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舞儿这般良善,将来可是要吃大亏
“万足龙身子笨拙,惧火,我教你阳火诀对付它。”
江莺歌若无其事地把头转了回去,随即放开了顾珺雯,持剑道了声:“好。”
顾珺雯微愣,没想到江莺歌直接同意了,竟连其中的风险都不思虑,若是换作他人,是绝不可能答应得那么快,毕竟万足龙的实力也不弱,更何况江莺歌又是医师,对她来说,越阶挑战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足够的信任,信任顾珺雯会为她排除所有的危险,就像顾珺雯信任江莺歌一样,知道江莺歌会排除万难,闯过雷域来到自己身边。
蔓延的火毒使得顾珺雯收回思绪,连忙定了定心神,见万足龙俯身而来,对江莺歌道:“先分散它的注意,攻它双眼。”
江莺歌迎着一片巨大的黑影飞身直上,利用自身的灵活从万足龙腹下穿过,抬手一剑刺下,剑身与外壳之间擦出刺耳声,却只在它腹部处留下淡淡划痕。
万足龙暴怒,朝天一吼,紧接着就追在江莺歌身后游走,但由于它的身躯过于庞大,造成了地动山摇,长尾一扫,碎石纷飞。
磅礴大雨把所有的烟尘盖住,淋湿衣裳,也让顾珺雯体内的火毒安分了些许。
反观江莺歌,虽然不是万足龙的对手,但万足龙目前也奈何不得江莺歌,还算游刃有余,她这才传音说:“阳火诀的本源与木相关,世间万千变化不离阴阳二字,木代表生机,火则是毁灭,木生火,生生不息,你把灵力聚在丹田,以木催生……”
一般来说,想要学会一种术法,得多练习方能掌控,也有修士练了一辈子卡在中层不得要领,若要现学现用,一来看天赋,二来要看天时。
修士处于逆境下的感悟是为天时,能在极短时间内学会是为天赋,显然江莺歌都不具备,所以顾珺雯要人为制造天时,而万足龙的出现正好可以将其实现,加之她口述功法要领,虽不是江莺歌自己感悟,但也能帮江莺歌打开一扇门。
前提条件都已备好,接下来就要看江莺歌的心境够不够稳,若是不够,日后也恐难越阶战敌,甚至会成为魔障,影响日后修行。
顾珺雯倒不认为这般激进的做法有何不妥,作为修士,即便今日避了祸,他日或早或晚还是会面对各种抉择,作为剑修,她做的决定从来都是一往无前,不能后悔。
她希望江莺歌也一样。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子,江莺歌在万足龙面前就和蚂蚁一样大,碾死是很容易的事,偏偏这只蚂蚁特别能跑,而它的行动又似乌龟,根本抓不到蚂蚁。
它低着头,想看看她躲在哪里,眼睛却正好被射来的剑刺中,疼得它翻动身体,往地里钻去。
江莺歌还以为万足蛇妖要跑,正为此庆幸的时候,地上猛然飞出一条巨尾扫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强风,她只来得及在身前立起一道屏障,却轻易被破开,整个人被拍进山体当中,强大的冲力使得山体滑坡,落下的碎石也正好把江莺歌埋了进去。
好痛,全身骨骼好似断了一般,江莺歌一时间没了力气。
她没想到万足龙在地底下会如此灵活,不对,也不是没想到,而是天真以为顾珺雯在旁边,自己不会受伤的,以至于放松警惕,没有在万足龙潜进地底的时候第一时间远离地面。
江莺歌咳了咳,努力回想着顾珺雯传授给自己的术法口诀,当即便把灵力沉入丹田之中,可灵力转悠了一圈,从掌心迸发出来的灵力却是空荡荡一阵微风,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江莺歌感觉到山体上又有碎石砸了下来,她也顾不得许多,先使了一招火烧金山,依靠火焰的爆发力震开碎石,随后飞向高空,但万足龙显然有一定的智商,把半截入土的身子通过空间之力转移到江莺歌下方,长尾蓦地伸出,依靠庞大的躯体优势,不仅挡住江莺歌,还迫使她不得不反身落地。
狂风骤雨,模糊了江莺歌视线。
而顾珺雯只身站在对面,被上空的巨尾笼罩着却毫无反应,让人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那摇摆的巨尾随时都能把顾珺雯拍成肉泥。
江莺歌不知道顾珺雯为什么不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她来不及想太多,因为那条巨尾真的往下拍去。
她忙不迭甩出手里的灵丝,将其缠绕在顾珺雯腰上,用力一拉,在巨尾拍下来的前一刻把顾珺雯拉到自己身边,随手甩出一道灵力挡着吹来的风雨。
等做完这一切,江莺歌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的,因为顾珺雯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不论是巨尾扫下来的一刻还是自己出手救人的一刻。
“谢谢。”顾珺雯轻声说道。
江莺歌闻言,微愣。
其实顾珺雯就算真的耗尽灵力,单凭身体强度也能硬扛万足龙的攻击,这一声“谢谢”完全没必要,可顾珺雯却说了。
很明显,是自己别扭的心情被顾珺雯注意到,所以才道谢,以此平复江莺歌那胡思乱想的小脑袋。
“舞儿的灵力本就不适合火系功法,所以单单记住功法口诀是不够的,得学会引火,就像干柴遇上火苗就能焚烧一栋楼房,阳火诀可以让你用最少的灵力生火。”
江莺歌懵懵懂懂。
用最少的灵力么?
