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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和你姐姐两情相悦

耳边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模糊起来,天地间仿佛只能看见微微在她面前,她所说的话就像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令她瞬间酒醒过半。

江鲜是什么人?她其实比微微还要清楚,更不需要别人的提醒,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因那个人露出的本来特质而变得不开心,或许是酒喝多了吧,她胸口闷闷的,有点儿难受。

可是越是难受,她越是想看清,江鲜究竟和那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在做什么。

尽管微微站在眼前,她还是抬头去看,此时江鲜也看了过来,她原本被那女人亲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在她看过去后,并没有表现出抽离的姿势,而是依旧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静潋柳眉一压,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微微见静潋眼神始终落在江鲜身上,心中下意识打颤,心道,姐姐和那个女人不是假情侣?为何姐姐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难道姐姐真的动心了吗?

她眼中的占有欲望愈发强烈,于是横过身去,站在静潋与江鲜的视线中间。

静潋将眼神收回,重新落在微微身上。

眼中带着几分闪烁,就像有小珍珠在打转。

身体也因为醉酒而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她轻轻往前一扑,落在微微怀中。

姐姐柔软的发丝和滚烫的肌肤紧贴在她脸上,她轻轻搂住她的腰身:“姐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挽着静潋,徐徐转身,慢慢走出观鹭阁。

江鲜原本被顾盼搂着,但她视线一直斜睥睨着两姐妹,见两姐妹转过身去,她才将头转过去,正对着她们的背影,目送她们走出大厅。

那踉踉跄跄的背影,真叫人不省心。

她寻思了一阵,才与难舍难分的顾盼松开手:“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

顾盼也拢了拢头发,低头笑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江鲜没与她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微微没有送静潋回她的房间,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推开门,清风阵阵,吹得房间风铃响起,抱着她的身,轻轻放在床头,再将被子拉过来,盖住静潋的身躯。

双手碰过静潋的头,调整她入睡的姿势,待调整好,她又慢条斯理整理她凌乱的头发,将她耳边的碎发往她后面勾,露出她完整的面庞来。

静潋熟睡中,嘴唇缓缓翕动着,双眸也不自觉蹙起来。

整个身体也因为难受而蜷缩在一起。

微微抬起手,掌心落在她发丝上,大拇指轻轻揉着眉头:“难受吗?”

对方像是明白了她的肢体语言,嘴唇轻轻颤抖,从喉咙间发出嗯的一声。

她手指微顿,心道:“好在发现得不算太迟,姐姐,从现在开始,斩断那份因为依赖而产生的执念,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站起身,匍匐在静潋之上,衣服相距不过一个拳头距离,嘴唇对着静潋的额头,也不过一个巴掌距离。

她闭上眼,慢慢地朝她额头靠近,靠近,近到似乎能闻到她额头汗珠的味道,还有肌肤上那一层绒毛的触碰。

她停住了,连忙将唇挪开,用手揉了揉静潋的头,哀叹一口气,与她拉开距离。

一个小时候,静潋从醉酒中醒来,入鼻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清香。

她知道,妹妹每天都需要给房间消毒,所以四周弥漫着乙醇的味道。

她不在自己的房间?

静潋缓缓坐起身,额头上的一方湿答答手帕顺势掉落,砸在趴在床头的微微头上。

微微也醒了,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着。

原来是微微一直守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江鲜来着。

她一手扶着额头,掀开被褥,要从床上下来。

微微连忙扶着她的肩,单手在她身前摇来摇去:“你就睡这。”

静潋摇摇头:“我怎么好占用你的房间,我得回去。”

肩膀被她一手按住,她欲起身,却被微微按得紧紧地。

“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微微直视着她的眼睛,用手指着心口,再指向她。

静潋端正坐直,点点头,示意她说话。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微微眼眸泛着光,左手与右手啪嗒起响声,大幅度动作带着衣服擦出声音,她似乎有些激动。

静潋垂眸:“我隐瞒你什么?”

微微露出一个苦笑表情:“我都知道了。”

两人僵持下来,空气也凝固起来。

微微说道:“我知道,姐姐和那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情人。”

静潋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她:“你监视我们?”

微微没有否认,还主动提及窃听器的事情,当然,在知道她们不是情人之后,她便将窃听器取走。

知道了最为重要的信息,那么其他的信息便已经不重要了。

静潋本想指责微微,不应该做那样的事,她年纪小小,不学好,偏偏和江鲜一样,学了喜欢监视别人的事。

然而微微似乎比她还要激动,她的不满压制住了静潋的脾气,她不停地问她,为什么要隐瞒她,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不信任她。

“姐姐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

“比起那个陌生的女人,姐姐更不信任我!”

“姐姐是不是不再要我了!”

她越比划越是激动,脸颊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就连那单只眼睛里,也冒出委屈与可怜来。

她说完,半蹲在床头,双手抱着头,埋在床沿上,呜咽呜咽地,抽泣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哭声,有的只是身体的抽搐,和吸鼻子的声音。

这一系列的操作,犹如一桶冷水浇下,化解了静潋心中怒火。

怒火消散,怜爱升起。

静潋将手落在微微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微微抬起头来,眼睛上布满泪痕,还有泪水从眼眶出来,床单湿了一片。

静潋叹口气,微微主动把头靠在她小腹上,双手抱着她的腰,寻求安慰。

过了片刻,终于将她安慰好了。

微微抬起头来:“姐姐你又不喜欢她,做什么还和她睡一个屋,姐姐以后和我睡一个屋吧。”

微微知道两人不是情侣的关系这件事,江鲜还不知道,静潋也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只说道:“不行,我还是要回去,今天的事,你就装作不知道,不然有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难道要说微微监视了她们,那到时候江鲜又闹怎么办。

静潋已经没力气去照顾另一个人的情绪了。

微微又说:“姐姐,我听你的,现在我也懂姐姐,姐姐因为受了她的恩惠,所以对她有所依赖,对我有所隐瞒,这都是有章可循的,说明姐姐是个重感情的人。”

“但是,姐姐你其实并不喜欢她的。”

微微故意这样说,目的便是给静潋洗脑,让静潋明白,她目前感受到的情绪,并不是感情,而是一种信任与感激。

静潋似乎也被她说动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鲜回到房间,见房间空空荡荡,没有静潋的身影,猜测对方在微微那,她静静地望着空床出了会奇,才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长吁一口气。

刚要脱下西服,见左手袖口处的纽扣掉了一颗,露出白色线头,她摸了摸袖口,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掉的。

正在此时,房间门从外打开,静潋走了进来。

江鲜把纽扣掉落一事忘在脑后,很自然站起身,怔怔望着她。

静潋握着手心的纽扣,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都有些尴尬,江鲜主动打破僵局:“你刚刚去哪儿了?”

静潋走到床边坐下,和她并排,中间隔着五十厘米的距离:“刚刚喝多了,去妹妹那里休息了一会儿。”

她倒是没避嫌。

江鲜哦了一声,点点头。

静潋转头看向她,她半垂着头,侧面的五官立体而深邃,长睫毛低垂,纵然没有望着别人,也别具一番诱惑力。

难怪那样吸引女人的喜欢。

江鲜花心这个事板上钉钉。

她越想越纠结。

但又看见她袖口处的线头,想起江鲜对她的付出,十分矛盾。

江鲜对她也是非常好的。

是真心的。

只是真心与花心并不是分开的,或许她对她真心,但她也十分花心。

静潋暗自下定决心,只要不是唯一的好,她便不要。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她顿时被自己惊到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在意江鲜是否花心了?还在意对方是否对自己真心?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她又想起微微说过的话,她是因为依赖,才会对江鲜有其他的感情,但那种情感并非喜欢。

她并不喜欢。

想到这里,静潋好受得多,拽紧纽扣的手也慢慢松开。

她没有追问江鲜那个女人与她的关系,也没有追问江鲜是不是在第一时间救的她,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了。

江鲜要比她冷静许多,她将话题一转:“对了,今天的事,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端端的,为什么电线会短路,为什么水晶大吊灯会砸下来。

这一些巧合来得太过突然,并且凶手的指向也很明确。

静潋不作怀疑,直接说道:“那只老狐狸怕是没耐心了,我一接手申氏,他就没机会翻盘了。更何况,他也会担心我想起什么,毕竟,我是目击他杀害母亲的证人,他出手快,是自然的。”

这就意味着,留给她们时间并不多了。

接下来,她们需要进一步查清,实验室的秘密才行。

江鲜对实验室一类的事务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进,她只能望着静潋,等她出主意。

静潋掐着下巴,在房间来回踱步,优雅的步伐蹬蹬传入耳边,修长的影子慢慢摇晃,她紧锁的眉头在脚步停顿的一瞬间,微微荡漾开来。

像是有什么事情想通了。

江鲜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在她停顿下来,转头看着她时,她飞速低下头,心里莫名一跳。

心想,静潋好像一只优雅的小猫,*穿着这一身黑色的礼服,更显得庄重。

认真思考的表情,也别具一番韵味。

静潋看向她:“实验室最重要的,便是那些流动的液体。”

江鲜疑惑:“那些不是营养液吗?”

她摇摇头:“我们仅凭肉眼如何得知那是营养液,必须经过化验才能知道。”

液体所含的物质,主要用来做什么,必须弄懂这个问题,才能进行下一步打算。

江鲜会意:“这个简单,我夜里上山去取些回来就行。”

静潋没有否认:“夜里,我们三人一起去。”

江鲜摇头:“你就别去了,拖延时间,我和你妹妹去就行。”

进入实验室需要微微的指纹,她一人去是不行的,必须有微微在身边。

静潋沉思了会儿,说道:“也好,我去了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一会儿我跟微微说,你们早去早回。”

江鲜点点头:“那我先洗个澡睡一觉,到晚上叫我。”

她脱下西装外套,拿起浴巾,朝浴室里走。

静潋忽然叫住她:“对了……。”

她转过头,看着她,等她说话。

静潋本想告诉她,微微知道了她们是假情侣的事,但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开口,便说道:“没什么,你先去洗澡,我去找微微。”

江鲜睡到六点半,闹钟响起,她起身换上登山用的迷彩服,洗了个冷水脸,叫自己清醒过来。

微微也准备好了,早在房门外等着。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很默契地别开眼,都没说话。

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江鲜已经预感到一会儿登山有多尴尬了。

不过微微都不介意,那么她也不介意。

和静潋依依惜别后,两人打着手电,迈入了森林里。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主要原因在于,微微是小哑巴,而她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加上上山费力,若是没话找话说,更是吃力不讨好。

于是两人埋头前行,丛林四周,只有两人脚步声和喘息的声音。

两人再次来到岔路口,微微忽然停了下来,用手机语音打字:“江小姐,上次你是如何从蛇堆里逃走的呐?”

