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意外收获
村长住在四进院,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厮打理,单看村长的外貌判断是个中年人,微胖,面部红润的样子与肌瘦的村民形成鲜明对比,显然这大雾并未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也难怪村长并不着急找人帮忙除雾了。
村长笑呵呵迎着二人进屋。
江莺歌一入门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这种药香江莺歌没有闻到过,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药,但嗅过之后神清气爽,想来是非常珍贵的草药。
明明这里受雾气的影响,按理来说,药材也是极难养活的,更别说贫瘠之地的普通人家,根本没能力也没财力养着,所以江莺歌心中对此抱有很深的疑惑。
村长让人泡了杯茶给二人,随后才说:“不知二位仙长来寻吴某所为何事?”
倒是挺会装。
江莺歌没喝茶,直接问:“不知吴村长可知外面的雾是何时形成,又是为何出现?”
村长端起茶杯瞥了江莺歌一眼,不紧不慢说:“这雾四年前突然出现,至于出现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吴村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江莺歌心中不悦,她憋了一会道:“总有个原因,你再好好想想,四年前有没有出现过怪异的事。”
吴村长摇头说:“我年纪大了,四年前的事,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不然二位仙长问问其他村民,兴许他们还记得。”
吴村长这是在赶人,他是真的完全不把那些村民的命放在眼里。
如此做派,定是有依仗。
恐怕是不能从村长嘴里问出什么了,江莺歌也不想多待,便起身告辞,顾珺雯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
那吴村长等她们走远,以为是听不见了,便“呸”了一声:“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想问出我的话,什么东西。”
江莺歌承认,见到吴村长的时候她是故意摆脸色,甚至连茶都没喝一口,毕竟要帮这种人解决问题,她怎么可能笑脸相迎。
没想到顾珺雯不但不理解,还发出一声轻笑,说:“舞儿连生气都这般温和,也难怪他会如此放肆。”
“他只是逐利罢了,况且又是普通人,我怕施展威压震碎他的内脏,失手杀人便有口都说不清了。”
顾珺雯说:“他若只是逐利,应当协助我们驱散雾气,而不是怠慢我们。”
是啊,若换成别人,早就负气走了,怎么可能还留下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在村长家里嗅到一股药香,品级应当不低,当时我就在怀疑,现在这种环境是如何养活草药的。”
顾珺雯说:“既如此,那你我二人分开行动,你向村民问雾的事,我去村长家里查探。”
江莺歌点头,和顾珺雯分开后,她首先回到客栈问掌柜,但掌柜说:“雾的确是四年前出现的,可为何会出现,我是真的不知。”
江莺歌注意到村里的房屋基本都是青砖瓦房,便又问:“那在雾出现之前,村民是靠什么营生?”
掌柜说:“我们村四周的山林虽然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妖兽,但还是有不少药材,我们村之前就是靠采药和打猎作为营生。”
药材?
江莺歌进村之前没看见什么特别好的药材,否则也不会用贫瘠二字形容此地。
明明是贫瘠之地,却在雾出现之前生活富裕,明显有问题,她想了想,又问:“村里可有药材铺?”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自从大雾出现后,四年内有不少村民生病,药材基本用完了,后来村长说,在雾散去之前,这些药得省着点用,所以剩下的一些药材都被他拿走了。”
“那你觉得村长为人如何?”
掌柜面色僵硬:“挺好的。”
“具体说说哪里好。”
“我们村里的房子,是村长带着大家一点点建出来的,他还带着我们开坑荒地。”
这片地域之所以药材不多,也是因为土壤较差,附近一带没有灵泉水滋养,不过种植瓜果蔬菜用来填饱肚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地荒,倒也不至于。
有必要领着村民集体开地么,除非是雾气的影响,大家吃不饱,他才不得不另想办法开地。
带着疑虑,江莺歌又问了其他村民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像是有意规避了一些事,再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不过江莺歌想到昨日被诊治的女子,便去了茅草屋找她。
女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正生火煮着锅里的烂菜,小女孩则安静坐在旁边等着,二人见到江莺歌,连忙起身相迎。
小女孩开心地叫了声:“仙人姐姐。”
江莺歌摸了摸她脑袋,随后从储物袋里拿出点干粮递给女子,道:“吃这些,烂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孩子。”
“多谢仙长。”
女子接过干粮,收起一部分干粮,剩下的给了小女孩,她让小女孩去外面吃,随后才对江莺歌说:“我见仙长眉间有愁容,不知何事令仙长如此烦恼?”
“我有些事要问你。”
“仙长请问,我定知无不言。”
江莺歌问她:“为何我问村民关于雾的事情,他们却避而不谈?”
女子迟疑片刻,叹息道:“是因为杀生太多,我们才会遭到报复,被困在村里而不能外出。”
“杀妖兽么?”江莺歌疑惑道。
女子点头:“我们村经常去山里打猎,偶尔能挖到药草换些灵石度日,日子过得清苦,却也足够温饱,约莫三十八年前,那时的村长还是小伙,他忽然发现山里的一处峡谷,峡谷里有许多药材,还有守护那片药材的妖兽,我记得叫雾山兽。”
雾山兽体型只有巴掌之大,像龟,只不过后背背着形状不一石头,喜欢群居,生性温和,实力也不高,见人就往壳子里缩,人们因此很难见到它们。
雾山兽食素,尤其是药草一类,故而它们会把药材的种子种在自己的壳子上,待药材成熟后伸长脖子便可食之,有修士专门抓它们用来种稀有的药材,但不出一年,雾山兽便会灵力枯竭而亡,后来宗门规定,除非迫不得已,禁止修士抓雾山兽种植药材。
“所以,村长抓了雾山兽?”
