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亦央，你是想和我接吻吗？
“褚梨，她怎么了？”
雨蔓开口很快，几乎是下意识行为，说完，她当头一击，愣了一下。
那人也是没反应过来，“之前喝醉了不是说在路上遇到你，追你的时候被车撞了吗？哎？你不知道吗？”
见雨蔓还是没什么反应，那人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一遍。
在雨蔓从会所离开那天之后，褚梨又和人组了几次局，还很频繁，几乎次次都是喝醉了离开。
有一次，她们聚会的时候褚梨一个人闷头喝酒，喝完吐完，她对着一个空号一直打电话，那边不断语音提示，等被人挂了褚梨又要走，有人不放心打算送她到家。
喝醉酒的褚梨走路也只是稍微摇晃，绷着脸的时候，一般人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喝醉了。
晚上十来点，路上车多，褚梨刚开始脚步很慢，她整晚都没怎么说话，扶着她的人正等车过来，结果手上一空，再看的时候褚梨已经冲了出去，除了紧随而来的刹车声，还有在耳边消散的那句“雨蔓。”
“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湘源就提过一嘴，我还以为经过这次你们和好了呢。”
湘源是上次拉着雨蔓进包厢的那个人，算是和褚梨关系比较近的
“你来干什么？”
一道门，褚梨和展菱面对面，门开的不大，褚梨甩手就要关上。
“等一下——”展菱挡住褚梨的动作，视线落到她单脚站立的腿上，“腿怎么受伤的？”
展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褚梨的消息了，雨蔓时不时会和她发几条消息聊聊近况，褚梨从那天离开后再也没出现过，展菱不放心，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这才过来看看。
她们那个三人小群，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展菱要两人去她那里吃羊蝎子火锅，之后便沉寂下来。
褚梨不说话，但抗拒的动作很明显，她堵在门口不给展菱进来的机会，甚至关门的手还用了点力。
“滚开，这里不欢迎你。”褚梨道。
展菱诧异，“你说什么？”
“我说，你滚远点，听不懂吗？”
褚梨干脆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室内，声音充满了烦躁，“还是想进来看看，看完就滚，我很烦。”
她这个样子，恍惚间展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褚梨，那时她们刚认识不久，是通过雨蔓，雨蔓在还好，褚梨只是不说话，雨蔓一旦不在，褚梨就会表现出很明显的厌烦。
展菱一直抱着互相不招惹的心态和褚梨相处，有一次，班里另外一个人和雨蔓做了同桌，那个女孩学习迟钝，但很努力，性格也很好，因为雨蔓总是帮她解题，那个女生和雨蔓走的近了点。
一天晚自习，展菱出去上厕所，她还没进去，就听见褚梨冷冰冰威胁的声音。
“你这么往上凑真的很烦懂不懂？离雨蔓远点！”
女生小声地说对不起，褚梨从里面出来，展菱一眼就看到她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个时候，展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这么多年的朋友之情，其实都是褚梨表现出来的假象！
这个想法出现的快，却深深扎入展菱的脑海，这让她联想到之前雨蔓告诉她她们分手的理由。
展菱嗓音干涩，“褚梨，我们是朋友，我在关心你！”
“我们不是朋友！”褚梨视线紧锁展菱的身影，嗤笑了声，“你和雨蔓是朋友，我们不是朋友！”
展菱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为什么要来关心你？”
“那你告诉我，雨蔓在哪？她电话是什么？你告诉我啊！”
见展菱不说话，褚梨抱臂靠在门上，语气轻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就是这么当的？”
展菱哑口无言，褚梨也不再拦着她，仿佛进不进那道门都随她。
屋子里很黑，只有一盏不太明亮的灯挂在墙上，暗黑的屋子像一线深不见底的深渊，等着所有站在上面的人陷落。
展菱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吗？告诉我我就可以考虑帮不帮你。”
褚梨哼了声，一把将展菱推出去，紧接着门框发出一声巨响。
她不需要权衡利弊的选择。
……
雨蔓刚落下展菱电话，电梯正好“叮”地一声到达了楼层。
她看起来情绪不太高，奚亦央问她，“需要我陪你吗？”
雨蔓已经走出电梯，闻言摇了摇头，但在电梯即将合上时突然摁了上行键。
电梯重新打开。
“亦央，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屋子里，金刚听到脚步声在门口转圈圈，雨蔓刚开门，狗子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她把金刚抱进怀里，给奚亦央拿了双拖鞋。
走之前留下的狗粮和水已经见底，雨蔓重新取了烘干的肉粒放到小盆里，又加了些水到另一个，有了吃的，金刚很快就把她抛到一边。
雨蔓洗手拿了酒杯和酒，倒了两杯。
奚亦央坐到她的旁边，拿起了杯子。
奚亦央原本以为雨蔓会和她说她和褚梨之间的故事，没想到雨蔓竟然问她现在的工作。
奚亦央捡了几句回答：“我去了业内的珠宝公司工作，因为家里的原因，没再做经纪人。”
雨蔓嘴角露出浅笑，“我也是哎，好巧，我们又成了同行。”
是很巧，再次相遇，奚亦央其实并没做什么准备，却巧合的进了同一家公司。
雨蔓说：“你知道吗，我差点就从一个职场女性被养成米虫，幸好我运气好，早发现了这件事，不然过几年，真不知道会不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事后雨蔓想过，如果她某天真的和社会脱节，想要再独立起来，一定是要脱层皮的。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之前做的工作属于时时刻刻都能被人取代的状态，年纪轻的小女孩，生命鲜活，劲头十足，等她再要拾起来，恐怕很难。
再加上她大学专业一旦衔接不起来，根本不可能再入医疗行业，雨蔓想象不到，在上职场，她会遇到什么样的打击。
奚亦央静静陪着她，听她诉说，不过雨蔓很谨慎，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褚梨一个字。
指针从8那个数字一路攀升到12，雨蔓多了丝醉意，她酒量一向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大概是在家里，不需要担心安全，雨蔓双眼朦胧，手掌心支着下巴，睫毛轻轻地眨。
或许是醉了的原因，雨蔓嘴里第一次吐露出褚梨的名字，“她会因为我受伤？我不信，一定是他们在骗我，即便褚梨真的受伤，也是引我入局，她根本不是真心的想我。”
