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间一长,查到最后,这风声反倒更像是闻太后她老人家为了再选‘有福’之人进宫给搞出来的幺蛾子
查来查去没结果,没跟没底的虚虚悬悬,薄皇后心里就不大安稳。
现在可倒好。
前脚闻太后刚借着她的口警告了独得‘圣心’的潘玉莲,后脚人就出事了
嵩星宫
一路气都不带歇,和催命似的被传来的太医们,这会儿正在给潘玉莲请脉。
惠妃脸色难看的看着躺在榻上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的潘玉莲,忍不住连连追问着最先请脉的冯御医。
“冯太医,庄贵嫔现在如何了?她,她腹中的龙胎可还,可还安稳?”
被点名冯太医:“”
又是怀疑医术的一天。
刚刚被宫人火急火燎间赶着,恨不能飞过来的路上,听到具体情况的冯太医的心就高高的提了起来——
这位贵嫔娘娘先是被恶犬给扑着惊了,又是从花台摔下去
这么多灾多难的“连环套”下来,她腹中的龙胎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那会儿冯太医只恨今日当值的为什么又是自己。
可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神情痛苦的潘玉莲,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诊脉的结果。
大概,可能,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惊险?
对,比起冯太医假想中龙胎直接保不住的情况潘玉莲只是因着受惊动了胎气这种事情,确实是好的有些出乎冯太医的预期。
(系统:没想到吧?这世上还有人能开‘
锁血‘挂。)
冯太医犹豫半天没答话的时候,一听消息就丢下内阁诸位朝臣的明崇帝匆匆赶来了。
闪身进殿的明崇帝快的殿外的宫人来不及通禀。
满殿的人一惊后连忙跪下请安。
可明崇帝现在眼中哪里还能看得见旁人?
他直扑榻前,:“玉莲。”
“陛下”
千般委屈万般害怕,眼泪汪汪的潘玉莲直接坐起抱住了明崇帝。
看起来又惊又怕的潘玉莲,呜咽着哭的都抽抽搭搭了,:“呜呜呜,吓死嫔妾了嫔妾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陛下了。”
看潘玉莲此刻还能说会哭,也没有出现其他鲜血淋漓的场景,明崇帝原本被紧紧攥住的心此刻才像慢慢恢复了跳动。
‘恢复’跳动的心脏连带着明崇帝发颤的身子也开始有了知觉。
明崇帝抱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潘玉莲。
他不停的亲着潘玉莲的发侧,又伸手一下下的摸着她的背,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哑,:“是朕不好。”
“都是朕不好。”
“朕没看好你”
除了明崇帝和潘玉莲,殿内其他人此刻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离得最近的惠妃就这么一动不动,直愣愣的看着‘失态’自责的明崇帝抱着潘玉莲连声安慰的场景——
这,这还是他们那个清冷内敛,寡言端肃的陛下?
“庄贵嫔她腹中的龙胎可还安稳?!”
人还在殿门口,闻太后的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
匆匆进殿的不只是闻太后,半路上正撞着闻太后一行人的薄皇后,这会儿扶着她老人家一同进了殿。
结果刚走近,闻太后就亲眼目睹了明崇帝正抱着抽抽噎噎潘玉莲的场面。
原本急慌慌的闻太后脚步忽而顿了顿。
薄皇后连忙看向了那堆太医们,:“太医,庄贵嫔的身子如何了?”
“太后娘娘。”
明崇帝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情绪稳定一些的潘玉莲,小心的扶着潘玉莲让她躺下。
随后他看向闻太后,:“母后。”
这会儿明崇帝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潘玉莲的手,他转头看向了御医——
跪着的冯太医一个激灵。
顷刻间那是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存在即合理。
一切都必定是这位贵嫔娘娘福大命大,洪福齐天!
冯太医片刻犹豫都没有的道:“幸得苍天垂怜,又有陛下龙气庇佑,娘娘福泽深厚虽然当时情势凶险,娘娘也因着骤然受惊胎气不稳,但万幸娘娘腹中的龙胎没有直接受到冲撞”
一旁的惠妃反应过来后也连忙道:“是,万幸贵嫔妹妹身边的太监出来挡住了扑过来的恶犬。”
“她受惊跌下花台的时候,身边的宫女也立即扑过去垫在了身下”
说来说去,引起这桩祸事的是御兽园里养的狗。
从听到这‘飞来横祸’后,御兽园总管张公公就冷汗津津,面无人色的跪在殿外请罪。
被带进殿后,张公公‘扑通’一声就重重跪在了地上,哭着连连磕头请罪。
“奴才们一直精心喂养园中的细犬”
因着先帝十分喜欢养犬,因而御兽园里除了那些奇珍异兽,其他稍显普通的动物里,养的狗最多。
倒是传闻明崇帝一贯就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东西,所以宫中妃嫔养的少不,是近乎没有。
但到底皇帝也没下令驱赶,这些狗又是先帝爷曾喜欢的。
于是它们就一直好好的留在园中,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现下扑出这‘泼天大祸’的两条狗已经被当场打死了。
“这几日正是狗走食(发情)的时候。”
“园中,园中养着的那些犬本就急躁,极其富有攻击性所以园中的犬舍一直都是关着的。”
“此次扑出来的两条黑背细犬养在西区这地方一直都是小木子负责看管喂养。”
张总管哭着道,:“出事后,奴才就命人去找小木子可就是找不见人。”
听到这的薄皇后下意识环视了一圈殿内。
当时在嵩星宫赏景的妃嫔,这会儿都在殿内跪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牵连,她们脸色就没一个好看的。
如今只看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又因着涉及妃嫔众多,甚至还有御兽园里不会说话的犬这事一时半会儿的当场查是查不出来什么了。
潘玉莲被送回了长信宫修养。
后宫里先由惠妃开始,所有的妃嫔都先‘自闭’宫中,等着查清这事
回去的路上,潘玉莲一路脚就没沾过地。
明崇帝先是抱着人上了御撵,到了长信后又亲手抱着人下去。
骤然受惊,情绪起伏剧烈的潘玉莲吃了安胎药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明崇帝一直留在长信宫陪着人,待到申时初才去了含章殿听着汪公公查来的结果
含章殿
“奴才在贵嫔娘娘乘坐的轿撵上发现了母犬的尿,娘娘的身上,还沾着些给猫犬用的**粉的气味。”
说真的,当听到潘玉莲坐的撵轿上有其他人做的手脚时,明崇帝压根没感到半点的意外。
可潘玉莲身上若是有点什么,那就必得是她近前伺候的人出了岔子
明崇帝蹙了蹙眉,脸色沉了:“谁做的?”
跪在殿前的汪岑面带愧色,低下了头。
“是,是送到长信宫里的那些‘兽食’上带着的。”
潘玉莲在长信宫里吃的,近身用的,自然都是由长信宫里的宫人仔细盯着。
确保无恙。
但只是给一只猫吃的东西几次三番平安无事下来,确实就叫人忽略了。
反倒是因着系统出品的珍珠和寻常的猫狗不一样。
这些玩意儿对它不起一点作用,昨晚平安无事。
“昨个儿夜里,给贵嫔娘娘的珍珠猫送食的是贵福。”
“贵福说,他从御兽园取了食盒就没有打开过,不过路上的时候遇见了翠云。”
汪岑解释了一二:“当初贵福和翠云在临华宫伺候贵嫔娘娘。”
“贵嫔娘娘因伤静养的时候,他们两人就自请离宫,去了旁处”
“听了贵福的话,奴才立即带着人赶去了浣衣局,发现翠云已经溺毙在排水渠内。”
觑着明崇帝的脸色,汪岑垂下眼,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
“还有原本负责看管那些细犬的小木子,尸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被豢养的大型犬给吃了大半。”
“御兽园离着嵩星宫最近。”
“还有两条路是先帝爷在时修得引犬路”
先帝喜欢看斗犬。
原本宫中斗犬的地方就在嵩星宫。
因着明崇帝没这爱好,这地方就荒废了下来。
六年前被修整的时候,直接移栽过去了大量的林木花草过去养地气。
“都死了”
明崇帝慢慢点点头,喃喃道:“好一个干净果决。”
自潘玉莲怀有身孕后,宫里一直无风无浪,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一点点危险都没有。
可一旦察觉时机,就这般迅雷急速般的出手,扫尾的时候更是干净利索的残忍。
从昨晚明崇帝去慈宁宫开始,这个局就一点没有犹豫的开启了。
先是猫,后是狗——
哪怕潘玉莲不去嵩星宫,背后的人也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引着发情的恶犬扑过去
慈宁宫。
看闻太后的脸色实在不好,郑嬷嬷端着热茶过去,柔声安慰着闻太后,:“太后娘娘,您且宽宽心。”
“苍天庇护,又有菩萨保佑,贵嫔娘娘此番有惊无险”
闻太后压根就听不见郑嬷嬷说的话。
从惊到急慌慌的情绪里走出来,闻太后脑子里这会儿全是明崇帝抱着潘玉莲,甚至还亲吻她的鬓发安慰、握着她的手的场景
见闻太后神色沉沉的捏着茶盏不语。
郑嬷嬷又沉声道:“此番的事陛下和皇后娘娘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嫔娘娘一个”
郑嬷嬷的话没说完,却见闻太后自己摇摇头,喃喃的自语道:“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
郑嬷嬷一脸莫名的看着说这话的闻太后。
闻太后也偏头看向了郑嬷嬷。
此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像是问着郑嬷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潘玉莲,会不会是故意吓唬哀家的?”???!!!
这,这,这说的这是什么疯话哟?!
郑嬷嬷一瞬间就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闻太后——
这是太后娘娘被吓得‘发蒙’口不择言。
还是她自个,人老昏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太后娘娘,您,您刚刚说庄贵嫔”
再提起潘玉莲时,闻太后的眼神沉凝,语气沉沉的道:“她本来就是个虚言张狂,满口胡言的奸狡黠诈之人。”
“容貌妖诡,品行不堪”
就是信了潘玉莲之前说皇帝不行的邪,闻太后数日辗转反侧,昼夜难安。
想起那段时日的忧心忡忡,胡思乱想,痛心疾首,甚至当着皇帝的面,给他,给他摆了一桌那样的膳食
若说一开始是被潘玉莲有孕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可之后,渐渐回过神味儿的闻太后自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又羞又气,牙根发痒。
“她回宫后就一直好好的。”
“整日里在这宫中张扬的嚣张跋扈,‘耀武扬威’,横行无忌。”
“逼得那些妃嫔对着她连半个字的不是都不敢有,退避三舍”
“在这宫里,谁还能害的了她?”
闻太后的语气带着嘲讽,:“前脚哀家才让皇后去说了她两句,想让她知道本分,规矩行事,更不要霸着皇帝不放她可倒好,后脚马上就出事了。”
“这又是发情的恶犬撕咬着扑人,又是从高台跌落听听,听听,这一桩桩一件件,听起来虚虚悬悬的多吓人呐。”
“吓得哀家险些一口气都没上来,又惊动阖宫去看她,结果呢?”
“结果是她却连个油皮都没擦破!”
说着说着闻太后都冷笑了起来。
“御医还说她是受惊动了胎气呵,她什么时候没动过胎气!?”
“不顺心了就捂着肚子,动了胎气。”
“没规没矩的时候就动了胎气。”
“坐在撵轿上给昭妃脸色看的时候,还捂住肚子动了胎气”
“嘭!”
顺利‘理清’一切,气的红温的闻太后一拍桌子。
“现在可好,她这胎气都‘动’到哀家的脸上来了!”
“这是,这是在给哀家的‘下马威’啊!”
闻太后脸色发红,胸膛起起伏伏,:“皇帝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没了理智。”
“皇后,呵,皇后就更是不中用的废物!”
“两个人如今叫一个黄毛丫头骑在脖子上见天的张狂。”
“惯得她简直无法无天!”
“胆大包天!”
听得一愣一愣的郑嬷嬷的嘴微微张着。
她两眼发直的看着越说越顺,越说越气的闻太后。
嘴张张合合半天,郑嬷嬷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娘,贵嫔娘娘这,这去嵩星宫里突然遇见了御兽园跑出来的”
“谁让她去的?”