江鲜本来走得好好的,耳边忽然传来一正宗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吓得她原地站住脚。

反应过来,是微微正用手机语音和她对话,她顿时丢了的三魂又回归了两魂。

吓死个人,大半夜的,忽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她拍拍胸脯,回答道:“那还不是靠我精湛的武力。”

见微微主动与她破冰,自然热情地回应过去。

微微又说:“能给我讲讲过程吗?上一次,你说得很笼统。”

江鲜没把她当外人,于是将自己如何遇到蛇,如何击退蛇,把自己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说到重点处:“本来啊,我都被它们包围起来了,眼看着进入了死胡同,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蛇竟都没有咬我,而是从我身边掠过去了,你说,它们是不是被我强大的攻击力吓到了。”

微微很会抓重点,从她刚刚的话中,摘选出最重要的关键点:“你是说,那些蛇在闻到你的血腥气息后,才停止攻击你的吗?”

江鲜点点头:“对,它们一定是感受到了血脉的压制。”

说这句话,她一手拍在微微肩上,笃定地望着微微。

微微的单只眼睛在静谧的夜色中稍稍放大,闪过一丝诧异。

她盯着江鲜看了看,心中生起了几分怀疑。

那些人的确会惧怕微微的鲜血,只因那些蛇自小由她喂养长大,如果她不喜欢某一条蛇,便用自己的鲜血喂养那条蛇,她的鲜血经过无数实验,早已成为了世间最毒的毒品,那些蛇一触碰,便会就此死亡。

对她鲜血的惧怕,便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但是它们又怎么会惧怕江鲜的鲜血。

难道是江鲜在故弄玄虚?

微微深吸一口气,不再与她说话,抬脚往山上走。

江鲜紧跟她其后,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便一路和她聊起来。

微微虽然是小哑巴,但是她打字速度很快,表达能力也强,丝毫没有自闭的症状。

一路上,微微把她和静潋的故事说给了她听。

两人从儿时相遇,重组家庭的她们一开始关系并不友好。

转折点在于学校的某次事件。

静潋见她被学校的孩子欺负,便主动站在她身前,帮她骂退了那些欺负人的小混混,然后拉着她从泥巴爬起来,拍干净她小裙子的灰尘,说她是她的姐姐,以后她罩着她。

从此,两人关系好了起来,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

简直就是穿着一条喇叭裤长大的。

言而总之,两人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哪里是别人能轻而易举取代的呐。

说到这里,微微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朝江鲜瞥了一眼。

暗示她,几个月的相识如何能打败十来年的真情。

江鲜呵呵一笑,得了,她自讨苦吃。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心想,这种情况,不能认输。

便主动提及她和静潋的事来。

“其实,感情的事,怎么好说呐,亲情就是亲情,爱情就是爱情,就好比,你姐姐对我一见钟情。”

下意识去看微微,微微脸上并没有露出嫉妒的神情,而是带着几分笑意:“姐姐和你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江鲜用电筒抵着下巴,电筒那一圈光晕照亮她的脖颈,她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第一次见面,我们两个天雷勾地火,她爱我,我爱她,情不自禁就接吻了。”

哼,小屁孩,看不嫉妒死你。

她等着微微变脸。

然而,微微眉眼没有半分变化,嘴角只是轻轻挂着一丝不咸不淡的微笑。

哼,她就强撑着吧,其实内心早就妒忌死了。

微微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

江鲜鼻息一叹,哼哼道:“也是第一次,天雷勾地火,你姐姐说喜欢我的身体,我就给她了。”

你就哭吧,江鲜死死望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寻找到悲伤神情。

然而并没有。

这小孩儿内核还挺稳,居然没反应。

她纳闷起来。

微微嘴角轻微咧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虎牙在手电筒灯光下十分尖锐。

江鲜看得毛骨悚然。

林子十分寂静,就连鸟兽虫鸣声都没有,仅有阴冷潮湿的风从耳边刮过。

旋即,她听见一个女音字正腔圆地说出了一句叫她后悔到以头捶地的话。

四周的空气凝滞了,天空旋转起来,满天的繁星就像凡高的星空,在她面前旋转。微微笑起来,那一对虎牙愈发尖锐,忽然之间生长起来,变得像狼牙齿那样,张着血盆大口,朝她脖颈的大动脉咬住,鲜血从脖颈滑落,一部分进入到微微的嘴里。

渐渐地,她的热情,她的骄傲,她的饱满,都被那张口吸食吞并,她精心筑建起来的美好形象,被对方吸食得一干二净,徒留一个枯架子,撑着那身迷彩服。

被吸食干净后,她就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地上,微微转过头,潇洒离去。

当然,这一些都是幻想。

江鲜回过神来,见微微已经朝前走远。

仅留下一阵风在她身后,树上飘落一片树叶,落在她眉宇。

她自嘲,npc就是npc,脑子不够发达,玩不过心思缜密的主角。

微微是一个擅长捧杀的人,她先行套出她的话,然后夸赞,最后从她话里找出遗漏,釜底抽薪。

“江小姐,我知道你们是假情侣哦。”

“姐姐早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她还没有跟你说过吗?”

“姐姐真的太不小心了。”

那句话在耳边回响,过了许久,她才问她:“她何时告诉你的?”

微微答:“我早就知道了,我们无话不谈。”

又来她面前炫耀姐妹情。

江鲜心中隐隐闷痛。

这么大的事,静潋居然不告诉她。

先前还说,要瞒着微微,这个秘密,只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她自己守口如瓶,连经纪人都没有告诉。

静潋说得好听,只给她一个人讲,结果转头就告诉了妹妹,真的是个大骗子。

第32章 她一下就被静潋哄好了

江鲜将从实验室取来的营养液滴灌取出,依照顺序置放于冷藏箱,幽蓝色液体在遇到冷空气后凝固起来。

关上冷藏箱门,回到房间,洗漱完毕后静静躺在床上。

回来时刚巧凌晨三点,她睡不着,便双手抱在小腹前,静静望着天花板。

静潋就睡在她身侧,小脸陷在白色天鹅绒被褥中,白皙娇小的脸被头发遮住大片,仅有那琼玉一般的鼻梁挺立,呼吸间发丝隐隐晃动,沙沙作响。

不过一盏茶功夫,静潋或许是感觉到身旁有人,才缓缓睁开眼眸,鸦羽一般的眼睫翘起,露出晶莹的黑曜石眼睛。

江鲜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静潋绵了绵唇,声音细软:“你回来了。”

她点点头:“嗯。”

静潋隐隐感觉她不对劲:“回来了怎么不继续睡觉,你睁着个大眼睛坐这干什么。”

她错开眼眸,似乎听见了静潋的话,将身体倾下来,两人并排躺着,虽然盖的不是同一床被子,但还是有些暧昧了。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妹妹了,假情侣的事。”江鲜没打算瞒着她。

静潋稍微一顿,下巴从被子里抬了些出来,仰头道:“她都跟你说了?”

江鲜忽然觉得好笑。

静潋这个反应,十分的无所谓。

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她与妹妹两个人谈论这些,不是很正常吗?她难道还需要给她报备吗?

她用什么身份去质疑她呐。

江鲜一口气堵在心口,难以咽下。

笑死了,一路上她憋一肚子气,本想着回来找静潋发一发,结果人家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

现在好了,她被人看了笑话,回来连质问对方的立场都没有,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

她不再与静潋交流,只抓着被子翻过身,背对着静潋,气呼呼地就要睡。

闭上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脑子却休息不了,一直想着自己如何被羞辱的事。

心脏扯的耳鼓膜也跳动起来,敲锣打鼓的,噔噔噔。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靠近。

须臾,一张小手落在她肩上,静潋半支着脑袋,轻贴她耳垂:“你生气了吗?”

江鲜耳朵的小蜜蜂顿时安静下来,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说道:“谁生气了。”

胳膊肘一怼,将静潋从肩上甩下去。

静潋没有因此后退,再次将手落在她肩侧,小脸凑上来,似乎在看她的表情:“我知道,这事原本不该让她知道的,只是她太聪明了,竟然一下就猜到了我们的关系。”

静潋没有说微微置放窃听器的事,而是用一种江鲜更能接受的方式。

江鲜听闻,眼眸缓缓睁开了些,又说:“谁在意了。”

静潋笑着说:“总而言之,这事不是我主动告诉她的,毕竟我答应过你,这事只能你我知晓,我便断然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

原来,静潋真的有把她们的秘密藏在心里。

江鲜心口的淤积一下散开,她抿起薄唇,克制着自己的笑意,而后说道:“我本来就没生气,睡觉吧。”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好哄。

翌日一早,一辆白色的汽车拐进别墅,从外形上看,像是救护车,但是它并不是救护车,车身上的几个大字显示它的身份:“申氏生物科技公司专用。”

车子停在庄园喷泉池旁,从上面下来两个身穿实验室白衣的年轻女人。

两人刚一下车,就与站在旁久等的静潋打了招呼。

“申总好,我叫小禾,她叫小段,是公司负责实验科的负责人。”

静潋对她们有印象,实验室做实事的人,不喜打扮,不施粉黛,但她们看上去十分年轻,因为打在身上或是脸上的营养液,足以让她们素颜也能秒杀一大波浓妆艳抹的美人。

光是看外在,她们也就二十来岁,但是一听声音,她们的年岁应该已经上了三十了。

静潋礼貌与她们打招呼:“段姐,禾姐,一切都要麻烦你们了。”

将白色冷冻箱从江鲜手里顺下来,递给实验科负责人。

两负责人提着箱子,立即绕到车后,打开后车厢,轻轻跳上去。

原来,后车厢并非空着,而是放着一套精密的实验机器。

江鲜看不懂,那个长得像显微镜一样的东西,且就叫它显微镜吧。

两负责人一左一右坐下,打开冷藏箱,从里取出一罐蓝色的营养液,再用试管取出一两滴营养液,滴入纯净的白色玻璃片上。

一个负责观察玻璃片上的营养液。

另一个把滴管里的营养液,放入白色的传送感应机器里。

不一会儿,显示屏上呈现出一串数字加英文的代码。

段红玲看了一眼,把滴灌的营养液收回。

另一边,小禾的观察也结束了。

两人收拾整理好,从车上跳下来,双手抱在腹前,恭敬地给静潋回话。

“申总,已经初步检测了,这是用于重生细胞的实验用品,并且在这里边查到了o型血液,目前,我们需要更多的新鲜o型血液,来与它混合重组,看看能得出什么结果。”

重生细胞?这么高大上?

