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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面对穆卫祈那……

面对穆卫祈那笑着说出来的决定,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直窜上来,汗毛直立。

她确实深爱着他,但这份爱还不足以让她陪他赴死。她还没有达到那种生死与共、伉俪情深的境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那根毒簪,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我独活,太子怕不是得饿死我,毕竟我嘲笑他吃得多。”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这般毛骨悚然的场景。

穆卫祈闻言,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他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也透露出对她的宠溺。

到了岸边,两人交换位置,吕宣接过了掌舵的任务。她费了好大的劲,船却一直在原地打转,仿佛在嘲笑她的笨拙。

穆卫祈见状,耐心地教了她半天,终于勉强划出去一里,但吕宣已经筋疲力尽,只能慢慢划回岸边,一边划一边讨论,怎么把五年前封的异姓王骗过来杀掉。

说到最后吕宣有些不悦道:“让我施号杀人,这往史书上一记,到时候又得我和弟弟替你背你黑锅了。”

“到时候我让史官再记上一笔,就说至此上怜而爱之,吕氏复得宠矣。后人就知道是我允许的。”

“呵呵。”吕宣笑了两声继续道:“既然借我的由头,那我来策划怎么动手。到时候夫君看好戏便是。”

“全权交给你。”他依靠在船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会眺望岸边,欣赏着岸边杨柳依依的春景,又开始哼唱起越人歌。他平定了乱世,暂时打跑了北边蛮子,就剩下那些分封的王侯将相,他得给自己儿子留下一个安稳的国家修生养息。

两人上岸之后,又漫步在城内的街市上。

他们郎才女貌,气质非凡,走在街上,频频吸引路人的目光,两人早就习以为常。

他们去了京城最大的酒馆,因为他们穿着朴素,店小二的态度有些怠慢,但吕宣和穆卫祈早已不在乎这些芝麻大的小事。两人坐在窗边,边吃边聊,仿佛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穆卫祈还想趁机逛逛,但是吕宣终于忍不住道:“夫君,我们回去吧,我好累。”

穆卫祈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以前怀孕都不至于这般。”

吕宣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无可奈何道:“是的,这孩子很闹腾,真的很累。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穆卫祈随口道

“没有。还是你来取吧。”

刚吃完饭吕宣头晕晕得,肚子也难受,她之前怀孕哪里这样,她有些烦躁发小脾气道:“干脆叫讨债鬼就算了。”

穆卫祈得由着她这个怀身子的人,最后两人坐轿回了宫。

等回了宫,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的侍卫们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其中一名新来的侍卫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我是新来的,有些规矩不太懂。刚才娘娘跟皇上出宫时,彼此之间竟以‘你我’相称,这倒也罢了,怎么回了宫还是这般随意?”

另一名侍卫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陛下向来不拘小节,很少自称‘朕’,尤其是与后宫两位娘娘相处时,更是随和。”

新来的侍卫听得一愣,随即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陛下与娘娘们的感情真是深厚啊。”

那名老侍卫却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警惕:“感情好?呵,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两位娘娘的娘家人,可惨了。”

新来的侍卫听了老侍卫讲了吕宣的遭遇,心中不由得一紧,默默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忧虑。两人不再多言,继续隐入暗处,坚守其职。不敢有半分懈怠。

两天后,南玉锦策马回宫,还未抵达宫殿正门,便远远望见自己的父母与伯伯三人已伫立在宫门外。

她心中烦闷,知道他们来找自己,绝无好事,于是催马上前,却并未下马,只是勒住缰绳,冷冷地望向远处,语气如冰霜般刺骨道:“你们来做什么?”像极了下逐客令的主人

三人见皇后驾到,连忙跪下行礼。南国丈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喊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乐跃……乐跃他死了!”

驸马死了?南玉锦闻言,手指猛地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声音微微发颤:“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驸马被人……被人活活扒了皮!”南国丈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娘娘,您一定要为他申冤啊!”三位老人跪伏在地,哭声凄厉。

南玉锦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眉睫微微颤动,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公主知道了吗?”

“公主已经求见圣上,但圣上拒而不见。如今公主府大门紧闭,我等前去求见,公主也不肯露面。”南国丈抹着眼泪,声音中满是无奈与绝望。

“你们跪我、哭我,也无济于事。我不是神仙,救不了死人。”南玉锦的声音依旧冰冷,眼眸颤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娘娘,驸马爷的案子是由太子殿下亲自审理的,这其中必有冤情!”南伯伯忽然上前,一把拽住南玉锦的马缰,“阿锦,你堂弟绝不会贪污受贿,更不可能扰乱朝纲!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为我们讨个公道啊!你伯母已经哭晕过去,至今未醒……”

南玉锦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好,你们听我的,先回去。跟公主府一样,紧闭大门,外人一概不见。堂弟的尸首呢?”

“已经收敛,停在南府门口。”南国丈低声答道。

“立刻将堂弟的尸首下葬,不要再耽搁。”南玉锦语气果断,随即又问,“皇上可有诏书或圣旨下来?”

“没有,一切全无消息。”南国丈摇头,神情愈发沉重。

“行,我明白了。”南玉锦咽了咽口水,心中思绪万千。她策马离去,母亲却拄着拐杖,踉跄着小跑过来,声音颤抖:“锦儿,别出宫了……陛下一定是降罪于此!”

她拉着缰绳,心中悲愤交加,最后气极冷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了?我告诉你们,想要活命就得听我的,当初我说了无数次,长安不是我们南家能来的地方!至于太子,你们还看不清吗?驸马爷的死就是太子给他爹纳的投名状!”

