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2)

第81章 家我说猪心呐,呸,是诛心

这年头,京中的这些高门显赫中的朱紫红袍们前一脚还是洋洋得意的富贵荣华,后一脚就落地成灰骨的屡见不鲜。

因而在京城这地界,顺着宫里、朝堂去观望风向是所有人的本能。

像这回的涂家就不用说了。

甭管有多少理由和乱七八糟的弯弯绕,说破天去那日动手推人的都是涂娴。

这不,中秋月夜都没过,涂府的人就都到大狱里团团圆圆去了。

按理,如今这明面上的罪魁祸首都有了。

该处置,处置。

该问罪,问罪。

没人给涂家的结果有半点意见。

可明崇帝还没收手,还带着禁军都一齐调动了。

皇帝裹着丧子之痛就这么压在了朝堂上,谁放的下心?

而现在,有那心思灵敏的——被那群‘老鼠’和‘疯狗’盯上的徐家好像不太妙啊

信王府

“世子,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好。”

慕容烨应着声就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跟着福伯去了书房。

出了院,整个信王府都一如既往的安静。

在这府邸,全然不见其他富贵人家彩裙软袖的美貌侍女来往。

有的只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卒。

往书房去的路上,这些人对着慕容烨行礼,而慕容烨则是一一颔首回礼

很快,两人一齐走到前院的书房前。

福伯上前轻轻的推开了门,微微躬身请慕容烨进去后就退开站在一旁,瞧着并没有一道跟进去的打算。

待慕容烨进去后,福伯又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自己在门口守着。

踏进书房的慕容烨脚步略微一顿,他整了整了衣衫,举步走了进去。

瞧见书桌后坐着的信老王爷时,他行礼问安,:“孙儿见过祖父。

此刻的信老王爷神色淡淡的静静地坐着,脸上全无半点笑意。

原本打从慕容烨被寻回来后,信老王爷就如老木生新芽的精神。

整个人都是乐乐呵呵的慈爱,全然不似从前那般‘铁打’的硬汉一般冷硬如冰。

现在他就这么用一种慕容烨全然陌生的神情看着他。

枕戈待旦,浴血奋战那么多年,又曾手握三军大权。

即便如今已经年迈,可当信老王爷面无表情的凝视过来,更像是头余威犹在的老虎。

此刻的书房内静的让人有些窒息。

半晌,看着没有两股战战,神色仓皇的跪地而求,而是几近面不改色的慕容烨,信老王爷在心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虽然如今的慕容烨还差的远,但到底不是个没有可用之处的软骨头。

“潘府的事,如今可了结了?”

慕容烨之前那般凄惨的境遇,哪里能瞒得过信王府。

说实话,初闻此事之时,暴怒不已的信老王爷都想带着兵冲进潘府以血洗辱。

毕竟襄助明崇帝登基,又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到头来却晚景凄凉,死发妻,死儿子,死儿媳好不容易寻回孙儿的信老王爷有这个底气。

但慕容烨拦住了信老王爷,只说他会自己处理。

信老王爷允了。

自己洗刷耻辱,确实要比旁人代为出手的好。

因而不管之前慕容烨想对潘府做什么,信老王爷都是给钱给人,却不会多过问一句。

但现在,这份游刃有余不行了。

潘府那个‘捡高枝’去的毛丫头真成了气候。

潘玉莲这个人,自然不算什么。

若是她跳腾到眼前,即便是现在已经年老至此的信老王爷都能一只手就捏死她。

但她背后站着的是明崇帝,特别是在她怀孕又流产的当口。

当年信老王爷只是襄助,却不是摄政,最后更是自己那般境遇凄惨的挂印而去做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还能只是因着明崇帝喊着几声皇叔不成?

站在书房内,慕容烨听着信老王爷的话默了片刻却没有点头。

“不瞒祖父,如今还差一些。”

闻言信老王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烨。

但对于潘府老王爷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道:“烨儿,徐府要出事了。”

“徐家?”

信老王爷看着慕容烨,不徐不疾的道:“纪康安虽然已经暴毙,但他死的实在不是时候,纪府自己到处和筛子似得大统领已经在军中开始查起这事了。”

闻言慕容烨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从琼华宫那里吃着甜头后,慕容烨忍不住就有些念想,特别是在潘玉莲怀了身孕后,宫里的人都说那是个皇子以后。

慕容烨没想过他做的事会瞒住信老王爷。

只是明崇帝会如此追着此事不放,还目地明确的往纪府和军中去查,这才是慕容烨没想到的。

慕容烨没有狡辩抵赖,一撩衣袍直接跪在了地上,:“此事是孙儿一时妄念,才思虑不周,如今还连累了祖父”

“一时妄念,哈,什么叫一时妄念?!”

信老王爷没管慕容烨后面说的是什么。

他直勾勾的盯着慕容烨,:“你也是皇室的血脉。”

“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却自己生不了。”

“你有此心,算什么妄念?”

要说起明崇帝,说起当年的事,信老王爷怎么可能不怨!

怎么可能不恨?!!!

这是皇帝欠他的!

欠了他这一脉整整四条人命!!!

豁出去鱼死网破的事,信老王爷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过。

但到底他出生入死的守着边关多年,几经沙场守着这大晋朝的安稳多年更何况若真要‘谋逆’跟着他一道从尸山血海里捡命的部将,最后能活下来几个?

这种事,沾着一点就是株连九族,死无全尸。

最终心气散了的信老王爷自己走了。

带着明崇帝的愧疚,带着其他人补偿似的荣华富贵走了。

这些恨,这么多年来信老王爷一直死死的压在自己的心底。

这些话,信老王爷更是从未对旁人提起过。

现在信老王爷这么突然的说出来,听得慕容烨整个人都愣住了,:“祖父”

“你错的不是生出这个念头。”

“而是错在你太急。”

“错在你感情用事。”

“错在你轻信旁人。”

“错在你行事不够果决,妇人之仁。”

“储君之争你以为这是什么懵懂稚童间过家家的游戏?”

信老王爷身子前倾。

平日里他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般锐利明亮过。

他直直的盯着慕容烨,;“当你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你就没有退路了。”

“要么披荆斩棘的往上爬,一直爬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要么,你就得带着所有亲近之人,带着所有的拥趸者死无葬身之地。”

“烨儿,你明白吗?”

震撼不已的慕容烨慢慢的点点头。

“至于这次纪府的事”

信老王爷慢慢靠在椅背上。

他看着慕容烨,轻声道:“萧儿会替你担过去。”

担过去?

慕容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信老王爷无喜无怒的看着他,:“现在开始,你就担上了一条命。”

“烨儿。”

“你可以犯错,毕竟这世上,谁能不犯错呢,可祖父更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

“祖父老了,这辈子的心念都在你身上,事到如今,不管你是不是后悔,祖父都一定会豁出一切,托着你往上”

“就像这次一样。”

“甚至往后你每错一次,你身边的人就会为你的错搭上自己毕竟对着那位犯错,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直到祖父也搭上命的那一天,剩下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慕容烨因着信王爷的话身子一阵阵的轻轻颤着。

他死死的的握着自己的拳头,跪在地上看着信老王爷,:“

祖父,烨儿记住了。”

信老王爷点点头。

最后的最后,信老王爷走过去扶起了慕容烨。

他直勾勾的看着慕容烨的眼睛,像是要把要说的话深深的刻进慕容烨的脑子里——

“对着那位陛下感到畏惧,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毕竟他的目光太利了,伤人伤己。”

“你可以觉得害怕,可以为着他的赞赏而激动,甚至可以畏惧但不能去凝望深渊。”

“烨儿。”

“不要试图去挑衅他。”

“不论何时何地。”

“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当着他的面,去觊觎他的东西。”

不管是东西还是女人。

慕容烨认真的听着,慢慢的点了点头。

信老爷欣慰的笑了笑。

他轻轻拍了拍慕容烨的肩膀,感慨道:“你的父母早早的走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遗憾莫过于此薄皇后是个仁善的,当年对我也多有照顾。”

“烨儿明白。”

琼华宫

昨夜里起了一阵秋风,落叶铺在宫道上。

只往日挨着琼华宫扫的很是勤快的地,这会儿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本琼华宫是这宫中最是清雅宁静的去处,只虫鸣鸟语声这会儿都像是消失了一般,静的人心头发慌。

待进殿,从前熟悉的宫人一个都没有。

只有穿着蓝袍的内尚宫太监沉默的守着。

原本香炉内青烟袅袅带来的香气,也因着无人添香而变得寡淡了起来。

此刻跪着的徐灵容穿着身涧石蓝色的直袖衫,散花锦的襦裙那是与明崇帝初遇时的打扮。

而明崇帝的看着徐灵容的眼神却有些冷晦——她比他想的,还要做的多。

徐灵容抬头看向明崇帝。

她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怀念和温情。

仿佛还能记起从前那段美好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满殿的宫人都尽数被带走了。

内尚监那帮阉人的手段,徐灵容也清楚,除非死,否则什么都藏不住的。

徐灵容轻轻的拢了拢鬓发。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含笑间道:“陛下何故这般看着嫔妾?”

“她初入宫时,与你无冤无仇。”

潘玉莲,还是潘玉莲,从入殿到现在,明崇帝的第一句话还是潘玉莲。

跪着的徐灵容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她守着明崇帝十年。

整整十年的光阴。

她换来了荣宠不衰的昭妃娘娘。

明明是他将她从绝望的深渊里一力带了出来,还给了她最美好的一切但是差一点,她和明崇帝之间,仿佛总是差了一点。

差的这一点,就像是吊着心晃晃悠悠的提起来的那根丝线。

若隐若现,永远叫人恐惧。

徐灵容也很想满足的。

她会安慰自己——

她已经得到了太多。

她得到全天下人的艳羡。

她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明崇帝最独一无二的爱?

这些安慰自己的话,徐灵容一直很相信。

可潘玉莲入宫了。

明崇帝顷刻间就倏地抽身而去。

从来都是那般理智淡漠的陛下,会在大朝会的时候甩下群臣,不管不顾的去看受伤的潘玉莲。

会在她受伤的时候,一日日,一夜夜的陪她。

潘玉莲生的那般模样

若是明崇帝贪恋这份娇嫩鲜艳的皮囊想尝尝鲜,日日传召潘玉莲侍寝,徐灵容都不会那么的恨。

他们陛下给她连番越级晋升。

给她亲赐宫室。

给她种了满院的花,给她铺了一条花路,只允她一人去御前

到最后,潘玉莲甚至还有了身孕。

她和陛下之间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个女人就像是烙印在明崇帝身上的刻痕,深入骨血。

哪怕徐灵容不想承认,可那一刻,她感知到的那份嫉恨达到了顶峰,不死不休。

慢慢的,殿内像是哭一样的笑声渐渐地淡了下来。

“无冤无仇”

徐灵容轻轻的重复这个词。

她满目厌憎,满脸含笑的看着明崇帝。

“嫔妾不喜欢似潘氏这等见利忘义,贪婪龌龊,背信弃义的幸进之辈。”

看明崇帝为着她评价潘玉莲的这些话蹙着眉,眼尾那点伤痕越发显眼

这伤就像是烙铁一样狠狠地拓在徐灵容的心上,刺痛,灼烧着她的理智。

徐灵容看着明崇帝,对着潘玉莲笑的万般嘲讽,:“陛下,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潘玉莲——”

“这个您如今视若珍宝,捧在掌心,万般宠爱的女人,曾经和旁人定过亲?”

“她曾嫌弃旁人出生寒微,翻脸无情,一意撕毁定亲之约!”

