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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悠悠 声宁 18676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没关系,还不迟。

李执第一次体验早上接送吴优上班。醒来已是九点,阳光刺眼,扫走昨夜的一室晦涩。

等吴优匆忙洗漱好,披了外套拿上包,看到李执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她。他手中拎着提前点好的外卖,就是故意不叫她的!

上了车还顺便给她吹风:“我就说你买辆车挺好,可以多睡会儿。”

她不接茬儿,李执的心思吴优清楚。但现在这样挺好,不要打破平衡、也不互相受制。再进一步可就牵扯不清了。

吴优平日都是早到的,难得今天踩点,公司门口高峰期有点拥堵。

饶是如此,吴优下车后李执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意有所指地看她,隔着车窗似乎有话要说。

“???”

“没有临别吻么?”李执探身把早餐递过去,战术性地低眉垂眼不看她。

吴优手里捏着他给的牛皮袋子,里面是生椰冷萃和贝果。她最近咖啡换了新口味,李执为什么会知道呢?

阴险狡诈的人,原来不止会下厨做饭,还会渗透她周边刺探消息。

看在他算得上用心‘用力’,吴优侧脸过去。却还想逗他一下:“不给呢?”

李执偶尔也脾性顽劣:“我用强的……”

“喂,在我们公司门口,我跟保安很熟的!”

“保安知道我是你的谁么?”

“滴滴司机?”

李执被气笑了,他的小蓝好歹也有七位数,刚换了不到一年跑滴滴?不光他的人,他的车都得在她面前做低伏小受委屈。真是天亮就不认人。

吴优却猛地向前,最后停在李执下巴处,在唇角轻轻触碰,蜻蜓点水很快离开。他肌肤上有好闻的男士剃须水气味,生姜的辛辣被沉稳的雪松尾调糅杂,不易察觉的浅浅胡茬扎得她心痒。

吴优上楼吃完早餐,准备工作时,收到了李执的信息。

“以后多穿点,别感冒了传染我。”

办公室中央空调打得温度太高,她懒得穿穿脱脱,深冬还是衣着轻薄。李执到公司才想起叮嘱她,却还是带点嘴硬。

“怕传染以后就别亲亲~”

吴优倚着椅背、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是有点坏的,以前嫌弃他、现在拿捏他。竟然有点乐此不疲。

稍后李执推给了吴优一个微信,是昨晚说介绍给她的mcn机构朋友。她爽快地加了,那边也是位很干脆的姑娘,亲热地打了招呼:“hi,我是容容~”

A司已经运营了一年多的直播业务,现在进入高速增长期,准备加速孵化一批主播达人。吴优也研究了一些机构的模式玩法,这行正是野蛮生长的初期。

容容是个蛮健谈的妹子,两人没见面就沟通地有来有回。好像网友一样插科打诨,连带行业八卦也聊了很多。原来她前夫是业内新兴柚子娱媒创始人,这两年异军突起。

容容的朋友圈没有本人出镜,按理这种运营主播的圈内人,一般也是网红。听李执说之前做过模特,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有点稀奇。

吴优约了周五拜访她们公司,一条渠道隐约有搭建成型的影子,满满成就感。

转眼到了中午,吴优拿了手包早早下楼,今天约了陈宴吃饭。这是她“结婚”后俩人第一次约饭。

两人这半年疏远了不少,可陈宴难得过来A司谈项目,总归是要见一面的。

冬日难得的湛蓝晴空下,陈宴身旁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同事。外资投行的金融精英们不止实力强硬、颜值也十分靓丽。衣着精致、妆发深究到发丝,和楼里面出来的互联网从业人的休闲装扮是模样迥异。

其中的姑娘还跟吴优打了声招呼“Yoyo,你好,我是Jocelyn,总是听Yuri提到你。”

声音很好听的女孩子,寥寥几句就如一段婉转的歌谣,清澈若溪流回荡幽谷。

吴优伸出手跟她相握,外企流行中英文混杂,就像她们互联网公司奇奇怪怪的花名一样。

猛地听到陈宴的英文名Yuri和她的Yoyo放在一起,还有点陌生感。说起来那还是二十年前,两人在小学一同起的。两个名字还有点类似,曾经被发小群取笑是最强cp感名字。

后来长大了,才发现Yoyo这个名字太过幼稚,和自己有点违和,却也用惯了。

经了时间的滤镜,很多事物渐欲褪色,反添了丝温情。

吴优回过神,把菜单推过去。许久不见,对面的陈宴有点清减了些。

陈宴瞟了眼她扶着单子的手。深棕色的樱桃木桌面上,白皙的肤色衬得无名指上的玫瑰金戒指分外扎眼:“你跟李执这是假戏真做,在一起了?”

“这家的鳗鱼还不错。”她错开话头,是默认的意思。

陈宴突然觉得吃什么也没所谓,兴趣寥寥。

中间有一段安静,两人都想起当初领证时,陈宴对她说的话。他果然最了解吴优,她决定踏入李执这条河流,就做好了顺水推舟的预想。

“黎老师那怎么交待?她连你结婚都不知道吧……”

小时候不觉得,成年后陈宴才发现,吴优跟家人的相处有点问题。他去过她家做客,说不上哪里奇怪,她也慢条斯理地吃菜、讨论新闻,一家人似乎和美,却不亲热。

和他家的氛围比,就像喝一杯果汁,与吃一枚水果的区别。礼貌、疏离地抿上一口,与咔滋咬上清脆果肉的区别。

黎老师大概想不到最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女儿,会离经叛道地悄悄闪婚吧。

“这件事要分开看,我只当谈了场限时恋爱,婚姻还是假的。课题分离。”

输人不输阵,吴优对外在跟李执的关系上,有着自己的节奏。

陈宴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她,一字不信。

一个自诩职业现代的女性,试图用解构主义手法去拆解婚恋关系,但改变不了亘古不变的性缘惯性。她难道没有对这段关系有过期待么?不可能。

正午的光线射入落地窗内,温度爬升。吴优鬓角析出细微汗粒,脖子上圈着的白色钩织围巾却没摘下。

陈宴从略高的角度俯视过去,看到被围巾挡着的吻痕。粉紫色蔓延成一片,斑斑点点、深浅交错。

吴优谈起工作到兴起,动作无意间大起来,猛一低头,猝然露出颈后隐约的牙印。

这该是场多么激烈的情事……

“我们只是偶尔一起做做新品牌项目,都是朋友,资源共享。”

