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拿别人过错惩罚自己
允许她发声以后,静潋反而放松了下来,或许是熟悉有人在背上蹭来蹭去,她已经感受不到瘙痒和疼痛了。
李渔的手指轻揉推开药膏,香气溢开,空气中散发着薄荷香味,黏黏腻腻的水声不时搅动。
静潋被揉得舒服了,下巴枕在手背上,眼睛一眨一眨,思索着什么。
“明天找到了李医生后,你打算怎么办?”
她只当闲聊,其实是想知道她要如何对待顾盼。
李渔手顿了顿,重新从药管挤出药膏,边擦边说:“李医生固然可怜,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虽然说这一切背后有人唆使,但是他一定从中拿了不少利益,不然他也下不去这个手。这样的人还在社会上行医,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所以,待她逮住他以后,一定要告他个罪。
静潋点头应着:“顾盼呐,你也要告发她吗?”
李渔呵了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在犹豫。
静潋知道,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顾盼有错,李渔也有错。
错就错在,李渔让顾盼爱上了她,虽然她严词拒绝过,但是对方依旧紧追不舍,这足以说明,她的善良让她不能狠心拒绝,也是她的善良导致对方一直死缠烂打。
有的时候,善良也是一种残忍。
或许她早早拒绝她,对她说一些狠心的话,抑或是她做一些令对方下头的事,对方早就放手了。
然而,她没有。
李渔不由自责:“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我从前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才依稀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静潋看出她的心绪:“你不能因为自己善良,从而惩罚自己,你也曾经拒绝过她,只是你用的方式太过温和,所以让她觉得还有机会。但这并不代表就是你的错,善良的拒绝也是拒绝,你不能因为想要对方彻底放弃,从而变得面目可憎,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别往自己身上揽。”
在听静潋这一番话之前,李渔险些陷入受害者有罪论,这么多年来,顾盼便是一直在给她洗脑。
洗脑她是喜欢她的。
顾盼擅长引导,会告诉她,人和人相处起来,其实不那么讨厌就行了,相处得好,便是喜欢。
阿渔,你是喜欢我的。
她那样给她说。
但是她心中十分清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从看见顾盼的那一眼开始,就不喜欢。
后面花再多的时间相处,处成一朵花儿来,依旧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不够喜欢。
喜欢就是100%,不喜欢就是0%。
她一直没有理解,以为喜欢是可以分阶段的,并且随着时间相处会越来越喜欢。
然而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两人相见的第一面就已经决定了。
听了静潋的话,她愈发明白。
她自己才是那个无辜的,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如果,她的爱,给你带来的是灾祸,并且是她故意为之,这样的人,又有多爱你呐,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你是爱,她是自私,是执念,是怨恨。”
静潋慢慢梳理她的情绪。
她也逐渐听了进去。
须臾,她手里的药膏被顺走,静潋坐起身来,自顾自在胸口上药。
起初,她没有看见静潋在上药,一心在想,要如何处理顾盼。
须臾,静潋说道:“还是交给警察吧,这事你我都不可能做出最优选。”
李渔转过头,刚要点头,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坐起来了,面对着她,正往自己身上上药,毫不避讳,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遮挡。
她顿时面红耳赤转开头:“你什么时候坐起来的。”
静潋的声音在耳边道:“我要上药呐。”
继而又笑:“你不是没看过。”
……更暧昧了。
李渔站起身,转身往卫生间躲去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渔和静潋便早早守在李氏诊所外的一棵黄果树下。
两人站在树后面,等待着前来开门上班的李昆。
雾色的晨曦中,一声清脆老式自行车铃铛撞破寂静,两人循着声音看去,见十来米开外,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哼着小曲儿骑车往这边赶来。
两人立即往树后挪了挪,仔细观看那人。
果不其然,那人把车停在诊所门口,下车后,将自行车后轮落了锁,才从腰间晃荡出一串钥匙,丁零当啷找了一圈后,弯腰去开卷帘门。
静潋和李渔相视一看,各自心中都有了数。
须臾卷帘门哗啦啦被打开,李老头拽步进屋,打开了白炽灯,光亮一下照在他地中海的发型上,转过身,在诊所前台翻着什么。
李渔抬起手,示意静潋原地等候,她去会会那李老头。
刚走出大树背后,远远见李老头翻出一个义诊的牌子,搁置在前台桌前。
今日义诊,前10人看诊免费。
他这么好心?
李渔心里打了个激灵。
走到诊所门前,李渔掀开厚重塑料挡风帘子,埋头行至老李头面前。
她压了她黑色鸭舌帽,咳声道:“看病。”
李老头眼皮也没有掀,他指了指前面猪肝色的椅子:“请坐。”
李渔拉开凳子坐下,左右打量。
药房虽然小,但有中药和西药之分,看样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老头没着急询问她病情,先是戴上了口罩,然后拿出消毒酒精,在手上喷了喷,桌子上也喷了喷,保持桌面的干净。
过了一会儿,又从眼镜盒掏出一银丝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渔,这才开始问她病情:“哪里不舒服?”
余光中,她看见李老头问话的同时,眼前稍微一怔。
李渔忙垂下眼眸,压住自己眉眼,顺势掐着脖子,咳咳咳道:“嗓子,感觉有点发炎。”
他哦了一声,从药箱里找出工具来,给她做了基础检查。
“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李渔的扁桃体颤了颤:“今天早上一起来就不舒服了。”
“医生,我这毛病重不重,嗓子肿了没?”
李老头点头:“肿了,很红很肿,给你打两针消炎药,开一些枇杷膏,你若是觉得更严重些,最好在我这挂个水。”
不是,就看了一眼,严重要挂水。
李渔小心问道:“那需要多少钱啊?”
李昆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对了,看诊免费,五百是医药费。”
五百,看什么病就要五百?