若是学会了,倒不失为一招保命绝学。
就在江莺歌思索之时,四周窜出密密麻麻尖锐的刺,全是万足龙的腿上的利爪,能轻易将树木刺穿,江莺歌仍旧没有迟疑地拽着顾珺雯不断往后撤。
万足龙的利爪何其多,且它在地底下出招和收招都相当地快,一路退了好几里。
顾珺雯反手提着江莺歌后腰的衣裳,道:“上去,把它引出来。”
说完,江莺歌便借着顾珺雯抛掷的力度弹向高空,万足龙的巨尾竟跟不上她飞行速度,整个身躯都跟着冒出地面,很快遮住了顾珺雯的身影。
江莺歌眉眼蓦地一跳。
她刚刚抓着顾珺雯往后退的时候便察觉顾珺雯的身子很烫,显然治疗火毒已经刻不容缓,否则一旦等火毒侵蚀心脉,那用冰晶果也解不了。
木生火么?
之前江莺歌学火系术法,需要一步步实践感悟,相对于灵力偏火系的修士来说,她用火系功法的消耗会比较大,但顾珺雯传授的功法却更适合木系修士使用。
所以按照之前的经验修炼阳火诀是行不通的,木系灵力更为温和,以木生火,而火却极为霸道,是相反的极端。
这让江莺歌想起了凝神炼识诀,行的是阴阳调和之道,她便试着将灵力沉入丹田进行调和,再行使阳火诀功法。
一道炽热的火焰自掌心喷薄而出,即使大雨倾盆,火焰的热度依然很高,照亮了黑夜。
万足龙似乎感受到什么,拔高的身躯忽而往下沉,江莺歌见状,指尖微动,原本一小撮的火焰顿时形成一片火海。
雨水“滋滋”作响,水汽在半空中蔓延,蒸得江莺歌面色潮红,随着她的掌心一压,漫天的火海如潮涌般俯冲而下,不一会便把庞大的万足龙包裹在里头。
烛天的火光下是万足龙尖锐的叫声,听起来相当痛苦,整座山为之颤抖,树木跟着一起燃烧,似乎在同它一起哀鸣。
它不断地翻滚身躯,冲入地底下又冲出来,火焰的攻势依然不减,雨水也浇不灭,不一会便散发出阵阵焦味。
可能意识到即将死去,它慢慢放弃了挣扎,一点点蜷缩着,将腹部卷作团。
江莺歌见状,只是愣了片刻就收回了灵力,猛烈的火势也随之熄灭,只余袅袅的烟雾残留。
万足龙的腹部还有微弱起伏,显然没死,有一口气,江莺歌落在它身旁,似乎让它受到了惊吓,连忙动了动笨重的脑袋,却又无力垂下,任凭她把手放在它身上。
江莺歌虽不是兽医,不懂如何给妖兽诊脉,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万足龙腹部里磅礴的生机,已经怀了孕。
“不想死就把这个吃了。”她拿出丹药,“可以助你恢复伤势。”
万足龙抬眼看着她,不敢违抗,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隙,江莺歌把丹药丢了进去,又摸了摸它滚烫的身体,无奈叹息。
能不能活下来,看它造化了。
随后,江莺歌回头寻找顾珺雯身影,发现顾珺雯柔弱地靠在碎石旁,她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查看。
顾珺雯的发丝湿漉漉贴在脸侧,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到江莺歌走来,双手微微发颤地拽着她衣襟,把人拉到面前,红唇附耳道:“舞儿这般良善,将来可是要吃大亏。”
吃亏就吃亏吧,她父母也经常遇见付不起诊金的患者,往往都是父母自掏腰包,若要一一计较,那日子过得怎能开心。
“宗主别说话了,我这就施针。”
也不知火毒蔓延到什么地方,江莺歌不能耽误,便伸手推了推顾珺雯,明明没怎么用力,但顾珺雯不仅轻易被推开了,整个人还往旁边倾斜,她又连忙把人扶稳。
顾珺雯好像没了意识,低垂着头,如墨的发丝在修长的颈部打了个圈,异常惹眼。
江莺歌有点唾弃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被美色迷了眼,她定了定心神,把浸泡在药瓶里的银针取出,可还未等她施针,四周不知何时又蹿出来几只妖兽。
那几只妖兽的实力不强,偏偏江莺歌现在没工夫对付它们,因为顾珺雯体内的火毒已经快蔓延至心脉。
她看了顾珺雯一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不顾身后袭来的妖兽,把银针一点点扎进顾珺雯腹部的穴位,不过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反而传来妖兽痛苦的声音,她心中顿感怪异,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万足龙用它的利爪竖起一道屏障,把偷袭的妖兽全部钉死了。
第52章 到底谁在逃避
“听说了么,白雾之森被毁了大半。”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在前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最后被一场火给烧得差不多了。”他摸了摸下巴,“说来也怪,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强者之间在打斗,可陆川师兄好像也在前天陨落了,这两者之间不知有没有关系。”
“筑基期的修士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动静,不过既然白雾之森被毁了,那里面的妖兽是不是也差不多死光了?”
