
石川教练看向饭纲掌,他们的司令塔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在密切地关注对手。
这样的话,三局两胜的比赛似乎太过短暂。
石川教练走向入畑教练:“我有一个想法,你介意延长这场比赛吗?”
直到双方筋疲力竭。
他想要探寻这些家伙们的极限。
入畑教练眼神一亮:“求之不得。”
他也想看看,在井闼山的高压下,及川他们会成长到哪一种地步。
第102章 二传主要是饭纲掌。
练习,休息,练习。
青叶城西输了整整一天,但他们并没有产生多少沮丧的情绪,在最后一局,他们的努力已经将比分拉到27:29。
几乎可以说是和井闼山不相上下。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庆幸的事情,也不能够作为双方实力的参考。毕竟他们在最后面对的是状态下降的井闼山,而并非全盛状态的他们。如果真的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遇见对方,无论是三局两胜的对决,还是五局三胜的决赛,现在的他们对上状态绝佳的井闼山,只会一败涂地。
不过好在,离全国大赛的开幕还有一小段时间,他们仍有提升自己的机会和希望。
连续的比赛耗尽了大家的精力,没有多余的体力和闲暇留给他们交流。青叶城西乘车回酒店,井闼山那颇为豪华的校门离他们越来越远。
“不想输啊。”及川彻用队服蒙住脑袋闷声低语。
虽然内心知道依青叶城西现在的实力,在全国大赛上取得冠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对于这种事情也没有保持乐观的心态,抱有极高的期望。但他还是想要胜利,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即使对手是像井闼山那样的存在,他仍想要赢过对方,想要和青叶城西的大家一起赢下去。好胜心在四肢百骸中燃烧,压过了酸痛的疲惫。
不甘心,不满足,内心就像是有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想要挣脱出囚笼将理智绞个粉碎。
井闼山内,属于排球部的社团活动室没有上锁,明明是熄灯的房间,却有光亮从窗户折射出来。
古森元也在路过时看到这幅景象,径自推开门,踏进来,朝着室内仅剩的一个人问:“前辈不回去休息吗?”
与昨天相似的剧情又在井闼山上演,不过这次的主角和场地都有所变化。不是佐久早圣臣在体育馆内专注训练而是饭纲掌留在社团活动室中观摩录像。
录像中的另一队穿着青绿色的队服,显示屏上播放的正是他们今天和青叶城西的比赛。
饭纲掌点击鼠标,暂停录像,回答学弟的关心:“我把剩下的一点看完了就回去。”
落后一步的佐久早圣臣仗着身高的优势,越过古森元也看了一眼屏幕,画面恰好暂停在及川彻准备发球的动作,他搬过椅子坐在饭纲掌的后方,用行动表示自己也要看。
直到今天的练习赛开始之前,他仍对白鸟泽输给青叶城西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几场比赛过后,不得不承认,青叶城西确实有他们的长处,并不是单纯地凭借运气击败白鸟泽,牛岛若利的失败并不是偶然,那便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古森元也瞧了瞧两人之间远超一米的安全距离,习以为常地挪过椅子挤到队长的身边:“前辈介意我们一起看吗?”
饭纲掌摇头,顺手挪开放在古森元也面前的笔记,给他腾出更多的位置,让他能够自在地观看。他并不介意和学弟们一起复盘,不过这两个人在场扩大了他心中的羞愧。
饭纲掌继续播放比赛录像。
青叶城西的二传手高高跃起,打出一记强劲的发球。饭纲掌在笔记上添上两笔,准备明天找机会和他交流一番。他最近想要提高发球的效率,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
那强劲的发球被古森元也稳当地接起,做出一个相当漂亮的一传,主动权来到井闼山。饭纲掌出其不意地用二次进攻拿下一分。
但屏幕外的饭纲掌见到自己得分的表现并没有多少喜悦,他想要拖回进度条,再看一遍,却又顾及在一旁观看的两位学弟的观感没有动手。
近在身旁的古森元也没有错过他的动作,如果放在以往他一定会体贴地开口,让前辈安心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用顾及他们,但现在他却被队长的笔记吸引了视线。
字如其人放在饭纲掌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整洁,偶尔还会被学弟吐槽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但现在摊开的这两页笔记上的字迹却稍稍地走形。
屏幕里他们的比赛仍在继续,古森元也却无心观摩,借着屏幕散发的微光,辨明队长笔记中的内容。笔记里偶然流露出的情绪令他大吃一惊。
这段录像很快结束。饭纲掌关上电脑,收拾好桌面,将座椅仔细地摆回原位后,锁上活动室。
回宿舍的途中不免又提起今天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古森元也见缝插针地夸赞着饭纲掌,句式不带重样。佐久早圣臣有些疑惑地扫视突然变得话多的表亲,目光在他和饭纲前辈间游移。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独自闷声困惑着,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试图从里面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古森元也的语言疗愈攻势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饭纲掌在收到学弟夸赞自己的话语后,面红耳赤地反手将队员们夸了个遍。
三人在宿舍楼分别,饭纲掌独自一人继续向上走去。
回到宿舍,佐久早圣臣看着没换衣服就瘫倒在床上的古森元也皱起眉,没像往常一样催促,反而问道:“你在生气?”
