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太子与吕宣
天快亮了,东方是露出一片阴白色,大雨磅礴,似要冲毁这琉璃瓦,莫图子口吐鲜血跌跌撞撞从建章宫出来,这次通灵少说丢几年阳寿。
他望着雨幕下的九重宫阙暗觉好笑,前些日子天子还当众不信鬼神之说,如今皇上夜夜便密召他这修道之人。这深宫人心似盘香,不过也十分有趣。
这晚的大雨没有冲刷掉肮脏不堪的东西,反而替一对孽缘隐匿了令人脸红的思春情喃。吕宣趴在男子健壮的身躯上不停的喘气,无数次勾起欲望,无数次被满足,更有无数霏糜乱在两人身上。吕宣累了,这太子从开始就不停得吻着她不放,那力道似乎要把自己的舌头吃咽下去,一会又不停摸她的秀发,她讨厌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小孩摸头。
“不要了……”她眯着眼,语气甜丝丝道。
他以为是她欲拒还迎,俯下身两人手指十指相扣,更加卖力的取悦她,吕宣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尖得嗓子喊道:“我疼了!你给我停下来!”
他想把她抱起来看看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吕宣毫不客气往他胸口一踢,“我累了,别碰我。”用最低软娇糯的语气说着让太子心生寒意的话。
“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再说我都多久没与你亲呢了。”他低喘着气委屈道,言罢还不死心的,又想动
手动脚。
吕宣丝毫不想给他机会,前头她还嫌弃夫君老了快没用了,现在她自己的欲望也不是很强烈了,跟小年轻玩半个时辰就够了。她现在有心事,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床笫之间。
她像一条鱼一样滑溜溜跳下床,太子又不敢真把她禁锢在床上,他现在这个年纪,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女人白皙的手腕肌肤弄得青紫。
“进来洗一下。”她喊道。太子听此赶紧去穿亵裤,他不想让吕宣的侍女见到自己身体,他守身如玉的像个贞洁烈妇,害羞得又像个未出阁的少女,明明什么都干过了,吕宣见他做作的姿态,忍不住翻白眼,不知道他在矫情什么。
“我来帮你。”
“不需要,你手脚不干净,身体也不安分,我都说了无数遍,我不想怀孩子,怎么这么不知本分还弄在里面。”她奚落道。
她简直就像个皇帝,掌握着留不留“龙种”的权利。她也该是个皇帝,陪在穆卫祈身边从打天下治天下,皇帝要干哪些事,她一清二楚。
“趁宣娘还年轻,我想宣娘给我生个儿子,到时候能继承大统。”
“你的种,让我不舒服。”她不想对太子弯弯绕绕,直接了当,语气直白道。
吕宣躺在美人榻上,让侍女们清洗好身子,太子听此还是有些高兴,难得吕宣承认公主是他的孩子。他道:“到时候等父皇身死,那个灾星我会尽早处死。”
“直接动手,我……还是不舍,不过我那女儿命硬得很,竟然没有感染瘟疫。”
“我把她关在长乐宫七日,她夜夜哭喊,嗓子都未曾哭哑。”
“一个残废真是有力气,这样吧,你去找莫图子,或者随便找个和尚道士诓骗她,说她天煞孤星,需要吃素减轻罪孽,只能给她喝白粥和菜羹,看她还有什么力气哭。正好我像试探试探她能不能为我乖乖听话。没道理我前两个儿乖得很。这孩子这么害我。”
第122章 第122章肯定是求长生
太子还想在寿安宫留宿,吕宣却兴致缺缺,她起身披上衣物,坐在书桌前看起密折。
穆卫祈见她生完孩子,每天懒死在寿安宫,看话本看得日夜颠倒的,见不得她不务正业。就让她整理一些密折,虽然只是整理分类而已,密探们上报的密折事无巨细,总有些不重要的需要删选掉,吕宣干得就是这样的活。穆卫祈已经把她的权利削得一干二净了,但是这等事心腹大事还是得交给睡在枕边的女人才安心。
太子伸着头也想看,被吕宣狠狠拍了一下伸出来的手,训斥道:“你爹不死,你就没资格看。”
“早晚的事情。宣娘,你将来也是我的,我看父皇已经快昏庸了,近日老是找那个道士。”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吹风。吕宣看着他与自己丈夫别无二致的面容,见恨不得靠在怀里撒娇的样子,打了个冷颤,穆卫祈跟穆沧钧是不一样,哪怕是父子,哪怕长相别无二致,但两个人终究都是不一样。她爱得是穆卫祈,不是穆沧钧。
吕宣叹了口气,有些伤感,伤感自己夫君老了,身体不行了。
“我一定能比父皇干得更好,我还比父皇年轻,比父皇更爱你。宣娘~”他轻吻着她的脸颊道。
“明年你父皇出征,你得监国了,上次我是怀了灵儿忙着处理政务没去漠北,这次我得去。”
“不行,本殿下不允许你去。”
“我跟你爹南征北战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我早晚是你的丈夫。我从来没喊过你一句母妃。”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眼睛。他看见,在她的眼神没有暧昧情愫,只有轻蹙眉头的疑惑,这个眼神就像初遇当年,被杀了两个儿子之后,落魄心死的吕宣问他,“你是谁?是皇上还是太子?”
吕宣在心里问得是“穆沧钧代替得了我的夫君吗?”
莫图子觐见之后,穆卫祈照常上朝跟大臣商讨规划明年出征事宜,他也听闻公主被太子关在长乐宫,最近事务繁忙,他也懒得去哄那个小祖宗。
莫图子回到住所还没休息好一天,转头又被未央宫传召,行走在御花园里,莫图子苍白着脸,声音虚弱感慨道:“这皇宫里的海棠倒是栽得极盛。”
“都是圣上为娘娘种的。”小宫女踮脚拨开垂枝,“皇后娘娘喜欢海棠,陛下搜罗了百株异种各色海棠栽在御花园里。”
“哦?那吕妃娘娘可有?她喜欢什么花呢?”