“之后更是恬不知耻的入宫,蛊惑圣上”

徐灵容的话,确实是稳准狠的戳中了明崇帝。

薄皇后为着涂娴的事,自责愧疚不已。

明崇帝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是她晋升的吉日,他却为着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和不安就为着一件小的不能在小,甚至是早已知晓,根本就不值当的事争执了起来。

他让她怀着身孕惶惶不安。

让她满是愁绪,身形消瘦。

让她不得已还要想着法子来哄他

她从高台落下。

他们的孩子,没了。

潘玉莲再度重伤,她至今都不能从榻上起身

看着一贯清冷的明崇帝当着她的面控制不住的失态。

徐灵容满是讥讽怨恨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说没人会不在意这种事。

徐灵容忽然有些痛快的想着,潘玉莲她这辈子都

“灵容。”

“当年,你也同朕的皇兄定亲。”

“甚至还是父皇指婚。”

骤然听着明崇帝的这些话,徐灵容的笑声戛然而止。

“当年你定亲的时候朕同你都无能为力,甚至哪怕之后皇兄撒手人寰,朕也只能看着你,看着你守着这个身份。”

明崇帝看着徐灵容。

他的眼尾有些发红。

像是对着徐灵容,像是对着自己,说着那些像连绵不绝让自己隐隐作痛的话。

“潘氏她的祖父与外人定亲时,她才是个垂髫小儿。”

“这份婚约哪怕告诉她,她甚至都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或许还不及买个糖块,多吃个什么点心来的重要。”

“她的嫡母出自林府。”

“她的父亲是京官。”

“她吃穿用度哪怕再不精细,但该有的也都有。”

“而当初登门的慕容烨呢。”

“他无功无名,一路颠沛流离。”

“入京求活时甚至可以说一无所有”

“灵容,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会不会心甘情愿下嫁于那时的他?”

徐灵容微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明崇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他人不知,可朕,可你该知道此事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你也尝过这样的痛苦,数年之

间甚至还为此落下了心悸之症”

明崇帝看着徐灵容。

他那种无形中仿佛能剥皮般的目光让徐灵容抖了起来。

“可你知道潘玉莲的那些曾经后,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立即挑拨涂氏对她痛下死手。”

“就在潘氏初入宫,甚至连朕都没见过几次的时候。”

什么为着慕容烨这个故人鸣不平。

什么为着皇帝的恩宠生的怨恨

当然这些或许是有的吧。

但一开始,不过是为着‘心魔横生’而已。

此刻的徐灵容遍体生寒,仿佛全身的衣物被脱去。

欺天易,欺己难。

心中隐秘的那点晦涩被拉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在了阳光下。

若论诛心,不过如此了。

徐灵容佝偻着身子,喉咙里不自觉的咯咯的往外挤了口气。

她双手抓着地上吐着气,随后拼命的摇着头,:“嫔妾不过是看不上她的贪婪庸俗,浅薄轻狂。”

“看不上她这样见利忘义,背信弃义的下作之人,恬不知耻的谄媚幸进”

徐灵容红着眼看着明崇帝,:“嫔妾怨恨陛下。”

“怨恨自己年华老去。”

“怨恨陛下对着一副空皮囊,移心而变,宠爱非常。”

明崇帝没有再看底下变得有些怨怼疯癫的徐灵容。

他起身而去。

“潘玉莲就是个蛊惑人心的祸水!”

“她恬不知耻,见利忘义!”

看着明崇帝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徐灵容疯了一般的想抓着明崇帝,却也被宫人拦住了。

“陛下!”

“是嫔妾怨恨着陛下的君恩不再!”

“怨恨陛下对着那个贱妇宠爱非常”

“陛下!!!”

在这份最后的‘体面’中,满殿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魏公公没有跟着一道进去。

此刻听着一贯端庄大方的徐灵容那般惶急而又绝望拼命的喊声,魏公公都只觉得瘆得慌。

不是临死前的苦苦求情,甚至,甚至都不太像是怨恨

魏公公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明崇帝。

听说,听说罪妇涂氏临死前请见薄皇后,之后也是这般场景——陛下和薄皇后对着她们都说什么了?

尽管好奇的要死,但魏公公却没疯的真心想死。

他只是低眉顺眼的悄悄站在明崇帝的身后候着。

明崇帝静静的看了一眼这琼华宫,最后转身离开了。

所有的凄厉和不甘都永远的留在了琼华宫内

长信宫

“娘娘,昭妃娘娘殁了。”

又又又死一个。

潘玉莲吐了口气。

在她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的时候。

这宫里的纷争一直都有,但除去潘玉莲的这一茬恩怨,其他的更多的像是小打小闹。

但当潘玉莲肚子一日日的大起来,像是某种不容于世的特殊扎在了每个人的心口。

随后各式各样的花招层出不穷。

潘玉莲看了看听梅,随后又看了看这奢华的长信宫。

果真是应了那句——富贵险中求。

随着徐灵容殁了的消息一同来的,还有明崇帝的御驾往长信宫来的消息。

说真的,潘玉莲此刻不怎么想见明崇帝。

她更希望明崇帝一个人躲起来去疗伤。

毕竟‘旧爱’才死,这事还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谁知道这会儿她的哪个表情不对落在明崇帝的眼里,这事就慢慢成了根‘毒刺’,最后扎回潘玉莲自己的身上?

“娘娘,您是要什么?”

看着忽然间又急急冲着她比划的潘玉莲,听梅连忙又问了一遍。

‘簪子。’

潘玉莲耐着性子慢慢的比划着形状,又冲着听梅慢慢的比口型。

‘中秋日,那支断了的玉簪。’

听梅看明白以后马上去取,潘玉莲挤眉弄眼的敲起了系统。

‘统哥,我什么时候呢个说话啊?’

【“娘娘需要什么服务,请重述?”】

潘玉莲心里呵呵一声,:‘我要充钱。’

【“欢迎娘娘进行充值,现有以下几个充值档位可供娘娘进行选择”】

‘滚蛋吧你!‘

【“本次不适症状将根据娘娘五脏受伤时间进行恢复,请娘娘耐心等待。”】

潘玉莲懒得搭理系统了,自己接过了听梅送过来的断簪。

她看看听梅,又对着床帘努了怒嘴,听梅心领神会的放下了帘子。

看着手上断簪锋利的尖角,潘玉莲狠狠心,从指头上侧着划过去了。

她现在连话都说不了。

情况不明的时候,保险起见,还是先演她自己的情景剧吧

“潘玉莲。”

明崇帝已经收起了断开的玉簪。

他捧着潘玉莲被包起来的手,不住的摸着她的头,:“你现在身边离不得人”

明崇帝现在都快对潘玉莲身上有血的事有应激反应了。

天知道刚刚明崇帝进来的时候,看见潘玉莲身上沾着血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

偏偏现在,潘玉莲哪怕是哪受了伤都喊不出来疼

潘玉莲看着明崇帝紧紧蹙着的眉,摸了摸他的眉心。

随后将自己受伤的手,放在了明崇帝的唇边。

明崇帝看了看潘玉莲,又看了看潘玉莲的手,最后还是轻轻的亲了亲。

这种“心有灵犀一点通”叫潘玉莲一下就高兴了起来。

她眼神重新又有了光彩,慢慢的比着口型——哈哈哈,陛下一亲就好了,这会儿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了怎么连话都说不来呢。

明崇帝亲了亲潘玉莲的额头,又慢慢的抱着潘玉莲亲着她的发侧。

潘玉莲也伸手抱住了明崇帝,心头无奈——

讲道理,她就是个碎嘴。

成日里叽叽咕咕的说话都成习惯了,现在只能阿巴阿巴的是真挺难受。

可统哥‘作孽’,就算明崇帝亲再多也没用啊。

从前是潘玉莲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现在主动说话的变成明崇帝了。

他抱住潘玉莲,默然半晌,最后还是轻轻的道:“这次也是朕亲自下令赐死了她。”

潘玉莲看不见明崇帝的神色,她身子微微一僵后,随后伸手慢慢的摸着明崇帝的背。

就像他从前安慰她那样,一下又一下。

明崇帝紧紧的抱着潘玉莲。

许久没有再说话。

看明崇帝没有再提起徐灵容,也没盯着她猛瞧,潘玉莲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她现在就怕明崇帝对着徐灵容恶语相向,让她陷入两难——犹豫自己该不该跟。

跟吧,掺和这种混杂旧情的恶语相向,最后绝对落不得的好。

但不跟吧,虚伪得好像她之前的那些痛苦都轻飘的像假的。

嗯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

“潘玉莲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

潘玉莲点着头。

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自己快点好起来。

这个‘苦情戏’演到现在,演的她眼睛都疼。

希望从今以后她不要再拿这种眼泪呼呼的剧本了,

还是荣华富贵,洋洋得意的剧本更爽

第82章 支“小哑巴”说话记

闷闷的阴沉了好些时候,今日倒是这几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一早起,就连宫中吹了几日的萧瑟秋风都停了。

天边的红日更像是个橘红色的火团,从云层中闪过一片片的光晕。

这光落在人间,既不烫人,也不怎么刺眼,带着点秋末清爽的余晖。

往坤宁宫去,沿途丽景园中的秋海棠开的正好,另有铺开满地艳色的朱顶红和一片片团云似的仙客来,里面零零星星的还夹杂着天竺葵这些漂亮的花木带来的景色是花房的宫人精心准备的。

但此刻再美的景色,都不及看见远处坐着撵轿行来的人,叫人精神振奋,欢欣鼓舞。

谢天谢地!!!

时隔近乎一个半月,这位庄妃娘娘终于出来走动了!

不远处的兰妃和贤妃瞧着人后忍不住对视一眼。

两人的神情双双透出混杂着意料之外的惊讶,欣喜,如释重负等等复杂情绪。

从前若是遇见潘玉莲出行。

没说的,那嚣张跋扈似的热闹就和扣在她脑门上似的。

你就真的说说——这宫里能有多少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位老天爷对她偏心的都像瞎了眼一样,占尽人间‘芳菲’的庄妃?

宫里的妃嫔们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念叨着想看潘玉莲倒霉的人多的是。

好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还真如众人所盼的那样——这位春风得意的庄妃娘娘,确实是狠狠的栽一个大跟头。

潘玉莲栽了跟头,旁的人有心情看热闹吗?

没有!!!

宫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地震’。

叫人惊惧的风波横扫全宫。

像涂嫔、昭妃这种死的透透的不必多说。

除了长春宫、琼华宫内里的妃嫔和宫人,还连带着宫内其他人一起倒霉。

更可怕的是,明崇帝还翻起了旧账——

像之前沾着嵩星宫的那桩事里‘手脚稍微有些不干净’的孟婕妤、萧美人

她们这些边边角角似的角色被降位份的降位份,禁足的禁足,还有罚俸、抄写宫规静思己过当真是什么样的惩罚都有。

而宣妃这个难得发善心,却因着识人不明被狠狠‘背刺’牵连的倒霉蛋罚俸两年,禁足三月。

启兰宫里的惠妃,她因着包庇自己宫里的孟婕妤行恶,被夺了封号,罚俸、禁足

就这些,相比于被抄家、斩首,流放的其他几个世家,卫家连同顾家的人还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激涕零,跪在御前叩首请罪,连连谢恩不止。

兰妃自己功过相抵,倒是没受什么惩处。

但再想像以前那般,私自和宫外联系是不可能了——现如今就连宫规都给改了。

宫里宫外的东西甭想再‘私通’一点。

就是真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要转交,那都得先上禀坤宁宫,让人完完全全的检查完了再说。