公主府里,金溪公主紧紧抱着一双儿女,看着太子写给她的威胁信,如果把太子和吕宣的事情告诉皇上,她的儿女马上就会死掉。金溪公主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再没有孩子了。

这双儿女不是他们夫妻亲生的,金溪公主从小营养不良,身体差生不了孩子,这双儿女是驸马爷收养穷人家孩子。驸马没有错,只是他性子随和,交友甚广,为人仗义,到了京城,确实是为了谋求官位,但真的只是想多做点好事。

第102章 第102章南家人什么都……

南家人什么都不做,也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没道理长公主的驸马是南家少爷,唯一的太子身上还流淌着一半南家的血脉。

南家人深信太子登基后,南家必将高枕无忧。但是他们坐着美梦,在宛州城当了太久的宛州王,忘却了权利斗阵的残酷。

当初太子选妃之际,与南家交好的官员以及南方一派的势力,竟无一人入选。太子对此并未提出任何异议,而南家人却未能及时察觉这一异常。

不需要皇上亲自出手,太子已主动将刀锋指向了自己的母族。这一举动令皇上深感欣慰。

在东宫,虽有老师为太子讲学,但穆卫祈并未授予任何人太子少保或太子太傅的头衔。

他自信能够亲自教导太子,手把手地指导他处理政务、批阅公文,并教会他如何识人、用人。在短短半年内,太子便已掌握了父亲七八成的治国手腕。

穆卫祈亲自教,还是吸取之前对老二穆沧翼的教训。

之前沧翼还在的时候,穆卫祈忙着在鲁地一带抓前朝皇族呢,吕宣和她哥哥们坚持一定请什么钟山四杰给沧翼当先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说,那四个老东西不知道在给他儿子教什么东西,沧翼竟然来劝他不要杀那些前朝余孽,要什么仁慈教化,气得他直接把二儿子带到刑场看他怎么杀那些素位尸餐的饕鬼,结果沧翼还被吓病了。老二太软弱了,他不喜欢,还是老大有所作为,像他一样心狠手辣。

穆卫祈得知南玉锦归来的消息后,便静坐于未央宫中,静候她的到来。

若是年少轻狂之时,南玉锦或许会怒火中烧,提剑入宫。

但岁月如梭,她已在江湖中游历十几载,历经风霜,见惯了世间的冷暖与变迁。

她平复了心绪,步入宫中,目光落在皇上身上,主动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穆卫祈抬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玉锦神色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你是皇帝。”

穆卫祈轻叹一声,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是啊,我是皇帝,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不过,这天下终究是我的,我总能为你做些什么,补偿你。”

南玉锦的目光依旧淡然,冰冷道:“告诉我如何保全我的族人,这就够了。”

穆卫祈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这你得去问你的宝贝儿子,我只是按刑案条文办事,无权干涉。”

提到那个罔顾人伦儿子,南玉锦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厌恶道:“我宁愿跟你谈,也不愿跟那个畜生多说一句。”

穆卫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行吧,我现在

就写信给太子。不过,那可是你儿子,你这么骂他,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会伤心的。“他说完,目光落在南玉锦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然而,南玉锦的神情依旧冷漠,眼神如深潭般毫无波澜。

南玉锦道:“无妨,把我骂他的话一并写下去吧。”

穆卫祈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你就这么恨你儿子?”

南玉锦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这一声“是”干脆利落,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与决绝。

穆卫祈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你跟吕宣真是大不相同。她至少在儿子面前还会装出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你倒是毫不掩饰。”

南玉锦闻言便道:“别拿那个疯子跟我比。我跟她不一样。你让那个白眼狼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一家。”穆卫祈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走前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壶道:“给你泡的好茶,消消气。”

他笑道:“对了,太子真不愧是你南玉锦的亲生儿子,这次出访竟然查出有些隐居在山里的人,竟然没到官府登户入籍。

他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打算南下去山里抓野人去了,我相信他能做得很好。毕竟他是你亲生儿子,你在山沟里行如平地,他就一定能把藏在山里的人找出来。这朝廷税收大如天,一个人都不能少交,皇后,你说是不是?”

“要滚就滚,别来讽刺我。”

“行,我滚。记得喝茶。”

第103章 第103章“翻山越岭是……

“翻山越岭是你的拿手好戏……”穆卫祈临行前仍不死心,絮絮叨叨像个长舌妇,或许也是真心为儿子查出户籍人数有误而欣喜。

南玉锦懒得听他啰嗦,提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倒入茶盏,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泼去。

“我早说过了,让你滚。”

穆卫祈抹了抹脸,茶水烫得他脸颊泛红。身为九五之尊,却遭此羞辱,他并未动怒,反而笑呵呵地离开了。只要不危及朝廷社稷,只要能充实国库,区区一杯茶水又算得了什么?他从不因这种小事动气。

他是个很清醒的人,当他挽回不了南玉锦时,他会尽早脱身,并且毫无心里负担的进行报复,倘若南玉锦学吕宣一样,示弱服软装可怜,还能在穆卫祈身上换来同情,但是如果这么干,她就不是南玉锦了。

穆卫祈走后,南玉锦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淡绿色的茶汤清亮透彻,茶香四溢,正是西湖雨前龙井。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入口微烫。穆卫祈竟还记得她的习惯——每当她心情烦闷时,总爱喝一口滚烫的浓茶。

她靠在躺椅上,闭目低语:“师父啊师父,您可真是害苦了我。为何要告诉我家乡藏有王气?这王气龙脉,不是徒儿沾得了的,如今徒儿在这红尘俗世中孤苦无依,早已厌倦了这一切。”

南玉锦被皇上和太子的一番折腾,早已心如死灰。她终于看清了,当初她选的那个男人,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和他的江山。他借着爱她的名义打压吕氏,装出一副深情模样。

此时,寿安宫中的吕宣自然不会去触皇后娘娘的霉头。她宫中的宫女们正忙着为未来的小皇子赶制鞋袜衣物,而吕宣自己却懒得动手,依旧捧着话本打发时间。她打算到时候将侍女们做的衣物拿去,向皇上谎称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反正从前她就是这么骗两个儿子的,倒也轻车熟路。

这日,东宫的李厉奉太子之命,送来一副画册。画册中详细描绘了两位皇子的寝陵规格,以及里面的陪葬之物,供吕宣过目。

李厉弯腰谦恭地说道:“娘娘,您看是否还要添点什么东西?如果有需要,奴才这就去办。”