闻太后冷冷一笑,:“还是谁逼着她去了?”
“从前宫里这样的花样,哀家见得多了!”
“她怀着孩子也不安生,成日里轻狂的在这宫里头四处‘耀武扬威’的招惹是非”
“这次也是,合着其他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就她去了忽然莫名其妙的出事了?”
“这么惊险的情况下,她自己却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扑在皇帝的怀里,一味的掉着眼泪装可怜?”
郑嬷嬷:
这话,这话要怎么说呢?
是要怪庄贵嫔身边的伺候的宫人反应太快了,护得太及时,还是要怪庄贵嫔现在还安安稳稳的怀着龙胎,没出什么大事?
说什么都不合适的郑嬷嬷干脆的闭嘴了。
闻太后闭着眼靠在榻上,:“姑且再容她几个月。”
“这世上有福之人多的是却不是人人都像她那般一意蛊惑皇帝,又轻狂的耀武扬威。”
“不要以为她肚子里有了就能欺负到哀家头上来。”
“哀家是老了,可还没瞎呢,断断不会由着她借着此事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的。”
长信宫
“娘娘,您醒了。”
守在榻前的听梅凑到近前,:“身上可还有哪里疼?”
看着一条胳膊被吊着的听梅,潘玉莲摇摇头,:“我什么事都没有,听梅,你的胳膊这”
“奴婢无事,只是轻伤。”
听梅看着脸色苍白的潘玉莲,轻声道:“这伤养上两天就好了,这样绑着不过是为了好的更快些”
“倒是娘娘您受惊不小”
想起那番场景的潘玉莲都忍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还好,还好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不是真的。
事发突然,当时周围其他的人被吓得四处乱窜着尖叫。
猝不及防间,直面那两条处在发情期的狗凶狠的张着嘴,悍然扑上来撕咬的场景,潘玉莲确确实实是被吓着了。
之前在她设想的‘遇害’场景里,无不过就是给她下毒,或是乘坐的撵轿忽然断了。
她被推着摔了、掉进了池塘但绝对不包括险些被狗活活咬死的场景。
要不是贵喜和长顺
“对了,长顺和贵喜怎么样了?”
看潘玉莲一骨碌坐起,听梅连忙伸出好着的手扶住了人。
“咱们宫里其他的人身上没带伤,长顺也真有几分手脚上的功夫,扑住狗的时候,只是被抓了几下。”
“倒是贵喜,贵喜他扑过去拦着狗的时候,被,被咬住了胳膊。”
看潘玉莲起身要去看人,听梅连忙拦住了她。
“娘娘,此番您受惊不小又动了胎气,眼下正该卧床静养的时候冯御医之前就在不停的连连感叹,说娘娘的身子恢复的真好,这次又实在是上苍庇佑,福缘深厚。”
不能在“跳”了。
不然就真成“活体医学奇迹”了。
潘玉莲顿了顿,随后翻开了系统。
狗咬了不是小事,若是真有事,强留两人在宫里是害人害己,最好的办法是永绝后患。
“系统,你看看现在咱们的“家园”里也有猫有狗的,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娘娘,系统出品,品质有保障。”】
潘玉莲默了默,随后朝着屏幕伸出了大拇指,:“是,我知道你的东西真的很好,也一直在帮我”
“是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潘玉莲认真的道歉,:“对不起。”
“我从前那样刻薄的说你,又不停的刻意挑刺贬低你其实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总想占你的便宜。”
潘玉莲仰头看着屏幕,轻声道,:“系统,我一直在朝着咱们的目标努力。”
“我现在所处的环境确实特殊,家园里的东西不光是能看见,现在更是能摸到。”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猫猫狗狗的也不例外。”
“事有万一,即便是玩闹,也有可能被抓一下或者被牙齿勾一下能有一些保障吗?”
“不是免费的。”
潘玉莲连连道:“我也实在不好意思白占你的便宜了。”
【“”】
【“还请娘娘稍候。”】
半晌,系统的家园系统商城就更新了药品。
【“预防狂犬病,一粒就见效。”】
【“注:此药物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仅可预防、治疗相关病症,无法加速愈合伤口,无法祛除疤痕。”】
“多谢你。”
潘玉莲眼睛眨都不眨的花了重金换了两粒药给了听梅。
“听梅,你帮我去看看他们,看着他们把这药放在要吃的汤药里吃下去。”
“请御医给他们好好治伤。”
“你让他们安心留在长信宫养伤,养好伤,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给他们留着。”
“是。”
听梅马上就去了耳房。
长顺腿上被抓的鲜血淋漓,上了药后卧在榻上,而疼的发晕躺着的贵喜一直咬牙强撑着。
这会儿两个人都不肯出声。
毕竟宫里的奴才挪宫养伤
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潘玉莲还怀着孕
看见听梅进来的时候,两人脸皮都抖了抖,待听梅的话说完,贵喜直接哭了出来。
连声宽慰着两人的听梅亲手端着桌上放着的汤药送了过去。
看着抹着眼泪的两人一气喝完,随后又温声让他们安心静养,才回了玉椒殿。
见听梅进来,守在榻前的杜鹃才去了小厨房,准备亲自去盯着煎熬潘玉莲晚上要吃的安胎药。
闭着眼的潘玉莲睁开眼:“陛下呢?”
听梅给她掩了掩被角,:“娘娘吃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陛下一直看着娘娘,申时带着匆匆赶来的汪公公去了含章殿。”
闻言潘玉莲点点头,随后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听梅,:“你觉着,这次放狗咬人的这事是谁干的?”
听梅仔细想了想,最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光是听梅摸不着人,这回就连潘玉莲自己也看不明白。
毕竟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就像已经结了死仇的徐灵容有可能。
旧怨未解,不声不响的涂娴也有可能。
就连当时在场的惠妃都有可能保不齐就是一个灯下黑呢?
毕竟现在宫里记恨潘玉莲‘运道’的大有人在——凭什么她们挣扎了十几年都没有孩子,而潘玉莲一朝就能得偿所愿?
甚至不止是为着宫里的恩怨情仇。
就连皇室宗亲、藩王世子都和宫里的女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个位置,谁不想要?
第67章 家恭喜您在本场‘狼人杀’里达成一牌……
“你听说了没,就是嵩星宫的那一遭?”
“可不么,但御医不是都说庄贵嫔只是受惊动了胎气。”
“真是,‘狗撞人摔’得闹阵仗那样大结果她就只是动了胎气?”
“谁说不是呢?”
“这庄贵嫔当真是好运道啊。”
“”
现如今揣着宝贝蛋,‘独一无二’的潘玉莲出点什么事,顷刻间就是满城风雨。
宫里面对于此事也是议论纷纷,惊讶的,惋惜的,疑惑的,事不关己的莫衷一是。
甘泉宫
“如今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望你们能谨言慎行,万不可因着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祸事来。”
嵩星宫的事一出来,贤妃就召集了甘泉宫里所有的宫妃们‘开小会’敲打。
这会儿坐在殿中的万美人一直低着头,腿还有些抖。
因着潘玉莲身边养了只狸奴,陛下还亲口,正儿八经的给赐了名,因而宫里养着狸奴的妃嫔一下就多了起来。
要是早一点去御兽园还好说呢,偏偏万美人过去的时辰就很是不巧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哪怕万美人知道自己当真什么都没做,但她却忍不住害怕自己受牵连。
“万美人?”
“是,娘娘。”
想东想西间被点名点的万美人一下就回过神了,她小声道:“嫔妾等一定谨言慎行,一定不会做出”
她的话没说完,盼月就脚步匆匆的进殿禀报,:“娘娘,内尚监的人在外求见。”
贤妃怔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快请。”
被引进来的孙公公很是客气。
他刚进来就低着头对着贤妃行礼,被叫起后就利索的道明来意。
当听到孙公公明言是来‘请问’万美人一些事情后,整个殿内的目光齐刷刷的盯住了万美人。
去岁才入宫,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和一同选秀入宫的妃嫔们聚聚宴,或是和旁人斗斗嘴的万美人,哪里见过这阵势?
她越想越慌,那点自知清白的底气,压根托都托不住自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万美人惊慌失措的连连摇着头辩解,:“嫔妾发誓,嫔妾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嫔妾就是看潘玉,不不不,嫔妾就是看庄贵嫔那养了只猫,所以自己也想去御兽园里讨一只”
又惊又慌,又惧又怕的万美人,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惶惶的望着上首的贤妃,:“娘娘,嫔妾是真的什么没有做过,嫔妾是冤枉的。”
“就真的,就真的只是为了一只猫。”
贤妃:
她看着万美人这个‘不打自招’似的不争气的模样都觉得脑仁疼——都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
这么又忍又狠,干净利索,成不成都是‘一击’后迅速收手扫尾的风格,贤妃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宫里面的‘老朋友’们出手了。
只不过这次贤妃也确实是拿不准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可在这宫里有一条血的“铁律”——
但凡这宫里闹出什么破事,要是你自己真的没掺和,那你马上就得防着被人推出去当个‘替死鬼’。
这次贤妃只想扎好自己宫里的‘篱笆’,先平安的度过此次的风波。
可她想到了万一,却没想到‘万万’。
这一开始她宫里就已经有个色厉内荏的糊涂蛋先被人给顺手阴了。
“万美人!”
贤妃沉着声道:“孙公公只是来问一问你了解一些事情,毕竟事涉御兽园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有一丝隐瞒。”
说着贤妃看了眼孙公公,又看向了万美人:“你若当真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丧尽阴德的事,不说你,就是本宫这个识人不明的‘糊涂虫’都会自去中宫请罪”
“可你若是清清白白的,也断然没人叫人白白冤枉你的道理!”
听着贤妃这番话的孙公公脸上的神色变都没变,只是躬身道,:“娘娘说的极是。”
万美人擦着吓出的眼泪,她自己站不起来也走不利索,最后是被左右的宫人扶着去了后殿。
甘泉宫的万美人不是特例,此次所有相关的妃嫔都有宫人前去问询。
这会儿宫里面一瞬间就安静了。
尽管皇后娘娘和陛下都没有下禁足令,但所有的人都自觉或不自觉的地待在了宫内,寸步不出
长春宫
小小的佛堂里,涂娴跪在了正儿八经的佛像前,闭着眼无声地念诵着经文。
都说世事无常,那还真是。
只要不死,在这宫里,还真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也是风水轮流转。
从前在这宫里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是荣妃,世家贵女、地位尊崇因而她那副姿态格外的招人恨。
但现在,有个嚣张跋扈,‘一飞冲天’,更是握着‘泼天运道’的潘玉莲踩着涂娴上位,招人恨的对象慢慢的发生了转变。
而涂娴那副吃足了苦头,恢复‘正常’后却全无之前的意气风发和明艳辉煌,甚至略微落魄,沉默寡言的模样看的不少人心头还忍不住同情起了她——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再有,到底闻太后在这宫里也庇护了涂娴多年。
宫外闻家和涂家世代交好,多有姻亲。
涂娴‘知错就改’,姿态可怜的叫人心酸,日日跪经还写血经潘玉莲又正好‘翻车’了。
闻太后又开始允准涂娴拉着她做靠山了。
待念完经,涂娴睁开眼。
她神色平静,伸手取过桌上刻着梵文的银纹刀,对准手心,毫不留情一划——
‘刺——’
顷刻间鲜血就涌了出来。
涂娴半握着拳,让血滴在面前的玉盏内。
“娘娘!”
一进来就嗅到血腥气的采秋扑过去捧住涂娴的手就想给她包起来,:“娘娘,您不能再这么割伤自己了。”
从前涂娴将自己的皮肤护得格外用心和精细,便只是净手的水,那都要取了三蒸的栀子花
水来调配。
可现在
采秋看着涂娴胳膊上大小不一的伤口,眼泪不自觉的挤在了眼眶里,:“您现在都有这么多的伤了。”
“您若是还需要,您,您取奴婢的血。”
一扯袖子,采秋举起胳膊,;“奴婢皮糙肉厚的不怕疼,娘娘您取多少都行。”
涂娴慢慢笑着拉下了采秋的袖子,:“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不疼的道理?”
