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一看向对面的牛岛若利,刚才拦网的手指传来火辣辣地疼,身为王牌,就该像他那样将眼前的拦网悉数摧毁。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虽然没有牛岛若利那样的体格,但论起力道来,他可不会输。
轮换后,天童觉踏上了赛场,朝着青叶城西那一方笑着开口,“抱歉,不会再让你们得分了。”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及川彻反唇相讥。
战火一触即发。
砰。
嘭。
啪。
两方的比分接连上升,如同相互追赶撕咬的野兽,青叶城西微弱地领先。
“有些奇怪。”内藤杏梨眯起眼睛。
虽然从气势上来看,两方相差无几,甚至有着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还要更加强势一些,但,青叶城西的进攻比起白鸟泽更加高效。
原本散落一地的机械元件再次组装起来,高效地运转着。
“没想到居然有能看到青叶城西的进攻比白鸟泽
还要强势的一天。“她感慨道。
“因为青叶城西那个十六号在吧。”高坂由希看向青叶城西那个宛如不良的十六号。
如果说牛岛若利的进攻像是重炮,这个人的进攻则是不知从何处投出的冷枪。
他的爆发力和跳跃力,以及滞空能力都相当优秀,打出去的进攻几乎很难被接起。
再加上,那种类似于野兽般的直觉,正巧能够适应天童觉的拦网。
虽说从数据上看,越过对方拦网和突破对方拦网的次数是五五开,但,他吸引了天童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导致他无暇再去考虑、防守岩泉等人的进攻。
“不过,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及川彻吧。”
那家伙不仅充分发挥了每一位队员的实力,还愚弄了白鸟泽的拦网。自身也凭借着发球和二次进攻为队伍直接赢下了不少分数。
“司令塔可是很消耗精神的。”她们新山的司令塔在比赛结束后就径直回到了车上休息,“及川他能保持这个状态到比赛结束吗?”
青叶城西对上白鸟泽,双方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最明显的证据便是及川发球威力的减弱,和牛岛若利击球高度的下降。
“砰!”岩泉一的斜线球穿过了大平狮音和天童觉的拦网。
青叶城西以25:22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嘁!我还以为会是这个家伙呢。”天童觉看向挥了个空的京谷,由于预测错了对象,导致防守补位的时候慢了半拍。
天童觉往原定的站位上走去,大平狮音拉了他一把:“这局已经结束了,天童。”
游乐园的灯光忽然熄灭,音乐也戛然而止。
“是吗。”天童觉的肩膀耸搭下来,身形变得佝偻,懒洋洋地回到休息区。
“天童,你太注意青叶城西的十六号了,那家伙只是一个诱饵。还有白布,不要总是将球传给牛岛。”
话音刚落,白布贤二郎的眼中便划过一道不情愿,牛岛若利也皱起了眉。
过分地强调王牌存在感的弊端在这时凸显了出来。
若是放在平时,或者对上别的球队,这样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毕竟白鸟泽一直是这样的一支队伍。
然而,现在是县预选的决赛,他们对上的又是青叶城西这样只要给他们一丝机会,便能牢牢抓住的队伍。
过度消耗牛岛的体力在这时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为了进军全国,为了向更多的对手发起挑战,为了他们能够得到更好的磨炼。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这里停下。
鹫匠锻治冷眼看着这两个少年:“你们要更加高效地利用好自己的体力。”
青叶城西的休息区,桐山静给他们分发毛巾和水。
“下局,让小矢巾先上吧。”及川彻在擦完汗后平静地丢出这颗炸弹。
入畑教练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受到创伤的只有矢巾秀一人,在替补席站了两局的人顿时四肢僵硬,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
我?现在上?
IH的决赛并不像春高一样五局三胜,而是三局两胜,现在这一局,就是他们和白鸟泽的决胜局。
虽说这种情况自己在昨天和今天比赛开始前听教练和队长说过。
但真的出现还是让他感到慌乱,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我……”矢巾秀张口,推辞和拒绝的话语哽在喉中。
“小矢巾,你难道不想上场吗?”及川彻问。
“不是。”矢巾秀双唇嗫嚅着,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身体轻轻地颤抖。
怎么会不想上场呢?
如果不想上场的话,他也不会站在替补席,加入排球部了。
只是,他真的可以吗?
