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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丛林里, 野猪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它身躯健硕,毛发粗长,弯长的獠牙尖锐地刺着空气, 凶狠的样子,像是要把任何侵犯它领地的人刺穿。

它迈着粗重的蹄子,雄赳赳往前走, 倏然,毫无预兆地, 一道罡风闪电般掠过来。

“砰!”它被罡风打得摔倒在地。

野猪已经没了气息。沈秀从树上跳下来。

“这只比上次打的野猪要肥好多!”她用绳子拴住野猪,同时对谢扶光道。

他牵住她的手。

她运力, 拖着几百斤的野猪往前走。她身上的功夫特特厉害, 打猎轻而易举,几百斤的野兽拖着毫不费力。

这让她极有成就感,“扶光, 咱们这功夫,以后要是出去了, 光是打猎就我们就能发家致富呀。”

别的猎人打猎很不容易, 她和谢扶光打猎, 容易得跟喝水一样。以后就算是出了桃花源,他们俩也肯定不愁过日子。

“扶光, 谢谢你教我这么厉害的功夫, 回去我给你炖野猪大骨汤,你多喝点,骨头能好得更快!”

谢扶光捏捏她的掌心, 笑吟吟, “好。”

回程途中,远远望见远处的梨花林, 沈秀道:“那边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梨花林。”

进入四月,梨花开得更茂盛,簇拥成了繁繁密密的香雪海。她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花开得还没这么多。

这几日,谢扶光带她去看日出,不知为何他改了路线,没经过梨花林,是以,她好几日没来这里,竟不知花竟开得这样茂盛了。

听不得“梨”字,如今更见不得梨树的谢扶光,唇角向下抿。

夜里,谢扶光来到梨花林。他扫视盛放的梨树,微微歪头,有些神经质得温柔一笑。

接着,他掌心运力。

“哗哗哗!”

“哗哗哗!”

梨花纷纷落地。树树梨花全部落地。

不久后,原本开得茂盛的梨树,通通成了光秃秃的秃子,枝桠上的繁密花朵全部被摧残落地。

风花传信,雨浸春尘,晨间雨疏。四月多雨,前几日才下了雨,今晨又开始下。

雨落下来,天气也冷下来了几分。沈秀多添了一件衣裳。落雨闲暇无事做,一闲便困。春困浓浓,沈秀午睡直接睡到傍晚。

醒来,一如既往,看到谢扶光坐在她床边。

谢扶光问:“睡饱没?”

她点点头。他道:“饿了没?去吃饭。”

“怎么不叫我起来做饭。”

“我一人能行。”他牵着她,来到堂屋。

“咕嘟咕嘟……”堂屋里,火炉上烧着热茶。

吃饱喝足,谢扶光坐到火炉边上,泡了一壶桃花茶。沈秀接过茶杯,抿下一口。芬芳幽甜的热茶下肚,饭后的涨腻略略消减。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院子里的花颤颤巍巍,被雨淋得晶莹剔透起来。微风将花香吹进堂屋里,融进丝丝缕缕的茶香里。

泛着些微寒意的阴雨天,吃饱喝足后,坐在火炉边,喝着热茶,赏着花雨,恬静温暖,舒适惬意。沈秀懒洋洋地摊在躺椅上,只觉最最美满的日子莫过于此。

旁侧,谢扶光低垂眉眼,轻柔地给她按摩腰部。自从知道自己有武功后,她每日都有在练功,因而,身上的部位,尤其是腰部,时常酸痛。

谢扶光便给她按摩,缓解她身上的酸痛。即便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也要给她按摩,不辞辛苦,不厌其烦。

炉火火光轻轻地抚摸他的侧脸,把他白皙的肌肤映得微红,似是浅浅扑了一层胭脂,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沈秀余光出触及谢扶光,心口暖热,直觉这日子又美满了几分。

她油然喟叹:“嗳,我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

谢扶光停下揉捏的动作,“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么?”

“会。”

“当真?”

“你不信?”沈秀伸出小指,“那我们拉勾?”

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乌龟王八蛋。”

拇指对准他的拇指,盖章。

沈秀:“好了,我们拉完勾了,谁变谁是乌龟王八蛋。”

谢扶光:“我不会变。”

沈秀:“我也不会变。”

谢扶光:“你真的不会变?”

“我都拉勾了,肯定不会变,”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谢扶光喉结微动。他骗了她,已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若她恢复记忆,发现他骗了她……一想到她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无尽的恐惧几近将他淹没。

恐惧日渐加深,他亦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不要离开我。”他抱住她的腰,死死枕在她腿上,像是死也不会放开她。

沈秀感觉到他的情绪紧绷起来,她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我不会离开你。”

入夜。洗漱过后,沈秀对谢扶光道:“我回屋睡了,你也早些睡。”

谢扶光跟着她进了屋。她道:“你的屋子在那边。”

“我想与你睡一屋。”

沈秀面热,“我们还未成亲。”

“可我与你离得太远。”

“不就一面墙的距离。”

“太远。”他垂下睫,情绪低落,让人生怜,“我不想与你离得太远。”

沈秀不禁心软下来,默了默,她让步,“可以睡一屋,但不能睡一床。”

他很快道:“我睡软榻。”他把枕头被子抱了过来。

沈秀钻进被窝里,听到软榻那边谢扶光在问:“不吹灯,能睡得着么?”

“我吹不吹都都睡得着,你要点灯睡?”

“想随时醒来都可以看见你。”

想随时醒来都可以看见她,所以要点灯睡?沈秀默,她按按加速跳动的心口,道:“那你点灯睡罢。”

靠在榻上,谢扶光远远看着沈秀,忽而道:“我为何没有长在你身上。”

“什么?”乍然听到这句话,沈秀一惊。

“我若长在你身上,就可以不用与你分开。”他吐字很轻,透着遗憾与落寞。

他这样离不开她。沈秀心头热热的,像是被灌了热烫的蜂蜜浆。

不多久,沈秀进入梦乡。待她睡熟,谢扶光下榻,来到她床边,直接睡在她床边。

次日,沈秀听到的谢扶光的第一句话便是:“秀秀,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他很怕她离开她。她用力抱住他,“扶光,你别担心,我会一直一直与你在一起。”

……

一晃两三日过去,天还在下雨。阴雨绵绵不停。沈秀去茅房如厕,一出来,就见谢扶光待在茅厕外,白皙昳丽的面庞上,带着略微的焦躁。

与她分离,而产生的焦躁。

其实沈秀之前也有察觉到他一离开她,就会焦躁。只不过,最近他的焦躁,似乎加重了。

她心情复杂。他这样离不开她,一离开她,机会焦躁不安。她感到甜蜜欢喜的同时,也很心疼他如此焦躁不安。

她只能一遍一遍保证,“扶光,我真的不会离开你,你不要担心。”

谢扶光嗯了一声。沈秀想,他这样害怕她离开他,是否是因为他小时候的经历。他小时候被亲生母亲抛弃,后来又被亲生父亲抛弃,所以他格外害怕别人抛弃他?