女子摇头:“若只是圈养,那倒也不至于被报复,村长那时怕养不住雾山兽,况且也没有钱财养,又怕被修士发现峡谷里的药材,他便让村民围住峡谷,每月都会派人去峡谷猎杀雾山兽,取其妖髓滋养药材,然后贩卖,为了拉拢人心,村长得了钱财便给村民建房,又告知村里人,猎杀雾山兽人人有份,若此事败露,被宗门问责,谁也跑不掉,村里人自然不敢说实话。”
这……
妖髓存于后背脊柱里,妖兽死后,灵力溃散,便无法取之,得活取,同理,修士脊柱上也有灵髓,活取可得之,这也是为什么魔奴喜欢啃咬修士后颈的原因。
村长每月派人杀雾山兽,杀了三四十年,恐怕峡谷里的雾山兽就快灭绝了,不仅残忍,更是有违天和。
女子又道:“我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因为我也得过村长给的好处,只是可怜了孩子,她是无辜的。”
江莺歌问:“你得了什么好处?”
“村长给我夫家建了房,后来实在是揭不开锅,我们娘俩便被赶出来了,村长知道后,也送过一些粮食,否则我们早就饿死了。”
江莺歌想到面色红润的村长,指了指锅里,问:“村长就送这些东西给你吃?”
女子点了点头。
果然,村长只是把不吃的烂菜施舍给女子罢了,还得了别人的感恩,一举两得。
江莺歌问完峡谷具体的位置后便告辞离开,门口的小女孩见状,依依不舍地向她道别。
江莺歌回到客栈的时候,顾珺雯已经在房里等着她。
顾珺雯说:“村长家里有一条地道,可以直通外面,穿过大雾,但这条地道还没完工,他们还在挖。”
江莺歌说:“难怪他不着急,杀了那么多雾山兽,原来是知道罪孽深重,便想着自己一个人逃,留下村民收拾烂摊子。”
“看来舞儿已经知道雾的起因,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莺歌把今天和女子的对话如实告知,又说雾山兽已经开了智,否则也不会围着村子不让人出去了。
顾珺雯听完后,说:“灵兽宗善于和妖兽沟通,便把雾气和村长等人都交给他们处理好了,你我明日一早便离开。”
江莺歌对此没有意见。
“哦,对了,这个你拿着。”
顾珺雯给了江莺歌一个储物袋,江莺歌拿在手上打开看了一眼,惊呼一声:“茴乳!”
顾珺雯说:“我可不想白做事,便顺手从村长家里拿了点你要的茴乳。”
难怪江莺歌一进村长的屋里便觉得精神,原来是茴乳,她高兴道:“太好了,我现在便给宗主施针,温养筋脉。”
江莺歌生怕顾珺雯的筋脉开裂,和师娘一样昏迷不醒,有茴乳的话便可预防,只可惜茴乳对师娘来说已经无用,师娘的情况要比顾珺雯糟糕得多,只能不断往师娘身体里注入灵气,延长她的寿命。
第82章 沈家来人
御兽宗弟子还需几日才能过来处理这个村子的事,为了防止村长逃走,江莺歌偷偷弄塌了地道后方才和顾珺雯离开村子。
外面的雾气还未散。
江莺歌还得给车夫刺穴才不会迷失方向,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进马车厢里,见顾珺雯正闭目养神,便轻手轻脚坐到窗口边上,拿着医书看。
虽说她的目光是在医书上,可心思却都在顾珺雯那边,医书里的东西没记住多少。
昨夜她把茴乳磨成汁,让火破针和冰破针在里头静置半刻后才给顾珺雯施针。
施针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顾珺雯,她明显感觉到顾珺雯是紧绷着身体的。
那一刻,江莺歌有股想扯下顾珺雯脸上面具的冲动,想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怪异,连累自己跟着胡思乱想,差点扎错穴位。
好在她及时敛住心神,施针很顺利,茴乳的效果显而易见,顾珺雯的筋脉得了滋养,连灵力的流动都变顺畅了许多。
此刻还需打坐将药力炼化,期间最好别让人打扰,否则就得重新施针,如此便浪费了一株茴乳。
江莺歌打开窗户。
马车还在雾区行驶,因为受到雾气的影响,雾里头连蛇虫鼠蚁都看不见,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只有马蹄声和车夫偶尔甩动的鞭子声。
过了一会,马车离开雾区后才见到鸟儿从天空飞过,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舒适又温暖,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于是,她摸了摸储物袋,拿出山河图,将其展开,让自己的灵识沉入图中。
天级灵器若要驱使,需要把自己的灵识印上去,这样便不容易被人抢夺。
江莺歌本以为自己修为低,印上灵识的过程会很缓慢,没想到自己的灵识刚包裹住山河图便成功了。
她有点意外。
印灵识如此简单,这也代表她可以任意驱使山河图,不会过多消耗灵力。
想了想,应该是自己修炼凝神炼识诀的关系,她现在的灵识堪比金丹后期,驱使山河图自然不在话下。
将图收好,江莺歌静下心看着手里的医书,若是觉得枯燥无味,记不住,便执笔摘抄。
她从小便与墨水、纸香味为伴,所以摘抄的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方才回过神。
她看了看还在打坐的顾珺雯,起身出了马车,车夫被马车前几位人高马大的男子吓得躲了起来。
江莺歌还以为遇上打劫的,可他们穿着锦衣,坐骑是风灵马,又不像是打劫的。
“几位拦着马车是何意?”