说着她看向了大慈大悲的观音像,:“不过是心诚则灵。”
“佛祖释迦牟尼佛割肉喂鹰,修成正果如今我不过是取些血而已。”
见这次的血有些少,采青走过来后一声不吭的割开自己的胳膊,往旁边的青瓷碗里又挤了一些。
“娘娘,奴婢这次还是去混在墨里?”
涂娴很是赞许的对着采青点点头,:“去吧,干了就不好混了。”
看采秋也想直接给自己来一刀,涂娴拉住了她,意味深长的道:“够了。”
“她自己惹得这宫里面天怒人怨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她不会总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这次潘玉莲毫发无损的结果,叫不少人或是惋惜,或是气的跺脚。
但涂娴气恼感慨天不遂人愿之余,却也有些意外于潘玉莲招人恨的程度。
这次没人完整的动手。
看起来利用‘猫’和‘狗’的手法如出一辙,其实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贵福和翠云的关系、取‘兽食’的消息是一件事但真正喂药和溺死翠云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又因着潘玉莲爱去御花园赏景,嵩星宫的风景就有人放出了风。
这种消息最是简单,成不成都是不费力的尝试。
在撵轿动手脚和御兽园里扑出的恶犬是一回事,原本引着恶犬出来的另有其人,连同弄死小木子还是两件事。
宫里面经过‘血海消消乐’和‘富贵大逃杀’洗礼出来的人,默契度简直高的吓人。
每个人只需要在自己看见机会的时候,适时地,悄悄的,轻轻的推一下成不成都没关系,只不过是试一下而已。
甚至哪怕出了事,她们都敢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不(完全)是自己干的
长信宫
“听梅。”
这几日都在‘卧床静养’的潘玉莲丢下了手里打发时间的书。
“你说这事是不是牵连的太广了?”
不说其他人,这几日潘玉莲看着宫里的阵仗都觉着心惊。
都说法不责众——
这话说的当真好没道理,却又不得不承认它就是很有‘道理’。
因着潘玉莲‘带头’示范,哪怕不是跟风,于宫妃而言,能在身边养只玩宠打发时间都是极好的。
因而这些日子后宫同御兽园打交道的有很多,再有来来回回去嵩星宫赏景的妃嫔也不少这些时日查的太多,人心惶惶的。
“我的目标只是为了扫平障碍,为了往后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潘玉莲耷拉着眉眼,:“还没想着真正自绝于宫里”
毕竟总不能把所有有嫌疑的人一口气都给弄死吧?
那么多的妃嫔,她们又在宫中服侍明崇帝多年,多多少少的总有情分在。
更何况,她们又不是什么无根无萍的孤家寡人,一头在宫里,一头还连着前朝,牵连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官员
许是因着这次‘怀孕’是计划好的手段,从一开始就功利性十足,目的性十足,再加上又怀着的是个‘假孩子’
潘玉莲现在还能十分理性和客观的分析利弊,想给自己找一条利益最大化的路。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手,日日夜夜都琢磨着怎么下手,肯定尽可能的扫清首尾了。”
潘玉莲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往后能查出来的,八成也是个替死鬼。”
更何况,明崇帝又不是真的拱手河山只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恋爱脑’。
“皇帝也是人。”
“他一时情绪激动为这事上头也能理解,但等他缓过劲儿来应该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与其要死要活闹腾,不依不饶搞得心力交瘁,面目狰狞,两败俱伤,甚至逼得皇帝最后找个‘替死鬼’糊弄着敷衍不如我自己先来‘善解人意’。”
听梅听着此刻潘玉莲清醒的甚至对自己都带着点残忍的话,心里都像是被微微的拧住了。
“娘娘,陛下,陛下如今也是十分爱重娘娘的”
“嘿。”
潘玉莲闻言都乐了。
她拉着听梅的手,嘿嘿笑她,:“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说了让你少‘磕糖’少‘磕糖’。”
“瞧瞧,现在都‘磕傻’了吧?”
“就和问人江山美人怎么选的一样。”
“哈哈哈。”
“能问出这话的一定是白日梦没睡醒——这能有的比?”
“那指定是选江山啊!”
“只要江山在,要多少美人没有?”
潘玉莲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更何况不管这回的这事听起来多凶险,多吓人,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现在好端端的坐在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一点事没有。”
潘玉莲又戳了戳屏幕,:“我已经提交了用户体验了。”
“像这次的事,哪怕只是出点血吓人呢,我都不会这么被动。”
“不过这事我没经验皇帝也没有,有过这一遭,就该长记性了。”
“收回拳头就是为了蓄力,让下一次更好的打出去。”
潘玉莲捂着肚子,神色认真的道:“毕竟下一次,它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说完,潘玉莲又看了圈玉椒殿内的摆设和宫灯,:“晚上的时候,把这宫里的灯烛都调的暗些。”
看着压根就不需要安慰的潘玉莲,听梅点点头,:“是。”
潘玉莲正忙着布置殿内的摆件呢,杜鹃走了进来,:“娘娘,慈宁宫的燕秋嬷嬷来了。”
慈宁宫?
太后娘娘这是也看不下去了,亲自来警告她适可而止了?
闻太后的态度变化潘玉莲倒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她眼里的潘玉莲都不算是个‘人’。
在不确定皇帝会不会接受的时候,给嫔妃灌暖情酒的事,这老太太她都干的出来。
甚至为了求缓冲期,潘玉莲还默认闻太后‘上当受骗’给明崇帝‘大补’!
嗯
想想闻太后的‘皇孙梦’马上就要碎了。
这个时候硬顶也不合适,省的这口‘锅’浪费在她身上。
潘玉莲霎时收了精神气,只神色怏怏的‘虚弱’躺在了榻上。
她咳嗽了几声,:“快请,快请。”
身后还跟着两个宫人的燕秋嬷嬷走了进来,对着潘玉莲行礼,:“奴婢见过贵嫔娘娘。”
看着来人,潘玉莲挣扎着要起身。
听梅连忙上前扶住了潘玉莲。
“咳咳。”
靠在听梅怀里的潘玉莲轻轻咳嗽了两声,:“嬷嬷快请坐。”
飞快打量了几眼潘玉莲受惊后有些苍白虚弱的模样,燕秋嬷嬷推拒了杜鹃搬来的绣墩,只格外关切的带来了慈宁宫的问候。
“这是太后娘娘特命奴婢带来的经书。”
燕秋从身后的宫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匣子。
她双手捧着东西送到了潘玉莲的面前,:“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和《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此经甚诚。”
“还请娘娘您能代腹中的龙嗣诚心诵读南无地藏王菩萨圣号万遍,消除前世业
障、积累福报,可保龙嗣安乐易养,健康长寿。”
“另外,还请娘娘能志心称名礼赞恭敬供养药师如来,众苦皆除,所生之子,形色端正,利根聪明,安隐少病。”
拜菩萨还不如拜系统呢。
潘玉莲心中腹诽几句,面上却亲手接过了锦匣,抱着不放手的时候十分惊喜的连连感激了数遍闻太后。
不说其他,就看潘玉莲这态度,谁看谁不满意?
于是燕秋嬷嬷再度躬身行了一礼,;“还请娘娘安心静养,在宫中多诵经书,消灾祈福。”
哦,合着是怪怨她出了长信宫出事,想着给她找点事做曲线‘禁足’呢。
待送走了慈宁宫来的燕嬷嬷,潘玉莲就打开了匣子。
“姿态得做足了,省的老太太想其他的法子折腾。”
“正好我也想再重新点靠谱有针对性的法子。”
“开地图炮引来的‘怪’多的太吓人了。”
嘀嘀咕咕的潘玉莲取出了匣子里的经书。
只是随便翻开看了几眼,潘玉莲就叫翻页喷出来的一股奇怪的腥气刺激的作呕。
“呕——”
听梅连忙走了过来,顺着潘玉莲的心口。
目光一转,待看了几眼潘玉莲手里的经书,听梅靠近闻了闻,:“这,这怕是混着鲜血抄出来的血经,娘娘如今怀着孕,嗅着这些味道觉得难受”
“血经?”
反应过来后一瞬就炸毛的潘玉莲丢下了经书,一蹦三丈远的看着散在榻上的经书。
她捂着胸口,强行压住了叫血腥气刺激出来的恶心。
“娘娘。”
听梅猝不及防间叫潘玉莲下来一跳,紧接着她连忙过去扶住了潘玉莲,:“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潘玉莲用发麻的手使劲搓了搓胳膊,:“这绝对不会是太后娘娘抄的。”
“听梅,你去打听一下,这玩意儿是哪来的?”
以血抄经这种类似的事,潘玉莲从不觉着虔诚感动。
若是用旁人的血抄经,那就压根都没把其他人当作‘人’,那还讲的什么慈悲?
若是用自己的血,更像是自残明志对着自己都能下这种狠手的人,你指望他能对其他人多‘慈悲’?
涂娴表孝心的这种‘美谈’压根就不用一丝遮掩,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潘玉莲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那些经书直接都叫丢去了佛堂,她碰都不碰——
你说涂娴她是怀着什么心思,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一边割伤自己,一边蘸着自己的血墨,一笔一划的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认真的抄血经‘祈福’?
哪怕是一贯都不怎么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潘玉莲心里都忍不住发毛,对于涂娴毛骨悚然的忌惮在这一瞬都超过了对徐灵容和慕容烨。
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物理伤害一点没有,纯纯是精神攻击。
潘玉莲都怕夜里梦见涂娴一边割腕放血,一边抄写血经的阴森森场面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夜里,明崇帝没有理会慈宁宫里太后派去含章殿的宫人。
待他卷着黑沉夜色的到了长信宫的时候,就被急慌慌的潘玉莲给扑住了。
“慢些。”
看潘玉莲情绪如此激动,接住潘玉莲的明崇帝说完这两个字时有些沉默。
就这么一路抱着潘玉莲慢慢的坐在榻上。
静默了片刻,明崇帝沉声道:“玉莲这次的事,不会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伏在他怀中的潘玉莲垂着眼没有说话。
脸上难得的也有几分倦色的明崇帝靠在榻上,沉默的轻轻摸着潘玉莲的脊背。
“陛下。”
“朕在。”
“陛下,这次,这次的事”
潘玉莲说到这时停下了,而明崇帝慢慢顺着潘玉莲脊背的手也顿住了。
明崇帝轻声一叹,他正要说什么,却听潘玉莲忽而轻声道:“春日里的猫、狗都很是急躁,一时不察叫跑出来也是,也是有可能的,陛下,嫔妾如今也没有事,不如就”
听清意思的明崇帝紧紧蹙起了眉。
“潘玉莲!”
听着明崇帝声音的潘玉莲顿了顿,却继续道“不如让它就这么过去了。”
“往后,往后嫔妾一定越发的小心谨慎”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混账话!
平日里的玩闹也就罢了。
可他们之间如今,如今竟还是全无半分真心?!
脸色阴沉,满眼惊怒的明崇帝握着潘玉莲的肩膀掀起了人,:“潘玉莲,你!你”
喷涌而出的满腔愤怒,正对上了泪流满面的潘玉莲。
“陛下”
“嫔妾到现在还记得那些恶犬扑过来的场面。”
“嫔妾被吓得一动不能动。
“长信宫里的人,在嫔妾的面前就在嫔妾的面前被咬的满身都是血”
潘玉莲紧紧攥着手,:“出了这事,嫔妾如何能不怨不恨,不惊不气?”
“嫔妾恨不能,恨不能陛下将那些有意加害我们孩子的人千刀万剐,一个都不放过!”
两行眼泪倏地顺着潘玉莲的眼角落下。
她抖着手轻轻摸了摸明崇帝的眉心,:“可这几日,陛下时常叹息。”
“甚至为着这事,宫中人心惶惶。”
“前朝的大臣们忧心忡忡的逼迫陛下早做决断,后宫里的人惶惶不安的逼着陛下陛下却一直寸步不退的站在嫔妾前面,护着嫔妾,揽下了所有,嫔妾,嫔妾”
说到这的潘玉莲忍不住伸手抱着明崇帝嚎啕大哭了起来。
“陛下好狠的心,当真以为嫔妾是没有心的人?”
“嫔妾也会心疼的。”
哭的乱七八糟的潘玉莲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陛下若是想做个昏君,嫔妾哪还管其他?”
