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感你知道的,宠妃的手段多的是
长信宫
黄昏时分。
待天边的红霞裹着淡淡昏黑的暮色揉碎的时候,被派去打听消息的长顺,赶着回来给潘玉莲报信了。
“娘娘,闻府的那位七姑娘是今日午后进宫的。”
“近些日子,她会一直留在慈宁宫内给太后娘娘侍疾。”
“因着负责医治太后娘娘头疾的王御医,也没法言明太后娘娘的头疾什么时候能好,现在这位七姑娘出宫的时辰也没个准。”
长顺略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这位闻七姑娘是闻二爷最小的女儿。”
“年芳十七,之前在京中就颇有美名。”
“才情出众,琴棋诗画无一不精。”
“只近两年就很少出来走动了,也暂时未曾听到过她有什么婚配的消息。”
十七岁太后娘娘母家的人,还怕没人求娶吗?
只怕放出风去,闻家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人踏破了。
可她一直都没定亲成婚现在又打着入宫侍疾的旗号,出宫的时候不定。
这个信号真的再明显不过了。
潘玉莲揉着手里的珍珠。
闻家有人入宫,这事潘玉莲不觉得奇怪。
她唯一觉得有些奇怪的是——
既然筹谋着想要入宫,为什么不趁着之前选秀的时机顺理成章的入宫,非要等到这会儿才插一手?
听着潘玉莲略显疑惑的呢喃。
长顺想了想,说道:“娘娘,会不会是之前选秀的时候太后娘娘求过菩萨,想要的是,是似您这样有福气的人进宫?”
长顺的这话乍一听像是有道理,但细思却说不通。
这次选秀又不单是为着潘玉莲一个人。
中选进宫的就有八个秀女呢。
就是里头再多一个闻家姑娘也不多。
至于闻家
关于前朝的一切,潘玉莲目前还处在学习的阶段,没有正式的和他们打过交道。
听梅进了殿,:“娘娘。”
“陛下的御撵已经往长信宫来了。”
潘玉莲立即不纠结了。
她点点头,:“将茶汤备好。”
“一会儿陛下来的时候,就马上送过来。”
“是。”
“陛下!”
这会儿明崇帝刚进玉椒殿,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只不过这回,却是一人一猫都朝着他跑来了。
明崇帝伸手抱住了大的那个。
看潘玉莲满脸笑意,很是活力满满的模样,明崇帝也不由的笑了。
打横抱起了她,往贵妃榻上走去。
待坐下以后,明崇帝抱着人也没松手。
他伸手拂过潘玉莲鬓边落下的发,:“朕还以为你今日会在寝宫里躲一天呢。”
啧啧啧。
还以为陛下你是蛔虫转世成精了呢。
这般想着的潘玉莲忍不住笑着在明崇帝的怀里蹭了蹭。
随后她抬起头,又一脸装模作样的忧愁的叹息:“是啊,是啊,嫔妾本来准备躲在内寝宫里好好休息一日的,谁知道”
潘玉莲的话也不说完。
她扭过身接过听梅奉上的茶汤,亲手送到了明崇帝的唇边,:“陛下尝尝这茶。”
明崇帝的两只手正环着潘玉莲的腰。
见潘玉莲亲手捧着茶汤送过来,他也不自己伸手接了,就这么直接喝了一口。
“陛下,怎么样?”
看着潘玉莲一脸紧张期待的模样。
明崇帝点点头。
“气味清甜玉竹罗汉茶?”
“正是,正是。”
潘玉莲点着头,瞧着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案桌上,:“前些日子,嫔妾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就听太后娘娘咳嗽了几声。”
“正巧嫔妾宫里收了些罗汉果。”
“想着这东西拿来做茶饮,养声润肺,去咽燥最合适,嫔妾便送去了些。”
“可送去了吧,嫔妾又怕东西不够好。”
“如今陛下点头,嫔妾就放心了。
潘玉莲就这么脸上写着“我有事”,一边偷瞄着明崇帝,一边顺理成章的说着这话。
而明崇帝垂眸含笑间静静的看着她。
待潘玉莲的话说完,明崇帝点点头。
只是到他开口时却骤然画风一变。
明崇帝轻叹着道:“原来是托太后娘娘的福,不然,朕连这茶汤也吃不上。”
嘿,这话说的——御前少了谁的都行,可还能少了皇帝一口吃的?
心里嘀嘀咕咕的潘玉莲,明面上却连忙凑过去。
她双手环着明崇帝的脖颈,急急的表着‘忠心’,:“陛下若是喜欢,嫔妾这里就一直备着。”
见明崇帝没应声,潘玉莲又连连保证道——往后长信宫里有什么,一定第一时间给御前送去。
“嗯。”明崇帝这才应了。
这会儿话题都还没开场,就差点又把自己给赔进去的潘玉莲也松了口气。
潘玉莲才不信明崇帝看不出她摆的什么龙门阵,但这会儿这么岔开话题莫不是不想提及?
从薄皇后提起这桩旧事的时候,那三言两语听的潘玉莲就知道这事麻烦,这才想着先委婉的试一试。
眼见明崇帝八成是不想提潘玉莲立即就想着先收手。
她有心要起身,却被明崇帝手一紧,握着腰给按住了。
潘玉莲身上一软,就被明崇帝自然的揽在了怀里。
不等潘玉莲回过神后哼哼唧唧的说些什么抗议的话,明崇帝亲了亲她的额头,自己先开了口,:“如今太后娘娘头疾发作。”
“宣了外人进宫侍疾。”
这话题一展开,潘玉莲一瞬间就老实了。
她乖巧的窝在明崇帝的怀里听着他
说话。
又是太后娘娘,又是外人的陛下你这态度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点?
明崇帝垂眸对上怀里的潘玉莲格外‘乖巧’望过来的目光,他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想知道什么?”
潘玉莲沉默了一瞬。
这已经不是明显不明显的问题了。
陛下,你如今会不会太直接了些?
这么直白的毫不遮掩,这要是往后她生出点旁的心念明崇帝怕不是会直接亲手把她给剁碎了,然后一口一口的真给吃进肚子里吧?
潘玉莲很快打住了自己血腥的念头——等会儿,等会儿她是个正常人,她怎么会有这么血腥又疯狂的揣测的?!
神经病怎么想的,她怎么能知道?还能和她这个‘戏精’通感不成?
潘玉莲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崇帝,静静的凝视着他含笑间黑沉沉的目光。
看着,看着,潘玉莲的身子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有些止不住的有些,有些兴奋。
这种若隐若现的危险感,真的很容易让人头皮有些麻麻的心跳加速啊。
潘玉莲一瞬就想通了——她就是个正常人。
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戏精’也是‘精’么,总归也是沾点边边的。
“陛下”
这会儿因着忽然间的刺激而兴奋到格外上头,甚至是微微有些晕眩的潘玉莲,眼泪忽的一下说来就来了。
明崇帝慢慢的握紧了潘玉莲。
他黑沉沉的目光眼神毫不掩饰,近乎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潘玉莲的眼神却是不闪也不避。
她就这么眼眶里噙着点点的泪光,睫毛轻颤,泪眼盈盈间的看着明崇帝,:“陛下。”
“嫔妾自入宫来,承蒙陛下垂怜,在这宫中荣华显赫”
“只是嫔妾自知蒲柳之姿。”
“又自愧于身无长处。”
“因而陛下越是厚爱,嫔妾心头却也越发的惴惴不安。”
“如今,如今闻其他佳人有所愿,心头实在难安。”
明烛珠光重重的光影中,漂亮的让人目眩神迷的潘玉莲像场雾蒙蒙的春水弥漫开,顺着珠光色的朦胧气息,将那种叫人心跳加速的兴奋劲儿慢慢的侵入身体。
这会儿明崇帝的手都有些颤。
他微微的仰头闭了闭眼。
“陛下。”
潘玉莲轻轻的喊了一声。
随后她又轻轻的颤着声唤着明崇帝。
“陛下”
这声音又软又轻。
偏偏缠绵的仿佛要往人的心头钻进去。
明崇帝笑了起来,在潘玉莲轻声唤着他的时候。
他先是轻笑,随后就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呼啦——’
明崇帝翻身直接将潘玉莲压倒在了榻上,一口就咬住了她的脖子。
“嗯——!”
猝不及防间的潘玉莲闷哼了一声。
但她没有慌慌张张的反抗,而是就这么抱着明崇帝的头,伸手一下下的慢慢摸着。
明崇帝闭了闭眼,随后他松开了口。
看着潘玉莲脖颈间被咬出的粉红痕迹,他低头,凑过去在上面亲了亲。
随后他亲着潘玉莲的颈侧,亲着她的耳畔,一点点往上,亲着她的下巴,亲着她的鬓间直到明崇帝压住了自己那股堪称疯狂的亢奋劲儿。
这会儿明崇帝整个的覆在潘玉莲身上。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微微抬起脸后伸手摸着她的额角,含笑间带着有些哑的声音温柔的道:“玉莲。”
“你知道的。”
“朕,朕平日里对着你就很难留手”
“朕又不是圣人。”
“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听话。”
“我们下次,下次藏得好一些,好不好。”
潘玉莲抬起眼看着明崇帝。
她的眼睛里还噙着薄薄的一层泪水,眼波流转,百转千回间眼神堪称柔情似水。
在明崇帝的注视下,她乖乖的点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明崇帝眼眶有些红,脖颈处隐约露出点青筋,但他却只是笑着亲了亲潘玉莲的额头,:“好乖。”
随后明崇帝的头就垂着,慢慢的搭在潘玉莲的颈侧。
呼吸间的热气就这么缠在了一起。
而潘玉莲自然随着明崇帝同她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同步呼吸,手上还一下下的慢慢顺毛摸着人。
“明天跟朕去含章殿,好不好?”
又提到这个事潘玉莲无奈的眨了眨眼,应道:“好。”
明崇帝笑着重新抱着潘玉莲一同坐起,而潘玉莲习惯性的找个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当年闻家在这朝堂上颇有声名,因着母后,朕也有意亲上加亲,便想着求娶闻家的姑娘。”
闻家不似潘府似的家底单薄,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那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又未分家,嫡支庶出的好几房人都住在一起,想也知道热闹不少。
“可他们颇有顾虑亦或是有恃无恐又贪心不足,打的是一府两应的主意。”
没错,再没说闻太后都是明崇帝的亲生母亲。
不管怎么样,到最后闻太后还能不顾及着自己的母家?
“更是以当年先帝指婚为由对着朕哭诉无奈。”
潘玉莲慢慢的摸着遭逢‘背刺’的明崇帝,无言的安慰他。
明崇帝垂眸看着潘玉莲,他笑了笑。
“不妨事。”
“人之常情罢了。”
哦,就她们陛下这大度的语气潘玉莲听明白了,看来这些年明崇帝是给够教训了。
“这些年他们一直自诩清流”
“先帝晚年的时候,很是在乎他‘青史留名’的事,因而更是愈发的倚重他们。”
“那鼎鼎有名的‘闻半朝’名声,也是从那个时候兴起的。”
“朕登基后就派人专门盯着,只让他们去做些‘清流’该做的事”
“毕竟清流,又是文人表率么,只担着个虚名怎么行?”
若是这个事至此就罢了,哪怕只为顾及闻太后,明崇帝也不会太过不饶人。
“可这些年,他们也是愈发长进了。”
明崇帝神色淡淡的道:“现在更是打着‘存天理灭人欲’的旗号,很是收拢了一批人,又同其他几位宗亲来往甚密,时时思忖着妄图重现从前‘闻半朝’的辉煌。”
“存天理,灭人欲?”
潘玉莲听到这句熟悉的话都有些怔愣。
不是,就是本狗血小说而已,怎么原著作者连这玩意儿都给抄进来了?