念及此,沈秀对谢扶光更心疼了。她在心里咒骂了好几遍原良谦这个疯子。

“老天爷,您一定要让原良谦这个狗东西,在地狱里受尽折磨,让他生不得,死不能,痛不欲生,不对,是痛得想还阳。”她双手合十,虔诚祈求老天爷。

又怕老天爷觉得她心不诚,她连忙去摆了果子点心,插上香,再次祈求老天爷,“老天爷啊,您一定要听到我的心声,若您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

“你在做什么?”谢扶光从背后抱住她。

“我在向老天爷祈愿,希望他老人家能让你爹,不对,原良谦,让原良谦在地狱里受尽折磨。”

“是为了我,才求老天爷的?”

她点头。他很欢喜,抱紧了她。

近日天放晴,绵绵阴雨,终于停歇。和畅惠风里,沈秀捡起地上落的花。她专门捡了红色的花。

因为谢扶光喜欢红色。

将捡起来的花编成红红的花环,她想,谢扶光带上这花环,定然很漂亮。

“扶光,这个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谢扶光弯唇。

“你戴上看看。我帮你戴上。”她举高花环。他低头。

鲜艳的红花环,压着他卷卷的墨发,唇红齿白的他,漂亮得像戴花冠的花神。

沈秀闪神,随之一把抱住他,“扶光,你真好看!你太好看了!”

他闷哼一声。她讶异。她抱疼他了?她抱他的力道很轻,也没碰到他受伤的胳膊,他为何好像很疼的样子。

从他怀里撤出来,一眼瞧见他心口处有血迹渗出来。

“你受伤了?!”

谢扶光按住心口,“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快让我看看!”沈秀二话不说,直接拔他衣裳,“你怎么受伤了?”

把他的衣裳扒开后,沈秀瞪大双目。

他的胸膛上,有一大片纹身。从锁骨到裤边,纹了一个人。

这人,细眉杏眼鹅蛋脸,身着长裙。

她颤颤:“这是……我?”

“是你。”

“你怎么把我纹到你身上了?”

“我想长在你身上。可惜不能。但若能让你长在我身上,那也是可以的。把你刺在我身上,就当你长在我身上了。这样,我便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不会再分开。”

“你……”沈秀内心震撼,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他遗憾道:“可惜我后背有伤疤,不能把你纹在背后。”

“这是没纹好?为何出血了?”

“还在恢复,会出血。”

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刺完这么大一片刺青?沈秀心如刀割,既感动又心疼。

她小心翼翼碰刺青,“疼吗?”

“不疼。”

“我才不信。肯定很疼。”她之前缝月事带,不小心扎到指腹,都觉得很疼。他胸膛上那么一大片刺青,刺的时候肯定疼地不得了。

“你是不是傻,就不能刺一个小点的?刺这么大做什么,疼不疼啊你!”她恨不得锤他几下,可又怕弄疼他。

“不疼的。”他握住她的手。

她看着他微微出血的刺青,看到的,是他纯粹的,赤诚的,热烈的,极致的,血淋淋又痴狂的爱意。

动容之下,她眼眶湿热,不由自主,靠近他。

她轻轻吻在他微微出血的刺青上。

那里,是他的心口。

谢扶光陡然顿住。

转瞬,他急促地喘息起来。窒息般的极乐,让他呼吸越发急促。

下一刻,极致的欢愉,让他快乐到晕了过去。

“扶光?”沈秀连忙抱住晕过去的谢扶光。

他已然不省人事。

第132章

谢扶光胸膛上的刺青, 让周阿婆诧异了一下。她面带异色,向沈秀投以一瞥。主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这位沈姑娘。

给出血的刺青擦了药, 周阿婆道,谢扶光是情绪过于激烈,激动过度, 刺激到晕过去的,并无大碍。她问沈秀, 谢扶光晕倒之前是做了什么,以至于情绪如此过度激烈。

沈秀张张嘴, 没好意思说出来。她猜测, 是不是因为她亲了谢扶光的刺青,他才激动过度晕过去的?

一想到自己方才竟直接亲了他的心口,行为如此大胆, 她整个人便轰轰轰烧起来。她不答反问:“阿婆,他何时能醒。”

“很快便能醒。”

不多久, 谢扶光苏醒。他一醒来, 视线直接定在沈秀身上, “我还要。”

沈秀:“要什么?”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亲这里。”

沈秀:“……”

周阿婆好像猜到谢扶光为何会晕过去了。她臊着老脸, 面皮上的皱纹都开始抖动, 一条条似要从她脸上跳下来。

不敢再看周阿婆,沈秀急忙拉谢扶光,“走了, 回家了。”

她恨不得此刻直接瞬移到家。飞速至家, 她哐哐灌下两杯水,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一回头, 就对上谢扶光灼热缠黏的双眸,他的声线里透着浓浓的渴望,“我还要。”

皮肤上火辣辣的,堆满了火烧云,沈秀道:“你又晕过去怎么办?”

“我会忍住。”

她呐呐,“怎么亲一下,你就能晕过去。”

“我太高兴。”

她亲他一下,他就这么高兴,能高兴到晕过去?沈秀赧然的同时,隐秘的欢喜丝丝缕缕缠绕住她心弦。

“咳!”她正色,“不行,我怕你再晕过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秀秀。”谢扶光扯住她的衣角,低着黛色长眉。

他扯她衣角的动作,有些可怜,且还有些娇,如被摧残的花一样,娇怜可人。

他这样子,若一滴水,落入她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她很容易就心软下来,“那我……”

隔着衣裳,她飞速亲了一下他心口,“好了好了,我亲了。”

隔着衣裳,他不满意,最后只摇头,“太快了,再来一次,慢一点。”

她颊边绯红,慢吞吞靠近他。嘴唇碰了一下他心口,刚要扯开,后脑勺就被他的掌心按住。

感受着她嘴唇的温热,谢扶肩膀微颤。他的气息渐渐急促粗重起来,瓷白无瑕的肤色里泛起胭脂红。

感觉到他在颤抖,下一刻就要抽过去了似的,沈秀推他,“扶光,快放开,你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他声音喑哑,在极力克制,“没有,我会忍住。”

沈秀用力一推,与他拉开距离。

他胸膛剧烈起伏,皮肤红得似要滴血,像是在犯病,随时就会背过气去。

沈秀只能庆幸,幸好她是隔着衣裳亲的,刺激度没那么大,不然,谢扶光肯定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晕过去。

她拍拍他背脊,给他顺气。他眼尾泛红,眸里带着水光,看着她的眼神里,盛满渴望。

他还想要她亲他。

她肃色,很是担忧他,“不行,我可再不敢了。”

她很坚决,谢扶光歇下心思。

忽而,她道:“我们从前亲过吗?你以前也经常晕?”从前都睡一张床了,应该亲过?