小宫女突然压低嗓音,“公主出生后,陛下在寿安宫栽满了梅花,说是曾经二皇子喜欢的至于吕娘娘,我们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她好像都喜欢。”
“那这后宫到底谁最受宠爱。”莫图子他不停追问。小宫女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好东西赏赐是皇后娘娘最多。可陛下从来只宿在寿安宫宠幸的是吕娘娘,她也分不清,便只能驻足嗔道:“小道长倒是好生爱打听,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说完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藏在树枝间的小雀。“
莫图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虽表面上疏离清冷,内心倒是蛮八卦八婆的。
“你这小道士可别多管闲事!小心被太子的人知道了,暗里使绊子。这两位娘娘都是个仁厚的主子,特别是吕娘娘极好的。至于恩宠,反正我瞧得差不多,”
莫图子也知道山下皇宫规矩众多,但没想到这般随便,他一个外男随意在后宫行走,便又问道:“我一个男人在宫闱之中行走,陛下皇后竟然也不设防。”
“你得了太子的允诺,有什么好防的。说句不好听的,后宫就两位娘娘,皇后清心寡欲,甚至有些厌恶男子,太医院里的女大夫如今已经比男子还多了。至于吕妃,她对陛下是用情之深。至于其他闲杂人等,都有东宫的管。”
“原来如此……”
到了未央宫拜见了皇后,清冷绝尘、身份高贵的女子也逃不过岁月,他瞥见皇后的面容内心感慨道。
两人交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南玉锦心灰意冷喃喃自语道:“他们都不在了,这世间到底怎么做,才能长生不老呢。穆卫祈偷偷找你也是为了问长生不老的事情吧。”
莫图子先是惊讶皇后娘娘竟然直呼陛下名讳,既然皇后娘娘这么厉害,还是不瞒着她了,他如实道:“陛下是在请魂,问二皇子三皇子的事情?”
南玉锦歪着头不可置信道:“他一个帝王怎么可能不追求长生不老?”
第123章 第123章南玉锦不相信……
南玉锦不相信穆卫祈会不追求长生。自古以来,多少帝王梦寐以求长生不老,就连她这个俗人也渴望“鹤发童颜”。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凡人能享百年阳寿者寥寥无几,师父曾提过的那些朋友和徒弟都已相继离世。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终将难逃一死。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悲怆,强颜欢笑地送走了莫图子。
莫图子临走前察觉到她的异样,反而笑呵呵地说道:“通灵鬼神,折寿损阴,不过也无妨。得了一百金,足够潇洒一世了。人活一世,不在乎长短,快乐就好。”
莫图子的话稍稍点醒了南玉锦。她无奈一笑,自嘲道:“最近实在是有些伤春悲秋了。”
南玉锦觉得应该去找吕宣聊聊。在她眼里,吕宣已经两次从鬼门关走过,应该能看淡生死吧。
当她找到吕宣时,吕宣正扒在长乐宫的门口,眼泪婆娑地问道:“公主殿下,最近
身体安好?”
“母妃。”长乐踩在凳子上,透过窗户看着母亲焦急万分的样子,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她太累了,这几天的哭闹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宫女都不敢靠近她,长乐宫的瓷器被砸了七七八八,华美衣服上也染上不少灰尘。炎炎夏日,不梳洗沐浴,浑身变得脏脏臭臭的。
“太子殿下他……”
“兄长都跟我说了,说我们母女不能相处,说我只有吃素才能消解罪孽,还说是因为我,母妃才染了瘟疫。因为母妃染了瘟疫,父皇也迁怒于我。对不起……母妃,我错了。”娇生惯养的公主低头认错,吕宣心中冷笑,“还以为能有多大本事跟我犟,不过如此而已。”
“我跟你父皇就求情,让宫人开门,今晚我来陪你睡。”
“真的?”长乐黯淡的眼神突然变得神采奕奕,难以置信道。
“嗯。”吕宣擦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便开始哼着小曲。
她来找长乐,不过是为了躲太子,他最近几天一直来找她,把她搞烦了,顺便考察一下这个公主秉性如何,脑子聪不聪明。毕竟她是女人,生一个孩子不容易,死孩子也要死在有价值的地方。她要是个男人,她生个十七八个都没问题,反正又不是她生。
吕宣和穆卫祈一样,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孩子只偏爱像自己的。
长乐整个脸都贴在窗户上,看着母亲的背影,她还看到了皇后娘娘也来了,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便一起走了。
她是养在父皇身边的公主,天下能有几个公主有这样的殊荣,她高贵得不可低头,她的嫡母是皇后南玉锦,按理说她应该去折腾讨好孝顺皇后娘娘,可她屈尊讨好自己那不光彩的生母,她的生母只是父皇纳的平妻,还只是个妃子。
长乐瞧不上母妃的出生,可她却总是被母妃的一颦一笑所吸引。她很美,皇后娘娘自然也很美,但是她和皇后娘娘是不一样的美,她美艳得像个精魅,眉目风流总是能把父皇的眼神勾住。
长乐发现父皇从来不敢看皇后,跟皇后说话,总是低垂着眼眸。但在任何宴席上,父皇的眼神总是落落大方,毫不遮掩的落在母妃身上,她坐在父皇身边,便顺着父皇的目光,模仿着父皇的姿态,去品位欣赏母妃的身姿。
在母妃感染瘟疫前,她一直用一种皇帝的眼神,去打量母妃。太子的人给她洗脑,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害了她之后,她才慢慢学着用孩子的眼光看母妃,看到母妃垂泪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
另一边吕宣以为南玉锦找她有要事,结果是来问生死这种高深的问题,她伸了个懒腰依在海棠树下笑道:“姐姐怎么突然问我怕不怕死,怕死不都是人之常情?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我还没有活够,当然怕啦!对了,你安南游记写好了借我看看呗。”说完就挽着南玉锦胳膊走了。
吕宣嫌弃夫君老了,倒是一点没有嫌弃南玉锦的岁数也不小了。而且自己口无遮拦,对着南玉锦丝毫不掩饰自己恶毒道:“我还骗公主以后只能吃素哈哈哈……看她能不能为了我,吃一辈子的素。”
第124章 第124章吕宣晚上躺在……
吕宣晚上躺在长乐床上,拿着南玉锦写得游记,看得津津有味,都忘记了时间。看她写拿野果酿果酒卖钱,装神弄鬼糊弄山匪。
