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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近在咫尺的闻怜玥,潘玉莲歪了歪头,随即慢慢的笑了起来,原来不是幻觉啊,那就好办了。

一直盯着潘玉莲看的闻怜玥,自然也清楚的瞧见了潘玉莲不怒反笑的神情。

闻怜玥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她还在敲打着潘玉莲,:“这是慈宁宫”

慈你**!

原本还跪着的潘玉莲忽然伸手抓住了闻怜玥的胳膊,随后骤然起身,猛地一拉——

“嘭!”

潘玉莲二话没有就突然发难,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还没等闻怜玥反应过来,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就重重的砸在了冰凉的金砖地上。

“啊——!”

一旁的宫人摔了托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

“闭嘴!”

被喝了一声的宫人立即下意识的收声。

反应过来后她连滚带爬的朝着潘玉莲跑来,:“庄妃娘娘,您快放了世子妃”

潘玉莲不再理睬这宫人。

她扭过头,看着身下被自己的膝盖压着脊椎骨,手被反扭在身后趴在地上挣扎不已的闻怜玥。

又惊又怒的闻怜玥,脸色青青红红的格外难看,她咬牙切齿的喝道:“潘氏!”

“你是不是疯了。”

“这是在慈宁宫,你竟然敢”

闻怜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讲武德’的潘玉莲打断了。

“废什么话你。”

“喝!”

潘玉莲冷笑着揪着闻怜玥的头发,压着她的头狠狠的按进了茶水渍里。

“我姑母可是太后!”

“我现在潘氏——噗,你”

哦,可怜的闻怜玥甚至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潘玉莲则是毫无怜悯之心。

她手底下更是毫不留情——揪着闻怜玥的头发,稳准狠的将人来来回回的按在那滩原本为她准备的茶水里。

“闻怜玥。”

“你们府上之前就没教过你,做坏事之前擦亮眼睛,掂量掂量是不是能得罪的起?”

“你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都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了?”

面色潮红的潘玉莲这会儿的眼神却很亮。

压着人折腾时,她脸上还露出‘十分反派’的张狂笑容。

只听她哼笑了一声,开口说话时声音带着沙哑,:“你也不好好打听打听——”

“在这宫里,要论起一朝小人得志的得意猖狂,放肆跋扈,仗势欺人,刻薄歹毒,谁还能及得上本宫?”

慈宁宫

匆匆赶来的薄皇后没受到半分的推脱和阻挠,很顺利的进了殿内见着的闻太后。

看这情形,薄皇后心里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没有往她预想的最坏的地方发展。

只不过这般匆匆而来,忽然送补品的借口显然还是太过单薄了些。

听薄皇后拐弯抹角的提起潘玉莲,闻太后抓着机会将人着实训斥了一通。

“庄妃!庄妃!”

“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妃嫔!”

闻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薄皇后。

“还在王府的时候,你就由先帝指婚入了王府,是皇儿明媒正娶的王妃。”

“现如今你是皇后。”

“你是这大晋朝的国母,该母仪天下,教化万民。”

“可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什么好事?”

“你现在连一个妃嫔都管教不好,被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

“由得她胆大妄为,谄媚幸进,蓄意蛊惑皇帝,曲意媚上,在这宫里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该被骂的正主明崇帝不在这。

薄皇后也不好在闻太后气头上的时候强自辩解。

只得老老实实的听着闻太后堪称迁怒似的训斥。

等闻太后出了口气,站在殿中的薄皇后才连连点头应道:“母后教训的是。”

“臣妾铭记于心。”

“臣妾这次,一定将庄妃带回去严加管教,让她好好知道这宫里的规矩。”

闻太后看着站在面色严肃,连连保证的薄皇后,忽的哼笑了一声。

“你管教她?”

“还严加管教?”

闻太后止不住的嘲讽,:“呵,你是准备回去就给她送衣料裁新衣?还是准备又给她多拨份例?”

说着闻太后的身子都微微前倾了些,:“皇后啊,有件事,哀家当真是想不明白。”

“她是皇帝的妃嫔,又生的那般模样,皇帝,皇帝如今贪新鲜,稀罕她也不足为奇可你是皇后,皇帝是你的夫君!”

“你才是最该对着皇帝,对着你的夫君一心一意,满心敬慕,勤勉侍奉的人。”

“偏偏你就由着潘氏在你眼皮子底下跋扈张扬,独占圣恩皇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看着闻太后是没完了,急着想领出潘玉莲的薄皇后心中不由得一叹。

她垂下眼,满脸肃容的跪了下来。

“臣妾是皇后,理应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

“更应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只是,只是如今臣妾一直没能”

骤然听薄皇后提起皇子之事,闻太后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

闻太后沉着脸摆摆手。

“这些时日,就让庄妃在这慈宁宫里虔心礼佛,由哀家亲自看着,好好教她”

闻太后的话还没说完,燕秋嬷嬷就匆匆进了殿。

待燕秋嬷嬷附耳说完什么后,闻太后眼神一厉,‘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荒唐!

“简直放肆!”

闻太后嘴上喝骂着,甩袖就朝着小佛堂去了。

薄皇后心头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结果她刚走近小佛堂,就听见了潘玉莲熟悉的哭喊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要给嫔妾做主啊!!!”

因着满身汗湿,脸色潮红,脚步踉踉跄跄跑过来的潘玉莲看起来当真是十分的狼狈。

扑到闻太后身前的潘玉莲踉跄的摔倒了,比宫人更快的薄皇后冲出来扶住了她。

伏跪在地上的潘玉莲,上半身就这么倚在了薄皇后的怀里。

她的眼泪呼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大哭不已,看起来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呜呜呜,娘娘,皇后娘娘嫔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近距离看清潘玉莲那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她整个人面色潮红,衣裙都因着湿汗贴在身上,湿发粘在脸上,满脸仓惶的嚎啕大哭薄皇后的眼睛有些红。

“玉莲。”

“呜呜呜”哭的稀里哗啦的潘玉莲倒是一点都不耽误说话。

“嫔妾早起至今就滴水未沾,又一直跪着念经,到后来,嫔妾又渴又饿。”

“可他们不让嫔妾出来,也不给嫔妾吃

的,不给嫔妾喝的,嫔妾又渴又饿,又慌又怕”

这话听的闻太后微微蹙了蹙眉。

她让潘玉莲跪读经书是真的,但说要活活饿死渴死潘玉莲,倒也不至狠毒刻薄至此。

闻怜玥在后面被扶着出来了。

见状,闻太后正要说话,潘玉莲的哭声骤然大了起来。

她又气又恼的整个人满脸惶惶的揪着薄皇后的衣袖,:“娘娘,就是她,就是这位闻七姑娘端了杯茶来。”

“嫔妾当时还在谢她,可她就将茶盏直接丢在了地上。”

“更是要,要嫔妾跪着去”

颤着身的潘玉莲咬着牙,她又恨又恼间泪流满面的道:“去舔地上的茶水。”

这话听得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颤。

众人都下意识的扭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闻怜玥。

不是

刚刚在殿内,被迫,被迫舔地上那些茶汤的到底是谁?

根本没想到潘玉莲会不管不顾闹这么大的闻怜玥还有些发晕。

明明潘玉莲都占尽了便宜!

可现在闻怜玥不敢置信的看着在那装模作样的泣涕涟涟,哭的昏天黑地,一张嘴就颠倒黑白的潘玉莲。

“你,你”

已然被激怒的薄皇后含着杀意的目光冲着闻怜玥去了——

“放肆!”

平白被扣上一口大黑锅的闻怜玥才是真的又气又急。

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不,这,刚刚殿内”

甭看潘玉莲哭的可怜,可闻太后属实对‘有前科’的潘玉莲有了点免疫的应激反应。

说真的,她也确实是不怎么相信潘玉莲会是那种老老实实受欺负的人。

更何况,闻怜玥的衣裳也都是湿的,同样狼狈。

因而闻太后的神色还算镇定,她看向闻怜玥,:“怜玥,庄妃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潘玉莲没有打断闻太后的话。

她更是放放心心的埋在薄皇后的怀中抽噎不已——闻家丢不起这个人,闻怜玥自己更不敢说实话。

而闻太后开口,闻怜玥总算是喘过了气。

她刚刚才在小佛堂内才受了奇耻大辱,如今又平白遭遇不白之冤,眼泪也绷不住飞快的落了下来。

“姑母,不是这样的,是她”眼泪汪汪的闻怜玥抖着手指着潘玉莲。

可她之后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要说什么?

要当众说出,她被潘玉莲压着去舔地上的茶水的事?

这事说出来——她就彻彻底底的完了。

她还能有什么脸面做世子妃,甚至是成为太子妃,成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看闻怜玥迟迟没有下文,闻太后蹙起了眉,:“怜玥?”

“她,她”

薄皇后不肯再看明显就是心里有鬼的闻怜玥这般拙劣的丑态,她看向战战兢兢还握着托盘的宫人。

“本宫问你,刚刚是不是你端着茶盏进去的?”

被点名的小芝直接跪在了下来。

她哆哆嗦嗦的道:“是,是。”

“好,你如实说,你看见了什么?”

“奴婢,奴婢”

见小芝忽然被问话,闻怜玥心头骤然一惊,可随即她又放松了下来。

闻怜玥看向小芝,目露威胁算作提点。

这是慈宁宫的宫人,这些时日又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还算伶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向着谁说。

沉着脸的薄皇后看着小芝,:“你照实说!”

“太后娘娘在这,本宫在这,由不得其他人放肆!”

“你将她们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说!”

颤巍巍的小芝抬起头,正对上了潘玉莲泪眼盈盈的目光。

刚刚在殿内,有一瞬间潘玉莲勒着闻怜玥的脖颈处让她窒息的晕了过去。

【“你叫什么,小芝是吧?”】

【“好,小芝,旁的本宫也不多说,本宫只告诉你,本宫这个人最是知恩图报,也最是睚眦必报!”】

【“今日的事,即便本宫受罚,可一定不会要了本宫的命,可你呢,你目睹了我们的世子妃舔地上的茶渍,啧啧啧,你说,她会不会留着你活在这世上?”】

【“本宫若是占了赢面会顺势带你走,可本宫要是输了你好好想想吧。”】

“奴婢是跟着,跟着世子妃进了小佛堂给庄妃娘娘送茶。”

听到这的所有人都还算平静,可紧接着小芝的话就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是世子妃将,将茶盏直接给摔在了地上,还说”

小芝一气不停,飞快的将闻怜玥的那些话都给复述了出来。

等闻太后和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满场哗然。

闻怜玥更是慌了神猛地朝着小芝扑过去,却被跟着薄皇后进来的汪岑带人给拦住了。

低着头的小芝顺着潘玉莲最后教的话说了出来,:“之后,之后庄妃娘娘就和世子妃打了起来。”

“好,好,好。”

已经气的发晕的薄皇后连连的点着头。

她将潘玉莲交到了绘杏和听梅的手上,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

“本宫今日,才算是领教了世子妃的厉害。”

拉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的薄皇后,先看向了闻太后。

“太后娘娘,您说庄妃张狂跋扈,说她不懂规矩,可臣妾敢问,在这宫里她究竟是犯了哪条宫规?”