后宫‘大地震’,前朝更是。

牵连到的家族一串串的倒。

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香火都烧的格外的勤快。

白日里求神拜佛。

夜里更是睡都睡不安稳,胆战心惊的生怕下一个被找上门的就是自己。

直到现在看见了外出走动的庄妃

呜呜呜,真不容易,这场风暴终于是能画上句号了。

这回旁的众人也没心情求了。

只求老天爷还是继续偏心眼吧。

让这位平平安安的好好当个吉祥物镇宫

终于结束静养‘酷刑’的潘玉莲这会儿却没多高兴。

那股出来放风的欢欣雀跃,也被‘毛绒绒’炸毛的感受给覆盖了。

坐在撵轿上的潘玉莲还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缓解了一下不适。

毕竟潘玉莲在这宫里是个什么德行,她自己也心里有数,旁的妃嫔哪有多少真心喜欢她的。

可这一路过来,看着她之后猛然间两眼放光的妃嫔,当真是不少

对,这形容还真没夸张,活脱脱潘玉莲就和千辛万苦刷新出的‘稀有’NPC一样。

就连兰妃和贤妃都显得格外热情的凑了过来——之前潘玉莲怀孕的时候,这两人可是有多远离多远,生怕忽然沾着一点事。

面对这么热情的两个人听梅站了出来,屈膝行礼代替潘玉莲回话。

没错,到现在潘玉莲都还是没能说话。

特殊道具形成的‘转移保护’副作用没法氪金加快,只能等待‘自愈’。

这次‘失语’的不适症状是为着内脏受损和肋骨骨折,这伤足够潘玉莲养很久了。

潘玉莲自己算了算——

从入宫一开始,她就扭伤了脚腕。

还没好几天呢,飞来横祸。

她的脸被打烂,膝盖都快废了。

好不容易养好,她就‘怀孕’了。

怀孕的时候得静养。

‘小产’之后更得静养养的她到现在都是个‘哑巴’。

这皇城里的风水果然很是养人。

养的‘人比花娇’。

不过豁上命的风险大,回报率那也是嘎嘎的高。

就潘玉莲如今这样式的,只要明崇帝没有忽然就被什么其他的‘天命真女’吸引,需要反过头来搞死潘玉莲博人欢心。

潘玉莲自己也不牵扯点什么‘通敌卖国’、‘谋逆’之类死透透的大罪,她现在就可以在这宫里无所畏惧的横着走了

坤宁宫

今日的薄皇后早早打发了一众格外精神的妃嫔,单独留下了潘玉莲。

高高兴兴的潘玉莲在看见薄皇后取出的东西,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那是一本给孩童开蒙用的书。

潘玉莲楞楞的看着薄皇后,她是真没想到,薄皇后竟然真的信了太医院那帮御医的邪。

这事还得从潘玉莲身上的伤都好了,却还是不能说话说起。

就为着这事,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御医也快被折腾疯了。

小产的外伤好了,瞧着潘玉莲也从那阵的‘痛不欲生,伤心欲绝’走出来了可她就是不能说话。

御医仔细检查了许久,没发现潘玉莲还有什么其他外伤。

他们甚至想出点不得已的法子——骤然吓了吓潘玉莲。

可潘玉莲真被吓着了却也只是短促的哈出一口气音,她就是死活说不出来话来。

对着‘统哥’的外挂束手无策,天降横祸,倒霉催的太医们,只能硬着头皮又给出了一个模棱不定的结论——

因着骤然受惊后又伤心伤神患上了‘失语之症’,潘玉莲可能,可能是遗忘了怎么发音?

说不得重新熟悉熟悉,学着幼时是怎么说话的可能,也许,保不齐潘玉莲就能恢复了呢?

这话

甭管被逼无奈的御医们说的扯不扯淡吧,薄皇后却是真的准备试一试了。

看着神情呆滞的潘玉莲,薄皇后满是温柔的轻轻摸了摸潘玉莲的头。

“玉莲,本宫和你先慢慢试一试。”

行,行吧。

潘玉莲是假伤,可薄皇后却是真伤。

甚至潘玉莲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拼命加料,前期的铺垫实在是做的太好了。

好的明崇帝流过‘血泪’,现如今身上就和装上了‘人形雷达’似的吓人;

好的太后娘娘吐血伤身后,至今都没缓过来;

好的薄皇后提着气配合着明崇帝处置了‘落胎’事件后,真正的大病了一场。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眼底发乌,甚至显得愈发消瘦的薄皇后如今难得有了精神

潘玉莲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桌上原本堆放着各种宫务的地方都被腾空了。

这事,薄皇后没有假手于人。

她取了《声律启蒙》亲自教。

潘玉莲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

她认真的跟着薄皇后无声的读了起来。

“云对雨,雪对风。”

“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

果真,在这宫里,但凡沾着点潘玉莲的什么,多奇葩的事都不算奇葩。

但说到底,若不是因着真的感情,谁还用在乎没了皇嗣的潘玉莲是哪颗葱?

谁还需要管她是不是能说话?

堂堂大晋朝的皇后,一国之母,何至于亲自做这种荒唐的近乎可笑的事?

看着眼前格外有耐心教着她的薄皇后,潘玉莲心里都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悄悄戳了戳系统,:“统哥,你看看,亏不亏心啊。”

“这都,唉,这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我给你氪金,咱们不来那些虚的,就直接充钱,两倍,不,三倍”

【“

本次不适症状,将根据娘娘受伤时间痊愈进行恢复,请娘娘耐心等待。“】

“统哥,你这规规矩矩的充值搞钱是不是来的太慢了,偶尔也可以灵活一些么。”

“这样,这次你说个数,你说个数我一定都不带还价的,咱们马上就充钱。”

【“娘娘,以物与人,物尽而止是虎目而豕喙,鸢肩而牛腹,溪壑可盈,是不可餍也,必有贿死。”】

“了不得,统哥如今也成了文化人。”

潘玉莲笑着夸赞起了系统,随后又老实的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

送走系统,消停下来的潘玉莲微微摩挲着手上的书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死要钱’的系统也遵从着某种不可撼动的底层原则。

这种钻不成的漏洞看似占不了便宜但其实真正保护的,是她啊。

嗯,赞美老天,总算运气没烂到底

长信宫

入了深秋,这宫殿内的各处如今又铺上了锦毯。

微微带着点珊瑚粉的颜色和这锦绣繁华珠帘重重,锦帐叠叠的地方很是合适。

外殿的熏炉已经烧起了银丝碳,但寝宫内却还没有移进来铜炉。

不冷不热正是适合的温度,便是潘玉莲这会儿只穿着中衣站在殿内都不冷。

因着潘玉莲不能说话,平日里除了宫人跟着她伺候,便是床榻旁、案桌旁屋内各处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挂有铜铃。

废了好半天功夫推开身边的“八爪鱼”,为了透口气偷偷从床榻上溜下来的潘玉莲,很是小心的避开了那些铃铛。

她自己走到桌旁,伸手倒了杯水。

即便不泡茶,这水都泛着丝丝的甜意,还带着点温乎乎的劲儿。

这会儿潘玉莲也没坐在圆凳上,就站在桌旁慢慢的喝。

和潘玉莲白日里外出光彩明艳的打扮不同。

她身上这件就寝时穿的素软罗,颜色就显得温柔了许多。

特别是潘玉莲垂着眼的时候,一排黑密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星光,那点氤氲的热气像是吹散在她的眉眼间,带着点蒙蒙的模糊。

也不知是不是时候到了。

即便如今的潘玉莲没有从系统那再搞来特殊效果的道具或者什么服装加持,但她自己就和沾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原著挂’一样,漂亮的简直‘吚吚呜呜’的缠人。

是的,纵观‘原著’全文,几乎有一大半的外貌描写全都集中在潘玉莲的身上。

只要是她出场,那就是想入非非,风花雪月似的场景。

更何况五官当中某一感官的丧失,或多或少的其他感官就会增强。

‘小哑巴’潘玉莲,如今说话的劲都转移到了眼睛上去了。

本来就藏着亮光勾的人看过去的眼睛,是真的像‘会说话’了一样。

不紧不慢喝完了水,潘玉莲放下手里的水杯就准备回榻上休息。

谁想刚一转身,就见一团阴乌乌的黑影静静的伫立在那,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啊——!’

这大半夜的忽然看见这么惊悚的场景,潘玉莲被吓得全身一抖,仓促的发出了无声的气音。

黑影一步步的靠近,即便看清明崇帝的模样,潘玉莲吓得咚咚乱跳的心都没有恢复平静。

这次的祸事,潘玉莲卧床静养数日,闻太后和薄皇后都相继大病了一场,只有明崇帝好端端的无病无忧。

除了和‘拔萝卜’似的拉出一长串后贬人,杀人,砍人

眼尾那点伤好了以后的明崇帝,甚至可以说平静的看出来发生过什么事。

那会儿潘玉莲还在发自内心的感慨呢——

瞧瞧,这皇帝到底是皇帝。

这种‘悲悲戚戚’的苦情都对他没啥影响,整个人瞧着都云淡风轻的。

这个位置,合该他这种冷情冷感没有心,更是‘刀枪不入’,铁石心肠的人坐呢。

甚至‘缺德冒烟’的潘玉莲还想着,是不是得再搞点什么‘刺激二号’的使一使?

但现在潘玉莲只想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甚至时光若是能倒流的话,她会马上改掉当着皇帝的面自己那般‘作死’的高台一跳,改成其他稍微温和一点的方式。

因为明崇帝的点丧阴阴的劲,全都使在她的身上了!!!

啊啊啊啊!!!

日日看,夜夜盯。

除了上朝,不,上朝的时候,潘玉莲身边都一直有人盯着。

其他的时候,明崇帝哪也不去,就和把他自己的眼睛都装在了她的身上了一样。

之前不让她下榻,去哪都要抱着。

因着潘玉莲不能说话,明崇帝还会忽然的伸手确认她在不在。

就像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似的,吃饭要喂,喝水要喂。

甚至明明他刚刚还睡得那么熟

结果现在一转身,他就又和‘鬼’一样,无声无息的过来,站在身后盯着她不知道多久。

‘陛下!’

两个人离着两步远的时候,又吓又气的潘玉莲无声的喊着人,直接气势汹汹的一个箭步冲着明崇帝去了。

离得近,明崇帝极其自然的伸手抱起了潘玉莲。

潘玉莲也习惯性的蹭了蹭。

然后她就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气咻咻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明崇帝——

‘陛下,您这些时日实在是过分了!”

看着潘玉莲嘴里巴巴的无声说个不停,很是精神的模样。

明崇帝抱着潘玉莲脚步一转,他没有带着人回睡榻,而是去了贵妃榻,那里两侧的灯盏还亮着。

“陛下,你刚刚都吓着嫔妾了。”

昏黄的烛光里,看着潘玉莲那双簇着光发亮的眼睛,听着她无声的数落,明崇帝伸手一道帮着去揉潘玉莲‘嘭嘭’跳的心口。

潘玉莲推着明崇帝凑过来的手,之后她瞪着眼就要从明崇帝的身上下去,却被明崇帝伸手给轻轻的按住了。

“如今夜色黑沉,若是离得远朕就‘听’不清你说话了。”

闻言‘小哑巴’潘玉莲气势汹汹的劲儿一顿。

这会儿潘玉莲就坐在明崇帝的身上,他的两只手都在身后环着她。

这般面对面的姿势很近。

近的两人的呼吸声都缠在一起。

烛火里,明崇帝眉眼都染着一层温柔的暖光。

平日里那般不近人情的端肃和冷清都散开了。

灯烛微晃,潘玉莲回过神,她现在都能从明崇帝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从前他身上那点轻飘飘,冷嗖嗖的假意温柔,如今都被‘骗成’真的。

甚至明崇帝不吝对潘玉莲表露真实的面目。

盯着明崇帝看了半天,潘玉莲确定了——确定这人走在‘变态’的路上,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意思。

从前还想着装一装呢。

现在他是装都不装了。

但明崇帝就用这张脸,摆出这份不惜出卖色相一般近乎蛊惑人的姿态。

呼——这谁顶得住?

潘玉莲顿了顿,随后还是无奈的决定改变策略。

她放缓了神情,自己伸手环住了明崇帝的脖颈,漂亮的让人眼晕的眉眼漾出一点点楚楚的笑意。

‘陛下,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看着怀里这股冒着狡猾劲,眼睛微弯,笑的绵绵的小漂亮。

明崇帝眼里也生出了笑意。

随后他点点头,脸色稍显郑重了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潘玉莲先是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随后一本正经的慢慢道:‘这些日子,承蒙陛下辛苦照顾,嫔妾的身子都好全了。”

好全了?

明崇帝挑了挑眉。

他没说话,但目光就这么从潘玉莲的嗓子划到了吧嗒吧嗒一张一合的唇瓣上,又从唇瓣划到了潘玉莲的嗓子。

嗯潘玉莲飞快的决定对明崇帝‘无声胜有声’的质疑,视而不见。

随后她又继续道:‘嫔妾这两日前往坤宁宫时行动自如,陛下,陛下就用再抱着嫔妾,咳咳咳,走来走去了。’

明崇帝,嗯,明崇帝也没说话。

他就这么看着潘玉莲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看着她说话时偶尔微微露出的一点舌尖

‘陛下仁厚慈善,在长信宫中照顾嫔妾近乎两个月,便是夜里都不得安寝。’

说着话的潘玉莲还像模像样的慢慢摸了摸明崇帝的脸,:“陛下这些日子都瘦了。”

“嫔妾瞧着实在心痛不已”

“不如从明天开始,陛下就先回含章殿或是延英殿好生休息?”