“只有两次,差点晕了。”

之前两次亲吻,一次是沈秀不小心亲到他,还有一次是她为了让他放她回家,主动亲的他。

那时沈秀不喜欢他。那时他们并未两情相悦。但那时他仍然差点就欢愉到晕过去。

如今两情相悦,他方知,两情相悦的亲吻,会令人愉悦到超过身体阈值,晕将过去。

听谢扶光说,从前他们俩只亲过两次,沈秀意外。他如此黏人,如此渴望她的亲吻,这几年竟然只亲过两次,想必他忍得够辛苦。

她之前是铁石心肠吗?否则她是怎么忍心的?

不过她并没纠结于此,没多想便过去了,“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谢扶光目送她的身影,他按住心口,竭力平复气息。

沈秀倒茶出来,屋里却没了谢扶光的身影。

“扶光?”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他去何处了?

在外面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或许是有事出去了。她这么想着,待在屋子里等他。

彼时,谢扶光正在让周阿婆给他把脉。

周阿婆面色复杂。谢扶光刚与沈秀离开,没多久又返回来,来找她看病。他说,他与沈秀亲他,他会晕过去,让她治疗一下他会晕过去的问题。

“如果一亲就会晕,那最好不要亲。”说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即便是一把年纪了,周阿婆仍很是脸臊。嗳,这真真是,羞煞她也!

谢扶光:“不行。”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还是————”

“不行。”谢扶光不容置喙,“告诉我其他办法。”

等着等着,还不见谢扶光回来。沈秀有些担心,刚踏出门槛,就见谢扶光与周阿婆一同进了篱笆内。

她迎上去,“扶光,你去哪儿了?阿婆,您怎么来了?”

周阿婆看看谢扶光,又看看沈秀,她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

周阿婆说,方才谢扶光去她那里,让她给他把了脉,询问她,如何治疗他与沈秀亲吻会晕过去的问题。

周阿婆说,他这也算一种病,只不过,要治这个病,只有一个办法。

她急问:“怎么治?”

“让他习惯。”

“习惯?”

听完周阿婆的解释,沈秀默了。只要她多亲亲谢扶光,让他习惯,习惯了,刺激度会慢慢减弱,再按压极泉穴,太阳穴,虎口穴,配合吃一些宁神药,他就不会一亲就晕。

沉默后,沈秀立刻道:“我晓得了。”她也顾不得害羞了,她只想治好谢扶光这种“病”。

等周阿婆离去,沈秀注意到谢扶光低着头,神情黯淡。她握住谢扶光的手,“扶光,不用担心,会治好的。”

他掀开长睫,“那现在就开始治,亲我。”

忖了一忖,她道:“我亲一下你的脸。”亲脸的刺激,或许比亲心口要小一点。她毫不犹豫,去亲他。

还未亲到他,她猝地停下动作,“慢着!”

“怎么?”

“药,我先把药煎了,你先喝点药。”她马不停蹄去煎药。

热气从药炉子里袅袅升起,沈秀坐在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

谢扶光靠在她身上,如同菟丝花一样,缠黏着她。

沈秀瞄他。从前的谢扶光,是一朵妖冶昳丽的曼陀罗花,自从她对他表明心意后,他就变成了一朵黏人的菟丝花。

想长在她身上的菟丝花。

想到此处,她又想起他因为想长在她身上,退而求其次,在自己身上刺的刺青。

因为与她分开会焦躁不安,所以不想与她分开,想随时随刻都想与她待在一起,想长在她身上。

如何消除他的焦躁不安?她一遍又一遍做保证,并没什么用。

思忖几许,她道:“扶光,我想把你纹在我身上,我也刺一个刺青。”

谢扶光:“不可以。”

她意外,“为何?”她原以为他会高兴的,这样,或许他的焦躁不安会减少一些。

谢扶光:“刺青很疼。”

“那你之前还说不疼。”

“我可以忍受,你不可以。”

“我可以忍受。”

“你不用忍受。我不想让你疼。”

“但我想————”

“不许想。”他将头埋进她肩颈处,低低轻笑起来,“你愿意把我纹在身上,我很高兴。”

她摸摸他锦缎一样光滑柔顺的头发,就在这时,药炉噗呲起来。

药熬好了。她吹吹药,“你先喝一点。”

谢扶光直接大口大口灌药。

“慢着点,别呛到了,没人跟你抢药喝。”她将将言罢,他就已经把药全部喝完。

放下药碗,谢扶光道:“可以了,亲我。”

迎着他渴望到发光的眼睛,沈秀擦掉他唇边的药渍。

随后,她将唇轻轻印在他颊边。

如凝脂的肌肤,泛着花香,她仿佛亲在初绽的花朵上。

一亲完,她立刻观察谢扶光的反应。不出意料,他又兴奋到颤抖起来。她快速给他灌药,同时去按压他的穴道。

谢扶光喘息着,喘息着,没晕过去。

“有用!”沈秀松气,安下心来。她按着他的极泉穴,道:“太好了。”

谢扶光沙哑着嗓音,“再亲一下。”

“扶光,慢慢来,一天之内别受太多刺激了。”

得不到她的亲吻,他便又躺进她怀里,继续做她的菟丝花。

入夜,沈秀蒙在被窝里,回想起嘴唇上的触感,还能感受到那种滑腻的幽香,她捂捂脸,强制自己进入睡梦中。

另一边软榻上,朦胧烛火里,谢扶光一眨不眨注视床上的沈秀。他抚摸身上的刺青,就好像在抱着沈秀一样。

天亮,晨雾若有似无,入缥缈的白纱,围绕着重峦叠嶂的群山。沈秀还在睡梦中,就闻到丝丝缕缕的药香。

床边,谢扶光手里捧着药碗,声含期待与渴望,“秀秀,亲我。”

一大早,他捧着药碗,专门等她醒来亲他,好似干渴了一整个季节的花。

她有点想笑。

此时的谢扶光,海藻一样长卷的发丝拢在肩后,身上裹着浓郁的花香。

屋内略微昏暗,他身上似有烟霞轻拢,整个人如若一朵开在清晨的曼陀罗花,花瓣沾染着晨露,艳昳欲滴,诱惑着行人去采撷。

如此秀色可餐,充满了诱惑,蛊惑着沈秀去亲他。美色当前,她实在是难以抵抗,很容易就被熏了心。她也想亲他。

但她摆摆手拒绝,“还没吃早饭,吃了饭才能喝药。”

“已经做好了。”

饭桌上,吃了一口包子,谢扶光一口灌下整碗药,喝完药,立时道:“好了。”

沈秀:“……”

“你吃一口就饱了?”沈秀凝噎,她夹起包子,喂到他嘴边,“来,多吃点。”

他乖乖吃下。于是她又给他喂了个包子。他依然乖乖吃下,好像无论她喂什么,只要是她喂的,他都会吃下去。

给他喂了两个包子,再催他喝完一碗粥,沈秀才停手。

饭毕漱口之后,谢扶光直接贴上来,他指向他胭艳的嘴唇,“要亲这里。”

亲嘴?沈秀心跳加速,指甲用力戳了一下指腹的肉,她缓慢地,轻轻地靠近谢扶光的脸庞。

两唇相接,清凉温软的触感下,沈秀脑中升起一片白茫茫的雾。

白雾里,曼陀罗花刹那绽开,热烈怒放,秾绝冶艳,激得她全身血液逆流而上,灵魂都在震颤。

她头晕目眩,意识开始发昏,只觉自己也要晕过去时,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顿然,她清醒过来。

只见地上,谢扶光双目紧闭,已然昏迷过去。

“扶光!”