她刚出游的时候做饭不好吃,煮啥都糊锅,只能去施粥的地方,但不好意思每天去领,只能天天化不同的妆再去领。
她还写有一次进城正好遇到烧杀抢掠的军队正在屠城,自己逃不了,跳到粪坑装死才躲过一劫,回去的时候,自己投宿的一家人全死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洗掉藏在头发里的蛆虫。
看到谁谁家公子爱慕她,她一句已婚生娃,那家公子再也不来找她了时,吕宣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玉锦她还在笔记里反思,跟穆卫祈成亲完全是因为仁慈心泛滥,看他长得英俊不凡着了道,告切自己小心长得美的人,并打趣自己是东郭先生。
她还写到她跑到徐州想看看吕宣长什么样,结果没有看到,但是大肆赞扬了吕家厚道,施得粥又稠又厚,吃完顿时觉得不那么生气了,也不白来一趟,然后就拐弯南下了。
“母妃,你在看什么呢?什么话本这么好看,父皇总说你看那些东西都快丧失了心智。”
长乐枕在她的臂弯里,看着书上的一堆字道。她的母妃已经躺在床上看了一个半时辰的书了,期间又哭又笑的,还不曾理她半分,她实在没有耐心发话问道。
“不是话本,是皇后娘娘的手记。我之前看过她的手记,只是记录医药配方,没什么意思,没想到这一卷如此好看生动。”
“那母妃念给我听听。”
吕宣打了一个哈欠道:“都快子时了,我困了,你自己看。”
“我不识字。”公主有些难堪不好意思道
“你都这么大了,该自己去学了。”
“母妃教我认字好不好?”
“不行,我很忙的,你得自己去想办法。我小时候从来都没有先生教我读书认字,都是我跟我兄弟学得。”她敷衍女儿道,长乐枕得她的手臂时间有点长,把她手臂枕麻了,都动不了了,长乐赶紧帮她去捏,把她手臂上捏了几个红印,她才慢慢有了知觉。
“可太子哥哥事务繁忙,肯定教不了我。我没有其他兄弟了。”
“那你就找其他会认字的人。”公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母妃你以后还生孩子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母妃不生孩子,那我就是母妃唯一的孩子了,既然我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一定要多爱爱我。”
“你不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之前还有两个哥哥。”
“那我比较哥哥如何呢?”
“你比你两位哥哥差得远了。”她毫不在意长乐的感情,实话实说道,此时她已经快睁不开自己眼皮,又见长乐一副特别精神的样子,对她道:“你二哥能解九连环,我那香囊里有九连环,你去拿过来,把它解开,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真的吗?”
“嗯。”说完她就侧着身抱着南玉锦的笔记睡了。
长乐解了整个后半夜的九连环都没有解开,早上吕宣看着她解了四圈,啧啧道:“果然不行。”虽然她自己都解不开九连环。这孩子脑子没有灵儿聪明,品行还没有翼儿好,再教也难了。
“母妃,我好饿,我想吃肉。”
她冰冷道:“如果你想我死,就去吃。”说完捧着南玉锦的笔记回宫了,她还没有看完,等看完了,她得整理安南一带的情报资料民俗文化,她没去过那里,只能通过南玉锦的笔记窥探一二,此去收复安南府郡,她得陪在皇上身边,自己也得提前准备。
她这么多年,她不像南玉锦,没有写下几篇游记日志文章,她没有那么风花雪月与闲情逸致,当南玉锦还在纠结明天去哪的时候,她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行军赶路打打杀杀,然后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
第125章 第125章月光如练,洒……
月光如练,洒在长长的御阶上,映出一片乳白色的光辉。穆卫祈牵着吕宣的手,两人缓步走在御花园中,耳边是她低声细语的密报。
“夫君,是对莫图子的占卜有所顾虑吗?”吕宣轻声问道。
穆卫祈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即便占卜预示我死,我也必须前往。这是我无法回避的责任。”他眉头微皱,略带无奈地补充道:“只是太子这嘴巴,实在不够严实。我召谁入宫,他都一清二楚,还四处散播流言,看来是迫不及待想坐上龙椅了。”
吕宣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现在叹气也无济于事,毕竟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也要气死我了。”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可舍不得陛下死……”吕宣低下头,紧紧掐着他的手掌,声音娇柔。穆卫祈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若我真要死,也得拉着你一起。否则留你在这世上,太子不喜你,你那刁钻的女儿也会让你受气,倒不如陪在我身边。”
吕宣可不想陪
他赴死,她还想多活几年,便赶紧转移话题,幽怨地叹息道:“长乐都被你惯坏了。莫图子说过,长乐天生克我,我们母女不宜相处。正好我陪陛下出征,宫里的事就交给太子和皇后吧。”
“嗯。”穆卫祈应了一声,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他轻声道:“长乐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娇惯就娇惯吧。”
“你还不教她读书写字,跟我父亲一样。”吕宣抱怨道。
“书读多了,心思就复杂了。让她保持天真无邪吧,反正她不需要那些权谋心计。我不希望她像你一样。”
吕宣挠了挠头,不解道:“可她现在跟我小时候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啊。”
穆卫祈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你当年不过是乱世中的一方权贵之女,而她是太平盛世的一国公主。她将来嫁人,也只能下嫁。驸马既不可能造反,也不敢休妻,更不敢纳妾。我甚至不想她嫁人,等她长大了,就让太子给她挑几个男宠便是。”
“稀里糊涂过一辈子,这就是你给女儿安排的路?”吕宣抬起头,轻声说道。
穆卫祈对上她的眼眸,心中一颤。那一瞬间,他再次从她眼中捕捉到了难以掩饰的欲望。他微微睁眼,神情傲慢:“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要像你一样,喜欢自讨苦吃?”