明崇帝忍着笑伸手握住潘玉莲的手,拉到唇侧亲了亲。

随后他正了正脸色,看着潘玉莲时也十分‘感动’的道:“莫要心痛。”

“照顾你是朕

心甘情愿的,朕一点也不累。”

潘玉莲:

是,你不累,我都要被吓累了!

从前怎么不知道明崇帝是这么个厚脸皮呢?

厚脸皮一号潘玉莲,暗戳戳腹诽厚脸色二号明崇帝。

‘陛下’

潘玉莲再开口,结果之后的话没说完,就被轻轻的咬住了那点舌尖

半晌,哼都哼不出一声,满脸红霞揪着明崇帝的衣襟,晕昏昏的潘玉莲还不死心。

她眼里水雾雾的看着明崇帝,十分坚持的还想说什么,却见明崇帝神情无奈的碰了碰她的额头,说道:“这可怎么办,朕听不懂。”

听不懂?

好啊,你**的说你现在又听不懂了?

那刚刚是谁和她坐在这一唱一和的?

潘玉莲气的伸出爪子,巴住明崇帝的脸使劲揉了起来。

明崇帝揉了揉潘玉莲的头,笑着起身抱着人往榻上去。

待走了两步,他又道:“过,过几日,使者”

潘玉莲作恶的手立即停住了。

她好奇的靠近了明崇帝,:‘陛下刚刚说的什么?‘

哪怕是不用看口型,明崇帝都知道潘玉莲说的是什么了。

把人放在床榻上的明崇帝先没说话,只是慢吞吞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潘玉莲连忙殷勤的也跟着一道揉,看明崇帝就是不说话,潘玉莲凑过去‘呼呼’了一下。

得了‘呼呼’的明崇帝总算心满意足了。

他揽住潘玉莲一块睡了下去。

“从草原十八部过来的使者已经在交芦馆内了。”

“三日后入朝拜见。”

潘玉莲听着明崇帝的话,:“礼部尚书寻常做事最是黏皮着骨的他这些时日,为着这事却是日日烦朕。”

“不过最后还是定了章程。”

“若是一切顺利,宫中会设宴。”

明崇帝说着慢慢的摸了摸潘玉莲的头。

“到时你也能出一道出席玉莲,快些好起来吧。”

潘玉莲将头埋在明崇帝的怀里点了点头。

不过点着头的潘玉莲心思已经全然放在了明崇帝刚刚提起的使节身上

这种原著里高潮的大情节,一提起来,潘玉莲有印象。

这场宫宴,在原著里确实举办了。

甚至在这场宫宴上还会‘比三关’——正是男主大放光彩的好时候。

潘玉莲轻轻的叹了口气,争夺皇位的这条路,旁的人就和空中盲摸的瞎子一样。

男主的路,就和有台阶垫在脚下似的

第83章 持嘿,小潘,给你个**你要不要?……

宫中,待‘龙胎腹中夭折’这当真要命的风波一过,草原十八部使臣入朝拜见的事俨然成了全民焦点。

不仅是民间、朝堂,便是宫中这几日都在议论此事。

而且这几日入宫请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宗亲命妇都格外的多,忙的薄皇后这几日都没空教潘玉莲说话了。

甚至此番忙碌不只是坤宁宫,就连长信宫也没落下。

“娘娘。”

潘玉莲刚回玉椒殿,就见长顺捧着株品相上好的人参给她过目。

这是宫外又给她送来的礼。

潘玉莲接过帖子看了看,这次的东西,是青和郡主送来的。

这几日,打着借口关心潘玉莲身子和‘失语之疾’的旗号不停给长信宫送东西的,青和郡主不是独一份。

但与这些皇亲宗妇的女眷亲自去坤宁宫请见不同。

因着潘玉莲至今还不能说话,即便送了东西,也没人敢到长信宫来打扰。

潘玉莲不能说话的事,太医院里那群倒霉催的御医们被折磨的‘**’。

为这事,现如今宫里那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明崇帝甚至连张贴皇榜,从天下遍寻良医的旨意都拟好了。

还是潘玉莲自己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宫里折腾到现在已经够让人无语的了,若是大张旗鼓的往宫外折腾,甚至‘哑巴’宠妃的名号直接通传天下潘玉莲自己都嫌弃。

现在宫里宫外人人皆知潘玉莲受宠,但潘玉莲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张狂浅薄的名声也同样是人尽皆知。

谁敢赌一赌现在不能说话的潘玉莲,性情是不是更加乖戾,恶劣?

想想本来潘玉莲不会说话,去请见求情的时候,气氛就会显得很诡异。

万一再有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不慎戳中了这位‘哑巴’宠妃的痛楚,叫她暗暗记下回头给明崇帝‘吹起了’枕边风。

那,那,那才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而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暂时还没人来登门打扰,只是疯狂的送着各种补身子的宝药重礼。

见潘玉莲看完了手里的帖子,长顺上前一步,轻声道:“青和郡主的小女儿如今年满十六岁,暂未定亲在京中也颇有美名。”

长顺提起青和郡主那位年轻貌美,还未成婚的女儿,不是为着其他,而是这几日随着使臣一道入京的传言——“明珠遣关去,社稷平安乐太平”。

明崇帝自己一直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有。

若是此番要同草原部落和亲,那自然是从皇室宗亲内选了合适的人去。

自此骨肉分离不说,上一个去和亲的绮辉公主死的那么惨也无怪乎京中的人这么惶急的四处求告了。

看着这些东西,潘玉莲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当真是要议和并且要和亲。

这种事,这个时候,个人的利益都已经渺小的微不可见。

要是潘玉莲指手画脚的“指点江山”

你说明崇帝是会应着她的话,点着头的说着好好好。

还是会把‘拎不清’的她给直接丢下,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更何况,若当真起了战事

现在不是从前看小说的时候,能轻飘飘事不关己的一眼带过了。

即便潘玉莲知道SSR的能耐,但万一呢?

万一就是不占尽天时地利,就是不能赢呢?

毕竟这场战事,在原著中是终结在了男主的手里。

数十年的跨度,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蝴蝶效应’可以概括的了的。

谁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输了,这里可没人读过原著割地、赔款、求和之下的出塞和亲,那就连半个人都算不上了。

惨上加惨。

潘玉莲摇摇头,:‘收起来吧。’

长顺领了命,正要收了东西,却又被潘玉莲给拦住了。

潘玉莲看了看手里的帖子,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再来回看看。

犹豫半晌,最终潘玉莲还是揉了揉了眉心,无声的道:‘将东西都摆出来吧。’

‘将这几日收到的东西,都先给摆出来。’???

虽然不解,但长春宫里的宫人还是依着潘玉莲的意思,将这些日子长信宫收到的所有礼物都给重新摆上了桌

今日明崇帝到长信宫的时候时辰很晚了。

夜色黑沉,星云密布。

即便没听见潘玉莲喊着陛下的声音,可他依旧第一时间就抱住了跑过来的潘玉莲。

埋在潘玉莲身上嗅了嗅她的气息,明崇帝才抱着人往殿内去。

这长信宫里里外外就潘玉莲一个人住,还有内尚监宫人伺候着,因而明崇帝的东西现在有许多都是直接放在长信宫的。

看明崇帝眉宇间带着疲惫,潘玉莲拉着明崇去了净室,里面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汤水浴。

嗯不是潘玉莲在潘府或者是临华宫里用的寻常时候泡澡的木桶。

是真的浴池,用上好的青玉打底,半高半低,一边甚至直接能坐着的那种。

关上朱红的门,拉开屏风,烛火中热气暖烘烘的拱着人,淡淡的花木香气叫这水汽带着弥漫开来。

明崇帝靠在浴池边。

他身

高体健,精瘦有劲,坐在里面却一点也不显的憋屈,这会儿展开双臂,闭着眼微微往后仰着,神情很是享受。

潘玉莲本来是想退出去的。

可瞅瞅这小香薰,小果盘、小甜酒

再看看明崇帝享受的神情——这热汤浴,看起来是真的很舒服啊。

悄悄下水的潘玉莲被笑着的明崇帝给捉在怀里了。

“这玉池湿滑,坐着稳当些。”

潘玉莲说过,明崇帝是个很能忍的狠人。

到现在,潘玉莲的念头都毫不动摇,甚至越发的坚信这一点。

不,应该说明崇帝甚至比狼人都多一点。

潘玉莲说的不好听些,她现在自己看了自己都觉着心动。

特别是浸在水中的时候,肤如凝脂里又裹着点粉色的红晕。

可不能说话的潘玉莲就是身上没好全。

没好全如今深秋了,这几日牙龈有些肿痛的明崇帝吃的都是清火的药。

啧啧啧,御医们只言惦记朝堂之事的明崇帝甚至忧心上火至此当着是辛苦。

只穿着中衣的明崇帝这会儿同潘玉莲一道在贵妃榻上坐着,一旁还放着个熏炉。

明崇帝手里拿着棉巾,擦着潘玉莲那点被打湿的发尾。

对,只有发尾。

毕竟如今天气一凉,明崇帝还专门嘱咐过,夜里的时候是不许洗发的。

若要洗,就待风晴日暖的时候,过了晌午才行。

这会儿听梅就适时地送上的汤。

见明崇帝很是‘专心致志’的两只手都‘忙着’。

潘玉莲无声笑着伸手接过了汤。

她轻轻的抿了抿汤,温度正合适,便自己亲手端着喂给了明崇帝。

待吃了汤,潘玉莲的发尾也擦干了。

明崇帝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半躺着。

他的怀里还抱着个香喷喷,软乎乎的潘玉莲。

明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摸着潘玉莲的背。

许是这会儿实在觉着安心舒服,他的眼睛都闭上了。

潘玉莲安静的趴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明崇帝搭在她背上的手不动了。

这是睡着了?

潘玉莲抬头看了看,明崇帝的安静的闭着眼,睫羽投下一片阴影。

略一犹豫,潘玉莲还是没起身,只是轻轻的将一旁的小锦被拉了过来,给她们一起盖上。

窝在明崇帝怀里的潘玉莲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无聊的伸手拉过了明崇帝的发在指间绕了绕。

绕了几圈,看着手里的头发,潘玉莲忽而来了些精神。

她摸索着将塞在案桌下的盒子拉了出来,随后从里面抓了些碎珠子和丝线

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那股乌黑的发间就绞进了青绿的丝线被编了起来,丝线上面还串着些碎玉珠,很是好看。

潘玉莲心满意足的看了几眼,随后就准备揪起来另一边的头发,但这股发却被明崇帝的手肘压着。

让潘玉莲另挑,她也不乐意,她正揪着这半截头发纠结呢,压着发的手肘就移开了。

嘿,正好。

潘玉莲兴冲冲的准备开始编发,却猛的停住了。

她一抬头,就见明崇帝正垂着眼,安安静静的看她。

什么是抓现行?

这就叫抓现行!

潘玉莲连忙松开了明崇帝的头发。

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拉着那点已经编好的头发藏了起来,自己昂着头嘿嘿的冲着明崇帝谄媚一笑。

‘陛下醒了?‘

‘可要喝些茶?’

明崇帝摇摇头,笑着伸手揉了揉‘做贼心虚’潘玉莲。

见潘玉莲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明崇帝便没有再看自己的头发,也没看某人偷偷往衣袖里藏着的‘作案工具’。

他看着潘玉莲,笑道:“平日里你也都该睡了莫不是睡了一下午?”