江鲜掐着下巴,回想起那十八个未出生的婴儿,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不由想着,难道是想要那个女人供养十八个婴儿?

还是说,让十八个女婴儿供养那个女人。

让她们都重生,都复活?

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难道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静潋和微微却显得冷静许多,她们并不感到奇怪,只说道:“抽我的血吧。”

两姐妹异口同声,都把细白的胳膊伸了出去。

段红玲犹豫了一下,继续说:“申总,实验一旦开始,抽血验血不是一两次,并且,只能抽一个人的,这样才能保证实验的稳定性,所以你们决定一下,是抽谁的比较合适。”

微微很自然往前站一步,她转过身,强情绪强激烈地冲静潋比划一阵。

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让抽她的血。

望着微微瘦弱无骨的模样,又看她一身病痛,静潋严词拒绝:“不可能,你不行,你身上还有一处好的地方吗?”

微微天生体弱,她怎么能安心。

静潋望向实验室人员,抬起手臂:“用我的血,我也是o型血液。”

这边微微也不乐意了,原因和静潋差不多。

静潋瘦小,气血不足,长久抽血的话,会导致她体弱多病的。

两姐妹就这样争来争去,一时没有决定下来。

江鲜手叉着腰,缓缓走到二人身边,她叹口气,轻轻撩了撩衣袖,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手臂。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长期居住室内,她又没怎么晒太阳,手臂竟要比从前白皙了许多。

几条紫绿色的血管从手腕蔓延到臂弯,鲜艳夺目。

“我也是o型,我来吧。”

不等两姐妹反应,江鲜转身,跳上后车厢,主动坐在实验座椅上。

静潋本想上前阻拦,却被微微一把拉过,她不再往前,最终看着江鲜,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江鲜笑了笑:“你们放心,我皮糙肉厚的,被抽几管血有什么,多吃两顿猪肝就补回来了。”

段红玲女士十分温柔地勒紧她手腕,用碘伏在取血处消毒,细针刺破肌肤,就像蚂蚁在皮肤上夹了一下,并不疼痛。

鲜血有些发乌,顺着细管滴入滴管中。

一滴,两滴,一管,两管……一共五管。

江鲜或许是有些晕血,看着自己流动的血液,嘴唇在不知不觉中白了许多。

抽完血后,从后车厢下来。

江鲜一条腿迈下来,只觉得恍惚,一脚险些踩了个空。

好在她后腿反应快,不然立即能摔个狗吃屎。

她踉跄了两步,跌跌撞撞往前跑。

静潋忙走到她跟前,伸手扶住了她。

但是她太过娇小,还是被江鲜高大的身躯压住,她像是找到了支撑点,一整个人将她抱住,手臂勾着静潋的肩,把头埋到她跟前,晕晕乎乎中,看不清静潋的五官,却觉得她十分可爱。

“谢谢你啊。”

江鲜笑道。

静潋被她这样搂在怀中,又被她这样看着,周围的人都以为她们是那样的关系,便明里暗里地笑她们。

她腾一下脸红了些:“你站好了。”

“没力气,挂一下。”江鲜耍无赖。

静潋不再挣扎,由着她拥抱。

微微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现如今,她知道静潋与她并不是情侣,所以脸上没有嫉妒神情,反而觉得江鲜十分可笑。

她没有阻拦两人,而是走到两人跟前,比划了下:“我去吩咐小厨房做饭。”

而后,转过身去,径直离开。

夏日,蝉在银杏树叶上扯着嗓子叫唤。

银杏树叶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浓荫,静潋与江鲜沿着两旁的浓荫下行走,步履缓慢。

道路两旁还种满了白玫瑰,几只蜜蜂在花丛中辛勤劳作,热闹非凡。

江鲜走在靠玫瑰花园的一面,她一手按着棉签,神色淡然。

静潋从包里翻出一颗粉色糖果,递到她跟前:“吃个这个,对低血糖有好处。”

江鲜艰难抬了抬手臂,示意自己不方便,要她喂。

静潋眼眸往下一瞥,徐徐将手缩回,撕开糖衣,露出雪白圆润的糖果,那糖像珍珠一样,在阳光下闪着莹润光芒。

她将糖果重新递到她嘴边。

江鲜歪下脑袋,张嘴朝她手里的糖咬去,舌头舔舐糖果,用牙齿咬住,嘴唇不小心蹭到她手指的肌肤。

静潋慌忙缩回了手,动作十分明显。

江鲜微微纳闷。

继续吃着糖果:“好甜。”

静潋将糖衣攥在手心,和她肩并着肩:“江鲜,谢谢你,你又替我做了一件事。”

江鲜一向不自谦,这次也不例外:“你要谢我的事多着呐,你都不知道,我背地里还帮你做了好多事,你以后可别害我啊。”

这话算是给她打预防针,以后完成大事了,别忘记她这个小妹。

静潋却十分纳闷:“我为何要害你。”

“难说,谁知道你哪天翻脸不认我了。”江鲜回答。

对方觉得她无理取闹,摇摇头,大步朝前走。

走到一片玫瑰花海处,见大太阳底下,一个穿着蓝白保姆服,头戴遮阳帽,肤色白皙的中年妇人正在田坎儿上唱歌儿。

她不时摘了一朵蒲公英,将花团递到嘴旁,轻轻一吹,无数的长了钉子的棉絮四下飞舞,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静潋朝她叫了一声。

那妇人停止动作,朝她看来,一见了她两人,便挥手着奔跑过来。

“梅玲阿姨,小心啊。”

“静潋小姐,静潋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夫人在家等你多久了,对了,作业做完了没,没做完我替你看看。”

跑上前来,顺过静潋手里的包,在她包里找作业本子。

那双眼睛在包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便显得疑惑起来。

静潋安慰道:“作业我都做完了,梅玲阿姨,你在这做什么?”

梅玲不见她的作业,便将包合起来,夸在她自己身上。她没有听静潋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着江鲜:“静潋小姐,这是你班里的朋友吗?”

江鲜也习惯了配合梅玲的思维惯性,说道:“你好,梅玲阿姨,我是静潋的同桌,也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说话间,她松开手,带血的棉签落了下去,正好砸在白色玫瑰花瓣上。

尚未干透的乌红鲜血,竟一下将玫瑰的一瓣花染红了。

梅玲目光紧紧落在那染红的玫瑰花瓣上,她忽然眼睛一亮,将头凑上去,一双眼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盯着那花,随即跳了起来,口中喊道:“哎呀呀呀。”

后退好几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再次望向江鲜。

“是你,你就是拥有真爱之心的那个人。”

她竖起手指指着江鲜鼻子,十分惊喜地捧着江鲜的手掌:“是你啊,你能拯救玫瑰庄园,能让白色的玫瑰开出红色的花来,是你,是你,是你……。”

她过分激动,拼死抓着江鲜的手,似乎要将她手腕捏碎一般。

激动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往下流,她没有纸,就着江鲜的衣袖和手背就抹起来。

江鲜十分尴尬,知道面前的人胡言乱语,所以她没有给对方浇冷水,也没有甩开她。

静潋则在一旁劝梅玲,劝她不要一直拉着江鲜,还把眼泪鼻涕都留在她身上了。

江鲜洁癖,换作以前,她早就发怒,一把甩开梅玲了,然而这一次江鲜却十分有耐心,她也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直到照顾梅玲的管家来将人哄走,才让二人安静下来。

静潋尴尬冲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江鲜,梅玲阿姨她……。”

江鲜赔笑,摇摇头:“没事的。”

庄园随处可见洗手池,她站在洗手池旁,用山泉水清洗着手。

一面问她:“梅玲说的真爱之心,可以开出红玫瑰,那是什么寓言?”

静潋靠在洗手池旁,神色安定:“是一句传言罢了,早在二十年前,这里开的是红玫瑰,只是在实验室建立以后,这里开的便是白玫瑰了。母亲说,这里地质土壤受损,再也开不出红玫瑰了。红玫瑰代表爱情,这意味着,整个庄园不再发生爱情故事,也不会有真爱出现。但是一旦有真爱出现,必定能让白玫瑰生长成红玫瑰。”

说完这句话,静潋沉默了,她嘴角轻轻勾起,过了一会儿又说:“很滑稽吧,这个传说。”

微风吹过静潋的发丝,她眼里闪烁着几分希冀。

江鲜说道:“你希望获得一支红玫瑰吗?”

静潋啊了一声,她睫毛垂下来,眼神晃动了几分,过了许久,嘴唇翕动:“每个人都希望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

一周后,实验科的段姐禾姐再次出现在别墅。

这一次,她二人带着检测结果来的。

别墅的会客厅,两个身着白大褂,坐在铺满锦缎的麂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银色铁皮箱,箱子打开,里面还残留着几罐蓝色营养液。

静潋,江鲜、微微,三人面对她二人坐下。

“检测结果出来了,申总。”将检测报告递到静潋面前,一面解释:“这种营养液确定是人体组织重生细胞,用此营养液,可以帮助人体器官恢复,比如器官生长,生命延续等,但是要维持这一营养液的作用,需要不时朝里边输送新鲜血液,也就是o型血液,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个营养液的组成部分已经足够支撑起人体细胞重生,所以暂时不需要添加血液。”

话音一落,三人陷入沉思。

江鲜联想起那些营养液和微微的关系,自然认为,那些液体便是用来帮助微微恢复嗓子和眼睛的,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为什么还要用死去的母体还有十八具不相干的婴儿尸体。

难道说,那些人的血液是o型?

