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他身子一瞬间就垮了，人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个人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地。吕宣赶紧叫人把他背到船上，沿着水路一路进京。
期间吕宣用悄悄命人用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传军令的方式，给太子报信说他父皇快不行了，让他赶紧先去京城渡口驿站接应，最好带上皇后。
穆沧钧巴不得他爹赶紧死了自己好上位，并没有告知自己母亲，而是自己带着东宫亲兵早早就候在渡口等待。
船行至半路，他的手臂上已经生满了蛆虫，不停流着脓水，浑身上下也发着恶臭，一咳嗽就是鲜血，他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不清醒得时候，嘴里嘟囔着想回家，想回宛州城。
清醒得时候他就完全是个居高临下目光深邃的君主，吩咐着种种事宜，是他死后的种种事宜。
“黄河的水得治，告诉太子务必三年内就得开始。安南府收下来了就要尽快开放科举。北边的长城也要修，如果国库不够还得以治水为先。我死后宛州城的税免三年。
去年京郊有瘟疫，今年千万要小心，叫道观寺庙熬药施药预防为准。太子没有打过仗，叫他不要怕，北蛮虽勇但无谋，切记智取为上。”
太监们拿着毛笔依依记下他的遗言，“我对不起皇后娘娘，我死了，皇后娘娘想去哪就去哪，不要
限制她的自由，我和她两清了，哪怕她不愿意呆在族谱宗庙上都无所谓。告诉公主，要不不嫁人，将来就算嫁人了，不允许她只有一个男人，她要是非一个男人不嫁，就把她贬为庶人，不认她这个女儿。”
吕宣在旁边插嘴道：“还有请禁止公主靠近我！我死了她不能来祭拜”
“我可离不开你。选个死法吧，宣娘这么爱我一定，你一定想跟我殉情。”他直勾勾盯着吕宣眼睛道。
吕宣抽泣哽咽道：“那就让太子勒死我了，正好他也厌弃我，这样死也能有个全尸。只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求陛下宽恕我弟弟，恢复我弟弟的爵位和我父兄，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好，把笔纸章拿来。”面对吕宣的要求，穆卫祈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要吕宣在，吕宣的儿子在，吕家就能顺势造反，但是他们都死了，吕家毫无威胁。
“陛下，马上到京了，至少得撑住见到太子。”这几天她已经从悲伤里脱离出来，已经接受自己夫君要死的现实，为他哭丧的眼泪已经流干净了，毕竟她在难受，也不能真的随他而去，她还年轻，才三十一岁，身体健康，还不是该死的时候。
穆卫祈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在夜幕里船缓缓驶入京城，如果他走到甲板上，他就能看到河岸两边都是火把，那些都是太子的人，更隐蔽的地方还有穆卫祈的暗卫。
那些哑巴死侍跟吕宣一样，穆卫祈死了，他们也会自杀殉葬，那些死侍都是穆卫祈救过的苦难人，他们察觉到不对，东宫的人全往运河渡口去了，便也偷偷跟过去了。
躺在床上的穆卫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皇宫，他坐在正殿龙椅上，下面一群跪拜的大臣，他的身子慢慢飘起来，浮现在半空，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他回头看，竟然看到一条金色的龙盘卧在龙椅上。他抬了抬手，那金龙竟然也抬了抬龙爪。
“这……这是我吗？”他惊叹道，还没有等到他飘到那条金龙面前仔细端详，天旋地转间，他发现龙椅上已经盘着另一条黑色的龙。
黑龙没有呆在龙椅上太久，他很快飞了出去，穆卫祈也赶紧也飘了出去，他飞到高空，他看到这条黑龙在黄河长江上飞来飞去，黑龙用龙尾划出一条条河道，他的尾巴鲜血淋漓，河里都是他的鲜血。
“他在治水，这……这是我儿子！！”
黑龙用尖锐的龙爪在山上和地上划出一道道路，划到最后他的指甲全部都断了。“他在修路！！”
黑龙在飞回皇宫的路上突然坠落，穆卫祈赶紧飞过去，想去看个究竟，突然地崩山裂，他看到皇宫里冒出一条白色的巨大龙，再转头黑龙已经消失了。
“那应该是我孙子了。他好大……可别贪吃。”
等穆卫祈赶上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孙子看起来不像龙，倒像条巨蟒，可能是身子太粗太壮大，显得龙角小小的，等了半天，这条巨龙还没有起飞，但是他确越长越大，太大了，大到让穆卫祈想起神话里传说中能吞象的巴蛇。
等他的脑袋长到真有大象这么大的时候，这条飞不起来的巨龙，突然往北冲了出去，他冲到了边疆还再往前冲，穆卫祈在天上发现自己王朝的疆土越来越大，这条巨龙没有飞起来过，他用庞大的身躯像蛇一样绕着疆土绕了一圈，从漫无边际的沙漠绕到草原，最后绕到大海，他开辟出来的疆土，渐渐有汉人居住。
巨龙面朝大海长啸一声，他想飞却没有飞起来，最后轰然倒塌。穆卫祈转身打算飞回长安看看自己曾孙子了，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
“我朝不会三世而亡吧。”正当他在疑惑之际，巨龙的尸体上突然钻出一条小青龙，这小青龙像自己，穆卫祈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小青龙似乎能看到穆卫祈，飞到穆卫祈身边围着他绕了好几圈。
不过这小龙也太小了，小青龙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兴云布雨，但是疆土太大，他又太小，最后他到宫门前，还没有爬到龙椅上，长吟一声，便吐血死掉了。
穆卫祈来不及伤感，现在龙椅上是他的曾曾孙，简直一代不如一代，他的曾曾孙已经完全没有龙的样子了，竟然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青蛇，鳞片跟青龙一样，脸也是龙脸，但头上没有龙角，也没有龙爪。
他又看到他的边疆冒出狼狗虎豹，似乎有图谋不轨之意，他叹道：“看来我朝要亡了。”话音刚落，结果青蛇张开嘴，那毒牙竟然有他半个蛇身一样长，毒牙上流淌着黑色的毒液，毒液落地，花草皆枯。他的曾曾孙小青蛇最后跟边塞的野兽搏斗，把毒牙咬蹦之后立马就死掉了。
穆卫祈有些难过，他这么辛苦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享点福，结果他的子孙们似乎结局都不太好，他飞到小青蛇面前泪眼婆娑道：“唉，你怎么这么笨呢，毒液再毒有什么用呢，你也不能看看咬不咬得进去，还有那块地丢了就丢了也不是我打下来的，别拼命唉。”