啊,对,下午的东西才摆出来呢。

只不过明崇帝抱着她进来的速度太快,潘玉莲都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引起话题。

现在明崇帝开口,潘玉莲就连忙要去找礼单,好顺理成章的引出话题。

不想她才起身想要下榻,就被明崇帝拉住了胳膊。

潘玉莲回头一看,就见明崇帝温柔的冲她笑了笑,:“什么东西值当你跑来跑去的才睡得身上热了,夜里风凉。”

明崇帝拉着潘玉莲躺回了榻上,随后他直接唤了听梅进来。

进来的听梅听着潘玉莲的吩咐去取了东西过来。

那是一份礼单。

潘玉莲接过礼单对听梅点点头。

听梅躬身告退,随后潘玉莲将这份礼单给了明崇帝。

‘这几日嫔妾收到的东西多。’

‘今日下午的时候,嫔妾带着宫里的人清点入库’

潘玉莲说着这话,明崇帝看着她。

从没有人像潘玉莲一样宛若将自己刻进明崇帝的骨血里。

那般黏糊糊的同床共枕里,潘玉莲的有些习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烦躁又忍着笑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攥着右手的手指,有心事的时候,她就会睡不着

明崇帝翻开了手里的礼单——除过人参、鹿茸、灵芝这类药材之外,还有祈福诵经开过光的佛珠,檀木座上好的玉观音

再看看送礼的人,明崇帝就知道潘玉莲的这份心事落在何处了。

见明崇帝合上了手里的礼单,潘玉莲略显苦恼的揉了揉脸,:‘陛下,这礼物直接带着名帖就送来了。’

‘都说无功不受禄。’

‘但这些人偏偏只送了重礼来,嫔妾到现在却连个人都没见着过,实在是’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

半晌,他伸手摸了摸她蹙着的眉,:“谁说无功不受禄?”

明崇帝晃了晃自己的手里的礼单,:“这不是把话已经递到了朕的面前吗?”

什么话?

潘玉莲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明崇帝,就听他道——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潘玉莲瞪着眼连连摆着手,摇着头。

这可不是她强行贴脸啊。

皇天在上,她现在就是个‘哑巴’。

天地良心,她刚刚甚至都没张嘴,怎么能说出这句话来?

看着愣是在那摇着头,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这意思的潘玉莲,明崇帝笑了笑。

他摸了摸潘玉莲的头,:“莫慌,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朕不是也说了么,这是他们‘托你’问的朕。”

潘玉莲安静了下来,她看着明崇帝神色间闪过的怅然。

明崇帝握着手里的礼单靠在了榻上。

“朕这些日子梦到了绮辉了”

“绮辉的性子很安静。”

“几个兄妹里,就属她的胆子最小。”

“平日里被其他人欺负了,她也只敢悄悄的哭。”

“朕禀明先皇后处置了她身边拿捏她的乳娘和宫人,她壮着胆子过来道谢,却一直不敢抬头,只送了东西那是她自己亲手绣的鞋。”

“之后她和老九就一直跟在朕的身后。”

“其实朕那时候十分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的性情,一个公主,怎么会由着身边的宫人随意欺负?”

“”

“吃了败仗,朝中上下一心。”

“当年她被送出关的时候”

明崇帝看了看潘玉莲,:“和你一般大。”

“后来啊”

手里的礼单被死死的揉成了一团。

明崇帝轻轻的道:“后来,她死了。”

死的惨不忍睹,满身青紫,**。

死在信王爷挂印而去,死在朝堂内外震荡不安,死在明崇帝将那些‘通敌卖国’之人千刀万剐的时候。

“朕是皇帝。”

“朕得看着的这天下太平。”

“朕得让百姓休养生息”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这些事朕还记得,朕一直记得。”

“现在,朕只是只是想让他们交出所有那些早就该死的人,不过分吧?”

潘玉莲的眼里酸酸的。

她从来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她虚伪狠毒,满嘴谎言,即便是眼泪,都多是鳄鱼的‘眼泪’

但此刻,她压回眼泪,只是狠狠的点着头。

‘以血还血。’

‘千刀万剐。’

不用再多问,潘玉莲都知道此次和亲的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

虽然现如今议和成了主流——

毕竟数年间边关都只是小摩擦,大晋已经几年没起过大的战事了。

这次草原十八部旁的不说,先遣使节入京的事,看起来就诚意满满。

甚至看起来明崇帝也从未对议和的事有过异议但当年能让大晋朝亲自送皇帝的亲生女儿去和亲的,自然不是什么小部落,而是汗王王庭。

明崇帝要的不是粉饰表面的‘背锅侠’,而是所有的人说不定这份阎王爷钦点的名单,一直就藏在明崇帝的心里。

看潘玉莲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明崇帝取了帕子擦了擦她的眼睛里硬是要往回的泪。

“莫哭,该让他们哭的。”

潘玉莲狠狠的点点头。

明崇帝的将手里的礼单丢在了案桌上。

他看着潘玉莲,脸上有了点笑意,:“可还记得朕同你提过的那位吕禄山?”

潘玉莲点点头。

‘嫔妾记得。’

“若是当年王叔坐镇军中,再能有他为副将做奇兵。”明崇帝慢慢的道:“或许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潘玉莲认真的点了点头。

能让明崇帝提到的王叔是谁,潘玉莲很是清楚。

这份血海深仇的遗憾现在能不能弥补,潘玉莲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会停下自己的一切动作。

在这种时候,她绝对,绝对不会也不能再给信王府‘上眼药’。

看着潘玉莲的神色,明崇帝很是赞许的摸了摸她的头。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这门学问你现在才算入门了。”???

潘玉莲满脸疑惑的看着明崇帝。

明崇帝笑了笑,说道:“在坤宁宫里只学些声韵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轻轻的拍了拍潘玉莲,问道:“不喜欢信王府?”

这话的意思潘玉莲的背一点点的挺了起来。

不会说话的潘玉莲自然能在某些时候不用说话。

而明崇帝则是垂下了眼。

他揉着潘玉莲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两个字——忍耐。

“这是朕当初从父皇那里学到的第一件事。”

“年少轻狂的时候,朕时常还想着,忍忍忍,这般心头不畅有什么意思?”

“若是做了皇帝,岂不是就能随心所欲?”

“可后来才知道喜怒不能被旁的人猜透,但又不能喜怒无常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安。”

真正以身入局时‘疯疯癫癫’发疯的潘玉莲让人看不明白,但从前处在‘信息茧房’又拘在后院的潘玉莲很好读懂。

明崇帝慢慢的揉着潘玉莲僵直的手。

他摇摇头,有些轻的笑着道:“只怕朕在他们的眼里,是脱不开荒唐了。”

听着明崇帝这般笑着的自言自语,潘玉莲一阵的心悸。

明崇帝一直没有抬头。

他笑着喃喃的道:“朕修建这处宫室,将你藏在这里,朕让许多的人看着你。”

“朕也会护着你。”

“朕有时想把你揣在衣袖间,把你一直带在身边”

“可中秋夜过后,朕总是睡不安稳,朕觉得还是不够。”

“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朕有时甚至想,与其再出现其他的意外,不如朕自己先杀了你,把你直接吞入腹中。”

“”

此刻的潘玉莲甚至都没觉得害怕,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拧成一团,明崇帝,他其实现在,是不是已经疯了?

“可朕舍不得啊”

“于是朕想着,还得给你点什么,才能让朕安心?”

明崇帝抬起头,笑着亲了亲潘玉莲的额头,:“朕想到了。”

潘玉莲直愣愣的看着明崇帝——

她现在若是没做梦,也没发疯得了癔症的话,她,她好像,大概,可能,也许要摸到,要摸到什么东西了。

明崇帝对着潘玉莲笑了笑。

他再度垂下眼,握着潘玉莲的手虚虚的点了点她的手心,:“现在有份掺杂着蜜糖的砒霜。”

“无数的人为着它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生出贪婪,猜忌,狠毒,疯狂,反目成仇”

“潘玉莲,你要不要它?”

疑惑成真的了,真的潘玉莲手都有些抖。

她眼神有些发慌的看着明崇帝——就算是要试探她,也,也不用玩这么大吧?

“要不要都没关系。”

“你若不要,朕晋升你为贵妃协理六宫的事,你可同皇后商议。”

“你若要。”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笑着亲了亲她发抖的眼角。

“它是朕给你的,朕也能收回去。”

“甚至哪一日,当你为着它变得面目全非,朕也能不再容情的时候”

明崇帝在潘玉莲耳边,轻轻笑着感慨道:“到时候朕就会杀了你。”

“朕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的。

潘玉莲的手抖个不停。

她闭着眼,整个人一阵阵的发晕。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露馅了让明崇帝生出了试探之心。

她也分不清明崇帝是不是心血来潮在和她开玩笑。

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甚至已经考虑不清这事的后果了。

说真的,潘玉莲虽然自己都常说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但这份能面对试探的冷静原来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一面是已经握在手里的荣华富贵,皇帝的宠爱,甚至她在这宫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面是个像梦一样的可能甚至可能敢试一试的伸手,就会被砍成十八段。

从头到尾,潘玉莲哪怕做梦的时候,都不会忘乎所以的动过觊觎那份权力的念头。

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

按着明崇帝的性子,机会只有一次。

要不要?

或者说,值不值?

会不会她天真的信了,下一秒皇帝就会翻脸无情的处死她?

明崇帝没有催促潘玉莲,也没有再说话。

整个长信宫里都很安静。

静的蜇人。

静的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静的潘玉莲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嘭嘭跳动的心跳声。

半晌,潘玉莲忽的紧紧的握住了手。

明崇帝看向了潘玉莲。

潘玉莲睁开眼,对上明崇帝的目光。

她柔肠百转,满目含情的“羞涩一笑”,慢慢道:‘陛下,嫔妾不是说过,若陛下要做个昏君嫔妾就是陛下身边’蛊惑圣心‘的妖妃。’

说完,潘玉莲就扑进了明崇帝的怀里。

此刻明崇帝眼里全是亮光。

他手指轻颤的抱着潘玉莲仰面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

第84章 晋说说吧,想要多大的棺材

含章殿

今个儿既不是大朝会也不是小朝会,一早,明崇帝便在殿内批阅奏折。

但与往日只有他一人不同,今日的御桌旁侧多了处屏风,屏风后还设着桌椅。

这会儿椅子上绣着鹤鹿同春的的鹅黄色长裙蜿蜒曳地,宛若暮光色的直袖衫上在袖口处绣着些混了银线的如意祥云纹,一双手从这祥云纹中探了出来,正捏着个很厚的官本。

坐在这处屏风后的,不是旁人,正是潘玉莲。

昨个儿不是夜半做梦,也不是发癫的癔症,她更没有被直接拖出去砍死。

一夜醒来,本该去中宫请安的潘玉莲就直接被行动力

超强的明崇帝给带到了含章殿。

今早上跟着明崇帝起身的那会儿,潘玉莲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

后来人是清醒了过来,但她的兴奋和紧张中,紧张竟然占据了绝大多数。

争权夺利,这种事听起来就是个让人痴迷疯狂的事。

但再疯狂,你也得先看看能力和眼界是不是?

像潘玉莲,若硬要问问她摸到的‘职位’有什么前世的副班长算不算?

而这一世里潘府给她们请了夫子。

当然,你就不要指望那能是什么博学鸿儒的大先生了,给她们开蒙教会识字就行。

至于管家的事,潘府里上有林夫人,下有潘文珺,一个庶女还想跳腾的插一手?

待懂事之后能站在旁边听个一两年,学个皮毛就已经是林夫人心善了。

这含章殿,潘玉莲来过几次。

但以往她只是清晰的存着目标,怀揣着逢迎明崇帝念头而来。

这会儿你让她转变念头,真正试着去触摸那个权力是个什么

潘玉莲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要说明崇帝现在要同她问政议事???

潘玉莲没有自视甚轻的想法。

但说真的,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所幸,这种会让她贻笑大方的笑话眼下没有真的发生。

明崇帝也没上来就哐哐的给潘玉莲讲一通“天书”,而是在自己处理朝政之前,给了她一本封面稍显陈旧的各处官职记录簿。

这是明崇帝用过的东西。

除了官职,上面还附有他亲笔所书各处人员任免的详细记录。

比如上面提到的宫中十二监——‘内尚监、司礼监、司设监、神宫监、尚膳监’

入宫后潘玉莲也知道这十二监的名头。

但除经常打交道的内尚监、内膳监和尚衣监这几个地方外,其他潘玉莲还真不清楚。

还有涉及到的朝政官员,像是内阁,就分华盖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等等。

还有朝中的六部。

像是吏部,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

里面设有吏部尚书,左右侍郎

一页,一页潘玉莲看的很慢,她默默的记着这上面记录的官名。

这些是了解朝堂框架和人员最基础的了。

“陛下。”

魏公公入殿禀报:“礼部尚书陆大人在殿外请见。”

礼部尚书?