她还在欲盖弥彰地遮掩。一起做了什么项目,不言而喻。

一些阴暗的情绪在滋生,像蟒蛇一样攀扯着陈宴的心脏,绞杀了他的理智。吴优的嘴唇虚空地翕张,他仿佛听不到声响。

嫉妒是疯长铰接的藤蔓,遮天蔽日、阻挡光线。他是男人,最懂得那些痕迹意味着发生了什么……

李执从背后咬住悠悠的脖子,凶狠地进。入了她。而悠悠,也全盘接纳了他。

亲眼目睹的视觉刺激,激发了雄性动物的好斗。吴优和前任谈恋爱时,陈宴还常驻海外没回国。仅有的几次见面,是客气的社交场合,高医生和吴优顶多斯文挽手。

不像这样,也不该这样……悠悠应该是拒人千里的。自己表白的那晚,连安慰拥抱都没有获得。

悠悠明明看不上李执,李执也对悠悠不冷不热。秋天的时候,他亲口说过不会追她。

凭什么靠着走过场的一张证,就走了捷径

陈宴陡然觉出一股倾颓之势,他早该知道李执不是善类。

就像夏天的初次见面,李执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和吴优叙旧,从求学到家人、再至发小。他并不插话,似乎忙于回复工作信息。

在陈宴几乎要以为李执对吴优不感兴趣时,最后结账他突然一副强硬姿态。

后来者表面不争不抢,实则阴险狡诈。

故意请悠悠做品牌策略,增加工作接触,展现个人魅力;利用妹妹和悠悠的闺蜜情,拉她到自己圈子,降低排斥感。

乃至……在悠悠受挫昏了头时火速领证;借她脆弱之时,找由头同居。

简直像一尾毒蛇,暗处蛰伏、一击毙命。

陈宴后悔万分,他怎么会相信李执说的话……商人最善于伪装,生意人怎么可能给对手透底

没关系,还不迟。起码,李执还名不正、言不顺。他和她之间,还有嫌隙……

吴优看着对面的陈宴阴一阵、晴一阵,最后勾唇的神色。吃错药了?

“不说我了,刚刚那位jocelyn是新同事么?看着不错,很飒。”

“刚从新加坡分部回来半年,人是挺有趣。”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覆水难收,两人再难找回旧时的无间情谊。只能谈些无关痛痒的同事八卦。

吃完饭上楼的时候,吴优口袋里的手机叮咚连响几声。打开是几张照片,瞬时在电梯里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是容容发的信息:“刚刚去跟前夫领了证,这个大好日子里咱们相遇,预兆着我们的合作也像这红本一样红红火火。”

确实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吴优也算长见识了,第一次见离婚证居然是在这种场景下。吴优跟容容投缘,直接回她:“先我一步,过两年我也领~”

她跟李执是约定了两年为期,这也是个悲伤的期限,他母亲顾秀青的生存期。

“你结婚了?!”

容容震惊,吴优的朋友圈全开放,却没有一丝男人的痕迹。

“说来话长……不知道算不算,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结了个薛定谔的婚。

容容表示赞同,她跟前夫这场狗血戏终于落幕了。柚子娱媒是两人一起创办的,到收割成果时却想把她摘出去。这是她这些年栽的最深的跟头,现在只想用心搞事业。

她手上也有很多达人的资源,与前夫闹崩后,正愁如何整合变现。吴优抛出的橄榄枝不失为一个契机,借住A司扶持,流量可能几个月就指数增长。

范容没想到李执还会帮自己牵线,毕竟当初她离开公司时狠狠大吵过一架,甚至情绪激动地跑到他家楼下说决裂。

第42章 哪个姿势

范容从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出来喜气洋洋,就顺路拐到了李执公司。

很多员工都是老相识,提前点的下午茶也到了,大家在活动室嘻嘻哈哈聊天,这是她离开后第一次拜访。

如果婚姻是坟墓,离婚就算是一种重生,值得跟老朋友聚会欢庆。

李执双手插兜进来靠在门旁,瞟了她一眼。范容有丝尴尬,很快就修复了。说到底,他们是从微时就认识的朋友。

她做过一天几百块的穿版模特,也终于靠自己背上了铂金包,今天甚至有了风口攒局的机会;一如李执曾无数次以为自己只是最普通的一枚垫脚石头,也终于能做一个支点撬动更大的商业企划。

走过一样来时的路,这种惺惺相惜的情谊,弥合了曾经的矛盾。

她冲李执点头:“聊聊?”

沈南雨在旁边插话:“他跟你聊不到一处,你刚离婚,他正新婚。人家蜜月期呢,甘愿在婚姻里当个古墓派人。”

范容难以置信,两人几年前蜻蜓点水“谈”过的那么一段,她自然知道李执对婚姻的谨慎。今年新业务形势正好,这么忙怎么又突然结婚。

李执伸出左手向前摊开,在她脸前晃了晃。无名指添了枚戒指,和他中指那枚并列在一起。他竟然孩子气地在炫耀。

范容跟李执朋友这么久,是知道第一枚戒指意味着什么。

能跟那枚戴了二十年的戒指相提并论的配饰,李执是认真的?难怪他整个气质变了点……很矛盾,似乎更沉稳,人又轻快了些。

范容拉开李执办公桌前的椅子,点了根女士烟。斜睥他:“没想到啊,你当年不是说恐婚,先立业后成家?”

“你呢?不是说真爱无价要闪婚,今天还不是领了毕业证书”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执这句不止是范容的痛处,还是两人闹崩的导火线——当初他是朋友里,最反对范容对象的人。

真话难听,范容不高兴了,把离婚证往桌上一扔:“先熟悉下,回头你也去领本。”

……真晦气,李执想立刻把范容赶出公司。他刚借着问晚饭菜单的由头,跟吴优发着信息呢。

他近日正在兴头上,多亏了过得去的厨艺,自觉两人进展神速。

“讲真,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李执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回。

范容不大信,却看到他脸上的哂笑。“那为什么结婚?”