“也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自甘下贱的女人。”吕宣低下头,苦涩一笑。
在穆卫祈眼中,吕宣确实是个为爱痴狂、甘愿自轻的女人。男人总是不介意有一个女人为他要死要活。只是他偶尔也会从她眼中窥见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野心与欲望。吕宣太善于伪装了,她那楚楚可怜、无辜的模样,总是让他忘记这个女人也曾从刀山火海中走过。
但吕宣终究是人,不是神。她偶尔流露出的狡黠,让穆卫祈更加确信,自己必须拉着她一起死。他有种预感,一旦他死去,无人能束缚她,这个小娘们必定要兴风作浪一番。
“公主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不会再让她见你,我也得躲着她。我觉得这孩子也克我。哭啼声吵得我不得安宁,之后大半年你就陪我一起准备出征的事吧。”
“好。”吕宣顺从地答道。
太子舍不得吕宣去边疆受苦,但穆卫祈毫不在意。他就是要吕宣陪在他身边。除了担心她暗中搞鬼,他也确实离不开她。作为孤家寡人,他只能毫无顾忌地向吕宣吐露心声。
他有种预感,这次出征,或许真的会死在边疆。他并不畏惧死亡,但在死前,还有些事情必须完成。
最近,吕宣觉得穆卫祈对她好得有些过分,甚至让太子嫉妒得发狂。今晚,太子好不容易支开皇上,与她温存时,酸溜溜地问道:“他最近怎么了?怎么天天夜宿你宫里?”
吕宣最近日夜与穆卫祈相处,已经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不是衰老,而是病。她的心这几日一直悬着,穆卫祈一声轻微的咳嗽,都能狠狠揪住她的心。
面对太子的质问,她冷淡道:“你好好监国便是。”
“徒留我一个人在京也没有意思,我也去罢。”
“那宫里的事情总有人要办,你亲娘忙着修仙炼丹,总不能让她去办。”
“修仙炼丹,不务正业,还妄想成仙简直是白日做梦,我那个母亲实在是不如宣娘有母仪天下之姿。”
“还好你娘不爱你,不然听到这你这话该有多伤心。”
“宣娘能随父皇出征,母后却半点不闻政事,她应当自行羞愧,退去皇后,让位于徳之人。”
“没了你娘,你也当不了太子,你得向你娘磕头谢谢她把你生得这么像你爹,你爹才这么喜欢你。”她推开太子的胸膛道,随后轻轻下了床榻,随手披上一件紫色披肩纱衣,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不准你去找父皇。”
“我去找皇后娘娘跟她告状去。”
吕宣当然不是找南玉锦告状,她只是继续跟南玉锦讨论一下边疆之地的地形环境,毕竟那里毒虫瘴气丛生,山川险峻,汉人稀少。而且那地界对中原朝廷这些年来也知之甚少。
未央宫内吕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感慨道:“还得谢谢姐姐不啬赐教。”
她一边撰写着药方一边道:“无妨,举手之劳,只是为了前方打仗的士兵少受些苦头。”
“对了,我感觉皇上他身体似乎不太好。”
“我懂,但是治不了。”
“姐姐竟然能看出来他身体不好,你们不是都很少见面吗?”
“我好歹还有神医的名号,自然看得出来了。”
“陛下是怎么了?”
“累得,除非休息,不然治不好。”
“如果陛下真出意外,姐姐会伤心吗?”
南玉锦停下了笔,良久之后回道:“不会伤心也不会快乐。”
“他要是驾崩了,到那时候姐姐便可以出宫,自由了,不应该快乐吗?”
“身体自由了,就快乐吗?我的心早就不自由了。其实我很胆小,我是个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怕井绳的人。
我被男人的誓言辜负,便厌恶男人,不相信爱情。我入了京,我的叔伯一家却贬去儋州,堂弟被活剥皮,父母兄弟在京城活着战战兢兢,他哪怕死了,我却也不敢再走了。跌倒摔跤一万次,我都不怕,那些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身体上的伤是最容易治愈的。
我走不了,我的父母他们老了,我得呆在他们身边。他们很爱我,虽然他们有时候也犯糊涂,脑子拎不清。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们对我是万里挑一的好。跟我同龄的小姐们是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我却有十几年的光阴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跟你差不多大的闺中好友,那些人是不是也相夫教子度过一生?”