从分开后，雨蔓没和任何人深剖自己的内心，她一个人压制着痛苦，消化褚梨带给她所有负面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被打败，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可今天听到可笑的消息，还是波动了心绪。
她给展菱打电话确认消息，并不是心疼褚梨，而是想看看她能装模作样到什么地步，褚梨这个人能恶心到什么程度。
雨蔓*颤着睫毛，一滴轻盈的水珠像早晨蝴蝶被晨霜打湿的翅膀，在煽动间缓缓坠落，这一刻的雨蔓，脆弱极了。
奚亦央从没见过她这一面，雨蔓在她面前展露的永远是强大和坚韧。
上学时她被人威胁要保护费，褚梨带着人看到了，说那片是她管的范围，不允许别人越界找她这边的人要保护费，那群人不甘心地走了，褚梨上下打量她，说了两个字——窝囊。
奚亦央刚来不久，怕自己受伤，怕那些人太极端，褚梨骂她窝囊，她也不敢反驳，是雨蔓从巷子外冲进来说要保护她。
当时，奚亦央能看得出来雨蔓的紧张和害怕，她拿着砖块的胳膊在颤抖，颤抖到黑暗不见光的箱子里所有人都能瞧的一清二楚的程度，却还是坚定地站在奚亦央面前。
后来，雨蔓每天都送她回家，说她胆子小，一定很害怕，她会保护她。
其实她自己当时应该也很害怕。
自那天之后，奚亦央期待上学，也期待放学，雨蔓是第一个愿意接近她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给予她善意的人，在没有被所谓的父亲找到关照的日子里，她心底偷偷把雨蔓归结为自己的朋友。
可惜，后来那个男人恢复记忆，她们很快就离开了，奚亦央只能花钱偷偷找人关注着雨蔓的消息。
她去了新的环境，遇到了新的人，奚梦晴带头孤立她，奚亦央再也没遇到第二个像雨蔓一样的人，在面对强于自己的对手时能够坚定地站在她面前。
奚亦央默默守护了雨蔓很多年，尽管雨蔓不知道，不知道那二十万是她送去的，也不知道雨观海欠下的高利贷也是她找父亲的人解决的。
送钱那天，褚梨扬着微笑，奚亦央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吸引雨蔓吧，像她这样不勇敢又懦弱的人，怎么可能被注意到？更不会得到喜欢，奚亦央告诉褚梨不要提这钱是她给的，因为雨蔓知道后一定不会接受，她告诉褚梨，这就当作她答谢雨蔓那天救她的谢礼。
她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避嫌，如今雨蔓这样脆弱，奚亦央只觉得心口都在揪着。
面前的酒杯被移走，奚亦央拇指擦掉她眼下的泪，其实很想抱抱她，但怕雨蔓反感，只能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雨蔓握住奚亦央的手掌不让她离开，自己拿脸颊蹭了蹭，红酒的香味和色泽仿佛侵染了她全身，微微抿唇，奚亦央眼眸随着视线变化转深，她另一只手扶着雨蔓的腰防止她前倾摔倒。
“亦央，我不喜欢褚梨了，一点都不喜欢！”话是这么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奚亦央手掌渐渐后移，她撑着雨蔓的脖颈，心疼她的脆弱难过，心脏抽紧的同时很想亲一亲她的脸颊，安慰她不要难过了。
奚亦央慢慢靠近，她吻了吻雨蔓有泪痕的地方，心疼地安慰，“不要难过了。”
酒精麻痹神经，也麻痹奚亦央大脑，她脑子被雨蔓的泪水搅的一团乱，只想贴近她安慰她，不带情欲和别有目的的安慰。
距离在无限拉近，雨蔓突然开口，她说：
“亦央，你是想和我接吻吗？”
第32章 奚亦央，XC公司掌权人？
都怪这气氛太好，奚亦央本没想做什么的，结果安慰着安慰着，气息便忍不住渐渐勾缠……
她抵抗不了来自雨蔓的诱惑。
被提醒的一瞬间，奚亦央快速惊醒，她猛地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雨蔓……”奚亦央第一反应是道歉，可她突然想到，就这么捅破窗户纸，雨蔓以后一定会远离她吧。
可要是什么都不说……
“亦央，你是想和我接吻吗？……不可以哦，我不喜欢你，你不可以和我接吻。”
奚亦央如坠冰窖！
雨蔓还在重复，“我不喜欢你，你不可以亲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雨蔓看似很困，仿佛要睡着似的，奚亦央僵硬着身体，她从没想过，自己哪一刻会这么难堪。
因为喝酒而变得火热的心脏渐渐冷却下来，血液的流速好像都因为雨蔓不断重复的三个字而变得缓慢，延伸到四肢，奚亦央只觉得手指冰凉。
雨蔓缓缓趴到桌子上，侧着头看奚亦央，直到这一刻，她的嘴里还在重复“不可以”三个字，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在努力敲进奚亦央的脑海，让她牢牢记住，她不喜欢她，雨蔓不喜欢奚亦央！
等了很久，直到雨蔓闭上眼，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奚亦央的手指抚上她的发丝，她笑了笑，“不喜欢我啊，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谁规定她的喜欢就会得到回应呢？雨蔓的不喜欢并不影响她的喜欢。
奚亦央从来没和雨蔓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她可以触手可得，也可以用手指碰一碰温热的体温，之前十几年，是她梦里都不敢幻想的事。
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瓣、下巴、脸颊，指下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让奚亦央清晰地明白，自己不是喝醉了的错觉，更不是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
“你不喜欢我，那我的喜欢会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呢？”奚亦央在轻声低喃，视线逐渐落到远处，天边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抛开刚被通知为“不喜欢”的人时的不知所措和窘迫，奚亦央的情绪开始慢慢平复。
尽管被通知了，她还是舍不得走。
奚亦央抱起雨蔓，放到床上后只为她脱掉了外面那层衣服，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逐渐完成了卸妆、护肤的工作，离开前她又把金刚打翻了的水收拾掉，拉上窗帘，确认一切都没问题后才离开。
……
“亦央，你的爱情长跑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说，你能不能问点别的，每次聊天都得带点这个话题。”
“得，这是急眼了。”
星月湾，六层。
这套房子一共有近六百平，主人规划功能用房时不知道是不用心还是特意为之，诺大的楼层，只有一间卧室，一间浴室，外加一间换衣间，其余地方都被用来规划了客厅，近三百平的客厅在奚亦央一进门时深深被震撼了一把。