李渔方才还以为他是个行善的良医,这下好了,她抓起他来,不用心慈手软。
李老头起身去开药。
李渔慢慢站起身,揭开鸭舌帽,走到他面前,端正看着他:“李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李昆刚刚拿出川贝枇杷膏,抬头瞥了她一眼,摇摇头,低头正要继续干什么,但是当他低下头后,脑海有一根神经通了一下电,这女娃好像他曾经看过的某个病人。
顿时愣住,继续抬起头,扶了一下银丝边眼镜,笃定望着她。
李渔眼尾微微一勾:“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我帮你想想,我叫李渔,三年前因为你的错误医治,导致我成为植物人。”
药房静谧下来,头顶悬挂的三角电风扇在咯吱咯吱地响,房间明一下,暗一下,光亮落在李昆脸上,照着他面部情绪,他由惊讶慢慢转变为惊吓。
唰啦一声,李昆忽然推了下桌子上摆放的药,一个箭步,冲出药房,机敏得一点儿也不像是五六十的中老年。
李渔会意过来,立即跟了上去。
走出去时,静潋也慌里慌张站在树下,她指着李昆逃跑的方向:“那边。”
李渔毫不犹豫转过身,奋力往前冲去。
静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原地逗留,也跟着跑了出去。
就这样,李昆在前面跑着,后面由她们俩跟着。
李昆也算上了年纪,哪里是李渔的对手,没跑多久,他就不行了,站在一山坡上喘息,回头看着李渔。
李渔也跑累了,她叉着腰,原地看他:“你跑什么?”
李昆指着她:“你追什么?”
“你不跑我追你干什么?”
“你不追我为什么跑?”
李昆看着她,脚底越发颤巍巍,他见天光还未亮,四周弥漫着一股阴飕飕的风,又见眼前的人在薄薄的雾气中,顿时吓得四肢发软:“鬼呀,鬼呀。”
撒开丫子,继续跑。
转过头,李昆本想继续跑,不慎前方有一圆柱石,一下绊住他的脚,他立即跌了狗啃屎,一时四仰八叉,眼睛破碎。
李渔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李医生,还跑吗。”
李昆见逃跑不过,立即跪在地上,直挥舞双臂:“不,不是我害的你,是你的朋友,是你朋友害的你,你去找她,别找我,我只是拿钱办事。”
李渔哼笑着,搞半天,他还以为她是鬼?
看来渔村消息不灵通,她醒来的消息都没传过来。
李渔叉着腰道:“你看清楚了,我是活人,不是鬼,三年前,我已经醒了。”
李昆又怕又好奇地抬头,朝她晃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脚底踩着影子,心中的石头落了半截,原来她是活人?
不对,活人来找他干什么?
是来抓他的!
李渔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笑着说道:“李医生,陪我去躺关内吧。”
第62章 她只在意李渔有没有受伤
“不好意思,李小姐,顾小姐正在筹备婚礼的事,她让我给你回话,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在举行婚礼之前,不要联系她。”
李渔拨通顾盼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本人,而是她的小助理。
顾盼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会在婚礼前联系她,说服她取消婚礼的事,所以,才一意孤行,拒绝联系她,而是将结局直接拉到婚礼现场。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逼迫她,逼迫她做出选择,是选李家股市,还是选自由。
李渔轻蹙眉头:“麻烦你转告她一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事情关系到六年前,我出车祸以后,如何成为植物人的事情。”
小助理低声应着是,接着匆忙挂了电话。
转过头来,见顾盼站在巨大落地穿衣镜前,身披银白色婚纱,长裙曳地,每一寸薄纱都泛着晶莹的光芒,她双手握着银色皇冠,正往盘踞好的头发上戴。
端的是明艳大气,艳丽无双。
小助理屏息走到她跟前,怯生生地说:“李小姐打电话来了,她说。”
一听见李小姐两个字,顾盼厌弃地闭上眼,打断她的话:“别告诉我,她想见我一面。”
小助理愕然:“她的确想见你一面,她说”。
顾盼凤眸撑开,朝她狠狠一瞥,她立即吓得低头不敢说话:“有什么事,让她婚礼现场来给我说,好好说,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原谅她了。”
这下小助理彻底没有了与她讲话的勇气,低头称了一声是,匆忙闭了嘴。
顾盼抿唇一笑,转过身,霸气将裙摆往前一撒,薄薄衣裙浮起来,静静垂落,露出她莞尔一笑:“从前,是我太过柔和了,处处顺着她,早知道,就应该在她做植物人的那些年,把事情给办了,这样一来,两人也不至于闹到要分开的地步。静潋,也是个的,知三当三,能是什么好货色,不知道私底下有多骚,勾引了李渔多少次。这一回,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李渔挂了电话,不由叹一口气。
码头上的风猎猎作响,掀起她头发凌乱地狂舞,千条发丝和她心境一般,乱成一团。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静潋的声音柔柔传来:“怎么样了?”
她转过头,看着和她一样被风吹得凌乱的静潋,不由摇头:“她还是不肯见我。”
静潋倒显平静,她知道了李渔心中没有顾盼以后,便觉得天大的事不是事,她抿起唇角,静静道:“先上船吧。”
须臾,两人先后踩过木板吊桥,上了船。
小渔村没有什么好船,三人只寻到了私家渔船,船只破旧,船舱里狭窄得只能挤下两个人。
渔夫撑着篙在甲板上,见两人上了船,便开始前行。
船身摇晃,静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海里,李渔眼疾手快,一把扶着她的手,对方抓着她的手腕,站稳了些,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水波晃动,看着就像是抱在一起了。
静潋低声说了声谢谢,这才不尴不尬松开手,转头往船舱里走。
船舱就两个位置,李昆占了一个位置,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双手抱臂歪倒在椅子上,眼神无光望着船前行方向。
李渔瞥了一眼他,随后将目光落在唯一位置上,轻轻牵起静潋的手:“你去坐吧。”
静潋摇摇头:“你坐吧,我站一会儿。”
两人你拉我扯了一会儿,船只越来越晃,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李渔只好作罢,先坐下去,她拍了拍大腿,仰头看她,示意静潋坐她腿上。
其实她心里清楚,静潋就是想坐她身上来着。
只有她坐下,她才能坐她腿上。
那便如了她的意吧。
只是中国人的情绪一向含蓄,哪怕是她主动朝她递台阶,对方依旧脸泛薄红,犹犹豫豫。
“你执意要我坐,那我只好坐了。”
静潋低着头,小心翼翼捋了捋裙摆,朝着她怀里坐下来。
她虚虚地伸出手,扶着她腰侧。
腰肢不时摆动,触碰着掌心。
静潋见了,反手勾了勾她的手掌心,勾着的手往前走,环抱住她的腰。
两人暗通款曲,丝毫没有把船上的李昆放在眼里。
小船一路摇晃,静潋不时问她:“若是她执意不肯见你,你当如何啊?”