第131章 第131章他为小青蛇哭……
他为小青蛇哭完，回到皇宫，周身起了雾，他看不清谁坐在龙椅上，但是能看到龙椅上的“人”在变化。
“可能是时间太久远，我看不见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教好我儿子就够了，身后之事不是我想干预的。”他如此想到。
“穆卫祈，你身为人皇，治世安邦有功，为人间奠定几百年的安康基业，得西王母赏识，吾特奉王母之命，赐你金丹一枚，此丹能延寿百年，百毒不侵，刀剑不入，容貌不衰。”突然云消雾散，一只青鸟从天际边飞来，她用清冷的声音贺喜他道。
穆卫祈听此，猛然惊醒，他见自己还活着，太子和吕宣正跪坐在他床边，他想跟他们说自己那个奇怪的梦境，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人们的惊呼。
“怎么回事。”吕宣皱眉问道。
“这是在哪？”他提着一口气问道。
“这是在渡口驿站。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此喧哗。”她使眼色要太子去外面看看。
太子推开窗也惊住了，这天上竟然有五彩光霞，这五彩光霞正慢慢变成一只鸟的样子。太子和吕宣两个赶忙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皇上。
太子咽了咽口水上前跪在父皇身边，兴奋的语气带着半信半疑，他道：“天有五彩霞鸟，这……这是天上神仙来接父皇来了。”
整个京城的人都能看到，看到天生异象，看到五彩的霞光里竟然生出一只青色巨鸟，青鸟盘旋在京城上空飞了好几圈，众人皆惊纷纷跪拜在地，最后京城的人们跟随着青鸟都往驿站涌过去。
青鸟最后落在穆卫祈所在的屋子窗户前，若大的身躯堪堪能落在一丈宽的窗沿，她口吐人言，说得话与穆卫祈梦里的话别无二致。说完她嘴里吐出一枚金色的丹药，金丹飘到穆卫祈身边然后落在他胸前。
屋里的太子和吕宣都吓傻了，愣在一旁，不知所言，倒是穆卫祈不害怕，他感慨道：“原来真的有神仙呀，我错怪南玉锦了。你是要我吃丹药，再当一百年皇帝吗？”
“是。”孤傲如雪般清冷的女声从青鸟嘴里吐出道。
穆卫祈苦笑道：“老天爷，累死我罢，一百年皇帝，接下来一百年，我每天一睁眼想得就是天下百姓衣食住行。
春天我要想播种，夏天我要想治水，秋天我要想收成，到了冬天就又该修桥造路。白天我要想有没有冤假错案要平反，晚上我要琢磨谁谁是奸臣谁谁是贤臣。这日子爱谁谁过去吧，还是要我死了清净，安眠于世好！”
“无知凡人竟然敢违抗西王母之命，这延寿丹药，可是多少帝王都求之不得！”
“还请西王母收回成命，我无福消受。”
青鸟展开双翼飞到半空发怒道：“西王母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就给我的皇后送过去。”他闭眼虚弱道
青鸟冷笑一声，在屋顶上盘旋着，最后用高高在上语气
诅咒道：“汝之凡人还敢使唤神鸟，吾已奉旨完成使命，自当离去，汝若不咽下这枚金丹也可，这金丹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天下人皆知，到时候将有无数人抢夺金丹，为它而死，血流成河，天下大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笑了好久，“神仙也会威胁人？不吃！不吃！我一介凡人，死前还能违天命，抗天旨，也是条英雄好汉！！不白活！”笑完他阖目长逝，一代帝王终究陨落
他死了，人终究会死，皇上也不例外，可贵的是他一个皇上竟然不追求长生。只是神，还是那般无情残酷。人，得为人而活，不是为神而活。
围在这座楼旁边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青鸟与帝王的谈话，他死了，神鸟消失了，所有人却疯了一样，他们红着眼睛，像着魔了一样上前。
吕宣站在楼上看着下面突然暴动的群众，又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太子，他正惊愕于父皇的话语中，陷入了沉思。但是吕宣来不及多想，她扑到穆卫祈的身上，毫不犹豫吞下了金丹。
第132章 第132章当吕宣吞下金……
当吕宣吞下金丹，又即将被破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但没安静多久，又是一场混沌不堪的场面，但好歹皇家的贴身护卫也不是吃素的，金丹已经没了，众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将尸身运到皇宫北门宫殿停灵时，先皇的死侍上前欲勒死吕宣，所有的死侍又被穆沧钧的侍卫全部斩杀。
穆沧钧拉着吕宣的左手一起跪在穆卫祈的棺椁面前。
吕宣看着周边满地流淌的尸首皱眉，咬着右手指头，小声道：“他的死侍原来是他曾经救过的人。他登基后这些人就不见了，我就说他哪里找得这些哑巴。”
“你别怕，他们都死了……”
“我不害怕，谢谢你……”她呆呆看着穆卫祈的棺椁道。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诡异了，要是穆卫祈只是驾崩也就罢了，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通俗说就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都被吓懵了，需要缓缓才能思考，还好保护吕宣是穆沧钧本能的操作。
沉默一会儿后，穆沧钧拍了拍脑门道：“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
“我照着你的样子扎了个纸人，咱们两个现在把人都轰出去，有些琐事得宫人来做，他们不做我也忘了。”说罢他起身跑到大殿一侧的木柜里，果然从里面抱出一个纸人。看来已经是准备很久了。
“我怕你不去陪葬，父皇会夜夜纠缠你，扰你不得安宁。”要是搁在从前，她必然会大肆嘲讽穆沧钧，说自己才不害怕，现在她无话可说。默默看着穆卫祈把纸人烧掉之后，然后她道：“妈呀，这世界上真有神仙显灵，你爹这么聪明，可能糊弄不了。”
“糊弄糊弄算了，活人不能被死人逼死，图个心里安慰就是。我爹神仙都不从呢，你这么厉害，他就算变成神鬼，你也不该怕的。”他做得迷信鬼神的事，说得却是一些大不敬的话。穆沧钧也是个很矛盾的人。
两个人又缓了一炷香功夫，穆沧钧问道：“你吃了那个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没有，我甚至再怀疑我有没有吃。”
两个人说话间，南玉锦推门而入，皇后娘娘要进去，宫里人是不敢拦着的。
南玉锦眼眸噙着泪水上前，见到穆卫祈的棺椁，她没有下跪，只是慢慢走上前，抚摸着他棺材板发出一阵苦笑，随后酸涩道：“天降祥瑞，王母赐药，我这一辈都求不来的奢望，你竟然得到了。