现在，她们正在阳台坐着，对面的槿潼配合化妆师上妆，奚亦央慢悠悠喝着面前的咖啡，情绪不太高。
“怎么了，感情受挫了？”槿潼一眼就瞧出奚亦央的问题，开口也是毫不留情。
槿潼说：“你要按照我说的来，早就不用跟我这耗时间了。”
奚亦央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缓缓说道：“她那天说，她不喜欢我。”时间过去一周，那天之后，奚亦央再也没见过雨蔓，她不敢，怕见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怕雨蔓问起那天的难堪。
槿潼倒是很诧异，“不对啊，这不是你的性格，没有万全把握，你怎么可能会动手？”
谋定而后动才符合奚亦央处事准则，槿潼怎么也不相信她现在会告白。
奚亦央摇头，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槿潼挑眉，“没了？就这？”
“谈没谈过恋爱？这就让你愁眉不展了？”槿潼恨铁不成钢，“你这也太被动了，人家还没怎么呢，你就内耗成这样，幸好没在一起，在一起了整天患得患失也是个分。”
奚亦央脸色很不好看，“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看你，又急了吧？”槿潼说了一句话，“雨蔓那样的人，我看的比你透，你不主动，你不出击，等她喜欢你，这辈子都等不到，她不可能开窍的。”
什么样的人槿潼没见过，不好说有百分百把握，但要雨蔓那样的人主动喜欢，很难。
槿潼：“我告诉你，只有你直接，强势的进入她的生活，你才有机会，那天的事算什么？说不定她一觉醒来根本不记得有那回事。”
夜晚的酒店豪车云集。
雨蔓尽职尽责做着引导工作，距离开始时间半个小时，雨蔓才抽出空喝口水。兰辛悠哉悠哉走过来，乐了，“大忙人，有没有空一起喝一杯？”
雨蔓放下杯子，回了她一个眼神，“你说呢？”
“啧啧啧”兰辛可惜道：“瞧瞧给我们孩子累成什么样了，我说，你真不考虑改换门庭？杨郁明显不行。”
雨蔓拿眼睛瞅她，“怎么说？”
“你就装吧，还要我明说啊？她这一个人当三个用，别人休想沾边的姿态你觉得她能上去吗？”
这几天雨蔓确实忙坏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谢奚亦央那天的照顾，为了这次的珠宝展，她几乎没怎么休息。
杨郁抓权，不想分下去一点，雨蔓作为下属，没资格说什么，不过她还真不是别人想的那样，跟着杨郁累是累了点，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她不会再这么手忙脚乱，更是比别人多了很多实践经验。
雨蔓说：“行了行了，别策反我了，我都忙成狗了，还想这些呢。”
兰辛立马变了副神色，“其实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不是领导看的紧嘛。”她侧了侧首，不太明显，雨蔓的视线尽头，出现了温雯的身影。
“这还没到白热化呢，你们领导还挺看得起我。”雨蔓调侃。
兰辛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还真别小看自己，偷偷告诉你”她凑近了些，“盯着你的，除了她们这样的，还有我们这样的。”
作为新人，一来就有这么大的活负责，雨蔓自己也清楚碍着一些人的眼了，不过职场就是这样，做模特的时候更是容不得一点谦让，都是从千军万马杀过来的人，她也不惧那点视线。
“谢谢了。”雨蔓对兰辛说道。
“不谢，我这人不爱欠人情，也不爱别人欠我人情，不如趁热打铁，你现在就还了吧。”
雨蔓：“……”
等等，她有点没听清。
兰辛：“没错，就是那个意思，你应该也是赞同的。”
雨蔓：“呵呵，我不赞同，我问你了吗？谁要听你的消息，这次收回去当我没听，下次不许和我讲了。”
她正要离开，兰辛转身，拦住她的去路，“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雨蔓站定，说：“那你说，我听听。”
兰辛问：“那天那人嘴里说的褚梨，是你前女友吗？……唉唉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撸撸脸了，我不问还不行嘛。”
远处传来喧哗，雨蔓和兰辛转头去看，厅里的人已经有几个围上去的，雨蔓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央的奚亦央和槿潼。
槿潼很敏锐，人群中已经察觉到雨蔓的视线，隔着距离朝她点了下头，奚亦央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想到那天喝酒时说的话，奚亦央来珠宝展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抛开她现在的工作，以前做经纪人时应该也积累了不少人脉，相比于雨蔓这样重新找工作只能从底层做起，奚亦央应该是在高层。
两人走远，珠宝展陆续进来的参观者也在不着痕迹地靠近，虽然不会冒犯，但能明显看出是围着槿潼和奚亦央转的。
时尚圈槿潼具有很高的话语权，看了两眼，雨蔓接着去干活，她负责协调，一点不比服务生轻松。
今天的展邀请了很多商界大佬，偶尔能看到几个明星，邀请函经过雨蔓的手，她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些人谁是被邀请来的，谁是被带着来的。不是她们公司的代言人，很多明星来了都要到槿潼面前打个招呼，明显要比对其他人热情很多。
看着她们，雨蔓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为了一个代言，一个品牌大使，她也是挤破脑袋往人堆里凑，如今换个角色，还挺感慨。
“宝贝，干什么呢？”雨蔓肩膀一重，一个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已经出现。
她耸了耸肩，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刑文不乐意了，“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忍心这样对我？电话电话不接，消息消息不回，今天怎么在这？”
“这是我负责的工作，我当然在了。”
刑文一愣，“不是吧，你当酒店管理了？专业对口吗？就你这脾气，能整明白吗？不得被人天天投诉了？！”
雨蔓一巴掌堵上她的嘴：“快闭嘴吧你。”
“奚亦央，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奚亦央收回视线，淡漠地看了眼面前的人，“你说，我听。”
奚梦晴快气死了，“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没听我说话。”
奚亦央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奚梦晴盯着她的眸子几乎要喷火了，“我说，你必须给我一个位置，我也要来江城的分公司。”