“死光了也轮不到你捞好处,昨天就有修士去了白雾之森,就算有完好的尸体也早被人捡走了,不过那片林子里的一条河道,据说被灌入了灵泉水,想必要不了多久,还能恢复生机。”
“整条河里都是灵泉水?”
“对啊,好多妖兽都因此开智了。”
一大清早,江莺歌便听见弟子们热火朝天讨论着白雾之森发生的事,那日在给顾珺雯治疗后,几位长老也恰好寻来,顾珺雯便被他们带了回去,养了两日都不见顾珺雯出门,她虽去找过几次,却都被竹溪挡在门外,也不知人现在怎样了。
她在房里来回踱步,不知今日该不该再去一趟凌霄峰,可又怕竹溪不让进门,一直苦恼纠结着。
不过随即又想到陆川已经死了,就没有人能危害到顾珺雯,去了就算见不到面也没什么打紧的。
随即,她便走出房门。
春季的到来让宗门变得朝气蓬勃,鸟语花香的路上时不时会遇见弟子们同江莺歌打招呼,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她也跟着笑了笑。
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白雾之森那场大雨,在天晴之后,林子还会逐渐恢复生机。
脚步落在青石板上,轻快的如同起舞的蝶儿,随即飞向天空,直往凌霄峰。
春季的阳光生辉,即便在高空上也不觉得冷,任凭春风迎面,使得眉眼上不起眼的绒毛结了些许金银水珠,泛起淡淡的虹光,美得惊心动魄。
江莺歌自己毫无所觉,伸手一抹,脸颊便干干净净。
郁郁葱葱的凌霄峰峰顶有淡淡的薄雾缭绕,半遮着偌大的院子,江莺歌飞落至院门口,不见竹溪,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穿过熟悉的檐廊,掠过池塘来到后院,还未待她踏入,便听见师尊洪亮的声音:“此言当真否,莺歌真的能压制宗主的灵脉了?”
顾珺雯正坐在院中饮茶,她举杯的动作微顿,目光瞥了一下院门口,随即淡淡说了声:“恩。”
“那太好了,我妻有救了。”叶长老神情相当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江莺歌的到来,“我这就去找她。”
顾珺雯放下茶杯,只道:“叶长老还是别抱太大期望,舞儿虽能压制我的灵脉,却也只是暂时的,否则若长风岂能与我交手半日之久。”
叶长老愣了一下,像是期待的事情破灭,整个人显得颓废起来:“那……我还要继续等么?”
“多给她点时间。”
江莺歌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进去,怔愣地看着师尊乌黑的发丝里藏匿了些许白丝,自从师娘昏迷后,师尊的修为也停滞不前,不知不觉苍老了许多。
见他失望点头,正要撵着的脚尖也因此收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沉甸甸的,像有什么东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说来,舞儿已是金丹期修士,叶长老对此可有打算?”顾珺雯问道。
“宗主是说立院?”
顾珺雯微微颔首,目光淡淡,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似乎只是随意提起的样子。
叶长老叹息:“只要立院地方幽静,利于她专心研习医术,便随她自己心意。”
“叶长老若是不介意,便由我来安排,可否?”
“宗主办事,我自是宽心,不过有一事我稍有不解,宗主为何不活捉若长风那厮?”
“若家绝学只有历任家主才有资格窥探其貌,且伤了何清清的人,修为在金丹期,这么些年过去了,或许已经是元婴期修士,而若长风的神魂受陆川天赋所限,修为至多也就是金丹后期,所以,我们要活捉的人不是他。”
叶长老愤慨道:“如此说来,若家还有余孽未除,不杀光他们,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江莺歌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蔼的师尊眼底充满了戾气的模样,身上迸发阵阵杀意,撩得衣摆无风自扬,满脸的络腮胡好像许久都未曾打理过,不复往日君子如玉的美名。
她知道,那是师尊爱极了师娘才会如此,所以他才会掩饰不住目光中的失望,她本该做好准备的,从莫名其妙对她倚重期盼的时候就该做好别人对自己失望的准备。
可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不论是师尊还是顾珺雯,对她的好赋予了某种目的,就变得不够纯粹,好像从未得到过,不过是一场戏。
等戏终曲散,她还剩什么?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顾珺雯摇摇头:“等他们寻来。”
他们是指若家余孽,叶长老自然是听明白了,他收敛了气势,点头道:“也好,等峥嵘禁闭结束,我也好放心去外面寻仙丹。”
“几位长老的事,我本不该过问,但从何峥嵘陷害同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适合管理兴和堂,我知兴和堂是何清清的心血,也正因如此,叶长老更应该慎重考虑。”
顾珺雯平日里就是不怒自威的形象,一旦真发起火来就如现在这般,目光透着几分凉薄,言语间虽是给叶长老留了点余地,但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各位长老虽然都是自顾自管理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这些地方说到底都归属于顾珺雯,她不插手不代表不会插手。
“宗主所言极是。”
仅仅是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叶长老便败下阵,向顾珺雯低了头,随后他便告辞离去。
江莺歌躲在墙角里,看着他远遁的背影心情颇为复杂,即使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夹杂了一点利用,却也讨厌不起来,更多的是同情,同情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日复一日地熬着。
“舞儿还要在那站多久?”