吕宣歪头看着南玉锦道:“没有,我小时候的闺中玩伴和她们的丈夫都被夫君杀掉了,她们都来不及相夫教子呢。所以我没有朋友。”
吕宣没有朋友,所以会喜欢跟南玉锦待在一起,而且不用担心南玉锦会被自己夫君杀掉。
她小时候的玩伴都是朱门绣户家的大小姐,这种大小姐们都会被起义造反的杀掉,甚至吕宣为了自己家族能一家独大,自己给穆卫祈带路去杀掉她们的。
第126章 第126章不在意替身的示好……
因为吕宣这次一同出征,穆卫祈政事便一同跟吕宣分担,再加上莫图子说公主与她不能相见,索性让她搬到建章宫同寝共食。
穆卫祈死前放不下的事情,不过是多陪吕宣做些她喜欢的事——或去郊外踏青游湖,或到戏楼听曲看戏。他对她还是心有愧疚和爱意的。
可吕宣总道“不必麻烦”,终日伏案批阅奏折密函,不肯稍歇,难得的权利,她必须牢牢抓住。
他倒是想旁敲侧击问问其他人吕宣想要什么,却不知该向谁打听。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她的儿子,朋友,父母,哥哥,未婚夫全被自己杀掉了,喜欢她的人,爱她的人几乎全被他弄死了,这世间好像没有人喜欢她了,对她更加怜爱了几分。
前些日子她染了瘟疫,虽已痊愈,却落下病根,食凉便腹痛难忍。偏生夏日酷暑难当,她特别贪食冰酥酪与酸梅汤。
穆卫祈只是浅浅尝一下冰酥酪上奶酥和葡萄,吕宣是连碗底的铺着得冰渣都往嘴里送嚼,最后疼得冷汗涔涔还要要再尝一口,说是止痛。
还有月信来时,晚上她在龙榻上疼得辗转反侧,血色染红了锦被不说,还沾在穆卫祈衣袍上。他既心疼又恼怒,斥她贪嘴。
最后没办法了,竟奢侈地命人在建章宫书房堆起如书架高的冰砖——这等用度,原是未央、长乐二宫才有的殊荣。待书房凉如春秋,她才算断了吃冰的念想。
只是苦了东宫,今夏酷热难当却无冰可用。血气方刚的太子热得在东宫赤膊读书,被太子妃撞见,到吕宣跟前哭诉说太子对她耍流氓轻薄她。说得吕宣白眼直翻,训斥她道:“你不给我弄
个孩子就别在我眼巴前哭。”
“可我不喜欢太子。”太子妃委屈巴巴道
“管是不是太子生的,不是他的种都无妨。”她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每日早朝,吕宣总隐在屏风之后。她其实不羞愧在朝臣面前露面——横竖三个男人都睡过了,男人什么样又不是没见过,但是皇上羞愧,毕竟总不能让自己女人夏天就穿个纱衣坦个白花花胸脯站在一群男人面前。
两个人熬过盛夏,转眼入秋。这数月来,吕宣与穆卫祈同食同宿于建章宫,形影不离如寻常恩爱夫妻。连小公主都少见,只听闻她近来总往皇后宫里跑。
穆卫祈批阅奏折时,只要他问,吕宣能准确道出相关奏章摆书架那儿,仅凭字迹便知出自哪位大臣之手。
明日秋分,是穆卫祈休假的日子,他一年只休春分秋分,冬至夏至,自己生日和除夕初一,他躺在床上提议道:“明日微服私访,陪你去戏楼看戏如何?”
吕宣躺在床上闭眼道:“皇后娘娘喜欢看戏你应该带她去看。”
“我想她看到我只会倒胃口还是带你去吧。”
“这个月你已经烧掉第五张带血的帕子了,明天在家睡觉!我哪也不想去。”
“无妨不碍事,死不了。”他搂着她脖子道。
“你想要去哪,都答应你。”
吕宣睁开眼睛望着黄色绣着金龙的床幔,突然忍不住掉眼泪崩溃道:“可是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出去,为什么当皇帝这么累,比打仗都累,我陪你就办公了三个月,但是我感觉比陪你打仗三年都累。以前我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杀人吃饱饭赶路就行了。
可是我现在要想好多东西,可能是我生了公主之后就懒散了不少,脑子也不行,记东西没有以前那么快了,真的好累……为什么你还有力气陪我玩呢。”
她发泄完整个大腿半个身子都压在穆卫祈身上,然后不停抽泣。她嫌弃自己夫君老了马上就要有老人味了,可她强撑了三个月,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暮气沉沉都比身下的男人还多了,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守江山比打江山难太多了。
前几年,她当皇后,穆卫祈在北塞的时候她会把事情交给底下宰相各部大臣处理,但是五年前公主满月的时候,她就把功臣杀光了,这下很多事情都落在皇上身上。
“是呀,很累,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闭目叹气道。
“你这样下去撑不到明年出兵的!我得想办法让你不要累着。你不是有让人昏睡的药吗?当初你杀了两个儿子,我晚上天天哭,你就命人喂我吃药,吃完我就不省人事了,对了还喂我吃麻药。
咱们明天休息一天,但肯定天不亮就都醒了,要不咱们今晚吃药吧。明个儿睡一天。“穆卫祈说来奇怪,也接受了她荒唐的提议
他们两个人最后都吃药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后。天没亮的时候,大太监对侍女道:“皇上今日休憩,不会这么早梳洗的。”等天微微亮的时候,众人已经端着热水等皇上喊人进去了。
等天完全大亮的时候,建章宫的侍女太监们见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起床叫侍女,感觉不妙,冲了进去。吕妃是彻底喊都喊不醒,皇上是勉强翻了个身。
众人都快吓死了,赶紧去叫皇后娘娘来看,南玉锦看到床边柜上的白色粉末,沾在指尖闻了闻,头也不回扔下一句道:“这两疯子吃药吃的,午后就醒过来了。”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吕宣为了让穆卫祈好好休息,自己跟太子负责了全国的内政,穆卫祈只负责军队操练,吕宣没有玩乐休息,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想得全天下人的柴米油盐,不刺激,不浪漫,很痛苦。
太子倒是很高兴,甚至可以趁父皇不注意,时不时摸摸她小手,亲她一口,他倒是颇为刺激,但是吕宣都懒得回应,正宫在前,谁会在意一个替身的示好。
第127章 第127章皇后的荔枝
吕宣和穆卫祈走之前,长乐把自己临摹的字帖展示给父母看,穆卫祈笑道:“这字真不错。实在有长进。”
吕宣冷漠道:“你是跟皇后去学的吧,没事儿别去打扰皇后娘娘。还有我和你父皇就要走了,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实在晦气。”
长乐攢紧了手中的宣纸,最近一年来母妃异常受宠,甚至不能用受宠来形容,不少政务都在她手上,皇上是大君,她就是“小君”,她没有凤印鸾章,却能随便拿父皇的私印和龙章盖。
如今母妃在父皇眼里的地位甚至比她还高,她不敢生气质疑,更何况父皇从来没有否认她是祸星,她尚且年幼,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眼泪汪汪转头扑向父皇怀里。
穆卫祈直接站起来躲到一边道:“你已经快七岁了,不能再哭鼻子了。”
吕宣哭是他感到心疼愧疚,他女儿哭谈不上任何心疼愧疚,只感到心烦意乱,头疼欲裂,回想自己把公主养在自己宫里五年,竟然对自己感到敬佩。
行军途中,穆卫祈总是惴惴不安,心神不定。
他对吕宣道:“你娘家陪嫁的东西,还有一些藏在我私库了,钥匙在太子手上,那些东西我已经让太子留给以后的长乐。”
“你不都用掉了吗?”
