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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城一起跑路吧

“陛下——”

明崇帝出现的那一刻,慈宁宫内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潘玉莲已经雀跃而起,乳燕投林般的一头扎进了明崇帝的怀里。

星河灿烂,明月流光。

殿前是锦绣华宫,繁灯通明,殿后是敛眉低目的慈悲菩萨,身前青烟袅袅这尘世的浮浮沉沉里,她的眷恋都是如此直白的叫人心头滚烫。

明崇帝一下就伸手接住了人。

他紧紧的抱着潘玉莲,闭着眼低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鬓发。

“咳咳,咳咳咳。”

眼见得潘玉莲忽然起身,又那般莽撞奔跑,闻太后吓得一口气没喘匀,直接咳嗽了起来。

这咳嗽声惊动了殿内沉浸式拥抱的两人。

明崇帝睁开眼,就见潘玉莲红着脸松开了手。

此刻的她想起这是哪难为情般的眼睛都不敢抬。

明崇帝眼里噙着笑,下一瞬就自然的反手将潘玉莲护在了身后,随后他自己上前一步,一本正经的对着被扶过来的闻太后见礼。

“儿臣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

闻太后没好气的瞪着明崇帝,:“还请安呢,你不吓得哀家胆战心惊,哀家就阿弥陀佛了。”

闻言明崇帝老实的低头认错。

而怕被抓住‘教训’的潘玉莲乖巧的缩在明崇帝的身后,不敢露面。

“哀家知道皇帝你也高兴。”

看不见潘玉莲,闻太后吓出的‘炮火’就冲着明崇帝去了。

她老人家开启了唠唠叨叨的模式,:“但皇帝你再高兴也不能失了分寸不是?”

“庄贵嫔年轻不知事,她身边的人就得多留神,像刚刚她那样跑起来那哪行?”

“是,是。”

明崇帝点着头应着声,:“母后教训的是。”

看明崇帝此刻‘认错’态度良好,闻太后的口气也软和了下来,:“也不是哀家一定要多嘴讨嫌实在是御医也说过了,她大病初愈,元气未复。”

“现在她又是刚刚一个月的时候。”

“这怀着身子的头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她之前还受惊昏厥,又在祭田里跌了一跤”

待闻太后口气软了下来后,潘玉莲也自觉地站出来了。

她这会儿和明崇帝站在一起,两个人一齐低眉顺眼的站在闻太后面前的老实听训。

“也亏得菩萨保佑,保佑庄贵嫔没出什么事,腹中的孩儿也平安无恙。”

闻太后说着还转过身,双手合十朝着后殿小佛堂拜了拜,:“这些年,哀家在佛前许下了心愿”

明崇帝和潘玉莲一起抬头看向了闻太后背过去的身影,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瞧着潘玉莲耷拉着眉眼的‘苦瓜脸’,明崇帝朝着她眨了眨眼,随后看向了侧着身扶着闻太后的郑嬷嬷。

迎着明崇帝目光的郑嬷嬷微微一怔,就见明崇帝旁侧的潘玉莲,这会儿食指放在了唇上悄悄比了个‘嘘’的姿势,又双手作揖,连连拱了拱。

见此情景的郑嬷嬷显然明白了过来什么。

她抿着唇强忍着笑意,轻轻点点头。

呜呼——

潘玉莲眉开眼笑的又朝着郑嬷嬷拜了拜。

下一瞬,明崇帝牵起潘玉莲的手。

两个人轻悄悄的转身,随后就一齐撒欢似的跑出了慈宁宫

“哈哈哈。”

一口气跑出了慈宁宫的潘玉莲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潘玉莲的身侧是还握着她手的明崇帝。

此去离京是为春耕祭祀,因而明崇帝穿戴的很是庄重。

匆匆回京之际,他身上为祭祀的天子礼服都没换,黑红二色间龙纹祥云交错,又因着他沉淀的从容和极具压迫性凌厉结合,很容易叫人就忽略了他有些昳丽的容貌,只敢叫人生出端敬若神的诚恐。

但现在潘玉莲笑着偏头看着明崇帝——

没想到啊没想到。

瞧着陛下你这一副浓眉大眼,一本正经的模样,竟然也会做出偷跑的这种事来。

被看着的明崇帝很是一本正经的又‘嗯’了一声。

这一声叫潘玉莲没忍住,笑的愈发的欢快了。

皎洁的月光仿佛冲淡了明崇帝眉眼的清冷。

手握顶尖权势,情感淡漠的明崇帝疏于对什么东西有过多的占有欲,毕竟这世上他想要的,总是不费吹灰力就能得到。

已得到却未满足,这两者之间总是矛盾又不矛盾。

明崇帝仅有的几分掌控欲吝啬的只对着自己。

后来,这层层密织的欲望里,又挤进来了一个潘玉莲。

他放养她,由着她的随心所欲,自己也久违的沾了点她身上的鲜活气。

月色里,看着潘玉莲笑靥如花的模样,明崇帝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年少时的意气却又有在含笑间有着从容的纵容。

