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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喜欢你姐姐,我喜欢阿渔。

就像当初,她抛弃江鲜那样,如今她也被对方抛弃。

当初她不以为意,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穿上对方的鞋,走对方走过的路,没有切实感受到她的处境,如今轮到她了,她才知道,什么叫作切肤之痛,什么叫作电锯拉心口。

因为过于喜欢,所以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言语、动作、选择,都时刻牵动着她的心。任何一个忽视,都可以叫她内心崩塌。

海风吹得眼睛发酸,一股汹涌的热意在眼眶打转,静潋咬着腮帮子,努力不让眼泪滴落,却依旧没能控制住,唰啦一下,如露珠滚落。

双肩被人扶着,轻轻转了个圈。

她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下,见来人是微微,便收敛了些哭意。

微微低头看着她,见她满眼泪痕,神情哀伤,又是心疼,又是生疑。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姐姐掉眼泪。

抬头看向远处,见那人已经离开,微微轻吸一口气,对着静潋道:“姐姐,我们回家吧。”

静潋原本沉浸在悲伤之中,一听说要回家,回玫瑰庄园,又要回去面对空荡荡地没有江鲜的地方,她立即清醒摇摇头:“不。”

她要去李渔身边,哪怕痛,也要在她身边痛,因为在她身边才能切实感觉到自己活着。

不然,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撒开她的手,坐等旅行巴士。

一盏茶功夫以后,旅行巴士开到站点,静潋和微微一痛坐上车,前往李渔的别墅。

这个时间点,有工作人员正朝别墅中搬运钢琴和餐桌,李渔和顾盼站在外面交涉,一边闲聊着。

不一会儿,旅行巴士停在别墅门口,自车上下来两个人,李渔瞟了一眼,不用看也知道,是静潋和微微两姐妹。

两个人还不走,看来今天是要在此打秋风。

来者是客,李渔不至于把人赶走。

在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前,她便早已经站在门外,双手垂在身侧,静候二人。

微微和静潋走近,她目光很自然落在微微脸上,望着她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她的那一只眼睛,用在微微眼上,似乎有些不协调。

江鲜自幼孤傲,眼神自带睥睨天下的傲慢,而微微自幼寄人篱下,过惯了低眉顺眼的日子,眼中闪烁着卑微与小心翼翼。

这样冲突的两种目光混在一起,就像她脸上割开了一条线,让她看上去又卑又亢,十分扭曲。

静潋在耳边说明来意,依旧是昨天的套路,她说附近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以及餐馆,可不可以借住在她家小憩一会儿。

她还没回答,一旁的顾盼忙热情过来,挽着她的手,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说什么叨扰的话,申小姐与我们都是故友,夏小姐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是朋友了,请进。”

夏微微礼貌地笑笑,和申静潋两两走进了别墅大厅。

一楼大厅,管家早已就位,李渔吩咐新来的管家做了四杯咖啡,四人两两座着,面对着面,细细品着咖啡。

微微看了一眼李渔,心中琢磨,这个人她是认识的,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成员,听说早年出了车祸,在床上躺了三年,三年前醒来,她和顾盼是未婚夫妇的关系,看上去十分登对。

不过,姐姐为什么会和她有纠缠?

难道她把她当成了江鲜?

可是,她分明和江鲜不一样啊,长相不一样,个性也不一样。

顾盼捧着咖啡杯,朝夏微微和申静潋看了一眼,她曾听说过,申氏姐妹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微微的一言一行都在静潋身上,只是静潋并不在意她,看来,是妹妹单相思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李渔用汤匙搅动着杯中咖啡,眼睛不时落在微微身上,她想到原身已经葬身大海,仅仅留下一只眼睛和一个声带,还在别人身上寄生,就十分同情原主,死了都没有混个全尸。

她得想想办法,把这只眼睛和声带取出来,换给原主,还她一个安宁才是。

只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又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她能怎么办呐。

微微被李渔看了好几次,看得头皮发麻,她终于没忍住,抬起头来,笑吟吟:“李小姐似乎有话和我说。”

李渔放下咖啡杯,笑着说:“我觉得夏小姐的眼睛很漂亮,所以多看了两眼,请别见怪。”

她故作轻松,把二郎腿一翘,双手交叠,落在膝盖上。

微微点头笑了笑:“李小姐谬赞了。”

“不过”她忽然睁开眼眸,盯着她说:“怎么感觉你的右眼要比左边眼睛更漂亮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微微一愣,目光带着迟疑与她对视。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稍显凝固。

顾盼也看向微微,应和道:“右边眼睛更亮一些。”

静潋朝微微看了一眼,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她没符合,而是解释:“妹妹右边眼睛做过手术,所以看着亮一些。”

说完后,她看向李渔,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渔会故意提及她右眼的事,好是奇怪。

微微在一旁尴尬地赔笑一声:“或许是医生技术高超,帮我做了一下微整形也不一定。”

李渔挑眉,机器人的医术也算高超?

她没挑明,继续说道:“微微小姐的声音,很像一个故人,但是说不出来像谁,盼儿,你觉得像谁?”

顾盼托腮,一双眼睛盯着微微,思考了一阵,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微微下意识紧张起来,手稍显紧张地端起咖啡杯,战术性喝水:“不会吧,能像谁?”

“我想想,像是一个女艺人的声音。”李渔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看着她慌里慌张,故作镇定的模样,十分好笑。

她没有说出那个女艺人的名字,只是把眼睛望向静潋,试图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顾盼正搜罗着记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

忽地听见静潋开口:“像江鲜。”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顾盼吃醋,为什么李渔说的话,静潋能很快接上。

她们之间的默契,似乎比她深一些。

微微则紧了一口气,她不再喝水,只是捏紧咖啡杯,似乎要将它捏碎。

李渔脸一沉,心道,原来静潋知道她们声音相似啊。

既然知道相似,难道静潋就没有怀疑过,微微的嗓音是从哪里来的?

静潋解释:“因为,微微和江鲜有血缘关系,所以,声音有些相似。”。

李渔彻底无语,反驳:“奇怪,就算是孪生姐妹,两人的声音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是沾点血缘关系,就能一样?”

