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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潋撑着手一滑,朝她怀里栽了下去,砸入她柔软的怀中。

唇瓣也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江鲜到一楼大厅缴费后,转而回到三楼抢救室,才发现微微已经被转移进了病号房。

她向护士询问了房号,径直朝病房走去。

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房号616,按照指示牌,病房在右手边最里侧,江鲜朝里望了眼,大白天的,医院楼道却是阴冷冰凉,楼道最中端闪烁绿色紧急出口灯牌,感应灯嚓的一声亮起,昏黄的灯暗暗的,再配合那绿色紧急出口灯,有种诡异的感觉。

江鲜抬步往里走,头顶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在她走过之后,一盏盏熄灭。

灯光将她送到616号病房外,她停下脚步,依稀听见里边传来静潋的声音。

静潋虽然性子冷清,但极少用严肃的语气和微微对话:“你比画什么,我看不明白。”

江鲜的手正好落在门上,轻轻地并未发声,听见里边动静,她缓慢推开门,仅留一条手指宽的缝隙,正好能看见里边的情况。

静潋背对着微微,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因为什么。

微微则做出疼痛状,在床上发出奇怪的声音。

因为静潋挡住了微微的身体,所以她看不清微微究竟在做什么。

静潋于心不忍,又转过身去,安慰着她。

她抱着微微往床下躺时,微微忽然双臂勾住静潋脖颈,朝她脸颊吻了上去。

虽然,江鲜没有正面看清两人嘴对嘴相碰,但是那个角度,应该就是嘴对嘴。

原来是这么回事。

江鲜轻轻地带上门,立在原地。

楼道的灯,久久没有亮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鲜出现在医院的阳台上,她从包里翻出一支香烟,夹在指间,没有点燃。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改变不了剧情的,原主中双女主是注定会相爱的,她为何在这闷闷不乐呐。

或许,今天的七夕活动,便是两女主情感推进的导火索。

而她则是那个推进两女主感情线的炮灰。

这样一想,她心头舒畅不少。

系统在脑海提醒:“宿主,请坚定地走主线剧情,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对,她如今只是借着这副皮囊完成任务,待一切事情结束,她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转过身,背靠在阳台上,午后的太阳照在背上,柔和地驱散着她体内那些阴湿,湿气随着汗液一起蒸腾,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明朗,明快。

“你说得对,该走主线任务了。”

掐断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再次走向616。

她敲门进入,此时,静潋和微微已经没有缠绵悱恻了,双方都处于平和的状态。

静潋转过头,问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鲜关上门:“这医院太大,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你们。”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静潋望着她额头上的汗,又见她气喘吁吁,便站起身来,主动把椅子让给她,示意她坐下休息。

她却摆了摆手:“不了,我先回趟庄园,给你们带些吃的。”

微微目前的状况还需要观察半天,怕她们吃不惯外面的食物,江鲜便想着回家带一些。

静潋凑到她身旁:“我和你一起去。”

脑海里闪过静潋与微微接吻的模样,她身体本能地朝一旁侧了侧:“不了,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微微,她需要你。”

微微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两人,听她们讲话。

见江鲜这样说,她苍白的脸挤出一丝微笑。

她冲着江鲜比画道:“麻烦江小姐了,谢谢你。”

第36章 静潋:江鲜就是十九号

迈巴赫驶入庄园,原本应该按照轨迹停在正一号楼的喷水池旁,江鲜却见前面开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后面又跟着一辆白色的实验车。

她没有叫司机停下,而是朝着那辆黑色商务车跟了过去。

黑色商务车在临近蛇山附近的一栋别墅停下,司机西装革履,戴白手套,一路小跑着绕到后车座,拉开车门。

一个身着酒红色唐装的男人弯腰走出来,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对蛇山,仰头看了一眼。

旋即,他身后跟了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两人正在交谈什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蛇山的方向前进。

江鲜屏住呼吸,不用看他正脸也知道,来人是夏仲心。

作为静潋的继父,他虽然不居住此地,但是他有权利自由进出庄园。

也不知道他来这做什么。

待人走远,江鲜才猫着腰从车上下来,她打算跟过去看看。

可是刚下车,身后便有人叫住了她:“江小姐。”

她转过头,看见段红玲和小禾从实验车上下来。

车轱辘发出偃旗息鼓轰轰响声,两人浑身散发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太好了,我们正要找你。”

自上次段红玲弄丢了一管血后,一直缺一管新鲜的,所以,她刚刚打了电话问静潋,得知江鲜回了别墅,她便迫不及待上来问她要血了。

江鲜得知两人来意,看了一眼蛇山的方向,见夏仲心一行人已经钻入林中,她才回过头来:“好,不过得尽快。”

说罢,撩起衣袖,往实验车后车厢走去。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丢失一管血。”江鲜出于闲聊问起来。

段红玲笑笑,并不说话。

小禾本想说话,却被段红玲咳嗽制止。

江鲜感觉其中有猫腻。

当段红玲拿着新鲜采集的血离开时,江鲜悄悄问小禾:“禾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对吧。”

小禾眉眼转动,凑到她身旁,用手挡住脸颊,哑着嗓子:“我亲眼看见夏小姐拿走的。”

夏小姐?微微?

江鲜的心沉了沉,她拿我的血做什么。

小禾又说:“我感觉夏小姐精神有点不正常,但是又不敢阻拦她,所以,一直没有说。她或许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吧。”

江鲜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她精神的确有些不正常。”

小禾拘谨:“这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的人哦,要不然,主任会骂我的。”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会保守秘密,然后才从车上跳下来,再次望向蛇山的方向。

过了片刻,她跟了上去。

如何去往实验室,江鲜已经轻车熟路。

所以她一直隐藏在两人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两人对话。

夏仲心和他的助理原本一路沉默,谁知夏仲心因体力不支,加上山坡湿滑,他险些摔倒,助理顺手那么一扶,两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哎,人老了,不得不服。”

唉声叹气,言语间满是沧桑之感。

站在身后的助理戴着黑色鸭舌帽,黑口罩,黑西装,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上山摔跤是常有的事,夏总你何必放在心上”。

夏仲心一手拄着拐,一手扶着他:“想当年,我与明牙两人,正是年轻的时候,一天能爬山下坡好几个来回,身轻如燕,一点都不觉得累,现在不得不服老。”

男人笑着回答:“夫人知道你一直挂念着她,会很开心的。”

明牙?夫人?

微微的母亲。

想必便是实验室那个沉睡的女人。

原来,夏仲心是来“上坟”的。

江鲜继续跟上去,看看还能听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忠心十分开心,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还是你最懂我,想我几十年的心血,都是为了她,世人都还以为,我是为了钱财,殊不知,如果没有她,我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个她,江鲜很自然地认为指的是明牙。

她继续偷听。

谁知那个年轻男人说:“相信不久,你与夫人便能见面了。”

听到这里,江鲜虎躯一震,险些滑倒。

这是什么话?

这是咒老头子去死?

还是其他的意思。

夏仲心没有责备男人,很明显,他不是在咒他死。

而是在诉说一件即将完成的事一样。

难道,他们要复活那个女人?

不是吧。

这人都凉透了,要怎么复活。

夏仲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到了另一个人:“我那个女儿,是她命不好,右眼不能视物,嗓音不能说话,还不如当年从冻卵中培育的实验品,只可惜,也不知道十九号跑去了哪里?”

江鲜越听,越是云里雾里了。

意思就是,夏仲心除了微微这个女儿以外,还培育了一个实验品?

实验品跑了?

年轻男人说道:“夏总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搜索全城耳朵后面有数字文身的人,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有消息。”

听到这里,江鲜忽然立住脚,她感觉到耳朵后面的文字像是火焰在灼烧肌肤一般,疼得她耳鸣。

疼痛从耳朵灌溉全身,她一点也不能动弹。

下意识用手去触摸右耳朵后的文身,脑海闪过片刻的记忆。

模糊的影像中,襁褓中的婴儿正在大声哭泣,一条布满花蛇的手臂正捏着她的一只耳朵,用更大的机器声音盖过哭声。

“小宝,不哭,一会儿就好。”

文身师抱着她哄,却被一旁的人制止。

不要哄她,她会产生依赖,实验品不需要情感依赖。

她本就应该像工具一般,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江鲜有些错愕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迷迷糊糊间,听见夏仲心说道:“还好当年给她文了一个数字,要不然,至今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找她。”

两人边说着,边往蓝色实验大门走去。

江鲜因怕打草惊蛇,便停止往前,掉头离开。

下山途中,她将沉睡的系统唤醒:“闹了半天,原来原主是一个行走的人体器官,专门为夏仲心的实验服务,她也太惨了吧。”

系统在脑海亮起闪烁的灯:“现在是你惨。”

对哦,她若有所思,现在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面临生死危机的人是她不是旁人。

根据夏仲心的描述,她极有可能是明牙的备用器官库,目前,他们正在寻找她,而当真正寻找到后,她将被用于复活明牙。

苍天啊,人死不能复生,实验若是失败,便是一尸两命。

夏仲心这把玩得大,活脱脱不拿人命当命。

不过,这样也算找到了他的弱点,只要能帮助静潋解决掉夏老头子,那她的任务便是完成了。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从蛇山回来后,已是暮色沉沉,远远见庄园周围亮起了灯,灯光被雾色笼罩,映出庄园轮廓,山庄宛若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的城堡。

江鲜沿着铺设沥青石板的小路回到一号别墅,刚到大门口,一拍大腿,啧了声:“完了,忘记给她们带饭了。”

走进大门,却见静潋与微微已经回来了,她们端正坐在铺陈华丽锦缎的沙发上,两人朝她看来。

眼神中并未责怪她为什么没给她们带饭的事,更多的是疑惑,她到底去了哪里?

江鲜有些尴尬立在原地,语气有些歉意:“抱歉,临时有点事,你们饿吗?我吩咐小厨房做饭。”

她的手铐了扯衣角,整理自己的着装。

“已经做好了。”静潋将她从头看到尾,酒红色的西装还算干净整洁,只是那一双皮鞋沾满了泥土,稍显斑驳,头发上挂满了骨朵儿大的黄色小花,浑身上下散发着桂花气息。

“你上蛇山了?”蛇山路两旁种满了桂花树,这个季节正是遍野飘香。

江鲜点点头,没打算隐瞒:“我看见微微的父亲来了,所以打算跟过去瞧瞧,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她下意识瞥向微微,微微原本蜷曲的身体坐得端正了些,她伸出手来,冲她比画:“他来这里做了什么?”