“嗯,是用掉了一些,但又攒了一些,补回来了”
她不满道:“留给她干什么,那是我家的东西,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准备。等我回去我就拿回来了。”
此次出征十月出发,次年五月便收复了叛乱,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吕宣都觉他们两个有些小题大做了,吕宣第一次这么远的地方,去到了边疆,她第一次吃到了新鲜的荔枝,刚刚摘下来的荔枝,一剥壳甜香的汁水便顺着指尖留下,果肉白如凝脂,入口甘甜,宫里吃的荔枝,果肉是泛黄的,入口带些涩感,闻起来还带着一股不新鲜的酸味,跟这里的荔枝完全不一样。
每年宫里的荔枝只有一个食盒这么多,这一百多颗荔枝,基本上全都被南玉锦吃了,吕宣不明白南玉锦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她喜欢吃甜瓜,早上地里摘晚上就到皇宫,瓜又大又新鲜,荔枝又小又烂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可宫里的荔枝那般酸涩,她为什么还这么喜欢吃?她吃过这般鲜甜的荔枝为什么还会吞咽得下宫里那快烂掉的荔枝果子。她吃烂荔枝的时候,应该会很伤心难过吧。毕竟从前自己吃得是新鲜的。
我要在这里把荔枝吃个够再回京,回京之后哪怕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荔枝我也不吃了,不新鲜了,我不能像南玉锦一样委屈自己吃烂果子。“回京的前几天,吕宣对着月亮,不停地剥荔枝,然后喃喃自语道。
每年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荔枝,多金贵,穆卫祈是舍不得吃的,他可太节省了,吃饭的碗里从来不会剩一粒米,他这个皇帝当得都没有地主舒服,如今到了安南,遍产荔枝的地方,他都不吃荔枝,他怕开口吃了,自己忍不住想吃,到时候劳民伤财。
吕宣亲自挑了些各个都有杏子大小般,遍身通红的荔枝,命军队里的强壮的士兵,用最快的军马,八百里加急给南玉锦送过去。她还是想试一试给南玉锦送去最新鲜的荔枝,往年的荔枝可太寒酸了,个体小,皮还是青的,皮厚的,她要给她送大的,红的!
但是当地人说这样的荔枝根本送不了,半路就会流水烂掉,只能挑选青涩未成熟的,但是吕宣不同意,只是命人多加冰块,她道:“不差人和钱,
打了胜仗了,也该庆祝一下,只要你们让皇后吃上新鲜的荔枝,我让陛下封你们千户赏银百两。”
领头的李队是个聪明人,在冰鉴下面又偷偷塞满了几把的还未成熟荔枝,送不了皇后娘娘新鲜的荔枝,但至少也让皇后吃上,万一怪罪下来,可小命不保,不能让吕妃胡来。对了,虽然皇上给封号是“贞”,但是在军队的士兵部将里大家还是喜欢称呼她为“吕妃”,没办法,谁叫这个吕字太特殊。
这十几个士兵军马带着冰鉴护送荔枝一路狂奔到长安,纵使再好的快马,吕宣精心挑选的大荔枝还是因为路途颠簸,磕碰坏了,流出的汁水浸润在冰渣上,等送到时,南玉锦看着上层已经开始腐败不新鲜的大荔枝时不免苦笑一声,随后她跷着二郎腿靠在太师椅上酸溜溜道:“她这是吃了好了,来我这里显摆了。”
“吕妃娘娘特地给皇后娘娘挑选的。亲自嘱咐我们快马加鞭,我等仅仅花了六天,前后驿站将近百人接力相送,换了二十匹汗血宝马,日夜不歇才送到皇后娘娘面前,上面的大果虽然不太新鲜了,但是下面还有些青涩没有腐烂是可以吃的。”
南玉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了,李队把吕宣的信放到一边,就退下了。所有人都退下了,南玉锦拿起碗勺蹲在几十斤重的冰鉴面前,她剥开腐烂发酸的大果,开始往嘴里塞,越吃越快,连吃了十几个烂果,还挑最烂的果子吃,她舍不得先吃好果子,南玉锦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开始落下,她刚刚那些话只是玩笑话,她真的很喜欢,她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红皮大果的荔枝了。
她不敢再吃了,得留着明天后天吃,她把粘着果汁的碎冰挖到碗里,酸掉的冰水混着咸涩的泪水一同咽下,明明吃得是大烂果,但是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当年去摘荔枝才不会去吃个头小的果子呢!!她吃果子,嘴可挑了,不大不红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好吧,她就爱吃大的果子,跟吕宣一样喜欢挑最大瓜吃。
第128章 第128章穆卫祈回去的……
穆卫祈回去的路上被一个埋伏在树上的少年用小弓箭射中了手臂,天气炎热班师回朝途中,他虽然穿上了内甲,但是手臂上却没有没有带护甲。事实上这里的天气,穿甲胄再行军几十里路已经让穆卫祈吃不消了。
用雉鸡尾羽制造的小五彩羽箭在他的左手臂上射了一个洞。
顿时鲜血淋漓不一会儿又流出黑色的血,这箭上有毒,穆卫祈很快就疼得倒下马去。军医拿解毒药敷治后,丝毫不起效果,穆卫祈的手臂上还在源源不断流出恶臭的黑血同时也晕了过去。
众人当场拿下那异族少年,很快查明了身份,原来是当地一位土司的小儿子,一条漏网之鱼。