“自是只管日日夜夜歪缠着陛下,整日里不离左右,沉湎富贵享乐,不理万事!”
“可”潘玉莲哽咽着抱紧了明崇帝,:“可陛下想做个明君啊。”
“陛下夙兴夜寐,勤勉不怠”
“陛下说起殿试上遇见的那些贤才,眼睛都是亮的”
“陛下,您说让嫔妾能怎么办?”
潘玉莲咬着牙努力吸住自己的哭的快吐不出的气,:“要嫔妾亲眼看着陛下陷在后宫的缠斗里,和那些陪伴多年的人反目成仇,恶语相向,落个薄情寡义,刻薄寡恩的名声?”
“看着陛下同太后娘娘几度争执,背上不孝不悌的骂名?”
“要亲眼看着陛下为此事和群臣纠缠不休,延误国事,人心惶惶,致使天下不安?”
“陛下。”
潘玉莲吸着鼻子,哭的肿胀的眼盯着明崇帝,流着泪慢慢的摇了摇头,:“嫔妾做不到。”
“嫔妾真的做不到。”
“嫔妾只想别被丢下,只想看着意气风发的陛下眼中含着光,达成毕生所愿。”
“潘玉莲”
明崇帝紧紧的抱着人,他微微仰着头,可眼里却还是飞快的落了泪,:“要是能早些遇见你,多好。”
第68章 支‘狼人’死了,‘游戏’结束……
景祥宫
因着太后喜欢礼佛,宫中拜佛也是常态,因而在这处宫室的主殿内也设了个小佛堂。
这几日就连兰妃也忍不住烧了几炷香,念念经定定心。
“娘娘。”
听着碧安的声音,兰妃合上手里的经书,:“怎么样?”
碧安摇了摇头,轻声道:“琼华宫里
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一切照旧。”
“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啊”
兰妃重复这句话时蹙着眉,她慢慢的摩挲着手里的经书。
“可本宫怎么总觉着这次庄贵嫔受惊的事里,她就是掺和了一手呢。”
在这宫里,说起徐灵容自然也不是“洁白无瑕”毫无污点的。
入宫前曾与其他皇子定亲,身份不清白,但却是陛下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迎进宫来的‘宠妃’,又因着患有心疾,惹得陛下时常去看望她
但除了这两点外,徐灵容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甚至这位昭妃娘娘那是出了名的知礼守名。
她出生高贵,清雅大方,才情出众,气质高华,有时还会规劝陛下一二,颇有两分贤名。
论起来,徐灵容这个‘宠妃’的名声当真是要甩潘玉莲八条街那么远。
但对于被徐灵容‘挤’出宫的兰妃来说,你指望她说这位昭妃娘娘什么好话?
自然看徐灵容哪哪都是缺点。
男人和女人,再加上身份地位的不对等,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压根就不一样。
“只怕陛下一见钟情,觉得咱们这位昭妃娘娘品性高洁,‘淡泊名利’,又怜惜她的身患旧疾,对她优容非常”
说到这,兰妃哼笑了一声,:“徐灵容真要那么像‘乘风逐月’仙女似的清高,那本宫是为什么出宫的?”
“新欢旧爱——”
“也就只有这世上的男人才觉着她们能和气共处,争吵几句也无伤大雅。”
就兰妃知道的那些潘玉莲三番两次将陛下从琼华宫‘请’去长信宫的举动。
再有亲眼目睹,潘玉莲那个仗着有身怀有孕就对着徐灵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儿
兰妃才不信徐灵容心中不恨。
虽然明面上是借了个好名头去祈福,但被‘驱赶’出宫的屈辱兰妃却一直记着。
兰妃不死心的看着碧安——
“先帝爷爱斗犬。”
“那会儿徐家的人就时常在嵩星园陪侍在侧填词作赋,还特意下了一番功夫研究,献上猛犬,博得先帝爷圣心大悦这,御兽园的事,当真和徐灵容毫无半点干系?”
碧安仔细想了想,却还是道:“娘娘,御兽园的事确实没查出和琼华宫有什么干系。”
看兰妃皱着眉‘钻牛角尖’的模样,碧安继续道:“更何况,汪公公也仔细查看过呢。”
“就这阵仗,若是真的和琼华宫有关,这事瞒不过去的。”
“真就和她没关系?”
呢喃着这句话的兰妃,眉头就没展开过。
说来说去说兰妃是心有不甘也好,说她就是因着恨徐灵容才生出的‘冥顽不灵’固执直觉也罢,她就是不信这次的事里,徐灵容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
“看来光盯宫里的人是不够了”
兰妃定了定神,她看着碧安,认真的道:“给咱们府上传个话。”
“让他们务必死死盯着徐家。”
“不要吝啬其他只管多派几个人,每时每刻都给本宫仔细盯着。”
这世间的感情当真很是奇妙。
明明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羁绊,但爱意会消退,恨意却不会。
甚至只会越磨越深,每次翻出来‘咀嚼’都会加深一层恨意。
陆家和碧安都知道兰妃对昭妃的怨恨。
兰妃如今肯安稳的待着,没有不顾一切的冲动出手,他们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因而很愿意费力安抚兰妃的情绪。
“是,娘娘。”
自打那日被说到做到的兰妃给请旨禁足宫中后,宁婕妤那股邪火就没压下去过。
每日拘在侧殿里,她读书或是绣花是静不下心来。
不管是弹琴自娱还是泼墨作画,更是没那个闲情逸致。
气咻咻的宁婕妤成日里就在背后嘀咕兰妃和潘玉莲。
她越想越气的时候话说的也很难听——
背地里嘀咕兰妃,一个主位娘娘好生不要脸,去上赶着巴结不过还是一个贵嫔的潘玉莲。
不过叨叨了几日,待嵩星宫的事一出来后,宁婕妤立马就闭嘴了。
如今宫里呜呜喧喧的人心惶惶,她还能悠哉悠哉笑的出来,蛮有闲心的看热闹。
啊,这种明明‘大祸临头’却与己无关的感觉,别说,还真新奇痛快的挺叫人喜欢的。
只不过因着兰妃管得紧,这热闹也只能由着宫人打听通禀。
这热闹看一半的滋味,还令宁婕妤颇感遗憾。
不过近日她也新添了许多的乐趣——‘翻牌子’。
即听着宫人通禀的消息,自顾自的猜测着这些事是谁干的。
而新入宫的几个妃嫔里压根就没摆在宁婕妤的牌面上。
宁婕妤锚定的人也就是宫里的几个高位娘娘们。
宣妃,贤妃,惠妃就连兰妃,也悄悄的出现在了上面。
这会儿宁婕妤正和自己‘斗智斗勇’的翻着牌子玩呢,却听宫人匆匆进来禀报,:“娘娘,娘娘”
宁婕妤此刻手上还抓着惠妃的牌子。
她抓起笔,兴致盎然的道:“可是又有什么新消息了,快说。”
青桐喘了口气,:“查出来了,是,是温昭仪”
‘啪嗒’一声,宁婕妤手里的笔都掉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青桐,声音都高了些:“温,温昭仪?”
长信宫
“你说,你说是温昭仪?”
看着躬身站在面前回话的汪公公,实在是出乎意料的潘玉莲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结结巴巴的重复着这个‘真凶’的名号。
回话的汪公公神色温和,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回娘娘的话。”
“据临华宫里的姚贵人说,自娘娘您迁居长信宫后,温昭仪就时常对娘娘‘颇有微词’。”
“而且温昭仪素来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东西,那日却一反常态去了御兽园,还带回去了一只细犬。”
“这只细犬的尸体,还藏在主殿的净室内没来得及处理。”
“被发现时四肢俱缚,御医证实,确实是被喂食了过量的**”
不是,就这么简单?
就,就这么近乎摆在了明面上,叫人查了个一清二楚?
潘玉莲都有种荒唐的感觉。
顶着潘玉莲十分不信的目光,汪公公轻声道:“对于此事,温昭仪,供认不讳。”
这是大晋朝的后宫。
后妃也都是皇帝的女人。
对于宫妃身边伺候的宫人们,这些立功心切的公公们问话的时候,可能不会那么客气,但没人会失心疯似的对一个宫妃使些屈打成招的手段。
对着宫妃,就连问话那也是一直客客气气的。
人证可以伪装。
物证也可以捏造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
温昭仪认了。
真的,真的,真的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在临华宫的时候,潘玉莲和温昭仪的相处不说真的没有一点龌龊。
但对于主管自己的主位娘娘,潘玉莲当真没有无脑的癫狂到没苦硬吃的地步。
到底有几分面子情在。
就
是潘玉莲已经迁宫后,在这宫里遇见温昭仪的时候,也是客气规矩的行礼。
事到如今,哪怕温昭仪都亲口认了,潘玉莲都当真不信她和温昭仪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疯狂至此。
“本宫想去看看她。”
听着这话的汪岑略一犹豫,他抬头看了眼潘玉莲,最后还是垂下眼道:“还请娘娘容奴才向陛下通禀此事。”
潘玉莲也没为难汪岑,她点点头,:“本宫等一等。”
这会儿明崇帝急召群臣在含章殿议事——草原十八部的大汗王归天了,新的汗王继位。
新王继位,战事就很有可能重启。
至于议和,自是不可能议和的。
明崇帝登基的五个年头,先帝晚年时送往草原十八部的小女儿绮辉公主,不过才二十一岁。
她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草原上。
听说,衣不蔽体,死状可怖
从那晚‘夜谈’后,潘玉莲和明崇帝就已经有了默契。
现在边关的消息传来,嵩星宫的事就更是小事。
潘玉莲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闭着眼——
狄怀真和闫嵩已经进士及第,位列一甲,都能入朝为官。
可‘时’不逢时。
战事一起,宣妃的母族、还有涂娴的母族只怕要得到重用,还有曾经声名赫赫的信王府。
现在不管是徐灵容还是男主,这些都是明崇帝驾崩以后才会对她肆无忌惮‘搞事’的人。
和男主的仇恨如今还没摆在明面上。
潘玉莲都可以暂时将他们往后稍稍。
只有涂娴。
涂娴说真的,那种精神状态潘玉莲实在是怕了,甚至是已经产生应激反应,寝食难安的那种。
潘玉莲正静静思索的时候,汪岑就回来了,带来了皇帝的口信。
明崇帝允了潘玉莲去临华宫
临华宫
定罪的圣旨暂时还未下,温昭仪还是这宫里的昭仪娘娘,只是被软禁在了主殿内,由宫人看守。
潘玉莲到的时候,正是黄昏。
碧青的天空里裹着层金黄的锦缎,倏而又翻滚出夹杂着红的深沉的血色的碎片,被淡淡的晚风裹挟着飘向远处显得有些不真实的宫阁楼宇。
被扶着下了撵轿,站在临华宫的宫门口往里看的时候,潘玉莲眼神都还有些恍惚。
不过短短近一年的光景,她这种人竟然忽然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没有人催促潘玉莲,汪公公一直站在一旁候着。
直到潘玉莲回过神,他才引着潘玉莲进了主殿。
脱簪素衣,在殿内静坐的温昭仪循着殿门被打开的声音望去——
暮云合璧,落日熔金。
静沐在落日余晖中的殿外和殿内仿佛是两个世界。
看着踏着光影进来的人,温昭仪都忍不住微微的眯了眯眼。
等睁眼看清来人后,温昭仪显然也有些意外,她微微一怔,随后道:“是你啊。”
说完,温昭仪却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也该是你。”
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温昭仪,潘玉莲意外的却气不起来。
连潘玉莲自己都很难想象,像她这么小肚鸡肠的人,这会儿看见‘罪魁祸首’温昭仪时,竟然意外的很是心平气和。
毕竟不管肚子的‘孩子’是真是假,她险些被狗咬也是真的。
长信宫里的人被咬的血肉糊糊的,也是真的。
可她竟然连想象中应该有的怒气一点都没有。
觑着潘玉莲的神情,汪公公朝着左右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忙搬来了椅子。
潘玉莲坐了下来。
她平视着温昭仪,:“昭仪娘娘。”
“这宫里的人怨恨嫔妾,嫉恨嫔妾的人有很多。”
“说真的,若是宫里的其他人,哪怕是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妃嫔用这种手段,嫔妾都信。”
“这些时日,嫔妾自己也想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想过会是昭仪娘娘你。”
温昭仪也没想过坐在她面前的潘玉莲会如此的心平静和。
听着潘玉莲的话温昭仪笑了笑。
她看着潘玉莲,忽而道,:“庄贵嫔你今日很好看,穿戴的也很合适。”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连宫人都忍不住看了眼潘玉莲。
而潘玉莲自己也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
最是简单的青裙樱草衫,松花绿的披帛。
腾的,潘玉莲记起了她同温昭仪初见时的场面——
她那时故意的穿着一身的‘花花绿绿’却意外被温昭仪重新体面打扮了起来。
潘玉莲顿了顿,她看向汪岑,:“汪公公,本宫同温昭仪还有些其他的话想说。”
这
看汪岑犹豫的模样,潘玉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听梅留下陪着本宫。”
汪岑看看静静坐着的温昭仪,又看看神色冷静的潘玉莲,最后他还是带着人出去。
临出去时,汪公公还道:“娘娘,奴才就在门口候着,有事您吩咐一声。”
潘玉莲颔首致谢,:“多谢汪公公。”
等殿内的人都全数退了出去,温昭仪看向潘玉莲,甚至还有几分打趣的笑道:“了不得啊,现在连汪公公都这么听你的话。”
潘玉莲看着温昭仪,也笑,:“娘娘说的哪的话,不过是略给了几分薄面而已。”
温昭仪点点头。
她含笑间的语气揶揄,像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着潘玉莲,:“你从前是蒙我呢,对吧?”