江莺歌倒不觉得自己躲在这里能瞒得过顾珺雯,所以刚刚的那些谈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待心情平复些许后,她才走过去,朝顾珺雯作揖行礼。
而顾珺雯这位弄糟江莺歌心情的罪魁祸首似乎毫无歉意,坦然自若地沏着茶,偶尔会分一点目光在江莺歌身上。
往常,江莺歌心里揣着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今日听了那些话,顾珺雯本以为江莺歌多多少少会表现出一点怒气,哪怕是一句怨言或质问。
顾珺雯之所以想让江莺歌听到这些话,一来是觉得她太单纯,二来是因为若长风的话点醒了她。
她的行事作风,向来是我行我素,不需要解释,更不会向下面的弟子将心比心。
可平心而论,就算是为了治好自己的伤,也应该让江莺歌知道,而不是什么都不说,戴着一张对你好、对你特别的面具,把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江莺歌不该被如此对待。
“不说点什么?”顾珺雯问。
“宗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顾珺雯闻言,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石桌上,杯子底部也因此裂开一道细微的纹理。
有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江莺歌是有本事让她又气又无奈。
“还有呢?”
“这两日,宗主为何要躲着我?”
顾珺雯愣住了,她设想了千万般难题,唯独没想到江莺歌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便移开了目光,举杯喝茶的时候才发现茶水都顺着细缝漏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尴尬,又或者说,没有人敢把这个词往她身上联想,所以她又很自然地放下茶杯,说了句:“不过是想清净两日。”
“那宗主可得了清净?”
顾珺雯抬眼看着平日里柔顺的江莺歌,越发觉得这张乖顺的外表是如牛一般的犟脾气,非要问个彻底,她若是真得了清净,哪里还会如此被动。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自白雾之森回来后就变得心浮气躁,每每闭眼修养的时候总会想起江莺歌背着自己逃窜的狼狈样子,明明差点被万足龙逼上绝路,最后却又放了它。
那个时候,顾珺雯其实想摸摸江莺歌的脑袋,说一句你很棒,可火毒烧得她失去了理智,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已经失去降温的作用,那一瞬,她看着江莺歌粉白的耳垂,心底生出难以自持的冲动,想将其咬下来,尝一尝味道。
最后虽然忍住了,但那种奇妙的感觉却甩不掉了,以至于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江莺歌,本想自己待一段时日,时间久了便能如常。
没成想,江莺歌与叶长老碰一块,正好她想把一些事情告诉给江莺歌听,便故意引了话题,可江莺歌这般避而不谈的态度反而让顾珺雯迟疑了。
别有用心的好都不能接受。
那江莺歌父母因自己而死的事还能说么?
第53章 立院
“我同叶长老商量了立院一事,若舞儿愿意,可住在这座宅院里,正好西院还空着。”顾珺雯把目光看向别处,放在石桌上的破茶杯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住这里?”
江莺歌的确是想离顾珺雯近一点,其实在凌霄峰山脚下立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就够了,但没想到顾珺雯直接让自己住在这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方才那一阵悲喜交加的心情都仿佛是臆想出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自艾自怜,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不论师尊和顾珺雯做什么,她都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与二人的目的并不冲突。
“舞儿?”
江莺歌回过神,连忙点头应下。
顾珺雯道:“那舞儿先回去做好登记,明日便可搬来住。”
明天么?
江莺歌还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便和顾珺雯告辞,等离开凌霄峰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顾珺雯好像把话题给引开了,并没有正面回答究竟被何事扰得不能清净。
现在想追问也不可能了,只能隐下这份好奇心,回到住处把一些药材、书籍、笔墨纸砚和一些瓶瓶罐罐全都收进储物袋。
再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将其腾给后来的新弟子。
路过的弟子见状,便知道江莺歌是要离开这里,立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他们便顺道问了问:“不知师姐的院子立在何处?”
江莺歌隐晦答道:“凌霄峰。”
弟子们还以为听错了,毕竟整个宗门放眼望去,没有一人能在凌霄峰下立院子,这不仅仅离宗主近,且凌霄峰底下便是灵泉,灵气比其余几座峰浓郁,他们也想将来有机会就把院子立在凌霄峰下,但宗主喜静,所以没有弟子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提。
现在不一样了,江莺歌若真能在凌霄峰立院,那就代表他们也有机会,在多次询问下,得到确切答案后,这件事便以惊人的速度在宗门里传开。
月青禾知道的第一时间逮住江莺歌,“严刑拷打”下得到一个更令人伤心的回答。
不是山脚下,而是和宗主住一起,月青禾做梦都想住那座大院子,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园林,有山有水,风景秀丽,还有美人可以欣赏,无聊了还能找大师姐玩。
月青禾快羡慕死了。
江莺歌叹息,别人都在羡慕自己,可唯独只有自己是五味杂陈的,因为她不愿承认顾珺雯待自己的好是演的,除了自我安慰做好医师该做的事,甚至不敢质问半句,选择性回避顾珺雯的问话。
可日后住在凌霄峰上,免不了时常碰面,难道真要装作岁月静好,什么都不问么?
“你不开心?”月青禾见江莺歌脸上没有笑容,心里生了疑惑。
江莺歌摇摇头:“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把别人当朋友,但是对方没有,你会怎么办?”