“这两年生意稳定下来,我妈身体又不好,想让她这段时间高兴下。”

李执补了合理的解释,他对很多人的说辞,逻辑或缘由可以说出口。只有自己清楚,做决定的那刻,没有考量只有冲动。

大概就像当初决定创业一样。必须要闭眼去赌一把,没有退路。

范容探究地看着他,李执真会因此结婚?她不信。

他这幅皮相挺唬人,这几年事业也不错,却一直孤寡独身。能让他一猛子扎进婚姻里,必定要有点真感情。

“说正事,你介绍给我的无忧姐姐合作挺愉快的。”

“嗯?”

“沟通流程挺爽落,一点没有大公司的架子和套路。最搞笑的是,我说刚领证,她说她两年后也要领。”

李执掀动眼皮,没接声,窗外的风声有点大。嗯,这几天辛辛苦苦做的饭都喂了狗。

范容大大咧咧地继续:“你说离婚也可以定期么?整得跟一个两年期存款一样。”

“也许她也是跟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了呢?”李执闲闲地回,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范容刚刚走出一场失败的婚姻,又接连遇见两个不是为爱走入婚姻的男女。

一向活泼的她也少见地沉思:婚姻制度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当李执和吴优又一次抵死缠绵时,却觉得婚姻还是挺有必要的。两个彼此看不惯的男女,却又被绑在了一起。两年定期又如何?大多数都市人都擅长谋划将来,鲜少有勇气尝试当下的未知。

遥远的天体可望不可即,却也给了他一捧清幽皎洁的月光。

两人在黝黯中变换着姿势,怎么都不想停。

吴优偶尔也顽皮,风消雨停的间隙逗李执:“明天晚上请你出去吃海鲜补补吧?”

其实是念及他总是一下班,来不及换衣服,就细致地挽起袖子,为她洗手作羹汤的认真模样。

她眯着眼睛打量他,也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差强人意的男人。

“怎么,还不够?”李执懒洋洋的语气,尾音扬起,像在水中打着浮漂。指尖却向下滑,腻在她尾/椎的软窝。

他舌尖舔了下干燥的上唇,眼睑轻抬,敛着的情绪不易捉摸。斜睥她一眼,脸颊嫣红还未退却。

“精益求精嘛~”

吴优捂着酸麻的大腿,属实嘴强王者。

说浑话也这么干净利索,是她直击要害的风格。李执噗呲笑了,一侧居然隐约有个浅浅的酒窝。

惹得吴优心下一动,并拢食指与中指,轻推他胸/口,逼着李执又躺倒。跨/上那对觊觎许久的人鱼线,掌/心往下缓缓摸/索。

顶灯太亮,光线有点烫。任由自己下坠,世界在周边膨/胀,挤/压出变形的感知。

真要命……李执难耐地低。喘了一声。就知道她是个不正经的女妖精,终于现了原型。

李执想起了夏天那场婚礼上她的虎狼之词,手撑起上身,唇贴在她耳后逗/弄:“你那时就对我有过幻想吧?哪个姿势?像现在自己在上/面?还是我搂着你从后/面?最喜欢的又是哪个?”

吴优感受到鬓/边的呼吸,层层叠叠,像避不开的厚重雾气。

“倒打一耙!是你肖想过我吧?”

吴优停下来,长发散开垂下去,一如理不清的藤萝枝条。俯身把李执的脸撩出yang意,她注视进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她审视的目光投下,仿佛刺眼光线般眩晕。李执仰起头,沐浴其中。

“是,从第一面起我就想睡/你了。”直白不避讳,后半句却憋了下去,可还想爱你……

他心里突然没由来多了丝愤懑,掌/心箍/紧她要侧,猛地一阵蓄意上丁页,送她在颠簸中到了云巅。果然是个永远不服输的男人。

吴优也是个绝不后退的女人,低下头吻住他的锋利。喉/结。

是孩童得了枚话梅糖,舌/尖回。转作响。

她当然不会承认,盛夏里有那么几个夜晚,她的梦里出现过这个男人。

倾盆而下的暴雨,淋/湿/了月光。

最终又是风清月明,静静地共枕而眠……

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是快乐的,也有乌云蔽月,两人都视而不见。

比如吴优在线下见到范容时,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挺有意思,介绍自己的前女友给她这位法律上的老婆,是光明磊落?还是觉得她全然不知?

吴优之前看到的模特图册上是范容的英文名flora,如果不是曾经跟李琢打听过,还真可能认不出。范容跟当初那个bobo头也不太一样,换了个公主切发型,消瘦了一些,十分魅惑。

范容看到吴优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突然意识到什么。

眼前这位亲力亲为、作风果敢的合作方,就是李执口中,不爱他的女人。

吴优和范容两人坐在CBD附近的火锅店,冬日的傍晚室外清冷阴霾,玻璃窗内却是热气蒸腾。翻滚的红油和辣椒把一身班味掩去。

傍晚下起了一阵小雨,零落间夹杂着冰粒。天气预报的雨夹雪,在魔都也就缩减至此。作为北方人的范容,拿出老家的积雪照片,给南方人吴优吐槽开眼。

吴优工作时怕晕碳,中午只吃了一份三文鱼牛油果沙拉,这会儿拿着单子洋洋洒洒、大开杀戒。

范容也不拘束,工作框架下午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碰面主要是增进下了解,差不多进入八卦的水域。她在吐槽跟前夫那档子狗血,离婚时转移资产、分割公司的事。

吴优十分费解,前夫和李执都是前任,当初范容和李执争吵的那么激烈,为什么现在却能互相介绍资源?