看来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这一辈子，修仙修得一事无成，你当皇帝却能得仙丹修正果。你死了，死前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嘲讽我。真是看得人眼红。”
穆沧钧忍不住嘲讽道：“是，母后能知道就好。您修仙只是修您一人，父皇君临天下，造福得是千万百姓。”
南玉锦看着儿子道：“你像他，你也该和他一样当个好皇帝，说不定西王母的青鸟也能给你送来仙丹。”说罢她落魄得走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成仙的可能，她也不想再做念经炼丹的蠢事了。先皇的葬礼上，南玉锦再也没有出现。
穆卫祈的陵墓是穆沧钧监修的，但是里面除了必要的人俑和长明灯并无他物，穆卫祈把他的陪葬物都收拾好了，就在停灵宫殿之下的地下室里，到时候随着棺材一起下葬，看来父子两个人对身后事都有自己的安排。
宫人把他的陪葬物都抬了上来，大中小三个箱子，吕宣打开其中最大的箱子一看，里面是几把农具，一个小布袋子里还有五谷种子，还有各种各样的锯锤尺等工具，他死前还是忘不了自己盖房子的手艺。底下还有几把宝剑和弓箭，一个皇帝的玉印，放在最箱底的位置，便别无值钱的东西了。
再打开一旁中等大小箱子，里面是上好的笔墨纸画印章印泥，再打开里面的小木匣子里面竟然是各种各色的颜料，几大把上好的木簪子，也有做得栩栩如生的花鸟金银发簪。看来这是穆卫祈给吕宣陪葬的东西，其余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他真是把小气发挥到了极致。
穆沧钧打开了最后一个陪葬的箱子，好家伙里面是一箱子的金银细软，怪不得看起来小，但比前面两个箱子还沉。箱子盖内侧上还刻了几行字“请君自取，旁箱珍饰勿取。然妻之属，取之恐致怨鬼之祸。”
“你真坏呀，临死前让南玉锦不爽快，现在还偷偷说我坏话，说我会变成怨鬼。我才不在乎呢。”她看到箱子上的字，狠狠把箱子一合。
穆卫祈下葬的时候没有用人牲。穆沧钧把他的战马和他埋在了一起，旁边另一侧的空棺椁里吕宣把自己头发剪了一大把偷偷放了进去。最后在墓室里，穆沧钧把穆卫祈临死前发生的异象，命画师画在四周的墙壁上。两个人忙忙碌碌大半个月，终于让他入土为安了。
第133章 第133章群臣众人对吕……
群臣众人对吕宣吃掉金丹一事的非议倒也不大，毕竟她陪着先皇一路走到登基，先皇死前，她也是实实在在把握朝政将近一年，又为先皇诞下两子一女，她有资格。
但是皇上跟太妃走得实在太近了些，已经是同席而坐的地步。
太后娘娘现已迁至长平宫闭门不出，未央宫尚未入主，太子妃还未封后，于是众臣又频频上书。
穆沧钧捧着这些奏本到寿安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叹道：“宣娘，你说将来为你封后一事怎么办？恐怕又是无数流言蜚语，到时候我都不敢想他们私下会怎么编排你。”
“封后，封什么后？封太后吗？南玉锦还在，不必了，我也许会活很长很长的时间，等你母亲仙去，你再给我封后吧。”
“不是，是我的皇后！”皇上握着她的手炽热诚恳道。
“那我的侄女怎么办？”
“我没有碰过妹妹一根头发丝，妹妹喜欢谁，只要她开口，我就让她嫁给谁。我用公主之礼给妹妹出嫁。”
“你的意思是非要给我一个名分吗？”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脸，希望她能给出该有的回应，可吕宣只是毫无表情道：“我不在乎，不需要。”
“为什么？我可以给妹妹另择良婿，你要是觉得名声不好，咱们做一场假死的戏码，给
你换个身份，让你重新入宫，我封你为皇后，至少后世之人不会再有非议。”
吕宣冷笑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换个身份待在你身边。难道我身为先皇的女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难道先皇是什么拿不出手的男人吗？”
皇上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低下头承诺道：“宣娘要是你觉得我的方法不妥，你有其他诉求一定要跟我说。”
吕宣心想还是别把他逼得太急，他还年轻，也没有他父亲那般稳重，便点了点头发话道：“你跟底下人直接说我们已经媾和便是。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至于身份，我还是先皇的妃子。”
“好。”至少她愿意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直接公开，这也不错，以后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况且她吃了金丹，以后她的宣娘都会这么美下去，他上前搂着她，亲吻她的朱唇，靠在她像个孩子撒娇道：“宣娘，你以后都会这么美，我好喜欢，你可能会活很久很久，我死前都能看到你最美的样子，真好～”
他的话让吕宣心中一颤，看着他死，又要看着酷似他的亲儿子死，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她以为自己是冷漠无心的，但是她还是有心，她不想让她的心再受伤了。
她强颜欢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皇上对她的旖旎宠爱，他健壮的身材，年轻的体魄，充满着雄壮的力量，还有那张脸，都是她喜欢。卧榻上，他像条蟒蛇一样，死死缠绕着她的身体，比起他父亲的猛烈，他似乎更喜欢紧紧贴着她这副身躯，吻遍她的全身。
吕宣闭着眼睛，他以为她是享受他的爱抚，她只是为了不去胡思乱想。
缠绵热烈许久后，她低声道：“你没有孩子怎么办？”
“宣娘你给我一个儿子好吗？”
“好呀。”
皇上不可思议，因为宣娘难产，一直不敢再生孩子，没想到她竟然松了口，语气掩不住的欣喜道：“真的！！那这个孩子绝对是太子，我会跟我父皇一样，我亲自教他，不对不对，我学识渊博还是比不上那些大家，我会请天下最聪明的人教太子，当然我也会亲自教导他。”
等皇上走后，她唤人给她清洗沐浴，自己也喝了一碗避子药，屋子里熏上了麝香。她不会再生孩子了，她的孩子全是残废之人，这或者是上天的惩罚，因果报应。
如今的吕家安享富贵，已无性命之忧，一个前朝的世家经历过改朝换代还能在本朝活下来实在不容易，她吕宣就是一家之主。她想要什么，娘家只会唯命是从，她是希望自己侄女跟皇上生下带有吕氏血脉的孩子，如果不行，也要赶紧有孩子诞生交给她侄女抚养。
在穆卫祈死后不久，她就像穆卫祈一样，开始盼穆沧钧跟女人生个孩子，她这种迫切的心态比他丈夫犹过之。她丈夫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因为绝嗣而亡，一瞬间，她又仿佛鬼魅上身一般变得阴晴不定，妖媚得勾起嘴角，倒是想试一试这个年轻的帝王是有多忠贞不渝。