月青禾想也不想就说:“还能怎么办,老死不相往来咯。”
不来往,她做不到。
江莺歌只好又问:“那如果这个人是竹溪呢,你也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么?”
月青禾愣了愣,一时间答不上来,刚刚之所以回答得那么无所谓,那是因为没有特定的人选,她脑子里下意识闪过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自然不必留恋。
可换成竹溪的话,她发现自己会难过,归根结底,是因为竹溪在她心里比较重要,但是为什么呢,明明二人之间的交流还没有其他人来得多。
月青禾不明白,烦躁地拽了下发梢,道:“你干嘛问那么奇怪的问题,是有人不把你当朋友,欺骗了你?”
“倒也不是。”
“既然没有人骗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几时搬去凌霄峰?”
“就这几日。”
“唉,若你住山脚下那还好,可住山顶上的话,那以后我想见你都不方便了,你不得请姐姐吃一顿安慰一下?”
确实该请一顿。
“今日我还有事,明日我请你上记宝楼,管够。”
“咦,你发财了?”
其实也算不上发财,是顾珺雯大方,每月多给了不少灵石,但此刻回想起来,顾珺雯就和那些种田的农户一样,无非就是希望秧苗能健康成长,舍本钱施肥浇水,是为了收获果实罢了。
见天色不早,她便把月青禾送走,转身去了师尊住处看望师娘。
师尊从顾珺雯那边回来后,眉宇就不曾舒展过,不过当他见到江莺歌时,又很快扬起笑容,这细微的变化以前她不会在意,现在看就多了另外一层意味不明的意思。
“怎么不待在房里好好歇着?”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今日过来是想请师尊准许我给师娘诊脉。”
“你确定?”叶长老紧张地放缓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莺歌点头:“确定。”
“好好好……”
叶长老已经被喜悦填满,全然忘了顾珺雯那句“别抱太大希望,多给她点时间”这些话。
他是满怀期待地把江莺歌迎进门,江莺歌有点不习惯师尊这般热情,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他去了。
她来到床榻前,把被褥掀开一角,师娘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又因终日不见光,肌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骨瘦嶙峋,叫人心疼。
平日里,师娘用的药不比顾珺雯差,甚至时时刻刻都在进补,但她的脉象却比顾珺雯还弱,灵脉里的灵气流动微乎其微,细细感受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灵力流失的缺口。
她知道师尊就在一旁盯着,虽然没有说话,却会给她很沉的压力,不知不觉,额间便盈满了金银。
她干脆闭上眼睛,把灵力汇聚在三指间,持续不断地往师娘四肢百骸送入,这样做能提高自己对灵脉的感知,却极其消耗灵力。
不过效果是很明显的,半盏茶的工夫,江莺歌总算找到一处缺口,她连忙取出寒破针刺在缺口上,利用寒破针的特性暂时封住缺口,接下来继续寻找着第二处缺口。
一直找到第四处缺口后,剩下来的缺口便怎么也找不到了,无奈之下,江莺歌只好收针。
“怎么样了?”叶长老执起妻子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里满是柔情。
“暂时延缓了灵力流失。”
“辛苦歌儿了。”
辛苦么?
江莺歌没有告诉他,师娘的灵脉已经千疮百孔,不仅如此,她在给师娘诊脉的时候,还发现师娘的修为被拔高了一阶,显然师尊给师娘服用过通窍丹,用以延续寿命,但这般做法杯水车薪。
若辛苦些能让师娘好受些又何妨,所以,即便知道师尊对养育多年的自己存在利用、流露出来的情感是虚情假意,但江莺歌仍然来了这里,想尽一份自己力,想让师尊开怀。
“虽然歌儿暂时压制了灵力流失,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为师也不能一直待在宗门里,所以得寻个合适的人来管理兴和堂,除了何峥嵘,歌儿觉得还有谁比较合适?”
以往师尊做决定从来不会征询弟子意见,在他看来,师者为长,作为弟子理当遵守,所以师尊当初选何峥嵘管理兴和堂的时候,并没有弟子站出来反对。
现在征询她的意见又是为什么?
江莺歌想不明白,索性摇头。
“若为师找不到合适的人管理,歌儿觉得峥嵘是否还能管好兴和堂?”
原来还是看中何峥嵘么?
可这般善妒的人,莫说管理兴和堂,就连医师也当不得,江莺歌想了想,问:“师尊觉得柳师姐如何?”
叶长老摇头:“柳白芷一心扑在医术上,对兴和堂的事务一概不予理会,她肯日常照料你师娘,无非也是对此毒感兴趣罢了。”
“她和你师娘非亲非故,没必要每日费时费力做这些事,人无利不起早,尤其是柳白芷这种人情淡薄的人,只会对她想做的事执着。”
“我知你和柳白芷走的近,可你见过柳白芷还和谁近过身?”
言下之意,江莺歌的医术能入柳白芷的眼,所以才和她走的近,细细想来,她在兴和堂几十年来,确实和柳白芷没有交集,偶尔碰面也是她来看望师娘的时候。
后来是江莺歌救治杨清玉展现出不俗的医术,才真正与柳白芷有了交集。
“当然,柳白芷的医术是极好的,若非有她在,为师也不能安心在外奔波,若歌儿能说服她接手兴和堂事务,那为师便把兴和堂交给她来管。”
说服柳白芷么?