他想要的或许在这一刻已经得到了。

能遇见眼前的站在月色里的她,多早都不算早,多晚却也都不算晚。

是他的,总会是他的,永远都逃不掉

慈宁宫内,闻太后唠唠叨叨的话也终于到了尾声,:“皇帝啊,哀家想了想,不如让庄贵嫔从今天开始就留在慈宁宫。”

“在这有哀家亲自照看。”说着闻太后转过了身,:“还有佛堂里的菩萨保佑,她”???

不是,这,这人呢?

他们两,刚不是还在这站在呢?

闻太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愣了愣神,随后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郑嬷嬷。

嗯和闻太后对视了一瞬,郑嬷嬷倏地移开了目光。

她眨巴着眼看看不远处的万子千孙图,啊,这画多好啊。

待看了两眼画,郑嬷嬷又低下了头,嗯,这金砖擦得真亮。

闻太后沉下了脸。

但脸色沉着沉着,自己绷不住笑了起来,她摇摇头笑着道:“这两个孩子,真是”

刚刚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闻太后的郑嬷嬷,这会儿也笑眯眯看着闻太后,扶着人往贵妃榻上去

长信宫

要问这宫里,现在还有哪个地方的人为着潘玉莲身怀有孕的事而欣喜若狂,雀跃欢呼,那自然非长信宫莫属。

自从接到皇后娘娘启程回宫的消息后,贵喜就带着人里里外外的清扫了许多遍。

殿内那些摆设边边角角看着带着点尖角锋边的,也全都先收了起来。

没能第一时间就给潘玉莲恭贺这天大的喜事,众人不免遗憾,便早早的守在殿门口。

不想潘玉莲进了慈宁宫后就没出来。

现在又同陛下一起回来。

由贵喜公公领着的宫人十分识趣,没人打扰陛下和她们娘娘的相处,奉了茶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贵喜公公温声哄着急的正‘咻咻’抓挠的珍珠,:“且再等等,陛下陪着咱们娘娘呢,你再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去给娘娘请安。”

殿外的贵喜哄着珍珠,殿内的潘玉莲展开‘弥天大谎’也在哄着明崇帝。

招数不再老套不老套,好用就行。

芙蓉帐内,潘玉莲一脸期待的看向贴在她腰腹处的明崇帝,问道:“怎么样?陛下可曾听到了什么动静?”

闻言明崇帝略一顿,他抬头看向潘玉莲,却是难得的神色有些严肃,:“许是,许是朕听得时间太短了”

说完,明崇帝又轻轻贴在了潘玉莲的腰腹处,很是认真的又听了起来。

“哈哈哈”此刻的潘玉莲笑的格外欢快。

见明崇帝抬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潘玉莲笑的狡黠又得意的道:“陛下上当了,嘿嘿,现在孩子只有一丁点大,陛下哪里能真的听见什么动静?”

明崇帝两只手揽着潘玉莲的腰,含笑看着她身子一颤一颤笑起来的模样。

沐浴在这种温柔又含笑的目光里,潘玉莲声音也不由的温柔下来。

她眉眼弯弯的道:“若是早的话,或许再有两个月陛下就能真的听到动静了。”

明崇帝‘嗯’了一声,最后低着头,轻轻的吻了吻潘玉莲的腰腹处。

这个举动

潘玉莲顿了顿,随后慢慢的伸手摸了摸明崇帝的发,含含糊糊的道:“陛下,怪难为情的。”

“嗯,有朕在呢。”

明崇帝起身抱住了潘玉莲,他亲了亲潘玉莲的额头,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哑。

在这个清风都显得温柔的夜里,明崇帝难得的有些情绪,也没有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朕,朕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刚开始大婚,还没为子嗣的事情发过愁。”

“不过后来朕的那些皇兄或者皇弟陆陆续续的大婚,很快,膝下就有了子嗣,慢慢的,就连父皇也难免过问了此事,母妃更是着急,三番五次的开始催促”

“一年,两年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甚至朕也觉得厌烦,厌烦其他人一遍遍的重复提醒朕这件事,更厌恶那些借此攻讦朝政的人。”

“夜深人静之时,朕偶尔也会为这些人的言语愤懑不已难不成如何治国理政,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只看有君王有无皇嗣不成?”

