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生看到纪想扶腰的姿势,整理睡衣领口的手渐缓:“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侧躺着靠太久,有点不舒服。”纪想叹气感慨,“年纪大了。”
“我给你揉揉。”杨潮生坐到床边,隔着衣物揉捏起了纪想的腰。
纪想本想说“不用”,但杨潮生这么按着,确实还挺舒坦的,拒绝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不过……在床上揉腰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纪想迟钝地想着,疲乏的身体在温柔的攻势下慢慢放松下来,阖眸想着结束后夸几句杨潮生的手法,却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杨潮生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好半天都没再说一句话,揉腰的力度逐渐变轻,随后松开,替纪想拉好略微上掀的衣摆,盖好薄被。
怕吵醒纪想,杨潮生把床头灯亮度调到最低,拿过手机,杨月明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信息。
【姐:和纪想的蜜月第一天怎么样?姐姐给你们准备的惊喜还喜欢吗?[小骄傲.jpg]】
【姐:对了,房间里的香薰蜡烛不要点太久啊,是那个玩意儿,睡觉前记得熄掉。】
杨潮生一愣。
【Y:哪个?】
【姐:?装什么纯】
【姐:情/趣/用品!助兴的那个!笨蛋!】
【Y:……】
难怪纪想洗完澡说又晕又热的。
另一边屏幕的杨月明恨铁不成钢,又啪嗒啪嗒地回复。
【姐:看你这反应,难道没用?】
【Y:下次不准再往床头柜塞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姐:[语音3"]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月明气呼呼地放下手机,在旁边躺着看书的程妙光回头,选择第一时间抱住她顺毛:“姐姐和谁聊天呢?干嘛这么生气?”
“杨潮生那臭小子,真是不识好人心,下次去小岛度假把蜡烛通通用了,再也不给他留一个。”
程妙光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蜡烛啊?”
杨月明闻言搓了下程妙光的脸蛋,越端详越觉得可爱,瞬间把烦人的弟弟抛之脑后,搂着程妙光的腰带到怀里,往她唇上大大咧咧地“吧唧”了一下:“就上次我们用的那个啊,你那天变得好主动唔……”
程妙光眼疾手快一掌捂住杨月明,羞赧道:“不准讲。”
杨月明笑起来,窝到自家老婆的肩颈处蹭蹭,熟练地亲了下压在嘴上的手心,试图让程妙光放开:“好嘛,不说不说,睡觉了。”
程妙光回亲了下杨月明的侧脸,见她闭上眼,开启了拍拍背的哄睡模式-
次日清晨,纪想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一片。
杨潮生不在房间里,纪想察觉到床边放着香薰蜡烛的金笼不见了,而床对角的一扇窗开到了最大,甚至还能听见海鸥的鸣叫。
他洗漱完开门下楼,别墅也静悄悄的,以为没人,却在楼梯下到一半时和在大厅换花瓶中鲜花的唐伯打了个照面。
“纪先生,昨晚睡得还好吗?”
“唐伯伯早。”纪想乖巧地问好,“挺好的,您以后叫我名字纪想就行。”
唐伯乐呵呵地应了声,把最后一枝蝴蝶洋牡丹捋好,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我去给你拿早饭吧。小少爷早上出门钓鱼去了,用完早饭要是想找他,可以到别墅后面的西边礁石岸。”
“好,谢谢唐伯伯。”纪想跟着人到餐桌前坐下,“对了,潮生他什么时候走的?”
“天没亮就去啦,说是等你睡醒烤鱼吃。”
纪想讶异:“……居然起这么早啊。”
唐伯笑而不语,把给纪想的早餐端上来,是一碗鲜虾馄饨,纪想便一边陪着唐伯工作聊天,一边吃完了早饭。
纪想把碗勺收到厨房,唐伯在揉黄油面团,看样子是准备做某种甜点。
“早上听小少爷说,你喜欢我做的桂花蜜,我还有几罐都放在厨房的橱柜里了,到时候和小少爷离开,你全都带走就行。”
纪想没想到杨潮生传话传得这么快:“那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只管拿就好,我这每年都会做,不怕没有。”
纪想对待长辈时嘴都很甜,唐伯和他聊过天后被哄得开心,觉得和他十分投缘,态度也从最初的礼貌客气变成了和蔼可亲:“来,孩子,过来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甜派。”
纪想的目光在台面上逡巡,有苹果酱、山核桃、南瓜等等,最后他选了芋泥,因为想到杨潮生也会吃:“这个吧,我帮您一起做,过一会儿我带一点过去和潮生一起吃。”
“嗯?小少爷他不是不吃芋泥吗?”唐伯脱口而出。
纪想卡壳一瞬。
不吃吗?
可是昨天的椰子碗,杨潮生最终都吃完了啊。
“潮生他没和我说过……”纪想小心翼翼地说,“那换一个吧,山核桃可以吗?”
“行。”唐伯见纪想有几分不自在,拍拍他的肩膀,主动解围,“我和小少爷都好几年没见了,小时候他是有点挑食,不过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纪想点点头,帮忙刷挞皮,再一颗颗摆放剥好的核桃:“唐伯伯,不然您跟我多说说潮生以前的事吧,我再多了解了解。”
他和杨潮生虽然正式认识不久就结了契约婚,以后就算是假夫夫,但相处时间久了也可能会成为真朋友,朋友之间连对方爱吃什么和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
一小时后,纪想在唐伯的指导下完成了山核桃派。他拿着锯齿刀分成了八瓣,装一半到篮子里,准备去礁石岸找杨潮生。
纪想怕送到的时候,山核桃派已经彻底凉掉不再酥脆,于是走得飞快。但后头的石径小道杂草丛生崎岖难走,有时还得用手扶住大石头,坡度陡得让纪想差点摔了个屁股蹲,等找到杨潮生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脏兮兮的。
纪想觉得他这一路就像过五关斩六将,急着要见公主的英勇骑士。
太不容易了。
礁石岸边,杨潮生戴了顶草帽要撸袖起杆,纪想正好看到鱼上钩的那一刻,杨潮生利落地把战利品丢到水桶中,他才出声。
“杨潮生——”
杨潮生不明所以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风中凌乱的脏脏包朝自己跑过来。
“给你带的山核桃派,是和唐伯伯一起做的。”纪想双手举起木编篮子,“早上去钓鱼怎么不叫我?”
“太早了,怕你昨天玩累了犯困,反正中午就回去了。”杨潮生皱了皱眉,揭掉他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泥巴,“怎么过来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嗐,那个路太难爬了。没事没事,等下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就好了。”
“爬?”杨潮生诡异地停顿一秒,“你从哪里过来的?”
“就那儿啊,从那个坡上滑下来的。”纪想毫不在乎地指了指远处的大礁石。
杨潮生沉默半晌:“……唐伯没告诉你后院出来有条大路,绕半圈就能到吗?”