在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和乌野的练习赛上,他代替及川学长上场,却没有发挥好学长们的本领,输给了甚至不是全盛状态的乌野。
这样的他真的能代替学长,在和白鸟泽的比赛中上场吗?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下局就由你先上场,不过我可是很快就会将你换下来的。到时候可不要埋怨我哦。”及川彻笑眯眯道。
“是!”矢巾秀松了一口气。
岩泉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
花卷贵大挽着他的脖颈:“好好表现,不要给那个家伙上场的机会。”
渡亲治为他加油,连一向冷着脸,从来不和及川彻交流的京谷贤太郎也对他讲:“把球传给我。”
就像平常练习时的那样。
入畑教练笑眯眯地看着混作一团的队员:“好了,准备上场吧。”
哨声吹响,这一次轮到青叶城西发球,及川彻不在场上,为了最大程度地保留进攻的能力,由岩泉一发球。
桐山静的目光专注地凝在他们的王牌身上,但教练和及川彻交流的声音还是飘向她的耳际。
“撑不住了吗?”入畑教练关切地问。
“体力还有一些,完整地打完这场比赛不成问题。但是,现在让矢巾上场是最好的选择。”及川彻回答。
一方面,能够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另一方面,现在是小狂犬状态的巅峰,能够用好这段时间的,除了自己便只有矢巾。
并且如果自己能够100%地发挥出小狂犬的实力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和他搭档的矢巾有可能发挥他的120%。
“最重要的是,明年我们就毕业了,矢巾他能够面对像牛岛若利这样的怪胎的次数并不多。”
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锻炼机会。
有小岩,小卷,阿松给他们兜底,再加上他和渡,以及小狂犬的配合。这样的阵容即使面对有牛岛若利存在的白鸟泽也有一战之力,并不会溃散。
入畑教练一愣,他还是低估了及川。
在事关全国大赛的决赛上,这家伙在冷静地为自己的队伍谋取胜利,关注队友的状态,利用对手的状态外,还有空闲的时间思考球队以后的发展。并且真的有胆量在这关键的时刻退出,让还不算特别成熟的接班人上场。
“你成长了不少呢,及川。”入畑教练感慨。
“托您的福,我的眼界拓宽了不少。”及川彻笑眯眯地回答。
他当时能够去参观立花REDFALCONS除了自己的那份电子邮件外,也有入畑教练朋友的朋友帮忙。
正因如此,自己当时甚至获得了和职业球队的替补队联系的机会,那是另外一种,相当美妙的风景。
入畑教练会心一笑,肯定地说:“你这家伙,一定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第86章 高墙望进了一片琥珀色的海洋。……
两边啦啦队的助威声敲打着耳膜,矢巾秀快要被音浪击倒了。
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眼睛似乎也出了问题。明明是一样的规格,比赛的场地却感觉比平时训练的场地要大上好几倍。以前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有在意,现在隔网相对才发现,牛岛若利他未免也太高了吧?像个巨人一样。
现在可是决赛啊。
矢巾秀想要制止他那纷乱的想法,让自己变得专注,然而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这具躯体,现在站在赛场上的只不过是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一具空壳。
脑中天旋地转。
岩泉一发球。
虽然这家伙跳发的威力并不如及川彻强大,但刁钻的角度着实棘手。
山形隼人只能眼睁睁地那球和他擦肩而过。
在决赛局率先拿下一分这一点极大地振奋了青叶城西的士气。
矢巾秀看着领先的记分牌终于稳住了心神。
他并
不是独自一人在场上面对白鸟泽,在他的身边还有值得信赖的前辈和同伴,场外还有及川前辈坐镇。
漂浮的心落到了地面上,脚底终于传来踩在硬地板的实感。
矢巾秀挺直了身躯。
及川彻看着恢复常态的矢巾秀悄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小矢巾他作为替补,技术并不差,头脑也很灵活,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他没有得到太多场上的机会,在经验和心态上弱了一些。
该谢谢小岩吗?
多亏这家伙的发球,他才能迅速地稳定下来。
及川彻的目光看向身处发球区的好友。
熟悉的身影在动作细节上却和过去岩泉一有所差别。
以前的岩泉一更喜欢直来直去的风格,一天到晚在扣球上练个不停,连带着发球也变得莽撞直接。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格外地注重细节,痴迷任何一种可能得分的手段。
就像是一条横冲直撞的直线,在某一个节点忽然衍生出数条分支,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像是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或者吸引什么的视线。
及川彻看向那个改变他的支点,桐山静正神色专注地凝望着他们的王牌。
她或许对比赛的胜利并不执着,但小岩那个家伙的确是因为她而升起了对胜利的渴望,一种与为了队友,为了自己而截然不同的渴望。
两个笨蛋。及川彻在心底暗自吐槽,眼中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为了好友的幸福,他们可要努力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想要获胜的原因又多了一条,得到片刻喘息的身躯也恢复了力量。
场上矢巾秀和京谷贤太郎配合默契,但后者的体力似乎快要耗尽。在京谷贤太郎的进攻又一次被天童觉拦死后,及川彻向入畑教练示意。
青叶城西一下子更换了两名队员。
由及川彻替换矢巾秀,国见英替换京谷贤太郎。这是他们训练最久的阵容,也是最能代表灵活和稳定的阵容。
此刻场上的比分为8:5,白鸟泽领先,同时由于刚才天童拦死了京谷的进攻,牛岛若利获得了发球权。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青叶城西的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这两人上场后还变得更强了一些,他们的神色也不见丝毫紧张。
这很奇怪。
牛岛若利感到十分困惑,这支队伍和他记忆中的青叶城西相差甚远。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变化,唯有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胜者将是白鸟泽。
9:5
9:6
9:7
白鸟泽请求暂停。
17:15
青叶城西请求暂停。
22:23
白鸟泽请求暂停。
原本胜利在望的白鸟似乎陷入了藤蔓编织的陷阱无法挣脱。
内藤杏梨瞥了一眼正在挨训的白鸟泽,又将目光投向神情严肃的青叶城西。
“你说,到了现在,他们两支队伍哪支队伍的压力更大呢?”
是意识到危机感的白鸟泽,还是看到了曙光的青叶城西?