潘玉莲侧伏在明崇帝的怀里,沉默的听着明崇帝难得的心声。

果然是情有爱憎。憎者唯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

从前潘玉莲看小说的时候,从不觉得明崇帝这个背景板有什么作用,她只知道男主慕容烨继位后大刀阔斧的推进了一系列的举措,又‘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四海拜服。

甚至因着宫中妃嫔众多,和他对她的种种举动,对他深有恶感不吝诋毁。

可潘玉莲也曾亲眼看过明崇帝一日日、一夜夜在含章殿忙碌的样子履之适也,忘足,带之适也,忘腰。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想来若是明崇帝留下一个‘空壳’,百姓家家‘洁净’,只怕男主的‘永元盛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

是的,从之前的不吝诋毁,到现在,潘玉莲已经开始能客观的说一说明崇帝的优点了。

看看,用‘感情’骗人的‘难处’就在这。

虚情假意里,她到底也还需要捧出点情,不然那是谁也骗不过的。

潘玉莲心头轻叹了一口气这见鬼的世界哟。

不过在这‘虚情假意’的土壤里能结出什么样的好果子?

反正这辈子,她是不想尝一尝这‘好果子’是个什么滋味。

她身娇体弱,扛不住。

而明崇帝,他总归是皇帝,应该能扛得住。

“从西郊回来的路上,朕恍惚一路,却一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许是珠帘上明珠的光芒太过璀璨,映的明崇帝垂眸看向潘玉莲时,眼里像是有些什么晶莹的东西闪过。

“玉莲朕,朕要做父亲了。”

明崇帝抱着潘玉莲,轻轻的按着她在怀中,没让潘玉莲看见他有些失态的神情:“原来,原来真的不一样的。”

‘我只想活下去

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潘玉莲心头的信念越发的坚定了下来。

她紧紧的抱着明崇帝,语气欢快又憧憬,:“再有,再有九个月陛下就能看见它了。”

“再有九个月。”重复了一遍时间的明崇帝有些感慨,:“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他如今还未出生朕就已经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了。”

“朝堂上的那些枝枝蔓蔓朕会除去。”

明崇帝语气很轻,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朕会给他留下最好的。”

潘玉莲蹭了蹭明崇帝,:“陛下。”

“嗯?”

潘玉莲抱着明崇帝,语气有几分忐忑,:“若是,若是个女孩子”

明崇帝笑着接过了话,:“若是女孩子,朕就给修建最漂亮的宫室,让最好的绣娘给她最精美的服饰”

“万一她其实不喜欢这些东西呢?”

明崇帝笑着摸了摸潘玉莲的头,:“那她喜欢什么?”

“万一,万一她就喜欢骑马打猎呢?”

“那朕,就给她选最漂亮的小马驹,马鞭,唔马鞭就制成绯红色或者橙黄色怎么样?”

“橙黄色的马鞭”潘玉莲埋头在明崇帝的怀里笑了起来,:“好啊,到时候陛下自己带着她去打猎。”

“嗯,到时候朕就带着她去围场打猎。”

明崇帝笑着应声,随后他又道:“今年秋季的围场狩猎你是赶不上骑马了。”

“待到明年,朕亲自带你去骑马。”

“好。”潘玉莲连连的点着头,:“陛下可不能骗嫔妾。”

“嗯,不骗你。”

明崇帝笑着摸了摸潘玉莲的头,:“一言九鼎。”

“陛下。”

“嗯。”

“嫔妾明日想想见见府上的人。”

现在就要开始扣锅了,不千方百计的和‘顶雷’的男主扯上点关系怎么行?

“嫔妾入宫的时候,府上的几个姐妹也对嫔妾颇为惦念。”

坏了!

潘同典还被关着呢。

明崇帝正要应下时忽然想起了这事,当初一听潘玉莲的消息,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是真的将人直接抛在了脑后。

“你爹”

一听明崇帝提起潘老爷,潘玉莲的脸色霎时忍不住难堪了下来,:“嫔妾听到福济宫塌了的时候,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他”潘玉莲都说不下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莫急。”

明崇帝轻轻的拍着潘玉莲的背,:“朕来处置。”

潘玉莲拉着明崇帝的衣袖,有几分哽咽:“多谢陛下。”

这是潘玉莲第几次因着潘老爷难过了?