奚亦央：“……哦。”
奚梦晴：“……？”
*
“奚家还真是一场大戏呢。”
“谁说不是，这不，奚亦央还没掌控多久呢奚梦晴就等着横插一杠，我看，这戏台有的唱。”
“我觉得奚亦央机会不大，虽说公司现在她管着，可在奚家，她孤立无援，连个帮手都没有，就连她爸都把她往娱乐圈碾，这次回来做再好也是为别人做嫁衣。”
“那也不一定，她能力是有目共睹的，XC在她的管理下不论是营业额还是知名度，都在扩展，奚梦晴有什么能力……”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一个隔间，雨蔓从里面走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时间，她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人，因为加班熬夜，气色看起来很差。
奚亦央……江城XC公司掌权人？
第33章 姐姐，我晚上能和你睡吗？
展厅里人流攒动，暗色灯光衬托着每一个展台上珠宝流溢出的璀璨光芒，参观者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不时和身边人聊上几句，举手投足都能从身上佩戴的珠宝显露出底蕴。
来参展的人，除了观赏现场的珠宝，本身也有为自己品味及消费能力站台的意思。槿潼和奚亦央边走边聊，谁家生意最近急转直下摔落低谷，谁家和谁家有了合作，豪门八卦，市场动向，每天都有不同的大戏。
有时候宴会和展会的另一个意思，其实也是评估双方实力以及给双方谈话前的一个接触平台。
聊了一会儿，共通完信息，槿潼突然扭头盯着奚亦央看。
“怎么了？”奚亦央回视她。
槿潼：“你怎么一整晚都跟我在一起？没有生意谈吗？”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不少人主动来和奚亦央攀谈，毕竟她进公司那么久，这算是XC主办的第一个大型活动，新人新气象，之前的关系全部作废，再想和xc合作，那就得按照奚亦央的规矩来。
半个小时前有一场开幕式演讲，演讲人是公司的一个高层，原本槿潼就在好奇为什么不是奚亦央，现在更好奇了。
槿潼顺着视线看了眼不远处被人围着的奚梦晴，状似恍然大悟，“奚梦晴来了，不想搭理她？”毕竟奚梦晴是那种表演型人格，谁和奚亦央走的近了她都要来插一脚。
不过……
那也不应该呀，奚亦央是躲着的人吗？
虽然奚梦晴这个人被家里宠的幼稚的很，但她这样的小阻碍连麻烦都算不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奚梦晴狠狠地朝这边瞪了槿潼一眼，还挑衅地转过身去，槿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妈的，脑子有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去让她滚蛋！”
那一幕奚亦央也看见了，她笑了笑，转着杯子落下视线：“快了，以退为进，我已经到手XC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这百分之二十，不是子公司的股份，而是总公司的，但那人的愧疚，最多也就值这么多了，其余的还得靠自己。
奚家持有百分之五十五的xc股份，百分之五十都在奚父手里，只有百分之五零零散散分散在奚家其他人那，奚亦央一回来就拿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只有奚父和极个别他身边的人知道，奚家其他小辈还在为了公司某个职位争斗的时候，奚亦央已经凌驾之上了。
不过股份也不是这么好拿的，要是掌控不了下面人，她迟早会被奚家其他人联合起来架空，这就是为什么奚亦央和奚父都选择不公开的原因。
听到这槿潼神色微变，“可以啊，奚叔还算有良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槿潼的父亲可没有奚父做的到位，她家里更是乌烟瘴气，这就是她为什么比奚亦央性格更尖锐的原因。
转过话题，槿潼又绕了回来，“那你一晚上跟我形影不离是为了什么？以前怎么不见你粘我？”
说话间雨蔓走了过来，奚亦央快速回了一句，“她还不知道我是XC江城这边的负责人。”
“”
会玩，平民窟公主？
槿潼因为这个消息反应慢了半拍，雨蔓打完招呼，她回了句：“好久不见。”
时隔一年，再次相见两个人都有了些变化。
雨蔓视线落在奚亦央身上，槿潼会意，提出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会。
不论再怎么看，雨蔓还是想象不出奚亦央会是她们公司最大的领导。
如果说，她不知道自己在XC，那么相遇就是缘分，如果奚亦央知道
雨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作为公司负责人，即便抛开奚亦央以前的收入不说，她会住这么差的地方吗？
“亦央，那天我喝醉了，谢谢你的照顾。”雨蔓决定按兵不动。
奚亦央回了个微笑：“没关系，举手之劳。”她仔细盯着雨蔓的表情，看不出雨蔓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
一段时间没见，奚亦央不知怎么，面对雨蔓时有些紧张。
邀请函是经过雨蔓的手，上面没出现过奚亦央的名字，雨蔓记得很清楚，之前她看到奚亦央还当是她被槿潼一起带来，现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尽管如此，雨蔓还是多此一举问了句，“你是和槿潼一起来的吗？”
雨蔓手指微动，她有点烟瘾犯了，焦虑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吸根烟，哪怕不过鼻腔，看着那点火星也能让她放松一些。
奚亦央毫无察觉的点头，“嗯，XC业内知名，这也算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
雨蔓说：“你之前告诉我你也在珠宝公司工作，方便告诉我是哪家公司吗？”
奚亦央犹豫了。她不想说谎，却也不想现在告诉雨蔓真相，她怕雨蔓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接近她，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
犹豫再三，奚亦央说：“我之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雨蔓的心弦骤然一松，不告诉她是奚亦央的选择，她最怕听到的是欺骗。
神经没那么紧绷，心里想了很久的话顺势说了出来，“你这周有空吗？我们要去度假村，你要不要一起去？”
入职之前雨蔓几乎天天有活动，她加了几个群，里面的人会经常约着一起出去玩，工作后雨蔓没那么多时间，那天她起床，发现除了没换睡衣外一切都被奚亦央照顾的很好，看到群里有人组织活动，她思考了半天，决定邀请奚亦央一起出去玩，费用她包，当作感谢。
原本也是要明天打电话的，今天遇到了，雨蔓便说了。
奚亦央问，“是和兰辛一起吗？”
雨蔓告诉她：“不是，你不认识，是我最近认识的。”