江鲜现目前能读懂简单的手语,她没有正面回答微微,只说道:“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小厨房早做好了清淡粥品,微微不宜食荤,便做了燕窝木瓜粥,江鲜和静潋共品象拔蚌小米粥,小米雪蛤粥,等共八道粥品,桌面再配了十六道清淡小菜,晚上不宜食多,三人将每碗粥品了几口,浅尝了几味小菜,进餐的筷碟声便慢了下来。

静潋首先放下筷子,喝了几口汤,抽一张纸巾细细擦着唇角。

江鲜见她做什么,便也下意识跟着做什么,喝了几口汤,抽一条纸巾细细擦着唇角。

或许是被对方发现了,她有样学样静潋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飞速垂下眸,咳了一声:“对了,刚刚你们不是问,夏总是来做什么的吗?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一路上跟着他去了实验室门口,听他说什么,实验品,什么十九号。不过我不太懂怎么回事,这个事情,微微应该比较清楚。”

说完,她看向微微,示意该她说了。

目前来看,微微应该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看微微愿不愿意坦诚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微微听她一说,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她眼睛低垂,倒映在面前的白开水中,瞳孔深邃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江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先否认,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又示意江鲜说得明白一些。

江鲜嘴角轻轻一勾,看来微微是不想实话实说啊。

她十指交叠,托于桌上*,头朝前倾了一些,试图看清微微每一个微表情:“你父亲说,你还有一个通过培育出来的妹妹,叫十九号,你可知道?”

微微表现得十分严谨,她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眼神躲避,手指蜷曲,呼吸会或急促或屏住,也没有故意端起白开水喝,化解尴尬。

然而就是这样完美的表现,更叫人怀疑。

一般这个时候,就算她不知道,她也应该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啊。

她摇摇头:“不知道,”伸手摆了摆。

静潋十分讶异:“竟还有这样的事?”

看来,微微心思缜密,提防心重,连这件事也没有同静潋提及。

江鲜往椅子上一靠,跷起二郎腿,继续说道:“还说什么,耳朵后面有数字文身,奇怪了,我耳朵后也有,你们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我啊?”

说完,她主动撩起右耳朵头发,转过头去,露出耳朵后的文身,对着微微,示意她看清楚些。

微微静静地盯着她耳朵后的文身,脑海里闪现过儿时记忆,十九号也是这样,把耳朵后的文身给她看。

那样地毫不避讳,那样地愚蠢至极。

她本以为江鲜在卖什么关子,现在看来,眼前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江鲜转头的一瞬,那丝狡黠悄无声息地熄灭。

“没见过吗?”

江鲜神色肃静,静静地看着她。

微微并不说话,也和她对视着,眼中闪着一丝无辜。

没有,她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静潋冷静下来,她脑海里横进来一道白光,将那些千丝万缕一团乱的东西斩断,心头一动,有个念头钻进来,有没有可能,江鲜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长得很像,江鲜的身世,还有离奇的文身……。

然而,微微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微微骗她。

倘若江鲜真的是那个逃跑的十九号,那她真是十分可怜。

她望着江鲜,怜悯从眼中倾泻出来,旋即拉住江鲜的手腕:“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你与这里八竿子打不到一边,怎么会是你。”

江鲜抚摸着耳朵的手徐徐垂落,转头望向她,过了会儿才说:“也对,世界上巧合的事多着呢。”

这顿饭吃到最后,三人都各有心思。

饭后三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个人挪动身体。

直到管家从外小跑着进来,说是夏仲心来了,要过来和她们打个招呼。

三人这才起身,整齐划一地走到别墅门口。

夏仲心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前,双手拄着拐杖,面向她们,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静潋神色冷淡,目光和他相接时,眼神就像淬了冰。

江鲜也一脸傲气,不打算和那糟老头子笑,她不想装。

唯一一个装的便是微微,她笑着迎向夏仲心,露出八颗牙齿。

夏仲心冲她招了招手:“囡囡,过来。”

微微低头,沿着台阶一路小跑跑向夏仲心。

父女两人的感情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至少江鲜是看不明白的。

夏仲心摸了摸微微的头,对她嘘寒问暖。

微微仰起头,捉着夏仲心的手,摊开他的掌心,轻轻在他掌心中划下十九号。

刹时间,夏仲心脸上的笑意凝固,他视线落在微微脸上,微微垂下眸,侧着脸,用余光看了一眼江鲜,再看向夏仲心。

夏仲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江鲜立在别墅大灯下,五官被顶灯照得十分清晰,一阵风吹过,吹起她那一头海藻般的头发,露出那饱满的额头。

他瞬间像是被箭击中,心头一阵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明牙站在那里。

难怪,是他疏忽,从前他竟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一切有章可循。

十九,她便是十九?

他收敛眼神,生怕自己的激动与惊喜从眼睛溢出来。

露出破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简单地打过照面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微微看着夏仲心上了商务车,车子开远,她才转过身来,小跑着回静潋身边。

她像一阵风擦过江鲜,江鲜问道:“你和你父亲说了什么?”

微微立住脚,朝她比画:“没什么,只是太久不见面,寒暄了两句。”

是吗?

江鲜勾着唇微微一笑。

她虽然不懂哑语,但是,两个人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微微是去告密了吧。

三人转身回房,静潋有事与微微说,江鲜便独自回了三楼房间。

系统在脑海问她:“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江鲜倒在床上,将身体摆一个大字,感觉整颗心都平静下来:“我想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像是小女孩一样喋喋不休:“可是这样的话,你便已经进入了危险禁地。”

她翻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嗡嗡道:“早晚的事,就看静潋怎么选择了。”

静潋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不可能还猜不到她的身份。

所有的证据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她之所以没有戳穿,都是因为她有所保留。

刚刚她和微微说有话讲,不就是去确认她的身份吗?

系统不解:“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主动推动剧情了?”

江鲜闭着眼,脑海闪过医院的画面,静潋和微微亲吻的画面。

人家都两情相悦了,她搁在这里硌硬别人呐。

夜里,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斜雨敲落在窗户上,微风带着温润的雨从窗缝钻进来,透着一丝凉意。

微微面对着窗,伸手将窗户关闭,外面那些雨滴敲击的嘈杂声便尽数挡在外面,仅剩下雨滴一粒粒落在窗户的声音。

雨滴在窗户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又汇聚在一起,悄然滑落,斑驳了视线。

微微凝望着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只能看清静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她的面容。

房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她总觉得静潋有什么事要问。

果不其然,静潋撩了一下床头风铃,朝她说道:“我记得,我们从小就待在一起,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微微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静潋望着她,只觉得她和背景窗一样,模糊,让人捉摸不定。

原来陪伴她那么长时间的妹妹,也有自己的秘密。

微微此刻还在装傻:“我现在与姐姐也是无话不谈,没有秘密。”

是吗?

微微撒谎的时候,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越是谨慎,越是有鬼,就跟现在一样。

静潋无奈地笑笑:“怎么会没有秘密,人和人之间就是有隔阂的。”

她往前一步,走到微微身侧,语气轻软:“你的父亲,人工培育了一个十九号出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微微掀起睫毛,瞳孔闪烁了几秒,她喉咙轻轻噎口唾沫,震惊地看向静潋。

静潋满意地点头:“看来我猜得没有错。”

她在房间踱步,继续诉说她的推测:“所以,那十八个婴儿,也是你父亲人工培育出来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过,但培育到第十九个的时候,他成功了。所以,培育器皿中,仅有十八个,不是二十个,也不是十个,对吧。”

她望向微微,眼神带着几分清冷。

静潋这样的眼神,像是什么都看清了。

她是带着答案来问她的。

微微不好撒谎,她沉默地低下头,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静潋心如明镜,她望向窗外,望着那无尽的黑夜:“我再猜一猜,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培育一个新的人,是因为,因为你发育不完整,你的眼睛看不见,你不能说话,所以,他想复制一个替代品,来为你服务,对吗?”

“那个可怜的十九号,便是为你准备的。”静潋唇齿清晰,生怕她听不懂:“所以,你才一直没有跟我说过这个秘密。”

说到这里,微微急速摆手否认:“姐姐,你误会了,十九号的诞生,并非为我服务的,她的作用,另有用途。”

静潋笑了笑:“所以,我刚刚的推测,全部都是真的。”

其实静潋说的也都只是猜测,没想到,微微承认了。

微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静潋是在诈她,可惜她已经来不及否认了。

她徐徐地比画着动作:“父亲培育十九号,目的是为母亲。”

静潋的手指颤抖一番,她忽然想起妈妈从前说过一句话。

妈妈作为申氏生物科技研究院的总院长,执行董事,说的话极具权威性。

她说,死人也是可以复活的,只是需要自身卵子培育出来的生命,去换取那个死去的生命。

然而,这样做是违法的。

原来,十九便是用来复活明牙的。

天空起了一声惊雷,闪电落在身上,她心中闷闷的,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彻底凉透,毛骨悚然的。

微微没有否认她的揣测:“十九号,就是用来复活母亲的。”

静潋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事,是那么荒诞,可笑,然而,却发生在身边。

原来夏仲心之所以杀了母亲,只因为母亲撞破了他的秘密。

他之所以接近母亲,也是因为母亲是国内顶尖的生物研究院院长,实力超群。

静潋苦笑,还以为那个男人对母亲有过真情,原来一切都是欺骗。

所以再厉害的女人,都不能恋爱脑,不然,付诸的必然是自己的生命。

良久,她走在窗户面前,窗子倒映她的面容,她伸手轻轻敲在玻璃窗上,视线凝聚,透过玻璃窗看微微的眼睛:“我最后再确定一件事,那个可怜的十九号,是不是江鲜。”

闪电再次落在窗户前,照亮微微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而是长久地沉默了起来。

第37章 故意穿了开叉旗袍引诱

静潋浑身的血液像沙漏一样,从头往脚底流淌,剩下一张蜡白的脸。

原来她竟将江鲜置于这样不安全的境地,每天带着她招摇过市。

这不是拿着一块肉,在夏仲心面前晃悠吗?

她真是可笑,江鲜是救过她性命的人,她竟险些置她于死地。

她自嘲地笑起来,口里的雾气将玻璃笼罩,转过头,她看向微微:“我真可笑,险些害了她,我真可笑。”

浑身血液又从脚底往上横冲直撞,她头晕目眩,险些没有站稳。

纤细的手只好撑在玻璃床上,黑夜将那只手衬托得又白又细,宛若雕刻的和田白玉,白玉慢慢下滑,在玻璃窗上刮出声音,就像是小猫磨爪子的声音。

微微上前扶着她,十分激动:“难道只有她可怜,我不可怜?”

望着自己的姐姐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如此失态,她的心犹如被小刀扎了一下。

疼痛促使她想要把姐姐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张牙舞爪,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是否体面:“她是有名的天后,数不尽的家产,玩不尽的女人,有自己的私人别墅和海滩,风光无两地活在太阳底下,她哪里可怜?而我呐,我不可怜吗?我口不能说,目不能视,被拘禁在这方寸之地,永远都活在自闭的阴影中,姐姐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也是母亲的备用躯体,只是因为我器官发育不完整,倘若用我去复活母亲,中途会出现问题,所以,父亲才会造一个新的我,不然,这世界上,哪里有江鲜,不然,我也早就成为实验品!”

说完,她伸手牵住静潋,见静潋脸上注意力回到她身上,她趁其不备,双手拥上前去,紧紧搂住她,把头埋进她脖颈中,鼻尖抵着她裸露的锁骨肌肤,拼命汲取她的芬芳。

静潋再次被夏仲心的为人所震慑住。

微微不是他的亲生女吗?