明崇帝摸着潘玉莲的头安抚着她,眼神有些沉

坤宁宫外,候在殿外的碧安见兰妃从殿内出来,连忙上前扶着人。

“娘娘。”

兰妃点点头,随后搭着碧安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坤宁宫。

回景祥宫的路上,碧安轻声道:“陛下一回来就去了慈宁宫,亲自带着庄贵嫔回了长信宫就再没出来。”

“这有什么意外的。”兰妃轻轻笑了笑,:“如今她怀了身孕,陛下总会去看她的。”

朝着长信宫的方向看了眼,兰妃摇摇头,有些可惜的道:“这些日子常听皇后娘娘提起她只她入宫的时候,本宫刚好出宫修行。”

“本宫回来的时候,她又因着腿伤闭宫静养。”

“她养好了伤,本宫又为着‘亲蚕礼’时宫中的事挂心。”

“如今她怀着身孕,本宫更是不便多去打扰。”

这来来回回的,她们两人总是不凑巧。

兰妃还觉着有些可惜呢,碧安倒是惦记着御医说过潘玉莲之前还受过重伤的事。

毕竟荣妃‘三降’这么大的变故,碧安肯定要打听清楚。

重伤才愈就怀孕除了震惊和意外,碧安只觉得潘玉莲怀的不怎么安稳。

她生怕兰妃靠的近些,万一再出个什么事,那可就不是‘出宫修行’这么简单了。

“娘娘,您如今回宫,往后和那位庄贵嫔能打交道的时日还长着呢,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这倒也是。”

再一想潘玉莲前些日子对着徐灵容的种种姿态,兰妃整个人都显得愉快了起来。

“本宫无用,识人不明,叫人逼的只能借着皇后娘娘的垂怜,出宫避祸哈,现在本宫可要睁大眼好好看看。”

“看看咱们那位昭妃娘娘还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娘娘,您”

兰妃笑着拍了拍碧安的手,:“安心吧,本宫吃了那么大的亏,若是还不记教训,这亏岂不是白吃了?”

“走,我们早些回宫休息。”

兰妃兴致盎然的道:“本宫还等着明早一早,就来看看庄贵嫔和昭妃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是个什么场景呢。”

若是没有横空出世的潘玉莲使尽浑身解数的‘以身入局’搅合上桌,兰妃想看的这场笑话,或许还真就看不成。

毕竟昭妃娘娘是明崇帝的‘病弱白月光’。

她的这个‘宠妃’之前也是实打实的经过证明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又有信老王爷从前积攒下来的情分

后来不仅是昭妃娘娘将男主‘视若亲子’全心全意的为其做打算,潜移默化间,便是明崇帝都很是有了几分这样的念想。

但现在琼华宫内,徐灵容脸色青白,死死的捂着心口倒在榻上。

她身前跪着的松萝和松琴俱都哭求不已,:“娘娘,让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娘娘,奴婢求您了。”

“娘娘,您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看着徐灵容蜷缩在榻上挣扎的痛苦神情,松萝一抹眼泪,起身就要去请太医来,却被徐灵容喝止了。

她死死的揪着锦被,神色甚至都有些狰狞,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不、许!”

“娘娘!”

“今晚,谁都不许去!”

“否则,否则本宫宁愿死了。”

说完这话的徐灵容没有理会急的发疯的松萝和松琴。

全身冷汗涔涔的侧躺在榻上时,徐灵容望着殿门的眼神有些发直——

仿佛下一秒,一个清冷内敛的身影就会带着几分温柔的牵挂踏入殿内。

但现在进殿的只有空荡荡的风。

琼华宫。

芳年华月,琼楼玉宇。

美好的仿佛就像天上的仙宫一般。

只是玉京曾忆昔繁华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如今倒真的和天上的月宫一样清冷了。

一滴泪顺着徐灵容的眼角落下。

从前她身子不适的时候,陛下总会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只要琼华宫宣召御医,陛下就一定会来,这是陛下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入宫以后,徐灵容推拒了所有的过分‘张扬’,唯独只留下了这份‘特殊’的证明。

陛下这会儿一定在陪她光是想一想这个事实,无法言喻的尖锐刺痛感叫徐灵容的心口一抽抽的闷闷发疼。

潘玉莲有了身孕,她有了陛下的血脉骨肉——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砸的徐灵容头晕眼花,她甚至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从前徐灵容瞧不上潘玉莲的寡廉鲜耻,背信弃义,瞧不上她为人下作,‘捡高枝’攀附。

她可以用自己的办法来教训恬不知耻的潘玉莲,无论什么下场,那都是潘玉莲应得的报应。

但现在,这个女人有了陛下的骨血——徐灵容的理智活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在反复提醒自己不管潘玉莲为人多么的卑鄙低劣,可她现在终究有了陛下

的孩子而另一半,则是彻底被嫉妒和怨恨填的满满当当,疯狂叫嚣着恨不能将潘玉莲给撕碎。

就这样吧。

疼的仿佛喘不上气的徐灵容捂着心口慢慢的闭上了眼,一切都交给上苍来决定。

若是天不垂怜那她就怀揣着那些最美好的回忆,脱离人世间的苦海,从此无病无痛

第62章 首等张三,来李四

琼华宫

“娘娘,娘娘。”

在带着哽咽的急促喊声里,徐灵容慢慢的睁开了眼。

视线略过一夜未睡跪在榻前的松萝和松琴,徐灵容偏头看了看窗外——天亮了。

看了半晌,怔怔然的徐灵容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捂着眼笑着擦去了眼角的泪,喃喃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娘娘?”