谢扶光又一次晕了过去。

等他恢复清醒,他第一句话就是还要她继续亲他。

明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又还想要。

沈秀嗳了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足足花了半个月,谢扶光才逐渐适应过来。经过半个月的练习,习惯,适应,在亲吻时,谢扶光总算不会晕倒了。

这半个月,每日,他俩都要亲一次。因为怕谢扶光身体出问题,沈秀规定每日只能亲一次,谢扶光对此不满,但也能听她的。

半个月过去,谢扶光总算“正常”一点了。

谢扶光的身体正常后,不满足于每日一次亲吻。这之后,他整日里都缠着她要亲。

在他的纠缠之下,沈秀的嘴唇发肿,处于一种无奈,却又欢喜甜蜜的状态里。

这一日,沈秀摘下谢扶光手臂上缠的布,道:“胳膊终于痊愈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我不要好吃的,”谢扶光直视她,“我要你亲我。”

明明刚刚才亲过。沈秀扶额,“还是得节制一下。”

每当这时候,谢扶光总会牵住她的衣袖,低垂眉目,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这副委屈又难过的样子摆在沈秀面前,沈秀岂能不妥协?

她总是吃这套的。

暗自叹息一声,沈秀放下缠胳膊的布条,去亲他。

亲吻是互相的,谢扶光若想亲她,可以直接亲。但他总要她先主动亲他。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很喜欢他,很离不得他。这样能减轻他的焦躁不安。

因而,沈秀没有觉得他不主动亲她,是不够喜欢她。她并不因此而不悦。相反,她很能理解他,且心疼他,也乐意主动亲他。

屋外又落下雨丝。春雨淅淅沥沥,细细密密。沈秀抱着谢扶光,笨拙,毫无技巧地吻着他。

他眼睫微颤,眼尾湿红,同样笨拙地吻着她,虽笨拙,却赤诚热烈到要将她吃进肚子里。

他们的睫毛颤抖着交叠,互相摩擦,犹如蝴蝶交尾时的轻颤。

绿纸窗外,丝丝细雨,潮湿水润,拉扯纠缠,绵亘不绝。

第133章

篱笆外的菜畦里, 沈秀弯着腰,一把一把掐着新嫩鲜绿的豌豆尖。四月的豌豆尖最最适口,煮进汤面里, 烫暖锅吃,脆嫩鲜美,只叫人好吃得停不下嘴。

她掐着豌豆苗, 转头去望篱笆内。篱笆里,水池边, 谢扶光坐在边上,在剥豆角。

他的长发并未像以前那样, 全部束在红玛瑙发冠里, 束成高马尾。而是半披半束,红色发带微拢住一层发丝,垂在肩后。

长发如流云泻地, 耳垂沾染着光,似若珍珠。

他剥着豆角, 动作细致, 轻柔, 优雅,举手投足都在发光。

扶光, 扶桑之光, 意为日光也,他就像日光一样,闪闪发光, 夺目耀眼。他这名字改得极好, 与他十分相衬,好似这名字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想起他原本的名字, 她呸了声。原良谦这个畜牲,给自己亲生孩子取名为“厌”,没有半分父子之情,真真是毫无人性。

分出神咒骂了原良谦好几遍后,她继续注视谢扶光。渐渐地,她看他看得出了神。

这样一个强大,优雅,漂亮,艳丽,温柔,体贴,疼人的男人,她何德何能,能够拥有他?

大抵是她上辈子做了好事,老天才这般奖励她的。

想到此,她颇为庆幸。

谢扶光望了过来,与她对视上。他眉眼似水,比四月的春风还要温柔,“摘完了?”

她回以一笑,举举手里的豌豆尖,“还没,我再摘一些。”她继续掐豌豆尖。恰时一阵微风吹来,风里有花香,草木香,果蔬香,各种香气交织而成的香气,清新宁然。

舒适惬意的香气里,她回头望望谢扶光,又望望四周。四周菜畦新绿,流水潺潺,树影婆娑,桃花灼灼,枝条袅袅,鸟语花香,如仙境般。

住在这样一个犹如仙境的地方,有一个这样好的夫君,吃穿不愁,生活富足,这样美满的日子,幸福到梦幻,梦幻到似在梦境里。

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能够做到她死去。

从菜畦里跳出来,她还没走到谢扶光身边,他就先放下豆角,走过来。

他拿掉她发间落下的一片树叶,道:“亲我。”

动不动就要亲,随时随地,随时随刻都要亲,沈秀已经习惯。

唇瓣相贴,气息交融。沈秀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拍拍他,“好了。”

他意犹未尽,在她唇角碾转流连许久才离开。他将脸埋进她颈窝里,慢慢喘气。

她也喘着气,手习惯性摸他的长发。波浪卷的长发丝滑光润,触感极好,摸着很让人上瘾。她像是在摸绸缎,一下又一下,从上往下摸。

“扶光,你为何不像以前那样扎头发了,以前那样不是更利落方便吗?”

谢扶光轻笑,“你喜欢摸,这样扎,摸着更方便。”

原来是为了她。她莞尔,“你想怎样扎就怎样扎,不必特意迁就我。”

“没有迁就。你喜欢我便喜欢。”

他这人,好像喜欢她,就会把她当做一切,认为她什么都是对的,一些行事以她为宗旨。这种纯粹的热烈赤诚,真真叫她招架不住。

“啵!”她没忍住,不禁捧起他的脸,用力一口亲在他脸上。

他低下脸,示意她再亲一下。她笑吟吟,又用力亲一口。他也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几口,接着又吻到了她的嘴角。

再一次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沈秀遭受不住了,“回屋烧饭去!”

午时,谢扶光用豌豆尖烫了暖锅子。他把烫好的菜放到沈秀碗里。沈秀吃了,立刻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好吃!你的手艺真好!”