“为此您斥她罚她,庄妃也从不敢有二话。”

“庄妃,庄妃自入宫起就时常受伤。”

“当年涂氏阴狠歹毒,让她重重伤了膝骨,重伤以至足足有数月不能行动这伤,太后娘娘您,您也是知道的。”

“偏偏您让她跪经”

“好,她去了。”

“可您又将她闷在这小佛堂里”

薄皇后吸了口气才忍住住哽咽。

“她小产后极度伤身。”

“气血两虚,大损元气。”

“即便堪堪将养这么久也没复原。”

“更是,更是受不得冷热可她出来,至今也从没有半句的不是。”

薄皇后的眼泪‘刷拉’一下就落了下来。

坤宁宫的宫人和长信宫的宫人都哭了起来。

“太后娘娘,您想教训妃嫔,如何训诫妃嫔都是应该的,可您,您不该——”

薄皇后抖着手指着闻怜玥,:“你不该让这等卑鄙无耻的下作小人如此欺辱,羞辱,侮辱于她!!!”

盛怒之下的薄皇后慢慢的收回了手指,紧紧攥成拳,声音都有些颤。

“陛下为大晋朝,为着百官臣民,御驾亲征”

“如今不过十日而已,你们,你们就已经忍不住跳出来,要欺负、要欺辱,羞辱他的妃嫔了!”

一瞬间又像是老了几岁的闻太后慢慢的闭了闭眼,今日的事,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善了的了。

半晌,闻太后睁开眼。

她看着薄皇后,:“皇后,如今皇帝御驾亲征,宫中应以大局为重。”

一贯端庄宽厚,最明事理的薄皇后这次却没有点头,只是看着的闻太后。

闻太后叹息一声,她对着薄皇后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哀家会给个交代。”

该到此为止了,该到此为止了理智反反复复提醒着薄皇后,可她的脖颈却像是僵在了原地,半天弯不下去。

还是潘玉莲过来拉了拉薄皇后的衣袖,只要带着那个难得愿意说真话的宫女走。

即便看出点什么的闻太后也没拦着,因为闻怜玥那个混账兜不住的神情都不用其他人再多说什么了——十九**她自己有鬼。

现在能先让眼前的这场闹剧过去,才是要紧的

慈宁宫主殿。

“扑通——”

脸色惨白的闻怜玥直接跪在了闻太后的身前。

闻太后的脸色冷凝,语气却淡淡的道:“说说吧。”

“姑母,那个宫女在撒谎,她一定是内贼,她都同庄妃都串通好了,她真的”

看着事情做不利索,一败涂地却还不死心,不愿认输的闻怜玥。

闻太后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质问道:“那你是怎么进的小佛堂?”

“腿在你的身上,闻怜玥!”

“你别告诉哀家,你是梦游了过去的,哦,是,你梦游了还知道支开云穗?!”

闻太后拍着桌子,:“你要是没存其他的心思,那你去小佛堂干什么?!”

闻怜玥低下了头。

蠢货!

蠢货!

简直就是个蠢货!

闻太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现在只有哀家同你,你若再敢隐瞒,谁也救不了你!”

闻怜玥神色仓皇的连连点着头。

“哀家问你,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到底是庄妃和那宫女串通污蔑于你还是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看闻怜玥低着头又不说话了,闻太后沉声道:“闻怜玥,哀家要听实话!”

“是。”

闻怜玥艰难的点了点头,随后她流着泪看向闻太后,:“姑母,怜儿知道错了,怜儿真的知道错了,也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闻太后都气笑了。

她抓起桌上的茶盏朝着闻怜玥兜头砸了过去。

“你是有个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理由就是你心中愤懑,你就是心怀叵测,满心嫉妒,你就是嫉恨于她!”

“怎么,还不服气?”

“闻怜玥,说你像潘氏,能学得她几分像那都是抬举你!”

“潘玉莲出身寒门,还是那样一副容貌,宫中树敌无数可她现在已经是庄妃了,没有她,闻怜玥,你算个什么东西?!”

“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不仅是个冲昏头的蠢货,还是个胆大包天的蠢货。

闻太后倒真有几分咬牙切齿。

“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的脑子里有什么,里面就只有涨气的狗胆不成?”

“皇帝出征在外,你就,你就在宫里这么对他的女人?”

“不许送水,不许送吃的,更甚至是”

“你怎么敢,怎么敢那般羞辱于她的?”

“你怎么敢把事情闹成这样的?”

“你现在让这满宫的妃嫔,满朝的文武百官怎么看闻家,怎么看烨儿?”

“闻怜玥!!!”

“你怎么敢的?!!!”

长信宫离得最近。

急着给潘玉莲传太医的薄皇后带着一行人直接先去了长信宫。

“咕噜咕噜——”

刚进殿,潘玉莲先一气喝完了杯茶。

看着薄皇后摸着她的发却止不住流泪,潘玉莲连忙起身擦着薄皇后的眼泪。

她甚至冲着薄皇后笑了起来,:“娘娘,那都是假的,嫔妾哪里是能吃那么大亏的人?”

“嫔妾直接将她的脸给按在了地上的茶水里,让她自己喝了个够,就连那个宫人小芝,也是嫔妾提前同她商量好的”

看着潘玉莲笑吟吟的模样,薄皇后的心头却止不住的发颤——

什么是假的?关着她,闷着她,渴着她,饿着她,摔了茶盏羞辱她却是真的

薄皇后强忍住眼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抖着手摸着潘玉莲的头,:“好,就知道,就知道我们玉莲最机灵。”

殿内薄皇后陪着潘玉莲等着御医,殿外,杜鹃却有些犹豫的拉住了听梅,:“听梅姐姐,娘娘,娘娘已经两日没有换洗了。”

潘玉莲贴身的东西,现如今都是由杜鹃和听梅轮流负责。

这几日因着明崇帝出征的事,所有人都有些浑噩发飘,可这会儿一听传太医,杜鹃猛地记起了这一茬。

听梅一惊,随后她马上推算起了日子

本来小产后潘玉莲伤的重,长信宫里的人都死心了,压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偏偏潘玉莲月信如今一直很准时。

腾的,算着日子的听梅手抖了一下。

她愣愣的看向杜鹃。

看听梅的神色,杜鹃就知道她确实没记错,她慢慢的点点头。

听梅的嘴唇有些颤,:“是真的。”

第97章 晋该怎么养包子?和那个顶级PUA大……

长信宫

待确定杜鹃所言不虚后,听梅环视了一圈四周,拉着她往更隐秘的地方走了走。

“杜鹃。”

听梅神色郑重神情严肃的轻声道:“如今,如今时日尚短。”

“此事说完全肯定也还为时过早。”

“你先一切照常,待禀明娘娘后再做定夺。”

闻言杜鹃连连的点着头。

听梅抬头往玉椒殿的方向看了看,语气低沉道:“如今陛下领兵御驾亲征,才出宫不过数十日他们现在就敢这么欺负娘娘。”

“眼下这宫里的鬼祟小人实在不少。”

“陛下不在咱们长信宫处境更险。”

“若是万一是真的这是天大的喜事,但咱们必得更加小心谨慎,万不可马虎。”

“听梅姐姐放心,奴婢明白。”

上次中秋节潘玉莲‘小产’的惨烈祸事,都给长信宫里的人整的着实疯了几日。

这要是再来一次

杜鹃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着牙都止不住的激愤,:“这宫里谁要是再想害咱们娘娘,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梅轻轻的拍了拍杜鹃,她想了想道:“那你先去送热水到净室,我先进殿,寻个时机给娘娘提个醒。”

“好。”

杜鹃应着声转身去了小厨房,听梅则是进了玉椒殿。

“皇后娘娘。”

进殿后,听梅先对着薄皇后施了一礼,随后她才看向了潘玉莲。

听梅眨着眼轻声道:“娘娘,热水备好了。”

潘玉莲闻言连忙从薄皇后身旁站了起来。

“玉莲。”

却是薄皇后微微拦了拦人,说道:“太医即刻就到,且先让他们给你先瞧瞧?”

“娘娘。”

潘玉莲笑着挥了挥自己的胳膊,:“您看嫔妾这模样,壮实的都和头牛一样,这不是刚刚在慈宁宫里得”

“娘娘,嫔妾当真一点事没有。”

“这几日且先在这宫里躲躲懒,倒是您,还得替嫔妾操心这次的无妄之灾。”

说着潘玉莲看着自己浑身是汗的模样,左右嗅了嗅,自己一脸嫌弃的道:“噫~浑身汗馊馊的,也亏得娘娘您不嫌弃。”

“不行,不行。”

潘玉莲摇着头,:“嫔妾实在受不了了,确实是嫌弃自个儿。”

看潘玉莲生龙活虎的模样,薄皇后最后也没勉强她,而是起驾去了坤宁宫——

那日慈宁宫中皇帝和太后还有闻怜玥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因而这次小佛堂里的“羞辱”,更像是闻怜玥为着之前区区一点小小的口舌之争就如此肆意妄为。

这样的事决计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净室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浴池里的热水根本就没有备好。

听梅将手里的细棉巾用铜盆里热水浸透,先递给了潘玉莲。

“娘娘,您先稍微擦擦,杜鹃已经去准备热水了,一会儿就好。”

潘玉莲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她一边慢慢擦着脖颈处的汗,一边问着听梅,:“这般匆忙避开其他人,可是忽然出了什么事?”

听梅没吭声,而是先扶着潘玉莲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坐下。

这动作惹得潘玉莲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哟,真当我是玻璃纸糊的了。”

见听梅神色认真,潘玉莲也压住了笑意,她连连的点着头,:“好吧,好吧。”

“今个儿且当我是那弱不经风的小柳枝。”

潘玉莲含笑看向听梅,:“你这架势弄得我都好奇起来了。”

“快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娘娘”

听梅蹲在了潘玉莲的身前,仰面看着她,轻声道:“您已经有两日没有换洗了。”

潘玉莲:

她原本还笑嘻嘻的神情倏地冷了下去。

因着上次的‘小产后遗症’调节,潘玉莲现在内里其实健健康康的。

甚至就连原本月事来的时候会出现腹痛的症状都消失了,整个人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系统有事是真的顶用那么这事不会无缘无故的推迟。

深吸一口气,潘玉莲忍住晕眩,微微发颤的戳开了系统。

因着系统神出鬼没,总爱在某些十分不健康且十分不正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响起提示音,实在太刺激了。

三番两次遭不住的潘玉莲,直接将乱七八糟的所有提示都给关了。

【“福运无双(已激活)——鸿锦已至”。】

【“注:锦鲤是幸运的象征,千百年来都寄托着人们最

虔诚的祈愿——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友情提示:请娘娘小心爱护自身,十个月后,娘娘会得到最有效的助益。”】

十个月十个月,这么特殊的日期还能等到个什么东西?

潘玉莲头晕目眩间颤着声道:“系统我现在,现在是不是怀孕了?”

【“恭喜娘娘,您现在已经怀有”】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件事?!”

这还是潘玉莲面对系统的时候,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

她打断了系统的话,死死攥着棉巾,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为什么不提前说明会是这个效果?!”

【“娘娘,每个六星绝版套装所附带的效果都是独一无二的,综合测算下,会为您提供最大的帮助,提供您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更何况,娘娘您上次得到‘团圆丹’的时候真的很高兴,上次的特殊道具假的,效果也有时限性,这次是真的,您真的会有”】

“你也知道那是假的!”

暴跳如雷的潘玉莲狠狠将手里的棉巾摔在了地上。

“我高兴,我高兴就是因为它是假的!!!”

“你明不明白?”

“就因为它真的是假的!!!”