纪想尴尬一笑,想到方才唐伯追在身后好像说了句什么,他溜太快没听清,迎着风一律回了“好”字,只看到小路旁边的木牌子写着“通往礁石岸”:“哈哈,可能说了,但我走得有点急……”
杨潮生无奈,接过纪想手里的篮子先放下,牵着他到水边,捧起一手水帮他洗手。
纪想蹲在旁边的时候看到了杨潮生放着鱼竿的桶里装了好多蹦蹦跳跳的活鱼:“这都是你一个人钓的啊?好厉害。”
杨潮生“嗯”了一声,没抬头,看到纪想小腿上似乎被石头刮到了,有一道明显的露着血痕的伤口,脸上露出心疼担忧的神情。
他想到纪想上次缝针的时候脸都吓白了,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帕纸巾擦了擦周边皮肤粘上的淤泥,不太敢用力:“痛吗?这里没有创可贴,我先带你回去处理吧。”
纪想被划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才发现有个伤口,也就是轻微的刺痛感:“还好,不过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刚来哎,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回去。”
他拉着杨潮生坐下,两个人并排坐在大礁石上,纪想收了收腿,底下是一波又一波拍打的海浪。
“尝一尝,快。”纪想把山核桃派拿出来,放在杨潮生面前,用手肘捅了捅他以作催促。
杨潮生听话地吃了一块,在吃到第一口后迅速响应,给出了超高的评价,纪想狐疑地看着他:“你刚真的认真品了吗?”
杨潮生又嚼吧嚼吧两下脆坚果,眨眨眼诚挚地表示是“真的”。
纪想撇撇嘴,决定问清楚,把杨潮生吃一半的山核桃派没收:“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芋泥?昨天我把吃不完的椰子碗给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
杨潮生两手空空,一时被剥夺了品鉴权:“我……”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在骗我,哄我开心。”纪想盯着他,严肃道,“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说‘不要’?”
“没有,山核桃派我喜欢的。”杨潮生解释,“芋泥……只是不喜欢,不是不能吃。”
“不喜欢就是不想吃。”纪想打断他,“早上我还以为你喜欢吃芋泥,想做芋泥派,但是唐伯伯和我说你以前根本不吃这个,你很讨厌黏黏糊糊的甜品。”
杨潮生没说话,像做错了事一样不敢和纪想对视。
“杨潮生,我想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生活在一起,我起床第一个睁眼见的人是你,睡觉闭眼前最后见的人还是你。你说过要试着培养感情,那你就不能以假面具示人。”纪想语重心长,“你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第一次我会留意记住,第二次我就会注意上心,我只是想要了解更真实的你,知道我的丈夫的方方面面。”
杨潮生眼瞳一颤,耳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唯一能看得见的只有面前真挚得像剖出真心一样的纪想。
“你不需要为了迎合我,去接受你并不喜欢的事物。两个人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夫妻,都没有一方为另一方无底线包容和让步的道理。也许你想让我开心的同时,我也想让你高兴呢?”
纪想一口气说完,歪头凑到他眼前:“你在听吗,杨潮生?”
“在,我在听。”杨潮生回过神,将纪想拥入怀里,低声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对你隐瞒的。对不起,纪想。”
纪想微微张口,似乎没想到杨潮生反应这么强烈,抚了抚他的背:“没关系啦,是我该和你说对不起。”
“以后你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地说。如果你不想要,很讨厌,就直截了当地说‘不’。”纪想轻语,“我会努力记住的。”
海风有些大,杨潮生第一次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眼里是渐渐模糊的世界:“好。”
纪想满意了,松开杨潮生,把山核桃派重新递过去:“奖励杨潮生小朋友的。”
杨潮生勾唇:“谢谢纪老师。”
杨潮生一上午钓了八条肥鱼,最后是和纪想多花二十分钟从平坦的大路协力提回去的。
唐伯已经在厨房留好了饭菜,杨潮生在庭院的空地上支了个烤架。纪想想帮忙,但活鱼到他手上总是一惊一乍地挣扎乱动,一个甩尾吓得他直接丢飞了一条鱼。
杨潮生忍俊不禁,等纪想终于受不了的时候接过粗活,让他去厨房里拿烤鱼的调味料。
纪想抱着瓶瓶罐罐出来,杨潮生在嚯嚯地杀鱼刮鳞,他把东西放在草地上:“我要是流落荒岛,我必带的好物就是杨潮生。”
杨潮生抬眉:“嗯,那我必带的就是纪想。”
“不不不,你别带我,你带着我就像鱼带着自行车。”纪想笑得狡黠,“你要是不幸流落荒岛,我就在陆地等你回来。”
“怎么?婚礼发的誓才过几天就不作数了。”杨潮生把鱼清理干净放在烤架上,“不离不弃?直至一生?”
纪想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哪有,我只是怕在逆境中给你拖后腿。”
杨潮生含笑,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如果真有那么糟糕的一天,他也确实希望纪想能离开他,去过更好的生活。
两人在海岛别墅上又待了几天,到假期的第四天中午,纪想不得不提前一天回去,戒断调整即将要回归上班的心态。
杨潮生看着纪想几个鲤鱼打挺都没从床上弹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要是能一辈子不打工就好了”,他收拾着衣服安慰了几句:“下一个最近的假期是国庆,你再撑撑。”
纪想哀嚎一声,嗔怪地扭头看向杨潮生,委屈地说:“你说了之后我更想翘班了。”
杨潮生抿唇,用口型和他说:“那我不说了。”
纪想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咸鱼似的艰难地翻了个身,点进沈思儒的聊天页面。
这几天沈思儒都在邻市出差,偶尔会给他拍些照片。有出去培训上课的,也有夜晚和同行一起去吃夜宵的,将纪想那天浮上心头的疑窦消了许多。
可纪想觉得沈思儒有时候的照片太像随手发的打卡操作了,就好似仅仅为了让纪想心安,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前几分钟沈思儒给他发了个路标的照片,背景是在某个十字街口。
纪想想着沈思儒这几天都没有和他通过电话,于是按了语音通话。
但只响了一秒就被挂断了,上方备注出现“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思儒:我准备要去吃午饭了,下午还要上课,晚点再聊吧。】
纪想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回复。
“在想什么?”杨潮生收拾完行李,看见纪想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问道,坐在他身后。
“在想朋友的事。”纪想扒着杨潮生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杨潮生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沈思儒?”
“对。”
纪想垂脑袋沉思,又听到杨潮生问:“哪里怪?对了,他上次不是说会在账号发婚礼的Vlog吗,我能看看吗?”