这两支队伍此刻都像是走在万仞悬崖上的钢丝之上,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高坂由希回答,现在的局势即使在场外看着都会感到一阵窒息,“不过,如果牛岛若利知道压力是何物的话,他的压力应该会比岩泉一大得多。”
毕竟后者除了队友外,还有桐山替他分担压力。
“但牛岛那家伙知道压力是何物吗?”内藤杏梨低语,“我觉得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她们在全国大赛上见过白鸟泽和其他强校的比赛。宫城县的代表,放到全国大赛的舞台上似乎也逊色不少,他们最好的战绩也只是打进了前八。
作为同样出身宫城县的队伍,她们当时去看了那场比赛,到了最后一局,其余人就像是背负了极大的重担,但唯独牛岛若利这个家伙,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制他的光芒。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高坂由希轻飘飘地开口。
即使是体力消耗严重,牛岛若利的信念以及扣球的威力仍不容小觑。
但今天的青叶城西的状态实在是太过恐怖。她可以肯定昨天他们对阵乌野时绝对使出了全力。可今天在对阵白鸟泽时,他们的状态和实力就像凭空提高了一个档次。及川彻也好,岩泉一也好,这两个家伙除却第一局那个十六号刚上场时引发的意外,从第二局到现在,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失误。
即使是作为全国大赛常客的自己,也没法保证能够在比赛中不出现任何失误。不过印象里确实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譬如佐久早姐弟,以及此刻正在青叶城西担任经理的桐山静。
高坂由希不禁双手合十。
这场比赛的结果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晓,但她希望,青叶城西能够赢得胜利。
暂停时间结束,由花卷贵大发球。
啊,如果自己平时多在发球上下功夫就好了。这段时间光顾着跟松川练拦网和扣球了。
花卷贵大在心中谴责以前的自己,如果他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可以直接用发球拿下这两分,确保他们进军全国。
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让时间倒流的本领。既然如此的话,只好拿出自己现在的最佳状态了。
不带旋转的球慢悠悠地晃过网,又在中途急速变化。
接惯了大力跳发的山形隼人在接跳飘时转换思路不免慢了一瞬,只这一瞬的工夫便出现了些许误差,一传并不到位。
“机会球!”
“小岩!推过去!”
牛岛若利和岩泉一几乎同时起跳,那颗球被两只手夹在中间。
岩泉一有些诧异地看向牛岛,这家伙的脸色比及川还难看,不过他并没有耗费太多注意力在牛岛身上,而是专注地推球。
他虽然在高度和体格比不过牛岛若利,但是单论力气的话。
我可不会输给你。
那颗球从两人手中滑落,落向白鸟泽所在的一方。没有人能料到牛岛若利会在力量的比拼中逊色一筹。
那颗排球在地上滚动,全场一瞬间寂寥无声。
紧接着属于青叶城西的呼喊声像是要掀翻体育馆的顶部。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阵白鸟泽的时候率先迎来了赛点。
离全国大赛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加油——花卷——”熟悉的声音格外突出。
花卷贵大站在发球区,看向观众席,温田兼生正眼泪汪汪地呼喊。
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这副滑稽的样子消散不少,花卷贵大不忘吐槽:“温田那家伙别把嗓子喊坏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明天铁定会哑掉嗓子。
不过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是哑掉嗓子,甚至不能说话,也希望他们能取得胜利。
花卷贵大稳住颤抖的手,他唯独在此刻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做足深呼吸后,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世界在此刻变得缓慢,每一个动作都十分顺利地完成。
他打出了一个相当普通的跳飘球,然而成就感却好过打出一个分外精彩的扣杀。
早有准备的山形隼人没有失误,即使是不擅长的跳飘球依旧做出了相当完美的二传。
白布贤二郎也没有迟疑。
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心中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有将球传给王牌。
牛岛若利起跳,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地停滞,那一球带着摧毁一切拦网的气势。
松川渗血的手指还是碰到了那颗球,拿到了一触。
岩泉一做了完美的补救,及川将球传给后排的花卷,一个相当漂亮的后排进攻。
但是被天童识破,不过他的拦网没有拦死这一球,国见英及时地补救。
及川最终还是将球传给了岩泉。
这家伙,这次传得又太高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面前出现了三人拦网,就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岩泉一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在最后才有些许的变化,收了力道,轻轻地将那球从拦网的上方推过去。
错过了时机的拦网没法补救,而处于后排的人即使想要防守,动作又太慢了。
那堵高墙,就在他的眼前慢慢下降,塌落,露出一片天光。
他转过身,在那堵高墙之后,望进了一片琥珀色的海洋。
第87章 赛后一点反应。
在教室前方挂着的时钟上,指针咔咔地转动个不停。
被上课这一任务控制在座位上的日向翔阳感觉有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脏,骨头,或是体内的其他什么部位,令他十分难受,想要立刻冲出教室。
快点下课吧!
他在心中祈祷上课的时间过得再快一些,至于老师讲授的知识,只在他的耳边停留一瞬便被风吹走,丝毫没有进入脑海的机会。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待讲台上的老师说完下课。
日向翔阳噌地一下从后排站起,冲向门外,在走廊上全速奔跑。
影山飞雄刚走出教室,就撞见日向翔阳向楼梯间狂奔的身影,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目的地是哪里,他仍然当机立断地选择追了上去。
两人在楼梯间展开了谁先下去的比赛。
“你要去哪?”影山飞雄伸出胳膊拦住日向翔阳。
“小武老师的办公室。”日向翔阳在影山飞雄的前方横插一脚,阻挡他下去。
职员办公室有电视,小武老师应该会知道比赛结果,今天上午青叶城西和白鸟泽进行的决赛的比赛结果。
影山飞雄立刻懂了日向翔阳的意图,巧的是他也想要知道究竟是哪支队伍获得了胜利。
但两人推搡着谁也不肯让步,只好一起磕磕绊绊地下楼,随即在平地上一路向职员办公室狂奔。
原本避之不及的职员办公室,此刻却成了想要立即到达的目的地。
“小武老师,谁赢了?!”两个家伙异口同声地在只有武田一铁一人在内的办公室门口喊道。
“白鸟泽输了?”