潘玉莲停下了背诵。

这个人她还真听明崇帝提过。

明崇帝嫌弃这老头啰里啰嗦的不爽利。

潘玉莲正想着呢,明崇帝就允了这位‘不爽利’的老大人进殿。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走完流程的陆大人起身,一眼就注意到了皇帝身边的屏风。

怎么忽然多了处屏风?

后面,是不是好像还坐了个什么人?

陆大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的。

但好奇归好奇,陆大人却没敢多嘴询问,而是先禀明了来意——为着草原十八部使臣设置的宫宴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明日午时,地方则是昌阳宫的千羽殿。

就这么一件事,这老头却说的很细。

明崇帝显然没准备听完这位尚书大人念叨的都是什么。

他自己挑了几个地方问了几句,随后就将陆大人打发走了。

侧头看着一旁端端正正坐着的潘玉莲微微抬着脸听得很认真的模样,明崇帝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都说时随事易,但这位老大人任职二十载,便一直是个模样。”

“政务繁忙的时候,再听他说的这一堆朕确实很烦他,还想着换个人当差。”

“但这些年,交给他的差事,一直很少出过什么岔子。”

“后来朕就只挑自己想问的问了,剩下的就不听了。”

潘玉莲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十全十美,只有相互适应。

看这位老大人话虽然说的很啰嗦,但刚刚走的却很干脆,一点也不磨叽,显然也和明崇帝‘双向适应’了。

想了想,潘玉莲就好奇般的提笔写了宫宴两个字。

平日里,潘玉莲微微带着点气音比划口型的时候说的很慢。

这会儿手边有纸笔,她就动笔写了。

宫宴上‘过三关’的事,潘玉莲还记着,只不过之前一直没合适的机会提。

明崇帝看了看潘玉莲的字迹,随后道:“其他随行之人不论,此番入京的人里却有正副二使需要留意。”

“其中前可汗之孙默恪为副使,昆夷部呼延提吉为正使。”

先提副使,再提正使这个说法很微妙啊。

明崇帝轻轻的点着案桌,:“默恪其人,却是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贪恶暴戾。”

为人怎么样不是一两日能看出来的明崇帝这么说,显然这些年即便未起什么大的战事,但私下底的打探不再少数。

而且潘玉莲从没听明崇帝这么厌恶的形容起一个人。

明明是‘诚意满满’的来议和,偏偏多了一个这般性情的人——他扮演的什么角色?

明崇帝看了眼潘玉莲,忽而道:“明日正午,可要出席宫宴?”

潘玉莲微微朝着明崇帝歪了歪头,略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不是大家都会去的吗?

“这几日,朝中上下多念礼义,甚至处处周全,宽厚仁善”

明崇帝脸上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神情。

“但此人惯来肆意酒色,跋扈自恣。”

“绮辉不善舞,他却当众”

明崇帝的话没有说完。

只是转脸看着潘玉莲,轻声问道:“若是到时候血溅三尺,你怕不怕?”

潘玉莲没有继续再惦记什么“过三关”的事情了。

她只知道,这厮是没法活着从这京城走出去了。

不,他甚至连明天都活不过,绝对不会见到后日的太阳。

而她潘玉莲,现在是选择应下曾今许下的承诺,站在人前和明崇帝同抗风暴。

还是选择躲在明崇帝身后,躲过这次的‘无妄之灾’?

明崇帝的意思,他和她都能明白。

不是潘玉莲自吹自擂。

她这模样对于一个曾经随意玩弄公主,能对她当众欺凌施暴,现在又毫无敬畏之心的人而言,妥妥的就是个酒气色欲的催化剂。

只要他张嘴

当众砍死使臣,这事就没法善了。

如今慕容烨被寻回,哪怕只是为着他,信王府如今万事好说。

顾、卫两家攒着劲儿的要用军功洗刷‘龙胎’之祸中沾染到的风波。

还有吕禄山

这仗,能打。

若是胜,万事好说。

若是战败那她显然就是那个‘误国’的红颜祸水了。

那么这事,干不干?

干!

情情爱爱的潘玉莲从没往脑子里去过一点,更不会觉得明崇帝竟然会她存

着利用的心思而哭哭啼啼。

只要保持现在的地位和富贵。

潘玉莲从不怕明面上的利用。

她图明崇帝身上的‘暴利’且作为利得方正在享利。

明崇帝用最高效的方式‘用用’她。

互利互惠,合情合理

啊,不,也可以美化之后说的再好听些,勉强可以算是并肩作战。

这事能成。

但这么想着的潘玉莲却没有立即点头或摇头,却是起身朝着明崇帝扑了过去。

明崇帝也伸手揽住了潘玉莲,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潘玉莲微微仰着头看着明崇帝。

如今精神状态出奇好的潘玉莲整个人都像是带着一层美颜后的光晕——

昨夜里,即便揣着那些乱七八糟情绪,但窝在明崇帝怀里的潘玉莲却意外睡得很好。

那种藏在心灵深处,甚至潘玉莲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迫’和‘不安’忽的也消失了大半。

也是那一瞬,潘玉莲才明白了一件事。

哪怕进宫,她也一直在不安。

这种惴惴不安,源于半知半明的恐惧,更多的,还有许多是对男主手握权力后对自己遭遇的恶毒揣测。

能对抗权力的,只有权力。

哪怕这份力量微不足道,但足矣。

‘陛下。’

无声唤着人的潘玉莲,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如今就算明知潘玉莲是假模假样的作怪扭捏,但她的眼神也越发的会缠人,真的很是楚楚可怜的动人。

‘您会不会一直护着嫔妾?’

对上这般近在咫尺的含情眼,明崇帝都忍不住轻轻的亲了亲潘玉莲的眼睛。

“会。”

闻言潘玉莲眼中含光,嫣然一笑,:‘有陛下这句话,嫔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潘玉莲是真的不怕。

现在只要明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死,只要不是明崇帝自己对着她起了杀心。

说潘玉莲飞上天是夸张了些,在这宫里横着走却是一点都不虚。

而对明崇帝而言——

果然人还是人,不是了无生气的泥塑神。

数十年的空荡的理智中,硬生生的挤进去了一个潘玉莲。

第一眼的时候,明崇帝就试着无视过潘玉莲。

不管他想的是什么,但终究还是默认人进宫了。

他还试着几次三番在失控的时候,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理会过潘玉莲

但感情这种东西,用规矩压得越狠,一旦找着缺口突破的时候,崩溃的越快。

‘咆哮’而过冲垮‘围堤’。

浩浩荡荡,一泻千里。

从前若说黏糊到视如拱璧,恐有损伤,含如饴糖,惧其消融这种话甚至都恶心。

但现在光是和她肌肤相亲,只是紧紧的抱着人都不够,明崇帝有时很难抑制住自己想亲亲潘玉莲的念头。

幸好潘玉莲是他的。

幸好潘玉莲一直是他的。

这个念头清晰的让人神清气爽。

明崇帝轻轻的摸了摸怀里的潘玉莲,又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此生此世,生死相依,福祸与共

慈宁宫

这遭‘噩耗’里闻太后是真的伤着了。

不得已躺的比潘玉莲时日都长的她如今总算是能起身了。

这一场大病,像是耗空了闻太后的心气。

她的精神头都短了一大截儿。

人也骤然间苍老了不少。

郑嬷嬷伺候闻太后梳发的时候,看着她如今满头华发都只觉得心里发酸。

“庄妃现在如何了?”

听闻太后又问起潘玉莲,郑嬷嬷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庄妃娘娘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只是现在还不能说话。”

闻太后沉默着。

她眼神恍惚,默默的望着镜子许久。

从潘玉莲有身孕开始的那段时日,现在想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今‘美梦’被惊醒了。

回头看——

昏了头一般刻意挑选贵女入宫、给曾经已经重伤过潘玉莲的罪魁祸首撑腰

闻太后都有点不敢相信是自己做出那些事来。

可她,就是被骄傲自横,有恃无恐蒙蔽了理智。

所有人都坚信——潘玉莲一定比任何人都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一定会格外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

因而闻太后想尽早压一压潘玉莲的气性

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永永远远都没法睁开眼睛。

近乎二十年的期待一朝落空,闻太后现在还能起身,都已经算心性强大的了。

燕秋嬷嬷捧了参汤进来,:“太后娘娘,您先用一些热汤。”

闻太后显然无心喝。

她摆摆手,只是又问道:“御医怎么说?”

郑嬷嬷同燕秋嬷嬷对视了一眼。

她们听懂了闻太后的意思,这是问庄妃还能不能生。

但御医哪怕说再委婉,最后透出的意思却很残酷。

这真相对现在的闻太后更是个打击,但若说的好听现在这宫里哪哪都已经是经不起折腾了。

两人心里定了主意——还是实话实说吧。

“太后娘娘”

“御医说庄妃娘娘之前膝骨重伤就伤了元气,所幸身怀有孕的时候补上了些。”

“但此番骤然落胎伤身伤神,只怕要好好的静养数年。”

郑嬷嬷说的意思很明白了——潘玉莲伤的重,身子的亏空也严重,几年内都别想着再折腾她怀孕的事了。

闻太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宫里的女人这些年都没动静,那她们就是一点都不行。

现在就连潘玉莲御医明言要修养数年,她这辈子可能也不成了。

明崇帝明言不肯选秀。

他的主意再难悔改。

更何况,就算选了其他人进宫,还能有希望吗?

这次的‘血祸’,明崇帝近乎是放平了‘刀’前朝,后宫都平平的一刀而过斩了一遍。

闻太后心里很清楚,她的这个儿子,此番的怨恨痛苦,不会比她少多少。

而她们这对天家母子的情分,经不起再耗了。

闻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哀家记得,诚王的小孙子都快满周岁了?”

“是,太后娘娘。”

燕秋嬷嬷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再有两个月,就到举办抓周宴的时候了。”

闻太后点点头。

见闻太后忽然起身,郑嬷嬷连忙上前扶住了人。

一面往小佛堂走去,闻太后一面道:“待使臣入京的事了了,就让他们都进宫来吧,哀家想看看这些孩子。”

“是。”

翌日清晨,宫中来往的宫人就已经端着各色的鲜花果品,往昌阳宫的千羽殿去了。

因着宫宴设在午间,御膳房也早早的忙活了起来。

薄皇后在今早请安的时候又嘱咐了几句,就早早的打发宫妃们回去准备宫宴的事了。

除了还在禁足的宣妃和惠妃,其他的几位主位娘娘都不会缺席。

潘玉莲则被薄皇后留了留。

今日是小朝会,明崇帝去议事,之后就会直接去千羽殿,潘玉莲就来中宫请安。

关于潘玉莲此番赴宴的事,薄皇后难得的同明崇帝有了不同的意见。

薄皇后现在只想让潘玉莲安心静养,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理会,先让她把说话的事给恢复过来。

但显然潘玉莲自己都愿意出席宫宴,薄皇后也拦不住。

“你如今身上还有些不方便。”

薄皇后将手里的加了枇杷润肺露的水递给了潘玉莲。

“这次宫宴,本宫让身边的苓霜先跟着在席间伺候你。”

“来来往往,宫中朝中的人杂,还有那些番邦蛮夷”

“若有事,你只管吩咐了身边的人去做,或是直接差人来禀告本宫,你自己万不可随意离席去殿外”

薄皇后说一句,潘玉莲就认真的点点头。

她一直耐心的听完嘱咐,一气儿将杯子里的水都给喝完了,这才离开了坤宁宫。

看薄皇后皱着眉,显然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绘杏轻声安慰道:“娘娘,苓霜姑姑必定会仔细照顾好庄妃娘娘的。”

“更何况,到时席间还有陛下在,有您在。”

薄皇后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口气。

“就是因着陛下。”

“庄妃性子天真,又一心一意的爱慕陛下。”

“这些,陛下分明也都看在眼里,可怎么就是”

怎么就是不能把人藏得严实点,护得好好的,非要让她去面临那些风风雨雨的呢?

就像从前对着昭妃的时候,明崇帝不就做的好好的吗?