其实她十分担忧,如今李渔是集团继承人,如果顾盼真的拿李氏股票威胁她,她是否会因此妥协。
李渔是选股票,还是选她呐?
尽管李渔说没有原谅她,不再喜欢她。
但是她不自觉将自己纳入李渔的选项中去了。
李渔选了李氏,那就是不要她了。
静潋心中不免紧张:“其实,退婚的事影响不了多少股价的,你家亏空的股票,我可以帮你填上。”
李渔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我还至于要你去填补我的亏空,怕就怕顾盼,她如此选择,表面上是逼我,实际是逼她自己。”
坐在一旁的李昆笑了笑,他把眼一横:“谁叫你放着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要,想不通你怎么想的。”
李昆也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情,当初也是他运气背,遇见顾盼那个偏执狂,拉着他一同下水,导致如今局面。
他本想劝说李渔放弃吧,回去随了顾盼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承想他刚一抬头,话递到嘴边,便看见静潋一双凌厉的眼,顿时犹如冷刀子扎来。
他顿时不敢说话了,咳了咳:“现在这个小美女也是不错的,人嘛,都有选择自己喜欢人的权利。”
而后,继续蜷缩在原地,不再说话。
小船摇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岸边。
李渔先将李坤交给小助理,然后马不停蹄去找顾盼。
据顾盼父母所说,她最近都不在家,已经出门了,且她一直没有回家。
“小渔,盼儿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还上来问我人呢。”她的父母不仅不知道人在哪儿,还反问起她来。
李渔不好将事情和盘托出,只说道:“是,昨天才见过,只是不知道今天去哪儿了,想是回我父母家了,我去看看。”
她母亲又道:“还以为你们小两口一直住在一起呢,都要到婚礼了,别让我们再操心了。”
李渔点点头,打了招呼,便领着静潋离开。
回到自家以后,又询问父母。
李父李母也都表示没有见过顾盼,且一致认为是她带着顾盼出去置办婚房事宜了,也*反过来问她要人。
李渔这才知道,顾盼这回是来真的,她是真的要把事情闹到婚礼上去。
打电话电话不接,两边家中没有人,公司没有人,小助理也不搭理她。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和她闹到底。
是夜,李渔没有归家,其一,她身边还有静潋,若是婚前她带着静潋住在家,难免会被询问。
其二,她若是不带静潋回家住,自己一个人住,也会引起父母怀疑。
她所幸没有回家,拉着静潋出去找酒店住下。
这样一住就是好几天,依旧没有顾盼的消息。
但是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不论是婚礼策划,酒店预订,名单邀约,一切都在顾盼的操纵下有条不紊进行。
据李渔所知道的,顾盼还找了当地的新闻媒体以及官博官抖前来助阵。
笑死,什么事情都在进行,唯有她这个准新娘不知道。
她和静潋每天在酒店两两对望,不时叹息,最终达成一致妥协道:“等婚礼当天再说吧。”
就这样,事情过去了几天,就在举行婚礼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三月二十九号晚上,顾盼小助理朝她送来了婚服。
收到快递的同时,顾盼拨通了她的电话。
李渔还没发问,只听对方说:“阿渔,这是我给你选的婚纱,还有一套白色西装,你喜欢婚纱就穿婚纱,你喜欢西装就穿西装,简单打扮一下,只要你出现就行,多得我不在意。就这样,再见。”
李渔一个字还没蹦出口,对方便拒绝了她的谈话,并且快速关了机。
再想要联系她,已经不见踪迹。
翌日,文华东方酒店。
超一千平的大厅摆了八十八张圆桌子,宾客们陆续到场,赶在十二点婚礼开始之前,落座位置,等待着新人到来。
司仪拉着双方父母沟通简单的流程,因为双方都是女性,所以不存在谁娶谁嫁,也没有接亲一说。
双方父母都是听顾盼通知,直接抵达现场,到了中午十二点,直接宣布开始即可。
司仪一直与顾盼保持着联系,所以他并不慌张。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李渔人在哪儿?
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各自归位,新闻媒体人也单独安排了两桌,所有人在最后架上机器,对准婚礼舞台。
李渔和静潋穿着深色衣服,低调躲在柱子后面,搜寻顾盼的身影,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顾盼的影子。
她一心想要阻拦对方,而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两人躲在角落,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被匆忙过路的李母看见了。
她一眼认出李渔,忙说道:“哎哟,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李母比她还要着急:“一会儿你就要上场了,怎么还在这里逗留呐。”
李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顾盼呐?”
“顾小姐?她自然是和伴娘花童在一起,应该马上就出来了,来来来,你赶紧跟我去换衣服。”
此时,大厅开始播放着歌曲《知否》,司仪也在歌曲的伴奏下,深情诉说着李渔和顾盼的爱情故事。
李渔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司仪编的故事。
两人十二年的感情,从校园步入社会,经历过疾病,经历过不离不弃,经历过海枯石烂,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一起。
“让我们有请这对新人。”
李母站在台下骂骂咧咧:“衣服都还没有换好,怎么就开始叫人了。”
她瞥了一眼李渔的衣服,见她身穿深色西服,虽然看上去不像结婚穿的,但也算是体面,索性道:“行行行,别换衣服了,你就这样去也行。”
李渔倒是可以去,那么,顾盼呐?