“嗯。”古森元也回答,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饭纲前辈的宿舍就在他们的楼上。
猜测得到验证并没有让佐久早圣臣感到轻松,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表亲感到更加困惑,他在为什么生气?愤怒的情绪极少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佐久早圣臣沿着古森元也的视线向上看,路上的谈话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他皱起眉,一个令人诧异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对饭纲前辈生气?”
“怎么可能!”古森元也立刻反驳他的观点,但在说完后短暂地停顿一下补充:“差不多吧。”
他没有对队长感到生气,却对今天偶然从他的笔记里看到的,他的自我怀疑感到相当生气。
古森元也翻身,看向对面的佐久早圣臣,问:“在圣臣心中,现阶段,高中最好的二传手是谁呢?”
他们迎战过很多队伍,也参加过许多次集训,见识过很多的二传手,那些人各有所长,要从他们中选出一个最佳的二传手,答案无疑只有一个。
佐久早圣臣毫不迟疑地回答:“饭纲前辈。”
古森元也抱着枕头从床上弹起,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自己的表亲兼队友:“是吧!”
虽然青叶城西的二传手确实优秀,但是从高中的层面来讲,像他那样优秀的二传手还有很多,比如稻荷崎的宫侑、一林的……古森元也在脑海中细数那些二传手的名字。
然而和他们相
比,自己的队长无论在实力还是在个性上明显要更胜一筹。
所以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感到怀疑呢?古森元也对他偶然从队长笔记里看到的这点相当生气。
楼下关于高中阶段最好的二传手的讨论并没有传达到楼上。
作为排球部队长的优待,饭纲掌一人独享一间宿舍,他回到自己的宿舍并没有洗漱休息,而是坐在桌前,拿出笔记,认真地复盘,总结,反省。
今天全胜的战绩令饭纲掌可以自信地说井闼山的大家实力比青叶城西的选手强上不少。
但作为二传手的自己,似乎在某些方面输给了对方的二传手。
发球是一方面,更令他在意的是,和对方相比,自己并没有完全发挥出队友全部的实力。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变得懒惰。他的队友十分优秀,在他们的支撑和配合下,大部分时间都能够“轻易”地拿下比赛的胜利,极少有陷入苦战的时候。
只需要普通,只需要像平时一样就好。
在发挥普通水平就能拿下胜利的时候,他并没有要将他们调度起来,让他们全力以赴的念头。
胜利的骄矜和自大蒙蔽了他的双眼,饭纲掌在青叶城西陷入逆境时展现出的灵巧和稳定中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懒惰。
只简单地考虑了团队的胜利,在明明有余力的情况下忽视了队友个人的发展。
没能完全发挥队友实力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是不是剥夺了他们的机会,影响了他们的判断,阻碍了他们的进步,辜负了他们的努力呢?