是,只是夏仲心不爱自己的亲生女,他爱明牙,因为明牙已经死去,甚至是因为生下微微而死去,所以更恨微微。

死去的白月光,是无人能比的,无论是女儿,还是情人,在死去的白月光面前,无足轻重。

就像一片轻薄的羽毛,毫无重量。

微微的泪水呈一股小溪,顺着她锁骨滑落,落在她的心口,染湿她的衣裳,她安慰了她许久,直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微微的哽咽声才停下。

静潋轻轻抚弄她的发丝,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好了,微微,我也知道你很可怜,可是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微微依依不舍从她身上抽离,她站在原地,抹干眼泪:“姐姐要去告诉江小姐实情吗?”

静潋的手指在玻璃窗前敲了敲:“不,她最好不要知道实情。”

*

江鲜说着不偷听,实则一直站在微微的房门外偷听,她很想知道,两姐妹要如何拿她开刀。

然而,别墅的房门密不透风,她耳朵使劲贴着门缝,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听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有脚步声从里走出来。

江鲜忙将自己从门上撕下来,快速退居五米远,然后再佯装无事人站在阳台上做伸展运动。一边做,一边从静潋面前经过。

静潋转身看着她,见她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从她面前做着运动经过,心中叹气,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境地,真是单纯可怜。

“做运动?”静潋关上门,和她搭话。

江鲜点点头:“嗯,下雨有点闷热,出来透透气,不然睡不着觉。”

静潋莫名好笑:“你运动完浑身细胞活跃起来,晚上更睡不着。”

是吗?

江鲜放下双臂,走到她跟前:“那我不动了,该去睡觉了。”

说完,和静潋一同回房间。

一路上,静潋神色十分不对劲,像是在思考什么。

江鲜下意识想到,她或许是在思考如何利用她。

不出所料,刚走进房门,静潋忽然开口说道:“江鲜,你来庄园多久了。”

她数了数手指头:“应该有一个月了吧”。

静潋眸色攒动:“那……你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这话问得匪夷所思,她含糊地点点头。

江鲜坐在床上,静潋则面对着她:“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平日里看见你喜欢海鲜,这里没什么海鲜,明天给你做海鲜盛宴好不好。”

此话一出,她下意识起了身鸡皮疙瘩。

果然,静潋要开始算计她了,她捡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心想,最后的晚餐都要来了,她怕不是活不过明天。

“嗯,可以。”

虽然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但是她依旧头皮发麻,连回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锁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不免颤抖。

静潋望着她团成团,军绿色的被褥将她裹成三角形状,又冒出一个脑袋,顿时觉得她像是一颗粽子。

她徐徐走到她跟前,低头望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这眼神太恐怖了,就像是看美味的食物,待宰的羔羊。她不敢与她对视,垂眸看着地。

静潋丝毫没有收敛,越看越沉溺,越看越迷离,眼神中不自觉地盛着一汪水。

她回避了半晌,才抬起头,迎面对上她的眼。

这个角度,静潋呈俯视模样,眼神中自然有几分不屑。

她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拉了拉静潋衣角:“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静潋从迷离中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没有,就想多看看,看一眼,少一眼。”

……

静潋啊静潋,怎么那么藏不住情绪,连这样的台词都出现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送她去见阎王了吗?

既然都要见阎王了,自然看一眼,少一眼。

江鲜嘻嘻笑着,伸手握着她手掌,轻轻摩挲:“那你好好看看,永远记住我的脸,可不要忘记我。”

将脸贴在她手背上,反复摩挲。

嘿嘿,临别前,她还要恶心一下她。

谁知静潋并未抽开手,而是翻过手来,用手心捧着她的脸。

她一面侧坐在床边,面对着她,手指轻轻顺着她脸颊滑落,视线也随之落在她脸颊上。

江鲜被她触摸得肌肤发麻,她轻轻耸肩,有些害怕地望着她。

半晌,静潋的唇轻轻启动,她说了句:“算了,明天再跟你说。”

离开时,手指在她下颌角摩挲了一阵才罢休。

逗狗呐。

江鲜这一夜睡得不大好,第二天一早,眼睛还没睁开,就像是小鸡仔一样被摇醒。

早上不到六点钟,静潋已经穿好衣服打扮好,坐在床头俯视她:“江鲜,我们今天去看花。”

江鲜以为自己耳朵聋了,大清早的,花都还没醒了,去哪里看花。

静潋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临走前,她还要折磨她,连个好觉都睡不好是吧。

尽管十分不情愿,她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去哪儿?”

“迷雾庄园。”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江鲜心想,或许她的生命就要在那杀青。

她懒洋洋地起身,十分无精打采,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发一抓,脸一洗,就打算出门了。

静潋背靠在门口,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旗袍,纽扣和镶边都以嫩绿色点缀,一条腿支着,织锦缎面在腰间堆成几条褶皱,光滑洁白的腿交叉着映入眼帘,风光无限。

江鲜正盯着她的腿出神,静潋侧过脸来,她立即把视线上移,和她对视。

“你就穿这个吗?”静潋似乎在挑剔她的穿着。

黑色的工装裤和T恤,哪里不入她的眼了?

江鲜点点头:“我是去赏花,不是去走秀,低调最好。”

说完,还戴上了鸭舌帽和黑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这么大个名人,迷离庄园那么多客人,看见我估计连赏花的心思都没有了,都来赏我了,还是低调为主。”

静潋嘴唇轻微松开,有些无奈道:“行吧。”

她转过身,示意她跟上。

江鲜往前走着,没想到静潋一下停住脚,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她忙稳住不动。

静潋转过头:“对了,那叫迷雾庄园。”

有区别吗?

她压了压鸭舌帽:“哦。”

两人走出别墅,外面天还未亮,天空一片黑青,周遭昏暗无光,空气中十分安静,连一声鸟雀都不曾叫。

江鲜咽口唾沫,看见身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埃尔法,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月黑风高夜,正是藏尸时。

“对了,微微呢,她不去吗?”

四下看了看,只有她两人。

静潋走到埃尔法驾驶室门口:“对,她不去。”

她不去,司机也不去,看来要抛尸这一桩事,静潋只想自己做啊。

江鲜走到驾驶室门口,轻轻拉开车门:“还是我来开车吧,你坐后边去。”

静潋没有和她争司机这个位置,但她也没坐在后面,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江鲜上了车,用手机搜好目的地,和静潋确认好后,开始前行。

车子驶出庄园以后,在热闹的城市行驶了不过十来分钟,转眼就开始爬坡行驶,肉眼可见,周围越来越荒凉。

天色渐渐亮起来,江鲜透过迷离的晨雾将四周看清,四周的建筑极其稀少,就算有,也是山里的老式建筑,且隔得很远很远。

近处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田,还有等待收割的玉米,大片大片的青纱帐适合埋尸。

她怀疑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迷雾庄园,而是迷雾剧场。

但是一想到静潋身形如此瘦小,她要如何撩到她呐。

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啧啧两声。

静潋注意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江鲜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周围好安静啊,迷雾剧场什么时候到?”

静潋眉头皱起一丝:“那是迷雾庄园。”

感觉江鲜开车有些疲劳,静潋便打开车载广播,随意搜了一个台。

耳边先是出现了嘈杂的声音,就像老式电视机正在调频,待频率调好以后,广播声音清晰起来。

她听见一个男人正在讲述一则杀人埋尸案。

……

背景音乐十分诡异,阴森,且恐怖。

江鲜吓得手心发汗,她把汗液在方向盘上擦了擦,咳声道:“一定要听这个吗?”

斜眼去看静潋,只见对方的眼睛带着一丝微笑,她点头:“就听这个,挺有意思的。”

……

说完,静潋还朝她看了眼,眼神就像一缕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担忧地转过脸,望着前方道路。

要死了要死了,静潋真叫人害怕啊。

她火速踩着油门,只想来个痛快。

车子往前开了一千米,往右拐后,忽然见一片开阔的地域,临右手边的建筑十分高级,红白相间的围墙将庄园围起来,大门口也塞满了形形色色的车辆,有人从车上下来,往迷雾庄园里边走去。

江鲜望着门口迷雾庄园几个大字,不由纳闷,不是吧,还真的有庄园!

车子停稳,静潋打开副驾驶门,早早下了车,在路旁等她。

江鲜反应过来后,也飞速从驾驶室下来,跟上前去。

目前是七点十分,庄园开放时间七点半,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从门口蜿蜒曲折,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么多人。

江鲜纳闷,要等很久了。

谁知静潋望了一眼大门,就像没看见人排队似的,径直走到大门处。

所有人见两人无视她们走到门口,不由议论起来:“这两个女的怎么回事,该不会想插队吧。”

甚至有人大声说道:“喂,美女,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不排队。”

静潋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大门口保卫处。

江鲜不敢发话,毕竟她没有插过队。

门口的议论声越来越激烈,有人竟想要出来阻拦。

静潋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门卫。

门卫看了一眼,立即朝她们恭敬行礼,然后打开大门,把两人放了进去。

就这样,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两人麻溜地进了庄园。

不愧是静潋,刷黑卡的样子帅呆了。

等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夸一个即将要自己命的人。

她下意识离她远了一些,没走几步,注意力便被里边的花给吸引过去。

迷雾庄园名副其实,大清早的,庄园露水没有干透,整个山坡雾色漫漫,各色的花朵就像蒙了一层雾,有种朦胧的美感。

清风一吹,香气四溢,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鲜沉浸在美丽的花骨朵中,时不时触摸路旁新开的蓝色绣球花。

静潋的脚步也慢下来,向她解说:“虽然夏季不如春季,百花争妍,但是也算百花齐放,有蓝色的绣球,粉白的荷花,黄色的菊花,红色的月季,绿色的睡莲,可谓颜色各异,你好好看看。”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意思,但是江鲜听来,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什么颜色各异,叫她好好看啊可能,那意思不就是,她以后再也看不见如此美好的花了?

她心头一梗,忽然觉得那些花一点都不可爱了。

静潋却丝毫未知,继续迤逦往前,欣赏花朵。

她的腿却宛如灌了两斤铁,无力提起来。

静潋走了十来米远,发现身旁没人,她转过头来,望着江鲜:“你怎么了?”

目光夹杂着关怀,丝毫没有流露出猎人的姿态。

江鲜无奈抽抽嘴角,提步跟上。

迷雾庄园除了鲜花,还有动物园。

这里的动物并非狮子大象长颈鹿一类的动物,而是小猪,羊驼,兔子一类的。

越到动物园区域,空气中的鲜花气息越淡,动物气息越浓。

直到动物的味道完全将鲜花味道掩盖。

静潋站在一围满小香猪的猪圈面前,望着那些黑白相间的猪打架,看了一会儿,问她:“你喜欢哪一个?”

“啊?”