沈秀吃得肚皮圆滚,午睡去了。谢扶光坐在床边给她按摩。

她催促他,“不用了,你去睡。”

“马上。”

舒舒服服的按摩里,沈秀困意浓重,长睫耷拉下去。

平日里,午睡沈秀要睡半个时辰。今日她做了梦,提前醒来。

“扶光?”

谢扶光没在屋子里。外面也没有。她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她坐在屋檐下,托腮等他。下午的日光爬上她指尖,温暖氲人。她用指尖轻轻拨弄着空气里的日光,久等谢扶光等不来,渐渐地,温暖氲人的日光让她觉得烦躁起来。

谢扶光到哪里去了?为何还不回来?她蹙眉,远望篱笆之外。

她想见他,想迫切地知道他在何处。想念与担忧,逐渐发酵成一种焦虑。她起身,在屋檐来回下踱步。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她越踱步,越焦躁。于是她出门寻他而去。

“多春妹,你有没有看到谢扶光?”

多春妹摇摇头,“没有。”

“多谢。”

“阿奶,您看见谢扶光了吗?”

“不曾看见。”

“谢谢阿奶。”

找了一圈,仍未找到谢扶光,沈秀环顾四处,心中焦虑更甚。

忽而,她驻足。这一刻她能切身体会到谢扶光的感受了。他与她分开时,大抵也与她现在的感受一样。焦虑,烦躁,不安。

只不过,他的情况比她更严重。

她蹲下来,抱住头。

一阵花香蹁跹进她鼻子,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火速仰头,“扶光!”

谢扶光逆着光,唇红齿白,似笑非笑,“蹲在此处作甚?”

她猛地一下子蹿起来,扑进他怀里,“你跑哪儿去了!”

他回抱住她,“摘樱桃去了。方才你午睡说梦话,说想吃樱桃。”

“……我好像是做梦梦到樱桃了。你去摘樱桃了?”

他把篮子举到她面前。篮子里装满了鲜艳欲滴的樱桃。沈秀心头微动,“谢谢你。不过,你以后出门要跟我说一声,留个字条也好,不然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会担心的。”

“在你午睡醒来之前我会回去。但我没料到你会提前醒来。”谢扶光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点点头。

“樱桃已经洗过,尝尝?”他拿起一颗樱桃,喂到她嘴边。樱桃细腻多汁,清香甜美,“甜!”

谢扶光:“多甜?我想知道。”

她拿起樱桃喂给他,他却没吃,只盯住她的嘴唇。她顿时悟了。笑笑后,她含了一颗樱桃,亲上他的唇。

温热,湿润,缠绵,汁水甜腻到令人沉溺。

风吹花落,片片落花落在沉溺在沁甜樱桃汁里的两人身上,他们浑然不觉,仿佛要拥吻到天荒地老。

一位妇人经过,瞅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她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呆滞住,动也不能动。

碾咬着沈秀的唇瓣,谢扶光掌心运力,朝妇人的方向打过去。

妇人被点了哑穴的同时,身体飞起来,一下子远离了他们。

落在远处的田里,妇人吃了一嘴泥。她赶紧爬起来,吐掉泥巴,疾步家去!

沈秀挽着谢扶光回家时,嘴唇仿佛都被樱桃染红了。她抿抿又红又肿的唇瓣,想说他们得节制一些,但又没说出口。

面对谢扶光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她大抵可能也忍不住,也没法节制。

小溪里,有小鸭子在游来游去。

沈秀道:“扶光,我想养几只小鸡小鸭。周姐家里孵出了小鸡小鸭子,我们去换几个回来养着,等它们长大了下蛋吃。”

“好。”他说着这话,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到了家,谢扶光拿上肉和米,与沈秀一同去周家。

周姐家的小鸡崽小鸭子,身躯圆润饱满,羽毛金黄,毛茸茸的,娇小又可爱。沈秀拿起一个圆滚滚的小鸡崽,摸摸它的羽毛,“真乖!”

周姐笑道:“我家的鸡崽鸭仔都长得好又干净,你随便挑,都好养,绝对养得活。”

沈秀挑选着,她抱起一只胖嘟嘟的小黄鸡。对其爱不释手,甚至想亲亲它。

谢扶光向小黄鸡投以一瞥。

选好了六只小黄鸡小黄鸭,沈秀与谢扶光辞去。

回家的路上,沈秀注意到地上谢扶光的影子。她想起上一次她与谢扶光从周姐家离开,回家路上,他一步一步踩她影子的事。

随之,又想起之前她找不到他的焦虑不安。

她松开谢扶光的手,“扶光,你往前走,我要踩你的影子。”

谢扶光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她要踩住他的影子,如此他就不会离开她。

笑意从他颊畔漾开,他的胸膛笑得震动起来,“好。”

沈秀认认真真,一步一步踩住他的影子。直到家门口,她站定,郑重道:“我踩住你的影子了,以后你不会离开我了。”

谢扶光重新牵住她的手,“不会。”

进了院子,沈秀摸摸可爱的小鸡小鸭子,每一个都摸一摸,喜欢得不得了。她掂起胖嘟嘟的小黄鸭,实在没忍住,亲了一口,“太可爱了。”

稀罕完小鸡小鸭,沈秀直奔灶屋,去给小鸡小鸭子熬米粥。

谢扶光站在笼子前。他蹲下来,歪头审视小鸡小鸭。

小鸡小鸭也歪头看他。

他捉出那只被沈秀亲过的小黄鸭。

毛茸茸的胖鸭子在他手里扭了扭肥屁股,它瞳仁亮晶晶,金黄的毛软乎乎,任谁见了它,恐怕都会被它的样子可爱到心都融化。

然而谢扶光无所动容。他审视它,眸光冷漠,无机质,透着一种非人感。他擦了擦它脑袋,那里是沈秀亲过的地方。

他捏住小鸭子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拧,它脆弱的脖子就会被拧掉。

他缓缓翘起唇角,笑意温柔,动作却残忍至极。

小黄鸭的脖子被拧到一半,他脑海里闪过沈秀的身影,是以,他住了手。

握着瑟瑟发抖的小黄鸭,谢扶光轻声道:“算你命大。”

“你在做什么?”沈秀的声音兀地从他旁侧响起。

第134章

“你在做什么?”