吕宣接过画册,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她缓缓开口道:“翼儿怕黑,在他墓里再多放几盏长明灯吧。他性子仁厚,别用人殉葬了,把给翼儿的人牲给灵儿吧。我这些日子写的字,就给翼儿陪葬;画的画,就给灵儿。灵儿他不识字,别给他陪葬些书本了。我那可怜的小儿子,一辈子没去过什么地方,不是在颠簸途中就是被囚禁,只能把春花秋月之景用画布描绘出来,陪他长眠了。”

李厉恭敬地点头:“是,奴才这就把您的叮嘱一字不落地告诉殿下。”

“他对我可真伤心。”吕宣感慨道

“殿下对娘娘一直很上心,从来不舍得辜负娘娘的好意。”

吕宣瞥了一眼李厉道:“你知道有些话该说不该说就行。”

“奴才牢记万分。”

“你明白就好,你要是出点差池,我想我那个大侄女还是另择佳婿算了。毕竟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李厉赶紧跪地道:“娘娘您放心。”敲打完李厉后,吕宣才叫他退下。

很快两位母亲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太子耳中。太子听闻,心中妒火中烧。他羡慕两个弟弟有这样的好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却是个连亲生儿子都不爱的蛇蝎毒妇。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内心冷笑道:“听说父皇给母后的寝陵修在群山之上,说是离仙人更近。我偏不如他俩的意。”反正寝陵都是他监工,到时候皇后的寝陵随便弄弄就是了。

夜深人静,太子忙到半夜,独自坐在书房中。桌子上点燃着两盏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方书桌。他出来这两个月,身形消瘦了不少,提笔挥墨的手指骨节分明。不远处的方桌上,还放着他没吃完的馒头和冷面汤。

他提笔给父皇回信,写道:“念外祖父母及其兄弟年老体迈,便拘于京城西苑内颐养天年,其余族人迁至琼州。”

琼州,天涯海角,苦海之地,瘴气毒虫,不是个好地方。南家人既然想要谋官为百姓做实事,那就去琼州做官吧。那里的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确实需要中原人士的教化。

给父皇写完信,已经过了子时。太子听着外面的打更声,拿起冷馒头就着冷面汤,当作夜宵吃了下去。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吃得本来就多。他喜欢吃米饭,尤其是香米、珍珠米、糯米这些,但米价高昂。为了多吃一点,他只能将自己的每日俸禄换成普通麦子充饥。

以前,他只是外表长得像父亲,如今他的内核也越来越像穆卫祈了。

穆卫祈出生穷苦,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而太子从小虽不缺吃穿,甚至出手大方,但或许是遗传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为了让吕宣能更好的接纳自己,他总是时时刻刻模仿自己的父亲。于是他的内核精神也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现在每省下一两银子,多给国库攒一分钱,他的灵魂深处便会涌起一股无以言说的快感。这种滋补快感,在他眼里,甚至比与女人共度春宵还要令人满足。

他坐镇的地方,官老爷们简直苦不堪言。他们天天得陪着太子爷下乡进村,查户籍、数人头。穆卫祈将这几个郡县划给他管理,穆沧钧简直是如鱼得水。

接下来的日子,他什么都省,省的钱,全给弟弟们造陵墓了,他的爱在哪里,银子就在哪里。

第104章 第104章要将如此众多……

要将如此众多的人“发配”至琼州,穆卫祈在审阅太子的上书后,深感这孩子也太过狠心了。看在南玉锦的情分上,他决定网开一面,留下了她的亲两位兄弟

南家乃名门望族,分支众多。除了南玉锦一脉的嫡亲兄弟及其子女得以幸免,其余各房连同妻妾儿女共计三十七人,均被遣送至琼州。不过,皇上还是赐予了他们一些安慰,任命他们在当地的教谕衙门或驿站担任小职。

穆卫祈自然不忍心让自己的妹妹金溪公主去琼州受苦,但公主对兄长的怨恨已深。她无法理解,为何哥哥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为何自己的侄子会干出这等丑事,但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将种种委屈咽下,然后带进棺材里。

当穆卫祈派人去请金溪公主时,公主却再也不愿意见到兄长。面对宫中的使者,她只是紧抱着孩子,泪流满面且坚决地说:“让我回家

去。”

听到妹妹这样的话,一向意气风发的皇上也感到手足无措。无奈之下,他赐予妹妹数百两黄金,并征调了十艘大商船,沿着漕运运河,满载粮食、丝绸和瓷器前往宛州城。

人们常说衣锦还乡,但即便他已贵为皇帝,却仍未有机会回到故乡一睹。他计划在宛州城建造一座行宫,供妹妹居住。在公主启程前,穆卫祈厚颜无耻地前往送行,假装一切如常,透露了自己的打算。

公主冷冷回应:“不敢让哥哥多花费一分一厘,我住在我夫君的旧宅便已心满意足。”

穆卫祈难堪得低下了头,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目送妹妹的船离开消失在天际。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五月,炎炎夏日即将来临。这几日,吕宣在宫中整日以泪洗面,情绪激动时甚至恨不得捶打自己的肚子,吓得侍女们不知所措,甚至考虑是否该将她束缚起来。

怀孕使得吕宣全身浮肿,体态变得臃肿,容貌也大不如前。要知道,即便是曾经脸上有过被刻字的屈辱,也未曾让她如此崩溃。

那时,尽管半张脸被刻字,另一半脸依旧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如今,却是整张脸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张脸变得油腻,皮肤变得粗糙,脸肿得像个猪头。

吕宣甚至无心再染指甲,曾经鲜艳的酡红色蔻丹也已斑驳脱落。

她坐在床上,愤愤不平地咒骂道:“这孩子绝对是来讨债的。前两个孩子,在刀光剑影中怀上,都没让我受一点苦。现在这个孽种,好吃好喝地供着,却还要这般折磨我。”

若兰和太子妃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无力地劝说:“以后会好起来的。”

穆卫祈前来探望,她却在大热天里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脸上再蒙上几层薄纱,不愿让他看见自己一眼。

她自己都无法忍受这般丑陋的模样,更何况她那苛刻的夫君,又怎能接受她现在的样子,她太懂男人那吝啬的心了,除非自己死了,都不能让他见自己样子!