午时钟声响起,大厅的侧门叩的一声打开,一束幽蓝色的光打在地上,在阴暗角落落在一个圆圈。
须臾,一人款款走进圆圈中,光亮照耀在新娘子身上,衬得她是圣洁华美,精致艳丽,钻石项链挂满脖子,精致耳环打在耳侧沙沙响,珠宝光明璀璨,衬托得新娘熠熠发光。
所有人都望过去,发出惊叹声音。
好漂亮的新娘。
顾盼循着音乐,亦步亦趋,目视前方,微笑着走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伴娘,两人拖着她的裙摆,款款而来。
花童站在前面,在她所行之处,洒满了桃花。
顶灯一路照着她,将她指引到t字台中间。
顾盼立在正中间,朝圆柱子一旁的李渔看去。
与此同时,一束蓝色光芒落下来,撒在李渔身上。
李母见状,立即闪开,还不忘拉走一旁的静潋,对着李渔说:“你快走过去啊。”
李渔转过身望着静潋,静潋点点头,示意她过去,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她才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朝顾盼走去。
顾盼看见了李渔,也看见了静潋,自然把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她知道,李渔最终妥协了,选了她,而不是静潋。
虽然,李渔没有穿她送的婚服,也没有打扮,但是今天这一身装扮,在婚礼宴会上足够用了。
不穿就不穿吧,人来就行了。
她勾起唇角,迎着李渔微笑。
在李渔走到身侧时,她主动伸出手。
手腕戴着白色蕾丝薄纱手套,指尖往前一搭,宛若嫩笋尖尖。
李渔低头瞥了一眼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看,对上她的眼。
她没牵她的手,而是往前一步,轻轻握着她的肩,把她往怀中一勾。
李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六年前,是你让我成为植物人的,是吗?”
顾盼原本微笑着,以为李渔要对她说什么话,不承想竟是旧事重提。
她瞳孔微微睁圆,脸色一下冷下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屏住呼吸,睫毛轻轻颤抖着,盯着李渔,试图在她脸上寻找答案。
李渔看出她的慌张,继续道:“取消婚礼,我们下去慢慢说,否则,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盼身体一颤,伸手扶着她的手腕,她抬起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道:“阿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开始装起了无辜。
李渔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盯着她:“你跟我装什么呐,是要把事情,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轻抚她的双肩,努力让她站稳:“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太难堪。”
顾盼吸一口气,她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心道,六年前的事,李渔是如何知道的,她定是听了医院那些人的传言,所以信了去。
但是她没有证据,估计也只是猜测,想要诈她。
只要她不承认,那么她就没有做过。
看来,李渔是想用这件事逼她退婚,然后,然后。
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她看向角落的静潋,瘦瘦小小的,不过就是皮肤白皙一点,哪里比得上她?
看来,今天不鱼死网破,是注定破不了局面。
两个人僵持在舞台中,所有人都朝二人看来,司仪也叫了她们好几次,但是她们岿然不动。
不对劲,人群闹哄哄的,两人的僵持已经传达到所有人眼中,甚至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架起手机拍她们。
顾盼四处看看,把心一狠,遂道:“今天的局面,是你逼我。”
说完,一把将李渔推开,她扯着嗓子,一手指着静潋,冲李渔喊道:“什么,你为了那个女人,要和我退婚?”
一时间,所有人吃上了瓜,顺便把目光落在顾盼指的那个人身上。
李渔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还没站稳,便见顾盼哭了起来,并且顺利把矛盾指向了一旁无辜的静潋。
她眼泪滴落:“你们快来看看啊,都给我评评理,婚礼现场,李渔她带着小三来砸我的场子,叫我顾家有何脸面,说罢,她抹着眼泪,哭喊着朝她父母跑过去。”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司仪尴尬站在旁边没说话,媒体人高高架着机器,朝静潋和李渔拍过去,台下的吃瓜群众有的捧西瓜,有的嗑瓜子,目光时不时扫一眼桌上的凉拌菜,事不关己地看着戏。
顾盼父母慌里慌张安慰着顾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顾盼哭哭啼啼,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两夫妻便变了脸色,横眉怒目盯着李氏父母。
李渔的父亲尴尬地回望着顾盼,安慰两亲家,先不要着急,把事情捋清楚了再说。
李母站在静潋身旁,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顿时心痛不已,她朝静潋瞥了一眼,欲言又止,觉得不能怪人家小女娃,事情发展成这样,一定是李渔有问题。
她怎么能一次性谈两个呐。
遂往前走到李渔面前,拉着她的手问:“你真是糊涂啊。”
一时间,所有舆论都朝李渔压了过来,宾客们指指点点,说她如何找的小三,如何抛弃原配,如何背信弃义。
要脸不要,要李氏家族不要,要股票不要。
说完了她,又开始指责静潋,说她,表面上看上去清冷自持,没想到私底下是个死绿茶,竟然勾引别人的未婚妻,还大闹别人婚礼现场。
“我最讨厌小三,去死吧。”
人群中有人比较激动,那声音随着一瓶矿泉水从李渔头顶飞过,朝静潋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渔也反应过来,立即转过身,小跑两步,将静潋拥在怀中。
矿泉水瓶不偏不倚,砸中李渔头部,喷的一下炸开,水花四溅。
一时间,场面更加乱了。
李母再怎么样,哪里能看自家女儿被人打,立即呼唤出六个黑衣人保镖,将李渔和静潋围在中间。
“有话好好说,干吗出手打人呢。”李母劝解道。
那宾客些是顾盼的亲朋好友,大声嚷嚷:“小三就应该打,我还出手轻了呐。”
说完,底下的人连连点头称是。
现场闹哄哄的,都在为顾盼谋不平,拿眼睛恨静潋。
然而,静潋并没有被那些人的话所吓倒,她一点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她,她只是关注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刚刚替她挡住了矿泉水,水花溅在她头发上,打湿她脸颊。
静潋眼中尽是泪光,她抬起手,轻轻擦拭她脸颊上的水,心道,还说不喜欢我,开口却是一句:“你还好吗?阿鲜。”
李渔摇摇头,双手捂着静潋的耳朵,静静盯着她:“别听,别看,她们的污言秽语,不应该指向你。”
因为,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她何德何能,叫静潋替自己受过。
静潋眉眼轻颤,眼泪快要滴落出来,她抚摸着她的手,反复摸索:“我没听,我没看,我只在意你,她们那么说你,还打你。”
李渔翻过手来,轻轻握着,小心把她拉到身前:“不用担心,我马上处理这件事,还你一个清白。”
说罢,她转过身,拨开黑衣人群,走出人群后,还不忘确认,黑人保护静潋。
确认对方安全后,她才走向t字台。
路过顾盼和她的父母时,朝她投去怜悯的一眼。
顾盼有些慌神,不知所措。
她错开她的身,走到司仪面前,从他手里接过来话筒,目光从左往右,扫射全场。
不知道怎么的,所有人看见她这架势,自然而然安静下来,都听着她说话。
见所有人安静下来,李渔才说:“很抱歉,各位,今天的婚礼没能如期举行。在这里,我向各位表示深切的歉意,你们的份子钱,我将按原价双倍退还。”
说完,她深深朝众人鞠躬。
熙熙攘攘人群中,有人说道:“什么份子钱不份子钱,我今天就是想来吃顿好的。”
李渔直起身,笑着回答:“诸位放心,虽然婚礼没能进行,但是酒店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一会儿,我请你们看完戏以后,还请各位不要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
看戏?什么戏?