谢扶光:“摸摸它。”

沈秀笑道:“很可爱罢, 你也忍不住要摸。”她戳戳小黄鸭的屁股。

他把小黄鸭放进笼子里,俯身亲了一下沈秀。她回亲他。缠绵了不知多久,沈秀终于记起锅里还熬着粥, “哎呦,粥该扑出来了!”她急急忙忙跑回灶屋。

粥放凉,沈秀给小鸡小鸭喂粥时, 之前那只被她亲过的小黄鸭如一阵风,狂奔而至。

它长得最胖, 跑得却最快,吃东西最积极。它第一个跑到碗前, 嗖嗖嗖开始吃。

沈秀忍俊不禁, “你这么胖,不如给你取名叫大胖?就这样,以后你就叫大胖。”

“大胖, 慢慢吃,锅里还有。”她格外喜欢大胖, 等它吃完饭, 撸它的软毛撸了许久。

翌日, 沈秀拎上小竹篮,嘱咐谢扶光, “扶光, 等会儿粥凉好了,你喂喂大胖它们,我去村头弄一些野葱和野芹, 马上就回来。”扔下这句话, 她快步出门。

谢扶光把凉好的米粥盛进碗里,一把粥放到地上, 小鸡小鸭就争先恐后飞奔过来。

大胖仍然第一个冲到碗前。正要吃粥,它的身体被一只无情铁掌拎了起来。

大胖尖叫:“嘎————”

谢扶光捏着它,让它看着它的同伴们吃饭。

自己吃不到,只能看别人吃得欢快,大胖眼珠瞪圆,叫得更凄惨:“嘎!!!”

谢扶光颊边噙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它的惨叫。

“嘎!!!”大胖愤恨地扭过头,去啄谢扶光。啄不到。它气得浑身毛都飞了起来,胖嘟嘟的身体都鼓成了球。

很快,碗里的粥被其它小鸡小鸭造完。其他小鸡小鸭吃饱候,悠哉悠哉离开,逛院子去了。

谢扶光松开大胖。大胖一得自由,立马去啄谢扶光,“嘎!”

谢扶光手掌一动,掌风打向大胖。大胖肥胖的身子就歪倒在地。它爬起来,再啄,再歪倒在地。它也犟得很,非要啄到谢扶光不可。

谢扶光坐下来,颇有兴致地看它一遍遍摔倒,一遍遍爬起来。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大胖仍不放弃。

余光发现沈秀回来,进了篱笆,谢扶光收起掌风。没有了掌风的阻挡,大胖一嘴啄到谢扶光脚上。

一进院子,就见大胖在啄谢扶光,沈秀诧异,“这是怎么了?”

谢扶光:“我也不知。”

大胖气呼呼,用力啄谢扶光,把他的裤脚都啄脏了。

“大胖!”沈秀赶紧把大胖抓起来,“你啄他做什么?”

大胖把脑袋朝谢扶光的方向扭,一副不啄死他,誓不罢休的样子。

谢扶光道:“它或许不喜欢我。”

“怎么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到它了?”

“什么也没做。它或许只是单纯不喜欢我。”他说到这里,语气低了许多,“它不喜欢我,就像我父母不喜欢我一样,我并不招人喜欢。”

“谁说你不招人喜欢了?”沈秀扬声,“你可招人喜欢了!你这样的都不招人喜欢,这世上还有招人喜欢的人吗?”

“你父母不喜欢你,是他们的错,至于大胖它……”沈秀噎了一下,“家禽的心思难猜,可能它也不是不喜欢你,这些小鸡小鸭什么的,可能就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吧。”

她说着这话,手里的大胖还在望谢扶光的方向啄,明显恨他恨得要死的模样。她咳了咳,把大胖关进笼子里。

进了笼子,大胖往缝隙里钻,想钻出来继续啄谢扶光。

沈秀啧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大胖到底在作什么怪。她心念电转,对谢扶光道:“或许是它嫉妒你长得好看。嗯,一定是这样。反正,你很招人喜欢的,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别人的问题。”

谢扶光不言语。沈秀心疼他,她洗干净手,捧住他的脸,“扶光,你真的很招人喜欢的。我可喜欢你了。”

“有多喜欢?”

“最喜欢。”她特别认真,“最喜欢最喜欢!”

言毕她亲亲他,“最最最最喜欢!”

“最最最最喜欢?”

“对!”

谢扶光胸膛剧烈起伏,睫毛快速颤动,明显又有之前那种欢愉到要抽过去的趋势。沈秀赶紧捏住他的虎口穴,稳住他,“冷静,扶光,冷静!”

口中喊着冷静,沈秀忙不迭从怀里摸出药丸子,塞进谢扶光嘴里。药丸子是周阿婆给配的药,比喝汤药要方便得多。

谢扶光眼尾如同沾了一片桃花,他喘着气,把脑袋埋进沈秀颈窝里。

她赶忙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担忧他的同时,她忍不住想笑。她只是说最喜欢他而已,他就能高兴成这样。她唉了声。

过了一个半时辰,又到喂小鸡小鸭的时候。沈秀打开笼子,把大胖放出来。大胖理也不理香喷喷的米粥,直奔沈秀身侧的谢扶光。

“嘎!”

沈秀一把拽住大胖,她就奇了怪了,它到底为何如此不待见谢扶光。莫非真是嫉妒他长得好看?鸭子的审美与人是同样的?

她凝重道:“扶光,要不你试着喂它一些吃的,和它熟络熟络?你去抓一把小米来喂它试试。”

谢扶光去抓了一把小米,喂到大胖嘴边。大胖用力一下啄他的指尖。

沈秀立即把它往后拉,急问:“你手指没事罢?”

“有点疼。”他的手指被啄红了。

沈秀眉带愠色,“大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胖扯着脖子,还要啄谢扶光。她直接把它关进笼子里,“你再这样,就不给你吃的了。”

谢扶光:“它实在不喜欢我。”

“那是它的问题!”沈秀握住谢扶光被啄红的手指,“还疼吗?”

“疼。”

“这么小一只鸭子,啄人这么厉害。”沈秀吹吹他的手指,“还疼吗?”

“嗯,再吹一吹。”

她又吹了几下,转头瞪向笼子里的大胖。她叉腰,为难起来。不过她也只纠结了小半会儿。她道:“把大胖还给周姐,重新换一只罢。”

“你不是很喜欢它?”

“我是比较喜欢它,可是它老是啄你,那我就不喜欢它了。这只小黄鸭脾气古怪,莫名其妙得很,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它了。”

沈秀与谢扶光带着大胖,一同去往周家。不过她也没像之前说的那样,用大胖重新换一只小黄鸭。她怕换一只又是与大胖一样脾气古怪的小黄鸭,于是便没换,直接把大胖还给了周姐。

“这也是奇了怪了,它之前在我这里脾气挺好的啊。”周姐诧异。

“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沈秀与谢扶光辞去。

草坡上,王婶将编织好的竹蜻蜓放到她女儿小玉手里。

小玉咧嘴,“娘!好像真的蜻蜓!”

王婶温柔地揉揉她小玉的脑袋,“小玉喜欢吗?”

“喜欢!娘,我还要一个!”

“行,娘再给你编一个。”

母女温馨的画面,闯进沈秀的视野里,她停下脚步。

她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她的娘,也不记得她的爹,她什么也不记得。

要是她的爹娘还在就好了。望着王婶与她女儿,沈秀目含艳羡,同时一阵难过袭上心头。如同被寒风凌冽过的叶子,她深深埋下头。

谢扶光:“怎么了?”