*
周五那天，雨蔓告诉奚亦央，她们晚上就出发，等周日晚上再回来，雨蔓租了一辆车。
晚上出发的时候天边下起了小雨，潮呼呼的，奚亦央说她还有些工作没收尾，让雨蔓在家等她。
金刚围在她脚边用嘴顶她的小腿，雨蔓放下电话，把狗子抱起来亲了两口。
“你说她住这里是为什么呢？”
“汪汪。”
“我该不该挑明呢？”
“汪汪！”
“不该啊？我也这么觉得，人家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我也不要过于自作多情。”
“汪汪汪！”
和狗子玩了一会，奚亦央说她到小区了。雨蔓一把抄起狗子下了楼，度假区允许带宠物，她得带着金刚一起去。
车上奚亦央地给她一盒热牛奶，“抱歉，今天加班晚了。”
“小事，今天也没什么活动。”
见雨蔓没空闲的手，奚亦央摸了一下外壳，觉着温度差不多，插了根吸管放在她嘴边，雨蔓顺着吸了一口。
“你特意买的热的啊？”
“对。”奚亦央手是举着的，她看了雨蔓一眼，说，“你不是只能喝热牛奶，凉的话会闹肚子。”
这倒是，雨蔓只有一次被奚亦央撞见了，没想到她还记着。
雨蔓特别爱喝牛奶，但她只能喝热的，不能喝凉的，出门在外没那条件，要求多了还会被人说小牌大耍，管不住嘴的时候只能委屈肚子，这事就连褚梨都不知道。
褚梨向来是抓大放小，很多雨蔓的小习惯她都不清楚，雨蔓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在意过，如今被人注意到，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牛奶喝完，潮湿气息仿佛都被带走了不少。
晚餐大家之前说好了一起聚聚，雨蔓和奚亦央去的晚，她们去的时候大家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
包间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结伴有两个男生的，也有雨蔓和奚亦央这样两个女生的，她俩一进去就被拽着说一会儿要罚几杯，雨蔓也特别爽快。
“可以啊，让大家久等了，该罚。”
雨蔓和奚亦央坐下，坐在另一个方向的女生突然站了起来，乐呵呵地说：“我要和雨蔓姐姐坐一起，我都等她好久了。”
坐她旁边的一个穿着卫衣看起来很酷表情也很冷的男生一把将她拽了下来，“你消停一会儿吧，人家都拒绝你多少次了，还往上凑。”
他这话一出，大家就笑了。
女生说：“你给我滚远点简明明，她拒绝她的，不影响我追我的”她一点不为难，绕过圆桌冲着雨蔓就来了。
简明明其实不叫简明明，叫简明德，和女生是兄妹俩，兄妹俩经常一起和她们玩，有一次简明德不在，只有简笙月一起去野外攀岩，出了点意外，正好在身边的雨蔓拉了她一把，自那之后雨蔓就迎来了简笙月热烈的追求。
攀岩之前她们只见过两面，还不熟，连联系方式都没有，雨蔓慢热，很难短时间和人打成一片，简笙月不同，爱撒娇，爱热闹，和谁玩都特别热情。
简笙月叫雨蔓姐姐的时候雨蔓除了回应从不多说什么，有小脾气的女生就换了另外的人释放热情，可自那天之后，不管雨蔓怎么冷淡，简笙月都像没看到一样，说是一定要热化了她这块冷石头。
雨蔓旁边刚好没人，奚亦央坐她这一边，简笙月就坐在了另外一边，她一过来就热情地拥住了雨蔓的胳膊，声音甜甜的，“姐姐，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好久没见你了。”
简明德工作了，简笙月还在念研一，比雨蔓小了四五岁，她从小受宠，从简明德宠爱她的程度就能看的出来。
平时给雨蔓发消息除了想和她见面，都是些很平常的小事，例如学校里的猫大王又长胖了，喝了一周的奶茶，裤子穿不上了，等等等等，雨蔓觉得她小孩子，又不打算回应她的感情，就一条都没回。
“工作太忙了，以后不用给我发消息，我肯定没时间回。”雨蔓说的委婉，把那双手从她胳膊上扒拉下去。
简明德咬牙，“简笙月！我叫你过来！”
“我不！爸妈都同意了，你没资格管我。”简笙月一点不被雨蔓的冷淡影响，在座的基本上也知道简笙月一直在追雨蔓，有几个月了，看来是没什么进展。
“唉，笙月，你也没什么魅力啊。”
简明德眼皮撩了一下，冷哧一声，“人家女孩子的乐趣，把你显着了，用得着你用鼻子出气吗？”
简明德是那种他怎么说怎么欺负都可以，别人不能说妹妹一句不好的话，那人脸色讪讪闭了嘴，简笙月还是抱着雨蔓的胳膊不撒手。
“我不做什么，我就坐你旁边吃饭也不可以吗？求求蔓姐姐了。”简笙月双手合十，表情和语气特别可怜，雨蔓不想她出丑难堪，就没说什么。
奚亦央手里捏着雨蔓喝过的牛奶剩下的空盒子，那盒子在手指的压力下凹进去一些。
那边，简笙月成功了一项又开始了另一轮攻略：
“姐姐，我怕黑，这里好多地方都没有灯，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34章 褚梨正在门外
简笙月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她是靠在雨蔓肩膀处说的，其他人注意力转移，没人再关注这边，再加上人多了说话嘈杂，就连简笙月旁边的另外一个人都没把视线放在她们身上。
这样的话雨蔓听了没十次也有八次了，放眼到她们冗长的聊天记录上，还有比这更直接的话，例如看完电影太晚了没地方去，可不可以到她家借宿一晚，买了新的睡衣，想拍给雨蔓看，种种种种，五花八门，雨蔓早就对她这套说辞免疫了。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删了。”
简笙月一噎，消停了，没过两秒又嘟嘟囔囔说：“姐姐干嘛这么讨厌我，我又没做什么过份的事。”
简笙月总是这样，能进一步更好，见雨蔓生气了，就退一步摆摆可怜样。
之前的那么多次也是，这段时间雨蔓一直没来参加户外活动，除了工作忙实在走不开，也有冷一冷简笙月的意思，她的热情实在太难招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学的学生都有旺盛的精力，雨蔓要是回她一条消息，她能追着分享一天的生活，后来她不回，简笙月还是能自己说上一天。
抛开简笙月的大胆发言，雨蔓有时候觉得她挺可爱的，生活的琐碎讲的也很有意思，热情有活力的人谁不喜欢？但也就是当成小妹妹一样。
虽然但是，雨蔓还是说：“言语上你已经很过份了，我都没把聊天记录转给你哥，但我现在觉得有必要转给他看看。”
“”
简笙月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入目的全都是雨蔓曾经各大秀场或街拍的照片，“转给我哥我也不怕，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夸夸你怎么过份了？我就是很喜欢你嘛，谈谈恋爱怎么了？追追人怎么了？”
说着她还可怜起来了，“你看，我都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了，你一条都不回我，我的记录都能组成一篇毕业论文了快”
“刺啦——”
凳腿滑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雨蔓身边一暗，旁边的奚亦央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不由自主聚集到她身上，雨蔓也看了过去。