“他这几天去九林市出差培训了,估计没更新。”纪想没瞒着杨潮生,直言道,“你看看聊天记录,我的直觉告诉我有点奇怪,但我说不出理由。刚才我想给他打电话,他直接就挂了。”
杨潮生接过手机,大致浏览了下纪想和沈思儒这几天的聊天页面,最后停留在最后那张十字街头的路牌照片上。
纪想见杨潮生不动了,挪到他身旁:“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照片是实时拍的吗?”杨潮生问。
“应该是吧,他和我说他现在要去吃午饭了。”
“这个影子的位置不对。”杨潮生放大路牌和后边露出的一点阴影,“没看错的话,这个影子是指路牌的。夏天正午的时候,影子不该朝向偏西北方,而且不可能拉得这么长。”
经杨潮生这么一点,纪想反应过来了,他切换到九林市的天气预报,发现上面显示的正午十二点到一点间是多云天气。
如果天气预报是准的,此刻的九林市不该有这么大的太阳。
纪想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在网上识图,可惜没有搜寻到结果,并不是随手保存的网图,随即他打开软件跳转到沈思儒的博主页面:“可是他IP确实在九林。”
话音刚落他又意识到,现在的IP地址是可以更改的。
杨潮生看着纪想神情凝重,柔声道:“别着急,先回桐城吧。他还有回你消息,晚点再联系他问问。”
“好。”
临走的时候,唐伯出来送行,不仅给纪想装了桂花蜜,还有临时做的糕点。
纪想很感谢他,答应了下次假期会再来后就和杨潮生踏上了返程的专线飞机。
落地桐城的那一刻,纪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又给沈思儒发了几条消息,问他九林市现在的天气如何,沈思儒通通都没有回复。
直到晚上七点,纪想根据前几天的规律,猜想沈思儒大概已经结束当天的培训了,二话不说又拨了电话过去。
这次是直接关机。
纪想坐不住了,忧心忡忡地换了身衣服想去警局报案,杨潮生怕他路上思虑过重没办法专心开车,便载着他去金台区派出所。
到派出所门口纪想冷静地将这几天和沈思儒聊天相处过程以及疑点说了一遍,但断联失踪时间没满二十四小时,他亦不是沈思儒的直系亲属,警察也只能告诉他留意情况再等待几小时。
纪想越想脑子越乱,期间不停地在给沈思儒重拨电话,都是冰冷的机械女音。
他想到沈思儒这次出差是公司外派,辗转几人打听到了这次培训的总负责人。他询问沈思儒的去向,得来沈思儒确实是在本次培训名单里的回复。
“那您能告诉我这次队伍下榻九林市的哪个酒店吗?我联系不上他,想过去找他。”
对面的总负责人爽快地给了地址,是在市区中心的天颂酒店。
陪在纪想身边的杨潮生捕捉到“天颂”两个字,拉住了纪想要买票飞去九林市的手:“名单只是给外人看的,沈思儒也有可能不在九林。天颂是我一个发小家里的产业,交给我,我托他去问。”
纪想咬唇,他实在有些病急乱投医,杨潮生说得也有道理。
照片和IP都能作假,谁能保证沈思儒真的去了九林市?
杨潮生找警员给纪想要了杯温水,再到角落和发小谢伏南打电话,打听沈思儒是否入住了天颂酒店。
“放心,我现在就让员工去核实,一会儿给你回复。”
“好,多谢你。”
杨潮生挂断通话,给主在九林市管理杨氏集团总部的杨月明也发了条消息。
【Y:姐,你在九林市吗?】
【姐: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叫上姐了,有什么事说吧。】
【Y:可以帮我找个人吗?叫沈思儒,是纪想的朋友,去九林市出差疑似失踪了,一会儿信息发你手机上。】
【姐:行,让纪想别着急,我这边派人尽快去找,人要是在九林的话应该不难。】
杨潮生安排好事宜收起手机,回到纪想身边,看到他抱着脑袋,用一种自责的口吻:“……我早该觉得不对的,虽然公司有时候会组织出差培训,但沈思儒的部门很少会有这种情况。我刚才找总负责人看了那份拟定名单,就只有沈思儒一个人是行政岗的。”
纪想越说越小声,杨潮生抱着他,抚摸着后脑勺:“不要内疚,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努力找,很快就能找到的。”
纪想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靠在杨潮生怀里哽咽起来。
他就沈思儒这么一个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虽然沈思儒比他还大几个月,但纪想一直把他视作亲弟弟照顾看待,相互扶持。
杨潮生知道纪想从白天到晚上,煎熬了这么久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濒临崩溃的阈值。他没有说“别哭”,只用袖口给纪想擦控制不住而掉落眼泪,一味地和他说“会没事的”。
谢伏南很快带来核实完的消息,说是沈思儒的身份证在四天前确实登记入住了天颂酒店,但房卡取走后,房间一直没有人进去过。
“大堂对应时间段的监控视频也发你邮箱了,不过我提前看过一遍了,帮沈思儒办理入住的这个男人全程戴着口罩帽子没露脸,身形和这个沈思儒还挺像的,但也很难确定到底是不是本人。”
“没关系,谢了,回九林的时候请你吃饭。”
“成,后续还有什么需要再联系我,我会让前台多注意这个人再来。”
杨潮生把新消息带给纪想,给他看了监控视频,红着眼睛的纪想只看了一遍就摇头:“这不是思儒,走路姿势不像。”
“好。”
杨潮生关掉视频,想再问问杨月明那里的情况,就听到纪想说:“我想去沈思儒家看看。”
杨潮生颔首,牵着他往外走,跟着导航来到了沈思儒住的小区。
沈思儒总是丢三落四,纪想知道他会把备用钥匙放在走廊外,对应屋里的洗手间的窗户台上。然而纪想踮着脚扒在墙壁上掏了两下,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钥匙呢?”
纪想看不到上方的状况,着急地怼了两下,手骨撞到了外面的铁栏杆上。
杨潮生见状上前把纪想抱开,他顺着窗台摸了一遍,只沾了满手灰,没有备用钥匙。
纪想的不安在无限放大,和杨潮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走廊上的感应灯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这层一共两户,但只住了沈思儒一人,纪想听到了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声,警觉地朝光源的方向看去。
从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里走来的却是宋喆礼。
“……纪想?”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宋喆礼的脸上似乎很是意外。
“我是专程来找……沈思儒的。”宋喆礼率先回答了纪想的问题,但眼神明显躲闪,“我这几天一直想找他,但手机一直联系不上。”
纪想现在没空追究宋喆礼找沈思儒是要做什么了:“你什么时候联系不上他的?”
“呃……”宋喆礼露出为难的表情,最终在纪想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你婚礼结束之后,我就再没联系上他。”
“怎么可能……他那时候和我还有联系啊……”纪想抬头,“等等,你不知道他去九林市出差培训这件事吗?”
宋喆礼的职位和头衔比纪想更靠近内部和高层,按理来说他能打听出来的事,宋喆礼没道理不知道。
宋喆礼怔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不对,这种事情问一问同事就知道了,宋喆礼为什么会不知道?