“在临华宫的时候,就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成日里吚吚呜呜的挤眉弄眼,那么潦草的‘装蒜’”
潘玉莲微微瞪圆了眼睛,:“娘娘何出此言?”
温昭仪笑着一拍手,随后指了指潘玉莲,:“你瞧瞧,就是这个模样,骗的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看潘玉莲要说些什么,温昭仪笑着挥了挥手,:“得了,且收收神通吧。”
“本宫可早就想明白了——你若真是个蠢笨叫人厌烦的,陛下还能这么瞧得上你?”
潘玉莲笑笑没有回话,她静静的看着温昭仪。
而温昭仪也看着潘玉莲。
两人对视良久,温昭仪先垂下了眼。
她看向了潘玉莲的肚子,声音都些闷闷的发哑:“几个月了?”
因着明崇帝时常去长信宫,而御医只给宫里的‘三巨头’说详细的情况。
因而其他的人也不太能知道准确的月份,只有肚子大起来的时候还能瞧出来。
潘玉莲想了想,也认真的说了:“待过了五月的武举,到时候就该有三个月了。”
“现在都没过三个月”温昭仪喃喃的道:“这个时候,稍有意外都保不住他。”
潘玉莲点点头,:“是啊,稍有意外都保住他,那些恶犬龇牙咧嘴扑过来的时候,嫔妾只当自己都要死在那了,一尸两命。”
温昭仪抬起了头,她眼睛发红的看了看潘玉莲,随即她忽然起身摸向了床榻里侧。
听梅连忙挡在了潘玉莲的身前,却见温昭仪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个白瓷瓶。
潘玉莲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这玩意儿,那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能是个啥东西。
潘玉莲正要喊汪公公时,却见温昭仪已经‘扑通’一下对她跪了下来。
“自选修入宫近十载,德蒙圣恩,接连晋升,陛下还亲赐了封号”
温者,宽柔惠下。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无颜面圣。”
潘玉莲看着温昭仪此刻的举动,心里头就和搅翻了‘调料’罐似的。
她心里生艹,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开口时,潘玉莲声音都气的有些哆嗦,:“娘娘竟是连毒都备下了。”
“温昭仪,你,你就恨我至此!?”
看着潘玉莲没有喊人进来,跪着的温昭仪抬头看向了潘玉莲,却道:“多谢你。”
“呼——”
潘玉莲压着邪火的吐了口气。
“呵,实在是担不起娘娘这声谢!”
咬牙切齿的潘玉莲恨
恨的瞪着温昭仪。
“娘娘无颜面君,意欲在此刻服毒自尽娘娘死的干净,一了百了,可传出去就是我逼死了这宫里的昭仪娘娘!”
“哈哈,娘娘可当真是‘智计百出’。”
“前次害我和腹中孩儿不成,如今就再出一计,便是死了还想再给我身上再泼一层脏水!”
温昭仪攥紧了手里的瓷瓶,咬着唇垂着头,听着潘玉莲的数落。
愤愤骂了几句的潘玉莲看着一言不发的温昭仪,气的连连吸了几口气,又骂了一阵。
骂到最后,潘玉莲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上了眼。
“潘玉莲”
闻言潘玉莲睁开眼。
她凶巴巴的看着温昭仪,阴阳怪气的刺她,:“怎么,娘娘是觉着本宫光担上个污名还不够,还要本宫亲自服侍娘娘饮鸩毒不成?”
潘玉莲认了。
连温昭仪都没想到,潘玉莲竟然肯认了。
温昭仪看着潘玉莲,却见潘玉莲又抽空了所有力气似的倒回了椅子上。
她仰着头,喃喃道:“入宫之后,几次承蒙娘娘照顾又不曾让我在中宫拜见的时候当众出丑。”
“娘娘曾赐了一份体面。”
“如今,不过是还给娘娘而已。”
妃嫔自戕是大罪。
但若是被赐死或是被逼死,就没有连累亲眷的说法了。
“多谢你,潘玉莲,多谢你。”
两行泪顺着温昭仪的脸颊滑落。
她抖着手打开了瓷瓶,举在唇侧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闭着眼一饮而尽。
潘玉莲看都没看温昭仪,被听梅扶着起身往外去的时候,忽然被温昭仪叫住了。
“本宫嫉恨你此事不假。”
潘玉莲站在原地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依旧往外走去。
温昭仪跪不住了,她口鼻溢血的蜷缩在地上,:“是我对不住你。”
“潘玉莲,本宫之后的话,出了这殿门本宫是不会认的。”也来不及认。
“启兰是犬祸。”
温昭仪忍住恨不能就地打滚,肠穿肚烂般的剧烈绞痛。
她呕着血,断断续续的道:“猫毒,猫毒我当初以为也是她,之后细思却不是。”
“我已经认罪了。”
“可猫毒,我不知”
潘玉莲一震,她猛地回头看向了温昭仪。
温昭仪冲着潘玉莲满脸是血的微微狰狞的笑了笑。
“我的时间不多了”
因而她没让潘玉莲追问,只道:“本想着能守口如瓶,将这事带进阴曹地府。”
“可我心头,心头还是怨恨的。”
“怨恨她们逼我”
兄长‘通敌卖国’牵连三族的大罪,和嫉恨嫔妃施手暗害最后被逼自尽的罪过,温昭仪选择了后者。
此刻温昭仪眼神有些涣散,她只盯着门口,轻声道:“信不信,由你。”
“她们,她们的手脚做的很干净,又有我站出来担罪。”
“查不出来了。”
“此事,你记在心里就好”
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温昭仪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潘玉莲,你,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潘玉莲站在原地。
她直勾勾的看着面前七窍流血的温昭仪,迟迟没有举动。
来之前,潘玉莲想的很清楚——
温昭仪已经亲口认罪了。
不管这个事是不是温昭仪做的。
可她能认罪,就说明温昭仪已经很明白承担此事的一切后果。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或是折磨她指望她翻供的希望不大。
今日潘玉莲来,除了当真是满心的疑惑和确实不大相信来看看温昭仪外,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试一试。
即便最后真的没有什么结果,给温昭仪‘体面’的这份‘罪过’,潘玉莲自问也当得起。
可现在一个人真的死了。
真的,活生生的,面目狰狞的死在了她的面前。
听梅紧紧得扶着潘玉莲,:“娘娘。”
“我不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潘玉莲紧紧的握着听梅的手,喃喃自语道:“我会好好的活着。”
“我会富贵荣华的活着谁要是想要我的命,我就送他去死。”
听梅扶着潘玉莲慢慢的转过身,不让她继续看温昭仪的惨状,只连连应道:“是,娘娘说的在理。”
“娘娘,您的话现在也说完了,奴婢扶着您出去?”
潘玉莲闭着眼定定神,她伸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吧,我们出去。”
见殿门开了,候在外头的汪岑连忙迎了上去,:“娘娘。”
看被扶着出来的潘玉莲脸色实在不好,他朝着殿内望了一眼,轻声道:“娘娘可有什么疑问,是要奴才再仔细问一问温昭仪的?”
闻言潘玉莲摇摇头。
她看向汪岑,:“温昭仪,殁了。”
一听这话,连汪岑都被震了震,随后他看向潘玉莲身边的听梅。
听梅轻声道:“温昭仪自己藏了鸩毒,自言无颜面圣畏罪自裁。”
“是,奴才明白了。”
汪岑点点头,躬身应着声:“奴才知道该怎么做,还请娘娘放心。”
看了看天色,汪岑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娘娘先回宫歇息?”
潘玉莲神情有些木然的点点头,随后被汪岑送上了撵轿。
看潘玉莲被抬得稳当当的身影,汪岑才转身回了临华宫。
走进去后,他平静的看了眼倒在地上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温昭仪,淡淡的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
“今日这殿里发生的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至于其他的我不希望听到一丁点的风声。”
殿内的宫人低着头齐齐应道:“是。”
第69章 持(捉虫)贵嫔和贵妃不是差了一个字……
启兰宫
“啪——”
看在摔在脚边的茶盏,进殿的孟婕妤霎时一惊,随后她就慢慢跪了下去。
仰面看着上首坐着的惠妃,孟婕妤心虚间有些惊慌。
她努力定了定神,带着两分讨好的笑道:“娘娘,可是嫔妾这些日子哪里有不周全之处,惹了娘娘生气?”
“还请娘娘示下。”
“嫔妾一定,一定谨记于心。”
“绝不再犯。”
惠妃目光沉沉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孟婕妤。
她将人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这般打量的孟婕妤脸上的笑都撑不住了,略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咱们孟婕妤哪里会有不周全之处?”
惠妃冷笑间阴阳怪气的嘲讽孟婕妤,:“那是手眼通天!”
“胆大如斗!”
“本宫哪还敢生孟婕妤的气?”
“娘娘。”
眼见的惠妃是动了大气,孟婕妤心下惶惶的膝行两步,先认错:“嫔妾有错。”
“嫔妾知错了,娘娘”
惠妃瞪着跪在面前全无体面的孟婕妤。
“你现在知道错了?”
“孟惜晴啊孟惜晴,你说说,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庄贵嫔和你无冤无仇的,她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娘娘!”被吓得浑身一颤的孟婕妤看着惠妃。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惠妃目光沉沉的看着孟婕妤,:“枉你还读过圣贤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是不明白?”
“若是庄贵嫔怀着的龙胎当真出了事,孟惜晴,你以为你自己还能安稳的跪在这?”
深知惠妃的脾性,此刻孟婕妤也不敢狡辩抵赖。
她掉着眼泪连连道:“娘娘,嫔妾真的,真的就只是说了说嵩星宫的风景。”
“就真的这一件事,嫔妾发誓,其他的嫔妾什么也没有做”
“就只是传了风?”
说这话的惠妃,这会儿是真恨不能掀开孟婕妤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在宫里怎么些年了,还不长记性?
这样的祸事,也敢没头没尾的插一手?
“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本宫多年的份上,你说这话的时候,本宫早就该把你送到中宫去!”
闻言孟婕妤攀着惠妃的腿连连哭求。
她痛哭流涕的说这些年如何如何的自己敬诚侍奉惠妃
惠妃被哭的不耐烦的蹬开了孟婕妤,:“行了行了,这次的事,本宫给你收拾干净了!”
看着跪在脚边连连叩谢的孟婕妤,惠妃丝毫不为之所动,她脸色阴沉:“孟惜晴。”
“本宫最后警告你一次,也只有这
一次——”
“庄贵嫔怀着的龙胎,和启兰宫毫不相干。”
“再有一次,温昭仪就是你的下场!”