奚亦央手里还攥着一个被折叠不成样的牛奶盒，她对雨蔓说：“我好像有东西落在车里了，你能陪我取一趟吗？”
简笙月还是懵的，雨蔓答应了，拿了车钥匙起身。
走到门口，简笙月拿了外套正要打算追着一起出去，被她哥哥简明德强力镇压了，“敢出去腿给你打折！”
简笙月看她哥真的生气了，只能不情不愿坐回去。
包厢门外有垃圾桶，奚亦央在前，雨蔓抽走她手里的盒子扔到垃圾桶内，笑说：“你怎么还拿了一路啊。”
奚亦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加快脚步走了。
外面水汽潮湿，度假山庄绿化做的好，原本就空气清新绿树环茵，如今下了一场雨，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青草的香味。
走到车前，奚亦央抱臂靠了上去，在雨蔓打开车门前说：“我没落什么东西，不用开门了，就是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
雨蔓一愣，刚才只顾着和简笙月说话，没关注到身边的奚亦央，于是说道：“抱歉，刚才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奚亦央视线下落，雨蔓的衣袖被抓出了几个褶皱，鼻翼好像又飘来了属于简笙月身上的香味，这让奚亦央有些不舒服，“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刚才你确实冷落我了。”
雨蔓瞬间睁大了双眼，奚亦央笑出声来，“怎么，觉得我会体贴的绕过这声道歉？”
“……嗯，你确实会是这样的人。”雨蔓笑着说。
以前会，以后可能也会，可此时此刻，奚亦央不想再那么懂事了。
她发现一个问题，温和的包容和退让确实不会让雨蔓注意到她，只会让她们更有距离感，槿潼说得对，只有强势的介入才会吸引雨蔓所有的注意力，像褚梨、像今天的简笙月，她们的共同点都是热烈而直白，她想她应该换个方式和雨蔓相处了。
奚亦央对雨蔓说：“你和褚梨分手了，会选择简笙月这样类型的人谈恋爱吗？”问出这话，她心里也有点没底，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褚梨和简笙月有共同点，却也有不同，例如褚梨是强势的，任何时候都要优先掌握主动权，甚至有些时候根本不容雨蔓反驳，简笙月相对软很多，如果雨蔓不喜欢褚梨之前的强势，那么简笙月很有可能会是她的选择。
只要稍微猜测一些，奚亦央就酸的厉害，因为什么时候，她好像都游离之外，都不是雨蔓选项里的人。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时候正式谈起褚梨这个话题，如果说谁能和雨蔓说起关于褚梨的事，除了展菱，就只剩奚亦央了。
提到褚梨，雨蔓先是没说话，她也靠上车头，遥望远处的繁星。
还没干透的雨水浸湿衣服，冰冰凉凉，仿若凉到了雨蔓心底，“介意我抽烟吗？”
奚亦央摇头。
雨蔓拿出一支烟点上，烟雾在夜色里特别明显，顺着微风，蔓过奚亦央的鼻尖，和她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雨蔓长叹一口气，说：“这烟还是她教会我的”
她转头，看奚亦央：“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和我妈最讨厌我爸抽烟了，我爸还没那么混的时候，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缺点哦，你还不了解我家吧。”
雨蔓说起自己的家庭时已*经没有很大波动了，“我家小时候和和美美一家人，我也当过几天幸福的小孩，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爸变得嗜赌成性，从前的美好一去不复返，吸烟反而成了他无足轻重的缺点。”
以前家里总批评雨观海，说他干什么不好，折腾自己身体，还让其他人吸他的二手烟，等真的转移了重点，其实雨蔓和妈妈都希望他宁愿和烟过一辈子，也比沾上酒和赌好。
“我其实不喜欢吸烟，后来又觉得吸烟没什么，上学时闻不得烟味，总感觉有股臭味附着在衣服上，现在——”雨蔓把烟放到眼前，黄色的光点映衬进她的瞳孔，视线好像有瞬间的失焦，风吹过两颊凌乱的碎发，时间已经漫长地拉伸到从前，“现在，我已经成了它忠实的拥护者。”
雨蔓说：“你问我以后会不会喜欢简笙月那样的，我也难保证，不过现在确实不讨厌，再提起褚梨的时候，谈论我会不会喜欢其他人也没了那种负罪感。”
“啧——”雨蔓感叹：“人呐，真是多变。”曾经的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女生。
还记得有一天，褚梨问雨蔓，如果她们分手了，雨蔓会不会忘了她。那是一个游戏局，闲得无聊的两人猜拳喝冰可乐，谁喝不下去就要做个惩罚，做到第三次，褚梨问了这个问题，雨蔓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不想提这些不会发生又让人伤心的问题。褚梨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雨蔓内心的想法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褚梨的存在，她在她生命中是最重要的部分。
当时信誓旦旦，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得不让她感慨，人还是不能把话说死，褚梨这个人在她这里忘倒是不会忘，但今天说起来，也让她明白，即便忘不了，也不再那么重要。
奚亦央朝雨蔓伸手。
“怎么了？”雨蔓问。
“给我一根。”
“你会吗？”她可从来没见过奚亦央吸烟。
“不会可以体验嘛，你在体验新人生，我也尝试尝试新的东西。”比如，她也主动一些，强势一些。
雨蔓没给她，“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尝试了，又不是什么好的。”话音刚落，奚亦央已经折身过来，她一把抓过雨蔓右手里的烟盒，半边身体过来的时候刚好是在雨蔓的上方，伸手从侧面看像拥着雨蔓似的。
两人对视，雨蔓仿佛从中看到了很多东西，等她再凝神过去，又忽觉那只是错觉。
刚刚那一刻，奚亦央注视着她的时候，雨蔓心跳漏了一拍。
奚亦央的眼睛太明亮，纯黑色的瞳仁在星光下闪耀，亮晶晶的像一对黑宝石，雨蔓缓过来时刚好听到奚亦央呛咳声，她捂着脖子眼尾憋出了红色，“咳，我没准备好这味道太怪了。”
“哈哈哈——”从她手里带走，雨蔓摁灭掉烟头，说：“以后还是慎重，这不就踩雷了。”
回到包厢，大家已经开动，雨蔓和奚亦央坐回原位，瞧着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两人之间还是多了些什么，别人没感觉到，简笙月却很敏锐，她看了奚亦央好几眼，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饭席上雨蔓因为刚才迟到罚了几杯酒，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和她比较熟，“好久没见雨蔓了，工作有那么忙嘛？”