佐久早圣臣诧异地重复刚才饭纲掌和古森元也聊天时提到的话。即使牛岛若利竟然会输掉这件事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他那双手仍是平稳地端着餐盘,将它轻放在桌上。
反倒是敏感的队长被佐久早圣臣突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从掌中滑落。
坐在他身边的古森元也眼疾手快地将其接住,避免它惨遭粉身碎骨的命运。
“白鸟泽输了?”佐久早圣臣在饭纲掌的另一侧坐下,再次问道。
尽管他只是微微皱着眉,语调上扬了一些,和平时的表情几乎看不出太大差异,但作为熟悉他的人,不难看出这家伙此刻十分惊讶,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置信。
古森元也在将手机还给队长后,顺势拿出自己的手机,记录下圣臣这称得上“丰富”的表情,再顺手发给表姐。
他在黄金周和稻荷崎合宿的时候,不止在排球上有所收获。
即使听到手机发出的咔嚓声,佐久早圣臣也没有将目光分给自己的表亲,执拗地盯着自己的队长。
饭纲掌向他展示手机上和桐山静的聊天记录。在练习赛邀约的上方,是青叶城西获胜的消息。
青叶城西。
佐久早圣臣在心中默念。
他在桐山静转学后,从姐姐以及母亲的口中听过这所学校,不过她们谈论的大多是学业相关的话题,因此他只知道那是一所升学率相当高的学校,对他们排球社的水平一无所知。
“他们很强吗?”佐久早圣臣直白地问道。
饭纲掌精心呵护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他没有和青叶城西交过手,也没有观摩过对方的比赛。对他们的认知只来自和桐山静聊天时提到的只言片语。
“他们的排球部一直是地方上的豪强。”
打败白鸟泽的队伍绝对称不上弱小,但强大的程度却很难定义。如果比较的对象是井闼山的话,饭纲掌有自信他们不会输给青叶城西。
佐久早圣臣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支队伍的消息。这支打败了牛岛若利所带领的白鸟泽的队伍。
“练习赛。”他开口,眼神中不自觉透着执拗与迫切,似乎想要立刻和他们打上一场比赛,流露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饭纲掌看向手机上的聊天框,桐山她刚才也在向自己询问井闼山在暑假期间合宿以及交流活动的安排。
“我会和教练商量的,但最近不行。”
宫城县那边的预选赛已经落幕,而东京都这边的预选赛才刚刚开始。
“青叶城西赢了。”孤爪研磨淡淡道。
在从日向翔阳那里收到乌野败北的消息后,他又从桐山静那里收到了青叶城西获胜的消息。
黑尾铁朗挑眉,眼里带着笑:“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去全国大赛了。”
那家伙也不会再次缺席。
不过,他们也少了一次和乌野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相遇的机会,对自己而言,能够回报猫又教练的机会就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黑尾铁朗的神色变得黯淡,遗憾的话语从他的唇边溢出:“真可惜。”
孤爪研磨的目光在黑尾铁朗身上扫视一圈,又移回手中的游戏机。
宿命的对手相遇总是要历经各种磨难。
“我们第一轮赢了的话,第二轮就要撞上井闼山他们吧。”孤爪研磨轻飘飘地指出音驹将要面临的困境。
对上知根知底的枭谷还好说,但对上井闼山,他们的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即将面临的困难转移了黑尾铁朗的注意力,他自嘲地笑道:“我的手气太差了。”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挺到半决赛也不是不可能,但抽签结果一出来,便大概率要止步第二轮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
黑尾铁朗穿上外套,拉起自己的好友:“研磨,去训练了。”
即使不能像青叶城西打败白鸟泽一样战胜井闼山,他们也能从和井闼山的比赛中学到许多。即使这次没能和乌野在全国大赛上打上一场,他们还有春高排。
乌野高中,职员办公室。
“抱歉,我上午有课,没有来得及看比赛。”武田一铁一脸内疚地说道。
面前的两个小孩瞬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不过,乌养教练今天去了现场。”
比起看电视台的回放,和乌养教练打电话无疑能更快地知晓结果。
武田一铁拨通了乌养系心的电话。
白鸟泽输了。
原本还在针锋相对的两支啦啦队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没有了他们的助威声,场馆内显得尤为安静。
但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青叶城西所在的一方,反应过来的众人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呼啸,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像是要将三年的不甘在此刻释放得干干净净。
白鸟泽的啦啦队即使心有不甘,却也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向场上的球员们和这场比赛致敬。
这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
连乌养系心都被现场的气氛带动,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给这两支队伍鼓掌。
激情的潮水退去后,留下冷静与灵感。
乌野和他们存在着极大的差距。不光是技术层面,还有实战经验。特别是对于细节的把控,他们远远比不上这两支队伍,尤其是青叶城西。
乌养系心神色复杂地看向那群聚在一起欢呼雀跃的少年。
即使昨天才和他们比完赛,即使昨天才输给了他们。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这群家伙。
IH已经和乌野无缘,但春高排的预选赛他们有极大可能仍会撞上。这两支队伍,无论遇上哪一个都将会是一场苦战。
临时的教练进入了他所在的角色,开始思考起破局的办法,这次的比赛给他带来了不少的灵感。
鞠躬致意,握手,拉伸,颁奖仪式,赛后采访。
这些事情占据了比赛结束后的大段时间以及精力。不过常年作为亚军或者败者接受的采访,和作为胜者接受采访又是不同的感受,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然而在为终于实现了追求已久的目标感到开心和喜悦的同时,岩泉一却感到了一丝恐慌和烦躁。