江莺歌没什么口才,而且真如师尊所言那般,那柳白芷定然不会同意,她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便拒绝了师尊。
“那为师……还是只能把兴和堂交给峥嵘来打理了。”
江莺歌皱着眉头,明明兴和堂内也有弟子能胜任,只需培养个一年半载就行,若师尊担心师娘,不想费时,也还有别的办法,为何非得是何峥嵘不可?
当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算了,顺其自然吧。
反正她近日就会搬去凌霄峰,就算还是何峥嵘管理兴和堂,二人碰面的次数也不会很多。
第54章 关于顾珺雯过往传言
江莺歌在记宝楼订了一间上座,随后用传音石叫上柳白芷和竹溪,至于顾珺雯么,一想到她与师尊之间的对话,便无奈地叹息一声,迟疑片刻还是通知了对方。
记宝楼还是如常满客。
人来人往,衣着显贵。
江莺歌坐在窗台前,看着和以前差别不大的景色,心境却大不相同,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现在一看,这样的美景在修仙界到处都有,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是装潢好,显得景色特别罢了,就像她在内门大比喜爱穿紫衣一样,若是褪\去那件光鲜的衣裳,就和别的弟子没什么区别。
想到紫衣,江莺歌便心疼顾珺雯送自己的那件衣裳,当时情况太急,虽说衣裳已经破损,可她连一片衣角都没留下,就这么丢在了白雾之森里。
说起来,她好像也没送过什么东西给顾珺雯,不过到了顾珺雯那种层次的修士,灵器、灵石都看不上,等等,她想这些干嘛,别人都不一定拿她当朋友,何必上赶着。
江莺歌摇了摇头。
这时,储物袋里其中一个传音石亮起,将其拿出来一听,顾珺雯说:“账记我这,我便不去了。”
顾珺雯不来么?
也是,她是宗主,来和几位小弟子聚会有所不妥,起码以月青禾的性子来说,定不能好好吃顿饭的,道理都懂,就是心里难免会有点小失落。
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街上的小贩卖了多少样东西,一件件数着,好像这样做便能让自己少想些有的没的。
过了一会,月青禾、竹溪和柳白芷才纷纷赶来,江莺歌起身相迎,转身正要关门的时候,天天忽然从门缝里挤进来,毫不客气地跳到原本为顾珺雯准备的椅子上。
那昂首挺胸的姿态,似代表了顾珺雯,江莺歌不经莞尔一笑,关上门回到座位上。
月青禾已经迫不及待撩起衣袖,说:“上次来我光喝茶了,这次一定要吃够本。”
“不急,说了管够。”
月青禾才不理会,拿起筷子就开吃,也只有月青禾与江莺歌之间没那么多小心思,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天也毫不示弱,嘴巴一张,一盘子鱼便下了肚。
江莺歌连忙把天天抱在腿上,要按天天的肚量去吃,她真的会穷,还得欠一屁股债。
柳白芷倒了一杯酒,笑道:“倒是让师妹破费了,我这里先干为敬。”
江莺歌见柳白芷喝酒,自然也不好意思不喝,便也喝了一小杯,随后又听柳白芷问:“师妹是真的要搬去凌霄峰么?”
江莺歌点头,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宗门,估计再有一段时间,就会有弟子向顾珺雯提议在凌霄峰下立院了,可以想象那时的画面,定是非常有趣的。
“那师妹的名号可要因此传遍宗门了。”柳白芷笑道,“对了,前几日白雾之森的事,诸位可听说过了?”
竹溪不必说,自然是知道的。
月青禾却不知道,她抬起头来看向柳白芷:“我倒是听人说,有两位高手在白雾之森大打出手,一位使的是雷术,一位使的是火术,整座山头都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等等,火术?
说的是江莺歌自己么,她有点懵,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高手,这消息传得也太离谱了。
知道真相的竹溪噗呲一笑。
江莺歌红着脸,同几人解释了一番,包括陆川被若长风夺舍这件事,不过关于顾珺雯病情的事她是一个字也没提。
若长风已经魂飞魄散,但听顾珺雯的语气,若家还有人活着,而此人也定不会善罢甘休,找顾珺雯复仇也是迟早的事。
月青禾结舌:“我的天,你竟然还遇见这些事,怎么现在才说?”
“这不是才有机会告诉你么!”
“那你说的若家是那个勾结魔奴的若家么?”