“娘娘”

一旁的听梅忍不住扶住了整个人都在发颤的潘玉莲,:“您,您现在不能太激动。”

死死攥紧拳头的潘玉莲咬着牙却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当初手机爆炸后我来到这个鬼地方”

“能活着,谁想去死呢?”

“不管这个世界的多么的狗屎,多么的垃圾,我都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

“甚至,甚至我真的是很感激系统你的。”

“你一直帮了我许多”

“可我从来,从来就没想过在这破地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不爱他!”

“我谁都不爱!”

“我也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要生下他!”

“我根本就不想负责!”

“一点都不想!”

泪流满面的潘玉莲神色狰狞。

她甚至低低的咆哮了起来,:“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往高位上爬”

“我丧心病狂。”

“我没脸没皮。”

“我恬不知耻的不择手段,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可他不是!”

“他不是一个东西。”

“他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负责任的带他来,却不喜欢他、厌憎他。”

“我不喜欢他!”

“我不爱他!”

“你,你现在也要让他像我一样,在不被喜欢,不被期待中出生,要一直活在被厌恶和惶恐之中?”

【“”】

没人想到潘玉莲会是这个反应。

听梅拉住了潘玉莲激动之下不停锤着软榻的手。

听着潘玉莲有些崩溃的哭声,听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娘娘,热水备好了。”

听着门外传来杜鹃的声音,听梅看向了潘玉莲。

潘玉莲闭着眼咬着牙仰起了头,随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听梅起身去打开了门,:“进来吧。”

这会儿潘玉莲在屏风后,杜鹃进来后没看见人,下意识的朝着听梅看了过去。

潘玉莲之后怎么决定听梅不知道,但杜鹃是贴身伺候的人,哪怕后来需要有个万一那也是后来的事。

见听梅点了点头,杜鹃霎时就露出惊喜之色。

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这份喜色,只是脚步格外的轻快

在这宫里,涉及潘玉莲的事,那都是头版头条的‘热点’。

更何况潘玉莲这个‘坏的冒泡’的在小佛堂里的时候就算计着用‘流言蜚语’快马加鞭的送了一程。

反正闹出这种事,该急的跳脚的不是她。

真假参半也算假的,因而系统很是麻溜儿的通过了判定。

而宫中的人也更擅长捕风捉影。

这不,顷刻间风声都已经传到了各个宫里。

皇帝不在这些日子,原来还满是不安的诸位妃嫔嗯,好像没啥大的变化?

而夏日,宫中各园林都是花红柳绿,嫩黄淡紫的芬芳景色。

晴好的天御花园里赏景的人不少,但听着信儿以后,原本还满是闲情逸致赏景的众人实在是笑出来的了。

不喜欢潘玉莲归不喜欢潘玉莲,但要说潘玉莲真的欺负她们却也算不上。

没完没了的酸潘玉莲,更多的是因为她独得恩宠可现在这已经不是争宠的事了,潘玉莲如今和她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宁婕妤满脸怏怏的丢下了手里的凤仙花。

她忍不住先哼了一声,:“陛下才出征不久这才到哪啊?”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跟着宁婕妤聚在一起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性子安生的。

即便宁婕妤因‘祸从口出’吃过几次亏

但薄皇后宽和,那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无所谓啦。

另一边的常婕妤脸色也不好看,:“那日在梅园看见她的时候,原本还以为是个沉得住气的。”

“可现在,她,她这就已经连装都不装了?”

明崇帝后宫里妃嫔们不怕闻怜玥城府深。

毕竟闻怜玥又不会和她们这些人在后宫里争斗夺宠。

相反,闻怜玥越有城府越好。

她越有城府,越有心机,就越会待人越周全体面。

“庄妃娘娘这两年一直荣宠不衰。”

“陛下宝贝的跟着什么似的,就差把人捧在手里了。”

“这又是赐宫殿,又是晋升位份即便不看这些,再怎么说,庄妃都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宫妃。”

掐着花枝的文嫔闻言点着头,:“就是,那位现在都还不是呢,即便当真过继,那怎么说,也算,也算是晚辈。”

再说的大不敬些——

皇帝现在还没死呢,更何况信王世子都还不是太子。

即便当真过继信王世子,立了太子,闻怜玥这般明面上欺辱‘长辈’都是大忌。

“诶,你说说,就连庄妃在她手上都讨不了好,咱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呢?”

“她对着咱们这些不中用的‘老人家’还能客气?”

“这回,她的这威风是冲着庄妃去的,下一次是谁?”

“得了,得了,现在也甭赏什么花了。

“依本宫看,且先回去好好合计合计吧,看看咱们往后得怎么“跪”着才好讨口饭吃。”

这话说的也忒刻薄了些。

但有薄皇后珠玉在前,谁愿意闻怜玥这般仗势欺人,毫无容人雅量的‘刻薄鬼’骑在头上抖威风?

三三两两的宫妃摇头叹气间出了往御花园外去。

不远处,站在假山后的竹墨这会儿都轻轻屏住了呼吸。

虽然刚刚宫妃阴阳人的时候,半点也没指名道姓,但这些话一听,不就听出来是谁了么。

听着这些话的慕容烨脸色还算沉稳,只是手中的粉色月季却已经被揉碎了。

“走吧。”

踩着被丢落残碎花瓣的慕容烨,转身往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

“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如意吉祥。”

“快起来吧。”

闻太后叹了口气,:“如今本就朝政事忙,结果现在还要你平白多担一份麻烦。”

慕容烨的脸色倒是很温和,也没见多少暴躁惊慌,只温声道:“太后娘娘放心,如今怜玥已同孙儿定亲。”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她的事自然也是孙儿的事。”

有个‘翅膀贼硬’,八风不动的明崇帝顶的闻太后心头闷气。

如今再看慕容烨的这份软和恭顺的态度,闻太后心里头别提有多舒服了。

更何况,与不肯立闻家的人做皇后的明崇帝不同——慕容烨现在得依靠闻家登上那个位置,闻家也得依靠慕容烨。

在闻太后的心里,明崇帝自然重要。

但若是除过明崇帝那些皇族宗亲里,她现在最支持和偏心谁?

闻太后都忍不住摇头感慨了起来——慕容烨配闻怜玥都白瞎了!

“若不是皇帝已经给你和怜玥指婚”

慕容烨抿唇笑了笑。

“缘分天定,这也是同怜玥的缘分。”

真是,真是,这次怎么就叫闻怜玥进宫了呢?!

早知道就换成六丫头了!

心头叹息不已的闻太后却没在这事上纠缠,转而神色严肃的说起了这桩佛堂祸事。

慕容烨也同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神色认真了起来

主殿内,闻太后同慕容烨商议正事。

偏殿内,闻怜玥正惴惴不安的在殿内来回走着。

即便是对着闻太后,闻怜玥都不可能着实说出她被潘玉莲压着干了什么事。

到最后,闻怜玥甚至只能顺着潘玉莲的话说——那会儿在佛堂里,她就是同潘玉莲打了起来才弄的满身狼狈。

理清事情后,闻太后也压根就无心

过问闻怜玥能有个什么想法。

她甚至实在厌烦闻怜玥这个招惹是非后又没能力摆平的‘蠢货’。

闻怜玥直接就被关在了偏殿,半步都不能离开。

见不着其他人,出也出不去,闻怜玥只能满心惶惶,焦躁不安的等着对她的处置。

“嘎吱——”

殿门被推开的身声音不大,但这会儿即便是轻轻的响动都勾动着闻怜玥的神经。

她一个健步就冲向了门口,出乎意料的看见了慕容烨。

闻怜玥脚步顿住了,她脸上有委屈有焦躁,眉眼带着惶惶不安:“殿,殿下”

慕容烨看着面前容貌依旧妩媚清丽的闻怜玥,心头却冷清清的一片——那日惊鸿一面间的悸动早已经消失了。

她不是潘玉莲谁也不是潘玉莲。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慕容烨,忽的总是记起那日千羽殿中的潘玉莲昂着头垂着眼看向使臣的那个眼神——当真是激的人血脉喷涌,更要命的是,她转头看向皇帝陛下的时候,展眉一笑。

潘玉莲啊——这个为着荣华富贵,狡黠又狠心的女人。

慕容烨曾经在含章殿见过随意进出的那只猫——那是长信宫、那是她的猫。

含章殿内多出来的屏风,潘老爷被逼辞官回乡,潘文珺决绝的态度啧,真扎手。

扎手的人不得不生出十二分的耐心。

不过,不着急,快了,快了,谁给的荣华富贵不能享受呢?

只要她别挡路毕竟若是没有权力,就连摸到她的半分希望都没有了,若是‘碾碎’了她,慕容烨也愿意耐心拼凑起来。

“殿下。”

闻怜玥被看的满身不自在的时候,就见面前的慕容烨忽而闭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下叫闻怜玥心头一慌。

她急慌慌的跑了过去,:“殿下,殿下,您相信我,您相信我啊,真的都是潘氏”

“怜玥。”

慕容烨神色疲惫的看着闻怜玥,:“潘氏,如今还是这宫里的庄妃娘娘,说到底,她也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宫妃。”

“如今陛下才出征不久我如今尚且只是担着个监国的名头,在前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便是夜里就寝的时候,我都提着心不敢踏实的睡过去,生怕有个疏漏之处。”

说到这,慕容烨看向闻怜玥的眼里都透着浓浓的失望。

那是信任被辜负后的难过。

“可,可我刚刚入宫的时候,就听见宫中的妃嫔都在议论此事。”

“说你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欺凌羞辱于她,现在宫中的那些后妃更是人人自危。”

“便是太后娘娘都说闻府有其他”

慕容烨仿佛自知失言一般收了声音。

但他这话一出,闻怜玥彻底慌了。

在闻府,她就连番遭到嫌弃,更是因着生的这份容貌,受了许多的羞辱和无妄之灾。

慕容烨的出现说的肉麻一些,真的,真的就像是她生命里的光。

同他定亲后的日子,是闻怜玥这辈子过得最好的时候。

现在若是,若是连他都抛弃了她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闻怜玥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了,甚至都想不起潘玉莲了。

她慌慌惶惶的扑过去抱住了慕容烨的大腿,:“殿下。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您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是应该的。”

闻怜玥声泪俱下,哭的满脸惶急,:“我求求您,您别丢下我。”

“殿下,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殿下潘,不对,是庄妃娘娘。

“对,我去求她,我给她跪下,给她磕头,给她赔罪,给她负荆请罪。”

满脸不忍的慕容烨,慢慢的弯腰扶起了闻怜玥。

“怜玥,若不是此事你做的实在”

他叹息着取出帕子轻轻擦着闻怜玥脸上的泪,:“你如今与我定亲,夫妻一体如今,却是委屈你了。”

此刻的闻怜玥就宛若被压上刑场,临行刑前的死刑犯,刀架在脖子上,却忽然收到了恩赦的旨意。

大惊大喜间急剧的情绪冲击,让闻怜玥甚至都没能马上说出话来。

等慕容烨帮着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闻怜玥才缓了过来。

得到救赎,得到恩赦的闻怜玥紧紧的握住了慕容烨的手,她拼命的摇着头,:“殿下,殿下,我不委屈,真的一点都不委屈,为殿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慕容烨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个满是不忍,又是感动和欣慰的淡淡笑容。

他轻轻的摸了摸闻怜玥的脸,:“好玥儿,此生遇见你却是三生有幸。”

闻怜玥现在心头又何尝不是呢。

这世上谁这么夸过闻怜玥?