听着潘玉莲的呢喃,明崇帝便同她解释道:“是在《礼记乐记》中出现过。”
“原话是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虽然这话过于理想甚至是有些苛责,但若是用于律己,以身作则便是朕都得称他们为大贤。”
说到这的明崇帝冷笑了一声,:“可他们主张的‘天理’是个什么天理?”
“便是血亲都得分个‘天理人欲’。”
“他们认为对的,于他们有益的,便是天理。”
“他们认为错的,或是对他们无益的,便是人欲。”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
好家伙。
潘玉莲直呼好家伙。
果然不管到哪都少不了这些大聪明。
这不就是‘自我以下阶级分明,自我以上人人平等吗?”
啊,不,他们更牛,还直接有个‘灭人欲’的权力呢。
你哪怕贪婪些,直接就是求名求利,求权求财呢,明崇帝都能容得下他们。
得了,一首凉凉送给他们。
明崇帝摸了摸潘玉莲的头,:“朕不会留下他们的。”
潘玉莲点点头。
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不管谁拦在前面哪怕是太后娘娘都不行,明崇帝都是一定要
动手的。
明崇帝看向潘玉莲,笑着握着她的脸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那位闻七姑娘”
“我们‘小醋坛子’现在想不想她进宫?”???
干甚?
这种事问她作甚?
既然之前都允了这位闻七姑娘侍疾,明崇帝不就是默许她进宫的意思吗?
这都已经打定主意对着闻家动手了,不是应该先安抚着麻痹他们吗?
潘玉莲正要点头,却猛地顿住了。
想想,想想吧——她刚刚才对着明崇帝是怎么样‘痴心一片’的痴情,‘慌慌张张’间‘如临大敌’的态度。
都快‘醋坛子’成精了。
这要是她现在满不在乎的直接点头,只怕今晚就要哭着到天亮了。
呸!
就知道你这**的心眼多到满身窟窿眼。
比系统都鸡贼,还最是一本正经的冠冕堂皇。
心中腹诽的潘玉莲垂下眼。
她才不应呢,这事全凭明崇帝自己拿主意。
潘玉莲拿捏着语气,很是可怜巴巴的凑过去抱紧了明崇帝。
“陛下”
潘玉莲伏在明崇帝的怀里,连连道:“陛下龙章凤姿,端正清方,丰神如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天神下凡”
“嫔妾心生敬仰,实在情难自抑。”
“如今嫔妾只想一直陪着陛下,也只想陛下一直陪着嫔妾。”
“若是,若是陛下如今要弃嫔妾而去,同他人恩爱非常,相伴不离”
悲伤不已的潘玉莲还像模像样的擦着眼泪,:“徒留嫔妾一人在这殿中形单影只,孤苦无依,嫔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潘玉莲的甜言蜜语不管什么时候听都叫人飘飘欲仙,闻之欲醉。
再度得到‘保证’心明崇帝很是心满意足。
他喟叹着亲手擦去潘玉莲为数不多的点点眼泪,捧着她又连连亲了亲。
抱着潘玉莲,明崇帝将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下的摸着她的头。
“嗯,朕不会走的。”
“也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玉莲一个人的。”
潘玉莲‘感动不已’的道:“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
明崇帝接过了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行了。
今晚贴贴蹭蹭,缠缠绵绵的感情沟通已经完成了。
潘玉莲整个人软在明崇帝的怀里。
她半眯着眼,略感惬意的放空自己。
“玉莲。”
“嗯。”
“朕想陪着你。”
闻言潘玉莲笑了起来。
她蹭了蹭明崇帝,半眯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嫔妾不是一直再陪着陛下吗?”
明崇帝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同她相拥。
很是费了一通精神的潘玉莲慢慢的打了个哈欠,伏在明崇帝的怀里昏昏欲睡。
明崇帝打横抱起了潘玉莲。
只是正要往寝宫去的时候,明崇帝又想起什么似的,略微顿了顿。
“你爹”!!!
提起那位‘活爹’,原本还昏昏欲睡的潘玉莲下意识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她‘噌’的一下就支棱起了身子。
“陛下,我爹他又怎么了?”
“莫慌,莫慌。”
明崇帝安抚似的轻轻的晃了晃潘玉莲。
“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随后明崇帝一边抱着潘玉莲往寝宫去,一边道:“眼下正逢战事应对草原十八部的那些人,王叔却是最有经验。”
“如今他身子很好,又主动请缨朕拜他为大元帅,领兵出征,烨儿留在京中。”
“朕之前有意与信王府赐婚。”
“王叔也乐见其成。”
“如今朕斟酌好了人选,只等战事先有个音信。”
“今日你爹不知从哪听闻此事后,为这亲事就去大闹了信王府”
我***。
潘玉莲听得一阵阵的头晕。
为着这场战事,潘玉莲都死死控制自己,不对信王府露出一点点的杂念。
可潘大老爷果真是个‘活爹’。
该活的时候,他是‘死’的。
该‘死’的时候,他就又活过来了。
朝着潘玉莲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你的报应就是我’。
致力于拖死她,不死不罢休。
明崇帝第一时间就控住了人压下这事,还是因着汪岑领了潘玉莲的命去盯着潘府。
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禀给潘玉莲,也是因为潘玉莲将前朝和后宫的事分的一清二楚。
天欲使人亡,必先使人狂。
看着嚣张跋扈,张狂浅薄的潘玉莲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她宁肯时时提醒自己——小心谨慎的提防着明崇帝的猜忌,哪怕是无用功都行。
总好过真的轻狂的‘栽’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只不过她也是感谢明崇帝肯给的这份权力,毕竟现在最起码潘府,她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拐弯抹角的试探了。
潘府她现在自己都能直接在明面上进行处置。
“陛下。”
潘玉莲深吸了一口气。
她握着明崇帝的衣襟,:“明日,明日嫔妾想传召嫔妾的父亲入宫。”
传召那就是在含章殿了。
明崇帝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可。”
“陛下,此事能否直接交由嫔妾处置?”
明崇帝继续应了,:“好。”
被放在榻上的潘玉莲没有松手,她沉默的抱住了明崇帝。
半晌,她轻声道:“多谢陛下。”
明崇帝轻声笑了起来。
“如今你与朕之间,还要这般生分?”
他慢慢的摸着潘玉莲的头,:“朕知道你心有顾虑”
“玉莲,你是要一直陪着朕的人。”
“现如今你想要做的,就同朕要做的有什么区别?”
“朕既允了你,就绝不会反悔。”
“别怕。”
“万事有朕呢。”
“咱们来日方长。”
第92章 谢(捉虫)钓鱼了钓鱼了,钓翘嘴了……
在信王府里,原还揣着满腔愤懑,很是‘英勇无畏’的潘老爷,从见着汪公公的那一刻起忽的就短了精神气。
宛若抽出了脊梁骨,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潘老爷就这么在小黑屋里蜷缩着身子硬生生睁着眼熬了一夜。
次日清晨再被带着踏入宫门时一路上他的腰都直不起,头更是不敢抬。
昨夜里京中落了初雪,白茫茫的苍苍轻雪覆在宫道上一层层的堆叠。
灰白的风里掺杂着雪粒‘呼呼’的刮在脸上,潘老爷却像是被冻木了一般,不闪不躲,只是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会让他心头下意识的抖一下。
待进含章殿,从路上就一直躬着身,头也抬不起的潘老爷二话没有,直接匍匐似的跪了行了大礼。
“微臣,微臣潘同典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潘老爷毫不犹豫,‘心无旁骛’跪的很快。
毕竟对于潘老爷而言,他这个能力和级别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这般单独的御前奏对。
忽然面圣他唯恐自己不够谦卑恭敬。
此刻的含章殿内却出奇的安静。
静的渗人,静的潘老爷头叩在冰凉刺骨的金砖上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半晌,才听见御阶上忽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起来吧。”
“谢陛”
话没说完,潘老爷就惊的下意识微微抬起了头看向御阶上。
毕竟再怎么惊惶,说话的是男声还是女声,潘老爷也是能听清的。
更何况这个声音竟然还是那么的熟悉。
抬着头的潘老爷仿佛被定住了。
他眼神空空,目光呆滞的望着御座上——那个传说中的紫檀屏风这会儿根本就不在。
盘龙椅上坐着的不是熟悉的黑金色龙袍,而是海棠红的芙蓉锦连纹长裙
也没有往日里那个戴着
金龙冠,端严若神的身影。
有的
只是个鬓间垂着青鸾衔珠金步摇的娘娘。
而这位娘娘,正巧潘老爷却是一点也不陌生。
“啪——!”
“啪——!”
“啪——!”
一个耳光都不够,潘老爷狠狠的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子。
脸颊肿胀,热疼发麻,嘴角都抽出血的潘老爷确定眼前的一幕不是自己在做梦。
可这比见鬼都离谱的一幕,远比什么噩梦更可怕。
潘老爷站都站不起来。
他浑身哆嗦着撑着自己手脚并用的往御前爬,嗓子像是挤着气都变了声调,:“你你,坐在,坐在那做甚么?”
“庄、潘,潘玉莲。”
“你胆大包天,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你,你怎么在,不,坐”
估计这会儿,潘老爷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了。
潘老爷脑子如遭猛烈重捶,刺疼的一片片空空。
他来来回回间只有一个念头——
立刻、马上带着这个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整整齐齐上路的**,离开这个地方。
潘玉莲看着御阶下脸色煞白,因着过度惊惧间已然扭曲五官,哆哆嗦嗦说着话,连滚带爬过来的潘老爷。
记忆中那个让她畏惧不已,又从来在她面前都是微微昂着头,眼神中带着打量,一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人影忽的褪色,变成了灰白。
“爹,起来吧。”
“您没有疯,我也没有。”
潘玉莲神色很是平静。
她语气淡淡的道:“这儿是含章殿。”
“里里外外都有这么的宫人和护卫把守。”
“若是没有陛下的允准,我也没机会坐在这。”
潘老爷还佝偻着身子跪着。
他缩着脊梁骨抬头望着御座上神色淡然的潘玉莲。
铁一般的事实像是硬生生拉回了他的理智。
脸上还残留着惊骇的潘老爷脸皮抽动着。
他抬脸对着潘玉莲,像是想习惯性露出一个如从前的姿态,又像是下意识的在莫名游疑和惊喜恐惧间给出一个关切的笑脸。
这两种神情交错“打架”,叫潘老爷的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扭曲。
到最后,只露出一个堪称‘崎岖’的笑意。
“玉莲,不,庄妃娘娘,陛下如今”
潘玉莲如潘老爷所愿的点点头,:“陛下如今应允我跟着他处理朝政。”
不等潘老爷都来不及为着这天大的惊喜狂喜,就听潘玉莲道:“父亲,您主动递上辞官吧,就说因病致仕,也算留个体面。”
大悲大喜下的潘老爷脸色空白了一瞬,他死死的盯着潘玉莲,:“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让您辞官。”
“潘玉莲!”
一辈子都致力于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的潘老爷,眼看着天上忽然落下了登天梯,可还不等他攀着爬上去,就被人一脚给踹了下来,这如何能忍?!
“府中养了你这些年,供你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更是让你能进宫来选秀,你才有如今这般显赫的富贵日子,你”
“若是没有这些,父亲您以为自己现在才能还好端端的活着出现在这?!”
潘玉莲直勾勾的看着潘父。
她本以为自己一点不在乎。
真的,她觉得自己从没在乎过潘父能对她有个的感情。
可不知不觉间,十数年的愤懑和委屈难平却依旧也酿出了点尖酸的恨意。
“这些年您无视我也就罢了。”
“毕竟您觉着赏口饭吃就算仁慈这理倒也不算错。”
“”
“可您为了巴结上官,私底下做的是什么打算?”