当初脸上的刻“贱奴”两字,她装作羞愧难看的样子,其实是坦坦荡荡的露给穆卫祈看,因为那是另一个男人对她病态占有的象征,总能勾起身边男人一些恨海情天的欲念。

现在就是给他下药,估计都起不来丝毫欲念了。

“你身上我什么没见过?大夏天的你发什么疯?”他坐在床边想拉开被子不解问道

“你要是再扒拉我,我这就死给你看。”

“你不热吗?”

“不热。”

穆卫祈没办法,直到吕宣突然临盆那之前他都没见过吕宣的脸,只隔着屏风见她映在屏风上面的身影,确实是丰腴了些。

这边吕宣不让见,那边南玉锦又见不着,她不是在宫里炼丹,就是在太医院里倒腾。妹妹又走了,身边只剩下自己的宝贝儿子,好在太子虽然在外,但是三天两头就往宫里寄信,看着这些信,想着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人,有时候穆卫祈也会黯然神伤,多愁善感到眼泛泪花。

太子信上说自己把自己这边的情况都汇报给了父皇,希望父皇也能把宫里的大小事宜也一同告诉他。对于儿子,穆卫祈自然毫无戒备之心,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儿子,太子自然了解吕宣的情况。

他自己没办法,只能着急得团团转。

六月份的晚上,晚风也吹不散白日的余热,吕宣披着斗篷戴着面纱被人搀扶着去拜访南玉锦。南玉锦一身道袍,正在三清像前念经打坐,见她来了,也只能无奈起身相迎。

吕宣闻着南玉锦宫里的药香和檀香,紧张不安的情绪才稍稍缓解。她一下扑倒南玉锦怀里,颤抖沙哑道:“姐姐,我感觉不对劲。”

“怎么了,不过是身体水肿了,我也有过,生完就好了。”南玉锦扯下她面纱,见她大惊小怪的装扮如此道

“我感觉肚子不对劲,好像要早产了,不仅要早产而且是难产。”

“才七个月。你身体后来修养得不错,应该不会早产的。”

若兰幽怨地看了吕宣一眼,然后直言不讳对着南玉锦道:“娘娘自从肚子彻底显怀后确实精神就不太正常,脑子一直犯糊涂。”

第105章 第105章吕宣眼尾扫过若兰……

吕宣眼尾扫过若兰,眼眸凝着化不开的郁色,自己那么多聪明伶俐的侍女,偏偏只活了这个榆木疙瘩。“你又没有生过孩子,怎知其中滋味?”

若兰只得在心中叹息,大热天里偏偏裹着毯子,背上早已长满了痱子,难怪看起来像得了疯病一般。

吕宣开口道:“我想在你这里睡。”

南玉锦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我觉得我们得避嫌。”

这回不一样“吕宣攥住雕花床栏的手背浮起青筋,”前两胎很稳,这回“话音戛然而止,她捂着肚子,紧张喘着气。

南玉锦因家族事务,近日彻底“闭关清修”,连穆卫祈都不敢再来她面前晃悠。除了南家带来的侍女,宫人们也不敢太靠近未央宫。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烟雾缭绕,宛如一座道观。

吕宣也是迫不得已,不管南玉锦是否同意,她脱下厚重的披风,径直快步走进里屋。她是孕妇,未央宫的侍女们也不敢过分靠近她。

“我不管,我得在这里待产,等孩子一生下来,我立马就走。”她一屁股坐在南玉锦的床上说道。

南玉锦倚靠在门框上,无奈地轻哼一声:“未央宫的床不止一张,你要睡在我婢女守夜的小床上,我也不介意。”

“你不介意就好。”吕宣松了一口气。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蜷缩在窄小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接下来的几天,吕宣一直在未央宫里安静待产,丝毫没有打扰南玉锦念经撰书。

她每天只是看书、吃饭、睡觉。五天后,六月十六日白天,吕宣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随即见红并破了羊水,未央宫的侍女们顿时慌了手脚。南玉锦一边命人准备热水、剪刀、止血药和白布,一边派人去请皇上。

穆卫祈听说吕宣要生了,也吓了一跳,这才七个月大,怎么突然就要生了?随后他又自我安慰道:“七活八不活,这孩子一定能活下来。”说罢,便匆匆赶往未央宫。

进了大殿,转入内室,宫女们拦住他道:“陛下,您先在外面候着。”

“好浓的血腥味。”他闻着空气里的味道,惴惴不安地嘀咕道。

没一会儿便有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

“稳婆怎么说?”他站起身对着侍女道。

“是皇后亲自在接生呢,陛下不用担心,皇后娘娘说情况不好,孩子的脚先出来。”

穆卫祈听此,心里烦躁不安,左右踱步。“应该叫个稳婆的,怎么吕宣到她宫里就难产了。之前大着八九个肚子在马车上颠簸已经都没有事情。”人命关天的时候,帝王的本能竟然是猜测怀疑。

吕宣在里面已经把南玉锦当做救命稻草。其实这种时候南玉锦也不能有多大的帮助,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为了分散她的痛苦,就开始依在床头上跟她唠嗑,“我见过孕妇生产,也接生过两三次,你是唯一一个不喊不叫的。”

吕宣目光涣散,疼痛让她精神恍惚,呆呆看在一处,至于哭喊,她都不能够了,一哭一喊,都是耗费生命精力,没办法出血太多了。

“如果真的生不出来,保大还是保小。”她底下身子,贴着她耳朵道:“听你

的不听外面人的。“南玉锦将参片压在她舌下,瞥向门口晃动的龙纹衣角道。

“神仙……救我!”吕宣看着满手是血的南玉锦呢喃祈求道,这一瞬间她真的分不清她和神有什么区别了。

“行,救你。”