即使桐山静总是注视着他,他只要搜寻到她的身影,就能够对上她的视线。但他们两人的距离却忽然变得遥远,总是有许多人和事穿插其中,令他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走到她的身边,向她分享此刻的心情与感悟,只能隔空相望。
躁动的心直到和她一起坐上返程的校车,身体紧紧挨着时,才飘回原地,重新变得安稳。
身后的座椅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疲惫的身影,大部分人在上车后倒头就进入梦乡。
“恭喜。”桐山静靠在岩泉一的肩上,贴在他的耳边悄声向他补上迟来的道贺。
当初那个伏在她肩膀上哭诉不甘心的家伙,如今实现了他的愿望。
桐山静的眼中盈满笑意和骄傲。
轻柔的声音划过耳郭带起一阵痒意,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一片金色的湖泊。
在阻碍自己多年的那道高墙坍塌后,空无一物的废墟渐渐被金色的湖水填满,茫然的自己找到了归处与目标。
“谢谢。”岩泉一侧过身,进一步朝她靠近,贴向她的耳边,轻声道谢,干涸的唇轻轻擦过她明亮秀丽的黑发。
可他要怎样,才能一直拥有这片湖泊呢?
第88章 临行很短。
“这两天社团内的事务就拜托你们了。”桐山静将工作日志递给眼前的两个学妹。
在男子排球部战胜了白鸟泽,获得了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后,人气本就旺盛的排球社一跃成为校内最受欢迎的社团,吸引了许多想要加入排球部的学生,原本备受冷落的社团经理一职也有许多人问津,不过在经历一周的工作后,只有两人留下,分别是二年级的泉谷裕子和一年级的八柳直子。
如今的男子排球部在经理的配置上可称得上是豪强中的豪强。虽然没有看到别的高校反应如何,但同校的其他男子社团的成员们不止一次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会好好努力的!”泉谷裕子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后一秒就眼泪汪汪地看向桐山静:“桐山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排球或者是喜欢排球部的某位选手而加入排球部,而是受到排球部的经理的吸引,桐山前辈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息,似乎只要靠近对方,自己也能变得优秀起来。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加入排球部的这一周,可谓是自己高中生涯里最充实的一周。
“周日,周一晨练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了。”桐山静摸了摸泉谷裕子卷曲的头发,声音轻柔。
“那前辈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受到安抚的后辈如同小猫一般享受地眯起眼睛,甜甜地叮嘱前辈。
在角落里的及川彻偶然瞥见这一幕,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正注视着她们,像一块石头般的岩泉一,不由升起了怜爱:“真可怜啊,小岩。”
语气却和内容截然相反,满是幸灾乐祸。
毕竟桐山她和小岩两个人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亲昵的动作,最多就是偷偷地牵手,纯情得像是小学生。
这短短的一周内,新来的经理得到桐山的关注远比小岩得到的要多得多。
及川彻不禁佩服起桐山静的执行能力,背景调查,审核,教导,这家伙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就为社团培养出两位相当靠谱的经理。想来他们引退后,社团的后勤工作完全不会让小矢巾他们为难。
不过代价就是她和小岩在一起的时间极大地减少了。
至于及川彻怎么会知道这一点,那则是因为在这段时间内,森谷遥要筹备校内的摄影展而没空和他共进午餐,于是他只好回到之前大家常在一起吃饭的老地方,却在那个地方看到了被桐山静丢在一边的岩泉一。
甚至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桐山静的身边也总围绕着那两名新任经理,他目睹过好几次小岩和她的对话因为新任经理向她请教问题而终止。
并且自预选赛结束后,桐山她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也不再和他们一同回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据小岩所说她目前正随着新山的前教练学习。
这两个人目前能够交流的时间仅限于课间,更为悲惨的是,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他们的课间总是被各式各样的测验占据,整个楼层在课间都相当安静,想来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交流。
“真可怜啊,小岩。”及川彻再次重复,语气比刚才多了一丝怜悯,但仍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小子幸福得令人“嫉妒”,如今总算是尝到了一点恋爱该有的酸涩,可喜可贺。
吃了几个月狗粮的及川彻毫无心理负担地想着。
岩泉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无聊。”
随后又将目光移回自己的女朋友身上,整个人又如石化般坐定,眉头微锁。
他并不介意那两个学妹分走了小静的时间,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在她们到来之前,静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保持沉默,偶尔和他们说上几句话。然而现在总有人陪着她坐在一起,总有人拉着她,逗她开心。
这是他想要去做但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做的事情。
他也不介意小静在社团结束后,不再和他们一起回去。比起学校和家单调的两点一线,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无疑更加充实和新鲜。
他只是有些苦闷。
虽说没能打败牛岛若利,但他们确实战胜了白鸟泽。挡在前方,阻碍了自己许多年的高墙轰然碎裂,他终于得到了踏上全国大赛的机会。
可在实现愿望的喜悦过后,接下来便是茫然。
努力训练,在全国大赛上取得好名次,甚至向冠军冲刺是毋庸置疑的目标。
可除此之外呢?