“对啊，换了个新行业，前期肯定闲不下来。”雨蔓简单提了两句，在座的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对方是做什么工作，各行各业都有，闲暇一起出来玩。
领队丁宁和大家说了一些这次活动的注意事项，说起住房，她忽然道：“这边的度假山庄比较火，我订房的时候已经晚了，原本都是单人客房，房间不够，只剩下一间双人的”
简笙月自告奋勇，“那我和雨蔓姐姐一间吧，大家都是女生，很方便。”
简明德冷笑：“我不许！”
简笙月：“抗议无效！”
简明德哼了声：“你看一会有没有效就得了。”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雨蔓笑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这兄妹俩每次出来有吵不完的架，雨蔓说：“我和亦央一间吧。”她转头，问奚亦央：“可以吗？”
“嗯。”奚亦央抿唇微笑，但笑什么，只有奚亦央自己清楚。
其实合住一间不一定会是雨蔓和奚亦央，但简笙月先提出，导致她们三个人的位置很突出，雨蔓只好顺势提出来。
吃完饭，雨蔓和奚亦央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办理完成后，奚亦央先上楼，雨蔓去抱金刚。
她带了一个窝铺在下面，打开车门的时候小狗子睡得正香，抱着金刚，雨蔓进电梯时眼角余光撇到两个人，有点眼熟，但细想不出是谁，直到刷卡进门时才回想起来，那是珠宝展遇到过的两个客户。
雨蔓没放在心上，关门后听到浴室水声在响，来之前以为是单人间，所以才带了狗子来，如今换成双人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奚亦央。
金刚已经在她怀里醒来了，嗅到熟悉的气味，顶着小鼻头一个劲往雨蔓身上拱，哼哼唧唧的，雨蔓给它拿了根肉干啃，她去铺金刚要睡的垫子。
奚亦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奶狗围着雨蔓转圈圈，她在浴室没听到，出了浴室才发现金刚一直在叫，不过很小声，声音稍微大点就被捏一下嘴巴，然后就闭着嘴开始疯狂摇尾巴。
铺好垫子，雨蔓坐在上面撸狗，奚亦央是第二次和雨蔓住一个房间，上一次还是法国，雨蔓退出职场后那是奚亦央回忆里唯一值得时刻拿出来回味的东西，原本以为那是仅剩的，最后和雨蔓的一点美好回忆，却不想峰回路转，上天又眷顾了她一次。
奚亦央的妈妈非常爱奚父，即便被赶走也毫无怨言，反而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意外，她对奚亦央只能说尽到抚养的责任，所有的爱都给了奚父。奚亦央从小被欺负了也只是软弱的让她忍一忍，不要惹事，次数多了，知道找妈妈没用，奚亦央受了什么委屈都不会回家倾诉。
别人知道她好欺负，知道她没有家长撑腰，奚亦央遭受着霸凌，后来有一次是被路人打电话报警才被救出来，奚亦央以为回家听到的还是妈妈让她忍让，没想到她的困境终于被正视了一回。
转学，换地方，奚亦央以为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好像软弱的人就是会被霸凌者注意到，他们天生就有那种寻找弱者的嗅觉，奚亦央再次遭受了之前的困境，雨蔓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愿意帮助她的人。
害怕好像并不会让雨蔓退缩，为了保护她，雨蔓送她回家，即使在学校轮到她打扫卫生会很晚离开，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门外背对着的身影，在奚亦央出来时，她会转身递给她一瓶水。
金刚在雨蔓怀里打圈转，逗得雨蔓直笑，发现对面坐下一个庞然大物，好像是之前闻到过的熟悉气味，有限的脑袋回忆起来，小奶狗还当来了另一个玩具，雨蔓按都按不住，小小的身子一跃而起，猛地蹦到奚亦央怀里。
“汪汪汪！”
“金刚！”雨蔓惊叫一声，瞬间提起狗子的后颈，“姨姨刚洗完澡，你在干什么？！我看你欠揍了！”
暗色的生活忽然被点亮了色彩，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
奚亦央解救下金刚，心疼地摸摸毛，“你拽它这里会痛的吧，我再洗澡就是了。”
被温柔的抚过后颈，金刚记吃不记打，叫了几声又欢快起来，它在奚亦央怀里跃跃欲试，打算再跳到雨蔓身上玩，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帮着抛，直玩到狗子精疲力尽，雨蔓和奚亦央的胳膊酸痛才停下。
“就它会玩。”雨蔓笑骂了一句，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狗去擦鼻头和爪子，出来时奚亦央已经铺好了一次性床单。
雨蔓过的一向很糙，她买什么东西都是统一的白色，省事又方便，奚亦央买的就不同，上面还有不同的花色图案，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
仔细看她发现奚亦央过的比她有品位多了。
“亦央，你这么精致，显得我很邋遢哎，我们不应该住一起的。”雨蔓横趴在床上，下巴压着柔软的床，说话时脑袋一点一点的，一沾床她就想睡，最近实在太累了。
奚亦央蹲下，蹲在床角看她，看她累的直打盹，看她连洗澡都忘了，她就忍不住笑。
眯了十分钟，雨蔓几乎是闭着眼洗完的澡，奚亦央听着浴室里吹风机的噪音，心情很好的抿起唇角。
不知道雨蔓有没有注意到，她和自己说话时已经没有以前的疏离感，现在的她们，真的像朋友一样。
*
清晨，雨蔓接了一个电话。
展菱打电话问她在哪，要不要去周边的度假村玩，一说名字，刚好是雨蔓现在住的地儿，知道雨蔓已经有约，展菱只能可惜地表示约下一次。
从门外进来，奚亦央还在睡，她戴着一个淡粉色眼罩，睡姿特别标准，两只手交合握在腹部，一整晚都没换过姿势。
听到隔壁的床上有响动，奚亦央拿下眼罩朝雨蔓这边看了眼。
“吵醒你了？”雨蔓问。
奚亦央摇头，“我的生物钟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群里发了消息，有人已经吃过早饭去找能活动的地方了，那人在群里问谁要一块结伴，好几个人都应和了。
雨蔓来之前做过攻略，她已经和奚亦央打算好要去划木船。
收拾完一开门，简笙月正站在门外。
“你怎么在这里？”雨蔓挑眉。
简笙月穿着宽松的卫衣牛仔裤，一副墨镜遮住双眼，见雨蔓出来，一收手机，说：“当然是来找你呀。”
“我怕你没睡醒，特意没敲门，怎么样？我体贴吧。”简笙月自然而然搂过雨蔓的手臂，问，“我们一会儿去哪玩？”
奚亦央刚出来顺手关门，发现两人拉拉扯扯，她眼神示意：什么意思？
雨蔓把她手扒拉下去，有点无奈，“你哥呢？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简笙月不满，“谁要和他一起，他就会骂我，我当然是要和你在一起了。”