纪想看着他,抖着手说:“你说实话。”
宋喆礼无言良久,像是放弃了:“对不起……其实是我和沈思儒之间出了点摩擦,他好像还把我拉黑了,我也没敢来找他。”
“我是昨天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不在公司,我以为他请假了,就没多问其他人。但没想到昨天下班来的时候他好像不在家,所以我今天晚点过来,想着他总该在了。”
宋喆礼想到在楼底下看到的漆黑的窗户,还想着上来碰碰运气,万一只是沈思儒躲着不想见他:“不过好像我又想错了……”
纪想沉默顷刻,开口说:“他今晚失踪了,我也联系不上。”
第37章 第37章 悬而未落的眼泪。
沈思儒不知道在这静谧无人的房间里待了多久, 唯有吃饭和喂不知名的药物时,远处的房门才会有开合的动静。
而等待对方来临之际前的黑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能看得见的眼睛被柔软的眼罩遮了起来, 沈思儒只能辨别出自己是坐在床上,双手被束在身后, 唯有那人来时才得以松腕片刻, 不过也只是换一种舒服点的绑法罢了。
他一动脚踝,便传来叮叮当当的锁链声,沉重又窒息。
沈思儒尝试过呼喊, 让那个只会背地里耍阴招的人出来当面对峙,但到最后喊到嗓子沙哑的是他,连一杯解渴的水都要等到那人来了之后才能求到一口, 沈思儒就再也没这么做过了。
视觉被封闭许久, 连带着听觉变得敏锐起来。沈思儒听到外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他跪坐在床上膝行了两步,想要听得更清楚。
下一秒,门锁转动的动静传来,他感觉到有人在朝他走近。
步履停在床头,随着“噹”的一声, 沈思儒认出这是托盘放在桌子上的声响, 对方是来给他送饭的。
沈思儒没说话, 空气中没有泄露出一点信息素的味道。他猜想过绑架他的人可能是个男性beta, 但在他的交际圈里, 并没有条件符合且值得怀疑的对象。
沈思儒还记得昨天想找机会摘下眼罩,看看面前的人是谁。他趁着那人给他松绑的时候胡乱踹了人一脚,本来快要扯下来了,又被那人敏捷地以强劲的力气制服, 气喘吁吁地爬在床上直不起身。
如此反叛得到的惩罚是他昨晚想上厕所快憋死了都没人理他。在前几天,只要他摸索着按下床头的铃,就会有人进来带他去厕所。
沈思儒在那一刻清晰又屈辱地意识到自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宠物,他怨恨着,不敢骂出声,只敢在心里痛斥那人神经病、疯子,最终在意识崩溃时哽咽地对着无人的房间大喊“我错了”之类的道歉词。
也许对方就想听到他的那句服软服输,没过多久那扇紧闭的门又重新开启。
今天的绳子不再有松缓的间隙,神经病是铁了心要他挨疼记罚。
食物的香气飘进鼻腔里,沈思儒咬着下唇扭过头,想试图抗拒和来人的肢体接触,却被他从身后托起。
“你干什么!”
沈思儒像惊弓之鸟,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担心对方会不会喜怒无常,松手把自己重重地丢在地上。
那人嗤笑一声,这是沈思儒醒来后第一次听到他发出的细微音节。
随即沈思儒僵了一下,总觉得这讥讽的笑声好似在哪里听过。
但容不得他想太多,他被掰过下巴,强行喂了一勺南瓜粥。
沈思儒这几天都在吃简单的流食,他隐隐约约听到前天的医生说,他服用的药物最好以清淡饮食为辅,不能刺激肠胃。
直到今天,他还是不知道每次吃完饭后被塞进嘴里的那些药丸到底有什么作用。只是每次吃完都会很困,醒来后继续被拉着吃饭吃药,以此往复。
沈思儒不愿意张嘴,因为吃完饭就要吃药,谁知道药里有什么成分,会不会对他造成健康损害。
可那人有的是办法让他张,掐着两腮让他抬头,不配合的时候沈思儒满嘴都是糊腻腻的,男人也不嫌弃,径直用指头用力地勾掉,直至一碗粥见底。
沈思儒唇周的皮肤被他刮得生疼,忍不住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轻点吗?”
对方静了半晌,紧接着抚摸上了沈思儒的侧颈,以一种留恋缠绵的手法一路下滑,到他的胸口,转为用两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沈思儒不明所以,但他不喜欢陌生人这样粘腻的触碰,像蛇一样阴湿冰冷,嫌恶道:“你不要乱碰我。”
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刺激到对方了,男人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把他的抗议当作耳旁风,指腹直接在他的两瓣唇上反复摩擦,像是在清理什么印记,手法逐渐烦躁。
沈思儒手无缚鸡之力,蹬着腿向后躲了几下,男人不满他的举动,握住他的手往前拽了一把。
“躲什么?”
沉闷森寒的嗓音响起,沈思儒犹如雷劈,“原宥”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人恶狠狠地堵住了唇。
一枚毫无征兆的吻宛如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将沈思儒的心震慑得杯盘狼藉。
他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便艰难地开口:“放、放开……”
沈思儒想自暴自弃地张嘴咬上去,让原宥忍痛退开。但原宥比他先一步咬在了他的下唇,连吮带啃。
沈思儒吃痛,死命地去推他的肩膀:“王八蛋!你是狗吗?!”
原宥单手扯下沈思儒的眼罩,眼底的恨意迸发,摁在了沈思儒后颈的腺体上揉捏,低声道:“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沈思儒尚不能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不得不眯着眼看人。在明眼确定对方就是原宥之后,再次抬脚直往下三路踢了过去。
原宥迅速抓住他的小腿,将他压在床铺上,缩短了连在床头的铁链距离。
omega和alpha本身力量差距悬殊,饶是沈思儒学了点防身攻击的招式,在alpha面前依旧势单力薄。沈思儒再一次被制服时,一想到是原宥将自己囚了这么多天就来气:“快点放我出去。”
“别想了。”原宥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转身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瓶,“下午医生会来给你打针,以后每隔一天就会有一次。药我给你放这,会有保镖监督喂药,一日三餐都要吃。”
他像是算到沈思儒会不安分地反驳,复言:“如果你再像第一天,耍各种花招催吐,只要你没有按时吃,晚上回来我都会亲自通通灌进你嘴里。”
沈思儒看着他手上没有任何标记的白药罐,明显不是市场上流通的正规药物。原氏是做医疗方面的,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药是原氏研制的,作用不明,把他当小白鼠来实验了。
沈思儒想到这火冒三丈,就算和原宥当年分手分得有些难看,也没必要这么对他吧。
“你是不是疯了?当自己华佗再世啊,见个人就乱喂药。我跟你说我没病,你才最该吃药。”沈思儒骂骂咧咧一连串,“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言不合就绑架,很好玩吗?”
“好好说?”原宥捏住他的下颌,对着沈思儒露出的那张愤怒的脸冷笑一声,“我想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和那个姓宋的同进同出,在我面前牵他吻他,你说你看到我就……恶心。”原宥声线有一丝颤抖,“我没办法,沈思儒,我怕我再忍耐下去,就要疯了。”
“凭什么?当年我做的那些事,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就问心无愧吗?”
沈思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愧。”
“是你原大少爷口口声声和你所有的朋友说我不过就是个供人消遣的东西,也是你和我说我们就只是玩一玩的关系。”沈思儒讥笑,“原宥,原大少爷,你是不是在国外待太久,记忆都模糊了?难道我沈思儒被你这样践踏贬低之后,连分手都不配提吗!”
原宥一怔,随即恢复如常,拉进与他之间的距离,一字一顿:“是啊,分手,我没忘记,你说你喜欢上别人了。”
“我听说你流过产啊。”原宥将大掌按在沈思儒的腹部,“怎么?那个人你不是说很好,比我好千百万倍吗?难道知道你怀了孩子之后不愿意给你一个家吗?”