“是,是。”
孟婕妤哽咽着连连应诺。
惠妃看着跪着的孟婕妤妆花衫乱实在不成体统的样子,就让人先去了净室梳洗。
珠儿上前给惠妃换了盏茶,:“娘娘,孟婕妤”
“不是她。”
惠妃摇了摇头,:“说她因着嫉妒庄贵嫔,一时冲动放放风本宫是信的。”
“其他的,她还真没那个胆子。”
“即便真有,她能在这启兰宫、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那本宫也无话可说。”
就按着大晋朝后宫里如今这样的制度,若是谁真能滴水不露的瞒过主位娘娘那就不必多言,老实背锅吧。
“倒是这温昭仪”
惠妃握着手里的茶盏,说话的时候不由拧起了眉:“能叫她心甘情愿的站出来当个‘替死鬼’本宫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就温昭仪那般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活腻歪了似的恨不能大声宣扬她就是‘主谋’——
是个人都不相信这事是她干的。
左思右想无果,惠妃轻叹了口气,随后也不折磨自己了,:“罢了如今草原的事才是大事。”
“陛下已经下旨赐死了温昭仪,此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说完,惠妃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珠儿,沉着声道:“看好孟婕妤。”
“她要是被人家套出去再做个‘替死鬼’,咱们启兰宫上下都不得安稳。”
珠儿点点头,;“是,娘娘。”
琼华宫
走进书房,松萝轻手轻脚的换了炉中的香,随后轻声道:“娘娘,庄贵嫔去了临华宫,同温昭仪待了好一会儿”
“待庄贵嫔离开后没过多久,陛下就直接下旨,赐死了温昭仪。”
徐灵容轻轻的叹口气。
她略有几分叹惋的将亲手写好的悼念词放在烛台上燃了起来。
“世事无常,如今这宫里的故人又少了一个。”
松萝捧着小铜盆放在了桌上,:“纪府里给纪三爷抱病了,病势汹汹只怕一病不起。”
徐灵容将手里烧着的悼词丢进了铜盆。
火光映在她的眼底,:“如今边关不稳,这样通敌卖国的人还活在这世上,里私外通,若再叫他窃居高位,岂不是祸事?”
“这样无国无家的奸佞之辈,如今不过是“一病不起”都已是便宜他了。”
看着铜盆中最后一点火星燃尽,徐灵容依轻叹:“就是可惜纪嫣了,可惜这宫中的小人依旧猖狂。”
松萝想了想,轻声道:“娘娘,若不然让采青再见一见五哥儿想想办法?”
徐灵容摇摇头,:“长春宫如今承蒙太后关照,涂娴不能急,再看看启兰宫吧。”
“是。”
长信宫
自古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必得未雨绸缪,地方的粮库如今都得准备起来。
再有为着边关之事,此次正逢其时的武举科考,都多有改动明崇帝从含章殿出来的时候,夜风习习,晚星高悬。
这个时辰,宫中各处宫室早早都已经下钥了。
魏公公看着明崇帝从含章殿出来,又看天色这么晚了,便道,:“陛下,可要到延英殿歇息?”
刚刚从国事抽身出来的第一刻,明崇帝脑海中想起的便是——温昭仪认罪服毒,自戕于潘玉莲的面前。
“去长信宫。”
魏公公躬身一诺,:“是。”
很快,御撵就到了长信宫。
明崇帝挥止了宫人的通禀,随后自己走了进去。
星夜辉辉,星河灿烂,但夜色下的宫室却是静悄悄的。
都这么晚了潘玉莲应该歇息了吧。
这么想着的明崇帝轻轻抿了抿唇,下一秒,一个带着甜香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陛下!”
明崇帝意外之外却又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住了人。
‘哗——!’
这一下,原本空悬的心被倏地填满了。
看着怀里的潘玉莲只穿着身雪缎中衣,连脚都是光着的,明崇帝伸手将人托了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潘玉莲的后背,墨蓝的近乎玄色织进了金色的龙纹广袖盖在柔软的雪缎上。
淡淡的烛光里,明崇帝的神色都像是被融进了昏黄的温柔。
他微微低头,轻轻抵着潘玉莲的额头,:“朕来的晚了可是朕吵醒你了。”
去了满头珠饰的潘玉莲只简单的用一支玉簪子挽起了长发。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却像是因着明崇帝的出现有了神采。
黑沉的夜色、昏黄的烛光、萦绕周身淡淡的却又深入骨髓般的香气温暖的怀抱,锋利的眉眼间散了清冷劲儿,裹着微光显得格外温柔的昳丽容貌,近在咫尺的呼吸
气氛实在太过美好。
美好的潘玉莲自然地闭着眼,抬头用鼻子轻轻的碰了碰明崇帝的鼻尖。
明崇帝的眼睛睁大了一瞬,烛光映的他眼里像是藏着璀璨的星光。
在明崇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潘玉莲已经用手揽着他的脖颈,又偏头趴在了他的怀里,:“嫔妾知道陛下会来。”
“多晚都不算晚。”
明崇帝站在原地,最后他强压着所有过分亢奋的情绪,埋在潘玉莲的颈侧亲了亲她。
“潘玉莲。”
呼吸的热气扑在颈侧。
潘玉莲没有躲,脖颈处淡淡的红霞顺着呼吸散开,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明崇帝没有多说其他,只是感慨般的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潘玉莲。”
潘玉莲蹭了蹭明崇帝,依旧应着声,:“嫔妾在。”
而这会儿端着汤进去的听梅都不用多说,她又马不停蹄的原样端着汤悄悄的出来。
明崇帝抱着潘玉莲慢慢的走进了芙蓉帐。
明明已经是夏日,可潘玉莲的手却还是很凉,身上也凉。
明崇帝问过御医,说是因着潘玉莲连番受惊又气血虚的缘故明明说要将人看的好好的。
明崇帝自己脱了衣衫,他紧紧的揽住了人,用体温暖着她。
潘玉莲半趴着枕在明崇帝的胸前,:“嫔妾去了临华宫。”
虽然心知汪公公绝对将所有的事都禀报给了明崇帝,可潘玉莲还是选择自己说一遍。
明崇帝没有打岔,只是握着潘玉莲的手,静静的听着她的话。
“嫔妾刚入宫的时候就去了临华宫,扭伤脚腕的那段时日,也一直都由温昭仪照看”
那段时日,温昭仪即便不喜欢她,却也没有怎么刁难她。
潘玉莲闭着眼,:“最后她就在嫔妾的面前服毒自尽了。”
“嫔妾没有拦着她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了百了。”
“朕知道。”
明崇帝慢慢的摸着潘玉莲的头,伸手轻轻的捂住了她的眼睛——就像捂住了潘玉莲黄昏时亲眼目睹的那个场面。
他沉着声接过了话,:“她服用的是鸩毒。”
“从毒发到身故需要在剧痛中煎熬数个时辰。”
想着汪岑来报温昭仪服用了特制的鸩毒
后当时就已气断身亡的消息,明崇帝眼睛眨都不眨的道:“是朕亲自下旨赐死了她。”
手下捂着的眼睛有点湿意。
明崇帝缓声道:“如今边关不稳,纪氏已经伏诛”
“朕明日就会下旨,对这事有个交代。”
潘玉莲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
明崇帝松开了捂住潘玉莲的手。
“温昭仪她是纪府的四姑娘。”
“元和三年间选秀入宫的。”
“再有近一个月,她入宫就满十年了。”
“纪氏于宫中多年,惠下宽仁却也性情禀直。”
潘玉莲握着明崇帝的手,认真的听他说的话,:“此番的事,朕一直想亲自问问她”
可不巧撞上即将可能兴起的战事。
稍一耽搁,温昭仪就果决的自戕了。
“入宫侍奉朕近十年哪怕她真的被拿住了什么把柄,告于御前,朕都会酌情而处。”
“可她没有。”
“一意孤行,铸下大错。”
明崇帝抬起了潘玉莲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不管纪氏有多少的苦衷。”
“可这事上,她就是做错了,因而朕处置了她但这事,朕会查出来的。”
“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方式,威逼利诱或者是教唆甚至逼迫她作出这些事。”
“心怀不轨筹谋多时,谋害你在前,逼迫纪氏自行短见在后朕都会查出来的。”
潘玉莲看着明崇帝的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
明崇帝摸了摸潘玉莲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潘玉莲的背,温声哄着她:“睡吧。”
“朕在这,什么阴邪鬼祟,魑魅魍魉都不敢来的。”
潘玉莲闭上了眼。
即便今夜明崇帝不说,潘玉莲也从没拿别人的错处来折磨和惩罚自己的‘好习惯’。
不管温昭仪到底是有个什么天大的苦衷。
她背后的人是怎么威逼利诱的,她是多么的身不由己——
这次受害的是她潘玉莲。
她身边的人身上全都带伤。
甚至贵喜的那条险些被咬穿的胳膊永远都不能恢复如初若是没有系统,这次潘玉莲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但明崇帝的话说完,潘玉莲眼前原本那些血糊糊的场景,仿佛都模糊了很多。
潘玉莲抱紧了明崇帝,没有再说话。
温昭仪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潘玉莲没有选择说出来——毕竟在这宫里,除了听梅潘玉莲谁也不信。
她曾明确的告诉明崇帝,这件事到底为止。
现在又事涉边关重事,‘安然无恙’的潘玉莲绝地不会上赶着撞在枪口上多生事端。
更何况,就连温昭仪那些“肺腑之言”潘玉莲也是半信半疑,不大相信。
她不是觉着温昭仪临死前还想着骗她。
而是怀疑温昭仪自己都被人给骗了。
毕竟背后的人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手段阴毒龌龊,心思缜密,难道就不会防着温昭仪临死前反水?
启兰宫
有分量做出这种的事,只有惠妃。
虽然惠妃当日也在嵩星宫。
但怎么说呢。
按着潘玉莲万事利己,以己度人的想法——你不管做什么事,总得图点什么吧?
说惠妃搅搅浑水,敲敲边鼓,瞅着机会放放风鼓吹鼓吹旁人,潘玉莲还信。
可无冤无仇的冒这么大的风险,费这么大的精力就图她一尸两命?
还是让明崇帝去查吧。
相比较而言,潘玉莲相对还是愿意相信明崇帝查出来的结果
温昭仪一死,这场宫中人口中的这场‘猫犬之祸’迅速落下帷幕。
原本连通西十六宫的御兽园也在一夜之间就砌墙围院断了通道。
除了仙鹤凤禽之类性情温顺的奇珍异兽,园中其他的飞禽走兽一律迁至皇家林苑,且宫中永不许养狗。
前朝,纪老大人连同纪大人一同跪于庭前脱帽请罪,府内纪老夫人连同纪三爷一病不起。
除了赐死温昭仪的旨意,明崇帝还下旨严斥纪府管教不严之罪。
将纪府再朝为官的三人都连贬数级,离京任职,并褫夺了纪府所有女眷的诰命
坤宁宫
明崇帝和薄皇后隔着案桌相对静默而坐。
绘杏端着茶走了进去。
薄皇后亲手接过茶放在明崇帝的手边,轻声打破了宫室内的静默,:“陛下此事当真是温昭仪所为?”
明崇帝看着薄皇后问询的目光,慢慢点点头,:“是。”
这
这话听得薄皇后都想说些什么,却听明崇帝又道:“此事朕已明旨,就到此为止。”
闻言薄皇后沉默了一瞬,觑着明崇帝的脸色,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想着潘玉莲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薄皇后想了想,道:“陛下,如今庄贵嫔怀有身孕。”
“她封妃之事,虽然也是早就定下的事不如再添几道吉旨添添福气?”
明崇帝看着薄皇后,半晌,他道,:“朕有意册封潘氏为贵妃。”!!!
这‘平地一声惊雷’霎时惊的薄皇后一下连脸色都没兜住。
再一听明崇帝甚至还想给潘玉莲再换个封号薄皇后的头一瞬间都要大了。
她脑海里倏地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这事,那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相比薄皇后的震惊,明崇帝倒是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从闻太后格外气恼潘玉莲这个‘满口胡言’的混账,‘惹是生非’又爱捂着肚子‘动胎气’的时候就有了。
不过闻太后是想‘扇’醒潘玉莲,叫她好好清醒一点,认清自己,收敛一点,不要作妖。
而明崇帝想的却是——给潘玉莲一个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到那时,这宫里谁能不敬着她?