“盘算着我要去做歌姬还是侍妾?”
“为着什么让我参选入宫,您心中有数。”
“这宫中人心险恶,我入宫后就处境艰难,更是平白蒙冤,当众受辱”
“我屡次身受重伤时父亲您在做什么?”
“您忙着将自己背信弃义的悔亲污名强加在我的头上!”
“您在忙着贪污索贿。”
“忙着中饱私囊。”
“忙着贪墨渎职。”
“忙着去修风吹就倒的宫室。”
“更忙着将烫手的‘脏银’都送到我的宫中贺喜!”
“为这事我怀有身孕还要担惊受怕,惊怒晕厥!”
一直梗在心头的这口气在这一刻都吐了出来。
而潘玉莲神色也一点点变冷。
她和潘老爷的微薄缘分,也彻底耗尽了。
往后,她甚至都不会再恨他,也不会再想起他。
潘玉莲面无表情的擦去了眼泪。
“您该日日夜夜跪着,诚心诚意的叩首感谢”
感谢她却是做好人不够纯粹,做坏人也不够彻底。
“父亲您现在辞官回乡做个家翁,好好颐养天年,已经是我对您最大的仁慈了。”
“您不要逼我。”
“逼我在灵堂前哭一场略尽哀思。”
脸上一片冷肃的潘玉莲神色漠然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潘老爷。
许姨娘已经进了她重新购置的宅子里,又有人保护。
潘老爷今日就能签了放妾书,启程回乡。
永世都不得踏入京中。
到如今这地步
什么阴谋诡计的潘玉莲都已然不怕了。
若是潘老爷再动妄念——
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让他连同那些被‘钓起来的鱼儿’一起,永永远远的免受这人间疾苦
这些时日在克制中很是风平浪静的京中忽的出了件大事——工部侍郎潘同典因病致仕,身染重疾不得已辞官回乡静养了。
在这京里,一个从五品的京官算什么?
那些个贵人都不稀罕费劲儿搭理一眼。
但潘府却是个例外。
你也得好好看看他背后站着的是谁生了个那般金贵的女儿,这还没加官进爵呢,怎么就忽然辞官了?
有消息灵通的,都已经悄默默的打听了——这事还和信王府脱不开干系。
自古以来,男男女女之间情情爱爱的‘桃色八卦’就最是容易招惹是非口舌。
什么信王世子抛弃潘府的小姐这旧爱,另结新欢,什么两人其实早已私定终身,‘珠胎暗结’才引得潘府的人在王府大闹一场
相较这京中的其他世子而言,信王世子身份确实特殊了些。
他流落民间数年——这遭遇有人心生怜悯,有人却只觉嫌弃。
现在他又不同于原著中在人前大出风头的声名煊赫。
而且信王府的人丁实在单薄——这事在不同的人眼里,思量不同却是有好有坏。
如今信老王爷又领兵出征。
打了胜仗还好说,可若是败了呢?
夺嫡之争颇为凶险,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掺和进去的。
这些远的不说,就说的近的——
若是私底下和解还好说,但潘老爷却自请致仕,断了官途。
这结果固然算是个交代
但信王府和潘府已经撕破脸了,更大大的得罪了宫中的那位宠妃。
真真假假的风言风语裹乱。
乱七八糟的这些事一掺和,吧嗒一下,明崇帝看好后暗示的姻缘也不成了——童家委婉的说府上的姑娘病了,要静养
宫外闹腾了好几日才算平息下来,宫里太后娘娘却不安稳。
她老人家‘头疾’发作数日不见好,明崇帝自然也得时常去探望,尽尽孝心。
而这期间那位闻七姑娘却数度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仿佛她就是单纯的入宫来给太后娘娘侍疾的,根本没有半分其他的念头。
这日,原本该带着病容,躺在榻上歇息静养的闻太后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眸光明亮的模样。
她对着身前的闻怜玥满意的点点头。
含笑轻轻的拍着闻怜玥的手,:“玥儿,哀家如今无甚大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这几日你就在侧殿好好的休息。”
裹着几分羞涩的闻怜玥垂着眼,:“全凭
姑母吩咐。”
闻太后笑着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了你了,且去休息吧。”
“是。”
闻怜玥屈膝行礼,:“还请姑母也好好歇息。”
“玥儿告退。”
看着燕秋嬷嬷陪着七姑娘去了偏殿,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郑嬷嬷却还是出神的看着。
闻太后端起手里的茶盏时问了一句,:“瞧什么呢?”
郑嬷嬷回过神。
她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奴婢就是瞧着七小姐生的,生的实在光彩夺目,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郑嬷嬷的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之语。
之前京中最为推崇的贵女们是个什么模样?
端庄大方,清雅秀致,而闻家推崇尤盛。
偏偏闻怜玥她生的模样,却和潘玉莲生的模样是同一个类型。
从前闻怜玥年幼时还好说,可渐渐长开后,实在叫甚重规矩闻府实在不喜,斥她容貌妖媚,不甚端庄。
之后闻怜玥更是很少能外出走动,更没能参加选秀
直到潘玉莲这个妖精模样的祸水‘横空出世’,在万众瞩目中‘闪亮登场’又引得陛下宠爱非常。
即便再不见得潘玉莲这样‘烟行媚视’的妖妃,其他人都得对着她低头——皇帝喜欢啊!
这不,潘玉莲悍然占据了‘新风尚’。
便是闻怜玥也‘行情见涨’,倏地翻身了。
闻家更是暗暗懊恼之前为什么没让闻怜玥参加选秀?
要是当时能有闻怜玥明光熠熠,‘珠玉在前’,还能有潘玉莲什么事?
他们闻家出来的姑娘,必定更甚于潘玉莲这个嚣张跋扈,张狂恣意的浅薄之人,后来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搅的宫里宫外,朝中上下不安了。
这会儿见闻太后含笑间神情满意,郑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道:“太后娘娘。”
“都说这世上美人三分像,这话也确实不假,只是,如今庄妃娘娘还在宫中,且年岁尚轻”
提起潘玉莲,闻太后的火气就‘腾’的一下上下来了。
是,潘玉莲或许是要比想象中的无辜。
但谁能受得了她一来就出事,她一来就出事?
这时候想不迁怒她都难。
更何况,捷径是快啊,照抄还不会?
现在闻太后和闻家,急的上火间打着的还是那般主意
恼羞成怒的闻太后气恼的丢下茶盏,伸手拍了怕桌子,:“我们闻府的姑娘,还抵不上一个乡野寒门,没规没矩的潘玉莲吗?”
郑嬷嬷哪敢应这话?
她只是一再的摇着头,又连连称赞起了闻怜玥。
闻怜玥在这慈宁宫一待就是大半个月。
直到待再度红梅覆雪的时候,御医宣布太后娘娘身子大好,明崇帝也‘顺理成章’的见着了那位侍疾有功的闻七姑娘。
“这些日子多亏怜玥悉心照料,哀家才好的这么快。”
闻太后神色柔和,眉眼带着笑意的对明崇帝说道。
“怜玥,来。”
说着闻太后还朝着闻怜玥招了招手。
闻怜玥垂眼莲步轻移走上前。
“这是你二舅舅的小女儿,之前一直在府中,甚少出来走动,这次听说哀家身子不爽利,就立即进宫侍奉。”
闻太后朝着明崇帝正儿八经的引荐。
闻怜玥也很是规矩的行礼问安,;“怜儿见过陛下,陛下吉祥如意,长乐未央。”
清艳的蔷薇红裹着亮眼的姝色直往人的眼睛里钻而这件衣裙,明崇帝分明记得潘玉莲也有一件相似的。
还有闻怜玥头上戴着这般样式的梅花簪甚至她这般抬起眼眸看人的角度和神情,都有种惊人的熟悉感。
明崇帝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闻家好,当真是好极了。
他们最是知道什么手段下作龌龊的最叫人厌恶至极。
明崇帝甚至原本还能敷衍的虚与委蛇都被怒火烧了个干净。
而潘玉莲待明崇帝那般‘痴心一片’的‘光辉事迹’,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甚至闻怜玥也老早的就在府里听说了她那位二姐之前的教训。
在闻府里的那些遭人白眼,受尽窝囊气的日子,闻怜玥早就受够了。
而这样的机会,或许就这辈子只有这一次了,因而闻怜玥压根就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矜持。
只是这次,还不等闻怜玥想方设法的先开口引起明崇帝的兴致,就听明崇帝道:“可喜欢诗书?”
闻太后为什么对闻怜玥这么有信心?
因为她确实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集大成者——闻太后之前收拾了昭妃那么多次,还能不知她的底细?
潘玉莲这个粗浅的浅薄之人能识得字就不错了。
你还指望她腹有诗书,出口成章,琴棋书画皆精?
可潘玉莲做不到的事,闻连玥却能轻而易举的就做到。
这会儿闻太后听见明崇帝主动开口,脸上的笑意都收不住。
闻怜玥也很是认真的点点头,:“不敢欺瞒陛下,怜儿确实很是喜欢”
明崇帝点了点头,:“朕近些日子翻阅《庄子》有些不明之处,不知七姑娘可否替朕暂解疑惑?”
陛下能有什么疑惑?
不过是挑起话题罢了。
闻怜玥甚是娇俏明媚的展颜一笑,:“怜儿愿意一试。”
她看着明崇帝,睫毛轻颤,:“只是若怜儿说的有何疏漏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朕恕你无罪。”
明崇帝神色淡淡的道:“《庄子天运》中曾有记,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
原本含着笑意的闻太后,嘴角的笑顷刻间就冻住了。
闻怜玥更是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愣愣的看着不徐不疾说着‘东施效颦’的明崇帝。
“皇帝”
闻太后都愣是反应了几息才强行绷住了脸色,她打着圆场,摇摇头笑着嗔怪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这典故?”
明崇帝却不强辩。
他只是看着闻怜玥,神色一如既往地平淡,:“七姑娘不曾应声可是不解其意?”
“也罢,朕且问,七姑娘那可曾读过《庄子秋水》中所记——子往呼!且子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归耳”
“皇帝!”
闻太后脸色难看的出言打断了明崇帝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明崇帝竟然言语刻薄至此,简直是堪称歹毒的羞辱。
闻怜玥这会儿脸色红红白白,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颤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怜玥,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样的情形下确实没法强行再留下了人了,闻太后打发了闻怜玥先退下,留明崇帝好好地在这说道说道。
闻怜玥出了大殿却没有去偏殿,捂着脸仓皇的跑出了慈宁宫。
外头下着雪,身后是焦急的宫人可闻怜玥却都顾不上了。
今日的一遭
仿佛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剥了她的脸皮踩在脚下碾压一般。
熬了数年,忍着不适,不堪却落得如此下场。
满心羞愤,毫无颜面的闻怜玥抹着泪不管不管的在宫中疾跑。
“嘭!”
闷头不管不顾的闻怜玥同什么人撞在了一起。
她直接被撞倒在地,耳边还响起了宫人的训斥声。
“你是哪个宫的?!”
“敢在宫中这般疾奔,这么急慌慌的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你”
“好了,竹墨。”
一个温柔的声音止住了宫人喋喋不休的训斥。
青伞微微朝着她斜下,遮住了漫天的风雪。
玄色的披风中探出抹淡淡的天青色,绣着青竹的衣袖间探出手,伸到她面前时却是隔着帕子,:“姑娘,可还能起身?”