更远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他又想起那张空白的志愿调查表,在高中时代结束后,他又要去向哪里呢?
未来如同迷雾一般。
可及川也好,静也好,他们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自己却在停滞在原地。他对此感到十分苦闷,想要向人倾诉,却也不忍心喊已经前进的人再回过头来。
桐山静在向后辈交代完重点后,脚步轻快地走到岩泉一的身边,及川彻识趣地让开位置,带着水瓶离开。
桐山静在岩泉一面前站定,影子笼罩着他,两人四目相接,直到四周的空气都凝滞,她才淡淡开口:“我该走了。”
岩泉一想伸手触碰她的手掌,或是挨到她的衣袖挽留,但最终只是用力地捏住水瓶,克制住自己的这份心情,故作轻松地说道:“路上小心。”
蒸发的汗水带走了热量,令他感到浑身发冷。
桐山静眼波流转,在他的额前轻柔地又飞快地落下一吻,如同微风掠过水面。
“我很快就回来。”她如此保证,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只余下一个用毛巾蒙面的王牌,露出通红的耳尖。
他现在并不觉得冷了。
第89章 偶遇好久不见。
排球部的社团活动时间在他们赢得地区预选赛的胜利后持续得更长。初次登场的队伍总是要多做点准备。
等到训练结束,太阳早已没入地面,一轮弯月高悬天中。
换好衣服,拿好东西的社员们陆陆续续地走出社团活动室,他们的身上似乎有着两个精力槽,即使是训练累极了,消耗完了能量,到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仍有余力打闹、说笑。
欢声笑语从前方飘来,偶尔夹杂着“全国大赛”“胜利”的字眼。
胜利的余韵过了快
一周也没有消散。
聊到学业相关的话题时,及川彻才想起自己将写了一半的作业落在储物柜里,他又折返回去。
岩泉一坐在长椅上。
及川彻将塞在储物柜角落里的作业卷起,装进背包,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瞥过好友,他仍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及川彻有些疑惑地回头问:“小岩?不回家吗?”
打扫活动室的卫生和填写社团日志这些事情都已经做完,及川彻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岩泉一继续待在这里。
“我在等——”
这句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活动室在这一瞬变得寂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嗒嗒地转动。
困乏的大脑恢复了清醒,岩泉一将那个名字吞下。
他今天等不到桐山静。
心脏突然被蜇了一下,像是手指扎进了木刺般,岩泉一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拽起放在一旁的背包,慢吞吞地向外踱步。
“没什么,回去吧。”
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力。
关灯,锁门。
及川彻看向好友的脸,或许是没有灯的缘故,他无端地从那张和平常一样的表情里看出了低落和失意。
小岩他在等谁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然而对方在今夜绝对不会出现在此地。
“没事吧?”及川彻在下楼梯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起,用余光关注着情绪低落的好友。
岩泉一愣了一下:“没事,只是感觉今天太长。”
训练结束后的每一秒都令他感到分外漫长。
在楼下等着他们的花卷贵大还以为这家伙在感慨白日变长,附和道:“毕竟快到夏天了啊。”
到了昼长夜短的时节。
临近夏天,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已经有不少商家在门口摆出了冰柜。
花卷贵大眼神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招牌朝着好友们问道:“要不要吃雪糕?”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他的脚尖却早已朝向那个方位,还没等及川他们回答,便径自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袋子回来,紧接着将袋子里的棒冰分给大家,迫使他们成为自己的共犯,转完一圈后,袋子里还余下一个。
“哦,一不小心买多了。”花卷贵大咬着雪糕含糊不清地说道,凉意冻醒了他的脑袋。
他才想起桐山今天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那这个就犒劳给我们的王牌吧。”花卷贵大顺手将剩下的雪糕塞给岩泉一。
买给经理的雪糕既然她不在场,就由她的男朋友代吃很正常吧?
岩泉一手中捏着两根雪糕,它们出自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只是味道略有不同,因此分外相似。
静会喜欢这个味道吗?岩泉一不由自主地想到。
如果是昨天拿到手的话,他大可以当面问她,可唯独现在,想要分享询问的人不在身边。
桥下的河水哗哗地流动,荡起了心中的波纹。
也不是没有办法。
岩泉一拿出手机,看向上面的时间,如果车次没有晚点的话,她现在大概刚刚下车。贸然给她打电话的话,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毕竟车站总是拥挤和嘈杂的一个地方。
岩泉一按下想要拨打电话的心思,点开摄像头,拍下手中的两支雪糕,颤抖的手令镜头有些晃动,拍出来的照片有些模糊。
自己在紧张或是激动什么呢?
他删掉那张模糊的照片,重新拍摄了一张清晰完整的图片发给对方,还不忘将前面乱作一团的几个人框进去-
花卷请的雪糕,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聊天软件的好处大概就在这里,和电话相比,在时间上给了更加充分的选择。
他扫了一眼未读的对话框,关掉界面,郑重地将手机收了起来。感谢这个小小的物体,使得他们即使分隔两地也能交流。
然而下一刻,专属于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岩泉一有些慌乱地用单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隔着设备有些失真,却仍令他心动不已。
“阿一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及川彻他们走在前面,回头就能看到岩泉一站在桥上接着电话,昏黄的灯光下是灿烂的笑容,两根雪糕贴在一起。
“那家伙没救了。”及川彻锐评。
桥下的流水哗哗作响,月亮静躺在其中。
“他已经完全坠入爱河了。”松川一静笑道。
“这不是蛮好的吗,我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攒份子钱啊。”花卷贵大看着自己的钱包思考。
“现在就考虑这些也太早了吧!!!”