“这是什么毒?!”吕宣在军帐里质问道
“是苗疆密毒。”
“去,快去去翻皇后娘娘的医药手册,还有没有解毒之法。”她颤抖道,身仿佛已经跌入冰窟般。
被人制服在地的少年操着一口生涩的中原话冷笑道:“不可能解开的,这是我自创的密毒。”
“解药,告诉我解药是什么,我放你一条命。”
吕宣上前拉着他的长辫强迫他抬头看她。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说谎话,告诉我解药,我放了你。”
少年看着她漆黑的眼瞳,再把视线转到她强忍镇定,同样绝代风华的脸上,“原来皇身边的女人是这样的”他内心道。
“我倒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办?”他昂着头戏谑道,话音刚落,自己的右脚已经被人砍掉。
“你为父报仇,我怜你的孝心,只要告诉我解药,臣服我中原王朝,你就是这里的王……”她跪在地上擦去他脸上伤口的血污,贴在他耳尖蛊魅道。
少年咧着嘴大喘气道:“原来中原的女人也是这般风骚。”
“只是能给我解药,我什么都愿意做。”她轻声细喃道。
“可惜皇妃没有早点献身,不然我还会考虑再三,现在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可说不准。”她拉下上衣,露出白凝润色的酥肩,那少年却直直往她肩膀上咬去。吕宣赶忙挣扎开,他也松开了嘴,只留下浅浅的牙印,好男不跟女斗,他也不想欺负一个女人。
“去……去去先把他削成人棍,如果还不给解药,就把头颅砍去,要是给了解药,我就封他为王,一世无忧。”
“臣等遵命。”
那少年还没有等到砍去第二条腿,突然面色发黑,毒发生亡,看来他已经先服了毒药。
吕宣跪在床前掩面哭泣不停喊着皇上的名字,那伤口才短短一天,却已经开始腐烂流脓,半天手臂肤色已经发黑,裹着伤口的白布上都是黑血。
军医们每一炷香的功夫都在换药试药,皇后娘娘给得药方也毫无作用。
熬出来的解毒汤,他昏迷了,喂不下去,吕宣扳开他的嘴唇和牙关一点点灌下去,灌不下去就一点点含在嘴里喂给他。
他浑身发烫,这里没有冰块降温了,为数不多的冰全用来冻荔枝给皇后娘娘送过去了,吕宣没办法只能叫人打井水用地下凉水给他不停擦身。
他不能死,不要死,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的心血都在他身上,他是她的老师,爱人,他教会了她这个贵族小姐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他是她精挑细选,自己硬要嫁的男人。
他就算走,也应该在一个春光灿烂的午后里,穿着天底下最漂亮最华美的衣服,梳着整齐的头发,然后摘下一朵花别在她耳边,跟她告别,之后再也不见,然后她会把这个男人最美的模样刻在心里一辈子,谁都不能代替他。
他不能这般窝囊狼狈的死去,吕宣不允许他病死,老死,只能接受他美美的死去。
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穆卫祈本身就是异于常人的天选之子,又或是吕宣现在嚎啕大哭的声音像极了长乐公主,硬是把穆卫祈从鬼门关喊了回来。
“陛下醒了!!”她喜出望外,尖锐喊道
“别嚎了闭嘴吧你”他虚弱地斥道。
“我们即刻回京!皇后娘娘定能”
穆卫祈却摇头:“我想先去宛州三十年未归了。”
“不可以!”吕宣的尖叫竟激得君王坐起身来。他强忍想给她一掌,让她知道谁是一家之主冲动,最后喘息道:“经不起马车颠簸取道宛州,改走运河回京。”
马车一路拉着他,到宛州一路不歇还得七天的功夫。人说这辈子荣耀之事,莫过于衣锦还乡,他一个穷小子,翻身当了皇帝,可算是是衣锦还乡了。纵使伤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浑身发热让他神志有些不清,但是想到马上要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他便一直咧着嘴傻笑。吕宣见他这副样子,捂着嘴崩溃想到自己夫君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第129章 第129章等到宛州城时……
等到宛州城时,他的一条手臂已经完全腐烂看见白骨了,他整个人也瘦如柴骨,就像小时候饿肚子营养不良的状态……
吕宣跟军医提议实在不行把他的手臂锯掉保命,但是穆卫祈知道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他无奈训斥道:“你还是给我留个全尸罢!!”
他换上干净却朴素的衣服,手臂裹满了药布,他又吩咐吕宣给他描眉化妆,用上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而吕宣呢,整日守在他床边给他擦身换药,酷暑时日,**日不曾沐浴,浑身
上下脏兮兮的,自己的头发都臭得酸哄哄。
给穆卫祈挽发时,他实在忍不了道:“你是跟我回家,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好歹是正经摆酒吃席办天地的,也是我夫人,不是买来的小妾,出去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正经点!”