她摇头。他抬起她的下巴,“有什么事与我说。”

“真的没什么。”她怕提及爹娘,他会心情不好,毕竟他厌恶他爹娘。

谢扶光:“秀秀,无论什么事,请告诉我。”

静默良久,她怅然,“我只是想起我爹娘了。”

谢扶光微凛,下颌瞬间紧绷起来,“你想起他们了?”

“没有。”她指指王婶和小玉,“我看到她们,就想起我爹娘了,我只是在想,若是我爹娘还在,那该有多好。”

“你有我,还不好?”

“当然好,但若我爹娘还在,就更好了。”她垂眸,浑身透着些许惆怅与遗憾夹杂的难过。

谢扶光把她按进怀里,“只有我,不行么?”

“嗯,行。”她闷闷道。谢扶光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近紧,仿若她要消失一样。

抱紧沈秀,谢扶光目色沉下去。

他嫉妒沈秀的爹娘。即使她没有想起他们,她仍然会惦念他们,想与他们在一起。

嫉妒的同时,沈秀难过的面容闯入脑海。她本不应如此难过。因为她的父母还在世。若不是他欺骗她,她本可以待在她父母身边。

她本不应如此难过。她的难过,是他强行赋予她的。

日光将谢扶光的影子拉得斜长。他的影子逐渐变得专注清晰,长出了清晰的五官。

影子张开口:“不能让她如此难过,告诉她,告诉她真相。她若知道她父母还还在世,定会很高兴。”

一阵恐惧攫住了谢扶光,他对影子说:“告诉她真相,她会离开我。我不会告诉她真相。”

影子:“为了把她留在你身边,你宁愿让她如此难过。你何其自私卑劣!”

谢扶光:“我本就自私卑劣,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影子:“你怎能忍心看她如此难过,告诉她,告诉她!”

耳膜上如有刀片在搅动,谢扶光捂住耳朵。

突然被谢扶光放开,沈秀滞了一下。见谢扶光捂住耳朵,似乎很疼的样子,她忙问:“扶光?你怎么了?”

他面上血色褪尽,嘴唇苍白起来,道:“没事。”

“你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你耳朵怎么了?疼?”

“没事。”他声音喑哑,重新抱住她,双臂一点一点收紧力道,像是唯恐她离开,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与他融为一体,不再分离。

“我们去周阿婆那里看看!”

“不用,别动,让我抱抱就好。”

她犹疑了一下,安静抱住他。

不知多久过去,谢扶光恢复如常,他握着她的手,“回去罢。”

“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你的耳朵怎么了?”

他的眼神变得空远起来,“方才似乎听到有人说,你要离开我。”

“谁说了?”

谢扶光:“是我的错觉。”

他产生错觉,听到有人说她要离开他,所以才有刚刚那副很疼的模样?她喉咙发干,安慰他,“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

“永远也不会?”

“永远也不会!”

为了让谢扶光更安心些,到了夜里,沈秀走到谢扶光的榻边,“今晚别睡这里。”

谢扶光眉骨微动,握紧她的手腕,“你要赶我回屋睡?”

她指向自己的床,“不是,我想让你睡那里。”

“我睡你的床,你睡何处?”

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还是睡我的床。”

谢扶光默了默,“你要与我睡一起?”

她点头。

下一瞬,他直接下榻,步伐飞快上了她的床,似是怕她反悔一样。

他坐在床上,直勾勾望着她,等她上床。

沈秀失笑,走过去。刚到床边,就被他拉上床。随之便被他箍入怀中。

他的双手如锁链,将她锁住,让她插翅难飞。

背部,腰部,腿部,全部被他缠住,她像是被裹住的蚕蛹。

仿佛要将她嵌进他身体里的锁入式拥抱,让她有点窒息。她呼了下气,“扶光,你可以不用抱这么紧。”

他稍微松了下力道。她摸摸他光滑细腻的脸,亲了一下,“睡罢,做个好梦。”

他将唇放在她颊边,没有离开。

夜渐深,浓郁的黑色,如一只巨兽,将整个世界吞噬进去。白日里的影子,从巨兽的血盆大口里跳出来。

影子:“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

谢扶光蜷缩起来。将耳朵贴在沈秀的心口,试图用她的心跳声,屏蔽掉影子的声音。

第135章

沈秀在一阵被锁死的窒息感里梦醒。她稍微一动, 谢扶光便缠她缠得更紧,即便他还在睡梦中。

好像生怕她从他怀里离开一样。她扯扯嘴角。

晨光斜进窗户缝隙里,一缕一缕洒在他如凝脂的侧颜上。她伸出手, 指尖轻轻碰触他的睫毛,鼻子,嘴唇。

浓密纤长如蝶翼的睫毛, 高挺精致的鼻子,嫣红如花瓣的嘴唇, 他的五官每一处都长得漂亮至极。

他的五官每一处都长到了她的心坎上。怎么会有人能长得这这样合她的心意?

可是她失忆后,醒来第一次见他, 也没觉得他长得合她心意。虽然他的的确确很漂亮, 恐怕会合很多人的心意。但她当时并没有觉得合她心意。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他。所以才觉得,他长得合她心意, 完全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沈秀沉浸在谢扶光的美貌里,一下又一下地描摹他的五官。

谢扶光微微掀开长睫, 如星河一样的瞳孔展现在她视野里。她心一动, 不自觉贴过去, 亲上他的眼睛。

与他歪缠了会儿,沈秀道:“该起了。”

他没松手, 在她颈窝里蹭了下, “为何不能一辈子这样躺在床上。”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是想一辈子躺在床上睡觉,而是一辈子躺在床上抱着她。

“一辈子都这样躺在床上, 那我们得饿死。”她扯他的胳膊, “起来了,烧早饭去。”

“想吃些什么?”

“姜丝馎饦, 还有油炸桧。”

谢扶光:“再炸个鱼笋夹子?”

“对。”她愈发饥饿起来。鱼笋夹子是每顿必不可少的,她吃不腻。

谢扶光从床上起来,“做好了叫你,你继续睡。”

“睡不着了。”沈秀跟着下了床。

今日朝霞灿烂,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沈秀在霞光里,伸伸懒腰。鸡鸭笼子里,小鸡小鸭已经醒了,见她依一来,叽叽喳喳叫起来。

一夜过去,小鸡小鸭都还活着。她放下心,把菜糊糊倒给它们吃。

吃过早食,沈秀坐在月季花前,修剪花枝。谢扶光在边上扫地。院子里的地面上尽是落叶与花瓣,厚厚叠了一堆。

“秀秀,剪花儿呢?”王婶牵着小玉,从篱笆外经过。

沈秀点头,“婶儿,您这是去哪儿?”