领头的一中年男子长有些相凶神恶煞,他没有答话,而是拿着一张画像和她对比,确认后才冷声说:“九顶楼里的事,可还记得?”
江莺歌皱眉:“你们是沈家人?”
“正是,我乃沈家家主副手沈锐,奉家主之命前来捉拿你。”
江莺歌疑惑:“为何要捉我?”
沈锐冷笑一声:“你装什么傻,那日在九顶楼,你伤了我家少主,回去后少主便一命呜呼,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只能带着尸体回去复命了。”
江莺歌皱眉,解释道:“我只是用银针封住他的丹田,你们找个中级医师便能取针,又怎会要了他性命?”
“狡辩什么,中级医师说了,就是因为你下针手法狠毒,银针位置连着命脉,一旦取针,不仅废了丹田,气血还会逆行,导致少主吐血而亡。”
“胡说八道些什么,修士的命脉岂是那么好毁的,我的医术还未到这等地步。”
命脉特指与丹田相连接的主脉,修为越高,命脉越强,即便身有旧疾的顾珺雯,命脉也依然不受影响。
可江莺歌说的话,沈锐根本不会听,认定就是她下的毒手,当即拔刀相向。
沈锐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他身后的几人是筑基期修为,倒是不足为惧。
可沈锐是刀修,善于近战,江莺歌肯定打不过,又不能求助顾珺雯,否则会浪费一株茴乳。
“你跟不跟我走?”沈锐拿刀指着她问道。
思量再三。
江莺歌趁着沈锐烦躁的空挡迅速遁走,引沈锐一行人远离马车,她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沈锐紧咬在她身后,至于其他人,因为修为低,跟不上,很快就被甩开了。
沈锐的目光好似要喷火,连说三个“好”字:“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我了。”
“我都说了,沈明的死与我无关,你与其在这里抓我,倒不如回去好好查查是谁暗中下毒手,免得叫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休要狡辩,我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沈锐说完,大喝一声,周身灵力汇于刀中,脚下一蹬,飞至上空,一刀劈下。
江莺歌知道那一刀蕴含了刀意,不仅能辟地,若是伤到身体,可不是外伤那么简单,刀意会在体内肆虐,医治起来极为麻烦,她可不想吃上一刀。
她使出灵影步,利用鬼魅的身法侧身躲避,但刀意竟在半空顿了一下拐了个弯,劈断树丛,绿叶枝条纷飞,直直往她腰侧砍过来。
江莺歌心惊之余,连忙挥出山河图,眨眼间,图好似展出另外一个天地,刀意没入当中,就和石子投入湖面一样,不一会便没了水花。
沈锐瞪大眼睛:“山河图!”
随即,他面露喜色:“交出山河图,我饶你不死。”
江莺歌不在乎身外之物,但顾珺雯送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她把灵力打入山河图中,随后将其抛向高空。
山河图一旦全展开,便是一方空间,直往沈锐身上罩去,沈锐不得不往后退,但他的速度哪里能有山河图快,迫使他也不得不祭出灵器。
地级上品,龙腾鞭。
龙腾鞭是用蛇蛟骨炼制而成,被他展开后便有百丈之长,把半空中的山河图束缚住,远远看去,就像天空中挂了一个圆月。
沈锐还来不及松口气,发现龙腾鞭出现裂缝,心疼之余又担心龙腾鞭撑不了多久,连忙提刀杀过去。
他不再手下留情,一心只想速战速决,使出连绵不绝的刀意,一刀接一刀挥砍而下。
江莺歌应接不暇,只觉刀意毫无破绽,她边躲边控制着山河图,一点点挣脱龙腾鞭。
沈锐察觉龙腾鞭断了几处,越发急躁地挥刀,霎时间,刀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沈锐逼近江莺歌,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斩破她的灵力罩,反手又一刀刀意斩向她的面门。
如此近的距离,江莺歌反应不及,在刀意袭来的瞬间,她首先想的是自己的脸要被对半劈开,一定丑死了,说不定顾珺雯都认不出来。
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蠢,为了不浪费一株茴乳搭上自己的命,值得么?
江莺歌不知道值不值,反正是问心无愧,就在她以为要一命呜呼的时候,腰间忽然被人搂住,往旁边微微一带,轻松避开这一刀。
她还以为是顾珺雯,定眼一瞧,是个陌生女子,女子面色萧冷,松手后反手一掌打得沈锐口吐鲜血。
沈锐见女子修为高,转身想跑,但女子身法更快,技高一筹,沈锐又把后背露给女子,竟被她一剑穿心。
沈锐倒地后尚有一口气,他见女子一步一步走来,额间冷汗直流,顾不得疼痛:“等等,我是沈家人,这位道友还请手下留情,我沈家定当厚礼重谢。”
女子闻言,仍旧面无表情地扬起手中利剑,轻轻一挥,沈锐的头颅滚在地上,淋漓鲜血把他的脸糊作一片,看不清最后留下什么神情。
赶过来的其他沈家人见沈锐身首异处,吓得连尸体都不要了,忙不迭骑马跑了。
沈锐一死,龙腾鞭四碎。
江莺歌松口气,收回山河图,随后走过向女子,拱手说:“多谢,不知如何称呼?”
“道友不必客气,叫我玲儿便好。”
“那你叫我江莺歌吧!”