她从来得到的只有嫌弃,只有指责。

闻怜玥现在也知道自己被潘玉莲那个贱人所害,确是闯出了天大的祸事。

甚至慕容烨为此骂她,打她,拿她撒气,闻怜玥都一点都不意外。

可偏偏慕容烨没有。

他满脸怜惜的不忍。

他说,他说遇见她是三生有幸

已经缓过劲儿的闻怜玥再度泪崩了。

她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了慕容烨的怀里。

慕容烨微微一顿,随后伸手慢慢的上下拍了拍她的脊背。

“莫哭,莫哭”

等闻怜玥哭过这阵,慕容烨轻声道:“如今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去长信宫给庄妃娘娘赔罪。”

闻怜玥不假思索的连连点着头。

现在别说是去给潘玉莲赔罪了。

哪怕现在面前是刀山火海,慕容烨说要她跳下去,闻怜玥都不带眨眼的。

只是

闻怜玥哽

咽不已,:“连累殿下了。”

背后被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闻怜玥听见了慕容烨轻轻的声音,:“你我夫妻同心,荣辱与共,应该的。”

第98章 江(小修)福大命大的那只包子……

长信宫

“娘娘,信王世子与闻府的七姑娘求见。”

“不见。”

听着她们娘娘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绝,长顺却暂时没动。

他有几分无奈的悄悄朝听梅张望了下使了使眼色,随后自己先躬身好声劝了劝,道:“娘娘,如今信王世子奉命监国。”

“现下一早就来殿外请见”

“娘娘开恩,不如且先赏几分薄面?”

长信宫里这些宫人那是恨不能剥了闻怜玥的皮,自然不会给她半分的好脸色。

若是只有闻怜玥她一人来,便是打发她百八十次都是使的,甚至即便是她在外面跪死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这话又说回来——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信王世子的‘脸面’分量如今可是数一数二的。

都说潘玉莲张狂浅薄,但她心里明显也一直都是有数的。

该虚与委蛇的时候也不含糊。

但现在听梅自是知道潘玉莲如今压根就没心情顾忌旁的事。

毕竟,毕竟潘玉莲自己身上还有‘天大’的事到现在都没理顺呢。

劝了几句,见潘玉莲都不予理会,同听梅对视一眼,长顺只得垂着头退了出去。

听梅则是尽量往以往潘玉莲的脾气上顺了顺。

“此事实在是闻家的人做的太过。”

“娘娘心头委屈难平”

“如今便是他们想为这事赔罪,娘娘就必定要见他们的么?”

“这世上,万万没有强逼着受尽委屈的人,还要欢欢喜喜原谅他们这些恶人的道理。”

这话乍一听还有些道理,但问题是现在宫中的情形

长顺丧丧的抹了一把脸。

他下意识的叹道:“若是陛下还在就好了,若是陛下在,咱们娘娘”

说到这的长顺还委屈上了,他恨恨的擦了擦眼睛,:“若是陛下在,这起子贱人哪敢这么对咱们娘娘!”

“长顺。”

听梅放缓了口气,:“如今正是陛下不在宫中,咱们万事且多留神些。”

“听梅姐姐放心,奴才省得。”

长顺点了点头,最后他擦了擦眼睛,又使劲挤了挤脸色,举步往外殿行去

外殿

努力控制着自己神情,在一旁端坐着的闻怜玥却忍不住还在看着长信宫内的一切。

宫里宫外的人哪个不知道长信宫‘金屋藏娇’的名头?

是,闻家也是簪缨鼎盛世家,自然也能拥有其他人不敢想象的奢华底蕴。

但问题是,最好的他们也不敢大大咧咧的摆在明面上——在这京中、在天子脚下,谁敢用违制的东西?

是嫌自己活的太滋润了,还是嫌御史台和内尚监的那群‘疯狗’太清闲了?

更何况,即便闻府里真有好的,那些顶尖的东西哪里能轮得到闻怜玥?

闻府当然犯不着苛待闻怜玥,但她确确实实也不受待见,拿到的自然都是旁的姐妹先挑完剩下的东西。

长信宫现在不光是贵妃的份例,还有明崇帝的也在这呢,“九族严选”它能不好吗?

但眼前的一切越是奢华,越是能彰显明崇帝对潘玉莲的宠爱,闻怜玥心头越是和针扎似的——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慈宁宫那日,明崇帝看她的那个穿心刻骨般的眼神当真让人疯狂的想不顾一切想敲碎这双眼睛里的薄冰,拔去尖刺,让这双眼睛里充满哀拗!

让里面永永远远都凝刻着痛不欲生的肝肠寸断!

慕容烨偏头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激动的闻怜玥。

脑里疯魔的闻怜玥腾的一下回过了神。

她下意识的对着慕容烨笑了笑,:“庄妃娘娘居住的长信宫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烨的目光落回了茶盏上。

他没有言语,只暗道来日这里会有更好的宫殿以待‘春风’。

看见长顺出来,闻怜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当时万般上头只想出一口气的闻怜玥,现如今也知道捅了什么篓子出来。

这事可大可小——

闻怜玥很清楚的知道她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一定会

正努力劝说自己向潘玉莲那个奸诈之徒低头的闻怜玥,在听到长顺的回话后一下没忍住‘噌’的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闻怜玥本来就替屈尊来这一趟的慕容烨十分的委屈。

谁曾想潘玉莲这个刻薄的贱妇竟是如此的跋扈,不给半分的脸面。

对着喝问他的闻怜玥,原本还躬身的长顺公公抬了抬眼皮。

他神情不变,但原本含着歉意的委婉说辞也拐了个弯。

“还请七姑娘您见谅,我们娘娘身子弱,原本就沾不得浊气和晦气。”

“如今这忽然间是又被惊吓,又被冲撞的现在实在是起不来身,只能卧榻静养了。”

“你——”

“怜玥。”

气的发抖的闻怜玥被慕容烨喝止了。

慕容烨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他站起身,脸上也没了笑意,只道:“既然庄妃娘娘身子不适,还请娘娘好生歇息。”

“改日娘娘身子好些了,再登门赔罪。”

今日的慕容烨穿了身天青色的织锦云袖长袍,腰衔美玉,偏他又生的实在英俊,面若冠玉,目如点漆,气度清华。

对着这样的慕容烨,长顺公公自然是弯着腰连连应了。

倒是闻怜玥眼里充血的死死朝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是谁在小佛堂遭受奇耻大辱?!

潘氏这个装模作样的下贱小人!!!

等着吧,迟早有一日

出了长信宫,看着神色冷清,垂着眼沉默的慕容烨,闻怜玥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颤着声连连道:“都是我不好,连累殿下也遭受这等,这等羞辱。”

慕容烨停下了脚步。

此刻他没有理会一旁愧疚不已的闻怜玥,而是站在原地。

回头看了看长信宫,他眼里有诸多情绪翻滚,垂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别怪他了。

“殿下,这是我的错,您,您先回去,我不走,我就在跪着,我在这负荆请罪”

“好了。”

心念镇定的慕容烨轻轻的拍了拍闻怜玥。

“你在这,也不过是多受几番折辱而已。”

“于事无补。”

“殿下。”闻怜玥抓着慕容烨的衣袖,:“可庄妃如今连见都不肯见,那,那现在”

慕容烨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看了看。

“去坤宁宫。”

闻怜玥一抹眼泪,连声应了。

目送信王世子夫妇离去的长顺站在原地良久。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现在可倒好,这是把‘主人’和‘狗’都一起得罪的透透的了。

信王世子还说不上,就那位世子妃只怕将长信宫已经死死的记恨上了。

玉椒殿内,倚在榻上的潘玉莲目光散漫的落在窗外的鸟雀。

听梅轻声道:“娘娘,信王世子同世子妃已经回去了。”

见潘玉莲没有什么反应,听梅没有继续多言,只是悄悄的朝着窝在阳光下舔毛的珍珠招了招手。

珍珠站起身抖了抖毛,随后就带着甜度超标的‘喵喵’叫声蹿到了贵妃榻上。

见潘玉莲还肯摸猫,听梅总算是松了口气。

知道潘玉莲现在没有什么笑闹的心情,听梅也不多打扰,只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出去,转两个弯的功夫就遇见了等在那的长顺和贵喜,便是杜鹃都握着铁勺也来了。

在这宫里,能在主子身边混出个名堂的,都得会审时度势。

那些个有意储君之位的藩王世子的忌惮宠妃的‘枕头风’。

可宠妃难道就真没有顾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到哪都得应着的道理。

现在是长信宫占着理。

但这个理能占着多久还不好说

毕竟信王世子身上如今沾不得污点。

为这事,长顺便起意同长信宫里的众人商量商量,拿个主意出来。

谁曾想才商量了不到一会儿,正说着呢,杜鹃就忽然就炸毛了。

她就和急着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毫不讲道理的呲着牙,气势汹汹,恶狠狠的就要叨人了——“天大地大,如今娘娘最大!”

“凭他是谁?!”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咱们娘娘觉着伤心难过不痛快!”

“哪个王八犊子敢让娘娘忍气吞声的白受委屈?!”

嘿,这话刺挠的长顺第一个不愿意了。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撸起袖子瞪着杜鹃,:“瞧你这话说的。”

“哦,合着这长信宫

里就你‘杜大奶奶’一个是个忠心耿耿的,我们就都是那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杜鹃也不甘示弱的瞪着眼。

挥舞着铁勺骂他,:“长顺,你心里是个什么龟孙子的主意你自己知道!”

“你敢动这主意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就是王八蛋!”

长顺也急眼了。

这满宫里的人谁不愿意顺着他们娘娘,可现在能和从前一样吗?

他们娘娘实在好性,惯的这些人一个个只知道傻笑着好好好,他能不操心吗?

“杜鹃,你个脑袋瓜儿比针尖还小,晃晃全是水的蠢货少在这跳腾的裹乱!”

“现在是个情形你还不看明白?”

“娘娘万金之躯怎么能和他们计较,若是损伤一点你赔的起吗你?现在先忍一时”

还忍什么忍,是能忍的事吗?!

御医的话杜鹃一直都记得——她们娘娘之前是伤了心神,不易痊愈。

说的再通俗些,就是得顺气,不能再叫闷气憋在心里。

现在她们娘娘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就,就又有了小皇子。

那些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的小人如今又跳出来作妖。

若是娘娘气憋在心里再出点什么事

难不成还要再眼睁睁的看一回娘娘血溅长信宫吗?!

看着还在那抖三抖四,嘚吧嘚吧的长顺,怒从心头起的杜鹃,红着眼就挥舞着铁勺过去了。

“咚——!”

眼冒金星的长顺应声倒地。

刚刚长顺和杜鹃两人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一直插不上嘴的听梅和贵喜只能先窝在一旁听。

结果谁也没想到‘不讲武德’的杜鹃猛地一出手就将长顺给砸翻了。

两人陡然一惊。

贵喜连忙上前查看长顺的伤势。

听梅则是抱住了红着眼上头的杜鹃。

“长顺,你怎么样?”

贵喜看了看长顺被砸的地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见血。”

长顺捂着头上被砸中肿的地方嘶嘶的抽了几口冷气。

他晃了晃脑袋,随后气急败坏的指着杜鹃,跳着脚骂道:“你,你,你是不是疯了?”

“你就是诚心捣乱!”

“娘娘身边就是有你这样头脑简单的蠢货才坏了事。”

“你知不知道,今日长信宫今日已经将世子得罪死了,不趁着这会儿想办法弥补,往后怎么办?!”

“长顺!”