那时宫里宫外都知道有个宠妃,也都敬着徐灵容。

哪像是潘玉莲这样闹得‘刀光剑影’的?

关于明崇帝和潘玉莲的是非,绘杏接不上话。

而薄皇后摇摇头,也不

再多言了。

“罢了,还是先顾及眼前的事吧。”

交芦馆

这会儿,随行的使臣浑余儿正说着突厥语好声好气的提前苦劝着默恪。

“殿下,这些日子大晋朝上下官员颇有诚意,议和之事也十分顺利”

“此番按着他们待客之礼,大晋朝的皇帝于宫中设宴款待,周全礼数。”

“还请殿下一定于席间克制一二待回程之时,可多多索要一些,美酒佳人必定不会少的。”

“浑余儿,瞧瞧你这模样。”

默恪眼神轻蔑的上下扫了浑余儿一番,满是不屑,他同样用突厥语斥道:“怎么才到这几日,就沾上了他们那身软骨头?!”

“这样好的地方”

想着沿路的种种见闻,特别是这京中的繁华,默恪眼中透出了嗜血的掠夺渴望和贪婪。

他双手敞开,整个人激动的身子都有些发颤,:“这样好的地方,如今却只叫这些只会‘咩咩’叫的两脚羊占着。”

“这一路行来,更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到一处,都是等了又等。”

默恪眼中闪过戾气,:“如今,如今还要等什么狗屁的皇帝入宫的圣旨?”

“若是给本王千骑,本王都能带着儿郎们踏平这皇城!’

浑余儿看着默恪的神情,脸色却是愈发的焦急——他们殿下即便再怎么勇武,现在都在这大晋京中,远距边关万里

若是真出了点什么事,就凭他们这些人,能安然无恙的一路杀回去吗?

“不过这些‘两脚羊’,也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哼哼唧唧的那些漂亮词还挺有意思。”

默恪脸上有了点凶横贪婪色*的笑。

他这会儿倒是用汉语又说了起来特意学过的那首诗。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

“皓齿歌,细腰舞,桃花乱落如红雨”

历来诗词便是千人千意,默恪显然也有很有自己的理解。

“这次回去,本王就要带回去的美人儿再来一遍那些从剑山关抓回去的女人,差的太远了。”

“这好地方养出的女人,才是嫩的能掐出一汪水来”

默恪往下意识的往皇城的地方望了望——“不过再嫩,也比不上那地方养出来的女人啊。”

“听说这的皇帝,那都是直接从那些细皮嫩肉的娇娘里头选了更好的,对,还有皇帝老儿的女儿也能多来几个。”

说到这,默恪略显回味的舔了舔唇,:“她还会跳舞。

“什么都不穿的时候跳的最好看”

“白的晃眼。”

“她的叫声又轻又好听,皮肉最是细嫩,你咬住她,都不用怎么使劲儿,那血就直接出来了。”

“就是太不经玩了。”

说到这,默恪眼神骤然阴沉了下来,满脸晦气的道:“明明说好了那三日都是本王的还叫本王平白赔了几只羊。”

听着这些话的浑余儿头痛的看着默恪的神情,只差抱着他的腿让在留在这驿馆内了。

“休要再啰嗦!”

心情不好的默恪神色不耐,戾气横生。

他身高马大,一只手就抓着浑余儿的衣襟就将他直接从屋子里给扔了出去。

这会儿的动静落在旁侧屋中同行而来的几人眼中。

清楚默恪是什么性子的呼延提吉压根就没有过去劝和的打算。

他只冷漠的摇摇头,:“不必理会,准备去赴宴便是。”

“是。”

第85章 江啄月照云鬟,惊花坠玉颜

才是辰时末,距离宫宴开始的时辰尚早。

长信宫里的宫人也忙着准备给去赴宫宴的潘玉莲梳发上妆。

潘玉莲坐在梳妆台前,正由听梅给她描眉时,忽然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娘娘已连续签到打卡600天。”】

【“达成签到达人成就。”】

【“为庆贺娘娘连续签到成功,达成成就,现特别为娘娘奉上小惊喜。”】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这么多天了?

潘玉莲都忍不住戳开系统,瞅了瞅里面的签到日志。

“统哥啊。”

潘玉莲在心头无限感慨的道:“没想到咱们已经一起度过了这么长的时光。”

“在这宫里,有你一直陪伴着”

赶在潘玉莲发表她那番‘感人肺腑’的‘深情演讲’前,虚空中的页面连忙弹出了新的内容。

【“达成本次成就后的小惊喜为‘百连转转乐’”。】

【“娘娘可拨动页面上的转盘,随机抽定本次惊喜保底优惠抽卡类型。”】

【“如娘娘在转盘中选定‘梦幻家具城’后进行百连抽,保底可抽到一套‘稀世奇珍’梦幻家具。”】

【“若选定‘霓裳羽衣阁’,百连抽后保底可得一个五星套装。”】

【“若选定‘聚贤阁’,百连抽后保底可得SR人物卡。”】

【“”】

为着游戏卡池里抽卡的概率问题,潘玉莲一直没少和系统缠磨。

但系统就是八风不动,我行我素,高举‘透明公开,公正公平’的旗号,摆明了就是一副要人猛猛砸钱去碰概率的嘴脸。

这会儿提起百连保底。

潘玉莲飞快的计算了一下——

在游戏系统内,所有涉及抽卡类的消耗道具,价格都是100金叶子一张。

百连的话就需要10000枚金叶子。

算下来就是100张代金券。

而游戏商城内,即便128元的礼包也只能保证个三星的完整套装。

若是之前玩过这种游戏的都知道,这种游戏本质就是个打着‘宫斗’旗号的换装‘披皮’圈钱小游戏。

如今机缘巧合下成了潘玉莲最大的‘外挂’。

潘玉莲从不去细究系统运营的逻辑,也不纠结它的神奇之处。

她平日里更是没少给她统哥‘吹风’,希望系统能推进游戏的发展,最好是能搞出一些效果逆天的‘神奇道具’供她选择。

像那种一次性的道具的效果最是奇特。

但它们偏偏也是最难得到的东西,商城里根本就没有卖的。

除去特殊那些‘道具’,排在第二位的就是人物卡,特别是在潘玉莲已经有机会接触朝政之后,再之后就是套装服饰的效果。

至于其他的什么家园,家具都是锦上添花的类型。

可以有,但没必要花费大的代价得到。

仔细看了看转盘上标注的类型,潘玉莲问道:“统哥,咱们这次怎么也没有个道具抽奖的选项啊。”

若能百连道具,那她往后的日子得好成什么样?

【“”】

看系统丝毫没有应声的意思,潘玉莲这个厚脸皮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事,得想法设想,见缝插针的做。

你自己都不争取,旁的人就更不愿意多为你费神了。

潘玉莲看了一眼转盘上的‘聚贤阁’和‘霓裳羽衣阁’。

只有这两样才划的来重金进行百连抽,若是抽中其他的就算了。

‘咻咻咻——’

屏幕中那个金色的转盘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慢慢的,指针停了下来——

【“恭喜娘娘抽中‘霓裳羽衣阁’,百连内必出五星套装,娘娘可前往卡池进行抽卡。”】

不是连花钱都花不出去的最差结果。

潘玉莲毫不犹豫的自己补了整整六百金,连同所有的代金券在内一起全换了衣服卡。

系统从没骗过潘玉莲,这次百连抽卡,除了碎片和其他零散的首饰,倒还真出五星套装了。

就是这服饰的效果

【特色服装:芳华满堂惊】

【服装等级:五颗星】

【服装特性:啄月照云鬟,惊花坠玉颜。】

【套装效果(需集齐可生效):置酒欲饮,悲来填膺,千古英雄同一叹,伤怀岂止为蛾眉!】

【注:娘娘的容貌已成为了一种直观的度量衡,越是美貌,越是惊心,怒发冲冠多死伤,请娘娘谨慎选择该套装装扮场合。】

“统哥”

潘玉莲一边查看着出现在衣柜里的那个套装服饰效果,一边看着系统,当面蛐蛐它。

“这种要命的‘热闹’你还嫌不够乱,铆足了劲要往里面插一手?”

“你知道咱们两现在是在做什么不?”

【“”】

潘玉莲点击确认,将这服饰穿在了身上。

“这就是在联手打造加强版的红颜祸水‘背锅侠’啊。”

“统哥,我只能盼着你的人即便没有主角光环也能顶的住,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这个人只爱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现在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压根就没有更换地方的打算。”

“未胜先虑败。”

“要是悠悠苍天薄幸,战事一败涂地,国破家亡我可没有那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勇气。”

“就算你加油都不行。”

“到时候,你趁早给我搞点什么能同归于尽的道具,免得我自己同他们动手时,死的太过惨烈。”

潘玉莲是笑着说这些话的。

这话由一贯最是贪生怕死,贪图富贵,惯会摧眉折腰,阿谀奉承,谄媚奉上的潘玉莲说来,更像是个玩笑。

但系统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

【“娘娘荣华万千,芳华绝世,兰质蕙心,秀外慧中,还请娘娘一定珍重爱护自身,毕竟不管到哪里,娘娘的风采都不会被埋没。”】

系统的立场不坚定这事,是潘玉莲早就知道的。

就像是它自己说过的,从来没有强制的攻略人目标。

那就意味着换谁都行——

只要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握着那份类似权力的人。

甚至在一开始,明崇帝的检测结果出来后,系统给出的建议都是直接放弃。

许是觉的今日份的潘玉莲脑子和情绪不对,系统紧急又弹出了一个提示——

【“游戏内除六星绝版套装,其他套装都可由娘娘自由选择是否进行穿戴。”】

潘玉莲没有选择脱下刚刚穿上的套装,而是说起了其他——

“统哥。”

“你见没见过那种为了口吃的就钻进陷阱,结果吃的肚皮溜圆后卡在洞中,只能被猎人逮到的狐狸吗?”

【“未曾。”】

潘玉莲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谁说你没见过,现在在你眼前的不就是了吗?”

“就说这世上,就属当皇帝的心眼最多,满身的窟窿眼,和你一样鸡贼”

平白无故的被溜了一嘴的系统还没来得提出异议。

就见潘玉莲唏嘘着仰头长叹。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场你情我愿,心知肚明的‘虚情假意’”

“可后来,他给的太多了。”

“给的超出预料的多。”

“多的人都,都已经没法割舍了。”

满眼感慨的潘玉莲看着系统,她用最认真的神情,最严肃的口吻道:“统哥,我现在尝到了甜头,放不下了。”

“我信他这一次,也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他这次若是敢出尔反尔的戏弄于我我就亲手杀了他!”

“若是他来真的”

“在我们因为这份“权力”变的相对两厌,满心龌龊,双双起了杀心‘刀剑相向’,分崩离析前,我只会死死的跟着他。”

“甚至若是不幸在这之前‘船’就沉了,我会跟着他一块死。”

“毕竟我被皇权富贵腐蚀了骨头,被养的太过精细。”

“也被娇惯的捧得心气太高。”

“横来横去,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惯了。”

“实在受不了重新对着其他人又要开始伏低做小的落差。”

“忍辱负重更不行”

【“娘娘!”】

难得的,素来都是八风不动的游戏系统都被搞得炸毛了。

真是***的!

它好好的一个铁石心肠的‘优质’冷漠大漂亮,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人给忽悠走了?

关键潘玉莲瞧着还是清醒的——这才是最**吊诡的!

潘玉莲看着‘哗哗’的系统,十分无良的笑了起来。

“统哥,这可不能怪我啊。”

“谁让人家皇帝不仅心眼多,手段高超,还大方,舍得给的也多呢。”

“对了,统哥,你们这‘宠冠六宫’的成就,就不用重复刷业绩似的达成成就吧?”

“毕竟一个人,还是一个活人,她得对自己多狠,她得活成什么样,才能三番两次的达成这个目标?”

【“本系统仅为辅助提供最优质的游戏体验,无强制要求,无强制攻略目标。”】

“那就好的,那就好。”

潘玉莲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然统哥你一直帮了我这么多,若是害的统哥你自己卡了任务,那多不好意思?”