这么想来,她就能理顺了。

原来如此。

不过,这样做违法吗?

这个疑问刚在脑海形成,静潋便脱口而出:“这样做有违法律吗?”

段红玲沉思道:“运营这项技术并不违法,此营养液可以用在医学上,用于帮助病人恢复受损的皮肤、器官,甚至是延长生命,不但不违法,还是对社会有所贡献,申总,我们公司早就有这项技术了,只是,前任总经理说这种技术用得好还好,用得不好了,便会被人利用,所以一直搁置着。”

申静潋眨眨眼,凝神片刻道:“所以,是不违法的吗?”她语气有些失落,脑袋也垂下来。

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红玲见状,找补说:“当然,如果有人拿活人去进行实验,这样是有违法律的。”

大厅内静默几秒,光影投射在静潋脸上,她苍白的神色愈发显得她庄严沉重:“知道了。”

她说:“送两位老师回公司吧。”

段红玲收拾好实验皮箱,拎着它站起身,与小禾恭敬朝三人作别。

刚走出没几步,段红玲又说道:“对了,江小姐,那天抽了你那么多血,你需要多多注意休息,静潋小姐,你要的驴皮已经到货了,若是能服用一支驴皮营养液,那将对江小姐的身体大有好处。”

江鲜听不明白什么是驴皮营养液,但依稀觉得很厉害的模样。

静潋点点头,看样子她是懂的,她自然没再说话,目送两人远去。

江鲜转过头来问她:“什么是驴皮营养液,好喝吗?”

驴皮营养液是申氏集团新研发的补血剂,专门用来帮助病人治疗失血过多的。

静潋朝她解释了一番,她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么厉害。”

联想到这些是静潋刻意为她做的,她不由笑道:“想不到你对我这么上心。”

静潋垂下眼睫,伸手抚摸着小脸,并不接她的话。

站在一旁的微微默不作声,也没有继续比划。

眼神落在一旁地留下的红色盒子上,心中闷闷的。

她的姐姐,对那个女人,还真是上心呐。

恍然出神间,静潋转身将红盒子托于掌上,示意江鲜:“这样的驴皮万里挑一,不能浪费了它,一会儿你就跟我去负一楼实验大厅,把它研磨出来,给你用了。”

江鲜听闻,眼睛亮了亮,她双手碰过铁盒子,发现盒体十分冰凉,她下意识说道:“好凉,给我拿吧。”

伤到静潋怎么办。

她顺过铁盒子,双手不经意与静潋的肌肤相碰。

静潋感受到一阵温暖的痒意滑过,显得不大好意思,把盒子送了出去。

两人这点肢体接触的小动作,微微尽收眼底,尤其是静潋的神色,闪躲、羞敛,又带着几分别扭的劲儿……她愈发不敢深想,姐姐对那个人的心思。

不过看江鲜,她似乎还是一个木头。

她对姐姐又有几分真心?不过是贪图姐姐的皮貌,还有钱财。

江鲜被铁盒子冻得十指疼痛,她找了一块布,重新将盒子包起来,和静潋打算往负一楼实验大楼去。

临走前,询问微微是否要一起去。

微微眨眨眼,冲她们比划:“不去了,你们去就好。”

第33章 一针下去,她晕了过去

实验大厅并非山顶的实验室,它位于别墅的负一楼,地处偏僻阴凉,需要往下走三十二道台阶。

通往实验大厅的台阶上长满了绿色青苔,台阶湿滑,每一步都需走得小心翼翼。

江鲜一手捧着铁盒子,走在前面。时不时朝身后看一眼。

静潋穿着及踝的绿色四叶草撒花百叠雪纺裙,下台阶时,长裙及地,她提起裙摆,迤逦下楼,还要顾着手里的贝壳手拿包,看上去十分不方便。

江鲜立在她下两层台阶上,抬起另一只手来,示意她搭上来。

静潋往前走了一步,见一只手递上来,横在眼前。

她稍作诧异,身体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江鲜见她下意识逃避,便知道她心中依旧不依赖她。

她心里虽有落寞,但没有收回手。

她的手依旧停在她眼前。

静潋微微吸一口气,才徐徐将手落在她掌心,江鲜轻轻握着她的手背,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到了实验厅门口,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

江鲜看向实验厅大门口。

静潋用左手按着右手手背,抚摸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这门怎么开。”

江鲜对着反光镜玻璃,看见静潋摸手的动作,故意转开话题。

静潋这才自然走到玻璃门前,摊开手掌,在门前一个纯白色的感应器上划了一下。

叮的一声,掌心解锁成功。

门从两边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门口悬挂着白色消毒服和消毒帽子,一次性手套,脚套。

两人将衣服穿好,双手举在半空,往里走去。

进去时,还要过一道消毒门。

门内照射着幽蓝色的光,四周有酒精似的东西朝她们喷来,将她们从头到脚消毒好。

走出消毒门,江鲜笑起来:“不是吧,弄个营养液这么麻烦。”

静潋严肃道:“营养液制作过程不是开玩笑的,稍有不慎,感染了病菌,可就不好了。”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道,静潋还挺细心的嘛。

说话间,走到一架实验台前。

这里边的用具都是经过低温消毒的。

静潋在置物架上取了两个白色盘子,又拿出一个鹅卵石一样的铁棒放在盘子上,然后说道:“可以将驴皮取出来了。”

江鲜哦声,用毛巾擦了擦红盒子,打开盒盖,从整齐的驴皮中取出两块。

驴皮像是红糖,她一个盘子放一块。

静潋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住遮目面具,她先自己戴上。

然后转向江鲜。

见江鲜双手已经沾染了驴皮碎末,她便说道:“我来给你戴。”

她点点头,举起双手,把头往下埋了埋,与静潋的头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静潋见她猝不及防凑上来,一张脸近在咫尺,鼻梁高高立在眼前,眉眼深邃,直勾勾望着她,她不敢看回去,飞速垂下眉,双眼在她嘴唇周围逡巡。

她举起护目镜,拉开后面的弹簧,朝江鲜头上罩下去。

江鲜的头发好黑啊,还多。

她恍惚出了神,手指轻轻一松,弹簧正中江鲜后脑勺,疼得她眨了眨眼,低声叹息。

静潋双手僵硬地竖在她耳边,想要去捧她的脸不是,不捧也不是,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她只好装作没事,转身拿起鹅卵石一般的棒子,开始捣起驴皮来。

将驴皮捣碎,研磨成粉,乌红的粉末顺着鹅卵石画成圆圈。

实验室安静得只能听见鹅卵石研磨瓷盘的声音。

江鲜时不时朝静潋看一眼,她研磨的样子十分认真,也十分惹人。

感受到江鲜目光,静潋也朝她看来,两人隔着玻璃护目镜对视一眼。

静潋说道:“对了,你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江鲜思考了一会儿,她本不是原主,对原主的记忆开发本就稀少,更别提小时候了。

她摇摇头:“五岁以前,就跟失忆没什*么两样。”

静潋研磨的动作放缓,那刺耳的声音也渐渐淡下来:“那这样的话,不好寻找你父母,如果你有记忆,就要好办得多。”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刺激我想起来呐。”江鲜问道。

沉思几秒后,静潋将研磨好得驴皮粉末倒入一纯净的玻璃试管中,说道:“有,那就是走儿时走过的路,吃儿时吃过的东西,或者重新经历儿时经历过的事。”

话说得十分好听,但是无法实现。

江鲜说道:“那很难了。”

静潋将一装满绿色液体的滴灌滴入粉末中,将两者稀释在一起。

红色和绿色混合后的颜色,就像是中毒的污血一般。

看起来,也像流动的血液。

静潋将玻璃罐放进一个箱子里,静置起来:“好了,一会儿就能用了。”

江鲜啊的一声,眉头皱起,有些嫌弃。

她掐了掐鼻子:“这味道也太奇怪了,一会儿就要用?”

她能喝下去吗她,她宁愿喝带血的猪肝汤,也不吃这劳什子。

静潋却一脸淡然点头。

见她这么诚恳认真,江鲜又怎么好意思拂她好意。

她一会儿捏着鼻子吃就完事了。

刚想着,静潋绕到她身后,伸手去拢她耳后的头发。

手指轻触耳廓,就像是一道清凉的电触碰,击得她四肢僵硬。

静潋没打算停手,她撩起她的头发,拉着她站到窗边:“我看看你的文身。”

江鲜配合将脑袋伸过去。

须臾,一冰凉的小手落在她耳朵后面,轻轻地抚摸了两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静潋小声说道。

两人议论着,丝毫没发现,玻璃窗外,一巨大的芭蕉叶下,一只妒忌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们,盯得眼睛发红。

微微攥紧拳头,心叹:“耳朵后面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那么认真。”

江鲜正听静潋的话,听她提及数字文身的事,她也陷入奇思。

恍然之间,斜目看向窗外,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得真切些,却又不见那个人影,只看见一片摇晃的芭蕉叶。

还未来得及思考,只听静潋说道:“好了。”

她将调好的营养液拿出来,泛着乌红色光芒的营养液散发着一股腥味,那味道比鲜血好闻一些,但实在是叫人恶心。

江鲜下意识屏住呼吸,嘴角笑抽:“真的要我喝啊?”