她直勾勾盯着静潋,试图提醒她。

静潋也盯着她的眼睛,一瞬间从她话中获取到重要的信息,难道说……。

她正思考着,微微立即打断:“相似很正常,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长相相似,声音相似,就连气质都相似,我想,我的嗓音和江鲜也只是相似,但是,不至于一模一样,毕竟,我并不擅长唱歌。”

李渔凝眉,叹口气:“这么好的嗓音条件,不去唱歌,实在是可惜了。”

她衔着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

微微手指蜷缩着,紧紧掐着大腿,她似乎感受到了李渔的莫名其妙的敌意,旋即掀起眸,静静地望着她。

心想,她和李渔没有什么渊源,为何对方一直针对她。

难道说,李渔和姐姐真的有什么,所以故意针对她。

她还没开口,一个身穿蓝白制服的管家上前,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

李渔起身,邀请她们入座。

餐桌是长方形的,李渔和顾盼坐在一排,分别正对的静潋和微微。

临海的海鲜最为丰盛,餐桌上一如既往摆满了各类生鲜刺身、金枪鱼与三文鱼以及各种贝类,虾类,一个个垒在漂亮的冰雕上,秀色可餐。

唯一算得上不寒凉的食物,便是清蒸东星斑与帝王蟹,梭子蟹,面包蟹类。

李渔望着这一餐桌的寒凉食物,不由看了一眼静潋,她脾胃寒凉,最是不适合海鲜,平时她连吃口水果都要喊胃疼,如今,她怕是承受不了这么寒凉的食物。

刚巧,静潋探出小手,拿了一只大螃蟹,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剪刀。

她就坐在她对面,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于是她很自然拿起剪刀,递给静潋。

静潋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原本这样的举动,在两人看来,十分稀松平常。

然而此时,顾盼也正巧拿着一只螃蟹,等待着桌上唯一的一把剪刀,然而,李渔没有看见她,更没有看见她的需求,而是把那剪刀给了坐在对面的静潋。

她顿时觉得胸腔堵着一口气。

李渔丝毫没有看见她的不满,她望着静潋,见对方小心翼翼剪开螃蟹腿,将肉挑出来,张开小嘴就要去咬。

她又把姜汁推到她跟前,提醒:“螃蟹大寒,你沾着姜醋汁吃。”

偏爱十分明显,她自己不知道,旁人看得明明白白。

顾盼看了看手里的螃蟹,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脸色也变了变。

微微也看出了李渔的异样,她不照顾自己的未婚妻,反而去照顾她的姐姐,看来,没安什么好心。

她顿时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顾小姐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顾盼听有人和她搭话,她情绪回来了一些,旋即望向李渔:“阿渔知道吗?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

李渔收起注意力,努力回想过,这附近有一片海域,名叫月亮海,岸边有几家音乐酒吧,到了夜里十分热闹。

但是她没有开口,因为作为李渔,她也不清楚这附近情况,于是摇摇头:“我也才到这边,不算熟悉。”

说完,看向静潋。

静潋放下手中刀叉,思索了一番:“附近有酒吧一条街,晚上十分热闹,不过,我也没有去过。”

她曾经居住在此,但是和江鲜出门的次数不多,也没有一同饮酒作乐过。

这一次,她倒是很想去,也好弥补一下从前遗憾。

“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去玩。”

静潋还没开口,顾盼倒是主动张罗了起来,她又拿出女主人的姿态:“刚好,我也熟悉一下,以后生活的环境。”

说完,她笑吟吟望着李渔,似乎在暗示,她们婚后会一起搬到这里来住。

李渔没有否认。

静潋心中吃味,默默叹一口气。

见众人都没有发表意见,顾盼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酒吧。”

午休时间,顾盼端着两英式红茶,在后院逡巡了一圈,见夏微微在一排开得正艳的海棠树下,坐在摇椅上休憩,主动迎了上去。

微微原本半眯着眼,听见来人脚步声,徐徐睁开眼,侧过头来,望着她。

“夏小姐。”顾盼笑着:“喝茶吗?”

她身着黑色连衣裙,站在白墙之下,笑得十分不善。

“顾小姐有事?”

夏微微挪了挪身体,端正坐直。

顾盼坐到她身侧的红木椅上,把茶递给她:“不算什么事,就是想与你合作。”

她接过她的红茶杯:“合作?我不知道我与你还有生意上的来往?”

顾盼见她如此回答,不由得捂着嘴,仰着头,哈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空灵,惊走了一旁的麻雀。

须臾,她才看向她:“夏小姐是聪明人,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你的姐姐,不过是单相思。”

被人说中国心思,夏微微侧过身对着她,并不喝茶,一手弄着手指上的戒指。

“是又如何,我也看得出来,顾小姐你与未婚妻关系似乎不和谐。”

顾盼被她点中心思,并不懊恼,她才道:“所以我们算得上同病相怜,你喜欢你姐姐,我喜欢李渔,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总觉得,你姐姐的存在,会破坏我和阿渔的关系。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当然,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微微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阳光下的翡翠愈发耀眼:“你要怎么合作?”

顾盼凑上前,将手掌拢在耳边,小声道:“实不相瞒,我和阿渔这么多年恋爱,只是有恋爱关系,但是却没有恋爱的实质关系,我本没有着急与她推进关系,心想着,结婚之后自然会发生的,但是目前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所以,我想要尽管抓住她的心,要想抓住她的心,就必须有水乳交融的关系,我和阿渔,应该发生点什么了,一旦叫她尝到了鲜,她懂得什么叫作真正的甜头,自然而然地,会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夏微微把她的话尽数听了进去,她挑挑眉:“你们这么多年情侣,竟然没有实质关系,你也够能忍的。所以,今天晚上,你是想让我帮你?那么请问,我有什么好处呐?”

顾盼抬头盯着她:“你难道不想和你姐姐在一起?我说的是,真的在一起。”

微微瞳孔闪烁了几分,她很快明白了顾盼的来意,原来,她想来一个一石二鸟。

今日,她们两两各自在一起,第二天一早,又各自看见对方做的好事,两人自然而然就能断了。

不得不说,顾盼的想法真是阴狠,她竟没看出来,如此端方雅致的人,心中想的是这样的事。

她挑挑眉:“你是想要借着喝酒的机会,使一些手段?”