饭纲掌对此感到深深地羞愧,自责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不禁用双手捂着脸,脑袋磕在桌面上,压抑的呼吸中掺杂着微弱的呜咽,宽厚的双肩微微颤抖。
“可恶。”他咒骂着自己。
这份软弱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懊悔的情绪如同一阵风暴席卷内心,将所遇到的一切都摧毁,随后扬长而去。比起沉浸在痛苦中,更重要的是重建工作。饭纲掌长长地吐出浊气,他是一个幸运的人,在这份懒惰酿成更大的遗憾前,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接下要做的便只剩下改正。
饭纲掌洗了把脸,又坐回桌前,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整洁的字迹。
书桌正前方的软木板上钉着巴掌大小的井闼山男子排球部的加油幕布,黄色的布料上面印着绿色的字迹。
「努力」
第103章 闲聊过去。
第二天的一早,青叶城西又抵达井闼山的校园。昨天他们经历了紧张激烈且漫长的比赛,为了避免过度的练习磨损身体,今天的日程安排较为轻松,侧重点在于交流学习。
两校的教练在布置完上午的练习后就结伴离开,将场地留给这群高中生。
古森元也抓住热身结束后的空隙,凑到桐山静的身边,等她和另外两个经理说完话后,径自将她带离体育馆。
如果要找一个人开解队长的话,她是最好的人选。
目睹了这一幕的渡亲治感慨:“对面的自由人果然和桐山前辈很熟呢。”
他昨天在赛场上对这一点只是猜测。
桐山前辈指导过他的动作,纠正过他一些错误和粗糙的地方,传授过一些临场判断的经验。她给出的一条条建议,在昨天的比赛上对面的自由人都从始至终地将它们贯彻到底,他就像是桐山前辈所说的注意事项的具体化身,一个近乎完美的自由人。渡亲治亲身经历了自己和理想型的差距,昨天的比赛带给他很多思考,除却和排球相关的问题外,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应该相当熟悉。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似乎是正确的。
“毕竟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元也的老师?”正在和及川彻讨论发球的饭纲掌接过他的话。
其实不只是元也,自己的救球技术也或多或少得过她的帮助。
“诶——?!”
这一事实显然给青叶城西除了岩泉一和及川彻以外的大家带来了极大的冲击。饶是知道她过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自由人的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以及接受她指导的渡亲治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不免惊讶。更不用说对她的水平一无所知的其他人。
饭纲掌被他们惊讶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下轮到他感到诧异,他一时摸不清楚自己的发小在青叶城西是何种形象,以及她是否有想要隐藏自己过去的念头,自己好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饭纲掌又陷入纠结。
“元也在上高中之后才转为自由人,他的技巧大部分是向静学的。”一直安静的佐久早圣臣忽然出声,大家才注意到角落里他的存在。
“喂,佐久早。”饭纲掌无力地喊着后辈的名字,说出去的话可没法轻易地收回去。
被点名的主攻手平淡地望向他,我只是在阐述一个过去发生的事实。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众人向他看过来以及试图靠近的时候用身体和动作表达着明晃晃的拒绝以及生人勿近。或多或少听说过他怪癖的大家只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相比之下几乎是个“老好人”的饭纲掌。
我一会儿该去准备一把武士刀再去见桐山静。
饭纲掌闭眼,做足心理建设后睁开,向这些好奇的人讲述这段过去。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作为OH的古森元也认为自己和佐久早圣臣同队的话,没办法在综合实力上胜过对方,就打算改当自由球员,而桐山静是他认识的技术最高超,以及关系最密切的一位选手,自然就寻求了对方的帮助。
什么?为什么关系最密切?
这就不得不提到另外的一个人。
枭谷女子排球部的王牌佐久早夕纪是桐山静从小到大的好友兼搭档兼同门。而佐久早夕纪是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的姐姐,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就认识,再加上古森元也即使是作为OH也专注于守备,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自然关系密切。
诶?为什么佐久早夕纪是古森元也的姐姐?
他们是表亲啊。
饭纲掌在说出这句话后,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青叶城西的选手们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可是他们井闼山代表着攻和守的双子星啊!