又想想,范容跟李执谈了两年,而她认识李执不到一年……自己才是那个不熟的人。

两人都知道对方实际的身份,又都以为别人还没发现。

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聊天,不好戳破,又摸不到关键。

红男绿女、兜兜转转,都市宛若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旋转木马的音乐声起,绕过下一圈,大家就再见。爱情,不再是现代人的第一位序。

吴优觉得对于相投的女孩们,男人从*来不应成为问题。她只是怕尴尬,

范容也是直爽的姑娘,多喝了点生啤,两人忍不住就聊开。

吴优先起的头:“其实我以前就见过你,那时候你还是bobo头造型。”

“不是吧……我的颜值低谷被你见证了,黑历史。”范容懊悔地捂着脸。

“哪有,挺好看的。”吴优顿了一下,“只是某些人眼瞎而已。”

吴优又想起李执对沈容嗤之以鼻的样子,他冷冷地说“你长胖了,还剪了短发。”

太恶劣了……

吴优不屑于恭维人,她是真觉得那时候的范容虽比现在丰腴,但有种凡事不挂心的刺头感。配上骄纵的表情,一打眼就是大美女啊。李执是真的没有审美吧!

范容乐不可支:“你怎么知道我当时被好几家品牌解约了?它们都说我胖了。”

这是范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曾经避而不谈,如今也能谈笑视之。

它们,不是他不是李执吴优心中升腾起猜疑。

范容也好奇,吴优怎么会见过她?搂着她的胳膊求告。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跟李执在他家楼下吵架……”吴优干脆说了出来。

范容反应了一阵儿。当时李执的品牌是最后跟他解约的,她面子挂不住,气不过去吵了一顿……

“我还以为你们是感情纠纷呢……”久久的迷雾突然有消散的迹象,吴优想确认却又不好开口。

这误会大了,范容紧张到欠了欠身:“我俩可是一清二白,别想多,李执没跟你说过”

范容又一想,李执确实不方便说。俩人虽没实质关系,毕竟有那么些传言。

“我在意毛线……”吴优掩饰得有点不自然。

“你俩是合法夫妻,你当然有立场在意……”终于捅破这道窗户纸。

“李执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范容狡黠地眨了眨眼。

吴优笑了笑:“这婚是我俩闹着玩的,只是个意外。”

被范容无情戳穿:“我只知道意外怀孕,还没听说过意外结婚……”

一贯精明的人,自称巧合或凑活的婚姻。掩盖着背后无法停下的化学裂变,以及昏了头似的气场契合。

两人换了个场子,在沈南雨的酒吧续摊儿,范容跟吴优把当初的事讲清了。

第43章 还需沸腾,仍待点亮。

范容经历过一波服装业网销的红利期,那时候缺模特,特别是她这种出片爽快、颜值吸睛的。最勤快时,运气好一天收入过万。

可高负荷的工作后身体产生了厌倦,范容想换种生活。很快地恋爱了,想早点定下来。跟前夫吃吃喝喝,胖了十几斤后,不再上镜。完全放弃了模特这条路,觉得这是口青春饭。

前夫算是有点资金,她也有点渠道。很快把过去的朋友人脉搭起来,做了MCN机构柚子娱媒,范容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和资源。后面的事情吴优也清楚,范容不太熟悉公司运营套路,成熟该摘果子了,才发现自己被架空。

两人碰了下杯,范容一饮而尽:“我这次离婚算结结实实地褪了层皮,现在只想赚钱。”

能搭上吴优,能够跟A司的平台流量合作,再好不过。

“当初放弃模特主业时,我跟李执吵了一架。这是我签约的第一家,也是最后一家品牌。”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前夫什么为人李执也有所耳闻。作为朋友他乐见范容转型,但不是全部身家压在一个人身上。

如果范容不放弃主业,自己单独慢慢转型,也不会免费给前夫做了嫁衣。

“你后悔么?”吴优自觉答案显而易见。

吧台的射灯洒下昏黄的光线,姣好的面盘上睫毛蝶翼颤动。

“后悔,但重来一次的话,还是会做同一选择。”

答案却出乎意料。

“为什么?”吴优觉得匪夷所思,她了解范容和前夫争夺股权的惨烈狗血。

“那时候就是想恋爱、想结婚、想辞了旧业、开公司。正巧遇到前夫哥,做了,也爽到了。吃亏是因为没做好,不是不该做。”

吴优手指把玩着面前的威士忌,冰球在酒液中回环了两圈,凉意沁过杯壁,凝结出流淌的水珠。巴卡拉天使杯的水晶切面把光线折射得上下飘忽,转动中若游鱼浮沉。

公主切的黑发衬着范容的脸颊白皙中透着丝决绝,吴优突然觉察出这个女人的一股力量。是折断桅杆后再次扬帆出发的勇气,对自我的认同和魄力。

“那你为什么不选李执你们也谈了很久。”

吴优想:两年,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比她跟李执相识的日子都要多上一倍。

“啊”

匪夷所思……范容一副听到了鬼故事的样子,酒差点喷出来。

*

快到凌晨时候,吴优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振动了几声。翻过来看了眼屏幕,唇角微微勾起,是李执的信息进来。

“加班”

“陪朋友喝酒。”

吴优不是爱玩的人,这个点也该回家了,但两人从没有插手过对方的私人社交。

想问她是哪个朋友?却套不进习惯的对话模式。但也毫无困意……

李执指尖划到上一条,是傍晚时陈宴发来的:“我跟悠悠小聚,谈到你们的项目,据说年后会引进融资抽空聊聊。”

他难得有闲情点进别人的朋友圈,看到陈宴最新的一条。

【yoyo&yuri,二十载可追忆,共醉今朝。】

这种酸不溜溜的语言风格,跟陈宴那副精致文雅的样,倒也契合。

李执想:二十年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比他跟吴优相识的日子都要多上二十倍。

陈宴、还有那个穿滑雪服的头像,李执真讨厌透了微信里叫吴优“yoyo”的男人们……

吴优,只可以是和他斗气、趾高气昂的“无忧姐姐”;或者亲密时分、俏皮妩媚的“悠悠”。

黑糊糊的照片是吴优和陈宴的合影,背景是五彩马赛克玻璃砖拼成的可能玄关一样的幽暗空间,两人被染上同一种光怪陆离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新开的网红店、还是酒吧……

吴优从右侧探进去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甚至还幼稚地比了个耶。

李执轻点屏幕,拇指和食指滑动放大。倚在沙发上的背不自觉挺直,终于辨认出吴优的那截袖口,一件墨绿色打底绉绸衬衫。

他嘘出口气,这件衣服昨天见过,不是今天。吴优配了条乳白色的羊绒围巾,早晨在副驾跟他聊了一路到公司。

车厢里空调暖风有点大,李执却无端觉得吴优有点像一株沃雪的冬青,清亮的浅白与油润的深绿。姿态亭亭,爽落又潇洒。

李执喜欢她兴致勃勃讨论议题、攻击力很强地诘问,又在默契时会心一笑。

与前夜在床上顽劣玩耍的她一样,都让他喜欢。

活得很用力、心思其实很浅的女人。偶尔,也是他的女人。

他再次点开对话框:“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李执没有借口可用了。早上送她,欺骗自己是顺路讨论工作,可没人会在午夜醉酒后谈项目吧?