闻怜玥怔怔的抬眼,却见眼前的郎君,清透俊雅,玉冠玉发,眼如秋月。
而微微弯腰的慕容烨在看清眼眶泛红,噙着泪的闻怜玥的那张三分熟悉的婉媚芙蓉面时,也微微愣了愣。
“姑娘,姑娘。”
匆匆一路追来的燕秋嬷嬷,总算是寻着上闻怜玥。
她急慌慌的上前扶起人,又对着慕容烨见礼:“信王世子。”
信王世子微微颔首,:“燕秋嬷嬷。”
不多看闻怜玥满身的狼狈,慕容烨移开目光,只将手里的青伞递了过去,:“风雪清寒,且遮一遮。”
燕秋嬷嬷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青伞,慕容烨对着闻怜玥微微颔首,随后就转身走了。
闻怜玥已经不哭了。
她也没听见燕秋嬷嬷说的什么话,只是看着天地一片白雪茫茫,金瓦红墙间踏着长街风雪而去的身影
第93章 大天道不行就走地道,总有路能通向荣……
这宫里,四季应时的好风景从来都不缺。
春有淡红薄黄的满园芬芳,夏有苍木重重的青翠鲜绿冬日,园林里梅花开的正好。
待落了雪,正是该赏景的时候,这不,今个儿就有妃嫔聚在了‘梅花坞’里赏景。
为着雅趣,梅园中的积雪并未清扫。
满目白茫茫的清雪中探出些蟠孋似的灰色枝干来,点点胭脂色掩映其中,香气满溢。
红日悬空,光影落在雪上如龙鳞灿灿,寒风骤起,枝头簌簌如玉屑纷飞,殿内泥炉上烹着热茶,饮茶赏景,却正是惬意。
自入宫后,就一贯很少参加什么宫中聚众消遣活动的潘玉莲这会儿也在。
因着潘玉莲那份独得恩宠的姿态太过“光明正大”。
皇帝偏心眼都偏的活像“没有眼”似得看不见其他人,宫中其他妃嫔现在连挣扎的心气都没有了,更没人过来招惹潘玉莲。
潘玉莲没去外头赏景,她就这么捧着杯热茶,听着一旁的宫妃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吟诗诵梅。
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满殿的梅香里都好似混着“墨香。”
过了片刻,只听外头候着的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的妃嫔连忙起身行礼。
待皇后娘娘入殿后,一众妃嫔却见她身旁还站着个什么人——细瞧,却是个年轻美貌的姑娘。
她梳的是时下尚未婚配的女子才梳的细环高鬓。
鬓间未见多少珠翠妆点,十分的清爽。
揉蓝色的直袖衫配着稍淡些的莲纹裙,外头罩着一件银鼠大褂,衣裙沿边处银线掐银边,行动间莲步轻移如云霞翻卷。
这位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联系宫中这些日子的动静,这位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果然,皇后娘娘开口提及的来历,与众人所想的分毫不差。
“这是闻府的七姑娘。”
“这些日子,她在慈宁宫中尽心侍奉太后娘娘,一直未曾出来走动。”
“如今太后娘娘身子见好,便想着也让闻七姑娘出来走走。”
很明显,闻七姑娘她是个体面人。
她也没有什么自持太后娘娘撑腰的那股子傲气,皇后娘娘的话说完,她先朝着诸位妃嫔们见礼。
众人现在对有没有其他人进宫分宠是一点不在乎了,反正她们也没有。
花花架子人人抬。
因而对着闻怜玥,众人也是七嘴八舌的好一通夸奖。
落座时,闻七姑娘就坐在了薄皇后下首的左侧,抬头与右侧的潘玉莲打了个照面。
殿内安静了一瞬。
怎么说呢
因着皇帝之前的‘审美’标准,宫内的美人也走的是统一的风格,‘同质化’严重。
带着极强个人色彩和独特风格冒出来的潘玉莲就格外‘浓墨重彩’的扎眼。
现在有个同样类型的闻七姑娘
偏偏这般近距离挨在一起的时候,众人惊讶的发现,像,却又不像——是会叫人微微一愣,但绝对不会有半分认错的可能。
因着明崇帝那日在慈宁宫毫不留情,甚至堪称是刻薄羞辱的‘贴脸开大’。
即便闻太后险些被当场气了个好歹,但皇帝已经这般态度鲜明的表达了厌恶——
进宫后闻怜玥身上那些急速贴切打造的乱七八糟一堆东西,也都撤掉了。
细说起来,就是这宫里的妃嫔,如今也能挑出几个瞧着有几分相像呢。
这会儿潘玉莲看人却看的有些晃神。
毕竟即便原著的剧情她没有全文背诵,但被戳着的时候也有些印象会忽然钻出来。
在一本古代宫廷皇权版本的“龙敖天”设定里,各式各样美貌的妃嫔指定是少不了的。
就如眼前的这位闻七姑娘——为着她,原著中的慕容烨和潘文珺还闹了好大一场飞醋。
原著里的潘玉莲倒大霉的时候,还被当面蛐蛐了两句,说她就是个‘低配版’,即便沾着人家闻姑娘的几分光彩,却还是十分艳俗不入流的那种
潘玉莲惯来就嚣张跋扈,张狂浅薄的印象,那是死死钉在众人眼中的。
而这位侍疾有功的闻七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嘿嘿,心知肚明就好。
见潘玉莲此刻就这么毫不掩饰的盯着闻七姑娘看,其他人尽管神情未变,却下意识的直起身子,
“呀,之前还不觉得呢。”
“果然这世上的美人三分像。”
“这么看,咱们庄妃娘娘同七姑娘倒真有缘分。”
听着宁婕妤忽然开口,席间的兰妃额头青筋一跳。
她脸色不善的瞪着宁婕妤,像个*!
这么没头没脑跳出来拱火,与你有什么好处?
回过神的潘玉莲也立马反应过来——这种时候她这个‘大反派’该做什么了。
“哼。”
只见潘玉莲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十分不屑的哼笑了一声。
她睨了闻怜玥一眼,随后微微抬着下巴,不善的目光就冲着宁婕妤去了。
“这雪天路滑的,宁婕妤,你不会是来的时候磕着了头,伤着脑子以至神志不清,两眼昏花了吧?”
“痴愚盲目到这般分不清鱼目和珍珠?!”
“伤了脑子不回去请了御医好好看看,还有心思在这坐着傻看?”
说真的,向来嘴比脑子快的宁婕妤跳出来拱火,确实是习惯性下意识的举动。
但潘玉莲这般刻薄的姿态一端,宁婕妤瞬间就清醒了。
和这宫里其他所有明面上笑眯眯“和善大度”的宫妃不同。
潘玉莲的不好欺负那就是直接摆在明面上的,敢挑衅她就要付出代价。
为着潘玉莲,这宫里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惹不起退开点都来不及,哪还有人上赶着得罪?
清醒过来的宁婕妤匆匆起身,连连向着潘玉莲赔罪。
但潘玉莲却态度冷淡,不依不饶。
临了,宁婕妤是真的被迫离席回宫‘看脑子’去了。
旁观这场“下马威”的闻怜玥,静静看着不远处对她眼神轻慢的潘玉莲。
闻怜玥很清楚——
潘玉莲这个宠妃,这份丝毫不容人的脸色和刻薄跋扈的张狂姿态,明摆着就是冲着她来的。
再看看上首神情平和的薄皇后。
无声胜有声。
就是这般默许甚至是纵容的态度
手里的茶盏热气弥漫,可闻怜玥身上却一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冷。
心头止不住的冒出寒气。
刻意逃避的闻怜玥现在都已经记不清明崇帝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但她的噩梦里,全是那双裹着坚冰寒刃般黑沉沉的摄人眸光。
它像是利刃,刺进人心一层层的剥开所有的不堪,让人仓皇无措却求助无门。
若是皇帝肯顾惜闻府的情分,或是对她有所意动,闻怜玥都敢压上全部的冒险一试。
但显然,她得到的
不是什么垂青,半分都没有,满是厌恶。
甚至哪怕闻怜玥可以等,可以等着潘玉莲所谓的容貌老去等着她落得君恩情移。
但实际上潘玉莲的年纪,比她还小两个月呢。
你说到时候,是谁等谁先老?
她的姑母她的姑母护不住她。
皇帝那般羞辱轻贱于她,她也只能得到几句聊胜于无的苍白安慰。
宫中现在还有个看似温和却态度鲜明不欢迎她的薄皇后。
更有个被皇帝高高捧着,骄纵跋扈,十分难缠又不容人,咄咄逼人间仿佛能‘吃’了人一般的宠妃。
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说潘玉莲这个张狂的浅薄小人,如今只是一时的风光,她得意不了多久
但说这些话的人,也不是只能在背后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酸话安慰自己么?
潘玉莲风光不了多久,其他人却更不堪!
闻怜玥都不敢想象——
自己要是真的顺着闻太后的意,顺着府上的意思,在皇帝的厌恶中勉强进了宫,在这宫里会是个什么生不如死,绝望凄凉的光景。
但闻怜玥她现在也不能就这么回闻府。
为着她的模样,婚事耽搁了那么久,她的年岁不小了,此番又连入宫侍疾的名头都打出去了
这么灰溜溜的‘寸功未建’的逃回去,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殿内,摆出姿势的潘玉莲看着对面怔怔然出神,沉默不语的闻怜玥。
她悄悄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这好像不太对啊。
这般让人如临大敌的七姑娘怎么,怎么
如今闻怜玥的模样,潘玉莲更像是虚空索敌,飘忽忽的打了个寂寞。
倒是殿内的其他妃嫔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众人眼神来回对上了片刻——
瞧,咱们这位名副其实的宠妃娘娘又毫无悬念的打碎了一个挑战者的‘信心’。
于是,梅园里一场本来让人那么期待的‘龙争虎斗’就在闻怜玥魂不守舍的‘拒不应战’中,索然无味的落下了帷幕。
天边又散落了清雪,薄皇后带着她的‘小魅魔’先走了。
其他三三两两的妃嫔也撑起了青伞行在园中归去。
闻怜玥怔怔的望着掩映在红梅白雪中的青伞。
那日的惊鸿一面,对着那道清俊若玉的身影,她知道了更多。
半晌,闻怜玥慢慢的握紧了手,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她离梅园,一路凝神细思,垂眸无言的往慈宁宫行去。
直到走到慈宁宫的宫门时,闻怜玥望着这宫室,慢慢的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哗——’
因剧烈疼痛刺激涌出的泪,顷刻就盈满了眼眶
因着这几日寒风飒飒又连绵落雪,便是大朝会都缓了,暂时变成了小朝会。
潘玉莲又顺理成章的跑路了。
这天她正准备带着自己折下的红梅往长信宫去。
结果走到半道上,她就被人给截住了。
来的是慈宁宫来的燕秋嬷嬷。
虽然燕秋嬷嬷嘴上客气的说着太后娘娘有请,但她带来的宫人却不少,摆明了就是一副,一定要带潘玉莲去慈宁宫的姿态。
这阵仗潘玉莲都被唬住了。
去慈宁宫的这一路上,她都在仔细的思索自己到底是又犯了什么‘天条’,惹到了这位太后娘娘。
莫不是那日不言不语的闻七姑娘,回去就暗戳戳的憋了个‘大招’,鼓动闻太后给她点厉害好好瞧瞧?