唇色发青,神色憔悴的徐灵容精神却很好。

她慢慢的起身,吩咐道:“服侍本宫梳妆,别误了去中宫请安的时候。”

“是。”

系统的“沉浸式”体验一点都不跟人玩虚的。

从初期开始,潘玉莲不仅该有的症状都有,甚至还格外的明显。

再加上御医口中宛若‘医学奇迹’般怀孕的潘玉莲,简直比‘林妹妹’还要体虚气弱

昨日一行人才从东郊赶回宫中,顾忌舟车劳顿的一路颠簸,薄皇后特意遣人去了长信宫,让潘玉莲不必急着去中宫请安,先好好休息要紧。

一直提着心揣着的‘巨雷’总算光明正大的显露人前,松了口气的潘玉莲夜里睡得格外沉。

便是到了寻常签到的时辰都没能让潘玉莲清醒,窗外间或有鸟鸣声响起,鲛绫纱的帘幕重重裹着睡榻,遮光却不显的沉闷,榻上的人影交颈而眠,缓缓的静谧流淌。

鸦青色的长发散着,蜿蜒的铺在湘妃色的绣枕上,透着点无言的缠绵。

这样散着发的模样很适合潘玉莲,靡丽中透着点纯粹,偏偏就是这样禁断般青涩的人还怀着孕,连她身上的香气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那种清淡的甜香气也变得缱绻温柔了起来

明崇帝伸手将一缕乌发放在了手心,凉凉的又很光滑,惹得人不自觉的就想将这触感长久的留在感官中。

这会儿潘玉莲就安静的半靠着睡在他的怀里,睡得原本冷淡的素白里裹着微微地粉色。

之前清醒的潘玉莲很少会这么乖巧的待着。

她的身上带着种美而自知的坦荡。

愿意的时候就懒散又自由的取悦她自己。

不愿意的时候就用着那些叫人头晕目眩,如梦如醉的‘甜言蜜语’将人骗的自以为“近在咫尺”,实则隔着千山万水。

舍不得,离不远,近不了,偏抓又抓不住。

让人又爱又恨。

也只有她累的发昏,眼神迷离的时候才肯老实攀在他的身上或是怀里

如今,她肯停住了。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

他抬起头缓了缓。

随后又看一眼,再看一眼看的他自己无意识的露出个笑容

睡得万事不知的潘玉莲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给悄悄挠着鼻子唤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她整个人还透着点懵。

脑子空空的呆呆坐了一会儿,身上裹着的织花锦落下的时候,潘玉莲才完成了系统签到。

“娘娘。”

听着动静的听梅唤着人轻轻的掀开了床帐。

看着潘玉莲睡得红扑扑的脸朝她望过来,听梅笑着上前,:“陛下走的时候还吩咐了不要搅扰娘娘估摸着娘娘这个时候也该饿了。”

洗漱,穿衣,还未至晌午,潘玉莲却已经早早地用过了饭菜。

她正抱住数日未见的珍珠和它黏糊糊的时候,长顺进来禀报,内尚监的宫人在外求见。

潘玉莲点头应允,却见进来的还是熟人——何公公。

进得玉椒房的时候,何公公见潘玉莲对他还有印象,那股高兴和殷勤劲儿就别提了。

对着潘玉莲行礼问安的时候吉祥话是张嘴就来,说的好听又喜庆,听得潘玉莲都笑着摆摆手连连叫何公公起身。

“娘娘。”

待奉承完人,何公公道明了来意:“陛下牵挂娘娘贵体,特意下了口谕给长信宫内铺设绒毯,奴才们得了吩咐不敢耽搁,便想着尽早来给您铺宫”

睡了个好觉的潘玉莲这会儿精神很好。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只见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春光明媚,却是赏景的好时候。