顾盼摇晃着茶杯,脸上笑意倒映在杯中,茶水照出她的真面孔,扭曲而败坏:“怎么能叫手段呐,我们两个情人,不过是两情相悦而已。”

微微笑了笑:“我十分赞同你的建议,也支持你要做的事,不过,我不会对姐姐做出离谱的事,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强行对她做了什么,她不但不会爱我,还会一直怨恨我,并且,我也是尊重她的,她不愿意,我便一直等,等她愿意为之,至于顾小姐,你和李渔本就是未婚的关系,两人发生点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顾盼听她这么说,看来她是答应了,但她又很聪明,把自己摘得十分干净。

两人所谋划的事要是成了,没有什么大碍,可若是不成,或是中途捅出篓子,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还真是老奸巨猾啊,夏微微。

她沉思着,微微则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而后道:“祝你成功,顾小姐。”

顾盼笑吟吟:“合作愉快,夏小姐。”

夏微微瞳孔闪过一丝光芒,没有反驳。

是夜,四人晚饭后乘车前往目的地,临近晚上九点,天空就像拉了张黑色幕布,将四周罩得严严实实,酒吧零星的灯亮起,照亮一条街。

四人刚下了车,从酒吧街头往里走,就有营销前来搭讪,要拉着她们进去喝酒。

时间还早,酒吧内外摆都没有坐什么人,营销最是喜欢美女进场坐镇,好给他们门店增添人气。

于是四个人往街上一走,就成为最为瞩目的焦点,营销们蠢蠢欲动,跟着她们缠了好几步,听她们严词拒绝后,都还依依不舍:“美女若是没有找到喜欢的店,回头来我们店里。”

目送四位大美人离开。

因为是顾盼组的局,她选了一家较为安静的酒吧。

酒吧放着舒适的蓝调音乐,偶尔还有外国歌手驻唱,唱的都是舒缓而又暧昧的情调。

四人坐在外摆区,靠着海滩的方向坐下,点了马爹利xo白兰地,侍者将酒端上来后,在每一个酒杯放下三两块冰,再倾倒好酒水,逶迤退去。

顾盼举起酒杯,热情大方道:“来,我们干一杯吧。”

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干杯,但是都惯性举起酒杯,轻碰在一起,独自喝酒。

这第一杯酒,喝得没有来头,几个人都简单呷了一口。

顾盼见这个阵势,心有迟疑,这样喝下去,要喝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找来服务员,要了骰子来耍。

一共四个人,玩儿法十分简单,用的无非就是猜大小的方式,谁输了谁喝酒。

顾盼和微微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开对方的大小,但是一轮到李渔和静潋,两个人就使劲给她们下套子,故意叫她们多喝。

一开始李渔还不清楚她们两人的意思,但是喝到后面,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被灌酒了。

根据她和徐云飞混迹酒吧的经验,她三两下就明白了,眼下顾盼和微微实在给她和静潋下套呐。

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渔没表现出怀疑,而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就要看看她们两个人要干什么。

她还好,只是静潋十分不好,静潋酒量小,喝了几口顿时脸儿坨红,双眼泛水光:“我要去一趟卫生间。”

说罢,站起身来。

李渔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动弹。

她以为微微会起身带她去卫生间。

然而微微纹丝不动,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静潋起身时晕晕乎乎的,她扶着桌角,白皙的手指紧紧掐着桌子,险些歪倒,李渔忙起身,伸手扶着她手臂,见她几条青色的血管蹦起,像埋在薄薄肌肤下的电线,稍微一触碰,就被电击中了,酥酥麻麻的电流流淌过她的手臂,沿着四肢传达到她心口。

静潋歪过脑袋,秋波含水,酒香四溢:“?”

“我和你一起去。”李渔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静潋点点头:“好。”

就这样,她扶着歪歪斜斜的她,前往洗手间。

酒桌上剩下顾盼和微微两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顾盼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牛皮纸,她抬头看了微微一眼:“夏小姐,你果真不要我帮你吗?”

微微笑着摇摇头:“不用,怎么了?难道我在这里,顾小姐下不去手?”

说完,微微站起身:“我去海边吹吹风,不打扰你发挥了。”

主动留出位置,给顾盼发挥。

顾盼小心将牛皮纸打开,把白色粉末倒进李渔的酒杯中,药倾倒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她原本想收回,但下意识看了眼静潋的酒杯。

迟疑了几秒后,她再次打开牛皮纸,将剩余的药末倒进静潋酒杯中。

同时,望向海边的微微。

“夏小姐,送你一个礼物,我就不相信,你看见她意乱情迷的模样,能够忍住。”

第52章 当初,为什么抛下我

李渔将人送进洗手间后,独自站在门外等候,她掏出一支烟,伸手拢了拢海风,咬着烟头对准豆芽似的火苗,轻吸一口气,烟被点燃,吱吱冒着火花。

这一口烟下去,驱散了身上的酒意,脑子瞬间清醒许多。

她想,微微一向对静潋形影不离,怎么这会儿不跟着她,反倒让她来送,顾盼行为特别怪异……。

李渔一口烟含在嘴中,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嘴,吐出的烟雾像一朵云,徐徐升起。

路灯下,她笼罩在云雾中,心道,万事留个心眼,且别被下套了。

不一会儿,女卫生间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去,见静潋歪歪斜斜走出来,靠在门上,她连忙将烟头掐灭,用手掸了掸身上烟雾,迎上前去。

静潋掐着额头,只觉得头重脚轻,脚步虚浮,一抬腿,瞬时被乳白古典印花一袭旗袍绊住脚,猛地往前一扑,天昏地暗中,扑入一人怀抱。

她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拼命扶着她的手臂,脸颊贴着她的衣衫,鼻尖蹭着柔软怀抱,有温热的气息扑入鼻腔,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

好醉人啊,她瞬间身体一软,整个人就像水往下滑。

李渔原本搂着她的腰,奈何她身子一滑,手划过她的腰间,触摸过柔软的绸缎,一路顺着曲线,落在她腋下,手心起了一阵静电,巧妙被柔软的覆盖。

掌心酥酥麻麻,温柔地掠过心房,似乎有一处坚硬的,无坚不摧的东西,在慢慢变软。

双手伸向她后背,轻捧着她的蝴蝶骨,用来支撑她站立,也能确保两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让她不至于沉迷。

“站好。”

李渔阴恻恻说。

“别想趁此机会,占我便宜。”