第134章 第134章吕宣有时候觉……
吕宣有时候觉得穆卫祈死的那天，她做了一场梦，她根本没有吃什么金丹，也没有什么神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接受不了丈夫的死臆想出来的，直到一个半月后她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吕宣陪着皇上用膳时，咬下一块炖得软烂得羊肉之后，她把自己一颗牙齿咬坏吐了出来。
“我怎么开始掉牙了！！”她跳起来惊呼道。
“你别急，我看看。”皇上拿着镜子对着烛光，让更加明亮的光照到她的口腔，他看到她掉落的一颗槽牙的下牙床上冒出一点点乳白色的小牙。“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开始换牙。难道是仙丹开始起效果了？”
她迷茫地摇了摇头，自己拿过镜子，端详又细看了好久，忍不住又手去碰，皇上阻止她道：“别碰也不要舔，会容易把牙齿舔歪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吕宣的牙齿开始松动，皇上不得不命人给她炖一些软乱的食物。她的牙齿一两个月才掉一颗，倒也不妨碍她吃饭，让他别大惊小怪。
因为穆卫祈死了，他之前一路暴揍北蛮人，把他们赶到了大漠深处，跟蛮族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紧张，北蛮大君见中原新帝登基，赶紧把派使者带上自己的公主，希望皇帝能接纳公主，两族放下恩怨，结姻亲之好。
这顿操作，把皇上都逗笑了，他信里表示欣然接纳，然后开口就问大君两百头牛羊和一百匹骏马当嫁妆，自己给了北蛮人烂到掉渣的茶叶当回礼，就当清国库库存了，实在是打发要饭的。
吕宣倒是好奇异域来的公主，她偷偷见了那位公主，皮肤雪白，五官浓艳，特别是那对眼睛，像是明媚春光下闪烁着湖边光点，确实很漂亮。
小公主有些迷茫着看着这位中原皇妃，吕宣笑道：“我是先皇的女人，听说你的父亲把你送过来和亲，你要学会讨皇上开心，才能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小公主点了点头笑道：“嗯！我知道，我见过皇上，他长得很好看，跟我那边的男子都不一样。”皇上看起来很儒雅，一点不像她国家的男子那般草莽无礼。她对和亲没有那般抗拒，她自幼年就熟读中原的四书五经，十分仰慕中原的文化，能被中原的皇上接纳，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小公主要换上中原的礼服，吕宣摇了摇头笑道：“皇上没有见过西域的纱裙，你何不穿成那样，皇上会感觉新奇特别。”
小公主有些迟疑道：“那样会不会太暴露。”
“不会，明日是中秋之宴，我领你去皇上面前献上一舞蹈如何？”
“好！”
第二日公主换上红衣纱裙，风扬起，她的红裙翩翩，像一团飘扬的火焰，夺人眼目，按照吕宣的指令，在晚宴结束后，公主带着乐团一路小跑到宴会厅中央，她笑得明媚灿烂，大大方方，丝毫不胆怯，用自己学了十几年的舞蹈给中原皇帝舞了上最美的一支的美，是他们一族在婚礼上只有新娘才能跳的舞。
她舞动的腰肢像柳枝一样柔软，腰间的五彩琉璃丝带，在她不停转动下，闪着彩虹般的光色，她脚腕的银铃不间断的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切一切都在彰显少女的美好和鲜活的生命力，她脸上的笑意，炽热的目光，是热烈迸发出来的欢意，就连吕宣都不想观察皇上的神情，而是欣赏这位异族公主的舞蹈。
一曲舞毕，公主收会脚步，朝皇上伸出来手臂向他晃了晃，跟他示意自己舞蹈跳完了。
“陛下您可喜欢？”小公主笑呵呵问道
“这就是异族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她跳得越欢，我就越闻到一股牛马羊身上的骚臭味，味实在大，一国公主，穿得衣不蔽体，果然是蛮夷之地，是野人，还需中原教化。”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然后转头对吕宣道。要不是吕宣看得入迷，他早就叫停了。
“他们送来和亲，陛下是否要要纳入后宫。”
皇上掩着鼻子想吐道：“你在开玩笑？西域女子长得跟罗刹鬼一样，味大不说。到时候生得孩子恐怕不也是奇形怪状，污染我中原人士炎黄子孙的血统，她，我都不敢赏给大臣将士，把肚子打到不能生育，京城随便找个宅子扔进去吧。”
“可我觉得她很好看呀？”
他嫌弃道：“咦～就是个女牲口。”穆卫祈只是把北蛮当喜欢烧杀抢掠的敌人，穆沧钧把异族当做非人类看待。
在他眼里这些地方上生活的人不是“人类”是畜生，心里面上全是嫌弃恶心之意。想跟这种异族女人睡觉的人，在他眼里跟饥不择食，跟牲**媾的色中饿鬼差不多。
吕宣自然也没有让这种女人入后宫的意思，会污染皇家血统
的。就是想看看皇上喜不喜欢异域风情，看来他不仅不喜欢，还生理上犯恶心了。
穆沧钧是搞内政的好手，但是不擅长打仗，不擅长作战。
可能因为不擅长，所以他对外族人始终抱有强烈敌意。这份敌意最终会传到他最爱的儿子身上。
第135章 第135章先皇在的时候……
先皇在的时候，吕宣都是隔着帘子屏风后面听政，如今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不合礼数，皇上的两个小舅舅也在朝堂上上书。
皇上无奈道：“我娘都不管，你们管什么。”不过他脾气也好，底下人说什么他也没有怪罪下来，毕竟这是事实，他唯独在这件事上脸皮厚得像城墙。
只是吕宣受不了了，这个早上她又听到他们在跟皇上议论，直接让人扯掉屏风，自己直径出来了绕着众人走了一圈，众人皆低头不敢言。
吕宣训斥道：“干什么！抬起头了！怎么了，你们一群老头子在我面前装什么害臊。一群老不死的，怎么比我一个女子还害羞。”言罢便上前走到皇上身边。好在龙椅足够宽敞，两个人也好坐，皇上把边上挪了挪，吕宣直接坐下挺直身子，审视着众人。
“是朕执意要宣娘执政，是朕勾引了宣娘，她只是个弱女子，什么都不懂，都是朕强迫了她，一切都是朕的错，你们要骂就骂朕吧。”他对着众人道。
吕宣不卑不亢不慌不忙道：“我让你们抬起头来看看我！”
“那众爱卿便抬头。”说完皇上忍不住侧目欣赏自己的女人，她满眼都是爱意，心里忍不住感慨，“她真的好美，好飒爽。虽然她是我父皇的女人，但是父皇走了，她便是寡妇了，这世间一个寡妇生活是多么辛苦不易，我跟她要好，也是帮衬她，不要让她被别人欺负。”
“我自十五岁出阁便跟随先皇，十五年载不曾离弃，父兄皆为抵抗蛮族而死，我吕家立下赫赫战功，做得又不是屠戮百姓之事，坦坦荡荡，岂能当你们饭后谈资。”
众人良久不敢多言，他见此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散会吧。有要紧的事情把奏本交给黄公公，朕一直在建章宫处理政务，哪都不去。”他看着她的脸笑道。