如果是没有系统,又在这宫里挣扎着苦苦讨生活,忽然间被贼老天给塞了个无与伦比的‘惊喜’——正儿八经的有了一个孩子。

满脑子都是那些宫斗小说里害人手段的潘玉莲只怕谁也不信,恨不能躲进长信宫里待上个天荒地老。

但现在她有‘雷’要炸,诸位随意。

“也好。”

潘玉莲点点头,:“常听人说御花园中风景如画,可自进宫来,本宫都没好好的赏过景,现在去瞧瞧也不错。”

听清潘玉莲的意思,长信宫中的其他人忙不迭的为潘玉莲出行准备了起来。

何公公弯着腰,顺着潘玉莲话的又奉承着夸了两句御花园中的风景后,就很是委婉的提了提贵福。

当初贵福要来伺候潘玉莲的时候,何公公也没拦着。

毕竟到年岁了,在这宫里拼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太监们能出头的机会不多,贵福有这份搏一把的心,何公公还高看他一眼。

宫人分配的事上,何公公特意帮贵福提了一嘴,正好潘玉莲初入宫的时候位份又那么低,所以这事很是顺利。

现在想起这事,何公公那是恨不能扇肿自己的嘴。

谁能想到贵福这王八犊子、完蛋玩意儿那么有主意?

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弃潘玉莲而去。

覆水难收。

从潘玉莲入住长信宫翻身的时候,何公公就已经很不待见贵福了,打发人去做最苦最累的杂活。

而自知道潘玉莲怀了龙嗣以后何公公当场生撕了贵福的心都有了。

头顶的贵人们只是一个厌恶的眼神,就够底下的人喝一壶。

而如今的潘玉莲那就更不用说了。

宫里上赶着巴结的人,闻着味能直接拆了何公公的骨头去献殷勤。

一旁伺候的贵喜抬眸看了眼弯着腰,低着头,诚惶诚恐,后悔不已的何公公,随后安静的垂下了眼。

潘玉莲一松手,‘咔哒’一声,汤盏的盖子就落了回去。

听着声音的何公公身子微微一颤。

吓唬完了人,潘玉莲脸上露出来淡淡的笑容,有几分揶揄的道:“何公公说的哪的话?”

“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将这事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潘玉莲,本想着何公公能接过话,等你来我往的几个回合,这事也就过去了。

结果她的话才说完,何公公就毫无缓冲,结结实实的跪了。

‘咚’的一声,

听得人都膝盖疼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果然,这世上能有几个李太白?

果真是权势杀人。

还好,还好,她趋利避害,庸俗世故且能有机会。

她就是奔着权势杀人,而不是被杀去的。

看着何公公郑重的模样,潘玉莲也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本宫当初参加选秀的时候,就承蒙公公关照。”

“想想宫中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偏巧遇见了公公,也是难得的缘分。”

说着潘玉莲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也罢。”

“看在何公公你的面子上往后往长信宫送东西的差事,就让贵福来吧。”

这已经比想象的好太多太多了,何公公对着潘玉莲更是感激涕零。

不一会儿的功夫,潘玉莲外出的一切准备好了,听梅扶着潘玉莲去内寝更衣。

待取了橙红色并蒂海棠宽袖大衫给潘玉莲换上的时候,听梅笑着道:“如今娘娘心肠一软,贵喜和长顺他们只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死死盯紧贵福了。”

“也是难为他们了。”

“往后且还有的‘大戏’要唱呢。”

大喜大悲,大悲大喜也忒耗力气。

还有个一心要‘疯狂作死’、‘堕胎扣锅’的抽象‘上司’。

潘玉莲瞅了瞅自己的肚子,:“我‘怀孕’后这宫里还没散过喜钱呢。”

“旁的无法,就多给他们一些银钱吧。”

听梅也跟着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轻了,:“是。”

长信宫的动静如今不说万众瞩目,那也差不离了。

潘玉莲前脚才出宫往御花园去,后脚就有人惦记着得了信。

旁的宫妃还能劝着自己观望一会儿,已经有‘勇敢’的人迫不及待的寻着潘玉莲去了。

毕竟,勇敢的人先‘享受’生活,嗯

景祥宫

静室内,白梅缠枝纹饰的小香炉内青烟袅袅,一旁的小泥炉上还煮着玉泉水,杯中氤氲着淡淡的茶香。

只穿着一身简单的蟹壳青色长裙的兰妃坐在名为‘云吟月’的古筝前,她享受般的闭着眼,素手拨弦,静听筝音。

去岁出宫修行的时候,怕落人口实,兰妃什么都没带,连她最喜爱的古筝也不敢带。

现在好不容易能回来了,兰妃是日日都要在静室内亲自弹一会儿。

不想今日她还没享受一会儿,碧安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娘娘,宁婕妤出了景祥宫。”

兰妃不愿睁开眼,只道:“她又没禁足,想去哪还不简单?”