恨得眼睛发红的杜鹃从来就没走出来。

中秋节那日,一早她们娘娘才欢欢喜喜的给她们都发了喜钱,娘娘还说她高兴,可晚上死死困在那个满是鲜血夜里的杜鹃,咬着牙瞪圆了眼,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

“你,你个瞎了心的王八蛋,你,你知——”

“杜鹃!”

听梅低声喝止了杜鹃之后的话。

她手上紧紧抱着还要冲过去的杜鹃。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不用旁人挑拨,咱们宫里自己人窝里反先斗起来了?!”

“之前的大风大浪都一道走过来了,现在,现在就要在这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杜鹃不挣扎了,只是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长顺揉了揉头上的伤。

他缓口气接过了话,振振有词的道:“就是,我这不是”

话没说完,抬眼看着哽咽不已,哭的全身发颤的杜鹃,长顺之后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梅别过了头,无声的一下下拍着杜鹃。

贵喜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仰面死死的瞪着天上的云。

长顺眨着眼飞快擦去了眼角的泪,嘴上却还道:“你,你这,明明挨打的是我”

“得了,得了,我长顺公公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

隔的远,殿外的那些吵吵嚷嚷没有传进潘玉莲的耳朵里。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系统上。

这会儿便是系统都跳出了提示——

【“娘娘,福运套装效果独一无二,以后都不可能刷新出该类道具,商城里也无法提供类似效果的道具。”】

【“娘娘,还请娘娘三思。”】

潘玉莲的脸色很冷静,她慢慢的点着头,:“我已经很冷静的思考过了。”

“我不喜欢他。”

“也一点都不期待他。”

“更不想负责任。”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在满是厌恶,不被期待的时候生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趁着我现在还没被‘激素’控制,不管不顾的生下来又厌恶到相互折磨的时候,让他离开是最好的。”

【“”】

系统不吱声了,潘玉莲继续在商城里翻着她要用的道具。

商城里每日零点免费刷新一次,而其他时候,刷新一次就是一枚金叶子。

潘玉莲这个抠搜的‘铁公鸡’之前自然是白嫖刷新机会,每天都守着商城里的道具挑着攒,绝对不花一分冤枉钱。

但这次,她却一次次毫不吝啬的花着金叶子刷新着商城。

刷到最后,连系统都开始提示她了——

【“娘娘,您本月的‘宫斗模块’已使用‘流言蜚语’,即便您现在购买‘栽赃陷害’的道具也只能下个月才能使用。”】

潘玉莲的手颤了颤,停了下来。

半晌,她的肩膀慢慢的缩了缩,:“我知道,我就是想现在把它先换出来。”

说着潘玉莲还朝着系统笑了笑,:“你瞧你,平日里没少嘀咕我抠门,想法设想的让我氪金,我现在这么花钱,你还不高兴吗?”

【“系统设置旨在为娘娘提供最好的游戏服务,提供最好的游戏体验乐趣。”】

潘玉莲笑着继续刷新着商城。

直到她看见了里面扎着针的布偶娃娃——该道具在宫斗模块“栽赃陷害”中使用,每月仅可使用一次。

长久的沉默后,轻轻的点了点购买。

【“请娘娘确认花费一百枚金叶子购买该道具?”】

“”

“确认。”

【“道具购买成功,已发放至娘娘的游戏包裹内,请娘娘注意查看。”】

“谢谢。”

【“为娘娘提供优质的游戏体验是我们应该做的。”】

【“请记得五星好评哟。”】

自从长信宫以庄妃娘娘需要静养为由打发走了信王世子夫妇后,这宫里的纷争仿佛就与长信宫无关了。

有薄皇后在,任由外头闹得天翻地覆都闹不到需要‘静养’的潘玉莲跟前。

一直在长信宫里没出去过的潘玉莲,这些日子精神也愈发的好了起来。

接过听梅送上来的杜仲贝母汤,潘玉莲抬头看了一眼殿内,笑着问道:“这几日怎么没看见长顺?”

殿内的几人霎时一僵。

正往青花瓷里插着花的杜鹃手里的花都掉了,她慌慌张张的连忙又捡了起来。

是随口一问的潘玉莲心头微顿,慢慢的搅了搅手里的汤。

听梅上前一步,笑道:“还不是长顺起夜的时候不注意,迷迷糊糊的摔了一跤,磕着了头,这几日只能在屋里养着。”

“摔着了?”

潘玉莲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摔了?”

“可是他的腿伤还有什么后患?”

长顺现在走路还有些跛脚

见潘玉莲说着话就要起身,贵喜连忙接过了话,:“娘娘宽心,不是什么大伤,就是皮肉伤磕着有些难看。”

“长顺好面子,就想着先躲躲人。”

看了一圈殿内紧张的宫人,潘玉莲慢慢的眨了眨眼,:“那就让他好好养伤吧。”

待用过午膳后其他人都出了殿,内寝宫里照例只有听梅和潘玉莲。

殿内很安静,静的潘玉莲的声音都很轻,:“听梅,如今你也有事要瞒着我?”

闻言听梅默了默。

片刻后,她轻轻的蹲在了潘玉莲的身旁,:“娘娘。”

“奴婢没想瞒过您,只是知道您如今的心意才不想不想给您徒增烦扰。”

看潘玉莲蹙着眉看她,听梅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杜鹃这孩子性子率真,又,又格外的记恩之前娘娘您‘小产’的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十分自责,甚至这事,到现在她都没过去。”

“如今信王世子监国,偏偏与咱们宫里起了龌龊”

“长顺不得已想着缓和些关系的法子,杜鹃觉得他是要让您受委屈,就打了他一顿。”

潘玉莲紧紧的握住了手。

见状听梅还想再说什么,薄皇后忽然就匆匆赶到了长信宫。

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坏消息——齐老王妃死了。

之前明崇帝以大不敬为由处置了齐王府,齐王世子的爵位都没保住,成了白身。

而齐老王妃这次听说她是大骂着潘玉莲这个‘妖妃’愤而自尽的。

“玉莲。”

薄皇后紧紧皱着眉,脸色沉肃。

“这事,他们做的太绝了。”

“如今更是,是冲着我们来的。”

因着知道潘玉莲最后也没吃什么大亏,薄皇后也没想着将事情继续闹开。

可她想让事情过去,闻怜玥往后都“老老实实”的偏偏这事忽然被“咬住”了。

薄皇后也察觉出了不对,这些日子闻家在前朝疯狂的同薄家施压。

后宫里还有闻太后紧紧的盯着。

薄皇后努力扛着,想着法子的直接揭过这事,却没想到齐老王妃死了。

闻怜玥行恶的名头闻家和信王府是一点也不想背。

他们是真敢赔上一条命来翻盘。

“果然是闻家的人,倒是真的心狠”

一套连一套,齐王府的人更绝。

披麻戴孝的一家老小现在全都跪在宫门口哭天抢地的号丧。

宫里甚至风声都鼓动起来了——

对,就连闻怜玥之前欺辱和刁难潘玉莲的举动都彻底洗白了。

闻怜玥是仁孝至顺,至纯至诚的“心里美”,她是为了她的姑母鸣不平才冲动行事。

“他们这些冷心冷肺,心狠手辣的畜生”

薄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玉莲,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随本宫去坤宁宫。”

潘玉莲看着神色憔悴的薄皇后。

薄皇后一贯爱权,甚至之前就在接触几位世子这事潘玉莲很清楚。

她攀附薄皇后也一直是居心不良,为了互利互惠。

但现在薄皇后为了她,不惜和‘新君’交恶至此,绝了自己的后路。

潘玉莲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看潘玉莲眼里蓄了泪,薄皇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怕。”

“本宫现在还是这大晋朝的皇后。”

“你随本宫去坤宁宫里待着,本宫就不信,他们还敢冲进坤宁来放肆!”

潘玉莲紧紧的握住了薄皇后的手。

“娘娘,嫔妾”

“皇后娘娘。”

绘杏神色匆匆的进了殿,:“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经往长信宫来了。”

第99章 文她怎么又能怀孕?陛下不是不能生吗……

大明宫,东华门外

此刻这里已经披麻戴孝的跪了一地人。

打头的就是原来的齐王世子。

他怀里还抱着个牌位,正在那哭天喊地的为着“惨死”的齐老王妃哭嚎不已。

“娘,娘啊。”

“您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丢下孩儿撒手而去了呢。”

“娘,您怎么能丢下满府的血脉至亲,丢下您的孙儿就这么悲愤而去”

“娘,孩儿一定会为您求个公道的。”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

“妖妃无德,霍乱朝政,又逼死我母!”

除了痛哭流涕,情绪饱满,口齿清晰哭嚎的原齐王世子。

只有三四岁的慕容逸也跪在后面,稚童哭喊的声音何其挑动人心,:“祖母,祖母,呜呜呜,逸儿要祖母”

再往后,就是一群也披麻戴孝的家仆,他们正在那呜呜咽咽的各哭各的,:“老夫人”

这一群人里都在哭嚎,只有同样泪流满面的原齐王世子妃没有哭喊。

她垂着眼哀哀戚戚的不停拭泪。

‘悲伤过度’的原世子妃杨月茹身子甚至都轻轻的发颤了。

齐老王妃死了。

哈哈哈。

那个挑唆她的丈夫和孩子疏远她、一直磋磨她,折磨她,羞辱她,那个害的齐王府没了未来的老虔婆,终于死了那碗毒药还是她亲手端过去的。

之前明崇帝下旨削爵之时,齐王府的天都塌了。

偏偏齐老王爷已然年迈。

一辈子躲在老王妃衣裙底下的齐王世子也没那个勇气去战场拼杀,重拾荣耀。

一家子窝囊委屈,互相埋怨的时候,闻家的人来了

发颤不止的杨月茹双手撑在了地上。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手。

看着上面被滚烫的汤水日复一日烫出的红茧,就是这双手,在齐老王妃犹豫反悔的时候,硬生生灌进去那些毒药。

面对垂死挣扎时瞪着她诅咒不已,最后七窍流血而亡的齐老王妃,杨月茹没有半点害怕,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解脱和欣喜她亲手为自己和逸儿挣出了一份前程。

齐王府在宫门口摆开这么大的阵仗,宫里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信王世子领着文武百官来了。

见状,原齐王世子更是抱着牌位痛哭流涕的朝着慕容烨膝行两步。

慕容烨连忙伸手欲要扶起人时,却见他已经叩头不起,伏地大哭,:“殿下!”

“殿下,求您为齐王府做主,求您为我母亲做主!”

“求诸位大德大贤,诸位公卿,还我齐王府一个公道!”