“不过他们两个的话,也许并不会太久吧。”
路灯由黄变红。
木兔晴子等到通话的声音停止,才看向副驾驶面带笑容的妹妹,好奇地问道:“在和男朋友聊天吗?”
“嗯。”
短短一个音节里满是甜蜜,她的眼神中也流淌着喜悦的光辉,一抹绯红从脸颊涂到耳尖,为她增添了气色。
木兔晴子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多问什么。
虽然前段时间忙于实验,她还是抽空看了朝阳姐拍摄的录像,有关小静运动会的录像。小静的男朋友,那个叫岩泉一的少年,占有极大的篇幅。即使是作为旁观者也能从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信赖和亲昵。
不过,透过镜头观察到的内容和亲眼所见总归是不一样的感受,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小孩的情感更加深厚了不少。
路灯由红转绿。
木兔晴子踩上油门,轻哼起正在播放的歌谣,赞颂他们稚嫩爱情的甜蜜。
不远处便是枭谷学院,和记忆中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的环境令桐山静感到些许怀念。
但木兔晴子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不等光太郎吗?”桐山静问。
“我困了,再撑下去就要疲劳驾驶了。”木兔晴子如此说道,顺道打了一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溢出,“先回家吧,那家伙丢不了的。”
比起在这里待上半天,载弟弟回去,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在舟车劳顿后得到充足的休息。
睡眠和健康一向关系密切。
跑车如同一颗流星从枭谷学院门口划过。
不过急行的车辆最终还是因为一道熟悉的身影而停在路边。
“小掌?今天要回家吗?需要载你一程吗?”木兔晴子挑眉问道。
虽然这声音分外耳熟,但饭纲掌被吓了一跳。
他转身看向坐在车中喊住他的木兔晴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吸引,比拒绝的话语先出现的,是脸上无法遮掩的笑容,以及那句:“你回来啊,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岩泉一推开门,如往常一般喊道。
意料之中地没有人应答,但脑海里仍自顾自地蹦出一句“欢迎回来。”
是桐山静的声线。
他们在一起回家的时候总是这样互相回答。
岩泉一将钥匙串放在柜台上,两串相似的钥匙紧靠在一起,他打开灯。
“欢迎回来。”突然从沙发上窜起的人说道,披着毯子的身影照在墙上如同怪兽。
“妈妈?”
第90章 邻居明天见。
岩泉一在前几天和母亲的通话中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她会回来的消息。本该在大洋彼岸的人此刻却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强烈的不真实感令他有些眩晕,双腿宛如木桩般扎根在玄关。
一之濑麻衣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凝住的诧异,露出了满足的笑容:“surprise~”
稳重的孩子总是让人容易升起逗弄的心思,小小的恶作剧能让她看到这副诧异的表情,也不枉她在黑暗中等待许久。
一之濑麻衣穿过客厅,来到玄关,伸手捏了捏岩泉一的脸颊,确认自己的儿子在这段时间有好好照顾自己后,合掌笑起来:“恭喜你们在地区预选赛上拿到了冠军。”
岩泉一有些难为情,拉长了语调:“妈妈。”
他们已经在电话里庆祝过一遍了。
一之濑麻衣伸出手臂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对待幼稚园的小朋友般鼓励道:“做得很棒。”
这家伙从小时候起,在绝大多数方面都能够做得很好,除了各项能力的显著增长外,第一名的证书,奖状,奖杯,奖章这些纪念品堆满了好几个柜子。
可在他喜欢的排球上,却屡屡碰壁,经历过太多次失败。然而即使是没有得到回报和积极的反馈,他和小彻却依然选择在这件事花费更多的精力。
如今总算是达成了他们过去想要实现的目标,填平了记忆中的不甘,一之濑麻衣也不用担心他们在多年后会为学生时代的失败而感到遗憾。
她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不过——
“妈妈本来想要做一顿大餐犒劳你,结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小一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岩泉一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偏移,目光透过厚实的墙壁,化作一只手,拉开冰箱。冷
白的灯光照亮着零散的调料,那里面没有任何食材。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家中做过饭了。
这栋房子在这段时间内不过只是睡觉的居所。
“有好好吃饭的。”岩泉一低头,后退着踩回刚脱下的鞋中,在回答完母亲的问题后,问道:“我现在就出去买菜,妈妈今晚想吃些什么?”