他颓然地认命,就像伸出双手准备被戴上镣铐。从来没这样过,毫无把握地做一件事。

可男人总要多迈出一点点。交颈相拥的时刻,她对他应该是有一些喜欢的吧。至少,是对他的身体……

却总比爱少了那么一点点。

李执近距离见证过炽烈的爱,那是他对于“家庭”的定义。他和吴优之间,远远不是。

父亲生意破产前一个月,曾经和母亲发生过一次争吵。六岁的李执,从来没在家里见过那么愤懑固执的父亲,和哀怨坚定的母亲。两个人分寸不让,誓必要让对方屈服。

后来顾秀青说,那是十年婚姻的第一次分歧,也是最后一次。

李兆熙托了很多关系,从已经很紧张的现金流中,腾挪出一笔钱。把选择摆在了顾秀青面前,或者,叫请求更合适。

他请求发妻跟自己离婚,那笔钱不多,但够她和两个孩子易地而居,延续目前安稳富足的生活。

98年的金融海啸即将卷起,经济的细枝末梢都被牵连。大宗市场价格掀起的一朵小小浪花,足可以覆灭数不清的中小企业。不要说还有无数黑白手在其间准备鲸吞蚕食,捡尸分之。

但也有退路,金蝉脱壳、无奈之举,总可以转移出一些资产。父亲当时朋友的妻儿,就是辗转后定居了加拿大。世事不论黑白,常常混沌难辨。

许多年以后,顾秀青问过李执,怨不怨母亲当年的决定变卖家邸、一朝落魄,但仍能挺直脊梁和坦荡生活。

可她自己,从未后悔。

爱人没有选择,共风雨、同进退是自然本能。

李执和吴优当然不是这样,现代都市里也鲜少如此。

大多像是温吞的白水,泛潮的火柴,烧不开、划不着。

他们,还需沸腾,仍待点亮。

当李执看到手机上吴优发来的地址,沈南雨的“雨夜”酒吧,莫名地得了丝慰藉。

像在山林间艰难跋涉太久,翻过崎岖狰狞的峭壁,经由蜿蜒曲折的狭径,终于在谷地中,得那簇暖光。

李执很庆幸当初在酒吧投了点钱,它是朋友们的一个据点,第二个家。链接起他和吴优。

城市的零点已过,入口的风铃频频奏响,到了散场的时分。

吴优放下手机,往窗外不经意地张望了几眼。范容意味深长地抿住笑,说起来是闹着玩,明明早就动了心吧?

午夜霓虹泛着朦胧光晕,漾出圈圈波浪。将寒冷冬夜浸润在温暖间。

又过了一阵,酒吧的旋转门再一次响起叮铃声,高大的身影肩承雾气而来。黑色大衣搭着深灰色毛衣,从墨色的图景里走出,神情清浅。

李执没脱外套,只在门口和吴优对视了一眼。最近人少,李琢在外地出差,沈南风为了出国提前赶设计图。他也在忙着品牌上市,连坐下喝杯酒的兴致都没。

眼风扫过她的对面,居然坐着的是老熟人范容,没由来地卸了口气。他的悠悠这么有上进心,当然是和新认识的合作伙伴聊到深夜,而不是什么外面的野男人啊~

范容也看到李执了,大为不满:“这么着急来领人,我们本来打算不醉不归的。”

李执扶了把步履歪斜的吴优,也冲范容撒火:“你酒量好你喝,没看她遭不住?”

范容觉得新奇,这就护上了啊……说好结婚是为了家人高兴呢?我看你小子自己也挺满意这门亲事!

一起出来的时候,范容冲他不坏好意地笑了下:“回去好自为之吧。”

李执觉出不妙。吴优跟范容才刚认识,周五的晚上当然不可能只谈工作,要聊点八卦解解闷……她俩的共友只有他。

先送了范容回家,全程一路畅通、分外安静。下车的时候,范容遗憾瞟了眼车内。一路上那俩人不太对话,别别扭扭的,勾得范容的窥探之心无处安放。

车子启动,吴优微翘了下唇角,然后面色如常。像湖心落入了一粒石子,涟漪很快消失殆尽。

那表情转瞬即逝,却也入了旁边正在调转方向的李执眼里,等到了又一个红灯,他终究是耐不住了。

“笑什么?”

“为什么不提前说,范容跟你的关系。”

吴优语气讥诮,不像是要个答案,只是在促狭地逗他。

“不是说了么,一个朋友。”李执也答得随意……

“谈了两年的‘前女友’”

李执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紧了一紧:“谁告诉你的范容”他有点急,语速都变快了。

但看吴优眼睛又弯成浅月,在副驾上亮晶晶地看他,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意识她已知晓前情。

“原来你有假装情侣的癖好跟我居然不是第一次。”吴优接着打趣。

“情况所迫……但跟你不是。”

“不是假装,只因你要我做演员,才许我入场”,他内心默念。

第44章 完全相反、完全相吸。

李执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之前甚至连正常的恋爱都懒得谈。

他现在有点后悔把范容介绍给吴优,早知道就不好心搭线了。范容怎么改不了自己那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抖落。