听到这话,她脑子突然清明起来,她又开始算计,身上使不完的小聪明劲儿竟然在这时候犯糊涂说道:“能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吗?女孩儿直接弄死。早早了结我这痛苦。”

“没生出来怎么看?这孩子的命是保不住了。”

第106章 第106章吕宣努力保持……

吕宣努力保持清醒又道:“怎么天黑了?我这是生了多久。”

“从破羊水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时辰了。”南玉锦回道。

这天上午明明还是阳光绚烂,下午突然刮起一阵妖风,一时间白昼如夜,产房里不得不点上烛火,穆卫祈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木,胸腔里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这烛光将产房内斑驳的血迹映得宛如泼墨山水。南玉锦将双手浸入铜盆,洗净血污。又将剪子与小刀并排架在烛火上,撒上烈酒,让赤红的火舌舔舐着银白刃口,

若兰见吕宣呆呆看着烛光发呆,头很快又耷拉在一旁,目光涣散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欺骗她道:“娘娘,奴婢看得真真的。”她将唇贴在吕宣汗湿的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道:“是小皇子,半个身子都出来了,您再使把劲“

若兰见吕宣有了反应,继续哄骗着她。吕宣最后凭着若兰的话,完全念在孩子是男孩,一直喂不下去的人参汤终于入了喉咙。

能吃东西就是有劲,一想到是皇子,她可不得拼劲力气把孩子生了出来,到时候穆卫祈父子一死,她这孩子就是皇帝,大煜朝前三个皇帝跟她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不得爽快死,她那“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如果是个女孩,一个公主,一辈子看到头了,将来再下嫁给没有实权的男人,真没有意思。吕宣凭着这口气,坚持到最后,借着南玉锦的帮助,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可南玉锦一开始是来救吕宣不是来救孩子的,当南玉锦的手探入产道时,感受到某种粘腻的温热。她甚至没有在心底默念对不起,没有对这个小生命感到一丝愧疚不忍,只想赶紧救人,她指节猛然发力掐在胎儿身上,吕宣也在这时候拼尽全力,很快一个浑身污秽的女婴被南玉锦提了出来。

众人都叹了一口气,“终于生出来了”。

“是皇子吗?”肚子憋下去后她脱口而出问道,见南玉锦从身下提了一个满是血污的女孩出来,生产时都不哼几声的她,见到自己孩子出生那一刻,竟然愤怒尖叫道:“啊——丢出去,丢出去!”

“你要是不想血崩而亡,尽管继续折腾。”

吕宣别过脑袋,面朝墙壁,不想再多言,更不想再多看这个孩子一眼。

侍女小心翼翼接过孩子,这个全身发红,小脸青紫的虚弱小婴儿突然间发出了响亮的啼哭,这哭声就连未央宫门口的太监都能隐隐约约听到。连见多识广的南玉锦都被吓了一跳,内心诧异。

皇上身边的公公连忙报喜感慨道:“这声儿响亮,吕娘娘这是给陛下生了健康的孩子。”众人都在说这孩子哭声真响亮,简直闻所未闻。

穆卫祈直到听见婴儿啼哭才松开紧捏的掌心,很快清洗干净的婴孩被裹进明黄襁褓,送出产房,“恭喜陛下,是位小公主。”

“真好,是位公主。”话语刚落,突然一道闪电劈下,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穆卫祈刚刚舒展的眉头不免又紧蹙起来。这时候奶娘按习惯把孩子抱给了皇上。

他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第一次抱孩子,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弯怎么摆,好不容易接过孩子,本来还在啼哭的孩子,一到他怀里,竟然安静下来,穆卫祈怔住了,看到与他别无二致的眉眼时,他突然开怀大笑,一时间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他低下头想亲亲孩子,感受着婴儿温热的呼吸。

天越来越黑,已经完全如黑夜般,磅礴大雨落下,一道道闪电也劈下,也把“父女”的影子映在未央宫的蟠龙柱子上。

有的人在惊叹这个早产出生的小公主嗓门洪亮,有的人忙着照顾产后的吕宣,有的人忙着清理打扫,皇上抱着小公主,语无伦次的走来走去。这时候没有人发现这个孩子左手动不了,没人发现她是个残废。

南玉锦为了保吕宣的命,拽着孩子的胳膊,直接把婴儿娇嫩胳膊给拽废了,这孩子出生起就是个左手使不上力气,左边整条胳膊都只能挂在身子边晃荡的残废。

第107章 第107章皇上把孩子还……

皇上把孩子还给奶娘,侍女们说吕宣血已经止住了平安无恙,他便继续回建章宫处理政务了。

下了一晚上的雨,晨光熹微时,奶娘掀开襁褓的手突然顿住。小公主的右手在空中挥舞,像只扑棱的蝶,而左臂却软绵绵地垂着,肩头那片青紫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穆卫祈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黑,赶紧赶到未央宫,看到孩子,跌坐在椅子上,扶额哽咽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孩子怎么又是个残缺之人。”难道这就是报应?他心里悲切想到。眼前浮现出二儿子跛足躲在角落里身影,哑巴三儿子怯生生看着他的眼神。因果报应,这个念头像条毒蛇,在他心头狠狠咬了一口。

吕家后入宫的侍女这时候拱火道:“似乎是皇后娘娘接生时扯坏了”

“够了。”穆卫祈喉结滚动,闭眼抬手道:“别说了这就是命。”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吕宣难产本来要死要活,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结果生了个女儿。而且公主的哭声,把她惊出一身冷汗,直接被气精神了,虽然身体虚弱,眼睛却睁得发亮的,躺在床上任由人伺候,至于抱出去的孩子,她都懒得问是死是活,不过现在侍女们也不管告诉吕宣真相。

而且她现在坏心和玩心上来了,比起关切孩子,她现在似乎更乐意折腾南玉锦。晚上南玉锦见她闭眼睡着了便要走,吕宣听到她起身,就故意小声道:“你别走,我害怕。”搞得南玉锦一晚上没有睡着,一直陪在吕宣身边。