她将她往旁边一捞,语气十分阴冷。

静潋或许感受到了她的距离感,顿时清醒了些,忙立住脚,双脚扣地,双手交叠掐着手心,努力让自己平静。

“我没有占你便宜。”她含着下唇,小声说道。

一双眼真挚地抬起,眼中泛着醉意,眼尾泛红,就像委屈地往下钩了一条线,更显娇怜。

分明是清冷模样,却生出这样媚人姿态。

李渔咽口唾沫,把脸一瞥:“还说,没有占便宜,你这样看着我,不就是在勾引我。”

静潋还没做什么,就开始唇齿打结,要成结巴了。

她努力保持着冷静。

奈何静潋听了她的话,更加委屈了,她含着泪花儿,想要上前抱着她,她冷冷地侧过身,没打算迎着她。

她的嘴唇嗫嚅:“我没有在勾引你。”

她看不得她哭泣,握拳咳嗽了一声:“没勾引就没勾引,你哭什么。”

安抚好她,她才想起正事:“谁叫你喝那么多酒,盯什么都是一双含情眼。一会儿不要喝了,不然没有人送你回去。”

听见她话中还有几分关怀,静潋心中又升起一丝暖意,点点头:“一会儿不玩骰子了,我总是输。”

李渔本打算提醒她,小心她的妹妹,今天晚上,她很不正常。

但是又担心以己度人,便没开口,只说道:“回去吧。”

两人返回海滩,眼下快到十二点,酒吧可是篝火歌舞表演,音乐也要比刚刚还要激烈一些。

顾盼和微微睁站在卡桌前,用手机记录篝火表演。

顾盼正好拍到两人回来,立即停止录视频,冲两人挥挥手。

两人走到原位置坐下,李渔开口道:“看完篝火表演,我们就回去吧,不能玩太晚。”

顾盼拢了拢裙子,笑着说道:“好啊,不过还剩一点白兰地,我们喝完再走吧。”

说完,举起酒杯:“来,喝最后一杯酒,喝完回去休息。”

说完,一面邀请几人拿起酒杯。

微微很自然拿着酒杯,静潋虽有一些不情愿,但还是举起了酒杯。

李渔下意识盯着杯中酒水,手指头莫名地弹跳了一下。

回忆起徐云飞给她讲过,在酒吧喝酒,一旦离开了座位,回来的时候,就不要再喝杯子里的东西了。

小心被下药。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又看看静潋的杯子,发了一会儿呆。

沉默间,顾盼已经拿起她的杯子,往她手里一递:“阿渔,想什么呐?喝完这杯酒,我们好回去了。”

李渔瞥了一眼顾盼,只一秒飞速地掠过,脑海里响起警钟,她不对劲。

但是她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自己已经识破了她的伎俩,快速反应过来,接过酒,四个杯子相碰,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去。

褐色的液体慢慢灌入口中,她透过玻璃杯,看向静潋,酒杯扭曲了静潋的面容,但是依旧能清晰看见,她喉咙一滚一滚,将酒水一杯干完了。

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同时,她的酒杯也见底了,顾盼用余光瞥见,李渔把酒一饮而尽,唇角不由勾起来。

微微见状,独自转了转酒杯,暗暗发笑,并未说话。

喝完这杯酒后,篝火表演也同时结束。

几人起身,收拾好衣服包包,往停车场走。

李渔忽然说道:“我去个洗手间。”

顾盼转过身:“你刚刚不是去过了吗?”

她笑着说:“刚刚顾着她了,忘记了自己。”

指了指静潋。

顾盼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她摆摆手:“你把她们照顾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扣吐,是比较残忍以及反人类的行为。

李渔从未试过。

但是她看见徐云飞试过。

她亲眼看见,徐云飞冲她竖起中指,眼神发狠:“为了生意,不得不喝,但是为了自己,不得不扣,李渔,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然后,张开大口,把中指伸向自己的喉咙。

她亲眼看着,对方由一个正常人类,变得脊背弯曲,喉间发出低吟,脸连着脖子像是打了腮红,就像一只吃了毒草的恐龙,吨吨吨吐的昏天暗地。

李渔当初心疼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如今,她透过她那可怜的身影,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两个身影重叠,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吐完后,李渔只觉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自己,眼睛早已红成一片。

她终于感受到了,徐云飞的痛苦。

站直身体,她匆匆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凌乱而破碎。

回到车上,坐上副驾驶后,她将副驾驶镜子拉下来,佯装整理头发。

顾盼,微微,静潋三人坐在后面,静潋坐在中间,她刚好能看清她的模样。

此时,静潋已经歪着脑袋睡了,脑袋的方向原本朝着顾盼,微微见了,立即伸出手,摸向她的小脸,将她掰了过去,靠在她肩上。

静潋眨了眨眼,神情迷茫,她烦躁地抓了抓脖颈,艰难地说道:“好热啊。”

透过静潋的神情,她大概猜到了,该中招了。

她也佯装热,扯了扯衣领,伸手将空调调至十九度:“好热,你们不热吗?”

顾盼和微微神情较为冷静,听她这么一问,两人都各自应和,很热。

很热吗?

她们脸色和静潋比起来,就像两个白冰激凌夹了一颗草莓冰激凌,唬谁呐。

车子一路开往别墅,李渔一路沉默,静静看着她们表演。

到了别墅,静潋已经神志不清了,她需要人扶着走路。

微微一路扶着她,走在前面。

李渔也自然装作很醉的样子,主动勾着顾盼的脖颈,凑她很近:“好奇怪,今天晚上的酒里加了什么,怎么感觉热热的。”

顾盼瞳孔微微一缩,脸唰地一下红了,有些不敢直视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今晚怎么住。”

李渔嗤笑一声,一手指着二楼方向:“楼上,我让管家收拾了两个房间出来,静潋住原来的九号房,微微住六号,你住七号。”

顾盼有些惊讶:“我要和你分开住吗?”

李渔抓着她的肩,凑上去笑道:“怎么,你想和我一个房间?”