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
到了慈宁宫的时候,潘玉莲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立即上前给太后娘娘行礼问安。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闻太后看着叫人眼前一亮的潘玉莲。
她穿着莺黄的芙蓉锦花间绣衫。
这衣料是贡品,也不易得,宫中历来都先紧着御前、慈宁宫和坤宁宫。
尽管闻太后一直没听得什么多添贡品的旨意,潘玉莲却从没少了这种衣料。
很明显,不是皇帝专门从内库拨给她的,那就是皇后给的。
薄皇后——在争宠的事上,她这人压根就没得指望。
闻太后甚至都时常感慨,怎么就会有如薄皇后这样的后妃呢。
但凡先皇后能有薄皇后一半的心性,现在都必定是压着她一头的东宫太后了。
再有,潘玉莲身上披着的大氅在进殿的时候就脱去了。
可闻太后还是瞧得清楚那特殊的半紫半黑的光泽那是皇帝御用的紫锦貂皮制成的。
她的好儿子,这大晋朝的皇帝是真的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给她。
潘玉莲如今是妃位,却一直享的是贵妃的份例。
不,现在都不像是贵妃的份例了,吃穿用度都奔着皇帝御用的例子去了。
再看看潘玉莲这般近前的模样。
人间的富贵花是什么模样,她都比之曜目许多。
想想前段时日的笑话和皇帝半分都不肯容情的刻薄冷冽闻太后揉了揉眉心,心头忽的莫名嗤笑了一声。
这老太太来了一句话都不说,就是盯着她猛瞧。
像是要仔仔细细,一点一滴的将她给完全看个清楚。
潘玉莲都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想用衣袖遮住手腕上的玉镯。
但一瞧自己身上的衣衫,潘玉莲顿住了。
很快,潘玉莲抬头,对着闻太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
她声音放的软,:“太后娘娘传嫔妾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闻太后慢慢放下手。
她看着潘玉莲,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
慈宁宫外,一行抬着御撵的人脚步生风的匆匆行来。
“陛下驾到——!”
随着宫门口的太监通禀声响起的就是一道大踏步进入殿中的身影。
“儿臣给母后请安。”
真的来了。
皇帝真的到了。
闻太后看看站在面前的明崇帝,再看了看手里的茶盏。
就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费上,皇帝再度丢下了的朝臣,丢下了含章殿内的所有朝政到了这慈宁宫。
殿中,潘玉莲惊讶不已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这的明崇帝。
她以往来这慈宁宫不算什么罕见的事。
可这会儿还是朝会儿呢,明崇帝怎么就突然到这慈宁宫了?
回过神的潘玉莲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起身迎了过去,:“陛下。”
明崇帝仔细看了两眼潘玉莲,目光又落在她刚刚放在桌上的茶盏上。
这这一瞬皇帝下意识的目光直叫潘玉莲心惊肉跳。
却不是为着她吃的茶。
毕竟这个时代的技术,也很少能制出无色无味,潜伏期长久毒药,基本上一吃就见效。
而在这宫里,吃所有东西前,潘玉莲都会先噙在嘴里将她的‘海棠
圣体‘拉出来溜溜——看看有没有忽然冒出来的身体修复警告提示词。
潘玉莲的这份心悸,是为着明崇帝的态度他不信任慈宁宫了,甚至怕她在这吃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稀里糊涂的丢了命。
就在明崇帝和潘玉莲片刻的眼神交错间,上首的闻太后含笑开口了,:“庄妃前些日子送了些罗汉果来。”
“小厨房里制成茶饮,哀家尝着很不错,就让她也过来一道尝尝。”
闻太后甚至都没问明崇帝含章殿里的事,只是似笑非笑的道:“如今皇帝莫不是也想着尝尝这茶汤的滋味。”
“儿臣却之不恭,多谢母后。”
隔着个黄花梨的木桌的是左右两把对称的椅子。
明崇帝直接坐在了靠近闻太后那侧的椅子上,潘玉莲的位置只能移开,往下去了。
郑嬷嬷亲自送了茶汤上来时,明崇帝正在同闻太后说话。
闻太后神情含笑,明崇帝的姿态也很是温和,甚至殿内的气氛很是平和除了精神下意识绷紧的潘玉莲。
见明崇帝去端茶盏的手,‘不慎’靠近她喝过的那个茶盏,潘玉莲连忙将新的茶盏轻轻的送到了明崇帝的手边。
明崇帝回头看向潘玉莲。
潘玉莲眼神温软看着明崇帝,轻声道:“陛下,您小心烫。”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
潘玉莲眉眼含笑的看过去。
明崇帝顿了顿,随后他轻轻拍了拍潘玉莲的手,端起了茶盏。
等喝了茶,又说了会儿话,明崇帝就带着潘玉莲走了。
“哈哈哈。”
独留在闻太后先是摇着头轻笑,随后更是仰面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荒唐”
“真是荒唐!!!”
闻太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笑的全身发抖,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砸了地上。
“啪——!”
这一下叫郑嬷嬷和燕秋嬷嬷都吓得跪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抬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惊见闻太后已然泪流满面,:“为了这个女人。”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如今入了冬,宫中出行的撵轿就换成了不透风的暖轿。
出了慈宁宫,潘玉莲是跟着明崇帝一起上的轿子。
潘玉莲也不知道明崇帝和闻太后之间忽然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对‘天家母子’之间的恩怨情仇,潘玉莲惯来都十分的小心谨慎,更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也从来没有说过闻太后的一句不是。
看明崇帝神色冷沉,潘玉莲便也没有说话,而是安安静静的仍由明崇帝抱着她。
暖轿外风声肃肃,轿内,忽然响起了明崇帝的声音。
“为什么换了茶?”
因为闻太后哪怕疯了都不会想这么害死明崇帝,给他的茶,一定是最好的。
而刷皇帝感情这事,不是应该无时无刻,顺手的事?
一贯都会用甜言蜜语灌饱人的潘玉莲这次却没有说这些话。
她抬起头对着明崇帝黑沉的目光,随后慢慢的笑了起来,:“陛下,您也知道,嫔妾就是个小心眼。”
“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
潘玉莲轻声叹息着蹭了蹭明崇帝。
“若是嫔妾哪一日真的,真的一命呜呼了,哪里能任由行凶的人逍遥法外?”
“您这么英明神武,一定会将所有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还嫔妾一个公道。”
明崇帝抱紧了潘玉莲。
他一下下的摸着潘玉莲的头。
半晌,潘玉莲听着明崇帝道:“不会一命呜呼,我们玉莲要长命百岁。”
潘玉莲嘿嘿笑着连连点头。
都说‘祸害遗千年’,现如今只要不是一见面就捅死她,只靠其他的什么手段她还真能活的挺久
自从听着闻太后命人将潘玉莲带进了慈宁宫。
闻怜玥就一直提着心等着消息。
再听见明崇帝那般急切赶来的消息,闻怜玥都恍惚了片刻。
说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着这般毫不掩饰的‘偏爱’无动于衷。
特别是因着潘玉莲而被明崇帝不留情面的羞辱了之后。
闻怜玥嫉恨之余却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的好姑母自己去撞的头破血流一次,就该死心了。
看皇帝的态度,她是肯定进不了宫了,但她还有其他的价值。
闻家在有希望继位的皇子龙孙里总得博一个现如今,这些留在京中领了差事的世子里,既没成婚又没定亲的,屈指可数。
要博就博一个大的!
要么迎来泼天富贵,要么认赌服输。
这般打定主意的闻怜玥被传至内殿时,瞧着闻太后沉凝的脸色,再听着她的那些吩咐时,彻底放下心
夜里,躺在榻上的闻怜玥睡了自进宫后的第一个好觉。
梦里,她握着凤印,穿着凤袍,高高的站在太和殿内,受着所有命妇和宫妃的朝拜。
闻家所有人都对着她或是跪拜或是躬身低眉的恭维
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潘玉莲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的大腿摇尾乞怜,苦苦的哀求着她
陷在美梦中,紧紧闭着眼的闻怜玥笑出声
第94章 家千元大礼包和粉彩套装
大晋朝如今正逢战事,除了要紧的天地祭祀礼外,其他的庆仪一切从简,便是除夕的宫宴也不例外,年节都彷佛是匆匆而过。
冬去春来,才觉韶光明媚,淑景荣和的时候,恍然便到了初夏。
不过夏日蝉鸣,可远远及不上信王世子和闻七姑娘这对郎才女貌的登对璧人眼下的‘风声’响亮
长信宫
看着挺着腰垂着头,直直跪在她面前的潘文珺,潘玉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大姐,你先起来吧。”
那些原著剧情好吧,因为某个‘搅屎棍’硬生生拉了这个世界某个顶尖权力人物下场合力搅合,剧情早就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至于原著中的‘官配’姻缘男女主之间再美再好的情感,终究也抵不过赤裸裸的王权富贵一场。
是的,这事最先亲自下场拆‘官配CP’的就是明崇帝。
对着信王府,他稳准狠斩断‘情缘’并扩大了范围——潘府的其他姑娘一个都不能进信王府,更不许两个府上有其他的什么姻亲瓜葛。
而潘玉莲则是亲自对潘府动手——强逼着潘老爷辞官致仕,回乡养病。
林夫人还留在京中,便是潘大哥也没走,现在在国子监读书。
而府里有孩子的几个姨娘也一个都没跟着潘老爷走,她们全部都打
着侍奉林夫人的名头留在了京中。
废话,潘玉莲的心眼能有多大。
她专门让汪公公派人跟着去看着潘老爷‘低调内敛’的安心静养。
让他过上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日子。
那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亲事?
还不如留在京中好好的巴结潘玉莲
如今潘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对着潘玉莲更是嘘寒问暖的关心。
为着一双儿女的前程,林夫人都对着潘玉莲止不住的跪了。
她泣涕涟涟的深刻反省自己从前的错处,力求能好好弥补潘玉莲。
之后痛哭流涕,声泪泣下的林夫人被带去偏殿梳洗,可潘文珺却还未曾起身。
“娘娘”
青蓝的衣裙略有些空荡,身形消瘦的潘文珺脸色越发的苍白,从前端庄明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薄纱。
说实话,还在潘府的时候,潘玉莲也曾幻想过自己得意洋洋,扬眉吐气的场景。
但现在看着潘文珺这般模样,潘玉莲却发现压根就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爽。
“从前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多说无益。”
潘玉莲摇摇头,:“不管你现在想说什么,本宫都不会觉得心头痛快。”
在潘府的日子不算差。
又或许是经历的多了,经历过几次三番栽赃陷害,你死我活的争斗,又亲自收拾了潘老爷,潘玉莲现在提起潘府也不像从前那么咬牙切齿了。
她甚至还能想起几件同姐妹一起的趣事——“戏精”是怎样练成的。
“大姐。”
潘玉莲心平气和的看着潘文珺。
“大姐,看在当初入宫时你送我那些厚礼的份上,你依旧是我大姐。”
“往后你若是遇见实在过不去的委屈,我会以庄妃娘娘的名义,为你做主三次。”
“娘娘。”
神色灰白的潘文珺眼中隐约有些泪,她仰头看着潘玉莲,嘴唇轻轻颤抖着。
尽管潘玉莲此刻的神色也稍显动容,但她眼中却始终冷清如一。
明崇帝是个好老师,潘玉莲如今跟着他学的很不错。
潘玉莲仔细的思索过——
在原著中的男主在宫中有皇后、有昭妃一明一暗保驾护航。
朝中又有信老王爷出力,他自己也在面对草原十八部的来人时大出风头,因而他能很从容的同潘文珺往来。
潘府的门楣不显,与林家也隔着一层对慕容烨来说,实在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但现在,薄皇后的大半心力被潘玉莲撬走了,对着慕容烨也没有那么亲近。
能一心一意为他‘吹枕边风’的昭妃死了。
又冒出个骁勇善战的吕禄山大抢风头。
甚至因着潘老爷大闹信王府丢官的事,他还在明面上死死得罪了潘府,得罪了潘玉莲这个宠妃。
战事,没人敢保证一定胜利。
因而现在势单力薄的慕容烨,急需在后宫和前朝中寻找一个新的助力。
闻家——既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又是朝中清流,闻老太爷的学生遍及朝堂
啧啧啧,多合适,多般配啊。
现在潘玉莲只想让信王府同闻家锁死,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这桩婚事。
至于说为防原著中的‘男主女情感羁绊光环’弄死潘文珺,以绝后患?