小猪哼哧哼哧在圈里拱白菜,见了两个人,立即闪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冲两人哼哼。

“烤乳猪最是香,你看上哪一个,一会儿带回去,叫厨房给烤了吃。”

说这话时,她十分平常。

江鲜再次被吓住,她望向正前方哼哼唧唧的猪,猪大哥正和她欢乐地对视着,她咽口唾沫,没有说话。

“它吗?就它了。”静潋顺着她的视线找到了那头冤大头猪,朝一旁工作人员示意。

没一会儿,那工作人员跳进猪圈,提起小猪的后腿,将它倒吊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江鲜反应过来时,她只能听见小猪凄厉的惨叫,和远去的背影。

“猪哥,别害怕,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去陪你了。”

中午,她们在庄园用了简餐,又闲逛了几个花圃,便打道回别墅。

因为昨夜里没睡好,江鲜午憩了一小会儿,从下午四点睡到下午六点,她才挣扎从床上坐起。记得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晚餐,便梳洗妆扮,从楼下下来。

天色半明,别墅已经开了灯,铺陈华丽的圆桌上,蜡烛明亮,管家们正准备着丰盛的海鲜盛宴。

静潋身着白旗袍,手里捧着一瓶源自法国波尔多产地的红酒,对着两个漂亮精美的胖肚子玻璃杯,倾倒下去。

浆果色的酒水冲入杯底,发出水声,待酒水水位到酒杯的十分之一处,她便停下。

纤细的食指中指夹住杯柱,轻轻摇晃,酒味顺着杯口蔓延开来。

没过一会儿,静潋又从一透明的营养滴管中取出一滴甘露,滴落在红酒中,而后再次摇晃起来。

江鲜默默望着这一幕,脚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静潋也真是的,下药不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就那么明目张胆,在管家的眼皮子底下下。

也对,管家都是她的人,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走露风声。

更何况,明目张胆地做一件坏事的时候,别人反而不会察觉。

江鲜静静地看着,见静潋把残留的营养滴灌扔进垃圾桶,她才徐徐下楼。

眼下,管家已经将餐桌摆满,鲜花白烛,海鲜红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甜蜜的小情侣约会,知道的,她明白自己在赴约《最后的晚餐》。

她自然不能成为世界名画,但是她可以想象,自己在服用那杯带着毒液的红酒后,一头栽倒在桌上的模样。

这华丽的晚餐,便是书写她生命最后的一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馈赠给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明了价码。

江鲜这一趟旅途,桀骜不驯,尖酸刻薄,欺下媚上,强取豪夺,什么都做过了,也该迎来她该有的结局。

脚步原本虚浮而缥缈,但是明白自己的归途后,她渐渐变得平静,脚步也稳重了许多。

因为,在另外一个世界,她将重获新生和百亿家产。

这样想着,她轻松舒口气,转而走到静潋身后:“我来了,怎么不见微微。”

静潋晃动酒杯的动作一停,酒水也渐渐平稳下来,直到平静。

她转过头,望了她一眼。

江鲜身穿黑色小西装,下身一条裁剪得体的裤子,包裹那一双长腿,内衬一件荷叶边边衣领,削弱了西装过于严肃呆板的氛围。

眼神轻扫一秒,立即收回:“微微和她父亲去吃饭了,她们父女许久没聚,昨夜像是约着要聚一聚。”

想来微微和静潋是分头行动,所以才故意找的借口。

不过也好,她的最后一餐,实在不想看见微微。

“今天晚上,就你我二人。”静潋忽然提起这么一句,眉眼低垂,脸颊也往下埋了埋。

江鲜不明白她的意思,双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吃饭吧。”

两人没有坐在对面,而是肩并肩并排坐着。

江鲜扫了一眼桌上食物,辣炒帝王蟹,生鲜金枪鱼、牡丹虾、北极贝、螯虾、鲨鱼皮、海参、海胆,清蒸东星斑、黑虎斑……。

这些海产品,从前她在幽月岛时,最是喜欢。

静潋果然还是记得她喜欢的东西。

出神间,静潋夹起一块金枪鱼,沾了带芥末的醋汁,放在她面前的碗碟中,金属质地和陶瓷发出清脆碰撞,十分悦耳。

静潋说道:“这是你喜欢的金枪鱼,多吃一点。”

嘿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哈。

江鲜手拿筷子,将金枪鱼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了二十多下,吞入腹中,随手拿起一旁的红酒杯,正要豪饮。

静潋一把按住她的手:“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会儿再喝”。

按住她的手冰凉,带着几分颤抖。

江鲜纳闷了,这是还有怜悯之心,想要她做个饱死鬼。

第38章 液体化作眼泪滴落

江鲜手指动了动,视线落在摸着她的小手上,仿若一块和田羊脂玉,冰凉之后是温润。

慢慢地,静潋的指尖从她手背划过,指腹似是无意轻抚她的肌肤,留下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刹那间,像是通电一般,那股电流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心房,从皮肤侵入血肉,骨髓,她的心轻轻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静潋是故意那样摸她的,带点不明意味的挑动。

她什么意思啊她。

转头看她表情,却是十分清冷正经,没有其他的意思,她以为自己想多,长长吐一口气。

开始吃饭。

知道自己是最后一餐,哪怕面前山珍海味,她吃得兴致缺缺,捡一口切好的金枪鱼在嘴中,反复咀嚼,直到嘴里没什么滋味,才慢慢吞咽。

静潋捡起一只蟹腿,比大拇指还粗的帝王蟹蟹腿,腿壳坚硬,用剪刀剪开,再将里边的白肉剔出来,递到她唇边:“给你。”

江鲜斜瞥了一眼,有些犹豫,才一口咬上去,含糊说道:“你真贴心。”

静潋自始至终就没怎么吃,她摇晃着自己的红酒,侧对着她:“不知不觉,我们认识四个多月了,这一切发生得好快。”

她明白,反派,哦不,她自己是反派,正派在杀人之前,总是喜欢和反派追忆一下过去。

果不其然,静潋开始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受你照顾,你几番救我于险境,在幽月岛时,也为我积极准备补血的食物,你工作那么繁忙,还主动请假,陪我回家,帮我夺回了申氏集团的股权,你又陪我上蛇山,调查实验室的秘密,江鲜,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在一旁说,江鲜在一旁听,越听越是火大,我那么好,那你还设计陷害老子。

“没有,都是应该的。”

江鲜转移注意力,挑了块安格斯小牛排含在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

咬得咯吱咯吱响。

但转念道,有的人还想不起她付出的呐,静潋算是有良心的。

她就是这么矛盾,一会儿觉得静潋好,一会儿又觉得她坏透了。

静潋低垂着眉,笑着说道:“反倒是我没有为你做什么,总是一直给你添麻烦,有时候觉得,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下一步就要把我分尸了,还对不起我,这是提前打预防针呐。

江鲜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话别多说,都在饭里。

静潋又说:“一直以来,我对你有所成见,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我渐渐发现,你不过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变得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傲慢,刻薄,其实你内心,是一个极为柔软的人。”

说到这里,她更是动了真情,声音颤抖着:“我甚至都没有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太过惭愧了。”

说到这里,江鲜彻底醒了,她吞咽完嘴里的食物,舌头轻卷嘴唇,眉眼直视静潋:“你没有找到吗?”

静潋和她对视了两秒错开,睫毛飞速眨着,双手落在膝盖上,掐皱了那织锦旗袍。

小动作一目了然。

她还是不适合说谎啊。

江鲜假装没看见,错开眼:“总会找到的。”

两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静潋伸手摸向红酒杯,端起来,对着她说:“江鲜,我敬你一杯,这一杯,谢你救我性命。”

江鲜嘴唇很自然分开,双眼落在自己的红酒杯中,心中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的手心紧张到发汗,颤抖,努力克制了许久,她才徐徐举起手,将酒杯托于手中,和她对视:“干杯。”

嘭,高级的酒杯碰撞出来的声音,像是交响乐的前奏,回音在耳边环绕,就像一只蜜蜂钻进了耳朵里。

她举起酒杯,轻含杯口,浅浅饮一口,酸涩的酒意从口腔中滑过喉咙,滑入胃中。

她只喝了一口,静潋却仰起头,一口饮了干净。

回过神来,她见江鲜没有喝干净,便放下自己的酒杯,端起她的酒杯忽然站起,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没喝干净。”

静潋强势挤进她身前,俯身下来,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红酒杯往她口里灌来。

江鲜被迫张着口,迷离着眼,小口小口喝着对方喂过来的酒水。

她垂着眼,看见静潋旗袍叉开了些,大腿从旗袍缝隙显出来,勒出一条痕迹,腿侧贴着她的西装裤。

她越看越是迷离,越喝越是上头。

该死的呐,都要死了,脑子还在想什么。

或许是喝了二两酒,脑子开始不清楚,五感的感知却无限放大。

静潋贴上来,压在她身上,带着馥郁的玫瑰花香,长发倾泻像瀑布,发梢落在她手背上,打出沙沙声响。她翻转手心,用掌心去触碰她的发丝,刚要抓住,嘴里的酒就剩最后一口,静潋抽身离开,她燥热的身体还未热透,又徒增一片冰凉。

她还在恍惚中,静潋已经倒了第二杯酒。

两只手端着酒杯,一个递给她:“这第二杯,感谢你送我回家。”

江鲜原本张着双臂躺在座椅上,见酒水递来,她坐直身体,接过酒杯,两人再次碰杯,各自豪饮干净。

不知怎么的,这酒喝下去,不但不醉人,还越来越清醒,想来红酒的劲儿还没散发,还有就是,药物也没有到发作的时间。

犹豫间,第三杯酒已经端上来了。

她心想着,本就已经喝了药,余下的便不必了吧,于是伸手挡住静潋:“不了,感觉身体闷闷的。”

静潋捉着她的手,将酒塞她手里:“最后一杯,这一杯,我祝你以后,万事顺遂。”

江鲜沉静了一会儿,嘴唇翕动,万事顺遂,万事顺遂,她不由苦笑,叹了口气,转手接过酒:“好,那就万事顺遂。”

说完,也没有和她碰杯,独自举着酒杯饮下去。

静潋的酒杯尴尬举在空中,见她喝完,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也跟着喝了下去。

连喝三杯下去,江鲜才感觉到酒意上头了。

她放下酒杯,一手撑在桌上,用手抵着额头。

余光看过去,静潋似乎也没怎么好过。她本不胜酒力,连着三杯喝下去,脸颊红红,气喘吁吁,就连身体的端庄优雅也维持不住了。

静潋朝她的方向靠了靠,大腿从旗袍的分岔处露出来,一整条雪白的腿就那么靠在她身上。

已经第三次了。

静潋到底要干嘛啊。

江鲜身体一僵,呼吸屏住。

还没想明白,静潋的也朝她靠来,小脑袋几乎抵在身前,她徐徐抬起眼,秋波婉转,脸颊红红,嘴唇犹如两瓣桃花,她唇齿轻启:“江鲜,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江鲜身体一麻,感觉魂魄被她击出了身体,飞出三米远,她有些错愕,今晚的药,到底是谁吃了啊。

莫名其妙地问这些,她是要奉献出自己吗?