怕不是在吴优的眼里,自己现在就跟位热心市民一样,整天没事干,到处凑合搭戏了。

热心市民不好吗

……李执是不知道他之前的形象有多恶劣,比起来已经算是改头换面了。

吴优在副驾兴致突起,指尖轻触上车窗。次序闪过的盏盏街灯,退后成珠串,为夜戴上璀璨项链。

都市的洪流再湍急,也总有细碎的温情。

范容是销售出身,为人爽朗大方,和李执是老相识。后来在上海当模特后,他帮她介绍过几次商单。朋友都知道两人熟识。

外人以为平模只要美美拍照就行,实则生态野蛮生长。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像掐出水的嫩芽一样招眼。摄影师、品牌商……都是圈子,个个得罪不起。

还好范容泼辣,大部分色壮怂人胆的家伙,会被她在嗔怪中化解。

总有回转不了的情形,一个嘉兴的大品牌商负责人追得特别紧。季度活动硬留范容到庆功聚会,当众放话非她不可、人生缪斯。

说得好听,但范容知道,上一个拒绝他的姑娘,在整个江浙商拍模卡都递不出去。

话赶话到了这一步,女孩子的冷脸甚至被起哄成故作矜持。范容眼里机灵,看到她在李执那见过的眼熟面料商。

“您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呀,上次大家还一起喝茶。”

稍晚李执到场喝了几圈酒,他是被范容紧急摇过来的。

对方未必真心卖李执面子,那时候他也才刚起步。只是一个圈子,以和为贵。素闻李执是那种揉不得沙子、分毫必争的人。没必要为个小模特闹得急赤白脸。

后来范容跟李执道歉,这是情急之下才先斩后奏。李执倒觉得无所谓,还安慰她:“反正我公司稳定前,也不打算谈恋爱。”

再之后,范容弄清楚李执心急早日买回老宅的心病,知晓他不是客套。更加把他当幌子了。

李执也觉得有个“女朋友”挺好的。下次约朋友谈项目也有了推酒的借口,反正都知道范容娇纵蛮横。他这个“千杯不醉”竟然有了早回家的特权。

两人甚至会偶尔出现在对方朋友圈。那时琢子在忙着论文和实习,只能从哥哥的状态推断一二。她也记得,去哥哥公司时,范容对自己确实分外地好。

有次过节,李执邀公司的外地年轻人们去家里跟热闹热闹,母亲也在同事的打趣声里侧目。

“谈了两年。”李琢轻微地挣扎后,就这么大义灭亲,向吴优打了小报告。

李执被蒙在鼓里,自觉三言两语讲不清。介绍范容跟吴优认识时,干脆抹过这些,只说了是普通朋友。

“你就不怕我误会你跟前任藕断丝连你朋友圈里跟范容的‘表演’可没隐藏。”

“两年前的朋友圈你还有功夫看”

李执表示诧异,全然忘了自己翻看陈宴朋友圈,把相片保存放大的样子,也挺有功夫的。

……

车里突然异常地寂静,1s、2s、3s,发动机在运转,暖风口在吹气,背景音一清二楚。

不小心露了底牌,吴优轻轻咬了下舌尖,偷瞟李执一眼。凌晨的快速路如此空荡,他却似乎很专心地在注意路况。

好像,只有她在意;凭什么,只有她在意。

讥诮地反问他:“那你怎么没顺势跟范容也来一段她没看上你”

吴优当然知道范容跟李执一清二白,她俩不是白聊的,纯粹气气李执。

李执果真满头黑线,他最怕的事来了。很想让吴优知道,他并不喜欢假装。

和她,他是当真的。

“她没看上,你看上了?”李执也不反驳,单手扶着方向盘泊车,眼睛看着倒车影像,一边懒洋洋地接话。

他这样子,太过于漫不经心。像每次亲密时沿着背沟滑下去的琢吻,有一下、没一下的,勾撩着人,摸不准节奏。

“我也没。”吴优置气地回,手指拽着安全带,酒劲骤然冲上来。

“你上次说追人,不该拿出点诚意么?”吴优抬了下上睫,像含羞草在触动下的反应。李执的心跟着颤了下。

吴优在拿捏他,蛮横地、不平等地。彼此都一清二楚,她退后一步,却要他先表达爱意。

“有奖励么?”李执也回击她,用男人的方式。

探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隔着薄薄一层衬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起伏。侧过脸呼吸靠近交错,很快又回身坐正,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挺好笑的,他和吴优话不投机、针锋相对,这关系却让彼此甘之如饴。

仿佛一场切磋,决不出胜负,就只能继续酣战、欲罢不能。人性的劣根性在两性关系中最难抑制。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都是一种瘾。

幽蓝的仪表盘映衬李执微抿的唇。雨夹雪的冬夜里地面也凝结了一层白霜,空气泛着寒气。

吴优却想起了一些其他,沉渣泛起,似火星飞溅。他的手掌和嘴唇有其他用处,不是这样克制的、内敛的模样。

那些粘腻的、湿热的氛围里,有她喜欢的热烈。他掌/心包覆着饱满的莹润,唇/齿迷醉地嘬起顶端的莓果。意识破碎的时刻,汁/水飞溅。

城市的夜消融了,化成体内的暗河,潺潺流淌。

浅蓝色的车子停在花园附近的停车位。后半夜黝黯树影下的一角里,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吴优侧目注视了下李执,昏暗中有一些怅惘。范容跟李执很和平,原来他们之间不是自己以为的狗血关系。

那另一个长发女孩呢?她的照片在李执家房间的抽屉里,她又是谁?

还有许知瑶,被称为“差点和他成了的女人。”

她想开口一一问个清楚,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堤坝毁于蚁穴,爱意如洪水汹涌泛滥,再无力抵挡。

吴优曾固执地判定李执是渣男,预设绝不可能爱上他。可今天发现他对范容说的那些狠话,不过是事出有因、在商言商说公事。

从前她说自己决不可能爱上他,现在却在思量要不要爱上他?

范容说一生总有一次燃烧;李琢为了异地恋改变了自己的工作规划;连沈南风这么洒脱的人,都会在赶完设计稿后,飞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去挽回一段无望的跨国恋爱。

她们都如女武士一样,拿起长矛奋力角斗。仿佛遵循古希腊的旧制,从来不是为爱冲锋,而是为自我而战。

而吴优呢?一贯像使用消声手木仓的冷面杀手一样,此刻突然觉得,是否也可以换种热血的方式?