所有人你看我看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渔再次看向顾盼,神色带着些遗憾,说道:“要看这戏,还需请一个重量嘉宾,有请,有名的外科医生李昆。”
说罢,她拍拍手,满堂回荡巴掌声。
第63章 我只想利用静潋
顾盼一听李昆名字,下意识出现应激症状。整个人原地不动,吓得面容失色,手足无措。
看着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李渔并未有抓住她把柄的喜悦,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悲伤来。
她再一次肯定,顾盼做了坏事。
那个潜伏在她身边多年的人,竟对她做出了那样残忍地事。
思索间,大厅门叩的一声从两边打开,李昆被小助理推了进来,他踉跄着,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李渔身旁。
李渔侧身对着他,将话筒递到他跟前:“李医生,请将当年我如何成为植物人的事情缘由说出来。”
顾盼看见李坤,倒吸一口凉气,她后退两步,被亲生父母扶着才勉强站稳。
李昆接过话筒,颤抖着举到跟前,目光不时往顾盼的方向一瞥:“当年,是她指使我,不要让你醒那么早的。”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此时还有人没明白怎么回事。
“啥意思?”
有热心的人解释。
“李渔当年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坑害的。”
“我去,这么炸裂。”
知道结果的李母顿时受到巨大惊吓,她轻呵了一口气,险些没站稳。
一旁静潋忙上前搀扶她,体贴入微叫她站稳。
顾盼此刻已经面无血色,她惊恐而又慌张,吓得转过身,背对着李渔。
李渔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看了一眼李昆,又说:“那么,请你指认一下,当初害我的人,究竟是谁?”
李昆目光直直朝顾盼看去,指着她背影,大声道:“是她,是她指使我干的,是她。”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顾盼,无数双眼睛带着锋利光芒,刺向她。
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呐。
顾盼的父母却一脸不信:“你别血口喷人,请你拿出证据!”
作为父母,子女做了那样的事,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去维护子女。
在父母的维护下,顾盼也硬气起来,她猛地转过身,指着李昆道:“就是,你别血口喷人,当年是你自己医术不精,还李渔成了植物人,怎么眼下怪起我来了。还有你,李渔,是你自己出轨在先,现在却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冠在我头上,我实在不能够认。”
李昆见她死不认账,手无奈指着她,欲言又止。
李渔则摇摇头,无奈叹气:“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是不是你做的,警察来了,调查之后,便可真相大白。”
警察?
顾盼惊恐地掉了一滴眼泪,她居然叫警察了。
看来,这次她是没准备放过她,是要把她逼上死路。
终于,她收起自己的伪装,颤抖着笑了几声,眼睛一闭,眼泪也从苍白的脸滑落下来,她呵呵呵的笑声盘旋在大厅,似无奈,似自嘲:“唉,李渔啊李渔,枉我痴恋你十年,你竟然这样待我。我做的那些事,比起你来,又算得了什么?”
顾盼说着说着,睁睁眼眸,眼神早已转变成怨恨:“比起狠心,你比我更胜一筹。”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别人,都觉得是自己受到了亏待,却不知别人受尽委屈。
顾盼便是如此。
李渔无法说服她,因为对方的诡辩叫她无从辩解。
须臾,顾盼带着满腔怨愤,在警察到来之前,猛地朝婚宴的玉石柱子撞去,当场昏迷了过去。
这一场闹剧,在她以头触柱的那一刻,消停下来。
婚宴过后,宾客陆陆续续从酒店出来。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
所有人看着顾盼被送上救护车后,立即作鸟兽散,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李渔和静潋并排走着,不紧不慢,两人惊魂甫定,似乎还回忆着方才那个画面。
“想不到,顾小姐竟是这样冲动的人。”
静潋耸耸肩,感觉身上的凉意还未散去。
李渔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须臾,她又恶劣地想着:“或许是她为了逃避罪责,但是等她醒来后,警察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她逃不了。”
“逃不了,若是她精神失常,无法采集证据了呢?”