江莺歌点头。
若家所作所为,修士人尽皆知,当时若家的实力不输现在的玄霄宗,是第一修仙世家,底蕴浑厚,但并没有特别优秀的族人。
所以若家对联姻极为看重,家族子弟不论男女,只要稍微有点天赋,那他们的婚事便不能自主选择,得由家族指定联姻对象,可即便如此,若家仍旧没有天赋异禀的孩童出世,久而久之,地位逐渐下滑。
偏偏这个时候顾家横空出世,好像为了一女子和若家子弟大打出手,结果若家子弟一败涂地,顾家从而扬了名。
那女子便是顾珺雯的奶奶,女子后来嫁给顾家少主,生了一子,玄霄宗也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若家人也因此怀恨在心,陷害顾家,说顾家勾结魔奴,虽然证据不充分,却也影响到了玄霄宗发展,被正道修士排挤,走了很多子弟。
而本该衰落的若家变得如如日冲天,目中无人,不去除魔卫道,反而盯着玄霄宗打压。
尤其是顾珺雯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好在当时天剑宗的老祖看中顾珺雯的天赋,力保玄霄宗,才免去玄霄宗一场劫难。
不过好景不长,顾珺雯的父母死因被若家算计而陨落,当时还有不少实力强的玄霄宗长老也死了。
顾珺雯的奶奶失去爱子,一夜白头,她怀疑儿子儿媳的死与若家脱不了干系,便孤身前往若家,以一人之力灭了若家近半数修士,最后消失不见,据说也陨落了。
而年幼的顾珺雯不得不接掌玄霄宗,各位长老从旁辅佐,这也是顾珺雯不怎么插手长老做决策的原因。
按理来说,若家死了那么多子弟,应该是要报复顾珺雯的,却自那日之后,若家便安分许多,还把尸体全部处理了,顾珺雯觉得事有蹊跷,可当时她的实力不足以对抗若家,隐忍千年,一直在绞杀魔奴,收集魔奴行动的方式和活跃地点。
因此被顾珺雯发现若家竟和魔奴有来往,暗中联合天剑宗与其余宗门,以宗门大比的名义将其一举歼灭。
柳白芷道:“不过这些事都只是我们听别人口中所述,当中有几分真假就不得知了。”
但有一点,江莺歌肯定是真的,那就是顾珺雯接掌玄霄宗的时候,根骨年龄仅十一。
修仙界本就强者为尊,而顾珺雯小小年纪便要管着偌大宗门,首先就无人信服她,没什么话语权,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恐怕只有几位长老知道了。
光是想到这些,江莺歌便心疼顾珺雯,也就没什么好埋怨顾珺雯待自己虚情假意的事情,毕竟,不狠一点,不冷漠一点,又如何存活。
心中释然后,江莺歌抬手揉了揉天天的脑袋,天天仰头看了她一眼,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月青禾这时放下了筷子,看向身边的竹溪,问:“大师姐可是宗主亲传弟子,可曾听宗主提起过这些往事?”
竹溪摇头,在本子上写下:「师尊从来不讲这些,所以我知道的和你们说的差别不大。」
“既然宗主不说,那我们也不好在背后议论,咱们就不说这些了,该吃吃,该喝喝。”江莺歌也动起了筷子,不过因为昨日和师尊说了些话,她的目光偶尔会瞥向柳白芷,下意识地观察起来。
柳白芷笑容温和,举杯饮酒的时候也只是浅尝,时而回答月青禾抛来的问题,很有耐心,但总感觉隔着些距离。
月青禾感觉不到这些,她向来大大咧咧惯了,加之喝了点酒,更加肆无忌惮说:“我们丹和殿有位叫沐林的弟子,不知柳医师可记得此人?”
柳白芷摇头。
“就是前几日同柳医师告白的那位,当时被拒后,不知怎的,竟然跑去和一身伤的扬清玉决斗,虽然后来被扬清玉打跑,不过他扬言不会放弃柳医师。”
没想到柳白芷如此受人青睐。
但柳白芷好似不觉得,淡淡道:“哦,原来是他,我只是觉得他很烦人,所以和他说,打赢扬清玉再来找我。”
“柳医师这是看上了扬清玉?”
“只不过顺手用来挡苍蝇。”柳白芷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她的眸光清寒,似乎不是在谈论自己的事。
换言之,就是不喜欢扬清玉,但可以用来打发别的追求者,用的顺手便用,用不顺手便弃之。
“江师妹已经许久未曾来坐诊,日后还来么?”柳白芷问道。
“有空还是会去坐诊的。”
江莺歌还得修炼凝神炼识诀,研究顾珺雯传授给她的阳火诀,每日还得观察顾珺雯的脉象,还有师娘那边也要常去,实在是太忙太忙了。
她也饮了一杯酒,顺着话题问:“师姐除了坐诊便是去师娘那边帮忙,不知可有闲暇?”
“自然是有的,师妹想说什么?”