原齐王世子声泪涕下的痛诉。

“妖妃潘氏蛊惑圣心,误国误朝。”

“祸乱朝纲,逼害诰命。”

“如今才至天降不祥,才让我大晋再起刀兵之祸。”

宫外齐王府的人以哀壮理,字字句句直指潘玉莲。

更是只求天老爷睁眼,求满朝文武公卿,求天下黎民百姓主持公道,洗刷干净他齐王府清清白白,铮铮不屈的清名。

而宫内显然也没闲着,太后娘娘气势汹汹的直奔‘妖妃’潘玉莲的长信宫。

闻太后是明崇帝的生母,是这大晋朝的太后娘娘,身份何其尊贵,理论上更是所有宫妃的婆母。

她本就占着世俗礼法的大义。

如今又占着事出有因的大理。

即便知道来者不善,薄皇后不得不连同潘玉莲一起迎了出去。

该要命的时候,潘玉莲‘噌’的一下精神振奋了起来。

这宫里泼天的富贵权势实在迷人。

其他人自然也想要。

而且这世上也从来就没有只许你做初一,不许旁人做十五的道理只不过这次事情的走向,也确实出乎潘玉莲的意料。

她和闻怜玥之间的恩怨才起,他们就已经这么干脆利索的用一条命来‘垫脚’铺路,要除掉她以绝后患了。

齐老王妃现在已经死了。

人死账消,世人不会记着那位老王妃到底做过什么孽。

他们只会将所有的同情和理解都慷慨的给已逝者,然后端着高高在上的“正义嘴脸”,将所有尖锐的矛头都刺向潘玉莲。

闻家身后是信王世子。

信王世子身后是‘监国’的权力。

齐老王妃是闻太后的亲妹妹

就凭这些,无论潘玉莲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甚至闻太后若是一时激愤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强自争辩是不会有结果的。

没人会听她说什么。

即便齐老王妃分明是自尽,可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就是要潘玉莲一

命赔一命。

禁军

现在拉出禁军都不行。

只会更加坐实她‘妖妃’的名头。

明崇帝曾经教过潘玉莲宫中祸连之事。

这种事一旦做,那就要快刀斩乱麻。

宁枉勿纵。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即刻尘埃落定。

因而潘玉莲也不吝以最恶毒,最下作龌龊的手段揣测这些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这个时候调动禁军,恐怕他们还会想办法顺势再给她扣上勾连祸国‘妖妃谋逆’的罪名。

凭着诛杀‘谋逆之党’的名头,能牵连的可就太多了。

到时候能冠冕堂皇弄死的就不止是潘玉莲一个,整个长信宫,甚至,甚至还有挡在那的薄皇后和薄家。

至于杀了她们之后怎么收场

死都死了,证据还不是任由他们捏造?

在潘玉莲易身而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男主能怎么对付她的种种卑鄙狠毒法子时,整个长信宫都严阵以待。

听梅和贵喜站在潘玉莲左右两侧。

便是‘头角峥嵘’,脑门夹杂着一块红肿乌青的长顺也在。

待看见杜鹃绑在身后的铁勺和铁铲,长顺登时眼皮一跳,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就是一疼,所幸杜鹃同他是一左一右分开而立。

“玉莲,此事虽然本宫与你都知道”

“但到底太后娘娘如今正是哀痛悲恨的时候。”

“不要在这个时候同太后娘娘硬顶”

看着这一刻还坚定不移站在她身前,甚至还不停嘱咐她的薄皇后,再看着她身旁没有一个畏缩退后的宫人潘玉莲轻轻的闭了闭眼。

“系统,福运套装效果明显吗?”

“我的意思,我是说,如今我肚子里的时日,时日还不长。”

系统几乎是‘噌’的一下就响起了提示——

【“娘娘您福运无双,六星绝版套装的效果包您满意,您已经健康有孕二十八日,足以诊断出来。”】

“他,他能抗住什么样的力道,我若是”

【“娘娘,娘娘还请娘娘您如今一定三思而后行。”】

【“您如今是正常怀孕的妇人。”】

【“即便因套装效果存在,只是轻轻的磕碰保您无虞,但若您还是像上次一样从高台坠下,肯定是保不住的。”】

潘玉莲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多谢。”

【“为娘娘提供最舒心的服务,就是我们最大的追求。”】

系统话音刚落,来寻麻烦的人就到了。

刚打了个照面,脸色憔悴,哭的双眼通红的闻怜玥就张牙舞爪的蹿了过来——

“潘玉莲,你还我姑母的命来!”

薄皇后想暂避锋芒在潘玉莲没有露出‘免死金牌’的时候,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潘玉莲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倚仗’,那先想办法占些理,之后就会少很多的麻烦。

他们委屈,潘玉莲比她们更委屈。

他们有理,潘玉莲必得比他们更有理。

等她再露出肚子里的“正统名分”,这次的事她想不平安过去都不行。

至于以后,眼前这关过不去还有什么以后?

因而这次不等薄皇后开口,每次都躲在后面‘放冷箭’的潘玉莲,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七姑娘!”

满脸委屈,愤愤不平的潘玉莲喝了一声。

她上前时又对着太后娘娘行了一礼,:“嫔妾见过太后娘娘。”

不等脸色阴沉,满是恼火的闻太后开口。

潘玉莲就立即红着眼,委屈难平的朝着闻怜玥‘开炮’了。

“七姑娘,你当真是好生无理!”

“本宫如今还是陛下亲封的庄妃。”

“大晋朝二品宫妃,你一介庶人岂可犯上僭越,直呼本宫名讳?”

整个长信宫都安静了一瞬。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简直了。

没人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位庄妃娘娘竟然还是这么‘英勇无畏’的勇猛张狂。

愣了一瞬的闻怜玥反应过来后自然不肯担这错处。

她只死死的揪住死去的齐老王妃哭道:“你这个狠辣刻薄的歹毒恶人!”

“你现在,还有什么颜面在这目中无人的嚣张,你活生生逼死了我的姑母,你,你不仅没有半分的悔改”

潘玉莲闻言登时就气的颤着身子。

她哆嗦着手指连连指着闻怜玥。

“你,你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潘玉莲满是被污蔑的气恼和委屈,连连道:“老王妃逝去,确是哀痛之事。”

“可闻七姑娘,你却在这口口声声说道是本宫逼死了她?”

“本宫问你,齐老王妃是怎么死的?”

事已至此得了薄皇后示意的绘杏在闻怜玥稍一犹豫的时候,立即站了出来。

“回娘娘的话,齐老王妃是在愤懑之下服毒自尽的。”

得了回话的潘玉莲委屈的眼泪都没能噙住,她朝着闻怜玥走了一步。

“七姑娘,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本宫逼死了老王妃”

“本宫且问你,齐王府可有收到本宫赐死老王妃的谕令?”

闻怜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而流着泪,看似委屈可怜实则强势的潘玉莲咄咄逼人的往前又走了一步。

“你可瞧见了本宫赐往齐王府的鸩毒?”

“那毒药,可是本宫派人亲自喂给老王妃的?!”

闻怜玥连退两步。

她死死的瞪着潘玉莲那牙尖齿利,巧舌如簧的嘴,:“你,你,若不是你”

“够了!”

眼看闻怜玥这个不顶用的东西被潘玉莲抓住了话头直打‘七寸’。

闻太后开口打断潘玉莲占据上风的局面。

够了?

不,不够!

对潘玉莲来说远远不够。

他们既然妄想用一个死人来要她的命。

那就别怪她直接掀棺材板了!

齐王府的人,即便死了都得钉在大罪上!

“太后娘娘。”

泪眼涟涟的潘玉莲立即对着闻太后又再度行礼。

“嫔妾,嫔妾求太后娘娘为嫔妾主持公道。”

好么,闻怜玥现在可算长见识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实在没脸没皮的潘玉莲。

现在死的是齐老王妃!

是闻家的人!

潘玉莲这个刽子手,竟然还有脸面求太后主持公道?

“齐王府”

“明明就是陛下之前亲自下旨处置的。”

垂着泪,受尽委屈一般的潘玉莲朝着含章殿的方向拱了拱手——

“为其家风不正,搬弄口舌。”

“对上不敬,对下不慈。”

“以皇嗣戏言,乐以灾祸,是为大不敬!”

“陛下仁德,念其年迈不忍,苛责治罪。”

“却不想齐老王妃不念圣恩。”

“不思几过,愤而服毒心怀怨怼。”

“齐王府之人任由老王妃自尽,如今又不肯让其入土为安。”

“实在凉薄狠毒,枉为人子。”

“更是心怀不轨,为此心怀怨怼又不知恩义的罪妇,聚众于宫门处,蛊惑诸位大人仁慈善心,又以灵位苦苦胁迫,妄图玷污陛下圣名。”

真真正正一心为陛下,一心为这大晋朝“着想”的潘玉莲哽咽道:“还请太后娘娘将这些辜负皇恩的奸佞小人治罪,以儆效尤!”

潘玉莲

薄皇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此刻的潘玉莲。

她是知道明崇帝这些时日一直将人带去了含章殿。

可,可,她确实没想过,一贯只会哭唧唧歪缠着她的潘玉莲会有这般模样。

惊讶不已的何止薄皇后?

便是闻太后都用一种混杂着杀意,憎恶,厌恶,震惊和意外的目光看向了潘玉莲。

泪眼婆娑的潘玉莲

迎着闻太后的目光片刻,随后立即又转头对着闻怜玥去了。

她离着闻怜玥很近。

几乎是伸手就能挨着的地步。

而后潘玉莲又挑着眉,用噙着那么假惺惺眼泪,满是得意又戏谑的目光看着闻连玥,一字一句的刺痛着她。

“太后娘娘。”

“七姑娘,放肆不敬,僭越犯上。”

“先是于小佛堂内起意无故欺辱嫔妾。”

“嫔妾宅心仁厚,为人大肚,还未与她计较,不想她不仅不思悔改,竟变本加厉,现在又蓄意诬陷嫔妾。”

“太后娘娘您威素仁恭,嫔妾自入宫就一直心生敬仰,可这位闻七姑娘,嫔妾实难想象她竟是出自闻府。”

“这般,这般品行不堪的人,何德何能堪配信王世子?”

“依嫔妾看,她实在不是良配,不如就从闻府里重新选”

“住口!”

反复惨遭羞辱又被精准戳中死穴的闻怜玥赤红着眼,愤愤然伸手推了潘玉莲一把。

“嘭——!”

谁能想到闻怜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动手?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显然是毫无防备的潘玉莲被推了一把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后,竟是直接昏过去。

“玉莲!”

薄皇后冲过来扶起了潘玉莲。

闻怜玥也惊住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潘玉莲,随后腾的反应了过来,潘玉莲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又在陷害她!

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简直是岂有此理!

显然还记得上次百口莫辩,奇耻大辱的闻怜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她指着潘玉莲,又看向闻太后,:“姑母,她又在诬陷我,她又,又在诬陷我”

“玉莲,玉莲。”

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潘玉莲,再看闻怜玥竟然还是一副委屈气愤的神情,薄皇后勃然大怒,三番四次,简直是欺人太甚!

“贱婢,果然是无法无天!”

薄皇后喝骂她,闻怜玥不敢回嘴,自然是哭着脸连连求着闻太后做主。

闻太后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

潘玉莲的巧言令色确实出乎意料。

但说破天去,她今日也要处置了潘玉莲这个不安分的祸害。

薄皇后连连道:“御医,传御医来。”

长信宫的宫人一窝蜂的要冲出去请太医,却被闻太后带来的宫人拦住了。

见杜鹃目眦欲裂间就要不管不顾的抽出背后的‘凶器’,长顺连忙按住了她。

真是空有‘匹夫’之莽,却没有‘匹夫’之勇。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就算握着锅铲铁勺能打倒多少人?

真当自己是神勇无敌的吕将军不成?

长顺这会儿死死拉着杜鹃,目光直直的看着薄皇后。

若是皇后娘娘都不行才到豁命的时候。

殿内,薄皇后紧紧的攥着拳,她双眼含泪的看向了闻太后。

“太后娘娘。”

“庄妃身子本就未曾完全康复。”

“闻七姑娘又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逞凶”

“您现在,现在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庄妃被她害死?”