舌尖抵着唇齿,话语间尽是暧昧挑逗,看来,是药奏效了。

顾盼脸红红的,低声道:“婚前住一个房间,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感觉李渔火辣辣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脖颈,身材……目光停留在小腿上,还笑了一声。

她不自觉绷紧脚尖,心怦怦跳个不停,李渔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这样地暧昧,这样地接近。

原来,被她这样热切地看着,是这样一个神情。

她有些害羞,推着她上了二楼,走到门口,她依依不舍望着她:“等一会儿,我洗完澡了,过来找你。”

李渔松开她的肩,背靠着门,眼中放出一丝笑意:“你能来更好。”

顾盼低着头,害羞地逃开了。

见她离开,李渔才收回放浪眼神,变得凌厉了几分。

回到房间,她迅速调出走廊监控,仔细观看着每个人的行径。

微微将静潋送进房间后,一直没有出来。

顾盼先是路过七号门房间,并没走进去,而是朝九号门走去。

九号房间门打开,顾盼站在门口,面朝里边,似乎在和里边的人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微微从房间出来,和顾盼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相继走出了监控外。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渔深吸一口气,难道说,是她想多了。

手点在鼠标上,不经意间,将监控放大,她一边出着神,一边瞥向监控,监控画面正好对着门把手附近的编号牌。

李渔瞳孔收紧,刚刚还是9号的门牌号,瞬间变成了6号。

怎么回事?

她紧了紧手心,紧吸口气。

两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李渔轻脚轻手摸向房门,轻轻拉开房门,见四下安静,走廊灯一盏盏熄灭,她摸着黑往圆形走廊走,一直走到微微的房门外,她瞥了一眼,见微微的房间门号已经换成了9。

看来,连微微也被算计进去了?

顾盼啊顾盼,她和她认识那么多年,竟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

她连忙将房间号码换了回去,把微微的9号变成6号,再把静潋的6号换成9号。

天昏地暗的,加上别墅的设计奇特,这里除了她熟悉,别的人一概不熟悉。

顾盼就算回房,也不会知道号码已经被调换回来。

做完这一切,李渔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三声叩响,她没有应声,门很自然被推开,有脚步声凑近,走到床边停下。

顾盼凑入她的视线,她已经洗完澡,身上带着山茶花香气,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蕾丝睡裙,身材若隐若现。

她弯着腰,笑吟吟问她:“阿渔,怎么还不洗澡。”

伸出手来,刚刚洗完澡的她体温偏高,轻轻落在她脸颊上,用手背抚摸她脸颊。

“阿渔,你好烫。我帮你脱衣服。”

说完,手像是游蛇,顺着她脖颈下滑,指尖落在她纽扣下,轻轻弹了弹,手指拨弄着她衬衫纽扣,发出声音来。

一颗,两颗,释放出白皙泛红的肌肤,强烈勾起她的欲望。

她手指落在她心口,想要往里摸一些。

忽然之间,李渔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拉着她,天旋地转后,她倒在了床上,李渔匍匐在她身上,脸朝她凑近,几乎贴着她的脸。

她屏住呼吸,有些害羞:“阿渔。”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李渔红唇微张,笑吟吟盯着她看:“没想到,你是这么贱的人。”

顾盼还没意识到,她已经清醒,只将双手往她脖颈上一勾,一对玉臂像刚挖出来的藕,脆生生,甜滋滋。她摇晃着玉臂:“阿渔,我只是对你这样。”

李渔静静盯着她,轻叹一口气。

“阿渔,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体燥热,很想,很*想那什么?”

李渔往下凑了一点:“对啊,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我酒里放了什么,感觉浑身热热的。”

顾盼挑了一下眉:“我?没有啊,是你自己喝多了。”

她慢慢往下凑,凑到她耳边,口中吐出热气在耳边环绕。

顾盼闭上眼,期待着一场醉生梦死。

然而,李渔在她耳边嗤笑了一声,她感觉异样地睁开眼,望着她。

李渔眼中满是凌厉,冰冷,言语也像是刀子一样扎来:“可是,我亲眼看见,你往我杯子里下药。”

顾盼汹涌的热意顿时被一盆冰水浇灭,她瞳孔撑圆:“阿渔。”

李渔立即甩开她的胳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单手扣着刚刚被她解开的纽扣。

“你要怎么才会承认,你做的好事。”

顾盼躺在床上,心想,对方只会带着答案问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戳破的,但是,她没办法再继续欺骗对方。

她拿一双含泪的眼盯着她,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解释,自己做过的错事。

“阿渔,我错了,可是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别的情侣,别说是已经订婚,就是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该发生什么,便已经发生了,而你我呢,如今除了牵手,连个接吻都没有,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

顾盼不愧为诡辩专家,一通解释之后,道了歉,说明原因,还把锅顺势甩给了她。

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李渔望着她那副可怜的模样,愈发横眉怒目:“距离婚期也就几天的事,你非要做出这样下三烂的事?你让我真的感觉到恶心。”

做错事的人,在面对别人质疑之时,会本能地反驳,顾盼也提高音量,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苦苦等她三年的不容易,照顾她三年的不容易,六年,六年了,她始终没有正眼看她。

说来说去,恨来恨去,怨来怨去,都是怪她不爱她而已。

“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若不是太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若不是太爱,我又为何变成一个精神残疾。李渔,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没有良心。”

这里,她的确占理,可李渔转念一想:“那静潋呐,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给她下药,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顾盼半张着口,眼神迷离了几分,又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因为她贱,她明明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还故意接近你,她安的什么好心,我难道看不出来吗?别说是给她下药,我就是再做什么过分的事,都抵不过她做的好事,她那么骚,别人的未婚妻都能看上,不就是当小三的命。”

“够了。”

李渔无奈叹息:“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的错误,还是不愿意承认,你的狠毒。”

说罢,顾盼也没有可以解释的机会,她只好一下扑过来,抱着李渔,把头埋在她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落,泪水沾湿她的衣衫。

她这个时候才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李渔伸手摸向她的脖颈,用力握着,轻轻往旁一折,怀中原本吵闹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柔软地靠在她怀里。

“你好好睡一觉吧。”

走出房门后,李渔又去药房翻了一遍,找出安眠药、镇定丸、清火丸一类的药,总而言之,她能想到的,都带上了,囫囵装在袋子里,往静潋房间赶去。

她没有叩门,走到门口,直接拧开门把锁,就那么冲了进去。

房间隔音效果好,她刚刚走在门外,并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这厢刚进了房间,她便听见几声低喘传来。