在东京以外的地方难道默默无闻吗?他在不可置信之余还感到一丝委屈和恼火。
不过佐久早圣臣并不在意自己的默默无闻,他看向队长脸上变得活泼生动的表情,口罩遮住的嘴角不由悄悄翘起,默默补充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好奇,饭纲前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喂!佐久早!”饭纲掌大喊。这把火终究是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早知道,他就不该多说那句话。
将队长拉下水的佐久早圣臣带着浅笑无视掉前辈色厉内荏的声音,自顾自地拉伸。
青叶城西的王牌站在安全距离外试图复制他的动作,但对方的腕关节并没有他的灵活,以失败告终。
“你的手腕很柔软呢。”岩泉一转动自己的手腕感慨,他没法将手腕弯曲到那种程度。
没有突然地靠近,没有被不礼貌地指着,也没有大惊小怪地惊呼。
佐久早圣臣对这家伙的印象还不错。
“天生的。”他难得好声好气地回答。
岩泉一向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饭纲掌在众人追问下说出口的那句“我们是邻居。”吸引了注意力。
佐久早圣臣察觉到这个人注意力的分散,问:“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静会住在哪里。”岩泉一毫无防备地回答,在说完后又感到一阵心虚,这句话听起来太像跟踪狂的发言了,但越解释越像是掩饰,他只好保持沉默。
这家伙确实满脑子都是桐山静。
佐久早圣臣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一些:“我可以告诉你。”
他又挖下一个坑。
岩泉一皱起眉,
生硬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在这之后又补充:“我想你不该随意泄露他人的住址。”
他完美地避过了那个陷阱。
“但你是她的男朋友。”佐久早圣臣幽幽地说。
岩泉一捏了捏自己突然发烫的耳朵,义正词严:“即使是男朋友也不行。”
“我知道了。抱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在考察完毕后,佐久早圣臣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确保没有下次。
身处体育馆外的人对体育馆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的阴凉处。
古森元也将一瓶运动饮料递给桐山静:“静觉得,现阶段,高中最好的二传手是谁呢?”
即使过了一夜,他还是对昨天看到的内容耿耿于怀。
“山崎弥生。”她不假思索地将这一票投给自己的前队友。
古森元也哑火,他在心中将山崎姐和饭纲前辈比较一番,这两个人似乎不相上下,她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可不是想听到这个回答!
“只考虑男子排球的话。”古森元也补充条件。
高中阶段的男子排球。
桐山静在脑海中审阅,正巧她最近在研究青叶城西可能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对手,对各个队伍最新的状况做了一些调查。
阿掌,宫侑,及川,研磨,赤苇和影山都是不错的二传,但如果要选出最优秀的一个。
“现在的话无疑是饭纲吧。”她回答。
即使听见了前辈的名字,古森元也的开心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嘟囔着:“只是现在吗?”
“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吗?”桐山静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宛如被压扁的大福的样子关切地问。
古森元也将自己昨天见到的事情,加上自己的揣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给面前的人。
“所以你凭借着他笔记上的内容,认为饭纲他因为及川产生了对自己的怀疑,他觉得自己不如对方?”诧异转移到桐山静的脸上。
古森元也点头,一副紧张且为前辈鸣不平的样子:“明明饭纲前辈才是最好的二传!”
桐山静看着那一会儿高一会低的豆豆眉,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古森元也的脸:“安心吧,饭纲不是那样的人。顶多只是看到了对方的长处,反思了自己的缺点。他可是你们井闼山的主将啊。”
绝对不会轻易地认为自己不如对方,那家伙可是相当骄傲的人。
说到及川。
“我们的二传也因为听说饭纲那家伙拿过JOC的最佳二传手而羡慕不已呢。他对饭纲可是相当服气。”桐山静补充,“如果你实在担心饭纲那家伙的状态的话,我会去帮你问问的。”
那个敏感的家伙绝对不会在后辈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她这个外人倒是可以替古森他探查一下队长的状态。
得到保证的古森元也松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队长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情了,他又拉着桐山静讨论起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想要寻求她的建议。
两人聊了一路。
一齐踏进体育馆时,馆内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罪魁祸首”的饭纲掌将队员们的训练安排好后,从青叶城西那里借走了他们三年级的经理。
在路过井闼山的队员时,古森元也递给桐山静一个拜托了的眼神,桐山静悄悄用手指在背后示意自己收到。
佐久早圣臣看向他的表亲和被队长“挟持”的姐姐的好友:“你们刚才出去说了什么?”
“我拜托静去试探一下队长的状况。”古森元也回答。
看来还是昨天晚上的问题。佐久早圣臣心下了然。
“为什么我感觉青叶城西那边一直在盯着我看?”古森元也有些僵硬地向佐久早圣臣发问。身后的那些目光太过激烈令他感到如芒在背。
“秘密。”佐久早圣臣回答。
“诶?”