闻太后才不信潘玉莲一下就会被推‘死’。

但真让闻怜玥背上这个名声现在确是不行。

至于闻怜玥,呵,现在闻太后都已经懒得再骂她了。

画虎不成反类犬。

学其糟粕,去其“精华”。

潘玉莲是审时度势的假“轻狂”,闻怜玥是一朝得势的真浅薄。

闻怜玥如今骤然起势,德不配位,凭她的心性根本就管不住自己。

闻太后自忖若是再同她动气,真真是要短命十年,闻府的好姑娘多的是,往后自有更温婉聪慧的相与慕容烨。

闻太后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潘玉莲。

“倒真是身娇肉贵,风吹就倒。”

“太后娘娘。”

“行了,去请太医吧。”

闻太后的话音里满是嘲讽。

“将今日当值的太医都‘请’来,给庄妃娘娘好好看看。”

“哀家倒要看看,她如今又是个什么名堂!”

往长信宫去的路上,一行太医脚步沉重,静如‘衰鸡’。

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风波,太医院也属实听得不少。

现在太后娘娘往长信宫去了

这个时候传召太医,还能沾着好?

更别提长信宫里有谁了。

上次的泼天大祸,确实沾不上边的御医们侥幸逃过一劫,可这次老天爷开恩呐。

推推挤挤走在前面的冯太医更是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在今早眼皮子直跳的时候请病躲开?

甭管御医们心有怎么哀嚎,长信宫还是到了。

走完行礼的流程,四个太医就一串似的跪在了榻前请脉。

上次潘玉莲有孕,主要负责她身子的就是冯太医,这会儿他依旧被推在了前头。

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潘玉莲,嗯冯太医总有种似曾相识的发毛感。

镇定,镇定。

抛开那些杂念的冯太医稳了稳心神,伸手搭脉——???!!!

等等,今夕何夕?

冯太医下意识的看向了同样‘倒霉’被提溜过来的庞太医。

这回倒是没有高太医,轮值被传来的是王太医和刘太医。

跪在一旁的庞太医对上冯太医的目光,他浑身的汗毛‘刷’一下就立起来了不,不会吧?

太医们的眉眼官司,闻怜玥是半点都没注意,她现在站在闻太后的身侧,早已经恢复了冷静。

嘿,潘玉莲任凭她有多狡诈奸滑,诡计多端。

这次都是在劫难逃,非死不可。

闻怜玥颇感快慰的握紧了手止住自己的激动——潘玉莲这个毒妇,这次一定会被赐死。

她一定,一定会眼睁睁的看着潘玉莲死的透透的。

潘玉莲也必得跪着将那些茶水都舔干净!

便是死了,死了也得赤赤条条,无牵无挂的丢去乱葬岗野狗分食!

敢那般作践欺辱于她——潘玉莲活着不能赎够罪,那她死了更得赔罪!

到时候,她还能这般想着种种处置法子的闻怜玥脸上不知不觉间满是激动的笑意。

看着几个请脉的太医出来,被强留在殿内的薄皇后已经急着起身了。

她看向冯太医,“太医,庄妃如何了?”

庄妃娘娘如何这位庄妃娘娘真乃神人!

她就是会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候,真真让人大吃一惊。

感慨不已的冯御医躬身回话:“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庄妃娘娘已经,已经怀了近一个月的身孕。”

闻言薄皇后已经直奔着榻上的潘玉莲去了。

原本还安稳坐着,神色冷淡的闻太后也惊得豁然起身。

“果真?!”

不等御医回话,骤然听到这个‘噩耗’的闻怜玥脸上喜怒惊恐霎时扭曲成了一团。

明明潘玉莲马上就要死了!!!

她死死的瞪着御医,声音都十分尖厉。

“胡说!”

“你们竟然敢,竟然串通庄妃欺君罔上,混淆皇嗣血脉!”

这“塌天大锅”骤然被扔了过来,满殿的御医都跪了。

他们一个个心里都快骂死闻怜玥了,面上却连连赌咒发誓——他们绝不敢虚言欺上。

庄妃却是喜脉无疑。

言语间甚至还暗戳戳的表示,若是有疑惑,可以将其他的太医都找来诊脉。

说完这些,跪在最前面的冯太医轻轻看了眼闻怜玥。

随后他低下头,又道:“只不过庄妃娘娘这些时日一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如今骤然受惊,摔倒时脑颅又不慎磕着地,才导致昏厥。”

“太后娘娘,庄妃娘娘之前小产确实伤身,本该修养三五载才是”

“如今苍天保佑,庄妃娘娘再度有孕,此次必

定得格外小心才是。”

“如今日这般骤然受惊冲撞,磕磕碰碰却是万万不能再有了。”

“再有,庄妃娘娘之前因小产伤了心神。”

“如今郁结于心,久闷不乐,于皇嗣不利,实在不是长久之道。”

太医的态度,让人实在不得不信。

这些时日,无时无刻都念念不忘盼着潘玉莲死无葬身之地的闻怜玥心里都像空了。

不可能,潘玉莲怎么可能再度怀有身孕?

上次就没保住

陛下,陛下他不是不能生吗?

“啪——!”

闻怜玥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翻在了地上。

她捂着脸惊愣不已的看着闻太后。

却见闻太后怒不可遏间横眉立目,神色阴沉的看着她。

“贱婢!”

“安敢如此疯言疯语!”

第100章 学啧,谁想陛下砍人的刀还利索不?……

承庆宫

如今虽说信王世子入主东宫,暂且监国,但说到底,他现在到底还不是太子,因而还未能动用含章殿。

不过承庆宫内按着太子的配置也设置了小朝堂,寻常时候议事却是够了。

这不,眼见有‘皇权青天’站出来做主。

宫门口的‘求天理’哭丧队伍暂且都收了‘神功’,回齐王府等待消息。

而原齐王世子慕容懋则是同诸位大臣一起去了承庆宫。

现在慕容懋还顾得了什么脸面?

他都已经成白身了这事若是不成,让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半辈子的慕容懋忽然成为那些贱民一样的人——那还不如杀了他!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因而慕容懋的姿态一低到底,他一进殿就又跪了。

“世子且先起身吧。”

“是啊,且先起身,这事殿下及诸位大臣一定会还你们齐王府一个公道的。”

“哼,果真是红颜祸水。”

“误国误民!”

当然,除了那些铮铮铁骨,一身正气一意痛斥潘玉莲这个妖妃,恨不能立即处死她以正朗朗乾坤的大臣外,也有些不同的声音。

“其实这话倒也不能这么说,齐王府的那位老王妃是自己服毒自尽,这,这也怨不得旁人。”

“”

慕容懋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兀自哭求。

殿内有人面露不忍,轻声宽慰,有人义愤填膺,愤愤而斥,还有的神色平静,冷眼旁观。

只不过,等到那位庄妃娘娘再度怀孕的消息飞快的传到前朝,原本群情激愤的场面骤然一冷。

原本还算稳得住的慕容烨,脸色都空白了一瞬。

而在朝堂上一直半闭着眼,气定神闲一言不发作壁上观的豫老王爷,听闻此事后登时就睁开了眼。

他甚至都没怎么犹豫,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豫老王爷看都不看殿中哭声骤停,目瞪口呆的慕容懋,只对着上首担负着‘监国’之名的慕容烨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殿下,如今庄妃娘娘身怀龙嗣。”

“此乃我皇室之幸,更是天下万民之福。”

“如今,万事且先当以皇嗣为重。”

“更何况”说到这,豫老王爷才居高临下的给慕容懋投去了半分目光。

“更何况齐王府之事,陛下早有决断。”

豫老王爷朝着含章殿的方向拱了拱手。

“齐王府内诸位实乃大不敬之罪臣。”

“陛下仁德,未曾过分苛责。”

“如今老王妃愤而自尽,是为藐视君恩,心怀怨怼。”

“实在不堪。”

“如今齐王府的人还有何脸面在此放肆?!”

抓痛楚就要抓‘七寸’。

都不用再说其他,只要死死咬住齐老王妃自尽,定她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齐王府的这‘痛脚’一抓一个准。

眼见代表着皇室宗亲,这些时日一贯中立的豫老王叔跳出来开始给这事定性,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双双对视一眼。

这会儿两人眼中竟是惊讶和无奈——

那位庄妃娘娘,嘿,真他娘的邪门了!

明崇帝离京的时候带走了端王和诚王。

而留在京中,之前一直争的面红脖子粗的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联手了。

毕竟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信王世子,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想都不要想!

他只是监国,且还不是太子呢!

甚至就算他是太子,也只是过继皇朝之中被拉下马的太子还少吗?

因而这些时日,这两人没少使绊子,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更是巴不得信王世子同什么宠妃死斗,最好被皇帝在心头记恨,好好消磨慕容烨此番监国的功劳。

但现在谁能想到这,这,这庄妃竟是他娘的又有了?

殿内,原本还一个比一个义正言辞,恨不能即刻绞杀‘妖妃’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半点不吱声了。

前次‘龙胎’惨祸,如今还历历在目。

是,陛下哀痛不已,但其他人更痛。

他们陛下之前为了那位娘娘肚子夭折的‘皇嗣’是真的红着眼杀疯了。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那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下死手,沾着血的‘犁’了一遍,那次惨祸里死了多少的人?

呵若为处置妖妃之故,他们哪怕为此丧命,还算是一身正气,青史留名。

可若是担上个残害皇嗣的名头,拖着全家老小,不,甚至是‘祖宗十八代’一起去死不说,死了也背不上什么好名头,这下地府都觉得亏到冤心的差事谁肯干?

原本明崇帝离京后的朝堂‘三分天下’。

从前在府中养过明崇帝一段时日,代表着宗亲素有威望的豫王叔算中立。

‘监国’的信王世子同闻家的人算一起。

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这些还为皇位不死心的人算一挂,毕竟就算是内阁里的那些阁老,也不是人人都和闻家走到一路去的。

好么,现在还突然多出一路——豫老王叔如今是毫不犹豫,旗帜鲜明的站潘玉莲‘肚子’。

偏偏其他人在这事上也不敢有异议。

虽然众人一直都指摘潘玉莲祸国殃民,但明崇帝又没真昏聩的耽误国事。

因而之前为这事上书劝谏的却真没几个。

这个现成借口,不就是拿来用用的么。

他们也确实不信明崇帝现在会为了区区一个妃子回来,但现在为了皇嗣你说明崇帝要真不管不顾的领着兵回来,先杀谁?

闹得这么大,又得赶紧有个结果,还不能伤着那位‘金贵’的娘娘

顷刻间,殿内众人凉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已经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上话来的原齐王世子慕容懋身上——就你了!

毕竟,谁让齐老王妃‘心怀怨怼,藐视皇恩’呢?

遍体生寒的慕容懋两眼一黑,直接瘫在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事情现在会变成这样。

抖如筛糠的慕容懋,喉咙里咯咯的往外挤着气音。

他的目光下意识朝着闻太师看了过去,结果不等他说话,就被御前侍卫捂着嘴给拖了出去。

殿内没人往慕容烨或者闻太师的方向看。

他们的目光正四处看着——有的看着朱红的漆木红柱,有的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金砖

片刻,这让人窒息的沉默被打破了。

“陛下仁德宽和,不与那无知老妇苛责计较,谁曾想,她竟然如此不念恩义?”