静潋考虑之后,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她今日是情绪上头,难以自控而做的。”
听了她的分析,李渔心中也升起愁思:“无论如何,今天这一劫算是躲过了,我也希望她人没事,至于她要不要装疯卖傻,那都是她自己的安排。”
两人沿着椰树街道走了没一会儿,李母从身后叫住了她们。
她们原地立住脚,李母小跑着跟上前来,拉着她们说话。
起初无非是朝静潋道歉的一些话。
今日她被误会成小三,还险些挨打,都是她照顾不周,紧接着,她才吐露真实目的:“不知道静潋和我家阿渔是什么关系呐。”
静潋被她问住,稍显呆愣。
三人同时沉默,仅有头顶的知鸟在嘶鸣叫着,衬托的场面有些尴尬。
李渔年纪大了,在李母眼中,早就应该结婚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她知道了顾盼不是她的女儿媳妇了,便开始张罗着其他人选。
左看右看,偏偏看上了静潋这个人。
她乖巧沉静,情绪稳定。
是个当女儿媳妇的好人选。
加上她阅人无数,看过静潋看李渔的眼神。
那小眼神一放出来,亮晶晶的,灿若星河,她便确定,静潋一定对她女儿有意思。
她的女儿嘛……,木头一个,撩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却像是个木头人。
她若是不前来撮合一把,估计缘分又要散尽。
静潋低下头,不好意思拢了拢耳发,露出饱满圆润的鹅蛋脸。
李渔咳了咳,解释道:“朋友关系。”
李母分明愣了一下,朋友关系,看样子还是把人家当外人。
她问道:“既然是朋友关系,那为什么顾盼会误会你们两个好上了。”
李渔沉默了一会儿:“是她以己度人,看谁都像情敌。”
李母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看静潋,但见对方似乎并不认同朋友关系这个词,便主动道:“申小姐原本住在关外吧,在关内有房子吗?”
静潋摇摇头:“没有,来关内我都是住酒店的。”
李母热情拉着她的小手,爱不释手拍了拍:“住酒店多不方便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住我们家吧,家里有佣人伺候你饮食起居,还有李渔陪着你,打发消磨时间,岂不妥当。”
静潋被她热情的邀约涨红了脸,她挑眉瞅着李渔,看李渔是否愿意,见她没有发表观点,心中便想趁此抓住这个机会,刚要点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声音。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三人同时回过头去,见微微伫立在一芒果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树叶的影子在她怀中晃动。
她径直朝静潋走来,友善地同李渔,李母打了招呼,而后牵起静潋的手:“姐姐,我们该回家了。”
李母阅人无数,只是感觉到这个女人对静潋不一样,她心中犯嘀咕,刚刚她还热情想要撮合静潋和李渔,怎么这会儿又来一个人,搞不懂她们小年轻的。
于是她找了个幌子,独自离开,留下三人相处。
静潋尴尬地从微微手中抽开,双手抱臂道:“我暂时不回庄园。”
微微追逐着:“可是你很久没有回集团了,公司股东十分不满,庄园上下也乱了套,你不在,管家们一个个都闹翻天了。”
说到这里,静潋笑了笑:“我不在她们就能闹起来,你没管教过她们吗?”
微微喉间一滞,像是被水泥堵住,她脸红低下头:“我哪有姐姐会管理。”
静潋不再去管微微,而是看向李渔:“你打算回家还是?”
李渔原本想着要回家,但是一看见微微,就觉得眼睛痛,嗓子也痒。
望着对方丝滑使用自己的器官,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好似自己是一只长颈鹿,眼睁睁看着狮子朝自己扑来的无能为力。
她甚至都不能问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要捕猎她,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东西。
然而动物的世界是十分残酷的,你弱小,她就想要捕猎你,你弱小,她就不愿意听你说为什么。
因为她比你强,捕猎你就是想捕猎你,拿走你的东西就是想拿。
没有为什么。
人也如此,遵循自然法则。
李渔曾经弱小,弱肉强食的前者。
现如今,她看见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风声在耳边叫嚣着,叫她别轻易放过她。
顾盼都落网了,接下来,便是微微了。
然而,微微并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微微只会被静潋牵着鼻子走。
思及此,李渔下意识伸出手,将静潋揽在怀中,揉了揉她的肩:“我打算去幽月岛住一阵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在微微看来,李渔是一个抛弃原配,勾引静潋的渣女。
但是在静潋看来,对着她做这件事的人是江鲜,她便以为对方在渐渐原谅她。
于是朱唇轻启,眼中闪烁星星:“阿……渔,我愿意去。”
她本想叫她阿鲜,但是见微微在这,迅速改了口。
她不想让微微知道,李渔就是江鲜。
李渔揉了揉她的肩膀,嘴角抿平。
微微凤眸压成一条缝,小缝里射出恨意,朝李渔看去,她声音冷冷:“李小姐前脚刚把未婚妻送进医院,后脚就要勾搭我姐姐,这样真的好吗?”
她伸手出,勾住静潋的手腕,试图将她从李渔怀中拉出来。
静潋瘦弱无骨,从她怀中挣脱出去,江鲜顺势划过她手臂,也紧紧握着她手腕,眼神看向微微:“怎么?我现在单身状态,难道不可以追求你的姐姐。”
追?追求?
静潋脸红了红,她噎口唾沫,心道,谁追谁还不一定呐。
微微扯着唇微笑:“追求?你如此对待你的前未婚妻,将来,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我姐姐,这叫我如何答应。”
李渔步步紧逼:“答不答应不归你管,你姐姐是独立的人,不需要你来答应。”
她单挑眉毛,笑得十分挑衅:“这个问题,我只需要看你姐姐的态度,静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别墅吗?”
这样的问题,无异于是再说:“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静潋勾起唇,以为李渔是真情实感,她微笑着点头,毫不留情将手腕从微微手里抽出来,面对着李渔:“我去。”
微微手抓了一个空,不可置否地盯着静潋,说道:“姐姐,此人不可信。”
静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话,她听都不听,一直望着李渔微笑。
李渔一脸笑意望着微微:“若是,夏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一同去别墅住下,这样一来,你可以更好地了解我,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从而放心将你姐姐交给我。”
微微虽然气得牙齿发颤,但是对于她的请求,她丝毫没有拒绝:“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三人再次登上幽月岛。
到了别墅后,已经是晚上。
李渔早已经吩咐好别墅管家准备好晚餐,待三人一到,便可落座用餐。
餐桌是长条形状,李渔坐在正北方位,静潋和微微各自落座东西方位。
李渔为尽地主之谊,热切地张罗着席面礼仪。
谈话间,微微主动谈起自己经期将至,不能吃太过寒凉的食物,于是换了有利于补血的红肉,牛排来作晚餐。
李渔忽然想起了静潋说过的话,微微在月经期间,眼睛和嗓子会犯病,犯疼。
她于是无意提及道:“我听说,夏小姐每到经期都会眼睛疼,嗓子疼,有这么一回事吗?”