众人紧紧捏着笏板，咽了咽口水，上头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万一惹急了他们，先皇的心狠手辣还历历在目。
这时西南使官大臣上前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
“陛下，您对蛮族公主处置是否有些不妥，他国使节似乎有些不悦，说回国要禀告大君起兵为公主讨回公道。”
皇上敛下笑容，恢复以往的威严，带着怒气道：“他敢？直接一起杀了吧。就这样吧，退朝。”
吕宣摸了摸他的手背安抚，对底下人道：“罢了，陈使官，今日漕运口刚刚来了两艘南方船，你带使节拿些丝绸布锻，让他带回去，别伤了秦晋之好。”
“臣遵旨。”
下朝后，吕宣拉着皇上的手对他道：“近十年都不可再作战了，刚平定中原就接着收复安南已经算是寅吃卯粮。
尊你父皇遗旨，不可鲁莽行事，民间修养生息为重，还有就是你父皇身边的战友，七七八八都被我俩杀干净了，已经快无人可用了。
我弟弟自幼跟着我父兄在北方作战，且父兄都死在边疆，他对北蛮也视如仇敌，如今也快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不如陛下封他镇守玉门关如何？”
“嗯，好一切听宣娘的。”他不假思索道。
“安抚使臣的事情，我会去做，你不必担心，出宫不便，你的符牌记得给我送来。”
“虎符印章全是你的，你要拿，直接去拿就是，就在我屋里的书架第五层抽屉里，开锁钥匙在我这，到时候我搞个金链子串起来，你挂在脖子上，也不怕丢，想去拿自己去开就是。”
“好。”她朝他笑着吻了上去。
父兄虽然死了，但是重封了国公爷，弟弟又被封了大将军，又有了兵权，果然只是她活着，她的家族总还有翻身的可能。她很高兴。
她对他道：“嗯嗯，陛下晚间到我宫里用膳吧，我给陛下做点好吃的。”
“好。”
吕宣出宫的时候路过了长平宫，自从先皇走后，南玉锦便闭门不出，她也不敢突兀上前打扰，只能叹了一口气。至于公主长乐，等她祭奠完她的父亲后，她似乎也静悄悄的，一直没有到吕宣和皇帝面前显眼。
第136章 第136章吕宣做的饭谈……
吕宣做的饭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难吃，穆卫祈还在的时候，她学做饭，哪怕她做饭失误时把米饭烧糊了，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毕竟粮食可贵，难吃也吃了。
吕宣做得不好吃，但是穆卫祈全吃了，所以当年吕宣对他简直是心花怒放，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如今终于也是局势逆转了，一碗蛋羹，水煮虾，几条煎鱼煎得还破破烂烂，再加上一锅红豆红枣粥，也把皇上迷得不要不要的。她也不太会做些精细点心，只会一些家常菜。
虾是皇上亲手剥的，鱼肉是他亲手刮下来不带刺的，粥是吹好送到她嘴边的，她只管张口吃就行了。
“是不合你口味吗？怎么老是喂我吃？”
“等你吃好了，我在吃。”
“没事儿你一个皇上别吃我剩饭。”
“我乐意。”他笑着，他就像一条黏人狗一样，一有空就得贴在吕宣身边，他会默默欣赏她的侧脸，他很少去揣测她在想什么，他下意识觉得吕宣有什么不满意都会说出来。
两个人用完膳，吕宣催他道：“你该去建章宫了。”
“以后你搬到我宫里来住好不好？”
吕宣摇了摇头道：“我累了，总不能天天帮你干活吧，你是皇上我又不是皇上。”
“行，那你早点睡。”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闻着她发丝上带着花香温柔道。走前还恋恋不舍回头看了好几眼，吕宣默默看着他走远。见他走了，对身边人道：“去长乐宫看看公主吧。”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这几天她不作妖，倒是太异常了，皇上的心八分在天下两分在她身上，都忘记他这个女儿，不过他也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就先皇喜欢，还是出于愧疚得的喜欢。
长乐宫的宫女们不知道晚上吕宣会来，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说不出来一句话，吕宣看情况不对，皱着眉急步走进内宫。
只见青瓷地砖上散落了无数张纸，上面全是对她的咒骂，她捡起一张“下贱狐狸精，女表子”长乐坐在书桌前还不停在纸上写大字，见她来了，她从心安理得得写坏话变成浑身颤抖写坏话。
吕宣看到她写得这些乡村粗鄙之语，便知是有人教她的，那只能是她宫里的人。吕宣见她还不停笔，自己也不客气，上前把她两只手一抓直接把她拉到身边，左右各打了两个巴掌，手腕上的玉镯也顺势磕在她的眼角处，让她的眼珠一片猩红。
长乐这个蛮横无理的公主上去就狠狠咬住了吕宣的手臂，吕宣一脚把她踹开。她爬起来红着脸，气得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然后对着吕宣恶狠狠道：“母妃是个不检点的女人，父皇一死，你跟我哥哥在一起，母妃是要下地狱的，你是天下最恶心最坏的女人。”
“有你这样对着你亲生母亲的吗？”
“你不是我母亲，我情愿没有你这样下贱的母亲。”她像个小豹子一样咆哮道
“很遗憾，太后娘娘亲手把你从我肚子里拉出来了，你只能是我亲生的。
至于你父亲，确实不是先皇，是现在的皇上。我跟先皇生的两个孩子是多么优秀懂事听话，他们甚至能为了我而死。你这么顽劣还诋毁母亲，必定不是先皇的种。”
“你说什么？！”
她忍不住阴阳怪气讥讽道：“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你不是先皇的亲生女儿，我是你母亲还能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吗？”
“不可能！不可能！我只能是父皇的孩子。”她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她最爱最爱的人，竟然不是她父亲，她气得四处乱砸，把桌上墨砚砸向吕宣，吕宣的侍女赶紧把她护在怀里道：“娘娘我们还是走吧。”
“传我命令，长
乐宫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部处死。“她捂着胸口气急败坏道
“是。”
当晚半夜三更，长乐拿了一把剪子一路小跑到建盏宫，她恨死了她的“哥哥”，恨不得立马把他捅死，长乐对母亲是“怨”，对他只有赤裸裸的“恨”，恨得想让他去死，是他的存在，才让母妃不检点，是他背叛了父皇，她要替父皇替天行道。