静潋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说道:“手伸出来。”

她听话地伸出手去,歪着脑袋,闭上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别怕,一会儿就好。”

说完,只觉得有双手撩开了她的衣袖,紧接着,手腕被捆了起来,将她经脉勒出凸起的形状。

江鲜睁开眼,低头瞥见静潋拿出一根针头特粗的针,正在吸取营养液。

等。等等等等。

江鲜牙齿发颤,她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她想发出声音,却也发不出来,就那么眼睁睁看见静潋握着营养液,朝她的静脉注射进去。

鲜红的液体灌入她的身体,她瞳孔不自觉地扩张,似乎能看见眼球凸起,红血丝布满白眼仁。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听见静潋说道:“这种营养液营养十分丰富,如果补得过量了,会导致人嗜睡,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呃~

还未听她说完,江鲜身子一软,眼前一黑。

江鲜像是扔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屋子四周铜墙铁壁,仅有头顶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外射进来幽蓝色光芒,落在地上。

光柱中粉尘翩翩起舞。

江鲜伸出一个胖乎乎的小手,和这房间里唯一会移动的粉尘玩乐。

她笑起来,声音听着像是五岁大的娃。

怎么回事。

她怎么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身体里。

静潋给她打的营养液这么猛,让她返老还童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服,光着脚,手背上绑着个备用针头,那针头一看就是方便输液或者抽血用的。

因为常年抽血或是输液,手背有一大片淤青,还有些痒。

胖乎乎的小手去扣那片淤青。

疼呀。

还没出生,只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似乎很害怕听见这个脚步声,一听脚步声近,她害怕地朝后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跑到白色的病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脑袋。

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十九号,起来。”

江鲜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男人伸出手来,一手抓住她的后脖颈,将她从被褥里拉出来。

她竟没有大声尖叫,也没有哭泣逃窜。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或者说,她是在妥协。

因为她是挣扎不过一个高大的男人的。

男人手夹着她的腰,燕子似的将她带出门。

她试图看清男人的长相,然后,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她看到的仅有男人的轮廓。

走了不知道多远,

她被放在一个手术台上,左右围过来穿着白大褂的人,个个蒙着脸,例行公事地抽取她身体的鲜血。

“究竟还要等多久?”

男人的不耐烦溢于言表。

“老板,十九太小了,身体器官都发育不完整,至少要等她成年以后。”

“成年以后,就可以救她了吗?”

“是的。”

江鲜不知道那个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们对话的含义。

但是她能感受到恐惧,恐慌,五脏六腑都紧缩起来,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都不像是看着一个小女孩,而是看着某种猎物。

她们目光蠢蠢欲动,但又因为她年纪过小而不得不收敛。

江鲜抱着膝盖坐在手术台上,双眸泛着天真烂漫的光:“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

孩子还太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只知道吃,玩。

或许实验室有较为心软的姐姐,在看见她发出天真地疑惑后,也会跟着叹息一声。

然而叹息归叹息,并不会改变什么。

没有人会冒险伸出援手来同情她。

男人在抽取完她的血液以后,正要离开

忽然,他在地上发现一烟头,便大声训斥:“是谁抽了烟?实验室处处都是易燃物品,不允许抽烟。”

这时,一个男人慌张跑了过来:“老板……。”

“老钟,实验室不允许抽烟,你辞职吧。”

男人的话没有商量的语气,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日子本就过得异常艰难,再加上失业,让他郁闷得想要拿刀杀人。

然而中年人的愤怒表现得十分沉默,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垃圾桶旁,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烟头像是小山堆堆满了地。

江鲜觉得那亮晶晶的烟头很漂亮,很好玩,就像夜里窗户闪过的星星。

她等人不注意,悄悄拾起了一根,燃得正旺的烟头。

那天夜里,房间着了火。

实验室所有的感应门因为失灵而打开。

大火熊熊包围了整个实验楼。

从一楼到三楼。

不过幸运的是,所有人都活着走了出来。

而从那以后,那栋大楼,江鲜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

江鲜心脏紧缩,猛地坐起身。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实验室。

实验室有休息的小床,她正躺着,身上披了一条英伦风的羊绒毛毯。

静潋坐在座椅上,见她醒来,垂眸望着她:“你还好吧。”

江鲜下意识伸手看看,见自己已经不是儿童模样,她才拍拍心口:“我没事,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静潋背脊打直了些:“什么?”

江鲜把刚刚的梦与她说了,静潋掐着下巴思索:“你是说,你小的时候,被人当作试验品,用来抽血。”

她点点头:“嗯,我在想,这和贩卖人体器官会不会有关系,因为,那个人嫌弃我太小了,说器官发育不完整。”

类似于生物科技公司,国内不仅是申氏集团在做,还有一些小型的公司也在做,那些小公司为了利益,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她又问:“你的父母呐?梦见她们了吗?”

江鲜摇摇头:“哪里来的父母,实验室所有人都是代码,我连名字都没有,叫十九号。”

十九号,便是她耳朵后文的数字。

静潋浅吸一口气,一时了无头绪。

过了许久,她才说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牵涉到器官买卖的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说出来,说不定你也有危险,至于找你父母的事,恐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江鲜倒是不着急,她点点头:“眼下,还是先将夏仲心的事解决了再说。”

等解决了,她再慢慢小蝌蚪找妈妈。

两人一拍即合。

从实验大厅出来,外面天色正好。

出门时,静潋的贝壳包卡在门缝,倾倒过来,银色的包扣并没合上,一枚白纽扣啪嗒一声,如白棋子落地,在地上滚落一圈,停在江鲜脚边。

江鲜转过头,看见地上落了枚扣子,弯腰捡起来,阳光下,贝母纽扣散发着彩虹一般的光芒,十分可爱,她隐隐觉得,这枚扣子有些熟悉。

脑海迅速闪过她那套漂亮的白色西装,她顿时眼前亮了亮。

静潋从门缝将贝壳包拽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朝她走过来。

江鲜愣怔地望着她:“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扣子。”

那天宴会人多眼杂,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

静潋停在她眼前,一脸的认真:“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啊。”

脑海忽然闪过静潋跌倒时,她冲过去抱她的场景。

这纽扣不会是

正想着,静潋马上给出了答案:“是你救我的时候,我从你身上拽下来的。”

大脑宕机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神色有些仓促:“你知道是我救的你?”

她没有误会成她妹妹,她知道是她。

江鲜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爽感,她瘪瘪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静潋抿直唇,一双凤眸瞥向别处,低头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悠悠道:“不明白,你救了我以后,怎么就跑了。”

江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要是回答,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叫成你妹妹,所以我才落荒而逃的。

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她又不吃微微的醋,干吗要解释。

她把纽扣递过去:“呐,你的纽扣。”

这话说得暧昧,好像静潋是为了故意把她的纽扣藏在包里。

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个东西甩出去。

静潋把头埋得更深:“这是你的纽扣,物归原主。”

她手扯着贝壳包带子,拳头紧了紧。

行吧,江鲜手指蜷起,将纽扣收入随行的荷包中。

斜坡之下,微微顶着毒辣的太阳朝二人走过来,日头浮动,把人变得扭曲而诡异。

直到她走近,四周的磁场才变得稳定。

微微撑着一把黑色遮阳伞,她立在静潋身旁,将伞朝静潋倾斜,一张无辜的脸露出微笑:“姐姐,该用餐了。”

两人共撑一把小伞,江鲜显得多余,她原本站在静潋身旁,谁知微微一来,直接挤在两人中间,打破两人共处的氛围,自己重新与静潋建立一个结界,遮阳伞便是结界,将两人与她隔开。

她没有进一步打扰,而是打算往前走两步。

眼不见为净。

她心想。

这一刚走,谁知身后的人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将她拽入两人的世界,黑色的遮阳伞竟朝她也遮来了几分。??

江鲜盯着伞骨,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微微蒙着一只眼,正用那只眼冲她笑,笑起来就像天边的月牙。

大太阳的天,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微笑就像淬了冰一般,叫她看得瘆人。

她知道微微是好意,但是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再提醒她,不不对劲。

“不用,我不用打伞。”

江鲜摆手示意,很尴尬把手臂从微微的手掌中抽出来。

她转过头,看向前方。

微微正好抬起手,轻轻朝她右耳朵右边的发丝一撩,一缕阳光透过发丝洒落在她而后,那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青黑色的数字文身。

十九、十九、第十九号。

数字像是跳了出来,旋转着进入她的眼睛里,记忆将她拉回儿时。

她坐落在一个泛着蓝光的房子里,房子里很凉,四周看不见门。

夏仲心在一片光芒中走来,背对着光,手里握着加长针筒,慢慢滴,慢慢滴朝她走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为什么你不说话,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明牙也不会出事,为了生你,为了你,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虽然看不见夏仲心的表情,但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攻击力还有语言中的压迫力十足,幼小的她十分害怕。

她只能呜咽呜咽地哭,什么也喊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口,张牙舞爪地撕扯着夏仲心的衣服。

不知道哪里又进来几个人,把她团团按住,针筒落入她细小的手臂,不知道是抽什么东西,还是往里注射什么东西。

她早已经习惯了。

待他们做完了他们想要的,便又将她丢弃在小房子里。

四周归于寂静,她将睡将醒。

隔壁传来敲打声。

微微顺着墙往走到声源处。

墙上有一个指头大的小孔,她将唯一一只眼睛贴在孔上,朝对面看去。

看不见什么东西,一片漆黑,但是隐约感觉到有亮晶晶的东西在眼前。

“你叫什么?”

对面黑兮兮的瞳孔眨了眨。

原来是眼睛。

微微吓得往后一退。

小孔另一边的人也往后退了一步,她露出整张面孔,面带着微笑:“我叫十九号。”

“知道我为什么叫十九号吗?”

“不知道呐,她们都叫我十九号。”

“你为什么也被关在这里。”

“你不会说话吗?”

对方是个话痨,丝毫没有因为被困于此,而心情抑郁。

她似乎生来就已经习惯住在这样的盒子里。

微微顺着孔一直盯着她。

“我厉害吧,这个砖缝是我用铁丝挖的,你等等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救你出去了。”

她的话很多,就算微微不回答她,她也不厌其烦地逼逼叨叨。

她还很大方,大方地朝她展示,她耳朵后面那青色小蛇一般的印记。

十九。

第34章 静潋今天很可爱

夜里,静潋去洗澡了。

江鲜站在窗前,斜倚窗台,清冷月光落在她脸颊,在侧脸上留下一条银线,将她音容笑貌分割成明暗两面。

手指捏着白色贝母纽扣,反复摩挲,脑海里放映着那日她救静潋的时刻,今日静潋将纽扣放在她手中的时刻,静潋替她熬汤的时候,给她上药的时刻,她回忆起来才得知,两人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

她将纽扣举在眼前,细细地望着,忽然对着它说话:“系统,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做完任务,还可以留下来什么的。”

系统不明所以:“你不要那一百亿了?”