天快亮的时候,吕宣让若兰给自己梳妆,吕宣看着铜镜的面容,虽然面无血色,但孩子一生,脸上的浮肿一夜都消下去了,她高兴得哼起了小曲,自己拿着胭脂,一点点抹在自己发白的嘴唇上。

南玉锦不屑冷笑讥讽道:“你还有心情干这个,看来是存心使唤我的,后天就从我宫里搬出去,可别把我的清修之地染得全是血污。”

“救人是你医者本分,姐姐您别嫌弃我,我早起梳妆,是为了迎接我的“新生”,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不想救我一命的姐姐看到我这般糟蹋样子。”

吕宣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她娇弱喘息看着南玉锦道,把南玉锦说得哑口无言,不愿跟她废话,正要出去时,穆卫祈抱着小公主进来了,这时候怀里婴儿的左臂已经拿着绸带绑着。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皇后一眼,只是叹息道:“别走,你先过来看看孩子。”

“孩子怎么了?”

“胳膊废了,你看看能不能治。”

南玉锦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的眉目道:“又是一个像你的,我看看这是我弄的,现在看不出来,要是治不了,这孩子长大知道之后,说不定要恨死我了。”

穆卫祈疲惫道:“她能活着就好,她是我的公主,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没有人敢嘲笑她。”

吕宣见两个人在门口不知道嘀咕什么,兴冲冲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穆卫祈抱在孩子进来,躲闪着吕宣的目光,心痛无奈道:“孩子有点问题。”南玉锦到底还是心虚,快步离开了,打算晚些时候再跟吕宣谈谈。

“有什么问题,死了吗?”她瞟了一眼穆卫祈手中的孩子,语调突然降了下来冷淡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穆卫祈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个护崽的猛兽。

提到这个孩子,吕宣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厌恶。穆卫祈把孩子递到她面前,她直

接推走道:“活着也行,到时间孩子百日就有理由召那些人进宫了。”

没想到此情此景已经完全攻守易势,现在是皇上宝贝这个孩子不得了,甚至生出一股积福积德的心满怀愧疚道:“我和你一生作孽太多,孩子都是残缺之人,我想还是算了,到时候我会大赦天下,免处赋税。”

“那我这个孩子不是白生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仁慈。”

穆卫祈也没有想隐瞒直言道:“孩子左手是个残废。生出来被扯坏了。”

“又是个废物。”她拿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面容冷漠道。“纵使我有天大的本事,我也懒得再养一个孩子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

她突然气急败坏的高声喊道:“怎么了?生孩子是我不是你,十月不对怀胎七月的是我不是你,你知道我这几个月被这个孩子害得有多惨吗?你是没有看到她们接了多少盆血水出去吗?你要不掀开我的被子看看下面有没有烂出一个大洞。你在这里装什么假惺惺,一个废物公主而已。”

这是吕宣第一次对穆卫祈说这样重的话,完全没有把他当做皇帝看待。因为难产生的孩子,吕宣甚至装都不想装贤妻良母了

穆卫祈咬牙切齿道:“你疯了!!算了朕就当你生完孩子脑子发昏了。”

吕宣冷笑,手中的铜镜“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道:“你才疯了,别在我面前朕朕朕的,给我放尊重点,没了我,你江山能坐稳?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各地异姓王侯功臣还等我的名头召进宫呢。”

穆卫祈被气得胸口一阵一阵发疼,脸色变得铁青,要不是手里还有个孩子,他也要砸点东西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下心情,“行,我能理解的心情,毕竟这两个月你都不肯见我,辛苦你给我生下这个小公主,让我知道你还能生出像我的孩子。前面两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你哥生出来的。”

吕宣也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还未上胭脂的脸都被气红了。

不过还是好奇探头去看孩子,穆卫祈顺势把孩子抱到她面前。人果然是个自私的动物,这孩子一看就不像自己,更加厌恶。

不过她也看不出来像皇上和太子,一想到自己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她都不知道是谁,突然没有那么生气了,反而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阴阳怪气道:“真像你,怪不得你这么喜欢我生的这个残废,像你也像太子,估计太子也喜欢。”

第108章 第108章夜幕降临,南……

夜幕降临,南玉锦踏入吕宣的产房,一切生产之物都被丢走了,屋内点了浓浓的兰花香。她刚刚从睡梦中苏醒,斜倚在床榻之上,一只纤细的手随意地搭在床边的小方桌上。桌上摆放着一盘精致的工具,侍女们刚刚为她细心包裹好指甲。吕宣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染指甲。见皇后来了,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姐姐你来了,坐坐。”

“孩子的事情……”

一听到孩子,她便蹙眉怪罪道:“说到这个就来气,那个孩子当初姐姐就应该直接掐死算了。”

“我看了,那个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是生气十足,除去那条废胳膊,其余一切正常。”

“你放心,以后我就对那个孽种说,说她胳膊是天生残废,怪不得别人。”

“很不一样的孩子,哭得那么响亮,就怕将来是个孤清高傲的人,哎……”当初接生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这么多,见那孩子活着,竟心生愧疚。

吕宣察觉到她不安的神色,笑安慰道:“姐姐无需难过。”

南玉锦松了一口气坐到一旁,端起茶盏道:“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这孩子不管是不是,绝对要是穆卫祈的。”

“如果长大了有几分像你,说不定就是太子的。”她开玩笑道。吕宣继续道:“陛下呢?我今天跟他拌嘴吵架了。”

“带着孩子走了。”

“那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生了这一个才知道我前两个宝宝有多乖。

我生老二时,从破羊水到生下来,可能就半柱香的功夫。生老大,虽然头胎难生,但两个时辰也就生下来了。唯独这个从上午生到傍晚,这孩子跟我命里不合,天生克我,为了保住我的小命,还是少见的好。”

好在就算吕宣不喜欢,穆卫祈却特别喜欢这个闺女。前两个儿子跟大舅哥长得一模一样,他当初算半个入赘女婿,看到儿子样子,就像受气小媳妇生了个长得像恶毒婆婆脸的丫头片子。现在他欣喜得就像管家媳妇生了个像自己的大胖小子。