房间并未开灯,仅有一束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照亮房间,照亮床头,照亮玄关。

通往床边的窄窄小路,散落着一条薄薄的蕾丝小裤裤,黑色的,掉落在地板上,原木色木地板上,隐隐有一汪水倒映在她瞳孔里。

李渔警铃大作,她瞬间僵硬在原地,不敢前进,不敢后退,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开了,五感变得十分敏锐。

空气中,混杂着酒和海鲜的味道,这味道直接勾引她的血液,直冲脑门,心跳嘟嘟嘟地,耳边也打起了小鼓。

她知道,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见不该看见的画面。

静潋的声音依旧,甚至带着微微痛苦。

那一丝缠绵的,不可述说的声音就在耳边环绕,像是开了音效,把她拉入某个画面中。

在哪里,静潋双眼含着秋波,曼妙的身姿像是花朵一样绽开。

然后,她乖顺地缩在怀中,知足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甩甩脑袋,紧了紧手中袋子,目光坚定得像要入党,抬起脚步,走到床头,转头看去。

静潋听见有人进来,瞬间停下动作,抬起头,朝她看来。

月色下,她轻启秋波,湿漉漉的双眼闪烁,就像是挨饿许久的小猫,看见一块新鲜的牛肉。

她眨眨眼,顿时不受控制地爬起来,小跑着,朝她扑来,一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这一切发生太快,李渔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又因为体力不支,已经躺倒在地。

静潋坐在她身上,一条白皙的腿紧紧钳制她的行动,她双手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弹。

借着幽幽月光,她看清了她的脸,静潋伸出手指,从她额头,一路勾勒到唇角:“阿鲜,你是阿鲜吗?”

李渔屏住呼吸,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冷静地分析她是谁。

不是阿鲜,她就不要了?

“是不是。”

她扭动着问她。

李渔冷色道:“不是。”

静潋似乎不愿意相信,她凑上前来,用一双眼紧紧盯着她,小鼻子吸她的味道,然后满意地舒气:“你就是阿鲜,阿鲜就是这个味道。”

说罢,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将红唇慢慢凑上来。

她的唇像是滚烫的花瓣,一下将她裹得紧紧的,带着馥郁芬芳,紧紧压实。

李渔的欲望瞬间被挑起,一团火从心头燃向指尖,她手指滚烫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腰,将她往床上抱。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撕碎这只小野猫,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猎人,她不是什么鲜嫩的牛肉,她是小猎豹。

然而,当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时,她忽然清醒过来。

这是不明不白的开始?

不明不白地开始,就会不明不白地结束。

就如当初,她被抛弃。

这一回呐,难道她就不会被抛弃。

她渐渐冷下来,忙松开她的唇,杜绝她的热意传达。

静潋有些疑惑望着她:“阿鲜?”

李渔冷静自持:“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第53章 想要亲亲她

随着时间消逝,静潋身上的药物作用随着汗液蒸发,渐渐稀释,加上刚刚听见李渔那一句话,她犹如醍醐灌顶,清醒过来。

刚刚还发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天花板灯光刺下来,眼中似乎含了一片柠檬,不自觉积聚眼泪模糊了视线。

此时此刻,江鲜的脸在李渔脸上重叠,严丝合缝,再也没有一丝错位。

静潋激动一个打挺,坐起来,用力地把人抱在怀中,她控制不住地抓着她的背,呼吸喘喘,满腔哽咽:“阿鲜,阿鲜,你终于肯认我了。”

她私以为,对方认了她,便是原谅了她,于是毫无收敛地拥抱她,将热脸贴着她的脖颈,用力地吸着她的味道,轻呢喃她的名字。

然而幸福十分短暂,转瞬即逝。

李渔的回应十分冷淡,甚至是抗拒,双手落在她肩上,一股推力将两人撕开。

她垂着眸,眼中放出无限冷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她的审问,静潋几乎无措,她嗫嚅着:“当初,当初是那样的情况,微微已经受伤了,而且你也是安全。”

李渔咬着唇齿道:“所以呢,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首选,唯一选择。”

爱人是唯一,是首选,是不言放弃。

而她,就那么轻而易举被静潋放弃掉了。

面对她的质疑,静潋摇摇头:“不,你是我的首选,是我唯一的选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阿鲜,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边说着,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拢在手心。

她颤抖的手指紧扣,生怕她手中握住的幸福随之溜走。

然而李渔就像那握不住的沙,她将手慢慢抽离,不再看她:“静潋,我曾经是很喜欢你,可是,喜欢是会变的,曾经喜欢,现在不喜欢,这已是既定的事实。我之所以承认自己就是江鲜,不是为了与你相认,冰释前嫌,拥有美好的夜晚,而是,我想明确地告诉你,用江鲜的口吻告诉你,不,通知你,我不爱你了。”

她言辞犀利就像利剑,在静潋心口划一道口子,悲痛浸透进去,挤压到她心脏颤抖,连带着四肢也颤抖,她几乎不愿相信,摇晃着脑袋,眼泪也被晃出来,胡乱地四处溅落,丝毫没有一丝自尊:“不,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

静潋边哭着,边维持自己的冷静,她搜肠刮肚了一圈,试图再寻找别的方式,来留住眼前这个人。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可以打动阿鲜。

眼泪都不能打动她,她还有什么。

低头瞥见自己双膝,上面还残留着,方才被她意乱情迷时抚摸过的余温,她眼中顿时放出了光,忙朝李渔扑去,将她再次钳制身下。

她不管不顾地吻上去,吻着她脖颈,亲吻她的脸颊,嘴唇,一边用手将旗袍的纽扣解开,退到腰间,剩下一件黑色衣服,面对着她。

然而不管她怎么亲吻,对方至始至终都冷冷地像个木头,没有呼吸,没有声音,没有回应。

静潋的吻落在她唇上,缓缓睁开眼,想要去看她的表情。

然而李渔没有闭眼,一直用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似乎在看她的笑话。

她自觉的没趣,将唇挪开,慢慢坐直身体。

李渔躺在床上,眼神在她身前扫了一圈,发出嗤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没长进。”

对方的暗语,她一下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双手交叠,盖住自己的体面,一面望着她:“你”

李渔叹口气,她缓缓坐起身,很随性地将手落在曲起的膝盖上,她凑上去,对着她说:“太小了,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才想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阿,就喜欢大的,就是俗气,就是色。你满足不了我的,顾盼能满足,你和她对比过了吗?嗯?”