不不不,潘玉莲确实还没能进化到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这世上所有的事那都得是有代价的。
你受什么保护,就必得受什么桎梏。
潘玉莲从没将潘文珺逼上绝路的打算,但也确实不必对她这么优容。
是的,别看一个‘宠妃’听起来名头不好。
但她亲口允诺作为‘靠山’的分量,却是实打实的。
既然说尽了好话,好处也给了,作为‘靠山’利益也绑在了一起,接下来就该来点实际的了——官配必拆!
“大姐,信老王爷如今领兵出征,信王世子的安稳愈发的重要。”
“更何况,世子贵为皇族宗亲,高门大户,他的亲事,陛下早早的就定下了主意,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这事一直哽在心头的潘文珺,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落下。
潘文珺不是潘玉莲这般丧心病狂,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口蜜腹剑的“感情骗子”。
少女怀春的时候感情最为真挚,甚至偏执些是头脑发热时都敢以死证情的那种。
更何况潘文珺刚开始就对慕容烨还存着些愧疚。
潘文珺啜泣不已的哽咽道:“我同他,同他两心相悦,情投意合,曾许下海誓山盟”
潘玉莲眯了眯眼。
男主女之间的这些情情爱爱的,她在原著中早就看过了。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日,潘文珺就已经陷的这么深。
要是潘文珺最后还是不太冷静潘玉莲就要考虑,是不是要采取什么‘强制手段’了。
“所以为了这份情投意合,为这份海誓山盟爹就去大闹了信王府。”
“十年苦功一朝散尽。”
“他不仅自己丢了官职,累的府中上下以泪洗面,还牵连我被陛下训斥冷落?”
张口就来的潘玉莲神色冰冷的看着潘文珺。
“说到底,当年府上就曾背信弃义,欠他一次,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潘文珺愣在了那。
她呆呆的望着潘玉莲,嘴张张合合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绞痛心肠的恶魔的低语还在响,:“那般断腿之祸,背信弃义的刻薄羞辱却半分都不计较,他莫不是圣人转世不成?”
“大姐,咱们潘府有什么?”
“有的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
“还是个贪墨渎职的小官,信王世子他是真心想求娶潘府的人?”
“不管他是报仇也好,羞辱也罢如今正逢战事,莫说是你,便是本宫对着信王府都得退避三尺!”
“如今爹已经丢了官职,灰溜溜的回了乡下养老。”
“报应不爽。”
“恩怨已了。”
“若是潘府再去招惹他,你说下一个会轮到谁?”
“是,你同他或许还有点感情。”
“但潘府能和闻家比吗?”
“当然,说不得他看在你容貌不俗又痴心一片的份上大发慈悲愿意收了你进王府。”
“可继续搅合进恩恩怨怨里的代价是什么?”
“是要林夫人豁出命去抵,还是大哥赔上一切?”
“更何况,大姐你知道的。”
“你是清清楚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当初不惜一切都要进宫,这辈子,看的最最要紧的就是荣华富贵。”
“现在的好日子,也断断不会由得他人破坏。”
“信王府,闻家,太后娘娘我一个都惹不起。”
“若是潘府再出什么岔子,或是自不量力的再得罪了信王府那就别怪本宫只能六亲不认,大义灭亲了。”
潘文珺眼中光彩骤然急剧黯淡,闭着眼却依旧泪流不已。
随后她脸色灰白,神情木然的慢慢对着潘玉莲伏地叩首。
“娘娘的教诲,我记住了。”
“铭感五内,永世不敢忘。”
看着潘文珺扶着林夫人离去的身影,潘玉莲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听梅上前轻轻地揉着潘玉莲的额角,:“娘娘。”
“蛤,从前只看那些甩着钱说着‘离开我儿子,就给你***’的恶婆婆是个什么嘴脸我现在自己倒是体验了一把。”
看着摇头晃脑感慨的潘玉莲,听梅笑了笑,过了一会儿,长信宫中便传了午膳。
用过午膳,潘玉莲正要按着惯例午睡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娘娘已连续签到整整七百三十天(两年)。”】
【“为庆贺娘娘连续签到支持,现游戏内展开‘特别感谢’的优惠庆祝特别活动。”】
【“活动名为幸运一元星。”】
瞅着这活动的名称,潘玉莲眨了眨眼,可她没有点开活动详情进行查看,而是先和系统掰扯了起来。
“统哥,咱们上次一周年庆的时候就搞了活动。”
“我在那个‘幸运膨胀里’里愣是搭上了全部身家,整整五十金,结果给我来了‘谢谢惠顾’,甚至连本钱都没保住,甚至连充值都没算。”
潘玉莲顿了顿,:“当然,我承认是我自己看着里头膨胀的十倍、五十倍和一百倍时动了贪念。”
“但我现在吸取经验教训,戒贪戒躁了啊。”
“若是这次还是那种类型的周年庆”
潘玉莲叹息着摇了摇头,:“统哥,你别弄出来影响咱们的感情啊。”
【“请娘娘放心,游戏系统内所有活动都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原则。”】
【“游戏的所有设计都是为了给娘娘提供最大的帮助,更优质的游戏环境。”】
【“本次活动为特别感谢娘娘的支持,同时也为弥补娘娘‘一周庆’活动时运气稍欠的遗憾,本次周年庆特意展开空前绝后的优惠活动,请娘娘登录点击游戏活动页详查”。】
“好吧。”
“谁让咱们两相依为命这么久。
“在这个世上我只相信统哥你。”
习惯性说着甜言蜜语的潘玉莲点开了优惠活动。
【“幸运一元星——本次活动为特殊周年庆,特提供特殊道具‘彩色幸运机’,幸运机屏幕中会出现随机价格的礼包,无论该礼包原价多少,娘娘均可充值一元进行购买。”】
【“使用方式:请娘娘拉动‘彩色幸运机’左侧的游戏杆,初始免费刷新三个礼包,若娘娘对礼包不满意,可使用金叶子增加游戏杆的推动次数,重新拉动游戏杆进行刷新,直至刷新出娘娘满意的礼包为止。”】
【“活动时间——本次活动有效购买期,截至零点结束。”】
【特别提示:特殊活动无法使用代金券,
需娘娘当次充值一元,本次礼包仅可购买一次,选定之后无法退换,另本次活动中所有礼包内的保底道具,仅可随机提供一种,请娘娘谅解。】
潘玉莲慢慢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她又睁开了眼,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活动。
要充值一元充!!!
潘玉莲强忍住激动的心,控制着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点击到了屏幕上的开始活动。
刷啦啦的礼包再晃动,潘玉莲的心也跟着哗啦啦的在晃动。
“啪——!”
游戏机里的礼包刷新停止了。
潘玉莲也跟着一道停住了呼吸,她看向了游戏机的屏幕框。
【“恭喜娘娘刷新成功。”】
【“1元礼包、3元礼包、10元礼包。”】
尽管知道系统就是为了刺激消费,就是为了要钱。
甚至现在停手就是赚了
但就问你们,真的,扪心自问,在知道连1000元的礼包也会刷新出现的时候,现在能不能停手?
刷新一次需要5枚金叶子,但一张一元的代金券就有整整100枚金叶子
曾经发誓,她再赌运气就是狗子的潘玉莲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的投进了5枚金叶子。
刷啦啦——
【“恭喜”】
【“6元礼包、30元礼包、6元礼包。”】
潘玉莲抿了抿唇:“再来!”
【“恭喜”】
【“68元礼包,”】
“再来!”
【“恭喜”】
【“30元礼包”】
日头西斜,贵喜忍不住朝着内内寝宫里看了看。
“娘娘今日是睡的时候长了些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听梅:
若说‘杀红了眼’也算的话,那潘玉莲确实是身子不适了。
“昨夜里娘娘睡得不大安稳,且再等等吧。”
贵喜顿了顿,昨个儿明崇帝没到长信宫来。
不,再往前数,明崇帝已经足有十日未曾踏足后宫了,甚至都没往御前传召过潘玉莲。
这些时日不光是后宫,就连前朝气氛都无言的紧张了起来,像是忽然暗暗的绷紧了弦一般。
所以现在说潘玉莲昨夜里没睡好贵喜轻轻的叹口气,沉默的点了点头。
又等了不知多久,忽然听着殿内传来了响动。
听梅连忙同贵喜进了殿。
只是走到内寝宫时,贵喜停了下来,听梅继续往里去。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从床榻上摔下来的潘玉莲正狼狈的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撑着自己爬起来。
听梅连忙过去扶住了潘玉莲。
“啊,不,不行,腿麻了,等会儿”
潘玉莲坐在榻上,‘嘶嘶’的缓了好一会儿。
听梅蹲下身慢慢的揉着潘玉莲的腿,仰头看着满脸高兴的潘玉莲,:“娘娘可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潘玉莲嘿嘿的乐了起来。
尽管花上了整整175张代金券,还有充值的100金,她拿到了那个‘1000元’的礼包!
“对了。”
潘玉莲一拍脑门。
“你瞧我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来得及打开礼包。”
“快,快,我们去洗手。”
仔仔细细洗了几遍手的潘玉莲,这会儿端端正正的坐着,伸手点击了屏幕中的那个千元大礼包。
【“经检测,娘娘持有‘福运套装升级卡’且符合使用条件,是否确认使用?”】
“确认。”
‘哗啦’一下,礼包打开了。
略去了那些银叶子和丝线之类的那些常规材料,整个屏幕上迸发出了一阵潘玉莲曾经见过一次的绚烂粉色金光。
【“恭喜小主获得六星套装红锦戏青莲(粉彩绝版)!!!】
【“恭喜小主”】
【“”】
整个游戏页面内再度被疯狂滚动的喜报刷屏了。
依旧是那股奢华的光芒堪称亮瞎眼。
潘玉莲眯着眼稍微缓了缓,才总算睁开了眼。
屏幕上豪横的金粉之彩还在闪耀:
【“六星套装(粉彩绝版)——红锦戏青莲。”】
【“套装效果:福运成双(特殊)。”】
【“注:该绝版套装具有唯一性,因小主所处环境特殊,穿戴后无法脱除,无法转移,请小主谨慎穿戴。”】
依旧没有评分,也没有特性,没有花里胡哨的解释说明,很简单的几行字。
【请小主确认是否进行穿戴?注:一经穿戴,无法脱除,套装效果即刻生效。】
潘玉莲直接是犹豫都没犹豫的点了点头。
“确认。”
粉彩的光芒尽数消散,衣柜首位粉彩的“阆苑海棠”旁多了个永久性的灰色“红锦戏青莲”。
潘玉莲朝着自己上下左右的好好看了看。
依旧是毫无感觉。
潘玉莲笑道:“这会儿总该是正经的套装效果了吧?”
“统哥,你能不能给我个提示?”