“江莺歌?”玲儿问,“可是玄霄宗宗主的专属医师?”
“对啊,你怎么知道?”
“你的大名,很多修士都知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当顾宗主的医师,不知你为何会被沈家人追杀,他们难道不怕玄霄宗么?”
“说来话长。”
江莺歌同玲儿解释九顶楼和沈家人起冲突,又说自己莫名其妙给人背了黑锅。
未了,长叹一声。
“沈明不是我杀的,沈家非咬着我不放,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派人来的。”
“无妨,正巧我也要去九凤域,不如你我二人同行,路上做个伴可好?”
江莺歌有些迟疑,她若贸然带上一人,不知顾珺雯会不会介意,可玲儿又帮了她,这般拒绝又不太礼貌。
想了想,江莺歌还是点头同意了玲儿的提议,带着玲儿往马车方向而去。
在二人走后,红叶方才冒出头,无奈说:“都提醒过她被人跟踪,怎么还随便相信人。”
红叶身边的林珊说:“有顾宗主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也是,罢了,我们先回一趟文悦城,查一查沈明的死因,就当送她一个人情。”
第83章 三人行
江莺歌与沈锐在林子里生死搏斗,顾珺雯是知道的,自然也清楚玲儿就躲在一旁观战,她故意没有出手帮江莺歌,一来是想锻炼江莺歌,二来是想瞧瞧玲儿有什么目的。
所以,当江莺歌选择把玲儿带回来,顾珺雯也未曾说什么,对她来说,左右不过是元婴期的修为,翻不起风浪。
只是江莺歌实在过于单纯,完全没有怀疑玲儿的出现是否太过巧合,见她围着玲儿问东问西,问不出重点,还用好茶招待,莫名让她烦躁。
顾珺雯出声询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玲儿拱手说:“回顾宗主,我是乐仙宗的弟子。”
乐仙宗?
顾珺雯微挑着眉,有所怀疑道:“如此说来,你应当精通音律?”
“不才,只略懂一些。”玲儿笑着说,“若顾宗主有兴趣,我可以弹奏一曲。”
顾珺雯抬手示意,让她弹奏一曲,玲儿见状,取琴摆在桌上,神态自若地轻抚着琴身:“献丑了。”
这把琴看着有些年头,灵木被养得油光发亮,有淡淡的木头青香环绕。
随着玲儿指尖拨弄,一首婉转悠长的曲调便充斥在耳旁,起初缓慢的旋律配合她悲切神色,很容易就把旁人给带入曲中时间,接着曲调疾驰,就像沙场上冲锋的将士,明明是不愿,却为了家国不得不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衣袂纷飞下,藏着满目疮痍的身躯。
不知为何,玲儿给江莺歌的感觉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不对,更确切地说是养殖场里的鱼,渴望海的自由,可淡水鱼去了海里,一样会死,所以她最终的命运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这首曲子太过悲凉。
江莺歌听得有些不适,但不可否认,玲儿的琴技是真的好,连带着向来开朗的自己都跟着闷闷不乐,便下意识打开窗户透气。
紧接着,曲调一转,变得欢快起来,就像清晨刚升起的太阳,带来一片生机勃勃,连鸟儿都飞到窗边鸣上一声。
待曲闭,江莺歌鼓掌道了声好,她的心思都在方才的两首曲子当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顾珺雯抿着唇,明显有点不悦。
她对玲儿说:“这两首曲子竟能影响我的心境,你的琴艺当真是一绝。”
“谬赞,若你想学,我可以教。”
江莺歌摇摇头,她平日里看医术和修炼凝神炼识诀便占据所有时间,哪里有闲暇学琴。
说来,她至今都没有爱好,与她相伴成长的只有书,后来和顾珺雯走得近了,被迫学了棋,如今回想起来,学棋的那段时日是真的开心。
想到这,她向顾珺雯展颜一笑。
顾珺雯愣神片刻后拿起茶杯喝水,掩着上扬的嘴角,所有不宁的心绪都神奇地跟着这杯茶消散了,等回过神来,她又疑惑自己的怪异的反应,于是放下茶杯。
玲儿的琴艺在顾珺雯看来仅次于罗玉,可她却从未听罗玉说过门下有这般杰出的弟子,所以玲儿的身份,大概率是假的。
她没有戳穿,而是顺着江莺歌的话夸了一句玲儿后便默不作声了。
就这般,前往九凤域的路上因为多了一人,江莺歌少了与顾珺雯独处的机会,不过能时而听玲儿弹奏一首曲子,倒也多了几分乐趣。
江莺歌经常和病患打交道,所以话比较多,和玲儿交谈中得知,对方此次前去九凤域是有任务在身,不过具体是做什么,玲儿并没有说,江莺歌自然不会多问。
到了第二日早上,马车进入一座小镇,车夫需要在这里停留一日准备些粮草和干粮,因为出了小镇后,前往九凤域这一段路上荒无人烟,没有绿植,没有水源,妖兽又多,这也是为什么九凤域没有传送阵的关系。
因为传送阵只能传送一定的距离,而九凤域四周皆是一片荒芜,还有随处可见的妖兽,如果在中间一段路程上建立转站的传送阵,实在太容易被妖兽毁掉,届时传送阵里的修士就会死在不知名的空间里。
小镇因为地形关系,住所多是地下穴居形式的窑洞,这里的人靠地吃饭,靠地居住,所以放眼望去,好像只有一片黄土,凄凄凉凉没什么人气,但往里走,便有许多人在街边摆摊。
小镇里的吃食种类也很少,多以面食为主,车夫一口气买了一大包又硬又干的面饼和几袋水,他还要买驱兽香,便暂时与她们分开了。
这个地方和文悦城比起来,没什么好玩的,江莺歌便想找家客栈早早住下,看些医书,谁料恰好遇上接亲的队伍挡住去路。
他们穿着红红火火的衣裳,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吹着喇叭,媒婆跟在轿子旁边撒喜糖,新郎官脸上溢出满满的幸福,时而回头看一眼轿子。
江莺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光里是藏不住的羡慕,羡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可以成亲定名分,可以被许多人祝福。
不过就在轿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江莺歌在一堆花香里嗅到了从轿子里散发出来的异香,她当即一惊,也顾不得太多,连忙拽住顾珺雯的衣袖,说:“宗主,新娘身上有异香。”
顾珺雯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接亲的队伍。
一旁玲儿没听懂,问:“什么异香?”