那件从没和他人提起过的秘密被原宥轻飘飘地翻出来,沈思儒瞬间红了眼想要扇他一巴掌,却因为双手桎梏,他直接用脑袋撞向了原宥。
“你给我滚!滚出去!”沈思儒顾不上额头的疼痛,他的心亦在滴血。
那个未出世的,无法平安降生孩子,是他一生悔恨的痛。
沈思儒恨原宥,更恨自己。
原宥目光平静地望着沈思儒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他再次意识到,其实他并不想看见对方这样决绝无望。
原宥选择跳过这个存在于两人间同样刺痛的问题,倒了两粒药片在手心:“吃药,吃完我就走。”
沈思儒只觉得他面目可憎,扭过头不愿看他,但挣扎了两回合,还是被原宥固定住,塞药进了嘴里。
原宥见他吞得困难,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这个药是原氏针对腺体信息素排异症研发的新型药物,我试验过了,对你没有坏处。”
沈思儒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原宥身上没有一点青苹果的信息素味道,不知道是又打了封闭针还是做了其他的二手准备。
不过他不在乎:“所以呢?你这和坏人举着牌子大喊‘我是好人’有什么区别?我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
“我只是想治好你的病。”
沈思儒充耳不闻地背过身去,拒绝再和原宥交流。药片已经咽了下去,想催吐也得用手或是找道具,他没办法。
“好好休息。”
原宥留下一句话,带着托盘离开房间。
房门再次落锁,沈思儒屈膝靠在角落里,掉下早就在眼眶中悬而未落的眼泪。
第38章 第38章 “待在我身边,永永远远。”……
纪想找了沈思儒三天, 快要将整个桐城和九林市翻了个遍,依然渺无音讯。
“沈思儒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地点是在三号晚上的翡浪沙滩,他走过的地方几乎全是监控四角。按理来说, 不会有那么多巧合,除非有人刻意引导。”
曹知勉暂停了视频, 指了指沈思儒背影消失的那块区域:“这边是通往酒店的小路, 路灯少,晚上会很暗。但又因为这里有个观海位置极佳的峭壁,所以也不能算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只不过也没办法通过黑漆漆的画面找到那天晚上在时间段内的目击证人。”
纪想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再次将进度条倒退回去,眼神恍惚。
杨潮生摆手打住了曹知道说话的势头, 自从沈思儒失踪, 纪想就再没睡过好觉。
失眠,半夜惊醒,精神状态奇差无比,最后纪想不得不临时搬到杨潮生的主卧去,至少在好不容易有了浅薄的困意入睡,做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时还有人能够叫醒他, 不至于梦魇一整夜。
“纪想, 再去睡一会儿, 好不好?”杨潮生蹲下身, 小心地牵着纪想的右手小拇指, 哄小孩似的对他说话,“不然等到有消息的时候,你都没有精力去找他。”
纪想摇摇头:“……我睡不着。”
昨天被杨潮生搂在怀里哄睡着后做的梦,里面的血腥场景几乎让他不敢再入眠。
种种迹象表明, 从纪想去海岛度假的那几天,和他聊天报备的沈思儒就已经被顶替掉包了。
他害怕沈思儒已经遭遇了不测,又或是遇上了专门拐卖omega的黑心组织。虽然正在追踪调查的警方和其他人都在告诉他,这大概率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不然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和纪想周旋,直到快瞒不住了才破罐子破摔。
可纪想还是不能够安心,绝大多数绑匪都是勒索骗财,而绑架沈思儒的这个人至今都没有再向外联系过。
杨潮生一脸忧愁,他给纪想倒了杯温水润唇,随后接到了电话,说是翡浪酒店的大堂经理将婚礼那日所有能拷贝下来的监控都送来了。
杨潮生去门口取U盘,和人随意客套了一番,准备和曹知勉一起细看。
他本想着纪想不去睡觉也好歹靠在旁边闭目养神一会儿,但纪想一听到这是新的监控视频,怎么拦也拦不住,说三个人分开看更高效。
杨潮生拗不过他,只是再三叮嘱累到极限了一定要休息,纪想答应了。
纪想怕错过细节,便开了倍速从头看起,有沈思儒的地方再调回慢速。就这样看了一个多小时,他在花墙后的一隅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本不该出现在这场婚礼里的人——原宥。
他和原宥不熟,更何况还有和沈思儒的这层关系在,请柬自然不可能是他发的。而杨潮生在写宾客名字的时候,纪想几乎是全程陪同的,事后还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他很确定原宥一定不在受邀名单上。
“我找到了。”纪想呼吸急促,“白天婚礼是封闭包场的,原宥没有收到邀请,是怎么进来的?”
杨潮生神情凝重,曹知勉瞟了一眼:“这个人……不是原氏医药的原宥吗?”
“你也认识?”杨潮生问。
“拜托,虽然我看起来是很不学无术,但现在谁不知道原氏家里的那点破事啊,人原青锋尚还吊着一口气没死呢,小妈和儿子各自联合外部势力剑拔弩张地敌对夺权。”曹知勉啧啧两声,“我和原宥也就几面之缘,还是宴会上我家老头子拉着我介绍的,整天唠叨我有人一半省心就好了。”
杨潮生无奈地看着他:“说重点。”
“行行,我那天确实是看见他了,沈思儒下午本来是和我一起去门口取晚上要用的蛋糕,走到后门的时候遇上了原宥。当时我还想着沙滩上有那么多人在,以他目前的身份出现,没道理还有时间溜到后门躲闲。他说认识沈思儒,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时间紧迫,沈思儒就让我一个人先去取蛋糕了。”
“然后呢?”纪想有些着急,杨潮生见他情绪激动,揽住他顺了顺后背。
“后来沈思儒回来的时候说自己不太舒服,去洗手间待了很久。我看他脸色不太对,想把杨潮生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私人医生叫过来,但回过头想再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曹知勉思忖半晌,“大概是傍晚五六点的时候吧,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原宥也是,我以为他走了。”
纪想攥紧拳头,看向杨潮生:“我觉得他很可疑,他是思儒的前男友,回国之后就很针对思儒。思儒和我说过,原宥时不时就会去找他。”
一脸错愕的曹知勉絮絮叨叨地说“早知道是前任那时候就拦一下了”,而杨潮生握住了纪想的手心轻柔地捏了捏,示意他明白了。
警方那里没有切实直接的证据指向,他们奈何不了原宥。更何况原宥背靠原氏,如今也是有头有脸有人脉的人物,这件事只能暂时先依靠杨月明探探情况。
杨潮生把纪想的猜想告诉了杨月明,拜托她在桐城派人手去调查原宥近期的行踪,自己则是请了私家侦探跟踪原宥的情况。
杨月明那边很快给了回音,告诉杨潮生,原宥在一周前有请三天的病假,而这几天基本都是在家和公司间规律地两点一线。
纪想听到这个和沈思儒失踪一样凑巧的时间点,疑心更重。不管到底是不是原宥绑架的沈思儒,但沈思儒确实有和他见过面。在得到原宥现住的地址后,纪想便想要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杨潮生主张不打草惊蛇,但他还是放心不下纪想,于是主动接下司机的任务跟去。而曹家和原家还有生意投资的往来,虽然曹知勉一点都没管过家里的生意,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他还是顶着个名头充当了拜访的中间人。
据私家侦探给的资料,原宥从十七岁时就从原家主宅搬了出来,回国后现住的复式楼是其生母留给他的名下资产之一,在房产中算不上最好的,而且地理位置偏僻,离原氏集团也远。
纪想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居住。
三人来到原宥家,一层共有两户,曹知勉站在最前面按铃敲门,手里提着用来演戏的病号专属水果篮。等了一分钟后,里面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原总,好久不见。”曹知勉的胡话张口就来,“我爸知道前阵子你病了,说什么非得让我代他上门看看,希望没有打扰到原总。”
“原来是曹小少爷。”原宥勉强挂上了点假模假样的笑容,直至看到身后的纪杨二人,“这二位难道也是来看望的?”