和静有关的事情都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母亲他也不愿意分享。
弯腰的岩泉一错过了母亲眼中促狭的笑意。
她不止发现了空空如也的冰箱,还发现了许多天前贴着的便签,以及一本写满了笔记的食谱。
静喜欢的食材,静喜欢的菜品,静喜欢的味道。
仅凭文字,她便能够想象出这个孩子在厨房琢磨料理时苦手的模样,然而她却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有关烹饪这方面的求助。
他有了不能和父母分享的秘密。
这点令她此刻切实体会到孩子长大了这一事实。
一之濑麻衣笑着说:“出去吃吧。”
无论是社团活动的成功还是个人的成长,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路边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疾驰的轿车呼啸而过,发出的声响险些盖住了饭纲掌的那句问候。
“好久不见。”桐山静弯起眉眼回应。
她没想到自己和饭纲掌有一天也会说出这种寒暄。不过除却社交网络上的交流,这确实是她转学到仙台以后,第一次见到对方。细算下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是字面意思上的好久不见。
“要搭顺风车吗?”她问。
饭纲掌抓紧了背包的带子,双脚钉在地上不愿离开,拒绝的话也哽在喉中,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熟悉的歌声在车内温柔地流淌,上一次和桐山静同乘一辆车已经要追溯到去年了。
那天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
暑期和国外队伍的交流活动落下帷幕,他们这些排球社的选手获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走在回家路上的自己遇见了晴子姐,和刚从土耳其参加完比赛飞回来的桐山静。
“你回来了啊。”
这句话隔着时空重复。
“嗯,我答应了光太郎来看他的比赛。”
在这之外,她需要收集一些其他学校男子排球部的情报,和他们的教练洽谈一些交流活动。
离IH开幕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在宫城县内,他们已经定下了和白鸟泽、伊达工业等高校的练习赛,并且还约到了两场和青叶大学的练习赛。
但这些还不够。
和熟悉的对手交战容易生出惰性。对方的能力,缺点,战术大部分都是储存在脑海中的已知信息,过去的经验也贮存在肌肉里。比赛时比起临场重新分析,更为省力的办法是将这些已知信息重新读取。
在县内的大赛或是练习赛中,利用熟悉的信息无疑是一个高效且节能的手段,然而在全国大赛上,习惯面对熟悉的对手这一点或许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他们将要在全国大赛上面对的绝大多数对手对他们而言都分外陌生,没有熟悉的信息让他们读取。
虽说青叶城西的大家本就擅长随机应变,面对全然未知的对手想必能够很快找出应对方法。但这是全国大赛,稍有不慎,青叶城西便会沦为第一天淘汰的半数队伍中的一员。
好不容易打败了白鸟泽,进军全国,却又在第一天落败。这样的落差太过残忍,桐山静不想见到这样的结局。
为了尽力避免这种情况,他们需要更加新鲜的对手来打磨灵巧的思维。
而东京是最好的试炼场。
东京都拥有两个全国大赛的名额,听起来十分充裕,可考虑到高中社团的数量,这里的竞争程度远比宫城县激烈。和在激烈竞争中成长起来的队伍进行比赛,无疑能够催化阿一他们的成长。
尤其是和站在东京都顶点的井闼山。
步行需要耗费十几分钟的路程,驾车只需要两三分钟。同乘一辆车的时间转瞬即逝。木兔晴子将两个小孩儿在门口放下,一个人驶向车库。
“明天见,比赛加油。”桐山静朝饭纲掌挥手作别。
该说是运气不好吗?音驹和井闼山在第二场比赛就会碰到。
明天-
早上好,阿掌。
两个小小的人走出庭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自己打招呼,三个人在家门口等待校车的时候总是挨在一起玩闹。当乘坐着不一样的校车到家时,总会摆摆手,说出明天见的告别。
饭纲掌以前总觉得他们有许多个可以见面的明天。即使上了高中,就读寄宿制的井闼山,只能在周末晨练时遇到对方说上一句早安,这个想法依旧没有改变分毫。
共同的爱好将他们连接在一起,饭纲掌总是能从各种途径看到对方的近况,而桐山静也会在看到和他相关的消息后发来问候。尽管见面的次数远比小时候少得多,可对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缺席。
然而意外总是不经意降临,原以为随时都会在的朋友,也有可能突然在某一天消失。即使是普通地活着也是一件需要努力和运气的事情。
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在杂志或者电视台的采访上见到她的身影。有关那个事件的报道也全被桐山阿姨压下,如同一朵没有荡起任何波纹的水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每个周末的早晨饭纲掌见到的都是变得沉默寡言的木兔光太郎,他见过好几次对方毫不节制将自己练到瘫倒在地的模样,汗水顺着眼角流淌,没进他杂乱的头发-
为什么呢?
木兔有时会这样问,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遭遇不测,这次的事故全然只是单纯的意外。然而能够开解他的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苍白得几乎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缕将要离去的幽魂。
好在那抹幽魂并没有抛弃他们抵达天国,而是回归了肉身,留在人间。
饭纲掌看着眼前脸色红润的发小,她在仙台过得应该不错,现在的样子比刚出院时形销骨立的模样好上太多。
仙台,青叶城西。
这两个词最近总在耳边出现,佐久早圣臣的念叨从脑海深处爬出。
饭纲掌开口:“练习赛的事情——”
“我联系了石川教练,他说会在你们明天的比赛结束后抽出一点时间给我。”桐山静抢答。
这家伙也太操心了,即使明天要打比赛,现在还在想着练习赛的事情。
根据电话和邮件里的内容,青叶城西和井闼山最少能够在IH开幕前约上一场比赛。
饭纲掌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已经和教练约好了。明明前几天才向自己打听了井闼山暑假的档期。
“你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他有些无奈。
自己还想着做些牵线搭桥的活计,结果到头来还
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过失意和挫败只维持了一瞬便消逝。
将凡事都安排妥当,让他人毫无用武之地的桐山静才是他最为熟悉的模样。
这家伙到头来一点都没有变。
饭纲掌的眼底染上笑意,朝她随意地摆摆手:“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