江鲜回过神:“钱是很重要啦,但是或许有更重要的东西。”

系统死脑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钱更重要的呐,有钱,家和万事兴,无钱,家里鸡飞狗跳,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小孩子上学开不起好车,别人的同学都是开迈巴赫,你难道要坐自行车,小孩子的虚荣心谁去满足呢?”

“无钱,你的女人只能羡慕别人能坐上豪车,而你只能眼巴巴看着,好的女人出去站台也要养你,不好的女人直接把你甩了跟大哥跑了。”

“无钱,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对你颐指气使,嫌弃你……。”

江鲜:“……阿统,你别说了,我刚刚就是突发奇想问你一下。”

系统在脑海里闪了闪,终于闭嘴。

脑内安静下来,浴室里传来声音。

浴室门从里边被打开,一团雾气萦绕开来,带着馥郁清香,不一会儿,从那团雾气中走出来一人,她身穿白色的蚕丝吊带睡裙,露出光洁如珍珠一般的细腿,她趿着拖鞋,朝她走来。

江鲜忙将纽扣攥在手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她头上裹着白毛巾,几缕湿发从耳旁垂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一滴一滴,沾湿衣衫。

刚洗完澡的她肌肤嫩滑,就像打了水光针一样透亮,洁净的眉眼更显冷清。

江鲜看愣了一会儿,才稍稍错开眼。

静潋走出浴室,见江鲜立在窗户一旁,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天空,茭白的新月悬在她头顶,她身着黑色正装,发如泼墨倾斜下来,侧颜轮廓清晰,鼻梁高挺,透过雾气看,就像是一幅悬在窗户的油画。

“我洗好了。”

静潋立在她面前,轻掀眉睫,示意她该去洗澡了。

奇怪,往日静潋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很自然,很正常,今天说这话,似乎有一丝尴尬。

就像是对情侣去开房,一个人先去洗澡,洗完后说洗好了,该你了。

江鲜看她把自己裹得跟个小蛋糕似的,那种感觉愈发强烈,她紧紧掐了掐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

才侧过身,从她身旁经过。

江鲜洗完澡出来,静潋已经吹完头,一头黑长直成三七分分开,自然垂下,头发散发着黝黑的光,素颜的状态下,也显得小有气血,静卧床边,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应该是在看生物科技方面的书。

看着她健康的模样,江鲜才暗忖,静潋和刚开始认识不一样了,那时候她头发枯黄,气血也不足。

看来,她把她养得很好。

她裹着一条黑色绸面浴巾,从浴室门口走到床边。

掀起被褥的一角,半躺在床上。

静潋见她来了,也放下书,将它放在身后床头柜,打算入睡。

江鲜也躺下去,双手露出来,压在被子上。

两人就像朋友那样闲聊。

“静潋,你喜欢你妹妹吗?”

江鲜单刀直入,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她看出来了,静潋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妹妹,更像是她的妹妹在单相思。

而静潋喜欢谁呐。

静潋其实对她挺上心的,会不会喜欢她呐。

江鲜脑海闪过一丝奇妙的想法,而后又打住,奉劝自己可别自作多情。

静潋翻过身,床上发出悉数声音,她望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翻过身,吊带不自觉往下一滑,空出来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见静潋身前的风景,她晃了一眼,瞳孔不自觉一怔,心噗噗跳起来。

她吓得连忙攥紧手指,眼神瞥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没”嗓子有些干哑,她吞口唾沫:“因为我发现,你妹妹好像喜欢你。”

“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静潋继续说着。

看来对方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那样的喜欢,是恋人,对恋人的喜欢。”

她转过头去,看静潋神情。

对方很明显诧异起来,她瞳孔闪烁着正义的光芒,似乎觉得这很荒谬且不可思议,旋即,那舒展的眉头也拧成一丝,她语气带着严肃:“可别乱说,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妹妹,我们之间,没有恋人的感情。”

江鲜心道,原来目前微微还是单相思啊。

既然如此,她有没有可能把静潋从对方手里撬过来呐。

光是一味走任务,那多没意思啊。

这样想着,系统在脑海里发出警告。

江鲜刚升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不是吧,想想也不行。

系统回答:“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你对她没有意思,可不代表她对你没有想法,你仔细想想,微微是不是十分缠着你,而且,还故意把你和我分开,她老和你凑在一起。”

被江鲜这样提醒,静潋脑海闪过几个片段,微微和她同睡时拥抱她的片段,微微手受伤,让她吹,或是故意撞开江鲜,和她共同撑一把伞。

还有,许多……。

这些细节不想还好,可是一旦连接起来,就像串起了一串珍珠,那颗漂亮的珍珠名为喜欢她。

静潋打了个冷战,她无法想象,自己从小到大的妹妹会喜欢自己。

“不,那不是喜欢。”静潋抱着双臂,试图去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她笃定:“她不过对我有些依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多了。”

看静潋这模样,似乎很抗拒她和妹妹成为情人关系。

不过,越是抗拒,越是禁忌,说明越是吸引。

一想到两人日后要成为情人……。

江鲜抿紧了嘴唇,长叹一口气,有种把白菜养好后,让猪拱了的感觉。

“你干嘛提起这个。”静潋问道。

她也侧过身,和静潋面对面,一手托着脸颊:“那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恋人?”

这句话把静潋问住了,她眼睫毛眨了眨,屏住呼吸:“我还没想过这个事,眼前有太多事要我去处理。”

江鲜往前凑:“事情处理结束呐?”

“还有你父母的事情。”

“找到我父母了呐?然后呢?”

江鲜步步紧逼。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仅有二十厘米,这个距离,过于暧昧了。

静潋眼波流转,从别处转到她眼前,与她四目相对时,空气凝滞了几分:“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鲜垂下眼:“闲聊嘛。”

她拉拢被褥,遮住半张脸颊。

静潋也显得有些不自在,她最先转过身去,说道:“以后再和你说。”

“哦。”江鲜抿住了唇,不再多话。

翌日,实验科的科长段红玲和科员小禾再次来到别墅。

这次依旧需要采集新鲜的血液,目的依旧是测试营养液。

本次测试的目的不同,因为营养液连接着婴儿与那个女人的身体,所以,她们需要测试女人与那十八具婴儿身体的关系。

要弄清楚夏仲心的目的,就必须理清楚那十八具来历不明的婴儿。

这次的测试要比之前都还要复杂,所以取血量并不低。

江鲜坐在一旁,支着手臂任由小禾抽血。

微微和静潋站在车下,不时望着她。

江鲜抽完了血,静潋连忙迎接上来,从包里取出一颗糖,迅速撕掉糖衣,把糖果塞到江鲜嘴里。

她很自然低头接过她手里的糖果,因为抽血过多,她下意识头晕目眩,一手扶着静潋,整个人撑在她身上。

段红玲在一旁艳羡:“你们小情侣关系真好,浓情蜜意的。”

微微站在树荫下静静地望着两人,别的人不知道,她却十分明白。

姐姐是喜欢那个女人的,而那个女人,似乎对姐姐也有意。只是两个人并未戳破窗户纸,至于为什么,她没兴趣知道,她只清楚,既然没有戳破,那就永远别戳破。

直到这份浓烈的感情消失殆尽,那便是最好。

待抽完血,静潋扶着江鲜走到她身旁,说是要带江鲜去休息。

微微点点头,伸手按了按江鲜的那间,白皙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她轻轻一拂,示意两人去,她守在这里便好。

须臾,江鲜和静潋离开,微微垂下手指,阳光下,她指缝间多了一条青色的发丝,熠熠生辉。

她将发丝收进透明的小口袋,揣着一同走到段红玲面前。

望着江鲜刚刚抽出来的六管鲜血,她顺势站了上去,和两个人攀谈了起来。

“其实,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但是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那样对我的母亲。”

她用的手机语音和两人对话,段红玲一时有些诧异,因为面前的小姐,从前几乎不主动与人打招呼的,也不会主动与人攀谈。

今天倒是异样。

段红玲没多想,只安慰她,或许是母亲捐赠了遗体,所以身体还留在实验室。

微微站到那排滴管后面,背挡着手,手指轻盈地扣出一滴灌,握于掌心。

她面带微笑,又转开话题:“两位姐姐真的好漂亮,素颜也难掩天生丽质。”

被她突如其来的夸赞,段红玲和小禾都笑了起来。

于是,微微就那么悄无声息地,顺走了一管新鲜的血液。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江鲜损失惨重,失去的血要想好好养回来,她必须大补特补。

静潋告诉她需要静养。

所以,这几日只叫江鲜躺在床上,要么就是躺在客厅,或是躺在院子里。

地点不限,但必须躺着。

静潋也不厌其烦地吩咐厨房准备补气血的食物。

鸽子汤、乌鸡汤、牛肉汤……炒猪肝。

就像当初江鲜照顾她那样,她又用同样的方式照顾回去。

这天饭点,静潋又吩咐小厨房备好了餐饭。

江鲜坐在圆桌前,望了眼桌上陈设的餐饭,她眼珠子差点滴出来:“猪肝,又是猪肝,吃得我都要长猪肝了。”

静潋眼眸中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当时,你不也是天天喂我猪肝。”

这句话本来稀松平常,但是微微听了,稍稍一顿。

原来,在她不在姐姐身边的时候,姐姐已经和那个人发生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她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江鲜随意扒拉了几口猪肝饭,说道:“不行了,我得出去玩,天天闷在家里,要闷出病来了。”

静潋劝解:“可是你刚刚抽完血,气血不足。”

“气血是走出来的,运动出来的。”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天天躺着会生病,过两天就是七夕节了,我们出去赏荷花吧。”