“宁婕妤奔着御花园去了。”

碧安急着道:“庄贵嫔这会儿也在御花园。”

“铮——”

兰妃的手按在了筝弦上,霎时睁开了眼睛。

原本的满心惬意,这会儿是一点也不剩了。

兰妃满脸痛苦的揉着头,:“本宫一定要给皇后娘娘好好说说。”

因着宫里的妃嫔多,又是皇帝初登基,前几个‘血腥宫斗赛季’时,宫里疯狂的开启‘你猜我我猜不猜’、‘大逃杀’和‘消消乐’大乱斗模式,实在是叫人吃不消。

后来,薄皇后便让各宫的主位娘娘们多多看顾自己宫里的人。

听起来位份低的妃嫔越发仰仗各宫主位娘娘但揽了这份权力,责任也跑不了。

若是谁犯了什么事,各宫的主位娘娘们也讨不了好。

薄皇后先自领管教不严治罪,然后往下扒拉,一个都跑不了。

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就有被苛待的宫妃豁出去直接拉下一宫主位娘娘的事。

当然,没被逼到‘鱼死网破’的份上,谁能不惜命呢?

渐渐地,宫里也达成了一个平衡。

“实在不行,求皇后娘娘给本宫另换个住处也行。”

“这景祥宫就留给宁婕妤。”

“本宫出宫修行的时候,宁婕妤暂管景祥宫不是就管的挺好的吗?”

这里面的挺好,包括但不限于——又请了什么求子的神像入宫,晨昏定省般的祈福祭祀

“走吧,走吧,本宫也得快点过去。”

兰妃急着起身换了体面的衣裳,:“本宫只希望她不是下一个涂娴。”

这边的兰妃急着出景祥宫去追宁婕妤。

那边去御花园的路上,坐在撵轿上的宁婕妤催着宫人们脚步快些。

“快点再快点。”

潘玉莲刚一回宫,薄皇后就免了请安,还不许其他人去长信宫打扰,便是道贺的事也得等潘玉莲身子好一些。

再一想潘玉莲前几月就和‘缩头乌龟’似的,一动不动憋在长信宫里的架势

如今她好不容易出宫,错过这一次,那又得等到什么时候能见着人?

刚进御花园,宁婕妤就见着了坐在观景台里的那道身影。

不光是潘玉莲会阴阳怪气的损人,旁的人也会。

还在选秀的时候,秀女们就爱拿海棠以花喻人。

文绉绉的讥讽潘玉莲——

蜀地名花擅古今,一枝气可压千林。讥弹更到无香处,常恨人言太刻深。

讽刺她空有皮囊,浅薄无知,品行不堪。

但世间姝色万千,千挑万选,最后却还是以海棠比拟潘玉莲甚至还是在传出天子最不喜女子这般模样的时候。

如今,眼前一片姹紫嫣红,深红浅绿的光影里多了个凭栏而坐,举目远眺的身影。

宫墙高矗,楼阁重叠,隔着花影苍木,骤然遇见这么安静的潘玉莲

不夸张的说,不仅三催四促的宁婕妤停住了脚步,就连路过御花园的另一个人也停住了脚步。

一旁送着慕容烨出宫的小山子也瞧见了亭中的人,他只当慕容烨不认识人便道,:“世子,那是庄贵嫔。”

如今宫里涉及潘玉莲的事,谁能忍得住?

听得多了,就连小山子都不由得多嘴了几句,:“陛下亲赐长信宫,又赐玉椒殿”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还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怨不得陛下如此费心,换做是他

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谁家更有黄金屋,深锁东风贮阿娇。

花枝上的刺扎进了指尖。

倏地一痛。

慕容烨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他垂下眼,轻轻捻开指尖殷红的血迹,轻声道:“贵嫔娘娘在此赏景,只怕也不愿旁人搅扰咱们走吧。”

“是,是。”

小山子虽然可惜没能给潘玉莲过去请安问好,但更不敢违拗贵人的意思,连忙引着慕容烨从另外的路上出去了

“娘娘,这会儿还有些风,您喝杯热茶。”

“世子走了,来的是宁婕妤。”

端着茶盏过去的听梅说完第一句话,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嘴都没怎么张,潘玉莲却听得很是清楚。

“嗯。”

潘玉莲应了一声,接过了茶盏。

感情上吝啬的人,看重情分这事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其实并不矛盾。

明崇帝不会动慕容烨最起码,现在在这事上,潘玉莲还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如果她肚子的‘政治资本’是真的,那潘玉莲还能游刃有余的和男主斗一斗。

毕竟明崇帝有了自己的亲生子,皇位落在谁的身上这事还真不好说。

但很可惜,潘玉莲肚子的玩意儿是假的。

这‘雷’只能揣着六个月。

时间一到他就开炸。

不趁着这机会搞死男主,难不成还要等他登基以后来‘搞死’她吗?