穆卫祈对小公主的宠爱,几乎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光是奶娘就精挑细选了八位,个个都是官家夫人,全是温柔娴静,举止端庄的女子。

长乐宫其奢华程度仅次于帝后居住的建章宫和未央宫。就连吕宣被废再复宠,穆卫祈都没有给她居住,反而直接赐给了刚出生的公主。

公主出生在盛夏时节,他怕孩子给热坏了,每日清晨都有两辆四驾马车载着新凿的冰块驶入宫门,送到长乐宫里。要知道,他当皇上都没有给自己宫里送冰消热一次过。

太子妃等人想要来看看小公主,穆卫祈却不允许,说孩子娇弱,不能惊扰。

他这等日理万机之人,每天都要花一个时辰出来陪小公主,这几日甚至都睡在长乐宫,果然带孩子让人憔悴,刚入睡的帝王,听到床边摇篮里哭声,先奶娘一步,赶紧起身抱起孩子,小公主用完好的右手攥住他垂落的发丝,扯下他几根头发。“你这个女孩,声音喊得真亮。忙着都忘记给你取名字了,嗓门真大,小名就叫你百灵如何?大名……”他没有太多想。

穆卫祈最后给公主取名穆长乐,长乐宫的主人就叫长乐,除此之外,他对女儿没有什么期待,只要她长久快乐就好。

在接下来的百日时光中,吕宣的生活可谓极尽奢华与放纵,仿佛要一洗怀孕生产时所受的难堪与尴尬。

她当然没有钱,但是毫不掩饰地向穆卫祈索要钱财,态度直率而无所顾忌。她开始以牛乳沐浴,用花瓣敷面,更不惜重金搜罗各种珍稀秘药来滋养容颜。经过这番精心打理,她的容貌仿佛十八岁的少女般娇艳动人。

期间皇帝与她又同床共枕数次,不过这次吕宣已经不想生孩子了。产后受宠完,吕宣第一次当着穆卫祈的清洗喝药。

“我不想生了。”她看着穆卫祈淡淡道。

上次的吵架,其实并没有太影响两个人的关系,有些想法,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行,我下次注意。不生就不生,省得受苦受难了。不过你应该去看看孩子的。”

“我累了,伺候你再伺候孩子,没这个道理。我是人,不是骡马。你再给我一百金,我得做几件好衣服穿穿。再说你不是说生个女儿你亲自抚养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养女儿。”

“你别说了,钱明日就给你送过来,反正是我的女儿,不嫁人,哪怕养她一辈子就行。她嫁人也是下嫁。”

穆卫祈这么大方是有原因的,南玉锦不是很他出生入死的妻子,吕宣才是,她在军中颇有威望,她的遭遇又能得到许多功臣的同情。

小公主的百日宴,吕宣亲笔写的邀请函并说自己弟弟也会来,让各方王侯前来赴宴。

他们这些人觉得自己遭遇跟吕宣跟一样,吕宣竟然能复宠诞子,自己说不定还有转机,再者皇上在公主出生的第三日就发布诏书,大赦天下,虽说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至少表面上,长安城向这些诸侯王发出了友好的邀请。

期间吕宣也给太子写了一封信,“皇后接生时扯坏了孩子的手臂,三个月后回宫,多练练射箭。”

太子看完信后,对母亲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挑拨太子

和皇后的关系。不是故意,是吕宣的本性所然。

太子即将回宫,吕宣一身盛装华服站在门楼上等着他,残阳如血下,红艳的长裙在晚风中飘扬似一团火焰,她闭目昂颈,聆听着天地之间的声音,似乎已经能闻到那日宴会上血腥味了。

太子登上城楼,快步奔向她时,看着她面容的神色,最后竟然顿住了脚步。他在她脸上竟然看到“嚣张跋扈”的高傲气焰。

“终于回来了,太子殿下。”她诡魅一笑道。语气难掩激动与得意。

“元初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吕妃与太子于长安东墙霸成门楼上,射杀安淮侯、平南王、淳州郡王三人。自此,吕氏复宠如初,上怜而爱之。”

第109章 第109章那日城墙之上……

那日城墙之上,吕宣教太子认那些人,太子按照吕宣的指示,三把毒箭,箭无须发。

“哎哎哎,站在皇上旁边的那是我弟弟吕源。你在瞄准?”她着急了,上手直接拍上他的手背。

太子幽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放下弓箭,神情有些忧伤。

下楼的时候,太子解释道:“我没有想害你弟弟,算了……我不想再多说了。你知道就好。”

吕宣笑道:“开心点嘛,到时候要不要去见见我弟弟。”

太子摇了摇头,狭窄的楼梯这里没有人,他上前拽了拽吕宣的袖子,没话找话道:“回来这几天,跟着你设宴布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你。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父亲厌恶你又忍不住喜欢你。”

吕宣朝他回眸一笑,这个“恶毒”的女人,笑起来倒是纯真无邪的样子。

太子心跳加速道:“这几天又得大忙一场,不知道还有没有时机能跟你单独在一起说说话。这次出巡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全放在东宫,到时候我让妹妹给你送过去。”

“好。”除掉心腹大患后,吕宣很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最后跳下最后几节楼梯,现场已经被埋伏起来的官兵团团围住,见不到穆卫祈。她只能转头对着穆沧钧摆手道:“殿下倒是真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说完就侍卫的护送下回宫去了。