不必,真的大可不必。

江鲜嘴唇嗫嚅:“你很好啊。”

心里想着不必,身体却没有动。

静潋又往前靠了一些,身体摇摆着:“你觉得,我好看吗?”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星星,目光笃定地望着她,她极少看见静潋露出这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住进了她的眼睛里。

但是她十分清醒,静潋这是为了引她上钩。

不过,她都已经喝药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她点点头:“好看的。”

静潋手撑着桌子,轻轻挪动,转而坐在她腿上,双手朝她脖颈环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觉得她往身上那么一坐,一下将她的耳朵坐失聪了。

混血的血液直冲脑海,四下她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嗡嗡嗡的,也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都是模糊的,扭曲的,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心脏要冲出来了。

她的视线变得十分窄,窄到只能看见她两瓣红唇。

红唇上挂着酒水,翕动着:“那……你还想要我吗?”

大厅的管家全部驱散开,四周无一人在旁,静潋的声音在别墅回响,最终刺入她的耳朵里。

她怀疑药效已经发作了,这一切都是发作之后,她的幻想。

原来,她的幻想中,希望静潋这样对她。

她大概真的是中毒了,居然会想要上一个处心积虑杀自己的人。

手徐徐朝她的腰搂去,不过一分钟,她抱着人上了二楼的卧室。

将门反锁后,抱着静潋重重摔在床上。

柔软的床往下弹了弹,静潋从迷糊中睁开双眼,冲她笑了一下。

好美的一双眼,她不由自主探出手去,用指腹勾勒她脸颊的轮廓。

静潋脸颊往她手上贴,鼻尖一边蹭她手掌,一边嗅,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掌心,还试图用唇吻她的手指。

她手指蜷曲,抽开了手,将唇迎了上去。

唔,好软。

静潋原本胡乱扭动的身体一下被定住,乖乖地一动也不动。

她轻含住她的唇,用舌探路,掀入柔软的唇瓣,吸取到红酒的气味,那股气味有种诡异的吸引力,迫使着她往里探。

静潋十分配合,供她吸吮,喉咙间不时发出哼声。

她感觉身体的毛孔全部炸开,所有的触感都用来感知对方。

亲吻间,一手摸她的纽扣,从脖颈开始,一颗一颗,往下解开。

挤进,旗袍被她的手推着往上滑动,女孩子的皮肤好软,又滑,很快,旗袍堆积在她腰间。

泛珍珠光芒的双腿。

静潋被亲得喘不过气,她移开唇,顺着她的脸颊往颈窝亲。

忽然一瞬间,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静潋或许是出于愧疚而献身于她。

但是,她以后的日子是要和微微过的。

如果贸然和她发生了什么,那微微心中肯定有隔阂。

她相信微微会对她好。

但是,她两人的风流一夜,主动会是微微的一根刺。

人都是会变的,若是微微哪天变心了,便会将这根刺拔出来,狠狠刺进静潋的身体。

让她也痛一回。

埋在她心口已经被环绕,她脑海挣扎,想要离开,又不舍得离开,但是不得不离开。

最终理智战胜情欲,她仰起头,大口大口呼吸着,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静潋原本沉溺其中,谁知身上的热切忽然停了下来,她以为是她中途休息,谁知她并没有再次扑上来,她静静地翻坐起身,冷静地坐在她身旁。

这种事情,她不必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停下来,为什么不继续了。

她低头看自己一身狼狈,散落的纽扣,堆积在腰间的旗袍,顿时犹如被浇了一抔凉水。

江鲜这个人,到底行不行,除了弄人一身的口水,还能做什么。

静潋咬着牙齿,起身拉着旗袍衣领,挡住身前的一片尴尬,这才跳起身,堆积腰间的旗袍像丝绸垂下来,遮住了她最后的体面。

来不及将身上的纽扣扣完,静潋拉开房门,落荒而逃。

那一袭百花纹白色旗袍晃出视线,脚步声回荡在楼道的声音渐渐远去,江鲜深吸一口气,彻底酒醒。

她从床上顺下来,趿着鞋,追了出去。

夜色微凉,月光洒落庄园,将庄园的小路照得像一条窄窄的银河。静潋披了件酒红色披肩,在那条宛若银河的道路上奔跑,跑着跑着,脚步慢了下来。

走到一大片白玫瑰花海处,她停了下来,面对着那一片花海。

江鲜搜寻到她的人影,才开始行动,行走间不敢出大气,脚步声放缓,生怕惊动了她,再一次把人气跑。

道路有些湿黏,皮鞋落在泥土上,撕下来时,发出拉扯的声音,走到静潋身旁十来米远,对方像是听见了声音,微微侧了侧头。

她没有转头看过来,也没有提起裙子逃离。

而是孤独地,坚强地伫立在那。

江鲜得知她不会离开,才鼓足勇气,往她身前走去。

静潋背对着她,抽泣时,瘦削的琵琶骨将旗袍撑起来,就像两把弯刀要冲出来,冲来砍向她,问责她为什么事情搞到一半不搞了。

她也如同被削肉剔骨,站在她身侧时,浑身疼痛。

月光下,她侧眸望向静潋,见她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泪花,在她看过去时,静潋无助地闭上双眼,眼泪像银丝一样挂在脸颊上,啪嗒啪嗒沾湿了衣领。

江鲜没说话,连重呼吸都不敢,她从西服荷包里取出一个柔软的白色桑蚕丝手绢,捏成一团,轻轻沾她脸上的泪水。

静潋哼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一份哭泣里边,究竟是她们两个没做成,还是因为,她要对她痛下杀手了,内心因为愧疚而哭。

她不问,静潋也不说。

唯一让她疑惑的是,那个酒里边放的药物,到底什么时候起效啊。

难道静潋并没有给她吃什么迷魂药,是她想多了。

静潋从她手里接过手绢,默默擦拭着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在江鲜面前如此失态,真是打扰了。

回想起来,或许是她给自己下的兴奋剂药物的作用,她本想自己服用了药物,胆子大些,能突破日常的胆量,主动投怀送抱,这样就能在两人彻底分开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夜晚。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江鲜不是喜欢她的吗?从见她第一眼,就想要的,为什么现在肉在眼前,她却不吃了。

难道说,江鲜对她已经变心了。

人真是可笑了,别人喜欢她的时候,她不珍惜,等明明晃晃地看着她眼里不再有她,她却发狂了,想要对方的注意力再次落在她身上来。

而不是什么顾盼,顾家。

她不敢问,她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她不问,不问,她就没有变心,她就永远喜欢自己。

静潋哭了一会儿,很快将情绪稳定了下来。

她将手绢攥紧,面对着她:“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

她回到了端庄优雅的姿态。

江鲜见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也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嗯,你没事就好。”

“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静潋抬眸望着她,似笑非笑。

没发生过吗?

江鲜的心一抽一抽的,自然了,要是发生过,让微微知道了,又要隔阂两人的感情。

她点头:“那是,我们发生过什么?”

江鲜一脸轻描淡写。

静潋望着她的神情,鼻子再次一酸,果然,这个大猪蹄子,果然不再喜欢她了。

她忍住没哭,转头望着玫瑰花海:“江鲜,你唱歌给我听吧。”

江鲜选了一首较为纤柔的英文歌,《AveMaria》,用她清雅的嗓音一吟,感觉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夏夜的风一吹,将她的歌声送出去,送入每一朵绽放的、未绽放的玫瑰花朵里,花朵斜了腰,枝叶颤动,隐藏在叶子背面的沉睡的萤火虫,也苏醒过来,一只震动着羽翅,就像一盏绿色的葳蕤的灯,飞了起来,飞向江鲜,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

静潋顺着萤火虫的方向,看向她。

很快,数十只、百只萤火虫,也从花丛中飞了起来,一只只提着小小的灯笼,朝两人周围围来。

有地落在江鲜肩上、腿上,有地落在静潋的手臂上,头发上,萤火穿过两人的发丝,将两人的脸庞照得透亮。

还有的,围绕两人身旁,在四周围成一个圈,就像一个结界。

这个结界里,它们在欢快地跳舞,江鲜在唱歌,她看着江鲜唱歌。

她用视线描摹着她的五官,眼、鼻、嘴,长时间的凝视,就像在脑海里绘画,把她彻底记在心里。

永远也不会忘记。

一曲歌结束,江鲜转头看向玫瑰花海,看见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停在玫瑰花上,将这里变成一片绿色的草原,十分有成就感。

“没想到我这么厉害,歌声能吸引萤火虫,太牛了。”

她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很快,脑海的系统泼她冷水:“萤火虫是嫌弃你太吵了,被你惊醒了,才起来的。”。

静潋走到她身侧,很明显心情好了一些:“电视剧有香妃起舞引蝶,今天有你唱歌惊萤火虫,说明你很有魅力哦。”

瞧瞧,瞧瞧,还得是静潋。

情绪价值拉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端端的,她叫她唱歌干什么?

该不会,她的嗓音也快不保了。

这一天天的,表面看上去华丽而美好,背后却暗藏杀机,要不是她聪明,她都要被静潋精心编织的华丽外衣欺骗了。

还好她聪明。

江鲜心中一凉,顿时觉得周围的景色也不美丽了。

她感觉四周的风刺骨的冷,耸耸肩:“晚上凉飕飕地,我们回去吧。”

入夜,两人洗漱完毕,各自裹好小被子,和衣而眠。卧室灯已全部熄灭,仅有窗透进来冷月光芒,静潋闭上眼,却久久没有入睡。

一直到身旁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她才睁开眼,转头看着被窝里的人。

江鲜歪着脑袋,刘海盖住她大半脸颊,此时睡得正香甜。

静潋确认她睡着以后,摸摸索索从床上下来。走到梳妆镜台前,她的手往下探寻,摸着梳妆台抽屉的铜色拉环,轻轻往外一拉。

伴随着抽屉声音,一只针筒赫然出现在眼前,静潋拾在手中,冷色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针筒里白色透明物质在流动。

她轻轻一推,液体从针头溢出来,确定将针筒的空气都排除后,旋转垂下手,将针尖指向地面,把它藏匿在裙摆之间,慢慢朝床边挪动。

江鲜依旧保持着睡着的姿势,近看,鼻梁俊挺,唇红齿白。

她一条胳膊甩在被子外,露出流畅的肩颈线条,长发堆积在脖颈间,衬托得肌肤越发白皙。

静潋探出左手,慢慢地,慢慢地伸向她那一头乌发,纤指拨弄开头发,露出脖颈来,她的视线紧紧盯着脖颈上那条动脉,此刻动脉跳动得厉害,隐约可以看见动脉扯着周围的肌肤抖动。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静潋心里默念,伸出手来,轻轻盖住江鲜的眼部,另一只手举起针筒,朝她脖颈扎去。

这一针下去,药物来得十分迅猛,她没有感觉到江鲜的挣扎,只觉得她睫毛颤抖了几分,轻轻扫动她的手心。

翻过手来,掌心含着一滴泪。

第39章 她对她有几分意思呢

江鲜一直没有睡着,因为今天的一切太过异常。

其一,静潋给了她诸多暗示性的话语,让她觉得,她这条小命无论如何也熬不过今天。

其二,刚刚静潋对她投怀送抱,她亦和她有过片刻的欢愉,虽然刚刚两人都冷静了下来,可是现在两人又躺在一张床上,静潋近在咫尺,温香软玉,鲜活诱人,让她一时半刻睡着,那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她努力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双眼紧闭,让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内心犹如古井无波时,身旁响起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小猫钻出被窝一般。

她虚着眼,见静潋已经坐起身,轻脚轻手,十分优雅地走到窗前梳妆台前。

月色落在她身前,在她周身笼罩一层朦胧的白光,加上江鲜虚着眼,看得更加不清晰,静潋就像是中世纪悬在墙上的油画,油画的名字叫做《梳妆镜前的少女》。

正当她遐想时,静潋慢慢拉开抽屉,她看见静潋低着头,瞳孔聚焦在抽屉里,神色异常。

江鲜看不见她在看什么,但十分好奇,便将眼睁开了些。

视线清晰起来,聚焦在静潋手中,不过眨眼间,她手里多了一根针筒。

江鲜瞳孔一怔,见针筒上细长银针泛着锋利光芒,晶莹的药物从针头迸射出来,仿佛已经打进她身体里。

她下意识手脚发软,心底凉透。

在静潋转过身前,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环终于还是来了。

心想,她压制自己的紧张,调整呼吸,努力保持淡定,可惜,却克制不住那颗狂跳的心。

静潋靠得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快。

不过须臾,她脖颈落下冰凉的两根指,轻轻拨弄开头发,指头选了一寸容易下针的肌肤,对方按了按那寸肌肤。

视线被遮挡,感觉脖颈被蚂蚁咬了一下,颈脖处胀胀的,推进去的液体化作眼泪,流下来。

下一瞬间,再无知觉。

*

静潋抽回针筒,用棉签按住针口处,防止出血。

再看她脖颈处,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脉搏。

坐了许久,房门被叩响,静潋松开棉签,将带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转身去开门。

微微立在面前,抬眸看了她眼,对她眼神交流:“可以了吗?”