她望向静潋,眼神似乎在撒娇。

静潋脸色沉沉,嘴唇翕动:“不”

还没说完,江鲜站起身:“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起出去玩,微微妹妹,你也一起去吧。”

微微见她热情邀约,便放下筷子,点点头。

静潋见大家都要去,便不再反对:“也好,这段时间太过繁忙,是时候出去散散心。”

七夕当天,梅玲听说静潋要去过节,高低要求亲自装扮她。

她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其照顾人的手艺却丝毫没有退步。

人都说,艺术家有一双独特的手,精神越是有问题,造型出来的东西就越好看。

从前静潋母亲在世时,梅玲就负责她母女二人的穿衣造型,她本就是一时尚杂志的主编,后因杂志社经营不善倒闭,她应聘到玫瑰庄园做形象顾问。

一做便是二十年。

江鲜早已收拾装扮好,她穿一身酒红色西装套服,头发简单吹干,慵懒地散在身后,眼睛涂抹了酒红色系眼尾,看上去轻佻而妩媚,三七分的刘海盖住一大半眼睫她,她吹了吹刘海,心想,又要剪头发了。

已经等了静潋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梅玲在给她做什么造型,做出来该不会十分搞笑吧。

一想到清冷的静潋要被打扮成花枝招展的模样,她莫名觉得搞笑。

在房门外来回踱步,江鲜实在好奇,反复问了好几次,对方也反复回答好几次。

“就好了,就好了,着急什么。”

梅玲在里边骂骂咧咧。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江鲜终于没忍住,走到门口,伸手就要去叩门。

手背还未落下,门便从房间内打开,一道藕粉色身影亭亭立在眼前,带着一阵荷花清香,江鲜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她穿着藕色娃娃领蛋糕裙,配一双黑色小皮鞋,手里拎着一只最新款的带珍珠手柄的香奈儿,小羊皮泛着柔软光泽,尽显娇嫩

最重要的是头发,平常静潋都是长直发,今天烫了慵懒波浪卷,耳边别了一支白色蝴蝶结发卡,眼睛也画了淡淡的妆,粉红色的眼影加腮红,为她清冷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颜色。

静潋抬起头,原本有些不好意思,见江鲜目光呆滞,她嘟囔了一句:“很奇怪吗?”

江鲜紧闭的薄唇张开,才从发愣中醒过来,摇摇头:“不,今天很可爱。”

可爱?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可爱。

静潋不是可爱的模样,不过这个形容词,她很喜欢。

梅玲从里边走出来,站在静潋身旁,伸手牵起静潋的手,笑眯眯地望着江鲜:“我做的造型,漂亮不漂亮。”

江鲜冲她竖起大拇指:“漂亮。”

梅玲十分开心。

说话间,微微也从旋转楼梯上来,她穿着黑色的小西服,像往常一样蒙着一只眼睛,尽管她只露出一只眼睛,但是在看见静潋的那一刻,眼神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

梅玲笑嘻嘻道:“妹妹也来了,好了,该出门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说罢,江鲜很自然伸出手,示意静潋扶着她,她今天踩着小高跟,走路不方便。

与此同时,微微也伸出了手,两人不约而同递出邀约,就像是竞争者,在竞争同一块蛋糕。

在退缩前,甜美的小蛋糕不知道落在谁手里。

依照剧情,她应该把这样美好的机会交给妹妹。

系统也在脑海提醒。

“原文双女主感情线到了发展的良机,宿主,请勿过多干涉剧情。”

江鲜的手僵在原地,并没有收回。

她就干涉一会儿怎么了。

原文双女主既然情比金坚,又岂是她一个恶毒女配能左右的。

她又把手伸上去了一点。

梅玲立在原地,此刻竟出奇地安静,她虽然精神不正常,但是却能明白眼前的事。

她不能干扰,只能让静潋小姐选择。

在这漫长的0.01秒里,静潋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很自然落在了江鲜手上。

手指微微冰凉,抓着她时紧紧捏住。

她的四指也轻轻落在静潋手背,拉着她的手,沿楼梯下来。

微微收回手,很自然转过身,望着两人前行的背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静潋自然没忘记她,她转过身喊着她:“妹妹,跟上来。”

微微挤出一个苦笑,跟了上去。

三人上了迈巴赫,司机将车一路开往悦溪记忆,那里有一片水上乐园,岸边均是年轻人摆的小摊,吃的、玩的、文玩一类小玩意儿居多。

且每一家都布置得十分有特色,别具一格。

三人从车上下来,沿着街头望过去,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很快,从身后又涌来一群人,簇拥着她们朝里走。

江鲜见周围的情侣都在打卡留念,她也从怀里掏出一拍立得,对着静潋和微微道:“我们来拍照吧。”

说起来,她和静潋相处这么久,连一张*合照都不曾有。

静潋和微微站在一起,两人位于一个糖人小摊面前,对着镜头微笑起来。

咔嚓一声,拍立得记录下美好瞬间。

走到一卖首饰的小摊前面,旁边挂了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江鲜停顿了一秒,见静潋正好走进来,镜子里倒映她的音容笑貌。

她低垂睫毛,正站在小摊前选商品,侧眸时一双眼睛宛若林间小鹿。江鲜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镜子正好将她们二人框在一起,静潋选着商品,而她正举起相机拍她。

三人又走到一面复古的墙前,背景布置着满墙荷花,江鲜站在原地,将拍立得调整好,拉着静潋:“我们拍张合照吧。”

静潋比她稍矮,她半蹲下来,与静潋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把两人框在一起,对方就像是依偎在她身旁。

一张拍好后,又换了一个姿势。

微微站在不远处,瞳孔倒映两人在一起的模样。

四周人来人往,她就像是被钉在原地,周遭一切声音也没有了,仅仅剩下浑身血液冲向头顶的声音。

是刺耳的蜂鸣声。

心脏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悲伤像风一样灌入。

冷不仃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想要呕吐。

但是她忍住了,为什么,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几个月的交情,竟能打败她们十几年的感情。

这样想着,鲜血又像沙漏一般从腰部以上往下蔓延,脸色仅剩一片苍白,冰凉。

两个人竟可以无视她,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眼神如芒刺过去,妒忌,邪恶,像是吸食了足够的营养液,在心里慢慢滋生,开出诡异的鲜花。

或许是眼神太过锋利,静潋感应到了,她转过头来。

微微第一时间调整眼神,把充满凶恶的眼神调得娇弱可怜。

静潋意识到忽视了她,便冲她招手:“妹妹也过来拍照。”

微微小跑上去,站在静潋身旁,就这样,静潋站在中间,三人拍了一张合照。

拍立得的照片洗出来,那张三人照到了静潋手里:“我最喜欢这张。”

为表示她一碗水端平,她选了个三人的留作纪念。

其余的照片则由江鲜保管。

她把照片收好,望向热闹非凡的商场。

此刻,商场一楼的音乐声特别大,无数的人朝里边拥进去。

像是在做什么活动。

江鲜指着里边:“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第35章 她在静潋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商场一楼,目测有一百平方米的区域用白色栏杆围住,围栏外围着熙熙攘攘的情侣,围栏里塞满各色彩色的气球,主持人站在正中,手握话筒,宣布今日的活动内容。

四面八方传来她的声音,三人边走边听,挤到围栏前去。

话说今日是七夕节,悦溪广场特意举办了情人活动,活动奖品是悬挂在高空的一盏荷花灯。她说着,一面指着头顶,所有人都引颈张望,见一盏粉白相间的荷花灯悬在空中,濯清涟而不妖。

荷花灯很有设计感,灯下束着一枚荷叶吊坠,坠子是由翡翠打造,价值三万。

虽然对于静潋和江鲜这样的富豪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但对于很多平头老百姓来说,那个翡翠才是众人蠢蠢欲动的原因。

活动规则,凡情侣可以进入活动区域,两情侣在规定的时间内,用身体配合挤爆的气球越多,便是胜利者。

愿意参加活动者可以去登记报名了,比赛十分钟后开始。

一时间,所有情侣前往登记处排队报名。

江鲜见状,牵起静潋的手:“我们也去参赛吧。”

她两只眼睛泛光,期待地望着静潋。

实际上,她看上了头顶那盏荷花灯,镂空的雕花设计精细雅致,灯光从里边透出来,照在四周,荷花灯就像一颗快要裂开的球,从缝隙中迸射出光芒来。

好看。

静潋有些犹豫,微微也试图阻拦。

“那么多的人,姐姐小心被踩踏。”她不安地冲她手舞足蹈。

江鲜从她神情看出,她在阻拦静潋,便说道:“这有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更何况,来都来了。”

说完,她戴上了一面遮上半张脸的假面狐狸面具,她不等静潋拒绝,紧紧拽着她的手腕,朝登记处走去。

十分钟后,所有登记的情侣入场。

周围围满了看戏的人,为里边的情侣加油鼓掌,微微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两个人,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主持人笑吟吟地看一对又一对情侣入场,不时夸赞,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所有人都进场,主持人一声口哨,比赛开始。

情侣胡乱地从地上捡起气球,塞在两个人中间,用身体去顶。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负责记录每一对情侣挤爆气球的数量。

江鲜捡起一个粉色气球,放在两人胸前,她扶着静潋的肩,用力往前一挤,只听碰的一声,气球炸开。

静潋听见声音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爆炸的余微就像无形热浪,在她周身蔓延,顷刻间她仿若活了过来。

她原本是沉睡于深海中的一具腐朽尸体,被这么一惊,忽然有了活力。

两人挤爆气球的瞬间,身体也触碰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柔软陷进对方的臂弯中。

然而她等不及脸红心跳,第二颗气球已经来到了小腹前,对方用力往前一挤,嘭地爆炸开来,小腹相接,静潋隐隐感觉又一阵酥麻从身体躺过,她双腿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好在江鲜一直扶着她,但她也没有放过她,一次又一次朝她袭来,富有攻击力,让人欲罢不能。

而在这样脸红心热的时刻,一共持续了五分钟。

比赛结束,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正在计算各个情侣的成果。

四周充斥着热闹的议论声,唯有静潋还在刚刚的爆破声中回味,似乎还未醒来。

江鲜的速度,好快,也不知道,她做那个事的时候怎么样。

脑海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她忽地害羞低下了头,心道,她自己在想什么了。努力克制不去想,眼神却不由自主看向她那双手。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看上去有使不完的牛劲。

“真能干!”