“正是,正是,依本官看,之前就该按着大不敬的律令直接都处置了他们。”

“是极,这齐王府的人心术不正,竟然还当着天下黎民百姓的面持牌位于宫外逼迫,用心实在险恶。”

“该重重惩治如此奸恶之辈,贼佞小人。”

长信宫

一朝入地,一朝登天的滋味果真是要了命一样的刺激。

此刻长信宫里的宫人都是飘忽的。

跛脚的长顺一蹦三尺高。

他强压着恨不能尖叫大喊的激动,拉着贵喜一道两人来来回回的在后屋乱窜,杜鹃在小厨房里挥舞着铁勺‘呼呼’生风

长信宫这无言的激动‘热闹’中,玉椒殿内却是真的安静。

御医说静养为宜,就没人敢惊醒昏睡着潘玉莲。

只是掩在粉青色床帐后闭着眼的人,这会儿却紧紧的蹙着眉。

【“我怎么就生下你个丧门星?!你个讨债的孽障,就和那个该天打雷劈的杀千刀一个死德行!”】

【“你个小王八蛋,你也该挨千刀,你不得好死!”】

【“小贱货,倒真和那万人骑的臭婊子一个贱样!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你,说,钱呢?”】

【“生下你有什么用?!”】

【“作孽啊!我千辛万苦生下这个瘟神来克我啊!!!”】

【“我怎么生下了你?”】

【“小瘪犊子,你怎么不去死?”】

【“你个没良心的小牲畜,你怎么不去死?!“】

【“短命鬼!”】

【“讨债鬼!”】

【“短命的贱种,找死啊你!”】

【“去死啊!”】

【“去死!”】

【“”】

能在巴掌和拖拽、拳脚中熟练抱住头护住要害的潘玉并没有死。

相反,她命硬。

像野狗一样讨食的她就这么活了下来。

后来从弯腰低头,谄媚奉承中尝到甜头的潘玉最不怕的就是丢脸。

脸面,啧啧啧,这种丢给狗都不吃的东西,值几个钱?

【“潘玉,你得活的像个人样”】

人样是什么样?

人样,就是正常人。

【“皮肤饥渴症:大多由于幼年时缺乏双亲长辈的爱抚,尤其是母亲的爱抚变得自卑、怯懦、欺软怕硬,甚至会因嫉妒他人能获得爱抚而生出不理智的报复行为。”】

【“在不伴随其他异常表现、不影响社会生活的情况下,本病通常无需进行特殊治疗,通过适当接触满足自身需求即可。”】

【“失望性情感隔离:表现症状为和父母没有亲人的感觉形成冷漠型人格。”】

【“”】

嘿嘿,不过些小小的问题。

这世上有这些问题的人多了去了,做个正常人有什么难的?

该哭哭,该笑笑。

她潘玉是个正常人,对,是个正常人!

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蹙着眉的潘玉莲猛地睁开眼,腾的伸手握住了脸上的东西。

猝不及防间被抓痛的薄皇后惊了一下。

随后薄皇后放松了下来。

她伸手随后慢慢的摸了摸潘玉莲的头,:“可是本宫惊着你了?”

潘玉莲睁着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薄皇后。

“可是梦魇住了?”

薄皇后用另一手擦了擦潘玉莲脸上的泪,随后轻轻的一下下的拍着她,温声道:“呼噜呼噜,不怕”

潘玉莲慢慢的松开了死死攥紧的手。

随后她眼泪汪汪的钻进薄皇后的怀里,就像以往那般可怜唧唧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皇后娘娘,吓死嫔妾了,嫔妾,嫔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潘玉莲这熟悉的做派也让薄皇后心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也习惯性的摸着潘玉莲的头一下下的安抚着她,力求不让潘玉莲情绪过于激动。

看潘玉莲慢慢的不再那么激动的哭了,薄皇后慢慢的揉着背后给她顺着气,才道:“玉莲,你往后可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自己这么冲动的站出去了”

潘玉莲这个最会花言巧语,一惯都会说些甜言蜜语,哄的人心花怒放的‘小狗腿’一向都‘怂’惯了。

明崇帝不在的时候,那都是薄皇后每次挡在前面招架所有的‘刀光剑影’。

结果她就这么“勇敢”的站出来了一次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了一次。

潘玉莲连连点着头,可应声应到一半的时候,她又朝着殿内张望了片刻。

随后她窝在薄皇后的怀里,做贼似的悄声道:“娘娘,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先回宫了。”

薄皇后看着满脸疑惑的潘玉莲。

这些时日她又瘦了些。

上次潘玉莲满身是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如今,如今薄皇后甚至都不敢说是苍天垂怜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让潘玉莲再经历一次那般肝肠寸断,让所有人痛不欲生的惨祸。

心头百感交集间,薄皇后的手慢慢放在了潘玉莲的肚子上。

她压下其他所有的情绪,看着潘玉莲时脸上只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你,你这次又有了。”

潘玉莲愣愣的看着薄皇后。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的重复,:“娘娘是说,嫔妾,是又,又”

薄皇后点了点头。

她握着潘玉莲的手一道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是啊,我们玉莲又有孩子了。”

潘玉莲捂着肚子,懵懵的眨着眼没说话。

薄皇后则是无奈的又继续道:“玉莲,御医都说你这些日子一直郁结于心”

而潘玉莲郁结于心闷闷不乐的理由,薄皇后都不用问——

肯定是陛下离京的时候,将这个小可怜的‘魂’也一起带走了。

但薄皇后能拿潘玉莲这个一心一意奔着陛下去的‘恋爱脑’怎么办?

“本宫已经差人往边关去信了。”

“如今你醒了,若是想,就再往边关去一封陛下一定会给你回信的。”

明崇帝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风花雪月,如今他的心思,必然得尽数放在边关的战事上,断断没有让京中之事不停打扰分心的道理。

便是之前小佛堂的事,薄皇后都暂且压住了。

薄皇后一直都只道帝王薄情,且更重江山社稷。

因而她压根就不敢用这些事打扰明崇帝。

免得明崇帝责怪她们不识大体,不分轻重缓急,平白消耗情分。

但现在不同了,潘玉莲怀有身孕,这么天大的喜事,往边关去消息是光明正大的应有之义。

至于信里面略微提一嘴为非作歹的某些恶人,不是应该的吗?

如今潘玉莲安然无恙的醒了,薄皇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往慈宁宫去一趟。

临走的时候,薄皇后留下了绘杏在长信宫一道收拾。

没错,潘玉莲又要住到坤宁宫去了。

这会儿绘杏候在殿外,内殿是听梅守着,还有跪着向潘玉莲道喜的汪

岑。

潘玉莲受了汪岑的礼,随后就给他也封了个红包,汪岑没有推脱,再度连连道谢。

“汪公公,你们可会往御前送信?”

汪岑沉默了一瞬后点头应道:“回娘娘的话,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内尚监每月下旬会往边关送去消息。”

潘玉莲笑着点点头。

她将手里的信给了听梅,:“本宫这里也有封信,就劳烦公公差人送一趟。”

汪岑从听梅手里接过了信,:“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娘娘的信一定会尽早送到陛下手上。”

“多谢汪公公。”

不想这一声谢却叫汪岑又立即跪在地上。

他沉声道:“这些都是奴才分内的事。”

“陛下离宫前早有吩咐,奴才们但凭娘娘差遣。”

潘玉莲默了默。

因着一直有系统相助,又舍得下脸面,能屈能伸,潘玉莲还真没遇见过什么过不去的槛。

更何况,明崇帝不在疑心深重的潘玉莲甚至对他留下的这些人都不怎么完全相信。

见汪岑这般郑重其事的表态,潘玉莲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却有了几分依靠似的微微松了口气。

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汪岑道:“汪公公,从前本宫一人还无甚大碍如今在这宫里,本宫和腹中的皇儿就靠你费心照看了。”

汪岑叩首间连连应道:“奴才必定尽心竭力。”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坤宁宫

天边染着半壁霞光,金红与淡蓝的天光交映的时候,潘玉莲已经在殿内用上了晚膳。

坤宁宫里的御厨手艺都练出来了,很是知道潘玉莲的口味。

她晚膳的时候用的不少,倒是心里揣着事的薄皇后吃的少。

等用过膳,薄皇后就同潘玉莲说起了这次齐王府的事——正是轰轰烈烈的开端,潦草可悲的结尾。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默契中,这次所有的错处,都由‘不念皇恩’的齐王府自己背了。

尽管薄皇后实在是满心愤愤的意难平,但现在潘玉莲怀有身孕不能再和闻家纠缠着斗下去了。

万事必得安稳为准。

闻家现在心有顾忌,薄皇后又何尝不是?

太后娘娘现在还在宫中呢,不依不饶只能是两败俱伤。

“玉莲,此事,此事只能到此为止。”

“之前你在小佛堂”

“闻太后也亲口应允,闻怜玥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同信王世子成婚的。”

“她最多,最多,只能是个侧妃或是侍妾。”

闻家是不可能和信王世子分割开的。

错处暗地里归于闻怜玥,面子上大家都过得去,这事就到此为止,薄家同闻家在前朝也就此罢手,不再针锋相对。

闻言潘玉莲倒是毫不在意的笑了。

她握着薄皇后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娘娘不必介怀。”

“此事嫔妾压根就没怎么吃亏。”

“也根本就一点地没往心里去。”

“无论是个什么处置结果都好。”

“倒是娘娘您连累娘娘挂心,又几番受气。”

潘玉莲说这话倒还真不是空空的安慰。

且由得他们先嚣张一会儿。

等明崇帝回来呵,你看这帮王八蛋死不死的就完了。

至于慕容烨?

到现在,即便潘玉莲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

即便她一直追着‘主角光环’骂,但没本事的人哪里能成为‘主角’?

他是真的审时度势的快,心够狠,手段也够厉害能接过监国的差事就是他的硬本事。

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这回潘玉莲栽跟头能爬起来,可他有个什么?

这次即便有信老王爷在前线拼命,沾着这事,慕容烨这回不脱层皮都是轻的。

更甚至潘玉莲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肚子看了看。

造化弄人,命运更爱作弄人。

兜兜转转的,这事最后又落回她自己身上。

因着系统里从来就没有那些宫斗小说里备着的‘易孕丹’之类的东西。

而潘玉莲自己也因着下意识的排斥,从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过——明崇帝若是有个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什么主角,这辈子他都别想碰到那个位置!

是的,你看看,多简单。

只要有个孩子,她根本就不用费心费力的折腾这么多

见潘玉莲忽然怔怔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薄皇后心头一紧。

她握着潘玉莲的手,连连道:“玉莲,你怎么样,身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潘玉莲看着紧张不已的薄皇后,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她矫情任性的时候。

她肚子里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后路。

她得不惜一切保住他。

潘玉莲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佯怒的道:“都怪他,嫔妾这些时日时常就会走神。”

说着潘玉莲又蹙着眉忧愁了起来,:“都说一孕傻三年,嫔妾不会真的要傻三年吧?”

薄皇后都被潘玉莲逗得直接笑了起来。

她轻轻的拍着潘玉莲的手,宽慰她,:“不妨事,不妨事,我们玉莲够聪明的了。”

“我们聪慧的庄妃娘娘缓缓‘机灵劲儿’也是使得的。”

潘玉莲抱着肚子绷着脸,同强忍笑意的薄皇后对视片刻,随后一起笑了起来。

“娘娘,往后,往后您费心多教教他。”

“那可不成,你是他的母亲,可不能躲懒。”

想起旧事的薄皇后看着潘玉莲。

她的声音很轻的道:“往后记得多多说喜欢他啊,民间老话都说,孩子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是有灵性的。”

“玉莲,他现在就在你的肚子里,和你血脉相连。”

“我们都盼着他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