静潋垂下眸,朝身后看去,微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床上的人,须臾,又将视线收回:“帆船准备好了,现在就将她送出去吗?”

静潋点头:“天亮之前,务必将她送走。”

夜里,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两人忙活着将人抬到别墅大门口,见一辆白色实验车穿过雨雾开了过来。

两人从实验车上跳下来,打开后备箱,把床推出来,四人又合伙,商商量量着,各自扯着江鲜的胳膊和腿,把她放在床上,推回后车厢,静潋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一直到她被推上后车厢,她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关上车门,将车门反锁起来。

细雨淅淅沥沥,将几人发出的声音掩藏。

两工作人员朝她道别后,静潋又叮嘱了几句,两人才重新上车,开着白色的实验车,驶入无尽的黑夜。

静潋望着那辆车远去,黑夜中,车灯散发的光,在车迅速前行时,勾出一道银色小尾巴,宛若长龙,逶迤游出了玫瑰庄园。

汽车轰隆隆的声音渐行渐远,白色的大车变成个小点,和声音一同消失在眼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静潋甚至没有感受到离别的忧伤,她的心异常平静,甚至松了口气。

转过身来,对着微微道:“回吧。”

微微点点头,和她并肩前行。

静潋抬步往里走,起初还好,每一步都脚踏实地,但是在走进别墅后,她的双腿仿若灌了十斤铁,每上一阶楼梯,都寸步难行,越走越艰难,前面的楼梯间瞬间扭曲变形,房顶的水晶灯也扭曲成了凡高的星空,耳朵里钻进了一只蝉在疯狂地嘶鸣,叫的她恶心想吐,她下意识扶住栏杆,指甲紧紧扣住梨花木头,发出猫爪一样的刺耳声响,忽地一下,面前的楼梯变成一堵墙,猝不及防地,朝她压了过来。

“姐姐!”

微微反应过来时,静潋已经重重地倒了下去,她伸手去抓她,却只抓住她的衣角,衣角从指缝中滑落,静潋嘭的一声砸在楼梯上,滚了下去。

*

江鲜被转移到帆船上以后,天空的雨开始密集起来。

越是风雨天气,海浪越是大。

但是拥有丰富经验的渔民,丝毫不畏惧这样的天气,因为风浪越大,鱼越贵。

经验丰富的中年夫妻把人扔在甲板上,就迫不及待地开船,补渔网,准备找一块好的区域落网了。

细雨砸在江鲜脸上,雨水顺着她鼻孔滑落进去,江鲜一下被呛醒,她眼眸撑开,视野里一片漆黑,身体重到不能动弹,黑夜中不时有闪电划过,照亮整片海域,海也是黑色的。

“这里是地狱吗?”

江鲜努力地侧了侧头,不让雨水继续侵蚀她的鼻腔。

或许是麻药的时间还没过,她身体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就连感知雨水很冰凉的感觉都失去了,一个海浪打过来,掀得帆船抖动,海水像是瀑布冲刷她的身体,她却感受不到知觉,只觉得一片麻木。

破旧的船只在咯吱咯吱地摇着,前行的方向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里,但是见这样破败的船只,她第一时间只能想到东南亚。

嘎腰子的剧情就要来了吗?

江鲜迷迷糊糊地想着,头脑又开始犯晕,清醒了没有一会儿,她再次沉睡过去。

翌日早,旭日东升,海天一片平静,天空湛蓝,海水清澈。

几只海鸥低低地盘旋在破旧的帆船附近,晒得和巧克力一样黑色的中年夫妇正在把个头较小的鱼扔出来,供海鸥食用。

两人这一夜可谓干了一票大的,又是收获了不少海鲜,还成功把人运到了对岸。

男人嘴里叼着烟,冲他老婆说:“婆娘,去看看她醒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中年女人正补着渔网,听她这么说,立即拍拍手,起身擦了擦衣服,走到甲板上,她蹲下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

“喂。”

女人拍了拍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发出惊叹:“真是漂亮啊。”

江鲜身上的药物效果一过,五感恢复过来,一股鱼腥味直冲鼻腔,她猛地惊醒,视线里出现一片旷野的天空。

几只海鸥在天空盘旋,发出喜悦的叫声。

她眨眨眼,有些错愕,她没死?

正当疑惑时,一个戴着草帽的女人忽然遮住了大片天空,黝黑的脸露出笑意,牙齿雪白;“大美女,醒了啊。”

操着一口浓厚的福建音。

江鲜腾的一下坐起,低头看看,手脚都还在,又慌张了摸了摸脸,五官也健在,她松了口气:“大姨,这里是哪儿?”

中年阿姨叉着腰:“嘿,你说这里是哪儿,你自己家都不知道了?”

江鲜放眼望去,见四下海水好似玻璃,清澈见底,海滩如面粉一样白软,不远处能看见一个欧式别墅区,她顿时清醒,这里是,幽月岛。

“下船,赶紧回去了。”

阿姨开始吆喝着赶她走。

江鲜迷迷糊糊站起来,又抓着她问:“阿姨,我没死吗?”

“啧,大美女是美,就是人有点傻。”阿姨嘲笑道:“没死,你朋友让我把她送这里来的,还说你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她不喜欢你。”

“朋友?哪个朋友,长什么样子?”

江鲜搂着她的肩,不免激动。

阿姨描绘了那人的形象,她大概知道了,原来是微微送走的她。

仔细一想,应该是静潋吩咐她送走的她。

所以,静潋压根没有想过要害她。

那些对她的好,都是真的,想要和她做,也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啊,静潋为什么要和她做,两人分开就分开,为什么还要和她做。

她不是喜欢微微吗?为什么?

还有她走了以后,谁来对付那个老头子,静潋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脑海里有无数的为什么,她想不出答案来。

正在她冥思苦想时,她被阿姨赶下了船,行李也像垃圾箱一般落在沙滩上。

叔叔和阿姨准备离开。

江鲜反应过来,连忙跳上甲板,趔趔趄趄着抓着阿姨的手:“送我回去。”

中年阿姨皱眉:“啊?”

“送我回去,给你们双倍的价钱。”

回去的航线为逆流,中年夫妇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时,把人送回了岸边。

江鲜乘车回到庄园,心急火燎地回到一号别墅时,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微微站在医护人员面前,正在和她们道别。

她拖着行李箱停在远处的椰子树下,心中疑惑,是谁病了。

须臾,医护人员开着救护车远去,面前没有了遮挡物,微微一眼看见了她。

看见她的那一刻,她瞳孔顿时扩张起来,像是有些厌弃。

江鲜沉住气,拖行李箱走到她跟前停下。

微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衫不整,头发也凌乱着,容色稍显疲惫,她便知道,江鲜自醒来后,一刻钟也没停下,马不停蹄往回赶。

“你,为什么回来了?”微微没有用手机语音翻译,而是冲她比画。

江鲜问道:“静潋呐。”

微微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又说:“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你不应该再回来,这都是姐姐的意思。”

和微微相处时间不长,她发现自己竟然能与她顺畅对话了。

不过江鲜也没在意她的话,抬头望向二楼:“静潋在楼上是吧。”

说罢,放下行李箱,抬步往上走。

从微微身侧擦过时,对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制止她再往前。

江鲜也停下,侧眸和她对视,对方的眼如一把寒刀,朝她刺来。

她丝毫不怵头皮,迎着她的目光:“我有话和你姐姐说。”

微微横眉一压:“姐姐病了,她需要静养。”

病了?为什么又病了。

江鲜心中的疑惑愈发多了起来,她伸手打开微微的手臂,温声道:“那我更要去看看她。”

说罢,抬腿往楼梯上走。

江鲜的行为,无异于把微微的话当成耳旁风,在她从身旁走过后,微微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心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给了你一条活路。然而你却不领情,又跑回来,横在我与姐姐中间,破坏我们的感情,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着我再放过你。”

江鲜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走到静潋房门前时,气喘吁吁,心情复杂。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轻轻推开房门,露出指缝宽的缝隙,朝里张望着。

静潋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天鹅绒蚕丝被,被子勾出她瘦削的身形,她半靠着枕头,头上围了圈白色纱布,脸色蜡白,手里端着杯白开水,正要吃药。

静潋!

江鲜心一急,把门彻底推开。

静潋抬头看过来,见江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立在面前,手不禁一抖,杯子落在地上,沿着羊绒地毯滚落一圈,开水沾湿地板。

她呆呆地望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江鲜慢慢走进去,走到杯子处,弯腰将它捡起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转而望着静潋。

“你的头怎么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

两人异口同声。

第一时间,两人对对方都是关心。

江鲜没有质问她,为什么送她走。

静潋也没有责怪她,为什么回来了。

静潋含着唇,低垂眉眼,心想,总不能说,是因为送她走后,因悲伤身体虚浮,脚步踩空所导致的吧。

“不小心摔倒了。”静潋悠悠道。

江鲜哦了一声,看她问题不算太大,才捡起杯子,洗了洗,重新倒了一杯开水,递给静潋。

静潋伸手捧起杯子,嘴唇翕动:“谢谢。”

她捡起药丸一颗一颗吞服,浅喝了几口水,才放下杯子,问她:“为什么回来。”

虽然,她不希望江鲜回来,但是江鲜回来了,她失去的魂魄也瞬间归位,忽然觉得她回来挺好的。

江鲜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手掐着鼻梁,光影落在她脸颊上,将她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一面颓废,一面鲜活明亮。

“这话该我问你,为什么送我走。”

因为庄园开销不起她的个人消费,因为静潋不想看见她,很明显,都不是。

静潋陷入长久的沉默,关于江鲜是十九号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她知道。

房间内陷入岑寂,落针可闻。

须臾,江鲜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让我来说吧,因为,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十九号。”

静潋猛地吸一口气,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惊诧:“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不是智力障碍者,”江鲜换了条二郎腿翘着,微微仰着头,斜睨睨过去:“所以,你送走我,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份曝光,担心我被夏仲心抓住,担心我的器官被换,拿去作复活别人的实验?”