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自然没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皇上刚刚听到吕宣下令处死宫人的动静，正懊恼他的疏忽。又听到门口的骚动，开门就看到公主发疯，正在气头上，抬脚就把她踢出去老远。
果然是子承父业，对自己不喜欢的儿女，都是一样的狠辣恶毒。
第137章 第137章可怜的长乐，……
可怜的长乐，被亲爹亲娘又是脚踹又是掌掴，手里的剪子也被皇上踢到一边。
她脸颊通红，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喊父皇，皇上训斥她道：“朕在你面前站着呢。”
“你不是我亲爹！”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去寿安宫门口跪着，跪到你亲娘叫你起来才能起来。”
“我不去！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也不去找太妃，我去找太后娘娘，她才是我的嫡母，她才是我的母亲。”穆沧钧听此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命人把她捆起来扔到寿安宫门口。
吕宣蒙着锦被快睡着了，听到若兰的禀告，她不爽道：“怎么丢我门口了，他也是昏头了不知道我和她不能离太近？虽然吞了金丹但也是会折煞我的，等皇上走了就把她解绑，让她走了算了。”
“是。”若兰灭了蜡烛关好窗户，静悄悄退了出去。吕宣很快就睡着了，她不想管公主的死活，让她活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没杀她，完全是念在她丈夫的面上，她要是想杀她，对皇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深更半夜，夜晚凉气入体，小公主冻得瑟瑟发抖，若兰看到吕宣睡着了，便上前给公主解绑。她努力克制心情问道：“是母妃要放我的吗？”
若兰愣了一下，随后肯定道：“嗯，公主快走吧，夜晚寒凉，你母妃也快睡了。”
小公主没有说什么，待她松绑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寿安宫，神情倔强得擦干了眼泪。
她身上固定她废手的肩带有点松，如果跑快，这条废手就会很滑稽的在身体一侧乱晃，所以她现在只能慢慢往长平宫走去，她宫里人都要死了，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长乐宫，她去找太后娘娘。
斩杀长乐宫的宫人，一下子七八十条人命，吕宣也是被公主气昏了头，才发出这愚蠢荒唐的命令。
皇上回宫后他对底下人道：“朕收回宣娘的话，那些人嘴巴不干净，朕下令，让人给他们灌下哑药然后放出宫去。这么多条人命，朕不想因为她一时昏头，背上血债，有损阴德。坏事也要朕来干。”
穆沧钧爱她爱得都舍不得她乱杀人，不是怕她杀人，只是怕血脏了她的身体。
另一边自从先皇去世后，李厉带着曾经的太子妃，被封了“贵妃”的吕瑛奉吕宣的旨意，名义上是让他带吕瑛回娘家，实际上让两个人带个孩子回来。
反正穆沧钧真不管吕瑛去哪，她哪怕跟男人上床都无所谓，他不在乎，反而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吕宣的意思是，皇上暂时生不了，也得先弄一个回来养，不然出了什么意外，她丈夫打下来的江山没有人继承可就遭了。京城不好明目张胆的偷情，让李厉带着她去外头借种生子去。
半夜的庄子里寂静无声，纱帐内吕瑛枕着李厉的臂弯道：“不喜欢！你找的男人都不喜欢，不是太黑就是太胖。”
李厉故作叹气内心却很欢喜，他道：“南风馆里的头牌，头牌中的头牌，都给你请过来了，你看不上，你要我怎么办？”
她撒娇道：“可我就是不喜欢嘛！你有兄弟吗？你兄弟会有几分像你，要是有兄弟，我跟你兄弟好不好？”
李厉将眼神瞥到一边，语气不安道：“没有，我父母兄弟早就死了。”
比起她姑母，吕瑛虽然脾气暴躁，但其实不重色欲，甚至对交欢之事颇为冷淡，她只喜欢李厉，宫里漫漫长夜，只有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喜欢他，甚至无关性别男女。
但是李厉不一样，他是残缺之人，身体上的残缺，让他内心变得十分贪婪，他喜欢的东西，会控制不住抓紧不放，他对吕瑛的占有欲，就像对人对水的渴望，离她了就要死。
夜深了，他紧紧攀上“贵妃”的身体，贵妃也很大方的把身体敞开，任由他的抚摸轻吻，最后口干舌燥身体发热带着深深的疲倦睡去。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就像把糖分给喜欢的好朋友。“我有糖，但是我怕蛀牙，你要是喜欢，那就我全给你了。”
吕瑛不喜欢男人碰她，她觉得恶心，她看着穆卫祈父子对姑母做得肮脏事，更厌恶男人。可是让一个太监伏在她身上，她却不反感，他想胡来玩玩，就陪他玩玩就是了，毕竟自己只有他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知心人。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李厉接到一封信，然后对她道：“我有个法子了，咱们去找个孤儿，冒充你生的，你从现在开始就把肚子裹起来装怀孕。”
“姑母神通广大会不知道？她一定要吕氏的血脉。”
他拿着信封道：“吕娘娘恐怕没有心情管这些了。”
第138章 第138章李厉接到皇上……
李厉接到皇上的信，说她吞下金丹后如今身体发生异样，闭门不出，让他再去寻莫图子入宫。
吕瑛听此叹气道：“姑母命真不好，咱们又要骗她，我看我们吕家血脉的子嗣是传不下去了。我那表妹长乐公主，倒是吕氏血脉，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他叹息道：“将来在宫里你也少跟她来往，公主不被圣上所喜，且性格刁钻刻薄，不必去触她霉头。”
“额……那就是个小孩子，你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她被先皇养在身边，先皇的身体五年里就垮了，出生又差点害死了娘娘，实在不祥，你少跟她来往，见着她也躲得远远的。”李厉吹着枕边风道，主观上他其实对长乐的存在无感，但还是不希望吕瑛靠近她倒霉。
穆卫祈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喜欢她了。
那天晚上，长乐借着月色独自一个人走到长平宫门口，她一个人在宫门口敲了很久很久的门，她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很小，长平宫内只有太后带着两个小宫女寡居。门并没有开，可能守门的小宫女早就睡着了。
还得等到天亮，宫里人给长平宫送早膳时，她们才发现坐在门口阶梯上打瞌睡的长乐。