【“游戏内提供的一切道具均为全力帮助娘娘达成‘宠冠六宫’的成就,还请娘娘放心。”】
【“为保证游戏乐趣,请娘娘耐心自行探索激活效果。”】
这就是实在不能再继续透题了。
潘玉莲挑了挑眉,不再追问了。
“谢谢统哥。”
【“娘娘不必客气,应该的。”】
得到超预期的套装,虽然还不知道它到底有个什么效果,但潘玉莲心情一直都很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明崇帝将她传至了含章殿。
战场上的战事瞬息万变,各种消息接连不断,因而潘玉莲只是了解了大概——
这段时日,大晋朝与草原十八部的战事一直占据上风,断断续续间甚至略有小胜。
可是现在,吕
禄山失踪了。
迄今为止,已经失联了整整三十七天。
陷在草原这么多的时日凶多吉少。
甚至祸不单行,信老王爷旧疾复发,虽然已经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这消息迟早会瞒不住的。
潘玉莲下意识的看了看系统——所有的人物卡离开系统后,就变成了另外的个体,所有的详细信息都不可查看。
但卡牌是否损毁这个最基础的信息却能看到。
没破人没死。
但现在战事如何,潘玉莲也确实无从得知。
原本抽到大奖的好心情骤然消失一空。
这会儿殿内空荡荡的很是安静。
潘玉莲仰头望去——
烛火微晃,高居御座的明崇帝像团沉肃的阴影,神色模糊的让人看不清楚。
她一步步的走上了御阶,随后慢慢蹲在明崇帝的身前,又伸手抽出了他手中折断的御笔,擦拭着他手上的血迹。
世事当真奇妙。
尤记当初潘玉莲手心受伤,明崇帝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如今却颠倒了过来。
明崇帝紧紧的握住了潘玉莲的手。
垂眸,长久的看着她。
明崇帝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意。
“玉莲,喜不喜欢江南?”
潘玉莲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常听他们说起江南的风景,想去看一看。”
明崇帝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去看看吧,朕让他们送你去江南。”
潘玉莲仰着脸,眉眼弯弯的看着明崇帝,笑眯眯的道:“好啊,陛下一定记得下江南的带上嫔妾。”
明崇帝摩挲着潘玉莲的脸,他笑着眨了眨眼,:“朕这次,就先不陪你去了。”
“哦,那陛下要去哪?”
“去哪去玉门关。”
潘玉莲点了点头,:“好吧。”
“陛下就先去玉门关,嫔妾在宫中等着陛下回来带嫔妾一起下江南。”
明崇帝眼睛泛红,声音也有些哑,:“玉莲,听话,朕”
不管明崇帝说什么,潘玉莲的脑袋左摇右摆,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她抱着明崇帝的手,脸贴在他的掌心处,嘀嘀咕咕的道:“陛下在这。”
“这就是嫔妾的家。”
“嫔妾哪也不去。”
“玉莲”
一滴滴的眼泪落在了明崇帝的掌心。
“嫔妾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这宫中的一切”
“陛下若是嫌恶嫔妾,远远的将嫔妾打发走嫔妾就吞了满肚子的金银珠宝早早的去阴曹地府等着。”
“等着寻到陛下讨个说法。”
“你呀”明崇帝摇摇头笑了。
可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明崇帝慢慢的伸手摸着潘玉莲的头。
“那就,那就在家里等着朕。”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嫔妾还亲手给您烧汤。”
破涕为笑的潘玉莲再度仰头看着明崇帝。
“陛下一言九鼎,不能反悔。”
明崇帝慢慢的摸着潘玉莲的头,笑着点点头,:“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第95章 支啊,果然还是爱狗血,狗血上新……
含章殿
自三日前被传至此,潘玉莲就再未踏出含章殿一步。
以往总感慨宫中的时日格外的漫长,但这次,却觉得时间好像从未这么快过,一转头,太阳就飞快的数度东升西落,催人离别
夜色沉沉,晚风习习间潘玉莲走在了回长信宫的路上。
她没有乘坐轿撵,就这么走在含章殿到长信宫的这条花路上。
繁星密布,月色清寒,薄薄的朦胧亮色洒下,原本沿途花团锦簇的热闹,像是忽的一下散了。
回了长信宫,看着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的潘玉莲,殿内的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听梅走了出来。
“娘娘,如今夜色深了,不如,不如您先歇息片刻?”
潘玉莲摇了摇头。
看着满殿宫人止不住的担忧神色,潘玉莲又轻声道:“这会儿睡不着而已。”
“白日里总是有能睡着的时候。”
明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到这会儿算是传开了。
那些复杂的朝政之事宫中的人也看不懂,只不过他们的心也提了起来。
满殿烛光葳蕤,今夜无人入眠。
直到天边现出鱼肚白之际,外头响起了鼓声——大军出征了。
整夜里都一动不动坐着的潘玉莲,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猛然奔向了宫门口。
“娘娘,娘娘。”
潘玉莲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
他们连忙跟了上去,却见潘玉莲站在了长信宫宫门口,再未曾踏出一步。
橙红的辉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了潘玉莲的身上,她望着午门的方向,手里紧紧的握着枚印章。
【“朕留汪岑在宫中,无论何事,无论何时何地,你尽管吩咐他。”】
【“禁军三百,凭此印可调动他们,若同中宫凤印一起,可调兵六百。”】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这世事不尽如人意,朕,朕是皇帝,万民君父,总得去弥补这个疏漏之处。”】
【“只是朕还有私心”】
【“玉莲,等朕回来。”】
【“没收到朕的死讯时,无论如何,都要等着朕回来。”】
【“若苍天薄幸朕愿你依旧风风光光的活在世上,也允你,允你同赴碧落黄泉。”】
就知道能做皇帝的浑身都是窟窿眼。
她现在,往后,都能风风光光的活的好好的,哪里会想去死?
潘玉莲面无表情的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嗤——’
皇帝都不在这,演给谁看呢。
外头的点兵出征鼓噪的烈烈喊杀声里,潘玉莲望着天空,猛的竖起了一根中指。
艹你***的!!!
她费尽心机‘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贼老天却总不死心。
剧情被她搅成了一团‘狗屎’。
贼老天也反手‘糊’了她一脸的‘狗屎’。
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反派不得好死
明崇帝出征的这日,整个后宫中都静悄悄的,只间或有两声压抑住的哭声响起。
而潘玉莲却再未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表露。
一贯眼泪说来就来的她更是半点也没见泪水,只是抱着她的珍珠猫,格外安静的在长信宫中待了有足足七日。
到第八日的时候,坤宁宫的宫人直接来请她去‘请安’了。
该说不说,尽管薄皇后总是嫌宫妃们挤在坤宁宫里叽叽喳喳的烦人。
她自己也总被吵得头疼,但中宫请安的事,却一直没停过,就像点卯似的,即便无甚大事,且都去坐坐。
直到这次明崇帝出征,请安的事暂缓,但宫中却莫名的有些浮躁和不安。
翌日中宫就恢复了请安,唯独不见潘玉莲的身影。
自从潘玉莲这个撒娇卖乖间不要脸,绞尽脑汁骗人的骗子,喜提‘魅魔’称号以后——她去不去坤宁宫请安的,薄皇后都随她的意,更是从未遣人来催过她。
皇帝出征后一连几日,潘玉莲都一直足不出户的待在长信宫里,坤宁宫来人请她了
坤宁宫
与以往的喧闹不同,这次殿内却很安静。
静的人心头发慌。
宫妃们一个个都提不起精神,垂着眼坐在殿内,一言不发。
就在满殿的寂静中,殿外响起了太监的通禀声:“庄妃娘娘到——”
听着动静的众人下意识的往殿门口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的丁香紫与秋香色相撞,荔枝白的披帛缀在其间。
乌云叠鬓,华光靡艳的美人裹着淡淡的香风,她噙着明媚的笑意走来,走动间鬓间的金步摇微晃,披帛也随着衣裙而动——像是沉闷的夏日里忽的吹进来了一缕清风。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潘玉莲笑着道:“嫔妾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看着光彩动人的潘玉莲,原本脸色沉肃的薄皇后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无妨,坐吧。”
“多谢娘娘。”
满殿的妃嫔起身见过潘玉莲。
潘玉莲大大方方的受了礼后坐了下来。
待宫人奉上茶汤后,她端起喝了一口。
“嗯。”
喝了茶的潘玉莲笑着连连点了点头。
她捧着茶盏看向薄皇后,;“还是娘娘这的茶滋味好。”
自潘玉莲进来后,薄皇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过,她看着潘玉莲笑道:“既喜欢,就过来多坐一坐。”
闻言潘玉莲却是耷拉下了脸,:“嫔妾还以为娘娘会说要送嫔妾一些呢。”
潘玉莲这话一出,满殿的宫妃都笑了起来。
是,平日里一心一意霸占着皇帝,独得圣心,嚣张跋扈,张狂浅薄的潘玉莲,确实不招人喜欢。
但现在看她——依旧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气定神闲,看的人心头不知不觉
间就跟着也松了口气。
今日宫妃们在坤宁宫请安的时辰都久了些,茶都上了好几次。
而她们也是从茶开始,一路说到了琴棋书画,待这次请安散了的时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潘玉莲还是一如既往般的留在了坤宁宫用膳。
用过午膳,潘玉莲就在殿内来回溜达了几圈消消食。
等潘玉莲又嚯嚯了一阵薄皇后养的珍品奇花异木时,被揪着衣领‘压’回了坤宁宫。
这回潘玉莲可没有什么‘挡箭牌’了。
薄皇后一边翻着宫务,一边数落着潘玉莲。
潘玉莲耷拉着眉眼,伺候她净手的听梅和冬英都在偷偷的笑。
擦干净手,潘玉莲一溜烟儿的就跑到了贵妃榻上,随后她就猫过去,枕在薄皇后的膝上连连求饶。
薄皇后笑着取了帕子,伸手擦了擦潘玉莲脸上沾着的水珠。
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响起,潘玉莲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多久,翻页的声音停了,薄皇后伸手摸了摸潘玉莲的头,轻声道:“后日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跟在本宫身后。”
潘玉莲倏地睁开了眼。
薄皇后还在说着话,:“如今信王世子入主东宫。”
“圣上又亲自给他赐婚。”
“如今信王府同闻家结亲,势如中天。”
“宫中又有闻太后在玉莲,明日,明日且忍耐一二。”
就像每本书的主角一样,每每遇见绝境的时候,他们就会绝处逢生,逆风翻盘,顺势而上。
前方战事吃紧,明崇帝不能,也不会在这时候动闻家。
相反,他还得予以支持,在最快的时间里稳定朝政。
明崇帝至今膝下无子。
所有人都知道新的储君会在几个皇室宗亲里选择,只是没想到一直悬而未定的事,这次会因着这场意外来的这么快。
信王世子监国,又有闻家连同诸位阁老辅佐,现在就差最后一道名义上的旨意了。
潘玉莲仰头看着薄皇后。
薄皇后脸上有担忧,但不多。
她更多的,只是怕闻太后或是那位闻七姑娘会为着那日梅园里的遭遇,给潘玉莲脸色看。
但这种事,说破天去不过也是个小事。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因着几句口舌而已就咄咄逼人的追着潘玉莲不放。
而潘玉莲在明面上更是与慕容烨毫无瓜葛不对,也是有的。
但那是潘府同信王府的事。
现在为了这点小事,潘老爷都已经灰溜溜的辞官回乡了,看起来吃了大亏的还是潘府。
闻太后薄皇后就更不担心了。
为着潘玉莲小产的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都大病了一场,总有几分容情的。
而明崇帝也是,他眼中的信王世子,和潘玉莲眼中的信王世子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模样。
毕竟谁还能扒开慕容烨的心看一看里头是个什么颜色?
甚至自入宫以来,慕容烨同潘玉莲只是为数不多的两次点头之交,同他情意绵绵间纠缠不清的是潘府嫡出的二姑娘。
如今哪怕只为着那个位置,信王世子都必得好好的善待众人。
潘玉莲:心头止不住的无声轻叹。
看看,报应来了吧。
现如今,其他人眼中的‘宫斗副本’同她眼中的‘宫斗副本’,难度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种,这种现如今,满宫都是虎视眈眈的仇人,磨刀霍霍等着将她扒皮拆骨的感觉啧啧啧。
潘玉莲也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势的傻*,现在就是形势比人强。
若只是面子上过得去那潘玉莲也能识趣的低低头,也就过得去了。
但若不是为着面子潘玉莲也实在没那个劲儿在去搞一回宫斗了。
她毫不介意鱼死网破。
活着干,死了算。
“玉莲?”