她看了看微微,笑着问道。
微微操起牛排刀的手一顿,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姐姐告诉你的。”
她回答时,直视她的眼。
李渔笑着勾唇:“是啊,你姐姐经常和我提起你。”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一层意丝是静潋和她关系深厚,二层意思是,静潋没有刻意隐瞒妹妹的存在,并且,两人都聊到这个份上了,应该是十分亲近了。
这叫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微微,更加食欲缺乏了。
她悻然放下筷子,故作轻松:“姐姐还说了什么?”
静潋眉毛跳得飞快,她不希望李渔和她袒露过多,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表面淡定吃着牛排,实则在华丽的桌布下,早已经将腿伸向李渔,用脚尖轻轻蹭着李渔的小腿。
李渔感觉到异样,她往静潋的方向瞥一眼,看她一脸镇静,脚底却不停鼓捣着她,不由疑惑,静潋这是在干什么?阻止她说话?
她没管她的小动作,继续转过头望向微微:“还说,你的眼睛和嗓音是从捐献者身上换来的,可否属实。”
微微默默点头:“属实,这不算什么秘密。”
“哦,难怪”李渔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叹息,但没接着往下说,而是低头喝盅内燕窝汤,将对方胃口吊满。
“难怪什么?”微微追问道。
她放下汤勺,绵绵唇:“难怪你的眼睛和嗓音会疼,因为不适配啊。”
微微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江鲜和她有着血缘关系,她以为副作用不大,没承想竟这么大。
“不适配,那该怎么办?”
李渔思索着,遂道:“说实话,我也不是医生,不过我只知道,用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忍受它带来的不适和疼痛,要么,永久失去,不过,夏小姐好不容易重见全部光明,也能说上话了,要你失去的话,怕是舍不得吧。”
她眼中透出一抹狡黠,在微微看过来前,瞬间寂灭。
有那么一瞬间,微微觉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但是她看过去时,对方的眼神又变得十分平常,她觉得莫名其怪,想是想多了。
“并非舍不得,而是我用着捐赠者的遗物,那便要好好利用,若是轻易摘了去,恐怕对不起死去的捐赠者。”
她言辞周全,并没表现出异样。
捐赠者?李渔心中不由发笑:“哦?捐赠者?不知道是谁捐赠给你的,可有名有姓?”
微微摇摇头:“是有名有姓,但是逝者已矣,我们还是不要拿出来议论的好。”
两人说到这里,话题就此打住。
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静潋没有白听两人的对话,这两个人,似乎都话里有话。
一个死死追问捐赠者,一个避而不谈,然而,她的助理小玲曾说过,微微的眼睛和嗓音,并没有捐赠者。
根据江鲜对微微的态度来看,有没有可能,微微的眼睛和嗓音,就是江鲜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顿时闷了起来。
到了晚上,三人各自回房,洗漱完毕后,准备入睡。
月黑风高,海边刮起了风,即使是关了窗户,也能听见风在窗外嚎叫。
李渔站在窗前,看外面被吹得偏偏倒到的树,忽然一个闪电划过,照亮面前的玻璃窗,李渔的影子打在玻璃上,她换了一身病号服,戴了一顶长卷发,右眼罩着眼罩,朝玻璃上的自己,勾唇一笑。
第64章 我看见江鲜了
天空就像拉了一块黑色幕布,将四周罩得漆黑一片,仅有闪电不时亮起来,像一只龙爪似要将这黑暗撕碎,然而它短暂地出现了几秒后,立即熄灭,被巨大的黑夜吞噬。
李渔趿着鞋,逶迤走到机电房,轻轻拉开房门,在一声惊雷之下,关了别墅总电闸。
泳池的灯,别墅一楼大厅,二楼客房,走廊,路灯,在顷刻间熄灭,霎时万籁俱寂。
李渔退出机电房,打开了一盏手电,照亮走廊甬道,灯光指向走廊尽头,打在微微所住的那间房门上。
她唇角一勾,须臾关了手电,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直线前行。
狂风灌满她的衣袖裤腿,风卷乱她的头发,把她衬托得像商店门口打了气胡乱摇摆的娃娃。
她被吹到微微房间窗前,停了下来。
微微此时在做什么呐?