余光看见,静潋瞳孔逐渐收紧,身体也缩成一团。

看来,是她猜对了。

难不成静潋对她真有几层意思?

江鲜保持镇定:“在我的印象中,静潋小姐似乎并没有那么友好,会放过一个对她有用的人,你是什么时候良心发现的呐?”

静潋听她有几分调侃的意思,瞬间转恐惧为愠怒,她瞪着她:“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敢回来,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得,说来说去,静潋就是在意她的命。

果然是在意她的。

江鲜心头沉闷的石头终于松开,她感觉到心情十分愉悦,便仰头大笑了几声,笑声回荡在房间。

静潋像是看精神残疾一样盯着她。

笑够了,她站起来,迎面走向她,她忽地低下头,和静潋面对面,伸*手过去,拇指掐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她肌肤上摩挲:“静潋小姐,你是在紧张我吗?”

静潋横眉怒目:“我没和你开玩笑。”

她扯着唇角:“看来是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既然紧张我,那日,你和微微为什么要亲吻,看来静潋小姐是多情人啊。”

这话显得玩味又暧昧,就像小情侣之间吃醋,故意拿出第三者来比较。

静潋却是一头雾水:“哪日?我何时和她亲吻?”

她眼中的疑惑,不像是装的,倒是十分真挚。

难道说,那天她看错了。

静潋听她这般吃味,便回忆起来,原来是七夕那天,微微险些亲到她的脸颊,不过,她反应快,用手推着微微胸膛,制止了她的吻。

原来,那天的事情被江鲜看见了?

她如今跑来质问,是在吃醋吗?

静潋心下荡过一丝涟漪,又有一丝疑惑,可是,她若是心中有她,那天夜里,为何拒绝她,肉吊在眼前,她却不要。

想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原来她是在吃醋啊。

不过,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江鲜心里还有她。

她故作姿态:“你想多了,我和微微,怎么会亲吻,我的吻,不那么轻易给别人的。”

说完,她埋下头,顿时觉得心脏狂跳,脸像是火烧云一般,红红的,烫烫的。

她的吻,不那么轻易给别人,但是轻易给了她。

江鲜听得耳根子冒烟,她也不敢去看静潋,脑子里反复琢磨这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她到底喜欢我吗?

两人都没有点破,视线不敢撞在一起,空气凝固了起来,莫名其妙有点尴尬。

正安静着,房门传来三声叩响,两人同时正襟危坐,有些心虚,静潋应了门,微微自门外走进来,手里握着一张酒红色请柬,到静潋面前停下,将请柬递给她。

静潋翻开请柬,见上面主题写着几个大字:生日宴请函。

原来是夏仲心五十五生日大寿到了,他要祝寿,特意邀请静潋她们前去。

静潋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夏仲心没安好心,若是贸然前去,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她将请柬折叠好,转身就要往垃圾桶里丢。

白皙的胳膊刚支出床头,却被江鲜一拦,手臂相接,静潋掀眸看她:“你做什么?”

她抚摸过静潋的小手,将四个凸起的骨头一一摩挲,最后从她手里把请柬顺过来,翻开折页,里边泛黄的底色映出几个红色大字,落款的名字用烫金工艺烙印,抚摸时有凸起的痕迹。

江鲜拇指落在“夏仲心”上,轻轻一按:“他既然有心邀请我们,我们又何必推脱。”

静潋还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眉眼在她脸上逡巡半天,江鲜才抬眸和她对视:“以身入局,才是彻底扳倒她的唯一方法。”

所有人都明白她什么意思,江鲜是十九号,那么夏仲心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会想尽办法接近她,并且为了俘获她露出马脚,届时,在他对江鲜进行人身控制之后报警,那便能顺理成章地把他扳倒。

此计虽然危险,但胜算有九成。

微微听完她的计谋,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夏仲心本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江鲜而设。她出于怜悯将江鲜送走,结果她偏偏要回来,还设计出这样的计谋,这两边的人也算是各自算计,她仅需站在旁边观察就好。

静潋听完,脸色沉沉:“这样太危险了,若是稍微迟一步,就会铸成大错,我不同意,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

江鲜见她迟疑:“可是他已经派人调查我了,我自小接触那么多人,肯定有不少人知道我耳朵后的文身,加上我个性原因,也曾得罪过不少人,保不齐,那些人就会出卖我,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将计就计,主动送上去,他铁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他露出破绽,便是揭穿他恶劣行迹的时机。”

江鲜十分自信地握了握拳头。

静潋陷入沉思,并未回应,仿佛周遭的磁场都变了一个样。

须臾,微微站到静潋面前,对着她比画:“放心吧,姐姐,有我在,我一定会照顾好江小姐的。”

微微自小跟着夏仲心,作为一个残次品的存在,虽然没有被置换器官,但她也被当作血包,贡献了许多血液出去,用以维持他变态的实验。

所以,在静潋看来,她是很透夏仲心的。

微微帮忙的动机十足,且也不会背叛,静潋才放心点头:“那好,不过一旦遇到不可抗力因素,我们都要先撤。”

第40章 江鲜不见了

临近夏仲心生日宴前夕,夜里,雷阵雨滚滚落下。

水泥地,豆子大的雨水落地,溅开水花,滴成一个个漩涡,漩涡炸开,就像漆黑的天空中炸满了烟花,又像漫天星星在夜空闪烁。

不抬头看天,看着地,竟也能欣赏美丽的星空。

静潋穿着件乳白桑蚕丝蕾丝圆领吊带,双手搂臂立在窗前,不施粉黛,气质宛若清水芙蓉,亭亭出水。

面前的窗开了一条缝隙,风挟裹着冷雨钻进来,带着呼呼啧啧的声音,她的长发扬起,纯白衣服被零星雨水染湿,带着凉意刺进皮肤。

肌肤也因为寒冷也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上下抚摸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江鲜端一碗桂花酒酿圆子进了屋,见她独自倚窗颤抖,便走过去,对她嘘寒问暖,叫她关窗,让她喝桂花酒酿圆子。

“不知道怎的,总觉得心里发慌,发闷,所以才开窗透气,可是一吹风,又冷又湿,如此冷热交加,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江鲜扬起手里的碗:“可能是饿着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静潋接过她捧来的陶瓷碗,轻轻呷了两口,便没了胃口,遂将碗置放在桌前,又说:“总觉得有事发生。”

她笑了笑:“是有事情发生啊,我们那天筹划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明天吗?”江鲜不以为意,且劝解:“你这是高考前夕综合征”。

见她疑惑,江鲜大咧咧拉着凳子,双手扶着她肩,将她往没有风雨的沙发上赶:“就是紧张啊,试想一下,你在考驾照,考六级之前,不紧张吗?”

明天也是一种考试,既是考试,那就会紧张的情况。

她凑得近,半弓着身,将静潋环环围住,垂眸带着笑意望着她:“我来给你放松放松。”双手摸着她的肩,揉捏起来。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释放出去的眼神,还有行为,极具攻击性,还有那黏黏糊糊的眼神,快要将人看穿。

静潋被她盯得脸颊滚烫,闻到她身上的小苍兰香气,荷尔蒙直往头上冲,晕晕乎乎的,那双骨节分明手揉着她肩膀,来回**,就像捏住她紧张的心房,一寸寸,将她放松下来。

她轻轻嘘口气,脸烫呼呼地望回去:“你别这样看着我。”

江鲜才知道自己眼神已经收敛不住,喜欢早已从眼睛里跑出去,对方又怎么感觉不到。

当然,静潋能感觉到她,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倘若对方知道她的喜欢,没有可以逃避,没有划清界限,而是笑意含羞,那便是有戏。

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看过别人谈恋爱。

暧昧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揉她肩的动作慢慢放缓,她努力将眼神收了收,脸却往前凑,鼻尖几乎抵在她脸颊上。静潋肩膀一缩,原本柔软的肌肤瞬间被绷得紧紧的,她闭上眼,头往下埋了一些。

她抿紧了唇,嘴唇被抿得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丝,而后觉得不好,将嘴唇一点点露出来。

紧张的气息一下拉到顶,虽然上次尝过她的味道,但是那个时候,两人都喝了酒,并不清醒,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

这次是清醒的,她感觉到毛孔全部舒展开了,能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意思,一豪有浅浅的呼吸喷在鼻尖,热热的,那个气息也越来越近。

一瞬间,就让她忘记了刚刚的害怕。

她咬了咬腮帮子,等待着对方。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声笑,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却让她一瞬间尴尬起来。

她睁开眼,努嘴望着她,觉得自己被耍一样:“笑什么。”

江鲜浓眉一挑:“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看你看谁啊。”

她的手顺着肩往下滑,滑过手臂,手背,指尖落在她如嫩笋尖尖的十指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根根来回盘弄:“你的手好小啊。”

指腹是尖尖的,细细的,不像她,她的指头是圆的,肉肉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在性骚扰,直到那双柔软的十指尴尬地僵硬了一下,指腹指着她掌心,又徐徐抽开,她才知道自己十分猥琐。

不过都猥琐过了,见静潋的手指头还未抽远,她追着她的手指,重新抓了过来,攥在手心。

她蹲在她面前,反复摩挲她手背上凸起的四个骨头。

静潋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抽不走,便由着她摸,但始终没有看她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帮我。”静潋问道。

江鲜:“不是,我送你回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你忘记了。”

她抬起头来,笑吟吟:“等一切事情完成以后,你可要跟我回去的。”

纵然没有直视她,静潋也感觉她的眼神烫人,从她的皮肤,烫到血肉,烫入骨髓。

她没有否认,只说道:“自然是要回去的,我会还债。”

还债?

她说得还有一丝保留。

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她是要回去的便好。

本在暧昧的氛围中,脑海的系统忽然闪现:“危险,宿主,剧情偏离原剧情,你不要你原来的身体和百亿身家了吗?”

江鲜说道:“现在的身体和身家也不错啊。”

系统骂骂咧咧:“你能确保她一直选择你吗?现在她对你的感情模棱两可,或许有感恩,有愧疚,但不一定是爱你,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和她一起,她不变心还好,可若是变了心,你就会像小美人鱼那样消失,未来还有几十年,你怎么能保证她的首选一直是你。”

江鲜信心十足:“可是她没有喜欢她的妹妹,也没有置我于危险境地,并且,她那天还差点献身,我虽然没听她说过喜欢,但是我能感受到。”

系统闪现:“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你。当她面临选择的时候,不一定会选择你。”

说完,不等江鲜发脾气,它便熄火了,再叫怎么都叫不醒。

江鲜并不在意系统的挑拨,她揉了揉静潋的手:“你会一直选我对吧。”

静潋有些无厘头,啊了一声:“什么?”