小宫女把长乐带到南玉锦面前，自从穆卫祈死了，南玉锦像迅速衰老了一般，她头发已经半白，脸色也没有从前般红润，死寂苍白脸上甚至懒得做表情。也许史官见她了，一定会大书特书他们是情深意重的帝后，是相识于年少的情谊，是为了承诺，不惜为了她废后再立的深情与守护。
仿佛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在天双飞的比翼鸟，当一个人不在了，另一个人没了精魂成了活死人一般，马上也要随之而去了。然后他们的爱意会模糊在史书，千年万载的留传下去，当做歌颂爱情的标范。
可事实上两个人早就一个敬而远之，一个无可奈何。南玉锦恨，恨得她头发花白，恨得她提前衰老。
她想为什么得到金丹
是他，吃掉金丹是吕宣，而不是自己。
她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支持穆卫祈起兵造反伴随他左右，而不是去追求什么所谓的自由，金丹是不是就是她的了？可是想也无用。
长乐扑向她，小小的身躯浑身冰凉，她抱着南玉锦浑身哆嗦道：“母后，哥哥和母妃打我。”
这一声“母后”还是让她心一颤，这可怜的孩子还是她亲手接生出来的，她的手也是被她拉扯残废的，她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孙女，身上有自己的血脉。
她低下头，仔细看着她的面容，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仔细端详她的脸，南玉锦想在她身上找一点与自己的相似处，可惜她的眉眼像极了他们父子，倒是嘴巴鼻子有一点点像母亲。
“他们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说他们干不好的事情，他们辜负了我的父皇。我是父皇的女儿，不是哥哥的女儿。”
“你不要哭了，哭也是没有用的，你也不要唤我母后。我太讨厌皇后太后这个称呼。
你也不要喊我“母亲”。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你只要记得你是吕宣生的就够了。穆卫祈会死，穆沧钧也会老去，当他们化为尘土的时候，只有你母亲还会长长久久活下去。”
“可是我的母妃不喜欢我讨厌我，害怕靠近我，因为我是她的灾星。”
“让我想想……”她突然笑了起来，眉眼之间难得有了一丝生动温柔，然后哄她道：“你母亲这样的人呢，我想你别叫她母妃了，她可能更喜欢听你叫她母后。或者你直接叫她娘亲。你下次叫她娘亲，也许就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真的吗？”
“我想会的。”
“可我是灾星怎么办？”
“当你母亲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混世魔王，也是她的宝贝。”
“可她不喜欢我……”
“你应该问怎么才能让她喜欢我，吕宣是个聪明人，她应该会喜欢聪明的孩子，你已经七岁了，早该到了启蒙的年纪，我老了，一身的本事没有传下去也是可惜，你便留在我身边跟我学点东西罢。”
“好，我以后就跟在太后娘娘身边。”
“不，你应该改口叫我师父，你不应该糊涂过下去了，多读点书，多行几步路，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不会执着一个选择。等你长大，到时候你就懂了。还有与其怨你母亲，还不如怨我，是我把你的手拉残废的。”她替吕宣开解说好话道。
长乐紧紧抱着南玉锦道：“还是师父好。”长乐身上的灰蹭到了南玉锦一尘不染的白衣上。南玉锦的人生在心软敞开胸怀的时候，总会沾上因果红尘不得洗脱。
她教长乐读书写字，是希望她有更多的选择，不要在困在自己是母亲灾星的这个身份里。可是长乐从来就一个目标，就是希望能得到母亲的接纳。师父身上的药香味总是没有头发丝淡淡的花香味好闻。
师父说得对，父皇会死去，哥哥会死去，师父总有一天也会归于尘土，大家都会死去，唯独母亲娇艳的容颜是不会改变的。
第139章 第139章吕宣自十月起……
吕宣自十月起就闭门不出，哪怕是皇上也不能看她一眼。自从她吃下金丹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了，她开始掉牙长牙，想换牙齿的小孩一样。
但是现在每天清晨梳头，开始大把掉头发，起先没有注意，她以为头发会和换牙齿一样，说不定比牙齿还好换。可事实上偏偏掉了也不长，头上开始斑秃，一块一块的，按这样掉下去，再过四五天，她就要成光头了。
穆沧钧受不了吕宣不肯见她，他不是穆卫祈，吕宣怀孕变丑了，不让见，就直接不见了，穆沧钧已经两天没有看见她了，急到最后直接带人把寿安宫的门都快砸破了，侍女们才肯放人进来。
吕宣见此赶紧闪身躲到衣柜里依旧不肯见他，他在衣柜外红着眼睛剖心剥肺道：“我在乎这个吗？宣娘哪怕变成老太婆我都喜欢！我要是不喜欢宣娘，我早就跟更年轻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不是我父亲，不需要宣娘用相貌美貌来取悦我，我第一次见宣娘，宣娘脸上还有这么大一块疤，我都不建议。”
吕宣在衣柜里气得直跺脚崩溃道：“谁在乎你喜不喜欢，是我不喜欢！我现在才想起来古文上说那西王母豹尾虎齿，蓬发戴胜。我吃了她的丹药，会不会像她一样，变成野兽。我牙齿掉了，才没有长出新的牙齿，我会不会长出像老虎一样的尖牙！”
“那好哇，这样你不喜欢谁，直接咬一口就把人咬死了。”他安慰道
“我不要成为野兽，你爹是对的，神仙不是好人，等我头发掉光，我可能会长出野兽一样发硬的毛发。”
“不一定，宫里的狸猫毛发都很柔软。你会长出很柔软头发。”
吕宣婆娑着眼泪，最后被他说笑了，然后推开柜门，皇上顺势把她抱起来，安抚她道：“闷在里面不得头昏脑涨的，赶紧出来透透气。”
吕宣红着脸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的。”
之后的两个月里，吕宣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变化，毕竟人不能被自己丑死，就是身体发生异样的时候，她不敢去问南玉锦，她觉得自己最好彻底消失在南玉锦面前才好，毕竟她一生所追求的东西，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吕宣听说长乐最近一直待在长平宫，待在南玉锦身边，她便命人把长乐未央两宫的东西全搬到长平宫内。
她的寿安宫不像皇宫里的宫殿，比她未出阁的闺房还朴素。宫里的好东西，还是按先皇的旧旨，之前先紧着未央宫用，现在就紧着长平宫用。
她甚至有一种阴暗恶毒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亲女儿丢在南玉锦那边，要是南玉锦恨她怨她，她倒是希望她把这份怨恨撒在长乐身上，哪怕长乐被虐待至死都无所谓，要是长乐被她教得不学无术她也不管，只要南玉锦能把气出了就行，她的儿女都不是健全人，也全被她这个母亲拿来当工具人人使了，吕宣真的是全天下最恶毒的母亲。还好，她此生发誓再也不生孩子了。