李渔知道,不说一些羞辱她的话,叫她彻底心死,她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说出这样的话,她也像是从口中吐刀子,剌得嗓子生疼。

静潋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无助地撑开,瞳孔涣散,长长的睫毛宛若蝴蝶翅膀震动着。

这回她彻底没话说了,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像暴雨过后的细雨,山崩之后的烟尘,瀑布之下的碧波。

她知道,李渔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只是为了骂走她。

安静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累了,先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一手扯着旗袍,一手捡起地上的内裤,走近盥洗室。

她这是放弃了?

李渔心中毛毛地,又想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她应该没事吧。

一边想,一边起身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她心道:“若是这一走,微微忽然闯进来怎么办。”

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思索道:“刚刚又说了那么重的话,静潋会不会想不开,做一些傻事?”

把手放下来,转身走到床边,很自然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浴室传来水声,李渔瞥过头去,磨砂半透明玻璃后映着静潋的影子,她已经褪去衣衫,背对着她,只见她身影窈窕,腰臀曲线蜿蜒,双腿笔直地踩着地上,泛着莹润光芒。她仰着头,脸对着莲蓬头,冲刷自己的眼泪。

李渔透过着朦胧的场面,早已心跳如鼓,浮想联翩。

她手指动了动,小腹略过一丝火热,灼烧得她发烫。

妈的,早知道刚刚就不该装那个逼。

悔阿,她就不能先干了再说狠心的话吗?

她拿起枕头,将自己脸狠狠盖住,捂住耳朵,让自己冷静下来。

洗完澡,静潋从盥洗室出来,发现李渔还未走,竟还躺在她的床上。

她侧着身,手长脚长占据了整个床,脸上盖个枕头,不知道睡没有睡。

静潋蹑身去到她身旁,手撑着床,前身曲上前,拽着枕头一角,轻慢拉下来。

几根带着静电的头发徐徐落下,盖在她脸颊上,鼻尖上,她睡得很沉,鼻息垂着唇角头发轻轻扬起,沙沙发出声响。

静潋轻抿着下唇,心道,她嘴上那么狠毒,人却没有离开,说明,她心中还是有她的。

她没敢叫醒她,生怕这份短暂的美好,会因为她的醒来而幻灭。

静潋替她盖好被子,须臾也钻进去,躺在她身旁,不近不远,望着她的脸,喜欢的人,忽然变了一张脸,莫名叫她觉得不自在,既陌生,又熟悉。

她好想用手描绘出喜欢人的模样,但她不可轻举妄动,于是就用视线去描摹她的轮廓,她的眉眼比从前更为柔和,没有那么深邃,没有了维吾尔族血统的她,更具东方神韵。鼻梁还是从前那般高挺,只是更为平直,没有了驼峰形状。嘴唇呐,上唇的线条像一只海面上飞行的海鸥,唇珠圆润饱满。

不像从前,她的上唇较为薄,显得刻薄薄情。而如今,饱满的唇珠给她添了几分欲。

静潋慢慢凑近,想要亲亲。

这样的行为,和偷窃没有什么不同,心底悄悄打鼓,紧张的耳鼓膜扯着太阳穴笃笃地跳,最终她没亲上去,隔着一指距离,睡了过去。

第54章 你姐姐又香又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李渔脸上,她感觉到光亮后,徐徐睁开眼睛,见怀中搂着个温香软玉的人儿,她桃腮泛红,朱唇微启,胸前挂了一条蕾丝缎面连衣裙,露出一痕泛红的雪脯,一对细长的胳膊柔软挂她脖颈上,像水蛇将她缠绕。

鼻尖触了触柔软,她顿时头皮发麻,小心口笃笃地跳。

她难掩浮躁的心思,只想快速逃离,于是借着她熟睡姿势,把头缓缓往下滑,试图逃离。

只是刚滑一半,对面的人鼻尖轻哼,缓缓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

李渔故作镇定,一脸冷静望着她:“你怎么在我怀里。”

静潋目光一滞,似乎还未从睡意中醒来,她双眼惺忪,朝她凑了过来,少女的肌肤嫩滑,泛着桃花香气,勾得人痴痴沉醉。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种境地,两人同在一本个被窝里,四肢缠绕,令人羞涩,她含含糊糊说:“我有吗?分明是你抱着我。”

说完,动了动腰肢。

李渔感觉到对方扭动,触电一般地,将手收回来。

同时把静潋挂在脖颈的两胳膊撂下去,翻坐起身。

静潋方才清醒些,也跟着撑着胳膊坐起,她揉了着方才被她撂走的胳膊:“你干麻这个神情,这里是我的房间。”

对呀,是她主动留下来,睡在这里的,她却一副自己被占了便宜的表情。

李渔不由尴尬:“昨天晚上,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别多想。”

说完,顺下床去,趿起拖鞋就要往门外走。

刚走没两步,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静潋一把扑在她背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阿鲜,你昨天没有离开,是不是就代表着,你心中是有我的,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和好如初。”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尘埃中,又带着些丧气。

生怕得到否定答案的她,变得十分卑微。

李渔深知,不该给她希望,她轻轻握住静潋手腕,从腰部松开,分开她紧紧交叠在腹前的十指,一根,又一根。

她亦感觉到对方的手腕渐渐变得无力,任由她松开。

李渔侧过身,不敢直视她:“昨天,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我之间,早就过去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我们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时光,我也不是曾经的心境了。”

静潋的手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那你,那你以后要如何?”

李渔垂眸:“该结婚结婚,该过日子过日子。”

结婚?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还要结婚,静潋十分不解:“你还要和顾盼那样的人结婚,她都这样设计对我,你还。”

静潋昨天便想起来了,她应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导致身体发热。

而她本能地怀疑作恶那人是顾盼。

这一句话本想诈李渔,她不知道李渔知不知道,但是根据李渔的反应,她应该是知道了。

李渔掀眸看她:“你都猜到了。”

静潋确定后,愈发难过了:“你既然也知道,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她那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说不定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巨大阴谋,你不奇怪吗?你出了车祸以后,分明只是轻伤,而你活生生躺了三年,比你重伤的顾盼三天就苏醒了?这一切你没有怀疑过吗?”