江莺歌解释道:“之前玄霄宗斩杀了魔奴,这件事很多宗门都已收到消息,但是有一件宗门不知道的事,便是魔奴身上有异常的香味,这香味具体有什么成分和作用,我至今还没弄明白。”
玲儿问:“你的意思是,轿子里的新娘是魔奴?”
“十有八九是魔奴,即便不是,也定与魔奴有接触才会沾到异香。”
玲儿闻言,道:“既如此,那我们不妨过去讨杯喜酒喝,顾宗主以为如何?”
顾珺雯颔首,对此没有异议。
三人便跟在接亲的队伍的后头,来到一家挂满红绸的地窨院,看得出来,新郎官的家境不错,地窨院目测有八百方寸,门口还有炼气期修士看守,有络绎不绝的宾客拿着礼物前去道喜。
一片热闹祥和。
而收礼之人目测不是管家便是新郎官的父亲,江莺歌便也拿了一瓶丹药过去,对那人说:“我与我的朋友路过此地,恰好碰见你们办喜事,不知我们可否进去讨一杯喜酒喝?”
男子没有接过东西,而是笑道:“我观三位皆是气度不凡,来喝我儿喜酒是我们的荣幸,三位里头请。”
“多谢。”
虽说男子没有收礼,但江莺歌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便把丹药和那些礼物放在了一起。
小厮领着三人寻了个空位坐下后便去忙活了。
新娘下了轿,她盖着半纱的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是她的一双手异常苍白,没有血丝,像一张白皮穿在骨指上,乍一看莫名觉得阴寒恐怖。
新娘一入门,那股异香就更浓郁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江莺歌也没有办法判断新娘是不是魔奴,况且看新郎眼中的爱意,她都不忍心去打破这种美好。
顾珺雯看出江莺歌的心思,说:“不急,视情况而定。”
江莺歌点了点头。
她用灵识查探了一下新娘的修为,筑基初期,而新郎官的修为只是炼气二层,在修士当中,即便没什么背景,但只要有修炼天赋,修为高,便可抵得上一方势力,更别说新郎家中人多为普通人了,算是新郎高攀了新娘。
所以新郎的父母对这门亲事极其满意,在敬茶改口的环节给了满满一袋灵石。
“这新娘虽然无父无母,但修炼天赋与相貌俱佳,配新郎实属是下嫁了。”其余宾客讨论对此讨论着。
江莺歌便问他们:“你们可知新郎与新娘是如何认识的?”
宾客瞧她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外来人,他解释道:“我们天安镇外到处是妖兽,新娘那时为了猎杀什妖兽问了新郎一些问题就出了小镇,新郎当心她的安危,悄悄跟着,正巧见到一群盗匪正要对新娘下手,新郎不顾安危去救人,结果他自己也被盗匪绑了,后来其父母付了重金才赎了二人,自此便结下了姻缘。”
“可知新娘出自何门何派?”
“听说是散修,无门无派。”
新娘的根骨年龄明明只有二六就到了筑基期,虽算不上是天才,却也是出类拔萃的,不入门派而当散修,单凭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顾珺雯这时说:“现在宾客太多,待人散去后我们再去探一探新娘的底,现在便入乡随俗,吃喜酒。”
江莺歌道了一声:“好。”
随即,她动起了筷子,才刚吃两口就发觉有几位少年郎频频投来倾慕的视线,胆小的就看两眼收回了目光,胆大的则端着酒杯走来。
不过随着顾珺雯一声冷哼,那少年脚步一拐,灰溜溜走向另外一桌坐下,惹得他人笑哈哈。
江莺歌见玲儿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问她:“怎么了?”
“新娘身上的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她想到了什么,又连忙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弄错了。”
第84章 温莲
待新娘与新郎拜完堂后,新娘便被媒婆带下去了,新郎则留下来接待宾客,一杯接一杯地酒水下肚,几桌喝下来,连路都走不稳,但是新郎很高兴,仍旧拉着人喝酒,若非其父提醒不要让新娘久等,新郎怕是要醉倒在桌上。
江莺歌见新郎往后院走,她问顾珺雯:“怎么办,我们也要跟过去看看么?”
顾珺雯迟疑。
玲儿说:“听墙角不太好吧?”