努力做个百毒不侵的人,是万全之策,可终究丢了百味杂陈的万千颜色。

吴优轻轻捏了下李执的袖口,他低头略有迟疑,反映过来这是一个示弱的动作。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彼此,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拥吻,空气仿佛都有点稀薄。

吴优轻伏在李执胸口,他伸手调了调座椅,抬眼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树影浮动,好像一匹迷鹿误入都市森林,仿佛月亮被云影遮罩,一切意境都幽深起来。

李执伸出食指,触碰了吴优的眼角,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泪。意料之外,手足无措。

吴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为又一次堕入失控的可能而恐慌。只是这个时空的夹缝里,她终究是溢出了一丝真心。

黑暗里,李执听到了她的询问,是顽劣的小兽终于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试探。

“李执,会不会有一天,你选择放弃我?”

“我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李执没由来地心里一紧,毫不迟疑、迅速地回答。

像去接住一尊即将坠地的瓷佛,心急亦心诚。

吴优在心里轻笑了下,李执不会么?可自己的家人就放弃过她。

可她又模糊地相信着李执,在拜访老宅的时候,顾秀青告诉她,李执用了二十年把那套宅子买回来。那枚父亲的戒指,他也戴了二十年。

吴优突然参悟自己喜欢他什么,李执身上有种沉默的、深刻的东西,不容忽视地引诱着她。

她是聪明的、灵活的,却从不敢交付情绪,她永远怕被放弃,随时准备逃开……他们像磁铁的两级,完全相反、完全相吸。

“可我不是你的家人。”依然是不抱希望的吴优式反驳,是最后的一丝抵抗。

“不,我是你的丈夫。”

李执猛地把她压入怀里,不敢去看吴优的眼睛,只衔住她的耳垂。

嗫喏着却也是明确的。第一次宣之于口:“悠悠,我爱你。”

泪水如夜雨洗去纤尘,一滴落在李执的手背上。

李执不知道吴优为什么哭,可今晚他突然窥探到了她的一角破绽。就像雨夹雪的小冰粒落在羊绒大衣上,悄无声息化成水,渗入每一丝纤维里。

他一直不解她为何这么牙尖嘴利、疯狂工作,可这一瞬间,不需要言语。肌肤就能传递她的恐慌,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被谁放弃?

李执一直以为,吴优的人生里,永远拥有主动权,永远在做选择。

可此刻她像水草一样攀附着他,用力地埋在他的衣服里。李执能感受到她在深深地贪恋着他的气息。

爱意从来不需要表达,即便卑微迷茫或是误解重重,总会溢出来。

第45章 不易被“掌握”的女人。

泪像春天泥土里透出的湿意,车窗外花园里万物萧条,车窗内却仿若雁归回暖。

李执不再怨她的冷言冷语、高傲姿态。此刻吴优的脆弱昭然若揭,更显得往日里的盔甲多么虚假。

安慰有点多余,他们从来都有更好的方式。吴优带着醉意的热气吐在李执而耳旁,玻璃被雾气氤染,纵横的水珠冷凝而下。

肆意流淌,阻隔不断。

踢掉鞋子,手脚并用地爬过扶手箱,然后双臂勾上他的脖/颈。吴优把脸埋在李执的领口,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涌入鼻腔,清透的柚子加一点点细微的铃兰。

不似他平日凛冽的雪松香水味,原来李执是在家洗好澡,又临时换了衣服出门接她的。

黑暗中把唇递到他唇角,吴优指尖不安分地蜿蜒入他的袖口。醉意浸染的女人举止笨拙,却比清醒时更加不管不顾。

好局促……李执把座椅往后调到最底,无奈看着大腿上扭成蛇的女人,呼吸急了些:“别闹。”

她知道这是在哪么?就这么肆无忌惮……

吴优往后退了一下,腰背抵着方向盘。静静地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泄露出一个困倦又肆意的笑。

“跟自己老公亲热叫‘闹’么?这是合法需求!”

“……”

诡异的感觉,她口中第一次出现这两个字,太过陌生。暖流在李执心底升起,有点烫人。像幼年冬天走过老镇的古街,付了几枚硬币,换来的铁皮桶里拿出的番薯。

那是熟悉的熨帖,不似平日的她,总像一块寒铁制造的机器、精确却没有温度。

就是一恍惚的功夫,李执的衬衫扣子已经被解到第三颗,柚香越来越近,吴优贪恋地嗅上去。

空间太小,贴得太紧,李执想起了盛夏里他尝过的味道,鲜美多汁。

掰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最远处。吴优费解地看着他。

“悠悠,我们刚认识还不熟的时候,我就吃过你的桃子,很甜。”

李执轻笑了一声,仿佛突然兴起说起陈年旧事。

有么吴优迷迷糊糊地回想,七八月间给李琢寄水蜜桃,是寄到李执家里了。嗯,是挺甜,但这种关键时刻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吴优斗气地顶他:“那不是给你吃的。”

“是么?落到我手里了,想吃就吃。”真是蛮不讲理的男人。

缓了口气,“我待会儿还要吃。”隔着衣服,手上轻轻一捏……提醒她上次被吃的记忆。

吴优的脸“腾”地如火烧,她全身包裹严实,他领口潦草敞开。主客颠倒,却好似自己被看光。

李执不再继续向前,任她跨/坐在大腿上,停滞了几秒。

“那时候就给我寄桃子,是不是早就起了意勾引我拴住我的心,从拴住我的胃开始。”

恶劣的男人,扭曲事实、颠倒黑白,存心调戏她。

“明明是你在每天变着花样秀厨艺讨好我,我可不会做饭,连泡面都不怎么煮。”吴优狠狠打脸这个自恋的男人。

“哦,你不需要会做饭啊。”李执一脸无辜。

悠悠需要烹饪的技能干嘛……她又不是厨师。

他们相识在夏季,那时雨水盛泽,一切都在疯长。果实都变得糖分充盈,散发出细腻芬芳。

“好甜……”李执难耐地喟叹。

吴优却突然化成草丛中惊起的小蛇,抓握不住。他的悠悠,果然是不易被掌握的女人。

来回拉扯、终于得逞,李执嘴上还奚落:“还说不给我吃,口是心非。”

这个狗男人,想掀翻了天吧……

脑子被酒精麻痹,好胜的本能却还在。吴优就着醉意摸/索,熟稔解开、手指附上,满足地噙上一缕笑意。

李执的眉头终于皱起,若山川重叠,不再游刃有余。外面温度已经零下,她冰凉的手却逐渐暖热。细细拢捻、青筋跳动,

“悠悠……”

“嗯”

“松开。”

吴优当然不会听他的话。醒的时候很叛逆,醉了更变本加厉。

“李执,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么?”