她自喉咙叹出一声气息,十分无奈:“静潋小姐不要以己度人,还有,昨天她所做过的事,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因为没有酿成错误,可以原谅她。”

静潋被她无情的话语刺痛,她眉头一蹙:“原谅她?可以,那你原谅我,我便原谅她。你和我在一起,和她分开,我便原谅她。”

听她如此咄咄逼人,李渔无奈闭眼叹息,她紧了紧手指,又放开来,唇齿咬紧:“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这两件事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

说完,她感觉身后的人冷静了下来,默默地叹口气。

李渔神经像是被挑动了一下,她脚尖朝她的方向转了转,又转回来,没有选择安慰她,而是径直走向门口,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一合,重新安静下来。

徒留静潋一人的身影。

她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已逐渐缓和,李渔也看不惯顾盼的作风,可没想到,她还是原谅了她,还是要和她结婚。

她不要她了,彻底不要了。

两个人回不去了。

她嫌弃她过分,嫌弃她缠人,还嫌弃她……小。

小?

静潋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小?或许是因为小,所以她没有留住对方,成年人的选择十分赤裸,她会选那个能满足她欲望的。

食色,人生两件大事。

所以,她是因为没有满足她的欲望,才会被嫌弃。

这件事很好办,她让它变大就行了。

低头看了一眼相对平坦的胸,她暗自下定决心。

冷静下来后,她默默掏出电话,拨给小助理,电话接通后,她迫不及待:“小玲,帮我预约深圳最好的美胸医院。”

小玲没有问原因,直接点头答应。

紧接着,她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申小姐,你让我查的事查到了,据生物科技医院所说,夏小姐身上的器官来源并没有捐赠人,也就是说,她的右眼和声带器官,来路不明。”

静潋瞳孔缩了下,她回想起有关江鲜的梦境,眉头一皱,她不得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她的怀疑,她并没有证据。

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恐怕只有江鲜本人了。

李渔从静潋房门出来后,恰巧望见斜对面的夏微微。

她也正巧出门,抬脚往这边走,看样子是来找静潋的,她一看见李渔,脚下一顿,停下来,目光在李渔身上一通扫射。

李渔还穿着昨天未换的衬衫和西装裤,经过一夜的睡眠,衣服早已有褶皱,头发也稍显凌乱,一看就是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没有打理过的。

李渔能感受到微微视线扫过她后,露出来的怀疑和惊慌。

李渔没心思猜想她的想法,从她身边经过时,头朝她点了点:“早。”

擦身而过时,余光瞥见已经石化的微微。

她忽视着正要往前,猝不及防地,却被微微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停下脚步,拖沓的声音在走廊上戛然而止,她侧过脸,挑眉看她:“夏小姐。”

夏微微紧了紧她的手腕,目视前方,望着静潋房间:“你为什么从那里出来?”

微微咬牙切齿的,语气十分僵硬。

她呵笑了一声,就知道,微微这个人又在吃醋。

还没来得及解释,微微转过头来,用一双凌厉的眼神瞪着她:“为什么,你会从我姐姐房间里出来。”

夏微微知道,昨天李渔被下了药,铁定和顾盼在一起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可结果,李渔从她姐姐房间出来。

难道说,和李渔发生关系的不是顾盼,而是她姐姐?

她眼中的妒忌燃成熊熊怒火,生起气来,鼻翼两旁轻轻翕动着,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语气愈发森冷。

掐着她的手腕,也越来越紧。

李渔望着她那一双眼睛,听着她的声音,不由怒火中烧,心道,她没有问责她,对方反而怪她来了。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也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来质疑我,好听的嗓音,是用来唱歌的,而不是用来质疑我的。”李渔俯视着矮她几寸的微微,语调极其轻慢:“来人家里做客,怎么这样不知规矩,松手。”

狠狠一甩,将微微的手甩开,李渔转动着手腕,看上面被握出的三道红痕,眼眸不由压深。

但她没打算和她计较,也不打算解释,让她误会去吧,让她去想她们如何缠绵,让她痛苦。

李渔抬脚往前,微微侧过身,上前两步,伸手一挡,拦住她的去路:“李小姐,这事你若是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撇唇,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须臾凑上前,似得逞地盯着她发笑:“解释什么?我和静潋两个都是成年人,住在一间屋子,睡了一个晚上,我有什么东西必须和你解释的?再说,我们住得这么近,就算是你姐姐不愿意,昨天晚上,也应该闹出一些动静才是,而你听见什么了吗?没听见,那就是你姐姐自愿我和睡一起的,你不去问问她,为什么要和我睡,而跑来质疑我?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李渔无心逗弄别人,但是这个别人是微微,她便生出无限的玩心。

望着她眼中扭曲的、绝望的、悲痛的,或是怒意的情绪,她心中十分满意。

她无法从她身上要回属于自己的器官,那便要一些其他的东西,也行。

再一次凑上去,低在她而后轻声说:“你的姐姐身上很香,很软,睡起来,我很满意。”

言语暧昧,就像一把利剑,刺入微微心脏。

她犹如炸毛的小猫,身体不断颤抖,四肢,牙齿,都抖得十分厉害,就想要爆发什么力量一般。

李渔警惕着。

说时迟那时快,微微一个拳头朝她挥来,精准朝她的脸,她立即侧过脸,伸手握住她的拳头,往下一拉,往后轻轻一拽。

微微见被她牵制住,另一只手也朝她挥来,与此同时,她还抬起右脚,试图顶她小腹。

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在她还没出手之前,就被李渔尽收眼底,于是她反手将微微的手剪在背后,一脚踢向她右腿后膝盖,只听骨头脆生生一响,微微跪了下去。

她还不服,身体不停地挣扎,试图挣脱她的魔爪。

李渔压着她凑到她耳朵后面:“怎么,你还想打吗?”

微微横眉怒目,压低声音:“你给我,放手。”

她凑上前:“不放,你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放了手,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对方是个犟种,依旧不停地挣扎,但是她没好意思叫出声,生怕引来人群,看她此刻狼狈模样。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微微几番挣扎无果,语气开始缓和。

李渔半蹲下去,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要乱来,我就放过你。”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做出了让步。

李渔松开她,两人都站起身,面对着面。

微微看了一眼静潋房间,眼中横着恨意:“我会报警,说你**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