第104章 愧疚她更无法容忍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
排球社所在的第一体育馆离两人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色也变得陌生。
“你打算去哪里?”桐山静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自觉做错事情的饭纲掌不敢看旁边的人,目光黏在整齐的地砖上,小声地吐露他此行的目的地:“剑道部。我准备去借两把竹剑。”
料理研究部倒是有真正的刀具,但他们在暑假休息,社团活动室不仅在另一栋楼而且还锁着门。
竹剑?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桐山静仔细地审视饭纲掌,他眼中遍布着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红血丝。
不知道是不是古森元也刚才的那番话给她带来了影响,她在脑海中不禁为饭纲掌编写了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想用剑道发泄的剧本。
但过去的了解又反驳了这一点,饭纲掌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桐山静保持沉默,纵容饭纲掌的行动。
结果就是,自己手中多了一把沉甸甸的竹剑,将它递给自己的人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我在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情况下,向青叶城西的那些人透露了你的过去。”饭纲掌诚恳地向她道歉。
随后闭上眼,抱着竹剑,大有一副已经准备好随时切腹自尽的模样,只待她一声令下。
刚才大家那短暂的沉默,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桐山静不禁掂着竹剑轻笑,握紧剑具后轻轻碰了一下饭纲掌的肩膀就放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原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比起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她更在意古森元也交给她的委托,以及这个家伙做出绕远路,浪费时间的怪异行为的原因。
桐山静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将木剑放在中间,给他空出一半的位置。
“要聊一会儿吗?”
饭纲掌一愣,睁开眼睛,彩色的斑点在他眼前闪现。这正是他找她出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有些话不适合用队长和球员的身份向队友和教练诉说,他不想展示软弱,也不想影响他们。他需要一个不属于井闼山却又和他足够亲密的倾诉对象。
眼前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饭纲掌从善如流地坐下,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表述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将脑海中抽象的思绪变得简明,具体他低着头沉思。
脚边有蚂蚁正勤劳地搬动食物。
“我昨天在和你们打完比赛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懒惰了。”饭纲掌开口说出自己的感悟。
懒惰?
这个词可以说和饭纲掌毫无关系,这家伙从小就是一个极为自律和勤奋的人。如果说过去的事情太过久远不足以佐证这一点,她昨天还随着教练一起观摩了井闼山排球部的训练表。满满当当的项目并不轻松,即使他将剩下的休息时间全用来玩乐,那也无法称之为懒惰,更何况这家伙并不是一个沉溺娱乐的人。
正如桐山静熟悉饭纲掌,饭纲掌也同样熟悉她。
话音刚落他便从对方的眼里轻而易举地察觉出诧异和反对。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她对自己的评价太高还是伤心她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不是指行为上的偷懒,而是思想上。”饭纲掌解释。
他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在训练上偷懒。
只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脑海中就只顾着想如何能够取得胜利,完全忽视了大家。”
他再次发出感慨,双肩沉了下去。
桐山静看向饭纲掌,一语不发。注重比赛的结果并不是一件错事,甚至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比赛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他也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忽视了他的队友。
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忽视队友的二传手可没办法带领队伍走向胜利。
桐山静担忧的目光聚集在饭纲掌的身上,让这个家伙消沉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能完全发挥他们的实力,井闼山的名号淹没了他们个人的光芒。”饭纲掌如此说道。
尽管昨天青叶城西那一方总是战败,但那个叫及川彻的二传手无疑将他个人以及队友们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即使是作为对手的他也没法忽视他们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光彩,以及他们在比赛中取得微小的进步和突破。
那个二传手的指令是以队友个体为出发点,而自己却是以得分的结果为导向。
饭纲掌看向自己的双手,能够拿下分数的传球并不等于对攻手而言最好的传球。他了解队友的习惯和偏好以及实力,但并没有将这点发挥出来,没有为他们付出全部的努力。
胜利固然可贵,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他们个人的发展。
自己在这一点上偷了懒。
“我耽误了他们的进步。”饭纲掌自我总结,如果早点发现这一点的话,在时间的积累下,即使是微小的进步和突破也会累积到足以引起质变的程度。
但是,错过的时间没法弥补。
愧疚和自责将他淹没。
“没到这种程度!”桐山静果断而又坚定地开口,“如果严重到影
响队友的话,即使你是队长和司令塔,石川教练也会不留情面地指出你的问题,甚至会换掉你。但他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这是他在和青叶城西对战后才发现的问题,但无论在这之前还是之后,井闼山的教练都没有让他改正的意图。
饭纲掌点头:“教练确实没有这样做。但是,我的队友们原本可以表现得更好不是吗?”