“哦,他俩啊。我朋友嘛,你应该也认识,走走走,进屋里聊呗,大老远来一趟怪累的。”曹知勉毫不客气地一勾原宥的肩膀,仿佛真哥俩好似的,反客为主地唤着杨潮生和纪想,“你们也进来啊。”
原宥抽了抽嘴角,想拎下曹知勉的胳膊,发现对方跟泰山似的,丢都丢不动。
“各位坐吧,没什么好招待的,见谅。”他皮笑肉不笑,“纪先生来,应该就不是以探望我为目的吧?”
“的确。”纪想也不和他废话,“沈思儒在哪里?”
“我没听错吧,你问我他在哪儿?”原宥哼笑一声,“他和你可比和我亲密多了。”
“他失踪前见过你,而且婚礼那天,你也在现场。”纪想冷声道,“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发过请帖。”
“失踪?”原宥露出惊讶的表情,“是,我那天是去了婚礼现场,不过我是陪人进去的,莱瑞集团的千金许锦芊。你要是不信,大可前去求证,想必杨学长应该也是认识她的。”
“你敢说你那天没见过沈思儒?”
“见过,我没不承认。”原宥抚着尾戒,“不过你要说他失踪,却往我这儿找,那的确是找错人了。”
“我和沈思儒分开那年阴差阳错,他对我有颇多误会,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说明白,我那天见他就是为了这事。但他那样的性格,一直很抵触我,没说两句话我们就不欢而散了,仅此而已。”
纪想当即要站起来,被杨潮生拉住,他朝纪想摇了摇头。
“沈思儒失踪的事,我也很意外。若不是你们千里迢迢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作为他的前男友,如果你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配合的。”原宥微笑着,“纪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眼见问不出什么,杨潮生只得替纪想率先告辞:“那多谢原总了。”
“杨学长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原宥送他们出门,“如果有思儒的消息了,麻烦也告知我一声。”
门再次阖上,原宥收起了笑容,继而走向一楼的书房。
他抽下书架上的一本书,推开了身边的柜子,穿过几步狭窄的过道,来到另一边明亮的大厅。
他走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沈思儒被绸缎束着牙齿,发出不甘的“呜呜”声,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衣,是方才打翻了汤汁临时换上的。
这几天沈思儒反抗得越来越强烈,原宥缓步走向床头,坐在他身边试图为他温柔地解开系带,擦掉控制不住往下流的涎水,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警告:“乖一点。”
“你个王八蛋唔!”
沈思儒才骂出一句,被原宥用嘴堵了回去,空气中泄露出了点青苹果的气味,慢慢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沈思儒身形一僵,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原宥顺势怀抱着脸色绯红的沈思儒,啄吻着他每片裸/露在外的肌肤。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看,你现在又能适应我的信息素了。”
“我不怪你了,沈思儒,只要你能待在我的身边,永永远远。”
第39章 第39章 他只为纪想而奇怪。
“纪先生, 我们已经对相关嫌疑人员进行了调查和审讯,原宥先生当天晚上有足够的充分不在场证明。”身穿制服的警察和颜悦色地说与纪想听,“我们知道您对您的朋友失踪一事感到着急不安, 但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大警力尽快找到沈思儒先生的。”
“可是……”
纪想上前一步, 却被对方制止在原地。这些天他每天都来警局问进度, 就像一日三餐打卡,可次次得到的回答不是证据不足就是耐心等待。
找沈思儒的线索就这么无端地卡住,纪想不知道该要怎么办。如果沈思儒真的遭遇了不测, 这么长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动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纪想期待能接到有关于沈思儒的电话,又害怕听到的是不详的消息。有时杨潮生注视着纪想有正低头做着某一件事, 突然之间变得精神涣散心不在焉, 就知道纪想忧思过重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
他试着开导纪想往好的地方去想,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纪想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需要被人长期照顾和看管的孩子。
杨潮生心甘情愿地为纪想做所有,但他不愿意见到纪想一步步地消耗自己,魂不守舍地度过每一天。
杨潮生蹲在坐在冰冷长椅上的纪想面前,牵起他的手轻轻地掂了掂, 是安抚的前奏。
纪想回过神, 望着杨潮生的脸, 鼻尖倏忽一酸:“他们好像都觉得我指控原宥是在无中生有和无理取闹……你信我吗?”
“信, 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也可以相信我。”杨潮生抬起纪想的左手背,主动贴在自己的侧脸上缱绻地蹭了蹭,右手替他擦泪,“这段时间辛苦了, 交给我吧。”
纪想微怔,他这么多年始终认定一个死理,就是靠人靠天不如靠己,无计可施、入地无门的时候沮丧过,话语都不过是最轻薄的一种鼓励力量,但纪想却在杨潮生这里莫名尝到了心安的感觉。
自从和杨潮生认识以后,他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有杨潮生收拾包容。像婚礼之类的大事,也都有杨潮生坐镇独担,他只需要做些可供选择的意愿决策,杨潮生就会把他想象中的样子复刻出来给他。而在沈思儒失踪的这段时间,杨潮生亦是忙前忙后地为纪想跑,找人脉找资源。
如今在他眼里,杨潮生无异于一颗定心丸,是能让纪想感到稍微安宁的避风港。
杨潮生安慰完纪想,走到角落去打电话。私家侦探前几分钟刚把今日份的照片发来,发现了其中一点端倪。
“原宥在超市购买的食材和生活用品都超过了一个人的刚需,哪怕是囤货,也都不像一个人居住的模样。”
“而且我这几天守在这里,发现常有医生进出,而且是很规律的频率,大概隔一天来一次。对方我也查过资料了,详细内容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他是原氏医药实验室的一名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是腺体医学技术。”
杨潮生听到这,联想到几个月前沈思儒住院那件事。
纪想曾和他说过,沈思儒似乎是患有腺体信息素排异症,而原宥的信息素就是过敏原。
太多的巧合碰撞在一起,拼凑出来的有可能就是想要的答案。
杨潮生让私家侦探继续盯着原宥,又给一个陌生号码拨去电话。
原氏内部的斗争迫在眉睫,他准备将这些天搜集到有关原氏的财务、专利等方面的纠纷送上台面,搅一趟浑水。
最差哪怕动摇不了原氏的根基,至少也能给原宥添点堵了。
杨潮生把事情安排下去,转身的时刻忽觉一阵耳鸣。眼前的景象开始倒转,一股燥热由心而起,他伸手撑在墙边才不至于失态。
“杨潮生?”
纪想下意识去追逐杨潮生的身影,哪怕发呆都不曾挪开。倏地瞥见对方略显不自然地站立姿态,他紧张地站起身朝他小跑过去。
“你怎么了?”纪想托住杨潮生,发现他呼吸不太平稳,像是在强压着匀顺气息。
“没事。”杨潮生好似闻到了从后颈上散发出清润潮湿的海洋气息,捂住腺体不自觉地往纪想身上靠,“好像易感期要到了……车上有抑制剂,能扶我出去下吗?”