“当然不是。”江莺歌没有听墙角的癖好,她知道玲儿的意思是没有把握最好别打草惊蛇,可她有点担心新郎这一家子人的安危,毕竟魔奴是没有人性的。
顾珺雯说:“其实要抓住她的尾巴不难,魔奴喜食修士的血,那是因为修士的灵髓对他们来说有致命吸引,用灵髓便可引她露出魔奴独有的奴纹。”
魔族在驯化魔奴之前会先用魔气种奴纹,有了奴纹的魔奴便不能反抗其主。
这让江莺歌发觉了怪异之处:“宗主,我想到了一件事,新娘才二十六,这就说明她是近些年被驯化成魔奴的,可魔族已灭绝,又如何有新的魔奴诞生?”
顾珺雯解释道:“魔族是用魔气引修士入魔,从而驯化成魔奴,只要有魔气在,魔奴也可驯化出新的魔奴,只可惜,上次在玄霄宗没能生擒祁久,便也无从得知魔气的来源。”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擒住她,问出魔气来源,最好先把情况告知给新郎的家人,让他们配合我们活捉新娘。”顾珺雯接着说,“待宾客散去后,我们再单独和新郎的家里人谈谈。”
江莺歌点头。
这一顿酒席,吞入腹中的全是心事,自然就尝不出当地菜的特色味道,不过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不少关于新郎和新娘的事。
新娘姓温,单名一个莲。
新郎今年根骨年龄十九,姓贾,名云飞,贾家在当地是首富,有一些修炼资源,但贾云飞资质太差,从小修炼至十八岁也只是刚引气入体,也就是炼气一层。
认识温莲后,短短一年便到了炼气二层,这完全归功于温莲时常带着贾云飞在天安镇附近猎杀妖兽,若没有温莲,以贾云飞胆小的性格是绝不会离开天安镇的,所以贾家对温莲几乎有求必应,成亲也就顺理成章了。
据江莺歌所知,天安镇附近的妖兽实力最高相当于修士筑基期,再远一点的地方因为鸟无人烟的关系,妖兽之间相互猎食,实力会更强一点,若非每个城镇有阵法抵御妖兽,生活在这里的人恐怕早成了妖兽口粮。
贾云飞实力弱,不敢出城倒是情有可原,她只是想不通温莲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与贾云飞成亲?
总不能真是因为爱吧?
魔奴嗜血成性,人尽皆知,把枕边人作为食物也屡见不鲜,他们没有人性,故而世人闻风丧胆,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江莺歌原本是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见识过病态癫狂的祁久后,她便觉得这些传言八成是真的。
所以,魔奴的邪性已经深入骨髓,不可能改变的。
新人都去了后院,宾客给了祝福,吃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向贾老爷告辞。
贾老爷高兴地把人送到门口,待人都走得差不多时,贾夫人忽然伸手拉住贾老爷,回头示意还在桌上未起身的三人:“人都走了,这几位怎么还赖着不动,该不会还想留下来吃明天的酒席吧?”
婚嫁习俗便是当日吃剩的饭菜,第二日亲戚朋友可以接着过来吃,感情好的甚至会连吃好几天。
贾老爷说:“她们三人衣着不凡,岂会贪这些酒水,就算真要留下来吃也无妨,我贾家又不是吃不起,就当结个善缘。”
“可她们来历不明,就算你想当好人,也不是这个当法。”
“好了,少说两句,今日儿子成婚,莫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闻言,贾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贾老爷端着酒杯走到三人身边,本来是要敬酒的,可见三人的碗筷这般干净,话到嘴边又改口问:“可是酒菜不合胃口?”
江莺歌摇摇头,她站起身说:“我们来此本就不是为了吃酒,而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贾老爷见她欲言又止,便放下了酒杯,道:“三位不如随我进屋里说话?”
“好。”
贾夫人和贾老爷带着三人去了客堂,并且命小厮关好房门,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江莺歌问他们:“不知二位可知玄霄宗混入魔奴一事?”
贾老爷点头:“我们贾家虽然不是什么修仙家族,但对于这件事还是很清楚的,况且各大宗门还发出过告示,我们想不知道都难,不过你为何要问这个。”
江莺歌拿出腰牌给他看:“我就是玄霄宗弟子,我怀疑温莲是魔奴。”
此言一出,贾夫人和贾老爷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温莲不惧阳光,况且她还帮我儿突破到炼气二层,我也没见她做什么坏事,会不会是诸位弄错了?”
江莺歌收起腰牌,说:“应当不会有错,她即便不是魔奴,也必定和魔奴有关联。”
贾夫人说:“就算你是玄霄宗弟子,无凭无证就说我儿媳是魔奴,也太草率了,要我们如何相信。”
“这……”江莺歌虽然知道魔奴对灵髓没有抵抗力,可以利用灵髓让魔奴现出魔纹,但灵髓是修士之根本,哪怕流出一滴,修士都得在床上躺好几天,一个不慎便会要了性命。
没人愿意奉出自己的灵髓。
哪怕有大爱之心的江莺歌都不愿。
顾珺雯这时开口:“你们若不信,不妨协助我们抓住温莲审上一审,若她不是魔奴,我等自会补偿于她,若是魔奴,便交给我们来处置,如此,你们二人也好放心。”
贾夫人没有吭声,而是看着贾老爷。
贾老爷做了几十年生意,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若温莲不是魔奴,总归还有玄霄宗给的补偿,他们再说点软话,一家人也就这般算了。
若是魔奴,为了儿子的安危,贾家也定留不得温莲,于是,贾老爷同意配合三人审温莲。
贾夫人担心贾云飞,说什么今晚都要把二人分开,待明日见了分晓再说。
当夜,本该是最美好的洞房花烛,贾老爷与贾夫人却突兀进了新房,弄得贾云飞不知所以地问:“爹娘,你们该不会也要来闹婚吧?”