“师尊同我说,若师姐愿意,以后兴和堂可交由师姐来打理。”
柳白芷笑了笑:“难怪师妹刚刚一直在打量我,原来是为了这事,抱歉,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致,恐怕要辜负师尊的期望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原来自己盯着柳白芷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江莺歌略感尴尬,便又饮了一杯酒,不知不觉,她喝得稍微有点多了。
第55章 何峥嵘父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缘故,江莺歌总觉得身子轻飘飘,但是轻盈的小酒杯握在指尖却是沉重的,她试着举了两次都没能举起来,索性就不喝了,目光微微一转,瞧向窗外的天色。
春季的午后日头并不毒辣,反而暖洋洋的,卷来的风带着一阵绿叶香,沁心怡人,像撩动心弦一味药引子,有什么情绪蠢蠢欲动,在酒水的作用下愈发张狂。
江莺歌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她见月青禾已经醉得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要和竹溪做一辈子的好友,不离不弃,便同大家说道:“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柳白芷和竹溪没什么意见,月青禾却举着酒杯,扬言要再干三大桶酒,然后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竹溪无奈摇头,只好先把人架起出了门。
江莺歌抱着天天,和柳白芷一起下楼,到了柜台前结账的时候,掌柜却摇头说:“我们少东家说,今日给您免单,不过还请您把这包茶叶转交给顾宗主。”
茶叶被包裹得很严实,四四方方,但茶香味是藏不住的,这是幽兰谷的春密茶,在儿时的时候,师娘给她泡过一次,入口微涩,却一点也不苦,清甜味持久,能中和药的苦味,她特别喜欢,师娘便送了一包给她。
被她一个月喝完。
后来才知道,春密茶千金难买,因为其叶需要灵蜂在采蜜的过程中不断停留,只摘取吸收花粉的叶子嗮之,而整个幽兰谷横贯三座山林,光是人工费就不低了。
江莺歌微皱眉头。
掌柜口中的少东家可能是指红叶,就算不是,也绝对和魅影阁脱不了关系,按理来说,魅影阁不会讨好任何人,甚至连所谓的友人之间来往都是严格受限,以免有人生了私心而坏了规矩。
那魅影阁送顾珺雯春密茶又是什么心思,其中的利害值得令人深思。
掌柜见她不接,只好又道:“每年我们都会送点此茶给顾宗主,今日正好碰见几位,所以才请代为转交。”
每年么?
江莺歌从来没见顾珺雯喝过春密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便看了一眼竹溪,见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更迷糊了。
她知道掌柜只是听人差遣办事,想了想,也不为难他,反正东西带给顾珺雯,收与不收便与自己无关了。
江莺歌刚要伸手接过,就听见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咦,这不是春密茶么?”
来者是位中年男子,冠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摇着的折扇、腰间挂配,还有他身边女子的衣着都是灵器。
掌柜显然认识他,连忙把茶叶塞到江莺歌手里,上前去招呼男子,但男子没有理会掌柜,而是走到江莺歌面前,指了指她手中的茶叶道:“卖给我,你开个价。”
此人态度明显不好,但江莺歌还是耐着性子说:“不好意思,茶叶是别人托我送人的,不能卖。”
本以为男子听了会识趣,可他非但没有,还拦着江莺歌去路,道:“你是玄霄宗兴和堂的弟子吧,我儿子也是,你们应该都认识,他叫何峥嵘,如果日后你不想被针对,就乖乖把茶叶卖给我,你自己再去买一包送人便可。”
江莺歌皱着眉,难怪刚刚觉得男子有点眼熟,原来是何峥嵘的父亲,她实在不想同这些人纠缠,借着酒劲说:“让开。”
何父仍旧不让,他淡淡一笑,摇了摇扇子,嘲讽道:“没想到我姐夫名下还有你这般不懂事的弟子。”
“姐夫?”江莺歌愣住。
“对,你师娘何清清是我姐姐。”他摊开手,“若是不信,回去可以问你师尊。”
江莺歌虽然没见过此人,也不知此人为何从来不去看望师娘,但是对于他说的话,她信了一大半,师尊爱极了师娘,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难怪师尊执意让何峥嵘管理兴和堂,心中所有的疑问,忽而明了。
“现在可以把茶叶卖给我了。”
“不行。”江莺歌摇摇头。
掌柜见何父变脸色,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这位爷,春密茶我们这里还剩一点,若不嫌弃……”
“不行,我非要她手里那包。”剩下的东西谁要,何父愤怒地推开掌柜,伸手去抢。
江莺歌怀里的天天直接张开了嘴巴,她连忙往后躲才没让天天咬到他,但因为酒劲上来了,步子有点虚,被身后的柳白芷扶着后背才站稳。
天天对着何父龇牙,江莺歌摸了摸它脑袋,又喂了颗甘味果,炸起的软毛才算被抚顺。
“要不还是算了。”何父身边的女子拉了拉他衣袖,指了指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有点地位的修士,自然也认出来了何父,他们的目光透着兴味,似乎在看猴戏一般,令何父红了脸。
“你给我等着。”
何父放完狠话,连饭也不好意思吃,就带着女子灰溜溜跑了。
江莺歌揉了揉眉宇,随后问柳白芷:“师姐可知何峥嵘是师娘的侄子?”
柳白芷摇头:“我只是听师尊提过一次,说师娘有个弟弟,但是从未见过,至于何峥嵘,他本人也未曾提过自己的父母。”
怎么听着,像巴不得甩开何父,不过就那狐假虎威爱惹事的性子,也的确谁被黏上谁倒霉。
回到宗门,竹溪先送醉鬼月青禾回丹和殿,柳白芷自己回兴和堂,江莺歌则带着茶叶飞向凌霄峰。
顾珺雯坐在院中,沐浴在阳光下看着书,一身白衣被嗮得反光,很是耀眼。
还未落地,怀里的天天便先一步跳到顾珺雯脚边挨着,即使顾珺雯不怎么理会天天,但作为灵宠,还是会本能地与顾珺雯亲近。
就像江莺歌,也是本能地想和顾珺雯亲近,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能肆无忌惮。
顾珺雯抬头看着神色微熏的江莺歌:“喝酒了?”
江莺歌点头,随后把手里的茶叶放在顾珺雯面前:“这是记宝楼的掌柜托我转交给宗主的。”
“谁叫你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