潘玉莲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费精力的闹腾。
甚至对着旁人还要‘无奈’的捧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寻借口了
“陛下。”
眼看着明崇帝不像玩笑,却是动了真格。
薄皇后惊愣之后,飞快的组织着语言。
“陛下”
“臣妾知道庄贵嫔在这件事上确实受惊不小,偏偏她虽然性子闹腾些却又很识大体,更是吃足了委屈”
“她现在又怀着身孕,陛下心疼她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一连串的好话说完,薄皇后很快丝滑的来了个转折,:“可毕竟庄贵嫔入宫时日尚浅,年岁尚轻若陛下有意有意晋封,不如等庄贵嫔腹中的龙胎落地再做计较?”
“何必急在一时”薄皇后顿了顿,看着明崇帝,认真的道:“何必急在一时,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看明崇帝没说话,薄皇后轻声叹了口气。
“承蒙陛下信任,将这宫中的事交到了臣妾的手上。”
“这些年臣妾打理后宫事务,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只是,即便如此,温昭仪的事臣妾也实在没能料到,这才让人有机可乘,惹出这天大的祸事来。”
“陛下。”
薄皇后深知明崇帝的性子,不敢逼迫于他。
因而她没有起身郑重的跪地而逼,只是放缓了声音,:“陛下阅政多年不患寡而患不均,和无寡,安无倾的道理,想必比臣妾所解更多。”
后宫这么多的人,保不齐哪个就被刺激的红了眼没了理智。
“庄贵嫔确是品貌无二,少有能及,又性情率直,福运深厚陛下爱重非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日久见人心,宫中时日还长,庄贵嫔同陛下朝朝暮暮相伴的情意自然也能看见”
薄皇后就差告诉明崇帝——
等他偏宠
潘玉莲的时日长一些,等到众人习以为常,才能事半功倍。
明崇帝看着薄皇后。
薄皇后却是神情恳切,不闪不避的看着明崇帝。
半晌,明崇帝点点头。
好就好在这事,明崇帝连潘玉莲都暂时没告诉,只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明崇帝此刻痛快的应下了自己的错。
“此事,是朕思虑不周。”
薄皇后心头松了口气,然后趁热打铁打消了明崇帝要给潘玉莲换封号的意思。
明明当初潘玉莲怀孕的消息传开时,最高兴和激动的就是闻太后。
那日闻太后更是恨不能‘飞’到东郊来。
可偏偏才好了没几日吧,不知怎么的,闻太后忽然又开始对着潘玉莲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看不顺眼
薄皇后挡在前面,好歹是拦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叫扰了潘玉莲养胎。
这要是现在连她老人家亲自定下的封号都给换了那就更像是撕破脸了。
真到那时,薄皇后都不确定自己挡不挡的住她老人家风雨雷霆似的‘作法’。
薄皇后一晚上费尽心思的连消‘两道雷’。
待听魏公公来请明崇帝前往含章殿,说大臣有要事禀报时,薄皇后登时就心头一喜。
待送走了今夜‘扛着雷’狂轰滥炸的明崇帝,薄皇后都顾不得体面,直接倒在了软榻上。
“娘娘。”
进殿的绘杏连忙点起了安神香。
她微微皱着眉,心疼的揉着薄皇后发僵的肩膀和额角,:“您如今的身子要紧。”
“御医说您不能再这么久坐多思了”
“您夜里总是睡不好,便是头疼也愈发频繁剧烈,现如今,现如今您每日吃的也少。”
绘杏悄悄的擦了擦眼泪,:“您的身子哪里还能吃的消?”
这会儿薄皇后都没能坐起来。
她摇摇头,笑着道:“已经好了许多了。”
“所幸太后娘娘选了朵‘玉莲’进宫,不然本宫只怕越发的头疼。”
根据薄皇后的亲身体验——明崇帝的精神状态,那真是肉眼可见的稳定了下来。
现如今薄皇后睡在皇帝身边的时候都不像从前那般空落落的不敢闭眼。
毕竟以往沉默的明崇帝就像就像一个越绷越紧的弓弦。
薄皇后生怕哪一日这弓弦崩断了,就‘弹’在了她的脸上。
少了担忧皇帝“情爱纠葛间”不知什么时候就‘炸’开的精神压力,薄皇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而太后娘娘虽然又开始“作妖”挑刺,但那种执拗的‘淡淡疯感’已经没有了。
本来现在一切事情都好好的,可明崇帝却动了晋封潘玉莲为贵妃的念头
薄皇后闭着眼,声音有些昏昏干涩,:“明日请庄贵嫔来一趟坤宁宫。”
“是。”
第70章 元宵节快乐所以节日,除了健康和发财……
长信宫
【“嘀——!”】
【“签到成功”】
【“已成功领取代金券*1。”】
现如今潘玉莲签到的时辰,较从前整整推迟了快一个时辰。
这会儿签完到,她就盯着背包看了看,又积攒了一堆的代金券。
现如今在这金屋似的长信宫里,潘玉莲的生活水准那是“嗖嗖”往上。
别说贵嫔的份例是个什么,潘玉莲素日里的吃用,早就奔着妃位的份例去了。
而且被哄得‘心情愉悦’的皇帝,什么奇珍异宝都不吝啬。
像是各地送来的贡品,明崇帝直接从自己的私库里拨给长信宫。
绣面清雅却不显寡淡或是层层织进银丝光彩夺目的绫罗绸缎或是龙眼大的珍珠制冠、制簪,甚至稍小些的嵌在绣鞋上。
成套的紫檀木云锦粉贝屏风,御用的官窑里才按着潘玉莲的喜好烧出的花樽青瓷,那般难得一见的整块上好的暖玉直接打磨着嵌在了贵妃榻上
里里外外好东西多的是,但正儿八经的钱财却怎么都不够。
再有长信宫里的那些宫人,他们有十分的力气都恨不能使十二分,潘玉莲难道还能吝啬的叫人‘笑嘻嘻’的喝西北风去?
那也忒不是东西了点。
因而一般没有充值优惠活动的时候,潘玉莲都会倾向于攒着代金券和银子。
这会儿潘玉莲看了看游戏页面里自己堪称简陋的衣柜。
里头一共就三身衣裳。
比起看广告宣传的时候差了不知多少。
即便潘玉莲没有什么收集癖,又不得已秉承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抠搜,也实在觉得寒酸了些。
看着,看着,潘玉莲手痒的点了点。
于是之前一直攒着准备给五星服装升级的材料消失了。
【“请问娘娘是否花费“绒云流丝*20,银叶子*20”,用于“粉黛娇香(二星级)套装升级?”】
“确认。”
【“升级已完成,套装属性及效果增加,娘娘可消耗同名服饰进行升星。”】
若是单一件五星级的服饰还好说,潘玉莲零零散散的也抽到过几个。
但在不氪金的情况下,你想要五星套装
呵,那真是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攒齐。
潘玉莲也不等了,她干脆把“春日宴”也给一口气升级到了满级。
【“恭喜娘娘首次将三星级套装升至满级,新增套装效果:有一定几率大幅增加愉悦值。”】
只要不氪金,系统里的所有好处,那就和博运气似的。
升级完成,潘玉莲划拉着屏幕里依旧寒酸的衣柜,轻叹一口气,再度开始明里暗里的给系统上嘴脸了。
“统哥,我这都可马上就要封妃了可你看看,我这衣柜里却还是这么空落落的,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只怕系统都早已经习惯了潘玉莲前一秒知错,后一秒还敢的行事风格,毕竟她的脸皮那当真是比城墙还厚。
看系统不出声,潘玉莲眨了眨眼睛,:“当然,我也不是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统哥,咱们得这些抽奖里有没有保底?”
“总不能我兴高采烈的花了一堆钱,结果抽出来的全是碎渣渣吧?”
“这多影响VIP用户充钱的积极性。”
【“请娘娘放心,游戏卡池内的抽奖一直秉承着公开、公正、透明的原则”】
潘玉莲翻了个白眼。
系统的原则就是不氪金啥也不是的原则。
但尽管每次吃瘪,潘玉莲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和系统缠磨,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万一系统哪天抽了呢?
正当一人一统又开始相互‘洗脑’似的叽歪,坤宁宫来请潘玉莲的人到了。
请安的时辰早就过了,这会儿请她过去那就是专门单请她一个人的。
又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薄皇后忽然想起来要问问她温昭仪的事,还是又扒拉出了什么‘幕后黑手’?
揣着一肚子问号的潘玉莲,很快就到了坤宁宫。
殿内。
隔着老远,薄皇后就看见了潘玉莲。
鹅黄的纱罗短襦,绣着点点杏花的淡粉色高腰长裙,两臂间搭着颜色稍深些的披帛。
离得近了,清楚的瞧见她头间只有几对发钗,唯一显眼些的也只有那对并蒂海棠样式的对簪。
这么简单的服饰只怕是一听传召就匆匆来了。
薄皇后看着潘玉莲——
在这四方高墙围着的地方,不管它看起来多么的金碧辉煌,可里面的人却总是带着无言的沉闷,像是沾着层潮湿闷热湿气似的绸纱捂在了心头。
忽而,眼前就闯进一个白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娇娇裹着身娇艳明亮的鹅黄——叫人眼前一亮。
不,应该说是眼前一亮,又一亮。
在这愈发沉闷的夏日里,仿佛裹着柳绿粉红的春风吹起了绸纱一角,叫人不自觉的贪婪‘吸’了几口明媚春光。
潘玉莲站在殿内。
她对着坐在上首的薄皇后行礼问安,:“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长乐未央。”
“起来。”
看着面前的潘玉莲,薄皇后最后还是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只要是对她‘有用’的人,潘玉莲一贯都是最会‘蹬鼻子上脸’似拉近距离的人,就连她身上那股‘冒昧’的热情也是。
只要不是迎头就撞上‘狂风暴雨’。
其他时候看见沉闷的薄皇后,潘玉莲永远都是阳光又积极的模样。
这会儿她就美滋滋,乐颠颠的往薄皇后身边跑。
看着潘玉莲跑过来时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薄皇后神情也微微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这次跑到薄皇后身前的潘玉莲却没有急着落座。
她站在薄皇后的身前,微微弯着腰,低着头凑得很近。
“娘娘,可是昨夜里睡得不好?”
薄皇后微微一怔。
除了坤宁宫里贴身伺候的人,从没人敢这么直接的问薄皇后这话。
潘玉莲这么冒犯,甚至堪称是放肆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里满是关切,薄皇后忽而点点头,她脸上有点轻飘飘的笑:“是啊,睡得不好,这几
日总是头疼。”
听着薄皇后出乎意料的回答,潘玉莲的举动更是出人意料。
她丝毫犹豫都没有的抽掉了披帛,卷起了袖子,还往下扒拉着腕间的玉镯。
“娘娘,嫔妾的姨娘从前夜里熬着伤了眼睛的时候,都是嫔妾给按的真的很有用。”
脱去外袍,去了凤冠,躺在榻上的薄皇后这会儿脑子里还有些乱——
事情是怎么忽然发展到这一步的?
可看着已经摘了配饰,挽起袖子,认认真真净过手的潘玉莲走近
薄皇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她想——应该是人难得在昏沉发晕的时候,稀里糊涂的放肆一回。
一双柔软莹白的手搭在了薄皇后的额上。
潘玉莲手上被瓷片扎出来的伤早就好了,连疤痕都没有,她的指肚和手心也没有茧子。
这会儿叫加了玫瑰露的热水泡的热乎乎,但她手又是凉的,倒真是名副其实的温玉。
原本紫檀莲云案上一直燃着安神香的珐琅小香炉也不见了踪影,只有缀着水珠的新鲜伽兰花一束束的摆在上面。
乌发被轻轻的梳开,象牙玉的梳子从根部慢慢的往上,一下又一下随后沾着点点的清露,慢慢的从太阳穴处推开。
临近晌午,这会儿坤宁宫却很是安静。
没有往来的宫人,也没有数不清的宫务,更没有喧闹的噪杂声。
鼻尖能嗅到很淡的香气,还带着体温。
香暖晴日慢,如风啭绛桃。
便是翠鸟也躲在林荫处悄悄的打盹
坤宁宫外,冬英含笑阻住了要进去给薄皇后侍膳的涂娴。
眼见的薄皇后难得安稳的睡一觉,冬英才不愿搅扰了薄皇后的好眠。
谁来都不行!