皇上不满吕宣继续待南玉锦这么好，觉得她德不配位，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是他只有生恩没有养恩的母亲。
他太像他的父亲，吃穿用度倒也简朴，吃饱穿暖就行，没有其余的欲望，时间和精力也不允许他有其他的爱好欲望，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不想事情搞砸就谢天谢地。
他有时候累了会发愣，等愣过神来，看到快堆成山的奏本，处理不完的事情，他就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坦然面对死亡了，千千万万人的一日三餐压在身上，他也恨不得解脱算了，他是个有良心的人，有良心的人活着就是很累。
李厉找到了莫图子时，他正在村里教书育人，果然天下太平了，连他这种驱邪避鬼的道士都干起来教书的主业，做法事反而成了副业。他夜观天象，表示吕宣好得很，拒绝回宫，写了一封信让他交给皇上。
李厉带着一群太监帮皇上巡查时，暗地里还在就到处再找孤儿。要健康的男孩，父母双亡但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意外的，父母还必须都是良家子女，最好宗亲都没有几个在世的。这样才能保证孩子健康性子良好，以及后面不必要的蛮烦。整整找了大半年才找到，就是辛苦吕瑛办了几个月的孕妇。
吕瑛的替身呆在后宫四个月终于等吕瑛回来的时候，她回来以后就裹着肚子准备装怀孕了。
吕瑛提心吊胆的去拜见姑母，希望姑母不要察觉到她和李厉弄虚作假，只是见到姑母的模样，差点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吕宣冷冷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她肚子最后落在她的脸上道：“真有这么吓人吗？”就连她的声音也变了。
第140章 第140章长生怎么可能没有……
长生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她用癫狂的表情看向吕瑛，最后却用孩童稚嫩的声音，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我会跟皇上说，他便是皇上的长子。希望他别太聪明，让他读圣贤书，当个好人，就像我死去的大儿子一样，我会很喜欢的。”说完她尖锐笑起来了。
吕瑛担忧道：“姑母，你没有……没事吧。”
她
捂着脸开始狂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不过就是长生的代价。”笑声在大殿内回荡，众人皆惊，都跪下不敢多言。
她的神情就变得扭曲，尖叫哭喊道：“我的丈夫早就看透了仙人的虚伪，徒留我吃下那丹，丢下我早早去了，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恨，我恨！”
吕瑛不敢看姑母的眼睛，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不敢转身，一点点退了下去，等出了门口上了轿辇，她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发抖，最后慌张催促道：“快…快回去。”
长生，长生原来是这般长生。她以为她会永远留在最妩媚成熟的三十岁，等到一百多岁突然死去。又或者慢慢老去，八十岁再长出白发皱纹。可是神仙哪有这般好意，天下生灵涂炭，他们坐视不管，还不得靠凡人自己。
吕宣跳下凤榻，若兰上前喊道：“娘娘，咱们换一件合身的衣服再出门吧？”
“难道你要我穿回我十岁时的衣服才行吗？我不要穿小孩子的衣服。”
所谓长生，就是吕宣长出如同野兽般的尖牙，满头乌黑秀发掉光，长出雪白的头发，她身形开始变矮变瘦，她开始脱皮，像蛇一样脱皮，脱一层皮，就年轻一岁，脱下十几层皮后，她的脸变成十来岁未出阁的样子，真正的鹤发童颜，字面意思上的鹤发童颜。
她没了自己最爱的成熟女人韵味，身体和脸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喜欢黑得发亮的头发，不喜欢这雪一样的白发，最可怕的是，她左右眼眸分裂成了双瞳，面色苍白如同鬼魅，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像吧，要是穆卫祈吃了仙丹，估计也会变成鬼样子，变成所谓的帝王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畏惧他。
穆沧钧下朝回到寿安宫，她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看她发脾气，然后一言不发，最后替她抹眼泪。
“没关系，总归会长大了，不要着急。”
她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与气质，与她初见丈夫时别无二致，她依靠在他胳膊上，叹气道：“当年我也是这样，枕在他胳膊上。可是物是人是，他不在了，我也变成了这副鬼样。”
“我不是他，我是我。”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怒道。
“是呀，你不是他，不是他，我现在真后悔吞下金丹，我要去看看南玉锦，让她看看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她控制不住情绪，狂躁笑道
自从吕宣相貌变化之后，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过鱼水之情，穆沧钧对她如同孩子般的身体与相貌压根下不去手，或者来说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连平常唇齿相依都下不去嘴，连稍微亲密的触碰，他的内心都有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因为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他对孩子一样的身体，产生任何不了邪念与欲望，哪怕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哪怕她的内心是一个三十岁成熟的女人。
但是他宁愿守着这个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欲望的身体，也不想去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