说着潘玉莲就眉眼弯弯,毫无阴霾,满脸轻松很是阳光明媚的笑了起来。

“统哥,看来这辈子,咱们两就得和明崇帝死磕了,不过这项‘宠冠六宫’的任务,到现在应该不难完成了。”

【“娘娘说的对。”】

看系统应下,潘玉莲眯着眼悄悄的笑了起笑,真不容易啊,费劲口舌忽悠了那么多次,她们统子哥总算肯信一次了

千羽殿

吉时将至,群臣命妇就早早的候在了殿内。

与以往稍有些区别的是,这次京中各个国公、将军还有那些郡王宗亲府上有出息的儿郎们也多。

而按着大晋朝的规矩,每三年一次科举后进士及第的前三甲都会进入翰林院,暂时不会外放为官,因而闫嵩和狄怀真也在席间有个位置。

看起来性格大相径庭的两个人,除了同年的身份外,就和其他泛泛点头之交的官员一样,没什么其他特殊的瓜葛。

闫嵩老实的安静坐着,轻轻瞄了一眼坐在前侧的几个世子。

这会儿他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想到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都有还未定亲出嫁的妹妹。

身份够,利益也够。

若是为着那个位置着想——就看谁先能想法子让妹妹心甘情愿的请命去和亲了。

这么想本来没问题,但是吧

闫嵩看了看面前桌上那些年份足够的上佳贡酒,又观望了片刻殿内一个个正值热血冲动的青年才俊。

这都还未开宴也未曾饮酒,他们的情绪都有点止不住的外露了。

毕竟这段时日,那位远道而来的使臣是个什么德行,就连闫嵩也知道一二。

偏偏这次朝中选出的那些议和大臣都是脾性最‘软和’的主和派

闫嵩现在还没什么机会能近身伺候皇帝。

为这事,他暗地里还颇为不敬的揣测过几次——莫不是他们这位陛下沉湎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因而不愿再起战事,只愿看到‘天下太平’?

至于那位‘温柔乡’的娘娘闫嵩现在想来都颇感心痛——他们潘娘娘不是都已经怀了龙子了吗?

这都六个月了。

甚至哪怕只是再多上两个月呢?

都这时候了,怎么就能保不住?!

这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只要生出来,只要生出来那就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第一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皇族宗亲,王爷世子的都滚到一边去。

听闻潘玉莲怀孕的消息后,闫嵩马上就停止了一切接触其他世子的打算,全心全意的等着她的这个孩子。

不只是闫嵩,另外其他两个

人也都心里有数。

即便潘玉莲之后一直没机会联系他们,但三人都默契的将潘玉莲要出宫‘养老’的事给搁置了。

废话,眼瞧着潘玉莲都已经快成后宫第一人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避宠’出宫的事?

就在闫嵩心里又忍不住开始琢磨着后宫的争斗到底有多凶狠,甚至就连他们有‘外挂’的潘娘娘都保不住自己腹中皇子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高声唱诺——

“皇后娘娘到——”

“庄妃娘娘到——”

所有人都一齐起身行礼问安。

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吕禄山则是忍不住第一时间看向了潘玉莲——这一眼看的他呼吸轻轻一窒。

如今已是十一月,凉意渐袭,但殿内的气氛却躁动了起来。

绣衣盛装,绯红披帛垂落,大片芍药沿着曳地的裙摆铺开。

冠似琼玉,珠似明月,掩映成辉,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

更要命的是,从前的潘玉莲还稍显‘单薄’,虽然漂亮的出奇,但远远不及现在皇权富贵下浸润的顶顶矜贵。

她真的,真的,越来越有那股子抓人的劲了。

这世上,所谓的‘高冷之花’被拉下神坛的戏码为何屡见不鲜?

就是因为实在戳中人心里的那点**的心思。

从前那个站在他面前,笑着轻轻弯腰伸手扶着他的姑娘现在就像是梦一样。

吕禄山抹了一把脸,心中连连骂天。

若是他这辈子先享受过,之后再看见潘玉莲多好?

总好过这样看得见,摸不着,回过头又觉得其他人索然无味。

如今吕禄山还不算功成名就。

但看中他,愿意拉拢和投资他的人不在少数,更是很会投其所好。

系统的人物性格缺陷无法弥补,甚至会更严重外露。

吕禄山贪财好色的这一点也不例外。

‘美人计’从来就是吕禄山栽跟头的重中之重。

而且这种事就和刻在骨子里一样。

属于明知不妥,还是会一头栽进去的那种。

可现在,吕禄山的眼光已经被拔高的拉都拉不下去了

如今对他要用些能奏效的‘美人计’,只怕得按着潘玉莲的模样给他精心炮制一个。

这会儿殿内偷瞄着潘玉莲的不止吕禄山一个人。

这朝里朝外,很多人对潘玉莲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如今一见——

席间有沉着脸咬着牙,压低声勒令不许小辈抬头多看一眼的,也有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安静定在一处的

众人的神色上首的薄皇后都看在眼里。

她扭头看了看艳冠群芳的潘玉莲,心头止不住的轻轻叹气。

这世上,对于姿容过于出众的女子本就苛责。

所有人都恨不能瞪大了眼,盯着人从头到尾的挑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潘玉莲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

这事压根都没得‘洗’。

而潘玉莲呢,她显然鸟都不鸟这所谓的名声,我行我素,更是勉强连装贤惠都不愿意装一下。

刚刚潘玉莲到坤宁宫等薄皇后一同来千羽殿时,薄皇后看见潘玉莲的第一眼,登时就想带着人重新去梳洗妆扮。

可潘玉莲死活不肯,还振振有词的无声呐喊——

“这里就是嫔妾的‘家’。”

“嫔妾在自己在家中还需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是何道理?”

“莫不是怕了他们这些蛮夷番邦?”

“这是大晋,这是京中,这更是天子脚下。”

“若是他们当真敢当着群臣的面,当着陛下的面都对嫔妾无理,那这大晋其他地方岂不更是任由他们随意放肆践踏?!”

朝中议和连同和亲的事,薄皇后听到的也不少。

而潘玉莲薄皇后清楚她不是什么蠢笨的看不清局势的人。

薄皇后直觉潘玉莲在做一种危险的事。

她甚至想拉住潘玉莲,敲开她脑壳往里好好看看——瞎掺和什么?!

是战是和,哪里能是由她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算的?

前车之鉴——

历来背上‘红颜误国’名声的人,哪一个落得好下场?

但潘玉莲,显然很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

看着那双清凌凌,笑意盈盈的眼睛,薄皇后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带着她一起到了千羽殿。

“陛下驾到——”

明崇帝进来的时候,也没能躲开潘玉莲精心准备的‘爆闪’。

他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这般‘盛世美颜典藏版’的潘玉莲,就连明崇帝能看见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当着朝臣的面,明崇帝伸手扶起了潘玉莲,让众人起身后,又在御桌旁侧设了张座椅。

给宠妃特权,彰显‘宠爱’的事,几乎是每个皇帝都做过,也没人觉得奇怪。

但这却是明崇帝第一次这么做。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薄皇后的方向看去,就见薄皇后难得的脸色落下了。

甚至不光是脸色难看的问题,一贯最是温和端庄的薄皇后直接开口了,:“陛下”

明崇帝摆了摆手,:“使臣已至,先开宴吧。”

潘玉莲恳求的目光也随之一道看了过去。

最终薄皇后还是沉默的跟着坐下了。

刚刚使臣团就先到的含章殿参拜请安,随后才跟着明崇帝的御驾到了千羽殿。

“宣使臣觐见——”

哗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殿门口看去。

隐隐和正使呼延提吉齐步并行的默恪实在引人注目,碧眼发卷,身形高大,眼窝深陷显得有些阴鸷,气势凶横。

自进殿后,他的头就没低下过。

不少被他视线扫过的宫女和命妇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避开了这种目光。

有的人,那就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让气氛变得沉默又凝滞。

使臣团一步步地往御前去。

待他们站在御阶下行礼起身后,所有人的拳头不知不觉都攥紧了——默恪的目光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而潘玉莲,呵,指望她羞涩或者害怕的垂眼红脸是不可能的。

她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更是出了名的。

也不讲什么礼仪体面。

潘玉莲甚至都不用说话

她微微抬着下巴,在御阶上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默恪。

潘玉莲比任何人都懂,什么叫比看见狗屎还恶心的下贱‘脏东西’的不屑晦气眼神是个什么模样。

这不,想打断潘玉莲的骨头,让她低头的人果然又多了一个。

默恪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情不自禁的往前迈了一步。

气氛骤然间就似针刺在人神经上一般。

“放肆!”

却是薄皇后当堂怒斥,她脊背绷紧,垂在袖间的拳手死死的握着。

“入京多日,却连御前行礼的规矩都不知吗?”

薄皇后她脸色沉肃的看了看正使呼延提吉,最后

又看看一旁礼部的陪同官员。

“邓祺佑,你们的差事就是这么做的?”

“这么长的时日,不求通读礼义廉耻的经义,却连个基本的规矩都教不好?”

陪同官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求饶请罪。

便是呼延提吉都低着头说了几句请罪之类的软话。

浑余儿也在一旁连连的说着好话,他一边说,一边胆战心惊的拉了拉默恪的衣袖。

所幸,默恪也还没疯,到底也算低了低头。

在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时候,薄皇后率先开了个大的。

之后这场宴席在略显诡异的无声鼓噪中开始了。

上首,重新冷静下来的薄皇后端着酒杯敬向了明崇帝。

“臣妾行事莽撞,还请陛下责罚。”

明崇帝伸手端起了酒杯,他满是赞许的看着薄皇后,:“一国之母,合该如此。”

说完,明崇帝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看明崇帝没有斥责,薄皇后便将手里的酒饮尽了。

可薄皇后的‘敬酒’显然还未结束,她添了酒,又端起酒盏,:“陛下。”

“承蒙陛下信赖,后宫诸事如今都是臣妾打理,庄妃小产后身子还未痊愈,如今更是口不能言,若是她行事有不妥之处,也是臣妾先有失职”

听到薄皇后的这话,明崇帝看了看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认真用着酥点的潘玉莲。

明崇帝笑着摇摇头,随后他看向了薄皇后,:“何罪之有?”

“不过是将死之人”

明崇帝的话没说完,只听殿中忽然传来了酒壶“啪”的砸在了地上的声音。

看着席间酒兴上头,袒胸**,摔了酒壶,哈哈笑着撑着桌子起身的默恪。

明崇帝眼里含着很轻很轻的笑意,:“你瞧,他这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朕得成全他。”

第86章 文睁眼瞧瞧——人形兵器,大杀器!……

明明今个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天子在千羽殿宴请远道而来的使臣。

但这会儿,透过窗棂透进来的光却陡然变的有些昏暗。

大片的浮云密布天空,灰暗不一,淡薄不均,像是褪色的灰斑压得天色都显的沉甸甸的。

昌阳宫,千羽殿

自打默恪顶着那副跋扈自恣,骄横无礼的嘴脸和姿态进殿后,席间已然有不少的郎君们心中拱火。

再看他竟然还敢用那般眼神看向御座旁的潘玉莲时,那股邪火更像是直直的往人脑子里烧。

烧的人脸泛赤红,眼冒煞气。

只这些人都叫身旁的父辈们牢牢的压着,不许他们冲动行事。

看着似乎带着几分醉意,摔了酒壶后哈哈大笑后摇摇晃晃起身的默恪。

慕容烨脸色沉凝,欲要起身,左侧的秦老侯爷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

“世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稍安勿躁。”

慕容烨看了看秦老侯爷,他吸口气勉强先忍了忍,抬手饮了一杯酒,凉酒入腹,却像是浇在了心头那簇火上。

此刻殿内沉默间无声蔓延开的火气闷得浑余儿一阵阵的心悸。

来之前他就千防万防。

可到底还是没能防住意外。

谁知道这地方忽然冒出个那般模样的女人,还不巧是个皇帝的妃子。

见默恪起身,浑余儿也连忙跟着一道起身。

他伸手去扶默恪,还连连寻了借口朝着御阶上解释道:“还请大晋天子见谅。”

“这席间奉上的酒水香醇,我们殿下这是吃醉了”

默恪不耐烦的一扬手直接掀翻了浑余儿。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