吕宣气得跺脚哭道:“你都要死了,还要臭显摆。你都是皇帝了,谁有你厉害。”
等吕宣梳洗完,天已经快亮了,穆卫祈拉着吕宣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在晨雾还未散去的时候进来城了。
“我怕有刺客。”吕宣挨着他小声道
“有刺客?我家里还有刺客?胡闹呢你。”
穆卫祈很快乐,他已经好久没有那么这么快乐了,甚至步伐也轻快了不少,这次进宛城,他让官员没有伸张,自己带吕宣就这么徒步走进去了,甚至都没有坐轿辇。
他一进城,就对吕宣感慨道:“哎!你来晚了,宛城春天的花都谢了,春天宛城是最漂亮。”
路边已经有不少摆摊小贩了,他给了吕宣四文钱,“你去,去那个摊买两个个炊饼。”
“饿了咱们去酒馆吃点好的吧。这几天你都不吃饭,吃干干的炊饼干什么。”
“眼泪给我憋回去。你不去我去。”
“好好好,我去。”吕宣擦去眼泪道。
穆卫祈拿着刚出炉的热炊饼,咬了一口,像个小孩子一样顿时心满意足道:“我进城上完工,最喜欢吃这个。”
他就站在路边,几口就把两炊饼吃完了,吕宣见他胃口好,松了一口气。
二十几年过去了,宛州城的变化倒是不大,他领着吕宣走到城东几栋房子前,指着这些房子兴奋道:“这是我小时候上工学徒时帮人家修得屋顶的房子,二十几年了了,还在!”
穆卫祈上前敲门,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老头低着头懒洋洋道:“有何事?”
“你家这堂屋可还漏雨啦?”
“修了一次就不漏雨了。”
“我说过我手艺不错吧。”他向吕宣夸赞道,不知不觉他标准的中原话都带上了乡音,老头抬头眯眼一看,顿时清醒了,拍着腿大喊道:“哎呀!这不是穆家那小伢子吗?!!皇帝来了。”
“哎哎哎,莫要声张!”吕宣想上去阻止,老爷子的呼声已经把左邻右舍都喊过来。
穆卫祈呆在原地笑着,吕宣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被这群人围着。
“哎呀,你有出息了怎么不回来看看!”
“怎么当了皇帝,天天吃肉,还这么瘦。”
“小伢子你大儿子被你一叫走,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吵得要进京。”人越来越多,都围着他身边,问东问西,穆卫祈说得方言,吕宣听不听懂,她看到他脸上红成一片,像醉酒了一般。
“这女子怎么这般羞涩,这是你第几个婆娘呀!”有人大笑问道。
“就两个媳妇,这是小媳妇,大媳妇在京呢。”
“哈哈哈哈,怎么当了皇帝就两个媳妇,小伢子你当赘婿都当上皇帝了怎么还不敢再多娶几个。”
穆卫祈听到这也不恼,他也附和大笑。没有南玉锦,他真发不了家,当初南玉锦招女婿,闹得满城人皆知。
众人簇拥着他们两个出了北城门然后一起去穆卫祈曾经住的小山村。
“我都不知道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
“我年幼丧父又没了哥哥,没有他们赏口饭给我活计干,我连妹妹都养不活。”
村里人见皇帝居然回家来了,妇孺老人所有人都围上来看热闹,把见多识广的吕宣都看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只是她位高权重,很多人都是低着头围在她身边,哪里像这般,男女老少,所有人的眼睛恨不得贴在自己脸上。
“你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好美的媳妇。”
“我看还是南家大小姐俊,爽利些。”
在吕宣的印象里他的夫君是不太爱笑的,但是这几天他笑起来的时间比过去十几年笑得都多,她都没有见过这样开怀大笑的夫君,恍惚间,她也痴住了,看着他笑,自己苦闷似乎也消散了,众人都在笑,没道理她苦着一张脸。
村里人杀猪宰羊,穆卫祈就倚靠在门框上就地而坐,旁边还有不少人或蹲着或坐着与他唠家常。有人问他手怎么了,他道:“不碍事,不妨碍喝酒。”
这句话吕宣听懂了,但是她没有再举止他不要喝酒了,当皇帝很累的,让他快乐一下也好。
第130章 第130章小小的宛州城……
小小的宛州城几乎都认识他们父子两个,穆沧钧没进京城前就是宛州城的小小游侠,天天在宛州城晃荡,他长得跟他父亲别无二致,再加上他是南家的外孙,也就是穆卫祈因病苍老了,人们才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穆卫祈,不然他往街上一站,就该轰动了。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痛饮达旦,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吕宣躺在一家农户屋里刚刚睡着,穆卫祈就拄着拐杖拍了拍她肩膀道:“我们该走了。”
他从胸前掏出两个香囊,嘱咐吕宣每家每户门口放一块碎金。自己坐在村门口的石头上休憩。天还没有亮,抬头是深蓝色点缀着繁星的星空,山野间的蟋蟀,田鸡,蝉喊着不停,他望着故乡,泪眼婆娑,看着曾经的住处,原来的破茅草屋已经倒塌了,上面是南家人盖得一座精致漂亮的瓦屋。
他在想,如果天下太平,他不去造反,老老实实过日子,凭他的勤劳劲,自己将来绝对会是一个出色的瓦匠和木匠。
他如果再认点字,那他会去典当铺做一个最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等省吃俭用十来年,就能攒下钱盖间屋子,凭自己的相貌,自己肯定能娶到十里八乡的俊俏媳妇,再给妹妹置办一套桌椅木箱当嫁妆。
然后生一双儿女,最后老死在宛州城,这没有什么不好,不是……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吕宣把所有钱都放在门口的显眼处,勤劳的庄稼人马上就要醒过来了,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她一路小跑到穆卫祈跟前,对他道:“走吧。”
吕宣搀扶着穆卫祈,“怎么往山里走了?”
“这山里有一条小道,沿着走绕一圈能出城,咱们静悄悄走吧。”
“好。”
走到一个山沟里,遇到一条潺潺的溪流,他突然指着小溪旁边的一棵大树道,“那里是我和南玉锦相遇的地方。她曾经在那里煮粥喝,她的布包里装了半袋新米,她说她就是为了吃家乡里的新米,才从师父身边回来了。
一路从青城跑到宛州城,真不知道她怎么能跑这么远的。你们都说沧钧像我,完全不像她,沧钧喜欢吃大米,一天不吃米饭都难受,一点都不喜欢吃面,我想这点应该是随她的。”
“他可不像你。他是他,你是你。你是第独一无二的。”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