“不是,我们有话要交代,你且出来一下。”贾夫人说完这句话,还不忘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温莲。
温莲头上的盖头已经揭下。
也不知是不是画了浓妆的关系,以前贾夫人觉得温莲有一种病弱的美,此刻瞧着,后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气,才觉得温莲的面色不似活人一般嫣红,更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总觉得下一刻会睁开眼,吓得她连忙收回目光,也不管贾云飞的意愿,死命把人拽出了门。
贾老爷只好后头补上一句:“今日我们有要事要与飞儿说,便只好委屈你等上一等。”
温莲的脸上挂着笑意,说:“无妨。”
贾云飞被带去前院的路上一直嚷嚷要回去,不能让夫人久等,贾夫人无奈,只好命小厮把贾云飞押去前院的厢房关起来。
温莲便在新房里等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夫妻本该要给公婆敬茶,却也只有温莲自己独自去,到了大堂才发现公婆身边还站着三位神秘的女子。
温莲敛着眸光走进去。
贾老爷说:“昨夜委屈你了,你也不要怨我们,是这三位仙长怀疑你是魔奴,我们为了飞儿的安危,才不得不将他与你分开一晚。”
温莲淡淡说:“方才三位仙长也瞧见了,我可是走在阳光底下,并未出现异常,不知你们有何凭证说我是魔奴?”
顾珺雯却说:“现在还早,日头还不够烈,你不妨站在外面,待日头最烈之时,我自有判断,若冤枉了你,我会给予你补偿。”
温莲没有异议,转身站到了门口。
清晨的阳光的确不烈,温和地铺在她脸上,倒是让她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润,有了点人气,乍一看,的确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可随着日头渐猛,温莲的气息竟跟着弱了几分,要知道筑基期修士在烈日下站半天,根本不会有影响的,否则守山门的弟子随时会病倒不起。
到了午时,温莲的脸更红了。
江莺歌知道魔奴站在烈日下就和普通人被开水烫是一样的感觉,而异香起到隔绝作用,但观温莲的反应,异香的作用是有时限的。
看样子应当是撑不住了。
贾老爷此刻有些焦急地问顾珺雯:“仙长,这都午时了,温莲也没异常,是否说明她不是魔奴?”
顾珺雯没有理会他。
贾老爷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他道:“我把二位奉为上宾,是敬重二位,所以才配合二位审温莲,但现在已是午时,二位却一言不发又是何意?”
二位?
江莺歌扭头看了看,玲儿不知何时不见了,以她的修为,莫说贾家人没发现,就连江莺歌自己也没察觉,恐怕只有顾珺雯知道玲儿去了哪里。
第85章 带她一起走
贾云飞在房间里嚷嚷了一夜,嗓子都哑了,只能绝望地敲门,但守在门口的两名守卫一点回应都没有,就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
两名守卫被打晕倒在地。
而打晕守卫的女人他认识,是和另外两人一起来喝喜酒的。
玲儿说:“发什么呆,还不去救你妻子。”
贾云飞哑着嗓问:“她怎么了?”
“我们怀疑她是魔奴,正对她严刑拷打呢!”
贾云飞一听严刑拷打,下意识便认为温莲定是被冤枉的,便什么也顾不得,连忙飞奔而去。
对于贾云飞的反应,一切都在顾珺雯的预料之内,所以才会传音,让她来放人。
玲儿的目光有些复杂。
其实以顾珺雯的能力,直接拿人便可,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就因为玄霄宗宗主的头衔,便不得不束缚一言一行?
她想不明白,微微一叹,随即不紧不慢跟在贾云飞身后。
贾云飞见到温莲站在烈日底下晒得通红的脸,心疼地把人抱住,温莲顺势靠在他身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让他心生怒火,对江莺歌和顾珺雯道:“你们为何要污蔑我妻子是魔奴?”
温莲身上若除去那股邪性,算得上是楚楚可怜的美人,贾云飞怜惜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注意不到筑基期修士哪里会如此孱弱,晒个半日太阳便要晕倒。
“夫君,我没事,莫要为了我得罪玄霄宗弟子。”温莲重新站好,拉着贾云飞的衣袖摇头说道。
“玄霄宗又如何,那也得讲道理,讲规矩,宗门不可滥杀无辜,她们若拿不出证据,难不成还敢当众斩杀你不成?”贾云飞看着自己的爹娘说,“爹娘,温莲已经是我妻子,她就是贾家人,我们家虽不是修仙家族,却也容不得外人如此欺辱,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定要告到玄霄宗,问问你们宗主便是如此教导弟子的么?”
江莺歌瞥了一眼顾珺雯。
她在想,玄霄宗宗主本人就在他们面前,何必那么麻烦,千里迢迢去玄霄宗告状。
“玄霄宗如何教导弟子,轮不到你来置喙。”顾珺雯走上前,她周身莫名迸发出来的气势逼得温莲后退半步,不敢与其对视。
叫嚣的贾云飞跟着腿发软,差点跪了下去,还好被温莲扶了一把,不至于当众出丑。
顾珺雯把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是觉得贾云飞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温莲,不过稍微强硬了一点便吓到腿软,便摇头对温莲说:“你若真爱他,便不该欺瞒。”
欺瞒得来的感情,又怎能长久。
温莲仍旧不松口:“我不是魔奴。”
“看吧,都说了我妻子不是魔奴。”贾云飞缓了一会才有力气站稳,“你们得给我妻子道歉,若是不道歉,我便让爹娘差人把你们赶出去。”
“夫君,不可。”
温莲抬手制止了贾云飞的无礼:“不知二位仙长要我如何做才肯罢手。”
此言像是玄霄宗野蛮不讲理。
江莺歌不想玄霄宗名誉受损,正考虑要不要用自己的一滴灵髓逼温莲显出魔纹的时候,顾珺雯突然一把拽住了贾云飞的衣领。
“仙长这是作甚?”贾家二老焦急询问。
“既然她不承认,自然要用些旁的手段。”顾珺藴也没怎么使力,随意甩了一下手,贾与飞便被狠狠砸到了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夫君!”