潘玉莲慢慢的将头埋在薄皇后的腰腹,轻轻的‘嗯’了一声。
薄皇后笑笑,:“都是些小事,倒也不必过于担忧,说不得本宫只是杞人忧天了呢。”
想起慈宁宫里的那杯茶和闻太后还有明崇帝的脸色,潘玉莲又叹了口气。
但愿吧
慈宁宫
要问现在最想见到潘玉莲的是谁?
没错,就是信王夫妇!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潘玉莲更会拉仇恨的人了。
一面之缘间就能叫人翻来覆去,念念不忘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但潘玉莲偏偏就是能做到。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谁想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为着潘玉莲,闻家在羞辱她,闻太后也在羞辱她,明崇帝刻薄更甚这些羞辱足以让闻怜玥记住潘玉莲记得刻骨铭心。
慕容烨在前朝暂时还抽不出空,他人也过不来,但闻怜玥她现在就在慈宁宫。
如今情形特殊,闻怜玥甚至都没出宫,这些时日就一直侍奉在闻太后的身边。
她还跟着宫里的尚宫女官还有掌事姑姑,学习宫中的事务以及其他的规矩。
待到请安的日子,这天天不亮,一夜没怎么睡的闻怜玥就爬了起来,去了梳妆台前打扮。
请安的时辰一到,薄皇后领着一众宫妃到了慈宁宫。
“臣妾|嫔妾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如意吉祥,祥康安泰。”
“都起来吧。”
看着满殿的嫔妃,闻太后的目光那是一点都不犹豫的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看着潘玉莲和她手边的茶盏,闻太后心头的怒火‘呼啦’一下就膨胀了起来,甚至她的手都微微的攥了起来。
那日的那杯茶皇帝,她这个儿子,是当着她的面,喝给她看的。
甚至临出征前,皇帝前来慈宁宫拜别,尽管他都没提及潘玉莲,只说让她好好保重身体,免得他在战场分心。
可他都毫不遮掩的明示——他情愿同潘玉莲这个‘妖精’、同这个‘祸水’一同去死了!
若是潘玉莲出点事,皇帝还能不分心?!
这个孽障,这个不孝子难不成当真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混账,得了失心疯!
简直荒唐!!!
“太后娘娘,如今宫中”
薄皇后说了点什么,闻太后压根就没听进去一点。
这宫里的事情,薄皇后自己一贯都处理的很好。
潘玉莲坐在殿中,捧着茶,降低存在感,老老实实的坐着。
可闻太后的目光,依旧三五不时的就落在她的身上。
薄皇后的话说完,闻太后点点头,随后就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们抄的经书,且都送去法华殿供奉。”
对,抄经祈福,也是宫妃们现在顶顶要紧的业务。
听着太后娘娘发话,满殿的妃嫔立即齐齐起身,:“是。”
“庄妃。”
请安的事了了,本来想跟着大部队一起悄悄溜走的潘玉莲被太后娘娘点了名。
薄皇后和潘玉莲一起停了下来。
上首的闻太后已经被闻怜玥扶着起身。
她看都没看薄皇后,只淡淡的吩咐道:“随哀家到小佛堂去。”
闻言薄皇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潘玉莲对着薄皇后笑了笑,随后她朝着闻太后的背影悄悄的昂了昂头——娘娘,嫔妾过去了?
薄皇后点点头,无声道:“快去吧。”
小佛堂内,檀香袅袅,香烛冉冉,供奉的观音像慈眉善目。
跟在后面进去的潘玉莲的脚步放轻了些。
对着菩萨拜了拜的闻太后转过身,潘玉莲规规矩矩的站着。
闻太后眼神忽明忽暗的,在这略微显得有些昏黑的地方,有些吓人。
这模样叫潘玉莲提着心,准备看看闻太后是不是要‘变身’的时候,就见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闭了闭眼。
“自今日开始,你就在这佛堂内好好的诵经祈福,消孽去灾。”
“是。”
潘玉莲老实应下了。
这事不难——
这是特地在膝盖上绑了厚厚棉布的潘玉莲跪着诵经时,第一个时辰时的想法。
等又过了半个时辰,跪在那浑身上下都是汗的潘玉莲就没这个心思了。
夏日本就闷热,这小佛堂内门窗紧闭,更别提有个什么冰鉴这类消暑的东西了。
这会儿又烧着烛焚着香。
满是香烛檀香的气味憋在这佛堂里又闷又熏,让人闻之欲呕。
这老太太就是在撒气似的折磨人啊。
“笃笃笃——”
“佛说般若波罗蜜,是非般若波罗”
潘玉莲手里敲着木鱼,嘴里嘀嘀咕咕的随便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经文。
“阿弥陀佛,佛说早知道就去江南了”
想到跑路的潘玉莲稍微来了点精神。
现在她跑路去江南好像也不行。
慕容烨如今监国。
宫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在宫外落在他的手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阿弥陀佛,大威天龙,我佛慈悲,真
的好渴”
嘴里嘟嘟囔囔,眼前晕乎乎的潘玉莲舔了舔唇。
她只有早上起来的时候用了些汤,到这慈宁宫以后滴水未进。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潘玉莲转身朝着殿门口的嬷嬷道:“嬷嬷,劳烦你去取些茶水来?”
这会儿守在殿门处,盯着潘玉莲的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嬷嬷。
这面色更白的嬷嬷却生了两条细细的眉毛。
听着潘玉莲的话,她动也不动,只是肃着脸看着潘玉莲,沉声道:“还请娘娘在此祈福消灾,虔心礼佛。”
“啪——”
潘玉莲直接将手里的佛珠和木鱼槌丢在了一旁,随后她毫无顾忌的往地上一躺。
整个人直挺挺呈“大”字的躺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惊得云穗嬷嬷两道眉毛都抖了起来,:“庄妃娘娘!”
潘玉莲懒洋洋的摆了摆手,:“本宫是在诚心礼佛。”
“佛祖慈悲。”
“总不忍心祂虔诚的信众就在眼皮子底下活活渴死,饿死吧?”
“现在,马上,去端水,端吃的来。”
潘玉莲放下手的时候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忍一忍是可以的。
闻太后被她骗的那么惨,现在权当让老太太消消气。
但,凡事都得有个度。
若是她们敢对她动手今日她就敢血溅慈宁宫。
来一个就收拾一个!
汪岑的人就在慈宁宫外候着呢。
大不了轰轰烈烈的闹开,叫大家都没脸。
至于闹开后怎么收场且再说吧。
潘玉莲这个没脸没皮的骗子,实在不是那种为了顾全大局就牺牲自己的人。
大局里都没她了,她还顾得了什么大局?
先顾好自己吧。
看着躺在那一副死皮赖脸,混不要脸架势的潘玉莲,云穗嬷嬷哪里招架的住?
潘玉莲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名头如雷贯耳,在这慈宁宫撒野说不得她还真敢。
云穗嬷嬷不敢动潘玉莲,见慈宁宫的名头又唬不住潘玉莲,她只得出殿去禀报
坤宁宫
眼看着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却还没见着潘玉莲。
薄皇后坐不住了,她看着冬英,:“庄妃从慈宁宫里出来了吗?”
冬英摇了摇头,:“娘娘,还没有。”
闻言薄皇后眉心微蹙。
她不觉得闻太后能对潘玉莲又有个什么仇怨,但这时候确实也太长了些。
薄皇后在殿内来回踱步了片刻,最后她还是道:“走,随本宫去慈宁宫。”
“娘娘”
冬英下意识的想拦一拦薄皇后。
如今好不容易闻太后不对着坤宁宫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这回要是薄皇后无缘无故的去了,庄妃好端端的无事发生岂不是又得罪了闻太后。
“去厨房取些上好的阿胶和血燕备好。”
薄皇后去内寝更衣,:“随本宫去慈宁宫。”
“是。”
慈宁宫
躺在小佛堂里的潘玉莲见那个嬷嬷出去禀报,她就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个虔心礼佛的跪拜姿势。
这慈宁宫里多少得给点面子。
要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再撕一撕。
“嘎吱——”
小佛堂的门被推开了。
跪在佛前的潘玉莲装模作样,专心致志的敲着木鱼。
待脚步声停在身旁,她扭头看去,就见闻怜玥莫名站在她身旁。
潘玉莲抬头看着闻怜玥。
闻怜玥也垂眸看着潘玉莲——
因着殿内闷热,潘玉莲浑身汗湿,脸上也沾着细汗,在这略显昏黑的地方,却像是在发光甚至走到近前,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气。
现下潘玉莲脸色潮红,发闷的晕乎乎的时候眼睛都有点湿润,特别是她这么朝着佛像跪在,侧着头抬眼看过来的时候
一站一跪的两人目光对视片刻。
闻怜玥侧过身,伸手从身后跟着进来的宫人手中托盘上端起了茶盏。
“庄妃娘娘。”
闻怜玥将茶盏亲手递了过去。
“多谢,多谢。”
潘玉莲脸上露出笑容,她连连道着谢伸手去接。
“啪——!”
不想潘玉莲的手刚刚挨上茶盏一点,茶盏就直直的落在地上。
“哗啦——”
茶水都洒了出来。
潘玉莲低头看看茶盏,又抬头看看闻怜玥。
却见闻怜玥一脸的惊慌,:“这,这怎么摔了。”
“庄妃娘娘,看烫着您了?”
“这可如何是好?”
潘玉莲摆摆手。
“没烫着,不是什么大事,劳烦你身边的宫人再去取一杯茶就行了。”
“这”
闻怜玥有些为难的看着潘玉莲。
“娘娘,这茶,就备了一盏。”
说着话的闻怜玥,朝着潘玉莲略微移了移脚步。
绣着兰花的粉色绣鞋踩在金砖的茶水渍上,发出了‘啪啦’的水声。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佛堂里格外的明显。
‘骨碌——’
那只绣鞋轻轻的踢了踢地上还有大半‘残骸’的茶杯。
潘玉莲的目光跟着茶盏晃了晃,就听见头顶传来闻怜玥轻柔的声音——
“庄妃娘娘。”
“确实没有多余的茶水了。”
“不如委屈您就这么喝一些?”
第96章 持福孕无双?福运无双?
昏黑的小佛堂内香烛还燃着。
红光忽明忽暗给人一种恍惚的错觉。
这里闷得晕乎乎的潘玉莲只觉得自己很清醒又有点不清醒。
嗯是不是做反派的都这样?
而且她这拉仇恨的功力值,是不是也太高的离谱了点?
看着忽然出现眼前又无缝连接开始疯狂戏弄和羞辱她的闻怜玥,潘玉莲甚至先有种疑惑自己是不是渴疯了才出现的幻觉。
供桌后的神佛敛眉,慈眉善目,可闻怜玥却连半分的目光都吝啬投过去。
她站着直直的盯着潘玉莲。
在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觉角度上俯视狼狈的潘玉莲,真的,真的有种出乎意料的爽感。
现在的潘玉莲还能狂什么?傲什么?
时移世易,风水轮流转,如潘玉莲这般的轻狂之徒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等她舔干净这些茶水,她还敢在外面说什么?
闻怜玥发誓——
她因为潘玉莲受到的那些羞辱她一定,一定会一点点的尽数都还给潘玉莲。
想到这,闻怜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愉悦笑容。
她伸脚踢开茶盏,慢慢的弯腰,以俯视的角度极具压迫性的靠近了潘玉莲。
“庄妃娘娘,听说您喜欢困鹿仙。”
闻怜玥扫了一眼金砖上的茶水,笑着道:“这可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您快尝尝,千万不要
辜负了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