她仰起头:“你不会把我置于险境,对吗?”

静潋点点头:“自然,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处于危险境地。”

有她这句话,江鲜心里便踏实了。

翌日十点,三人梳洗完毕,用过早餐后,乘车从庄园出发。

生日宴设定在临海的游轮之上,车子开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游轮面前。

今日天气阴沉,红白相间的游轮竟不如往日那样,明耀璀璨,倒是稍显暗淡,风扯着帆布猎猎作响,也吹得游轮吊桥摇摇晃晃,模板和铁锁撞在一起,发出嘎吱声响。

如果不是热闹的人穿梭在游轮内外,今日的一切显得十分凄凉。

每一辆豪华汽车下来衣着华贵的人,西装革履的男士穿着身着旗袍的女士从吊桥走过,风一吹,掀起她们的英伦帽和披肩,一时间,男人将女人拢在怀中,女人传来低低笑声。

三人下了车,有接待前来引路,走到吊桥上时,风将静潋旗袍吹得扬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腿。

静潋下意识去拢旗袍,高跟鞋险些踩空,一个趔趄,往后倾倒,江鲜正好站在她身后,下意识伸手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两人手心相触的一刹那,眉眼也汇聚在一起。

眼神中的暧昧,似暗波流动。

微微站在两人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她嘴唇抿直,并未流露出其他表情。

游轮大厅装潢与酒店大堂相差无几,一走进去,里边传来热闹气息。

夏老爷子正立在宾客中间,和来宾谈笑风生。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清洌的声音:“叔叔。”

穿透来宾,送达他耳朵里。

攀谈的声音暂停,他侧过头来,望向来人的瞬间,笑意僵在脸上。

只见,静潋身穿一袭黑色旗袍,头发挽起,鬓边别了朵白山茶,她身旁的女人也穿了身同色系宽松旗袍,扎了高马尾,露出纤长脖颈,胸口处戴了朵白芍药。两人容色庄严,加这副妆扮,看着不像是来祝寿,倒像是来吊唁的。

周围的气氛明显低下来,宾客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各自找理由作鸟兽散,徒留他们几人对峙。

夏仲心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微微,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微微穿着一身酒红色旗袍,头发温柔地散开。

两人目光交接后,他再次看向静潋。

“囡囡,身体恢复得可还行?”

静潋双手放在腹前,手里拽着的贝壳小包肩带摇晃,她抿唇摇头:“还是不记得那天的事。”

和静潋寒暄两句后,夏仲心转动身体,脚尖朝着江鲜,笑盈盈道:“江小姐是吧,听说你很有名。”

江鲜对这些场面利益略懂一二,她笑着点头:“过奖。”

夏摇晃手中香槟,与她攀谈起来:“听说夏小姐是五岁出道,你的亲生父母真狠得下心。”

她知道他话中有话,很明显是来问她身世的,不由喉咙发出一声哼笑:“也还好吧,我的经纪人自小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把我培养成国内顶级的歌手,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呐,不像有的父母,养个女儿根本不拿女儿当人。”

话点到为止,江鲜瞥了一眼微微。

夏仲心陪笑:“你刚刚说,谢经纪人拿你当女儿,你的亲生父母呐?”

边说着,边走到她右侧身后,用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耳朵。

江鲜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侧过身,拢了拢耳朵头发,目的是让对方看清楚了。

夏仲心看见了那青色的印记,顿时瞳孔睁大,他下意识推了下眼镜,和微微对视了一眼。

微微早就告诉过他江鲜的身份,只是他还需要确认一番,如今确认了,他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简单攀谈两句之后,夏仲心找了借口,招呼其他来宾去了。

静潋则十分清楚,她不是招待其他客人,而是准备收拾江鲜了。

她拽紧手里的翡翠念珠,一颗一颗盘弄,发出清脆声响。

嘈杂的声音意味着她情绪烦躁,她只觉得一上了船以后,整个人便心神不宁,总感觉四周有各种眼神盯来,像刺一般,怎么都拔不掉。

“阿鲜。”静潋转身看着她:“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抓住江鲜的手腕,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江鲜如如不动,反手将她的手紧握:“静潋,开弓没有回头箭。”

更何况,现在想要下去,怕是也没那个机会了。

她视线在人群中逡巡,见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她知道,那些都是夏的眼线。

此时,微微也绕到静潋跟前,朝她比画:“姐姐,放心好了,我们不是在江小姐身上安了追踪器吗?到时候出了事,一报警,就能马上找到她。”

江鲜按了按腰侧荷包的定位器,点头道:“对啊,静潋,你要相信,我们今天的计划万无一失。”

两人好说歹说,终于把静潋的思想工作做好了。

生日宴会开始,嘉宾们陆续入座。

主桌落座的是夏仲心以及他的朋友和朋友夫人。

静潋借口年纪小,和江鲜她们落坐旁侧的位置。

上流人的晚宴都是那么无聊,所有人在精美的餐食面前都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礼仪,凹着造型,每个来宾身后都伫立着一个服务员,随时随地替她面前的客人端茶递水。

舞台上正演绎着民族风、古典风的歌舞,所有服务人员目不斜视,只关注着眼前人。来宾们则相互攀谈,饮酒作乐,是不是讨论一下舞台上哪个美女胸比较大,腿比较好看。

睡起来是不是爽。

不管多么严谨的场合,那些人总能把话题往黄的方向引。

宴席过半,夏仲心开始一桌一桌敬酒,他端着精致小巧的白酒杯,身后跟着两个礼仪,一个托着托盘,盘里盛着预备好的白酒和杯子。另一人则负责倾倒白酒,随时为夏递上新的酒杯。

一桌一桌挨着下来,他喝得兴致高昂,像是十分开心似的。

不过片刻工夫,他便走到了静潋这一桌,还未等他换盏,她们这一桌人便都站起来,各自举起酒杯,准备好祝福词,笑语相迎。

江鲜正思索夏仲心要什么时候动手时,夏忽然转身,酒杯和她手上的酒杯一撞,酒水顿时洒落,沾湿了手背和衣衫。

夏连忙道了一声不是,吩咐礼仪小姐重新给江鲜的酒水满上。

江鲜努力遏制住笑意,心里门清,原来是在这里啊,不过,演技也太过拙劣,若不是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夏仲心这一杯酒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到她口中的。

酒杯重新斟满,大家相互诉说着从语文课本抄下来的蹩脚成语: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什么的,话一说完,十来个杯子撞在一起,清脆叮当。

江鲜仰头饮酒,将那口酒含入嘴中,眼泛着笑意目送夏仲心离开。

直到人走远,她重新举起杯子,将酒吐出来,悄无声息倒在一旁的花盆中。

落座后,静潋与她对视一眼:“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再过十分钟,我再开始,这样显得真实一些。”

微微则坐在一旁,静静地转动面前的酒杯。

十分钟后,江鲜故作醉酒,一头撞在饭桌上,响声震得餐盘清脆作响,同桌的人投来关切目光,静潋忙说没事,和微微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前往游轮的休息室。

到了负一楼,微微朝静潋望了一眼,示意她不应该再往前了。

静潋虽有不舍,看了两眼江鲜,但依旧扯离了。她不敢多说,只用眼神示意,叫微微照顾好江鲜。

微微颔首,扶着江鲜往里走。

为避免打草惊蛇,江鲜全程闭着眼,她依稀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一个漆黑的地方。

耳朵里传来脚步声,须臾,夏仲心的声音也传入耳朵:“都准备好了?”

江鲜听不见微微的声音,也无法猜测她们说了什么。

微微看了一眼江鲜,点点头,比划:“一切安排妥当。”

夏仲心粗粝的声音道:“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

微微深吸一口气,又道:“快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再给她打一针镇定营养液,以防她中途醒来。”

听到这里,江鲜不免有些心慌了,因为这并不在她们的计划之内。

正当她疑惑时,手臂已经被人绑住,静脉处像是被蜜蜂蜇了下,凉凉的感觉传来,很快,她真的沉睡了过去。

微微伸手摸向她右手荷包里的定位追踪器,悄无声息停了下来。

夏已经安排好快艇,船员开到游轮底部后,他示意微微扶江鲜上快艇。

她伸手示意:“爸,再开一辆快艇过来吧。”

“为什么?”夏仲心一脸不解。

微微则挥手比划:“大白天的,本就容易被人看见,但是同时有两快艇,用来掩人耳目,岂不完美。”

沉思了几秒,夏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他同意她的做法,又叫船员开了一艘快艇前来。

微微走到一快艇前,将手里的定位追踪器贴于甲板上,而后,扶着江鲜上了另一艘快艇。

同时间,两艘快艇从游轮底部离开,它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在海水划出巨大的v字形波浪来。

静潋望着两艘快艇离去,心中不由纳闷,为何偏偏多了一艘快艇。她迅速掏出手机定位追踪,追踪到江鲜的位置,她应该是乘着快艇往左边去了,至于右边,或许是其他的客人游玩,也未可知。

接下来,她才开始给微微发消息。

“事情做完了对吧,做完了就可以回来了。”

微微并没有回复消息。

以为对方一时没有看手机,便站起身来,在游轮上找微微的身影。

从地下负一楼开始找起,她一边走,一边叫她的名字,又朝身旁的人询问,一路上,没有看见微微的身影,路人也摇头,说没有看见过那样的人。

她又翻看手机,见微微依旧没有回复消息。

心头顿时一凉,她伸手撑在栏杆上,一手抚摸着心窝,颤抖着拨打电话过去。

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若是中途出现了任何一个差错,她们两个的处境都会很危险。

电话并未拨通,回应过来的是标准的女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出事了。

静潋险些没握紧手机,头皮在一瞬间发麻,脑袋嗡嗡嗡的。

出事了,按照原计划,微微送走江鲜后,应该给她回复消息的,然而此时微微没有回复消息,还关了机,两人一定出事了。

江鲜呐,她不是没有喝酒吗?按道理说,她应该是清醒的,然而此刻也没有联系她,唯一的原因是,她们都出事了。

回到宴会厅,静潋见人群中已经没了夏仲心,她抓着他的亲信问,才知道他已经先行离开。

静潋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

按照原计划,她需要再等一两个小时的,然而此时此刻,她等不了,因为一切都不在她掌控范围了。

警察出警十分迅速,并非等了二十四小时以后。

因为微微不能说话的原因,她属于残障人士,所以一听到她失踪,当即就出警了。

且她精准给出了定位追踪器,警察只需要开游艇去找人即可。

静潋也有所准备,她早已雇好了六名保镖,开一艘豪华游艇,打算跟在警察后面。

所有人的方向都朝着左边前行,往前开了大概一分钟后,静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微微已经败露了,那么定位追踪器也应该败露了才是,所以,才会有两艘快艇。

她一瞬间豁然开朗,有没有可能,江鲜她们乘坐的是右边的快艇。

但是她没有通知警察掉头,因为一切都是她的猜想,眼前,她只能通知船员掉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前行。

今日天气欠佳,海风猎猎,海浪掀起巨大的波涛,静潋强忍着晕船的痛苦,目光笃笃,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灰色的海。

“千万不要有事,江鲜。”

她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