她好奇地趴在窗户上,脸贴在玻璃上朝里看,里边起初也是漆黑一片,须臾她听见房间亮起了灯。
微微拿起手机,掀开被子,颤抖着滑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梳妆台旁,从随行的包中拿出白色小药瓶,旋转开来,倒出数粒在手中,仰头便吞入口中,细白的胳膊在桌上找水杯。
看来这是,发病了呀。
李渔不由笑了一声,她见微微一心找水杯,并没看见窗户上的她,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玻璃窗。
微微感觉窗户前有异样,便抬起头来看,起初见外面漆黑一片,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她看见窗前趴了一个人影,那人四仰八叉,贴在窗户上,似乎正在观察她。
微微吓得往后一坐,立即将口中的药也吐在地上,她掐了掐脖颈,试图抬头把她看清楚些,但是一抬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窗户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微微咽口唾沫,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了精神,用手去够药瓶子。
手指刚刚勾住瓶子一角,它掉落下来,发出颗粒声响,药瓶子滚了一圈,正巧到了门边。
微微趴着到白色药瓶子旁,伸手就要去忽然见门从外被推开,几个脚步声后,一只纯白拖鞋踩住了她的药瓶子。
微微顺势抬起头,扫过她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视线落在她脸上,外面狂风怒吼,掀起她的长卷发,她蒙了一只眼睛,露出一只左眼,右眼睑处,滴落一窜鲜血,她张着口,嘴唇翕动,仿佛在说,还我眼睛,还我嗓音。
微微吓得原地愣住,只觉得浑身鲜血从头滴灌到脚,再从脚流出去,徒留浑身冰冷,如坠鬼窟。
李渔俯视着她这副样貌,心中甚是满意,不过,还没玩够,她低下头,正要凑上前去,让她看得更清楚仔细一些。
微微板正转了个身,逃开她魔爪,一路连滚带爬,直奔出房间。
她虽吓得慌神,但也没有蠢到去找静潋,因为此时她情绪不稳,稍不注意便会将自己做错的事和盘托出。
她转身迈向旋转楼梯,三步并两步逃出别墅,跌跌撞撞,狼狈*逃往室外。
外面狂风骤雨,一下就将她变成落汤鸡。
冷雨像是巴掌拍打在脸上,微微冷静了些,也清醒了些,可是眼睛连着嗓子依旧疼痛不已。
痛感影响神经,她再次确定,自己刚刚只是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看见那个女人。
李渔站在别墅大门前,手里握着银色倒钩黑雨伞,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微微,她佝偻着身躯在风雨中前行,背脊骨弓起衣服,节节分明。
活脱像极了极端天气下找避雨所的蜥蜴。
狼狈可怜。
李渔撑开雨伞,朝雨中的大蜥蜴走近。
大雨滂沱,雨声隐匿了李渔脚步声,她悄无声息潜入微微身后,距离她半米处停下,伸手戳了戳她要冲出皮肤的蝴蝶骨。
这一戳,微微就像被电击中,连忙立住脚,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在看见李渔的一刹那,再一次惊恐到腿脚发软,手忙脚乱,大喊着逃走。
雨天路滑,她狠狠摔了好几跤,摔得满身污泥,手足铁青。
李渔没放过她,继续往她身边凑,她一把拽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打了个转,让她直视她。
她故意压低嗓音,凑到她跟前:“把我的眼睛和嗓音还给我。”
微微瞳孔放大,喘了一口气道:“什么?”
她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颤抖着:“鬼,鬼,鬼呀。”
努力挣脱她的手,往前跑去,她不慎勾住一块大石头,猛地以头着地,半张脸躺在泥水中,半张脸被雨水冲刷。
她虽然睁着眼,但是肉眼可见,她那发亮的眼珠顿时黯然失色,就像下了一枚没有生命的黑棋子。
李渔见状,转身进了别墅,收回雨伞。
翌日一早,雨停了。
阳光洒落别墅上,洒落海边,洒落花园,也洒落在倒在地上的微微身上。
管家第一个发现她后,便慌忙着叫人把她抬进去。
经过家庭医生救治后,她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据医生说,还好是夏天,她才没有因为失温丧命,若是换成冬天,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微微床前围了一圈人,等医生叮嘱好需要注意事项后,众管家才依依不舍扯去。
留下李渔和静潋照顾她。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到外边去,还睡在地上。”
静潋不由疑惑,双手坐在膝盖上,静静询问她。
微微虽然醒了,也打了止痛针,但她尚且惊魂甫定,脸色一片蜡白,看上去神志已经溜走了一会儿了。
听静潋这么问,她眼中才恍然出现一丝光芒,她害怕地抓过静潋的手,说道:“我看见江鲜了。”
“啊?”静潋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渔,她正气定神闲,手里捧着杯玫瑰枸杞红茶,不紧不慢喝着。
她匆匆收回视线,看向微微,见她不像是在扯谎,便问道:“怎么会看见她呐?会不会是看错了。”
在座三人都知道,江鲜已经死去多年,看见她本人那是不可能的,唯一有可能的是,那人不是江鲜,而是江鲜的鬼魂。
但是静潋知道,真正的江鲜已经改头换面,就坐在自己旁边,所以看见鬼魂一事也不会成立。
微微喘气的时候嘴唇颤抖,她哆嗦着摇头:“不会错,一定是她,姐姐,一定是她,是她回来了。这里曾是她的住所,她一定就藏在这别墅中,到了晚上,故意出来吓吓人,姐姐,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她说得十分激动,静潋没有否定她,只一味安慰她。
李渔则挑了一下眉:“夏小姐怎么就确定是她回来了,说不定是鬼魂啊,这故人的鬼魂重归故里,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些事我运气好,从没看见她的鬼魂,你可能因为生病,容易被鬼魂缠上,所以她找了你,不过,她生前就是一个善良妥贴的人,想必没有为难你吧。”
她的手在茶杯上点着,看着眼前烟雾徐徐地飘,自然吹了口气。
微微十分笃定摇头:“绝对不是鬼魂,我亲眼看见了,是她,她趴在我的窗户上,还凑近看我,她有体温,有影子,有声音,她还追着我到了别墅外,把我打晕在地。”。
这最后一句,李渔不认,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的好吧。
静潋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她一开始有点怀疑是李渔搞鬼,但是李渔和江鲜长相模样十分不同,所以她朝微微确定:“你可曾看过她的脸,确定她就是江鲜?”
“确定十分确定,因为,她长得那样显眼。”微微想的,不是她显眼,而是,她瞎了一只眼。
江鲜瞎眼这件事,只有她知道,江鲜知道,所以,她没有给静潋形容她的细节。
静潋愈发疑惑了,她正要问什么。
李渔忽然插嘴道:“等下午精神科医生来了,给你做个基础诊断再说,说不定真的是你因为疾病疼痛产生的幻觉。”
静潋顺着李渔的话:“对啊,你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等你醒来,就知道是不是幻觉了。”
微微见她们不肯信她,便也不再辩驳。
但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个人一定是真的江鲜,不是鬼魂,不是幻觉。
李渔端起茶杯起身,说道:“那么,就不打扰了,你先休息。”
静潋跟着起身,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远以后,静潋才问出心里话:“阿鲜,你说,她遇见的,是不是鬼魂,不过,你就站在我面前,哪里存在鬼魂一说?”
两人步伐一致,脚步声回荡别墅。
李渔淡淡道:“说不定呐,是鬼魂,不过,鬼神有什么可怕的,哪有人吓人?鬼尚且不会做坏事,可人是真的会做坏事,会很可怕。”
说完,静潋忽然停了脚步,她认为江鲜和微微之间有事情瞒着她,于是询问:“你和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