主持人声音将她惊醒,她回味过来。

“还是这蒙面女王厉害,恭喜你们,获得第一。”

第二,第三也有相对应的其他奖品,参赛者更是个个都有伴手礼,所以即便是没有赢,那些人也都满脸不在乎,笑嘻嘻地搂着自己的小妻子离开场地。场内就剩下她们几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等待着礼物降临。

只听巨大的嘭声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所有人都朝上望去,见头顶一个更大的气球爆炸开,粉色桃花像落雨一般落下,落在两人四周,落在头发上,肩上,也落在两对对视的眉梢上。

四周的人都在起哄,叫她们亲吻一个。

微微透过人群看去,见无数桃花落下,两人隔着花雨对视,凝望,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呼吸凝滞。

四周起哄的声音还在不断扩大。

静潋望着那张狐狸面具下的瞳孔,似乎感受到那双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水光,就像是海中汹涌的波涛,循序渐进朝她蔓延过来。

她再看下去,就要被完全吞并,掩埋。

迅速垂下了眸,她转身就要离开。

刚侧过身去,只觉得手腕被一把握住,将她往后一带,她转过身去,正好撞在江鲜身上,对方一手握着她的腰肢,有快速将她放倒在臂弯,静潋只觉得天旋地转,害怕得双脚打直,脚趾扣紧。

江鲜俯身下来,在她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亲吻。

微微感觉有只蜜蜂钻进脑袋里,扯着嗓子尖叫。

她一时听不见四周的声音,只能听见心口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她转过身,拿着姐姐和江鲜的手提包,慢慢走出商场。

望着天空静默了许久,她的手摸向静潋小羊皮包,从里拿出来三人的合照。

照片里,静潋站在中间,她和江鲜站在两边。

她很自然将江鲜那一边撕掉,就仅剩下她两人的合照。

不一会儿,电话响起来。

微微划开通话键,将手机贴在耳旁。

“夏小姐,dna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所提供两人的基因信息有99.9%的相似,两人系亲属关系。”

微微瞳孔微扩张,手指攥紧。

她迅速挂断电话,深深吸一口气。

系亲属关系?

江鲜,原来就是那个,逃跑了的实验品。

儿时的记忆朝脑海涌来,她迎面感受到自己正处于一团烟雾之中。

四周响起警报器,远处有消防车的声音在轰鸣,四下实验人员抱头逃离,尖叫连连。

她站在一片雾气中,忽然被乱跑的人撞倒在地,她想要摸却什么也摸不到,想要喊却喊不出声音。

呼吸道被浓烟和有毒物质堵塞,她难受得面色铁青,浑身冒汗。

人群中冲进来一个穿着消防队服的人,那人将防毒面罩罩在她脸上,将她从火光中救了出去。

他把她第一时间交给夏仲心,夏带着她到了一处极为安静的小房子里。

等待她的,不是父亲关怀备至,而是鞭打与谩骂。

“说,她跑去哪里了?是不是你放她出去的。”

“她跑了,你以后怎么办?”

“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你右眼不能看,为什么你不能说话?”

“为什么跑的不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狭小的房子里,她的声音不断回荡,她也想问为什么。

不爱她,为什么要生她。

记忆渐渐从身体抽离,她回过神来,望着手里撕下来的江鲜的照片,瞳孔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商城内,江鲜将静潋扶正站好,轻轻理了理她的发。

静潋嘴唇抿住,埋下头不敢看她。

主持人将荷叶灯送了过来,铺着红色软底的圆形托盘内,荷叶灯闪烁着光芒。

江鲜捧起那盏灯,在身前摇了摇,玉坠儿晃动,带着垂下的穗子轻轻作响。

“给你。”

举到静潋面前。

静潋有些犹豫:“你不是喜欢吗?”

江鲜点点头:“就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送给你啊。”

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

这意味着收到礼物的那个人,在她心里也占了一处重要的位置。

这是潜移默化的,是下意识的。

静潋哦了一声,双手捧过荷叶灯,抱在身前。

“对了,微微呐。”

两人顾着比赛,竟一时把妹妹忘记了。

刚一转头,便见商场一名安保奔跑着跑了起来,门外有人在喊:“有人晕倒了。”

江鲜和静潋不是凑热闹的人,但是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肩并肩往外跑去。

果不其然,水泥地板上,微微被一圈人围着,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地。

救护车在十分钟内赶了过来,江鲜帮着医护人员将微微送进车上,两人都坐上了救护车,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护士迅速将微微转移到救护室,微微和江鲜一左一右跟着,一直到救护室门口,两人才止步。

静潋望着她,直到她被推进救护室,房门关闭,她才收回眼眸。

“都怪我,顾着玩,一时都没察觉到她出了事。”

她手握拳头,轻轻捶在自己胸口上,无尽地自怨起来。

江鲜扶着她:“不能怪你,人都有生病的时候不是吗?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了,她一定会没事的。”

把手落在静潋的心口,帮她顺气。

隔着薄薄的衣服,她仿佛能触摸到静潋的心跳,很快,很急,看样子,她是真的很上心微微的事。

她扶着她往座椅坐下:“你先别慌,说不定,只是低血糖昏倒,过一会儿就醒来,若是你一慌,也跟着病倒就不好了,我还要照顾你们两个人。”

她尽力安抚,静潋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过了十几分钟,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对着静潋概述了她的病情。

“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血不足低血糖,刚刚给打了葡萄糖,身体情况已经平稳了下来。”

他从衣服包掏出一支笔,在病案本上写着什么。

静潋听见他的话,也跟着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谁来把费交一下。”

刚刚流程走得及,还没来得及挂号缴费。

江鲜示意静潋在原地等待,她去缴费就好。

说完,转身离去。

静潋守在门口,跟众护士一起将抢救室的微微转到病房。

一路上,她低头望着她,见她脸色蜡白,呼吸葳蕤,纤瘦的胳膊像是竹竿一样落在被褥上,手背上打着吊针,一滴一滴葡萄糖营养液往她身体灌入。

却依旧不见她苏醒。

静潋愈发自责。

到了病房后,护士将她转移到病床上,做了简单的叮嘱,便推着车出去了,留下静潋和微微两人。

静潋坐在座椅上,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躺下后,五官更显瘦削,线条明艳流畅,只是肌肤太过白了,白得像是僵尸一般,自带反光。

静潋捧起她的左手,见她手心冰凉,便举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侧,试图将自己的体温送去给她一些。

或许对方真的感情到了,微微的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她眉宇皱起,掀开浓密的长睫毛,露出一闪烁着光亮的左眼。

静潋跟着瞳孔放大,她轻声说道:“你醒了。”

微微很自然嗯哼了一声,她没有动,而是望着静潋拉住自己的手,眼神示意:“姐姐。”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摔倒。”

微微白皙的唇瓣宛若两片栀子花,上面覆了一层水雾,她的手比划缓慢:“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静潋始终握着她的手掌,双手捧着她:“好端端的,想那些做什么?”

微微小时候经历不好,每想起一次,她就会无比痛苦,严重时便会呕吐,晕倒。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她不觉得奇怪。

她伸出手,轻轻拨弄微微脸上的刘海:“别想这个了,对你也不好。”

微微眼眸中透出一丝苦笑:“本来很久没有想的,自从我来了姐姐家后,有姐姐天天陪着我,和我玩,替我解闷,我便没有想起过那些事了,足见,姐姐是治愈我心灵的良药。”

她的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药丸大小的距离,表明她是她的解药。

静潋垂眸:“可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

在吗?

微微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她抿直嘴唇,在胸前画圈:“你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

两个手指拉开距离,一个指代她,一个指代江鲜:“你和那个女人,走得更近一些,所以,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远了,你的心似乎不在我这里了。”

说这话时,她比划得十分用力,生怕静潋看不出她妒忌的情绪。

这是在,争风吃醋吗?

微微竟在吃江鲜的醋吗。

静潋能够懂得,闺蜜之间,也会有吃醋的行为,更何况是姐妹。

她按着她的手,掌心轻轻拍了拍手背:“你想多了,你永远都是我妹妹,我怎么会疏远你呐。”

妹妹?

微微眉梢一挑,她徐徐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眼神变得十分严肃:“姐姐,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空气一下变得凝固,放佛周围的气压都产生了变化。

静潋感觉到些许不自在。

只见对方把手摸向自己的心口,又轻轻抓了抓,似乎要隔着衣衫,把心扣出来,然后,又做了一个手捧心脏的姿势,她把掌心递给她,眼神真挚。

静潋坐在板凳上,忽然之间,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她飞速避开,心怦怦跳动起来。似乎不愿意相信,她刚刚所看见的东西。

“你在胡乱比什么,我看不明白。”

静潋想要打马虎眼,忽略过去。

然而那炽热的眼神,泛着爱意的眼神,她要如何忽略。

所有一切都是有章可循,微微对她的占有,故意的肢体接触,故意的争风吃醋,原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江鲜的怀疑,也像是一则寓言完美地印证了此时此刻。

她不得不用逃离来解决眼前困境。

只因为,她对微微没有任何超出姐妹之情的情感。

她腾地一下站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刚刚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的人疼痛地哀鸣起来,她转过身,见微微抱着头,一手又可怜兮兮地拽着心脏,像是又要病发的模样。

静潋无可奈何,又走回去安慰:“你别着急,我不走了,我不走。”

眼下,不是拒绝她的时候,只好等她情况稳定了再说。

静潋安抚着她,一面给她调整枕头,被褥,让她重新躺好。

微微的情绪算是短暂好了一些,只是,那只眼睛一直直勾勾望着她,她强忍着没看见,一手勾着她的后脖颈,示意她倒下。

微微很听话,她后脖颈枕在她手臂上,慢慢地,慢慢地往后倒。

忽然之间,她又坐起身来,双臂顺着静潋的肩勾住她的脖颈,把静潋往身前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