一副探究的表情……仿佛一个可爱的小神医。

作天真无邪状,做荒银无度事。

说话间,指甲还微微用力掐了掐令口。潮潮的,是窗外的雨夹雪洒了进来么?

无异于火上浇油,李执被她逼疯了,丢掉了最后的底线。

吴优轻薄柔软的羊绒半裙下只有薄薄一层丝袜,平常心疼她穿得少会冷,现在摸上去却是刚刚好。

……很好撕。

车子停在花园一角,本是茂盛的景致。在冬天树木也变得寥落,叶片坠落、枝丫萧索。

勾画出破碎的天空,像被撕得横纵交错的缕缕痕迹,却是不一样的热烈。

有好多好多阴暗的想法,李执都想试试。蝉翼被扯破,遮挡反成了助兴。

李执好粗鲁,吴优好气,醉酒的人突然脾气上来,埋怨他凭什么破坏她的衣服……

嘴就被同时堵住了。上面;下面。

几乎吻到断了呼吸,才放她缓一口气。却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奚落一句:“好像悠悠比我更烧”。

自始至终,不曾远离一分。却又不更进一步,

吴优感觉自己幻化为燃烧的蜡烛,淌出不绝的烛泪,滚落、凝结。只虚浮地没入一点,就已吐泪不止。

红烛灼人似酒暖,沉醉其间不愿醒。

食指触了触吴优的鼻尖,对上她亮晶晶的瞳仁。拿指复把她的眼皮抿上,仿佛是哄睡一个婴孩。

倏忽间,又喘息着用力吻上:“很想么?”

“嗯。”吴优闭着眼睛,声音已经变得绵软无骨。

“上楼?”

他试着抽离情绪,吴优讨厌这种变动,突伸出双手按在他肩膀,变得蛮横又决绝。李执居然呆滞了几秒,吃不上劲儿。

借着酒意的掩映,女人轻/抬身体。蝴蝶缓缓坠落高崖,入无尽漩涡。

李执也被勾出狠厉,径直到底。

吴优一本满足,幻化为黑暗中上下跃动的火苗。

李执把双手虚浮在驾驶位上顶,防着她幅度过大,碰到脑袋。

真皮座椅发出暧昧的摩/擦声,很快被喑哑的欢声压过。

车窗封印了放肆的声音,薄雾凝结在玻璃上。吴优一只手撑在上面,渐渐脱了力,来回滑动。

好几次碰到了中间悬着的那枚平安扣,来回晃动。入了李执的眼,月白的玉色,和肌肤的莹润一起,点亮了车厢。

所有模糊的、纠结的都远去。只有完整的餍足,是跋涉过戈壁荒漠后弥足珍贵的清冽。

像飞蛾扑火,用手掌控住她,反压过去。

宛如石臼与木杵。无数次舂捣,去皮、磋碎、成渣,成了一滩烂泥,没了形状。

不得章法地释放后,彼此却更加躁郁,还不够……

匆忙地整理好彼此,李执把吴优抱在怀里,下车上楼。电梯里灯光昭昭,黑色的大衣遮蔽了一切。

只有挂在臂弯的小退上,大片抽丝的丝袜暴露了刚刚的情事。

一路期待,直至进入浴室。吴优的身子歪斜着,倚靠着李执,热水像大雨滂湃落下,冲刷彼此。

她伸手附上李执的脸,她的手是湿漉漉的,半醉半醒的表情也沁着水。仿佛刚刚穿行过夏日的一场电闪雷鸣,痛快淋漓。

李执无力抵抗,好像潜入深海。这片水域却不是寒冷的,而是滚烫的,似乎是翻滚的熔岩。人越来越混乱,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深灰色的大理石墙壁,冰冷、坚硬。水珠飞溅、火花闪过,节奏时快时慢,好混乱。

她亲手释放了他体内的那头野兽,像海底的水妖迷失了人类的心性。

当李执用浴巾包裹好吴优的发丝,准备鸣金息鼓,她抬起一双迷蒙的眼,用手指了指衣帽间的一角。

黝黯角落里是折射着浴室光亮的镜子,李执突然轻笑出声,在暗夜里有点放肆。

悠悠,比想象的还要大胆热烈。

镜面映衬矮凳上的绮丽迷乱,黑色的皮革上是落雪肤与麦色肌纠缠着。短兵相接,每一寸争夺都映入彼此眼帘,分分合合,一切都是清晰的、明确的,吴优变得很安心。

李执嵌在她体/内,她的退缠上李执的要。拿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肩/胛,侧脸品味镜子里的全貌。

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他们穿行过一片茂盛湿热的雨林,尽端是豁然开朗的天光。

冬日的光线暖洋洋地穿透纱帘,还好第二天是周末。吴优醒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整个人像是要废掉,看了下表已经过十点。

李执敲了敲门,拿着手机推开卧室门进来:“午饭想*吃什么?阿姨问中午的菜样。”

两人都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但最近实在太忙,请了阿姨周末过来烧个正餐加做下清洁。

“都行,跟上周的一样吧。”

吴优的脑子还没上线,最先涌上的是昨晚脸红耳热的片段,再对着眼前一副齐整模样的男人,有点违和。把脸颊翻过去,贴在枕头上看窗外。

本来没什么的,是她敷衍地太急,倒让李执起了心逗她。倚着房门,静静地抱着肩膀看她。

吴优等着人走,没有离开的动静,心像悬着的风筝摇摇晃晃。

“在看什么?”

“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