“刚去网了虾子,这会子回家去。”与沈秀寒暄了几句话,王婶牵着小玉家去。

沈秀目送母女俩走远,她满含艳羡,周身又浮现出夹杂着惆怅与遗憾的难过来。

目光停留在沈秀身上,谢扶光的耳膜再次鼓噪起来。他隐忍着疼痛,放下扫帚,从背后抱住沈秀。

他特意从背后抱她,不让她瞧见他面上的情绪。

沈秀顺势靠着谢扶光微凉的胸膛,整理好心情后,她道:“扶光,我们也去河里抓虾,弄些虾子回来吃?我们一起去抓虾?”

“你不能下水。”

“我也没说要下水呀,我就在边上不下水,你抓。”她嘿嘿笑,“那就辛苦你了。”

因为之前险些溺亡的阴影,她现在仍然不敢下水。

剪完了花枝,沈秀与谢扶光一同去往河边。三月黄鱼四月虾,此时正是吃河虾的好时节,而最近雨多,河里鱼虾长得好,多得都吃不完。

河边也有其他人在钓鱼网虾。沈秀瞟了瞟站在河边的那两位姑娘。那两位姑娘,身段纤细,模样很是俊俏。她不禁多瞄了几下。

谢扶光挡在她身前,挡住了那两位姑娘,“她们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女子的醋他都吃。他这拈酸的模样,让沈秀啼笑皆非,“好好好,看你看你,只看你。”

“扶光,你在这里钓鱼网虾,我去那边采些紫云英,回去弄了给小鸡小鸭们吃。”沈秀背上小背篓,去另一边采摘紫云英。

采摘紫云英时,沈秀偷瞄谢扶光。他没有去看那两位俊俏姑娘,一眼也没看。似乎那两位姑娘对他来说,只是透明人。

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偷看美丽的姑娘,他作为男人,居然将她们当做透明人,看也不看一眼。

谢扶光在看她这边。她挪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追随到哪儿。

这种把她当做唯一中心的绝对忠贞,犹如蜜汁,把她心脏淹没。沈秀浑身上下,甜得都想吃些酸果子压一压了。

含着笑,她喊道:“别看我来,看着笼子,还有鱼钩,注意鱼虾!”

他颔首,把注意力转移到地鱼钩与笼上。

沈秀说着让谢扶光别看她,专心做他的事,她自己割着紫云英,割着割着心思全部转移到了谢扶光那边。

河岸边,谢扶光长身玉立,风将他半披半束的长发吹得飘动起来。紫陌花重,花涧深深,他宛若开在河边的曼陀罗花,冶艳美丽,仿佛是整条河流精心滋养出来的一朵花。

她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谢扶光若有所觉,侧头,与她对视上。他眸子里酝开柔和的笑意,如新雪般明净纯粹。

她咧嘴,笑着向他招招手。

春风里,他们相视而笑,都忘了自己手里的事,时间仿佛被拉长,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这一刻,沈秀想把时间暂停,留在这一刻。

“哞————”牛叫声骤然响起。

沈秀立马回神,她挥挥手,让谢扶光继续干活。她也低头继续割紫云英了。

谢扶光钓到了两条大肥鱼,一笼子河虾。地笼里的河虾清灰透亮,沈秀双目发光,“好多!”

“够了吗?”

“够了够了,够吃了。”

谢扶光捋了下沈秀有点乱的额发,“回去给你做香辣油爆虾。”

沈秀舔嘴,迫不及待想吃香辣油爆虾。

回家路上,正好又碰到先前在河边钓鱼网虾的两位姑娘。谢扶光仍然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见此状,沈秀停下脚步,“扶光,有件事想与你说。”

“什么?”

她清嗓子,一字一句:“扶光,我今日好像比昨日更喜欢你了。”

谢扶光喉结滑动,“我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欢你。”

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欢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恐惧她离开他。

听到谢扶光的话,沈秀扑进他怀里,眉眼弯弯,“我晓得了。我以后也会一日比一日更喜欢你,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欢你!”

灶屋里,沈秀在灶门前烧火。她用火钳拨开灶洞里的柴块,之后吹火筒吹了吹。

火烧大了,谢扶光往油锅里倒油。油爆虾,用猪油爆更香。凝固的透明猪油在锅里化开,谢扶光开始炸虾。

灶洞里的火柴一点点燃烧,谢扶光手执锅把手,锅铲匀速利落地翻动锅里的虾子。河虾飞到半空中,与橙红的火舌碰撞,碰撞出霸道浓郁的鲜香,香得直让沈秀口水直流。

她嘶了声,“好香。”

“快了,马上就能吃。”谢扶光颠动铁锅,半空中的河虾尽数跌入锅内。再翻炒两下,香喷喷的香辣油爆虾出锅。

炒得金红金红的油爆虾,连壳带肉一块嚼。有些酥的壳子锁住了虾肉的汁水,嚼巴嚼巴,壳薄肉嫩味甜,好吃到停不下嘴。

沈秀饭量大,一个人就吃了几乎一整盘香辣油爆虾。她打着嗝,满足地对谢扶光道:“扶光,下一顿还想吃这个。”

“好。”谢扶光擦擦她唇上的油渍,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人声。

是村里头帮他们家种地的妇人。今年地里的土豆到了收获的时候,妇人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把分给他们家的土豆拖了过来。

临走时,妇人还将一包松茸递给了谢扶光,“扶光,这是你要的松茸,最新长出来的一茬,可鲜了,尽快吃了啊。”

待妇人离去,沈秀问:“你找她要了松茸?”

“最近是长松茸的时节,食谱上有一道菜豆腐松茸酿肉。松茸撕成丝,用香料与热油熬成油松茸,并些猪头肉与剁椒,塞进豆腐里,蒸,闷,炒过后,烧出来的豆腐松茸酿肉,香辣鲜醇,爽口味美。香辣口的菜,你大抵会喜欢吃,我想试着做做。”

他闲暇时,不是腻着她,就是在为了她看菜谱,学厨艺,为了满足她的口味,让她吃得更好。沈秀心头热热的,“辛苦你了。”

“扶光,我好像,好像又更喜欢你了。”说完,她亲了上去。

他睫毛微颤,与她十指相扣。

春阳高高悬挂,一缕一缕日光斑驳地洒在卧室里,为静谧的室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午睡醒来,沈秀打打呵欠,问谢扶光,“你何时醒的?”

“才醒不久。”他其实并未午睡,一直睁着眼看着她。

“放开一下,我想去茅房。”沈秀从床上支起上半身。由于她还昏昏沉沉,没怎么清醒,四肢有点不协调,故而她才支起上半身,就跌倒下去。

跌到谢扶光身上,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某个地方。

几乎是一瞬间,某一处迅速变化。

沈秀滞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手,两颊绯红,犹如滴了血,“对、对不起!”

谢扶光看着某处,目露疑惑,“你方才用了内力?”

“呃?内力?没有!”她不知他为何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