温莲要去看他的伤势,但是被玲儿一手压着肩膀不能动弹,平静道:“莫急,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
贾家二老也被顾珺雯的威压震慑在原地不得动,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一双脚直打哆嗦。
温莲不解:“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顾珺雯没理会她,而是对江莺歌说:“舞儿,去取他一滴灵髓,莫要伤及性命便可。”
温莲脸色一白:“有必要如此么?”
“放心,不会要了他性命,倘若他心中有你,用一滴灵髓便可证明你是不是魔奴,想来他应当是愿意的。”顾珺雯瞥向呆愣的贾云飞,问他,“对么?”
贾云飞也是修士,自然知道灵髓是修士的根,和丹田识海一样重要,取一滴是要不了命,却能让他炼气二层的修为倒退。
他捏紧双手,甚至不敢去看温莲现在是什么神情,连连摇头说:“不要,不要取我的灵髓,你们修为那么高,为何不用你们的灵髓去试?”
“她与我们毫无瓜葛,我们为何要冒险,你是她夫君,你不是爱她么,取一滴灵髓都不愿,谈何喜欢?”
“可我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取一滴灵髓我便废了啊,我不想当个废人。”随即,他对温莲说,“莲儿,对不起,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温莲凄苦一笑。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忍不住对灵髓的诱惑,岂料她的夫君根本不想用一滴灵髓给她换个活下去的机会。
之前口口声声述说的爱意,不过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的美好岁月,花谢了的那一刻才是她的归宿。
心中的不甘滋生蔓延,像一个个缠绕且解不开的条纹死死锁在心房上,疼得她喘不过气。
原本黑色瞳孔浮现出繁杂且细小的文字,拥挤在一起,渐渐取代了黑色,变成了诡异的嫣红。
江莺歌是第一次见到魔纹,没想到魔纹藏在魔奴的双瞳里,由于魔纹过多,就显得一双黑瞳变成了红色。
就连温莲的气势也变了。
淡淡的煞气好像充斥着血腥味,原本爆红的肌肤裂开了细缝。
江莺歌见状,连忙取针刺向温莲的丹田,封住她的灵脉,那些开裂的纹理才得以停止蔓延。
贾家人已经吓得跑没了影。
温莲仰天一笑:“我就知道,我命该如此,不该奢望的,在你们眼里,我是嗜血的怪物,就不配活着,又为何不让我自缢?”
江莺歌听她的口气,怎么感觉她是真的喜欢贾云飞,与他成亲难道没有任何目的么,真的只是巧合遇见,于是相爱了?
顾珺雯问她:“是谁将你驯化成魔奴?”
温莲笑道:“我既然成了魔奴,又怎会告诉你是谁驯化了我呢?”
顾珺雯皱着眉,似有不悦。
江莺歌拉了下顾珺雯的衣袖,示意她让自己来问,于是走到温莲面前,说:“你之前是修士吧,刚成为魔奴不久,还保留一点人性,所以才会喜欢上贾云飞。”
听到贾云飞三字,曾经发生的种种在眼前浮现,当时的贾云飞只是刚引气入体,却能面对土匪而面不改色。
二人被掳去荒郊野岭,也是他与那些人交涉,达成协议后,是他在照顾她,直到贾家带灵石来赎人。
为何今日只是要他一滴灵髓,他却好像变了个人,想到此处,温莲倍感窒息:“不要跟我提他,他是个懦夫,是我看错了人。”
“他的确是懦夫。”江莺歌叹息一声,“有一件事和你有关,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若和方才的问题一样,恕我无可奉告。”温莲道,“我无法出卖主人的消息,你们问再多都是徒劳的。”
“我不问你主人的消息,我就问你的。”
温莲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允。
“你成为魔奴前是哪里人士?”
温莲说:“我不知道,从我懂事起,我就被爹娘卖进了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是专门买卖奴隶的,有一些贫苦的家庭就会把家里的孩子卖了换点口粮,这些都不归宗门管,而是归皇室管。
皇室底下便是一众城主。
皇室和佛宗修炼有异曲同工之妙,佛宗靠信仰,教徒越多便越强,而皇室则靠龙气修炼,百姓越繁荣,统领地域越广,则生生不息,代代昌荣。
买卖奴隶皆是一些达官贵人,宗门管不到普通人,只负责约束修士。
温莲又道:“其实对我来说,魔奴也好,奴隶也罢,总归逃不过被人控制的命运,不过当魔奴也比当奴隶好,起码主人不在时,我可以随心所欲,哈哈哈。”
“如此说来,你主人之前来过这里?”
温莲没有回答,而是说:“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该说说你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江莺歌斟酌道:“昨日你拜堂之时,有一人醉酒后吐露真言,说是贾云飞花了重金顾了劫匪掳走你,好给他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