他又陷入刚才的怪圈。
“他们能够在赛场上闪耀,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观众、记者、球探、教练、投资人,乃至俱乐部都会注意到他们。”
然后踏上一条坦途。
想着队友们顺遂的未来,饭纲掌的神情终于染色一抹喜悦。
“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吧。”桐山静有些无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臣已经是高中阶段的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还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另外两人是牛岛若利和桐生八,这两人都是三年级,比佐久早圣臣要大上一届。
“元也上次也拿到了最佳自由人的称号。”桐山静不禁弯起眼睛,他由OH转为自由人不到一年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到骄傲。
“我知道,但是,我在意啊。”饭纲掌仰头望向晴朗澄澈的天空,有成群鸟儿列队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下翱翔。
“如果他们能走得更远的话,不是会更好吗?”
即使只是在高中生涯作为他们短短一年多的前辈,他也不禁希望那两个人有着明亮顺遂的未来。
因此才对自己牵扯到他们的失误和不足感到歉疚。
“你能懂得吧。”他看向桐山静说。
眼前的这家伙也是如此,明明只担任了青叶城西几个月的经理,就不停地为那群人的未来考虑。
“如果是木兔或者岩泉因为你的原因而——”饭纲掌及时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言语是具有力量的,他并不希望那不好的假设在桐山静的脑海中停留太久。
“我会非常懊悔和自责。”桐山静回答。
即使饭纲掌没有说完那句话,她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和他一样,比起自己的失败,她更无法容忍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光。
就像缺席的那届春高。
饭纲掌从她的沉默中想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神色同样黯淡下来,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因伤缺席比赛该是多么的遗憾和不甘,到时候可能会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吧。
“你这家伙估计要等到你和他们入选国家代表的那一天才会满足。”桐山静打趣,破开这份沉默。
不,到了那种地步,他估计还是不会满足,毕竟还没有拿到奥林匹克的金牌。
“到那时候我会想要我们一起拿下金牌吧。”饭纲掌倒是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假设。
“一块儿够吗?”桐山静轻笑着反问。
“当然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他们一起拿下尽可能多的金牌。”饭纲掌的眉眼向上挑起,唇角带着笑意。
对过去沉重的愧疚似乎消散于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那你可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了,JOC的最佳二传手。”桐山静看着他这副神色也放下了担忧,还有工夫调侃,在最佳两字下了重音。
饭纲掌不禁害羞起来。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好友的话,将他解救出来。他看向正在接听电话的桐山静,悄悄松了一口气。
入畑教练打来的电话为这场聊天画下句点。
桐山静起身准备离开,但在最后,她看向饭纲掌问:“你最近一次遇到恶战是什么时候呢?”
恶战。
饭纲掌陷入思考,紧张激烈的赛事倒是有很多,但在队友的支撑下都不算是恶战。
最近一次的话,他在脑海中检索。
“职业俱乐部选拔的时候。”
他在面临那些职业选手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只有二传和救球的技巧勉强能够称之为可以,但拦网和发球相比起他们就非常的糟糕。
“青叶城西是支不错的队伍,但我们做不到那一点。”桐山静看着饭纲掌的眼睛说道。
势均力敌的比赛才足够精彩。
现在的青叶城西即使在赛事中全程保持最佳水准,也没有办法将他们逼至绝境,迫使他们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
所以,并不只是他的问题。
没有说出口的宽慰令饭纲掌感到自己的眼眶快要变得湿润,他眯起眼睛朝好友挥手,催促她离开:“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会把那两把竹剑还给剑道部的。”
桐山静体贴地将这角落留给他一人。
第105章 机会一个机会。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的天,但当归还完竹剑的饭纲掌在回到体育馆时,还是撞上了已经开始自主训练的大部队。
在绕着体育馆跑步的人群中,佐久早圣臣和岩泉一两人遥遥领先,两人脸上的表情和跑步的姿势相差无几,透露着专注与认真。
就像是两个苦行僧。
饭纲掌为自己脑海中突然生出的想象感到抱歉,准备做一些简单地拉伸后就加入他们的队伍。
训练本就如同修行。
古森元也放慢了动作,借机观察自家的队长,他虽然收到了桐山静表示问题已经解决的短信,也十分相信那上面的内容,却还是不禁想要自己亲自得出结论。
训练迟到的队长一丝不苟地做着热身动作,除却一点休息不足的疲劳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晚和今早要好上不少。
自己得出的这个判断驱散了古森元也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让他能够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训练。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没有见到教练的身影这点对大家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整个上午桐山静都没有出现在训练现场,这点令岩泉一相当在意。