往后的几年里,皇宫内并无太多故事发生,皇上和太子二人亲密无间,表面上完全没有隔阂间隙。

南皇后在太医院培养了很多女医,至于吕宣,穆卫祈赏赐了她很多黄金,她奢侈了一阵子之后简朴依旧。

再说小公主,刚出生时动不动就哭喊,吵得不行,现在沉默到太子和皇上在不叫她小百灵鸟了。只是唤她长乐了。

公主有太子和皇帝的宠爱,她多像小时候的吕宣,有父兄无条件的宠溺,甚至处境比吕宣还要好,除了有大儒亲自教她读书写字,更是养在皇上跟前。

不同的是,小时候的吕宣其实没有太依赖母亲。吕宣的母亲,是个把自己关在后宅研究数理的奇怪女人,没有朋友,不爱社交。

吕宣对自己母亲感情是淡如水的,她对母亲天生有一股顿感,她不会当母亲,养第一个儿子,她可是照书养的,可是那会儿太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把儿子培养成正人君子了。

但是长乐不一样,她是个很聪明很敏感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遭受到的唯一挫折就是在察觉到自己亲生母亲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后,就开始拼命讨好吕宣。

天黑了快下雨了,小公主赶紧跑到寿安宫。

“母妃,打雷下雨了,我好怕,我想跟母妃一起睡。”她努力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的。

吕宣撑着脑袋一边看书一边戳穿她的谎言道:“不,你不害怕,你要是害怕,就不会在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的时候跑出门了。”吕宣这个撒谎精,头都不需要抬,就知道她女儿再拙劣的骗她。

她要求道“我今晚跟母妃一起睡。”

“不行,你是长乐宫的主人,应该呆在长乐宫,我是寿安宫的主人,我没有邀请你过来,你就不能睡在这儿。”

“那我邀请母妃过来”

“不去。”

长乐面无表情道:“你不去我就跟父皇告状,说母妃欺负我。”

第110章 第110章“告吧。”吕……

“告吧。”吕宣话音刚落,长乐就把躺在吕宣身边睡觉的狮子猫一把拎起来。好在吕宣养的猫脾气好得不得了,也不乱动,任由公主把它丢了出去。

“母妃跟一个畜生同床共枕,实在不像话。能跟母妃一起睡觉的只能是我和父皇。”

吕宣被她搞得烦死了,长乐想讨吕宣高兴,就是这么讨好的,她被太子和皇帝宠到无法无天了,哪怕连讨好就是命令的语气。她也太贪婪,偏偏要吕宣在乎她,爱她,心疼她不得了才行。

吕宣没有理长乐,公主就去扯她的头发,最后吕宣受不了,她道:“行,去长乐宫。但我要你请我。你得给我写请帖,说什么时间,因什么事情才去。”

“不行,你不过是父皇一个妃子罢了。能让我请帖的,只能是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和父皇。”她尊卑分明道。

吕宣被她气得半死,强压怒气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没了我?还有你!好好好……我是命薄,配不上公主您。”

她用孩童稚嫩的语气威胁道:“你不去,我就告诉父皇你打我。”

“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岂能是你挑拨的。”

“怎么不能挑拨,听闻母妃之前是被废的皇后,还是个小小的采女,是因为我,父皇才把你封妃。如果没有我,你还没有这么好的宫殿住呢。”

吕宣被气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呛到了口水,咳嗽不止,侍女们赶紧上前帮他顺气,随后吕宣咬牙切齿道:“好,我的公主殿下,谁有您能耐,我现在就陪您去。”

“请母后一个时辰之后再来。”

“行吧。”

得到母亲的允诺,趁着还没有下雨,公主赶紧坐轿子回宫准备了。她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还给母妃准备柔软舒适的大床。到时候她就能枕在母妃臂弯里睡觉。

她已经六岁了,父皇说她长大了,不能跟她睡觉了,可是她从小就跟父皇一起睡,晚上身边没了人,受不了。她才不要跟奶娘宫女睡,那些人没有母妃好看,身上没有母妃香,她得把母妃抓过来一起睡。

“娘娘,您莫要跟孩子计较嘛。”若兰一边帮她穿衣一边道。

吕宣捂着胸口,一句三喘道:“这个孩子,已经被皇上养废了,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可曾把我放在眼里……”

“那您去求求皇上,把公主接到身边亲自抚养。”

“不——不可能!这个孩子天生克我,是我命里的灾星,生产之后花了多少金银时间才把身体养好的,你不知道?”

若兰给她挽了仙女髻,坠上一对粉红水晶蝴蝶珠钗,发饰两边又簪上珍珠步摇,此时雷声大作,大雨磅礴,两个人,一个人搀扶着吕宣,一个人打着伞慢慢走到长乐宫。

雨太大了,没走几步,裙摆鞋子都已经湿了,哪怕打了伞,雨还是从四面八方吹到身上。

皇宫虽然很大,但宫里的主子少,而且各个都是行动力超强之人,南玉锦就不多说了,年轻个十岁,直接飞檐走壁了。太子从东宫走到未央宫,全当每天早上锻炼身体,吕宣一个娇小姐跟着丈夫行军,每天不知道要走多少里……

穆卫祈也就摆摆架子的时候坐轿子。宫里的几个人都是步行出门,长乐宫离寿安宫很近,哪怕这种天气,曾经吃过苦的大小姐,也已经习惯继续吃苦了。

长乐已经等在殿前等母妃了,瞧着母妃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开口怜悯叹道:“母妃,您真可怜。您这几天还是多来我宫中吧,到时候见到父皇,我跟父皇求求情,给您宫里配一顶轿子就是。”

吕宣听此脚滑了一下,一下子顺势跪地了,膝盖磕到了石阶,疼得眼角泛出泪花,心中暗骂这个灾星,想着跟她独自呆在一起准没好事。

长乐半睁着眼眸似笑非笑的

样子,内心心疼母亲的笨拙,嘴上却忍不住嘲讽道:“母妃,你真笨!走路都走不稳,怎么能让父皇宠爱呢。”

吕宣受不了了,跑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教训道:“没有本事的人,才要靠这个宠,那个宠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吕宣一世英名,为国为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一个不听话最爱无理取闹的残废女儿。你父皇从来没有教训你,我今天就来教训教训你!”

“是你肚子不争气,生出了个残废,还能怪我不成!”说完她突然拿头去顶吕宣。宫女们见情况不对,赶紧把公主拉走。

吕宣啐了一口唾沫,甩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