纪想脸色一变,忙不迭地点头,把杨潮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挽着他的腰侧亦步亦趋地向外走。
他的思绪混乱,杨潮生之前和他说过易感期的日子,距离下一个周期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本不该这么早的。
“慢一点。”纪想打开车门,将杨潮生扶进了副驾驶座,“你的抑制剂在哪儿?”
“……后备箱,有个蓝色的篮筐。”
纪想快步到后头取,因为不太清楚剂量,他直接将整筐的抑制剂抱了上来。
“怎么扎?扎哪里?”纪想慌张地问,拿起一管针筒看向杨潮生不知所措。
他虽然对ao类别的药剂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市面上流通贩卖的抑制剂各不相同,使用方法和效用也因为价格高低有一定的差异,他不清楚杨潮生常用的抑制剂该怎么正确地使用。
杨潮生努力克制住粗气,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握住了纪想的手,耐心地引导着:“别怕,扎手臂上,直接推。”
一支抑制剂见底,纪想颤抖着松开手,看着杨潮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观察了几分钟,发现他身体渐渐回落,躺靠在椅背上,好似无知觉地要阖眸,纪想刚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杨潮生?!”
纪想吓得急急忙忙伸向杨潮生的口袋里掏车钥匙,生怕他是因为易感期失控而晕了过去。
他在和杨潮生结婚前还恶补复习过一阵更深入详细的AO知识。生理书上说,无性伴侣的alpha易感期发作,要是没办法用抑制剂撑过去,并在期间内失去了意识昏厥,这种情况是很严重的,需要立刻送医治疗。
“我没事,可能是易感期提前的预兆。”杨潮生只是在那一瞬脱了力,缓过劲后抑制剂起效,慢慢恢复了清明的神志,抓住显然已经六神无主的纪想的手顺势和他十指紧扣,“看我,乖宝,没事的。”
纪想喘着气,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在见到杨潮生再次睁开眼,顷刻间崩溃地甩了下他的手,带着点哭腔:“你吓死我了!”
若是好好的杨潮生在他身边出了什么事,纪想会内疚一辈子的。
拉着的手自然没甩开,杨潮生把纪想抱进怀里,温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纪想的神经高度紧绷,发泄过后反应过来自己丢人的举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先从杨潮生的怀抱里出来,转而微微仰头,露出半只眼睛偷觑,解释说:“……没、没事,我刚才是有点害怕,不是想埋怨你的意思。”
“不怕,我知道的。”杨潮生拍拍他的背,小声地哄着,就差当场给纪想唱“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了”。
纪想觉得有点别扭,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身板,咳嗽几声:“话说,你的易感期……不是下个月吗?怎么会一下子提那么前?”
杨潮生自知身体状况,大概是这半个月陪纪想东奔西走,忙碌办事,操心劳累又没休息好的缘故,但这些他不可能对纪想明说:“正常的,以前也有过。”
这句话他没说谎,压力大的时候是没办法准确感应和预测易感期的到来,当时盛颂初创的时候他便是如此。
纪想和杨潮生相处久了,也知道对方的一些小九九,杨潮生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在掩饰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
纪想沉默半晌,拿出手机搜“在什么情况下alpha的预感期会提前”,瞬间对号入座知晓了答案。
纪想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更甚,看向杨潮生的目光多了几分难言的悲悯。
杨潮生:“?”
怎么回事,老婆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先回家吧,现在比起我,你才需要好好休息,易感期不是开玩笑的。”纪想拿过杨潮生的车钥匙开车,等驶上大道的时候才突兀说,“杨潮生,我很感激你……你其实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的,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杨潮生偏头注视着他,他做这些不是想要纪想的感谢,只是想能和他更靠近一点。
他升起一股冲动问道:“那你会心疼我吗?”
问完杨潮生就有点后悔,以他和纪想现在的关系,说这些暧昧可怜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我是想说……”
“会。”
两人异口同声,纪想瞟了杨潮生一眼:“我会心疼,哪怕是最普通的朋友,我也不想让别人因为我的事而累垮了自己。”
“没有累垮。”杨潮生深吸气,“纪想,你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什么?”纪想不解。
“你没问过我想不想,愿不愿意帮你。”杨潮生平稳地说,“如果帮你,可以让我感到开心呢?”
纪想一愣,失笑道:“那你好奇怪。”
杨潮生“嗯”了一声。
反正他也只为纪想而变得奇怪。
第40章 第40章 “还给你了。”
沈思儒已经快有两天没见到那只疯狗了。
在他能慢慢适应原宥的信息素而不起红疹, 没有再像从前一样感到那么强烈的不适后,原宥就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拉长脚链, 将他日日夜夜浸没在满是青苹果味道的房间里。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腌入味了,心理上想要干呕的想法依然时不时会有, 但沈思儒从来不敢在原宥面前表现出来。
他已经见识过原宥的偏执, 怕对方又抓着他发疯。
原宥如今用药在治疗他的腺体信息素排异症,但沈思儒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
只要作为麻烦源头的原宥离他远点,两个人都能安稳地各自过一生。但原宥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每天给他吃药打针,晚上抱着他睡觉都成了为他康复治疗冠冕堂皇的借口。
甚至在后续几天,沈思儒打完针后腺体涨痛, 忍不住喊疼的时候, 原宥为了安慰他,叫医生也往他脖子后面同样扎一针。
在那位医生沉默无语的那小段流逝的时间里,沈思儒只觉得他真的有病。
“沈先生,吃饭了。”保镖在门外敲了两声门,等待几秒钟后依旧是没等到回音,他推门而入。
夜幕降临, 黑暗再次席卷整个房间, 沈思儒也不开灯。保镖见状亮了一盏小灯, 看到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表情木木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镖将晚餐放在沈思儒的手边,照例交代了一小时后会来收拾后就要出去,沈思儒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小点,倏忽开口:“原宥呢?他现在把我丢在这里就不管我了?没空管能不能放我出去?”
保镖惜字如金:“原总在公司。”
沈思儒思忖片刻, 难得原宥这么久都没来,他想抓紧时间探探如今的处境和情况,尽早脱身:“我想要出去走走。”
“抱歉沈先生,原总说您只能待在这里。”
“一楼的大厅也不可以吗?”
沈思儒想到上次睡不着,原宥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带他到楼下的客厅看电影,放的还是他曾经中学时期和原宥一起看过的。
若不是原宥提起,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全程电影倒是没看进去多少,耳边尽是像蚊子一样吵人的原宥雷打不动地在打感情牌。
沈思儒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耳刮子让他安静点,原宥就把他摁在沙发上亲了个遍。
沈思儒想到这越想越气,胡乱地擦了擦嘴,仿佛那天令人反胃又不得不被迫接受的恶心触感再次重现,他故意找茬道:“我想看电视。你们都不和我说话,原宥那个狗东西也不管我,是准备把我闷死吗?”