到了午餐时间,大家在餐厅内三三两两地坐下,两种不同颜色的队服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在一片喧哗的环境中,岩泉一沉默地仿佛一块石头。
格格不入的人总是容易吸引他人的视线,尤其当他周围坐着观察力敏锐的家伙们。
饭纲掌和邻座的及川彻谈话时总是免不了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岩泉一。
及川彻注意到饭纲掌视线的变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心不在焉的发小,宛如一块望妻石。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桐山她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那两名相当靠谱的学妹完美地执行了之前桐山所做的,关于经理的事务,令他们没有感到半点异样。
不过,和他们这些人不同,对小岩来讲,桐山她是不能被替代的存在。
及川彻看向沉默的发小,和他餐盘中几乎可以
说是未动的午餐,大发慈悲地替他向饭纲掌问道:“你知道桐山她去哪里了吗?”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家的经理最后是被井闼山的队长带离了体育馆。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道能够唤醒岩泉一的咒语,剥落他如石像般坚硬的外壳,露出属于人类的柔软。他在听见女朋友的名字后,抬头紧紧注视着饭纲掌。
他眼睛里的紧张就快要溢出来,这是饭纲掌的第一反应,其次才是,他并不知道现在静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当时去向何处。
“抱歉,我不知道。”饭纲掌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人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他那没说出口但无法抑制的失望令饭纲掌感到相当震惊,这家伙未免太想见到静了吧。他作出补充:“不过,她在和我告别之前接到了你们教练的电话。”
他提出假设:“我想她现在应该和教练们在一起。”
饭纲掌在说完后陷入困惑,她要和教练们交流什么呢?
他们排球部没有社团经理,但同校的其他社团,以及其他一些学校的排球社团,大部分是存在经理这一职位。或许是他见识太少的缘故,在这些社团经理中,很少有像静这样的人。或者说,这家伙其实不单单只是一名经理。
这段时间饭纲掌了解到的桐山静的所作所为又在他的脑海中转过一圈,他从中找出不少能够佐证这一观点的蛛丝马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静也太“贪心”了。饭纲掌的脸上因为好友的“不知足”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那家伙果然很热爱排球,连带着和它相关的事务做起来都不遗余力。不过,她未来到底想做什么呢?他眼中的笑意中掺杂了些许疑惑,这个疑问只有她本人才能够解答。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饭纲掌提出建议。
岩泉一因为这句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问太多的话,会给她造成麻烦的。”
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脑海中在想些什么。作祟的占有欲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他决不能让这些影响到她。而且,他害怕被对方讨厌。
这话说出口引起及川彻毫不遮掩地嘲笑。
“安心吧,小岩。”他懒洋洋地安慰。无论是桐山目前的行踪,还是她是否会对岩泉一接连不断的关系感到麻烦。
井闼山的队长现在能够露出笑容的话,说明在桐山静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她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他们担心的事情。毕竟,这家伙是和桐山一起长大的交情,而且还是感情相当不错的朋友,再怎么想都不会有人在好朋友出事的情况下还能笑起来吧。至于后者,桐山她可是相当擅长解决麻烦。
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对面的人眼神倏地亮起来。
及川彻自知他的话对这个家伙而言并没有这样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
他们的经理正跟在教练的身后,同行的人中还有几张相当陌生的面孔,不过能够轻易地看出他们是外国人。
饭纲掌同样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后看去,注意到那群人后,心中产生了一个有待证实的结论,他大概知道静在今天上午干了什么。
桐山静几乎是在踏进餐厅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他们,她和教练们道别,脱离队伍,朝着岩泉一和饭纲掌他们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岩泉一替她拉开身旁的椅子,桐山静顺势坐下。
“你上午去担任翻译了吗?”饭纲掌直截了当地问。
岩泉一关心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抢了先。
桐山静点头又摇头,补充道:“我只是去旁听,并没有太多用得上我的地方。”
“翻译?”及川彻感到更加困惑,饭纲掌和桐山静两个人太过熟悉,在他们过去时光的作用下,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加了专属的密码,让旁人没法同步理解。
桐山静看向对面的饭纲掌,虽然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和青叶城西有点关系,没有人要求保密,但她并不确定自己可以随意地将这件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