“徐嫔娘娘。”
冬英的话倒是说的委婉,:“皇后娘娘请了庄贵嫔有事相商怕是还要好一会儿呢。”
徐娴听得很清楚——潘玉莲。
又是潘玉莲!
真正是哪里都有她。
哪有都有她碍眼。
若是薄皇后传召的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徐娴也就知趣的走了。
可偏偏里面的是潘玉莲——徐娴愣是转不过身往外走。
她略有些担忧的朝着里头张望,:“如今正是午膳的时辰,即便庄贵嫔是有什么事也是皇后娘娘的凤体要紧。”
“不如先等娘娘用过午膳,其他的再商议也不迟啊?”
这几日薄皇后难受的吃都吃不下多少东西,冬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今日即便午膳迟一些可只要娘娘能舒服些就够了。
冬英不肯松口,连进去禀报也不愿意。
徐娴也不肯离开,她就执拗的候在殿外。
直到日头西斜的时候,薄皇后醒来后才把人传进去。
徐娴看着坐在上首的薄皇后。
皇后娘娘身上那件珊瑚红的衣衫换了,便是早上请安时见过的发髻也换了。
“今日是本宫疏忽了。”
实在是薄皇后也压根就没想过会发生‘一觉安眠’这种匪夷所思‘剧情’。
看着徐娴,薄皇后略有些歉意的温声道:“本宫应该派人给你提早传个话的。”
“都这个时辰了,倒叫你连午膳都没用。”
听着薄皇后的话,徐娴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她摇着头,正要说什么,却见从内寝跑出了个人影——
看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潘玉莲,揉着眼睛就奔着薄皇后去了。
她一面疾走,还撒着娇似的埋怨人,:“娘娘起身了也没喊嫔妾一声”
潘玉莲身后宫女则是一脸急色的提着双粉色的绣鞋追了出来。
薄皇后连忙拉着近身的潘玉莲坐下了。
“你呀。”
“还说自己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莽莽撞撞的,连鞋也不穿就跑出来了?”
‘知错就改’的潘玉莲,最爱在吃教训的时候‘撒娇卖乖’。
“嫔妾迷迷糊糊一睁眼,忽然发现娘娘不在身边,嫔妾哪里还能安稳?”
潘玉莲眼睛半闭半睁的抱着薄皇后,还没睡醒似的,含含糊糊的笑着讨饶,:“好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不敢了。”
殿中的徐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心都被指甲掐出了印痕。
潘玉莲埋头在薄皇后的怀里,感受着背后炙热的目光——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被涂娴给千刀万剐了。
薄皇后被黏糊糊的潘玉莲给逗得笑了。
她笑着揉了揉潘玉莲的头,:“好了,好了,你午膳也没用,醒了就赶快一道用些。”
跟潘玉莲一比,越发显得可怜的涂娴低着头,:“嫔妾见过贵嫔娘娘,娘娘吉祥。”
一个是嫔,一个是贵嫔,差一点就是差一点。
而听着行礼声的潘玉莲,这会儿就和才看见涂娴一样。
可潘玉莲不说话,转过脸,垂着眼,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盏,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自答应了薄皇后和涂娴的种种‘一笔勾销’以后,潘玉莲从没找过涂娴的不是。
只不过潘玉莲却一点也没有笑脸迎人,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她就是毫不掩饰‘桥归桥,路归路’的态度。
一点面子情也不肯给。
眼里明明白白的就是没有涂娴。
远处是站着的委曲求全‘涂可怜’,挨着身边坐着的目中无人潘‘嚣张’。
见状,薄皇后轻叹了一口气。
但最后她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先让涂娴走了。
毕竟潘玉莲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大人不说,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涂娴走的时候,宫女正给潘玉莲穿着绣鞋,潘玉莲则是对着她得意一笑,嘴里还道:“娘娘,嫔妾肚子饿了。”
薄皇后下意识的道:“马上就传膳了。”
“”
涂娴是僵着身子离开的。
出了殿门,和送膳的宫人擦肩而过时,还听宫人道:“快点,这是贵嫔娘娘爱吃的蜜汁火舫,若是冷了就失了风味”
手上青筋暴起的涂娴心头止不住戾气。
潘玉莲,她怎么不去死?
“娘娘,这个好吃!”
琥珀色裹着薄薄亮层的蜜汁火腿夹着新鲜的时蔬,潘玉莲吃完一块就眼睛发亮的对着薄皇后推荐。
“甜而不腻,连底下的茭白一块吃都很下饭。”
说吃就是吃,大大方方的吃,吃的开心了眼睛都是亮的。
好像每次潘玉莲到了坤宁宫,这坤宁宫就连空气都忽然多了层叫人欢快的气息。
一旁的冬英笑着夹菜,薄皇后都不由得的笑着多用了些。
今日这顿膳食里的每道菜都格外的符合口味,薄皇后中途还赏了小厨房。
看着一脸殷勤笑意,捧着竹荪鲜蘑汤送过来的潘玉莲,薄皇后笑着接了过来。
吃的“心满意足”的潘玉莲靠在椅子上。
不是鸿门宴。
薄皇后没有在用膳的时候提起什么事。
不过,不管今日是为什么忽然将她传来了坤宁宫
潘玉莲轻轻的拍着自己肚子,她一骨碌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忽然很是认真的看着薄皇后。
“娘娘。”
潘玉莲这副姿态叫薄皇后嘴角的笑容敛了敛,绘杏也抬头看着潘玉莲。
“嫔妾有事相求。”
薄皇后放下了汤匙,擦了擦唇侧,点点头。
气氛稍显严肃的时候,却见潘玉莲两手抱拳连连拱了拱,:“往后这嫔妾肚子的孩子到了坤宁宫,娘娘您可不能只偏心它啊。”
“嫔妾爱吃的东西可不能少。”
就这?
还真就这。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
薄皇后笑着点头道:“好,好,本宫答应你。”
“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你的那份。”
直到出坤宁宫的时候,潘玉莲也没能知道薄皇后这次为什么忽然将她请到了坤宁宫。
反倒更像是来‘蹭了顿饭’。
她还连吃带拿,腰包鼓鼓的回了长信宫。
回去的路上,坐在撵轿上的潘玉莲伸手‘喜滋滋’的摸了摸鬓边,那里多了一对明晃晃的青鸾衔珠穿海棠的金步摇
五月中旬的时候,大晋朝的武举科考就开始了。
待科考结束的当晚,前前后后快有小半个月没有进后宫的明崇帝,这会儿踏进长信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
他抱着潘玉莲的时候甚至还悄悄的闷闷笑了两声。
呜呼——当真是活久见。
潘玉莲敢发誓。
她真的还从没见过明崇帝有这么纯粹快乐的时候。
他真的,真的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但不得不说,看着眼前这么纯粹快乐的明崇帝,真的潘玉莲都忍不住开始跟着一起笑。
尽管不知道笑的什么,但两个人对视一眼,就从闷闷的笑到忍不住一同哈哈的笑。
嗯笑的傻里傻气的。
笑到最后潘玉莲是真的捂住了肚子,而明崇帝使劲压着笑意给她揉了揉。
明崇帝擦去潘玉莲睫毛上缀着的那点笑出来的泪花,:“几日不见,倒愈发的憨气。”
潘玉莲握着明崇帝的手,只管眉眼弯弯的笑道:“不管,陛下先笑的。”
这份高兴真的很难让人扫兴。
因而潘玉莲眼睛亮晶晶,略有些兴奋的看着明崇帝,问道:“陛下可是捡着赤金了,这么高兴?”
明崇帝笑着揉了揉打趣他的潘玉莲,一本正经的道:“比捡了赤金还叫人高兴。”
“啊,那可真是喜事。”
潘玉莲先是惊讶的‘啊呀’一声,随后她也一本正经的坐了起来,又拉着明崇帝的衣袖摇了摇,:“快,陛下快说说是什么好事。”
“千金易得。”
“一将难求。”
听着明崇帝的话,再看看明崇帝的神情经常抽卡的朋友们就能知道——
这是出‘金’了。
而作为一个帝王,在局势不稳的战前,忽然拥有个骁勇异常,勇冠三军的‘绝世猛男’体验卡是个什么感受?
“辕门射戟若非亲眼观之,朕都只当是言过其词的演义传言。”
说着这句话的明崇帝还下意识连连的拍着潘玉莲的手。
他语气间满是欢愉,连话都止不住的多了些。
“凡人之勇,莫盖如是。”
“善骑射,能徒手搏虎,披甲执戟,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最难得他善武,亦熟读兵法。”
“军中,若论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历来当属王叔为先,而他于兵形之势却颇有见地心得——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
潘玉莲看着兴奋不已的明崇帝。
当着群臣的面,明崇帝不会这么失态。
可这会儿他在毫不掩饰的同她分享抽到那位‘SSR’卡的喜悦。
是的,明崇帝到现在都没有明说是谁,但潘玉莲已经心知肚明了——
除了那位叫人过目不忘,走过来都像‘山’一样的‘猛男’,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叫明崇帝这般喜形于色。
若不是系统人物提示里明晃晃的“贪财好色,色欲刮骨之祸”,只怕吕禄山的评价还能再往上。
待自己先连连说了一通的明崇帝慢慢的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一眨不眨望着他的潘玉莲,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些朝政外事听起来是枯燥了一些。”
潘玉莲摇着头,她望着明崇帝:“陛下真的很开心,说的很有意思,听得嫔妾都想见见这位”
“吕禄山。”
明崇帝适时地补上了名字。
他甚至还记住了吕禄山的表字,:“玉立昂藏态,今朝御路前——立昂。”
好了,好了,知道陛下你是真的高兴了。
潘玉莲笑着扑进了明崇帝的怀里,:“记住了。”
温香软玉盈怀,明崇帝难得的那股分享喜悦劲儿也过去了。
他笑着慢慢摸了摸潘玉莲的头,:“是朕失态了。”
“只是今朝新科举子中多了几位贤才,如今武举接着又有如此英武之士”
明崇帝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说着说着他自己还有了些疑惑。
“穷文富武,历来武者多不易,每每科举文试都有贤才辈出,又因文人相轻若似狄爱卿那般少年意气,锋芒毕露,旁人压他一压不足为奇。”
“似闫爱卿老成持重,声名不显也是寻常。”
“只是似这般勇武之士之前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声。”
闻言潘玉莲下意识的看向了系统——
统哥,我充钱了,你可别掉链子!
系统没有什么回应。
虽然知道“统哥”一向给力,应该不会在上面出什么岔子。
但略有几分心虚的潘玉莲却还是抱着明崇帝,仰面间笑着拍起响亮的马屁。
只听她万般恳切的道:“陛下坐拥四海,物华天宝,地缘辽阔,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居于乡野,便是有个什么声名,又哪里能传遍天下?”
“甚至即便是听到了,就如那位吕大人何其英武若非亲眼所见,只怕都道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
潘玉莲亲昵的环着明崇帝的脖颈。
她目含崇拜的看着明崇帝的眼睛,感慨道:“如今陛下勤政不怠,惠恩广施,令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
“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若非陛下慧眼识珠,揽尽英才于麾下,又知人善用若是明珠蒙尘,哪还能如现在这般声名鹊起?”
“只能悲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
潘玉莲的这番话听的明崇帝笑的直抖。
“你呀,你呀”
明崇帝笑着连连摇摇头。
他含笑间很是感慨着拍了拍潘玉莲的屁股,又轻轻的揉了揉,:“苍天有幸。”
“所幸朕怀中美人没有入朝为官,不然”
不然就怎么样?
看着潘玉莲睁着那对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明崇帝笑着低头亲了亲潘玉莲的鼻尖,含笑间低声道:“不然必定叫朕带着成日里侍奉在侧,不离左右叫那些言官闻之大怒,目如明星,发上指冠,一日三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