保镖犹豫不决,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怜沈思儒,垂下目光:“您稍等,我给原总去个电话。”
“不用你,手机拿来,我和他说。”沈思儒打断他,见人不动,趾高气昂地不耐烦道,“快点啊,不然你站我旁边看总可以了吧,别逼我到原宥面前告你的状,说你不让我给他打电话。”
保镖无言一秒,就将手机递了过去,恭恭敬敬地等在一旁。
沈思儒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一边拨原宥的号码时,一边想该怎么把人引开。
“喂,沈思儒出什么事了?”
原宥接得很快,沈思儒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先至,带了一丝疲惫。
“是我。”沈思儒板着脸,“我想看电视,让保镖放我下去。”
原宥松了一口气,这两天他总是做梦,梦见沈思儒脱离他的掌控,再也找不到了。
他将钢笔放下,语气难得柔和:“我再半小时就回去了,到时候带你下来看。”
“不要,我现在就想看。”沈思儒拒绝道,“已经两天没有人和我说过话了。”
他这里的说话指的是聊天解闷,原宥近来下班和周末的时间都归属于陪沈思儒的这一件事上,所以原宥理所应当地认为,沈思儒现在是在向他撒娇,想让他早点回家。
“想我了?”
最近原氏被爆出的破事和丑闻接踵而至,都是公司那群老不死的贪下来的烂摊子。这些事情抖落在大众面前的时机太过刚好,原宥在怀疑这一系列背后有人在操纵的同时,还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在公司加班处理公关危机。
不过在听到沈思儒声音的那一刻,他烦躁的心情平和了不少。
“……想你妹。”沈思儒扶着脑袋背对保镖翻了个白眼,确保对方没看见,“你要是还是不让我看,你晚上回来我一定会把你踹出去。”
这房子是原宥的,被关在这鬼地方的是沈思儒,他的话语光有气势,实际上对原宥本人没有任何威胁。
可原宥还是轻笑了一下,答应了他:“去吧,我回来带你喜欢吃的软酪可以吗?”
“随便你。”
沈思儒觉得他真是喜怒无常,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一会儿恨他恨得要死,一会儿讨好他讨好到极致。
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想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
沈思儒伸手欲拿过桌上的一杯水,装作够不到的样子,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失手打倒了它。
刺耳的玻璃破碎伴着水花飞溅响起,打湿了地板和就近的床单,沈思儒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顺势把手机放下握在手里藏了藏,连忙用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急吼吼地对保镖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去拿垃圾桶啊拖把啊!”
沈思儒气呼呼的,嘴里还碎碎念“真是倒霉催的”,保镖被唬得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沈先生稍等,请不要直接用手取玻璃。”
“我知道,快去。”沈思儒作势从床上坐起来,要去柜子里拿新的床单换。
他余光看着保镖出去,随便抽了一张新的床单扑到被遗忘的手机旁。
沈思儒时间紧迫,打报警电话多半来不及交代清楚就被保镖逮个现行,他脑海中第一时刻想到了纪想。
他和纪想这么多年朋友,亲如家人。曾经两人还义愤填膺地讨论过omega被拐的社会黑新闻,沈思儒开玩笑说,要是有天他不对劲,让纪想记得来救他。
他还专门设置了两人专属的暗号,那时希望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用不上,结果天不遂人愿。
沈思儒心跳跳得飞快,在短信里输入了倒背如流的纪想手机号,发送了“998”出去。
他听到保镖上楼急促的脚步声,咬着唇将那条短信删除,再站起来麻溜地换床单。
保镖不仅是来看守沈思儒的,也是替主人家照顾他的,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让沈思儒自己来:“沈先生,到旁边坐会儿吧,我收拾完了带您下楼。”
沈思儒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坐到对面的矮沙发上默默地吃饭。
纪想如果能收到那条消息,一定会懂的。
他看到保镖拾起遗落在床上的手机,对方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又看向沈思儒。
沈思儒心里发虚,面上蛮横凶狠道:“干嘛?”
“没事。”
保镖等着沈思儒吃完饭,就解开脚链带着他下楼。
沈思儒手插在兜里,哪怕屋里开了空调,手心还是出了一层汗。
他随便挑了部电影,却紧盯着墙上的挂钟。放映到一半,紧闭的一间房门传来了动静,沈思儒闻声望去,是原宥提着甜点袋子回来了。
沈思儒这才知道原来原宥并不是走大门的。
他没去过那个房间,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为了掩人耳目,原宥应该是用了连在一起的两套房,中间打通过来的。
“吃过饭了吗?”原宥将甜点放在桌上,跟进贡似的,“以前你说学校旁的那家蜜桃软酪好吃,可惜它已经不在了。我费了点功夫,找到那对夫妻做了几个,你尝尝看,还是以前的味道吗?”
沈思儒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我吃饱了。”
“没事,那就等会儿吃。”原宥让保镖退下,坐到沈思儒身边,自顾自地搂过他,“在看什么?”
沈思儒懒得理他,把他当做空气。
“哦,《房间》,我知道。”原宥自说自话,在沈思儒的腺体上深吸一口气,“今天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很浓,我很喜欢。医生和我说,再养半个月,进行标记大概就能成功了。”
“一直嗅,你是不是有病?这么喜欢当狗啊?”沈思儒冷笑,“你知道吗?你现在和里面的变态强/奸/犯一模一样。”
“沈思儒,你这张破嘴真的很懂怎么气我。”
原宥关了电视,不让沈思儒继续看下去,将他抱在自己身上,仰头看他,手指从凌乱的衣摆下伸进去,徐徐蜿蜒摩挲而上。
“滚!别碰我!”
沈思儒狠狠地推了原宥一把,迅速把口袋里的医用线剪拿了出来,抵在自己的喉结处。
这是他今天下午从给他打针的医生那里偷出来的。
“松手,原宥。”沈思儒的手在发抖,他在赌,赌自己在原宥心里还占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你再强迫我,我就捅死我自己。”
原宥脸色微变,和沈思儒僵持着,半晌他笑了起来,看起来有点阴森可怖:“威胁我?”
“对。”
“那你怎么不捅我?这个距离,应该足够吧。”原宥盯着他,“只要你再装下去,在床上你就可以趁我不备,扎在我心口。”
“你受伤了,保镖却都还在,他们会救你。我既走不出去,还脏了我的手。而且万一我真把你弄死了,我还得负法律责任。”沈思儒骂他,“蠢货,跟你说不明白,起开。”
原宥慢慢举起手,仿佛真的黔驴技穷,任由沈思儒退后,和他保持起距离。
“原宥,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以前我真心喜欢你的时候,你把我当玩笑看,当猴耍。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谁还会怀念以前一直停留在原地守着你这个人渣?是,他们都说由爱生恨,但我对你的爱早就消磨殆尽了,恨却还在源源不断地生长。”
“我不需要你大发善心给我治病,从患有过敏原为你的信息素排异症那刻起,就是我和你之间划清界限的开始。我希望这个印记永生永世都不会磨灭,哪怕我再痛苦,它都会一直提醒我,不要再重蹈覆辙地靠近你。”
“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以前是,以后也是。你费尽心思为我治好的腺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沈思儒一字一顿,慢慢地将抵在喉结的剪刀转向了后颈。
他想到腺体上的那些咬痕,都是原宥这些天尝试标记失败的痕迹,哼笑一声:“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我的腺体到爱不释手的程度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也可以大方地割下来送给你。”
“就当是当年,你腺体上替我挨的那一刀,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