就这么，雨蔓和奚亦央身边跟了个小尾巴，奚亦央气压变低，简笙月还问呢，“亦央姐情绪不太高，是昨晚没睡好吗？”
她一个人自问自答，“是不是怕吵啊？要不我的房间今晚让给你，我和你换一下，我不怕吵。”
她打得一手好算盘，算盘珠子都要蹦到奚亦央脸上了，奚亦央思考大概一秒钟，说：“那倒不用，金刚认人，只喜欢我和雨蔓的空间，陌生人它不习惯。”
此刻的狗子已经醒了，奚亦央手里拿着一根肉干，金刚啃的正香，听到有人叫它名字，虎头虎脑地抬头看奚亦央，被摸摸背毛，头低下去继续和肉干奋战，还哼唧了一声，似乎在附和奚亦央的话。
金刚的照片简笙月在朋友圈见过，她还以买玩具的名义想去过雨蔓家，不过被拒绝了，现在看奚亦央熟练的动作，还有和小狗之间的默契，导致简笙月隐隐感觉她才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发现简笙月沉默，奚亦央好心情直线上升。雨蔓则是完全不理解其中的深意。
简笙月说的意思她明白，那人一张口心思全写脸上了，但奚亦央另外一层意思她完全没体会到，反而在走了一段路后不确定地问奚亦央，“昨晚真的没睡好吗？我们回去再问一下今天有没有房。”
和小狗闹腾到大半夜，早晨又被她打电话动静吵醒，雨蔓怕她不好意思提。
原本扯起的嘴角重新压了下去，奚亦央默不作声盯了她几眼，转身抱着金刚就走，只留给雨蔓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雨蔓：“……”
怎么感觉还生气了？
划船三人组等到上船之前，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我和雨蔓姐姐一组，狗狗怕水，亦央姐可以留在岸上，等我们回来再换一下。”
奚亦央丝毫不让，“金刚离不开妈妈，它得和妈妈在一起，而且，它最喜欢和姨姨一起玩，要不你留在岸上，或者和工作人员租一艘新的玩，我们不把你留在岸上。”
奚亦央、简笙月：“雨蔓你说呢？”
雨蔓：“……要不，我留在岸上，你们俩一艘？”雨蔓顺势要把金刚接过来，奚亦央后退一步，躲开她抱过来的手，“我和简小姐不熟，怎么坐一艘船？”
度假区的湖不大，为了乐趣才设了两人小船或一人小船，根本没有三人以上的，若是以往，奚亦央肯定会退一步，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是说奚亦央应该退一步，而是雨蔓感觉她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有了些变化。
头大！
都不愿意自己玩，雨蔓退出来，两人好像也不愿意组队，她心里哀嚎，简明德就不能来管管他妹妹吗？
别看简笙月现在讨价还价头头是道，受点委屈就要哭鼻子，偏她又没做什么坏事，雨蔓也不可能做的过份。
奚亦央了解雨蔓，不想她为难，正要开口，雨蔓已经抢先一步，“笙月，把你哥叫来，你和他一组。”奚亦央是和她一起来的，绝不会成为牺牲者和备选项。
果然，雨蔓一说完简笙月眼眶就红了，雨蔓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对女孩子，总是不忍苛责。
见她没动静，雨蔓自己拿出了手机，简笙月一抹眼泪，一声不吭地跑了。
奚亦央实在是佩服简笙月这样的人，她对简笙月落泪没有一点触动，但是内心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揣揣不安。
雨蔓会觉得她不会做事吗？
“你要不要去追？”奚亦央问，虽然她觉得简笙月十成十在做戏，但这话她不好说出口。
雨蔓叹息，“随她去吧，我给她哥打个电话。”
这事雨蔓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有点头疼，下次还是不要参加有这兄妹俩的活动了。
给简明德打完电话，雨蔓和奚亦央租了一艘船。
金刚放到船中央，她们两人手里拿着桨轻轻划，下过雨的空气实在清新，湖边的草都格外的绿，玩了一会，雨蔓感觉几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你知道吗？我以前和人一起出来，像这样的两人项目都没法玩，褚梨一直不愿意公开，所以她也不会参加我们的活动，以往这样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坐在岸边看她们玩的。”一个人没意思，和人组队褚梨不让，雨蔓也有负罪感，总觉得对不起褚梨，也就没心情玩了。
奚亦央一顿，她已经能想象到雨蔓有多落寞。
“你们分了有多久了？”奚亦央问。
雨蔓回忆了一下，说：“很久了吧……没刻意记过，反正一天天下来，现在几乎想不起她，偶尔触动了才会说一嘴。”
她删掉了褚梨的一切联系方式，照片、备忘录、邮箱，全部都清理了一遍，刚开始不比剜肉放血好多少，会忍不住打开社交网站看曾经褚梨隐晦表达爱的方式，会一遍遍证实褚梨爱她的证据，然后全部推翻。
获得新生，完全把褚梨这个人相关的一切撕离，雨蔓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再后来就没刻意去记日期，因为时间的长短已经在她们两人之间再也建立不了联系，记日期纯属多此一举。
奚亦央问：“如果某一天，她想尽一切办法求你复合，你会同意吗？”
这问题，雨蔓还真想过。
不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雨蔓都只有一个答案：“不会！”
要不说有些话得避谶，那天只是奚亦央随口一问，周末那天晚上，雨蔓还完车，又打车去了展菱那里，她朋友从北方寄来了大黄杏，展菱说她这里太多，吃不完要坏，让雨蔓拿两箱走。
雨蔓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和展菱聊了两句，天色已暗，外面刮起大风，看样子一场大雨又要来，除了杏展菱乱七八糟还给雨蔓带了很多，展菱帮着一起提，打算送她到车上，一推门，两人都愣了。
褚梨正在门外。
第35章 找到
天边的黑云又往下沉了三分，打着旋的风带起几片树叶，一股泥土的腥味扑鼻而来。
灯光太暗，再加上周边没有路灯，褚梨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中，只有顶上的小灯泡打在她头顶的位置，露出一双充满血丝又疲惫的眼睛。
除了疲惫，还蕴藏了些其他的东西，仿佛在压抑，在克制，在禁锢着里面的野兽。
米黄色的毛衣外罩了件黑色皮衣，看起来不伦不类，仿佛主人出门时随便划拉了一件，根本没注意过是否合身，褚梨全身都弥漫着颓丧又阴郁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人想忽略都难。
见面来的猝不及防！
门口的位置不大，三个人都站在一块，空气仿佛都略显拥挤，展菱往前走了两步，她手里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往雨蔓面前一站，展菱说：“褚梨，你是来找我的吗？你先进去等我几分钟，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