潘玉莲选择剑走偏锋,越快越好。

可惜这次等‘张三’不成,偏等来了‘李四’。

满脑子都是潘玉莲种种的宁婕妤,走进观景台的时候,下意识地端起了姿态。

毕竟潘玉莲肯‘折腰’的模样实在叫人百看不厌。

是的,宁婕妤曾见过一次潘玉莲和薄皇后相处时的情景——

一贯张扬跋扈,眉眼一挑,全是挑衅和嚣张,靡丽妖颓咄咄逼人,仿佛一伸手就能叫人被扎的鲜血淋漓的潘玉莲眉眼顺从,温钝可亲,神情温

软,笑颜明媚。

那次回去的路上宁婕妤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能让潘玉莲肯低下头,对着她也肯这般屈从献媚?

这念头来的太过离奇又见鬼。

回过神的宁婕妤甚至开始惊恐自己是不是也吃药吃的魔怔了?

好在很快,她就没这个想法了。

不想今日原本安抚好的理智又悄悄的被‘鬼’勾去了。

看着昂首挺胸,端着架子走进亭中的宁婕妤,微微一愣的潘玉莲瞬间也作精般的起了姿态——

微微一挑眉,眉眼又都嚣张的往上。

明明已经看见了宁婕妤,可潘玉莲就是十秒一个动作。

她先是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然后就理了理衣袖,慢慢吞吞的伸手。

看潘玉莲被听梅扶着起身,宁婕妤昂着头拿眼神睨她——这下你总该行礼了吧。

不想刚站起的潘玉莲就忽然一脸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举动不仅吓得宁婕妤‘噔噔噔’往后连退几步,就是匆匆赶来的兰妃五官都飞了起来。

“庄贵嫔,你怎么样?”

“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要不要请了太医来?”

兰妃也不敢靠近潘玉莲,她就站在宁婕妤的身后一叠声的问着,又吩咐身旁的宫人速速去太医院请御医来。

“兰妃娘娘。”

潘玉莲喊住了人:“嫔妾无碍。”

说着她捧着肚子,一脸无辜的看向了宁婕妤,茶言茶语的道:“许是刚刚起身的时候急了些,不小心抻着了。”

你起的急了?

你**的管自己刚刚起身的‘十八套’动作叫起的急了?

贱人!

宁婕妤气的脸色都变了,:“你刚刚明明”

“宁婕妤!”

兰妃瞪着宁婕妤,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就看潘玉莲刚刚那个劲儿若不是看她开口的份上给了几分薄面,保准今日就叫宁婕妤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潘玉莲只要抱着肚子喊疼,就算御医来了说没事

不,说不定那些御医都会顺着庄贵嫔的意说些不轻不重的话,然后再开些安胎的药——

倒时宁婕妤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更倒霉,连累的平白沾一层腥。

“庄贵嫔在这好端端的赏着景”

兰妃死死的盯着宁婕妤,压低声音警告她,:“你要再莽莽撞撞的惊着了庄贵嫔,本宫就禀明皇后娘娘,严惩不贷!”

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宁婕妤拼命咬着气低下了头。

压下了宁婕妤,兰妃一脸笑意的看着潘玉莲。

见人要对着她见礼,兰妃连连摆着手,:“快坐下,快坐下,你身子不爽,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说着兰妃还看着听梅连连道:“快扶着你们娘娘坐下。”

兰妃再三确认潘玉莲无恙后,强行带着宁婕妤离开了。

宁婕妤原本就是想来问一问潘玉莲之前拜得什么神这么灵验,或者有没有什么秘方结果再没机会说出口。

潘玉莲神色平静的看着兰妃带着人离去的身影。

宁婕妤只是一个小插曲。

潘玉莲从不在目标之外的人身上内耗。

有兰妃看着,她能跳腾的不高

不过今日的事也算给潘玉莲提了个醒。

她抬头看着听梅,:“听梅,你说陛下有没有给我晋位的意思?”

听梅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奴婢不知。”

潘玉莲揉了揉自己的脸,:“别是高兴的忘了吧,得想想办法敲敲边鼓了。”

从御花园出来,回去景祥宫的路上,兰妃就沉着脸警告着宁婕妤。

“本宫不管你心里到底有个什么主意,今天的事都不能再发生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离庄贵嫔远些!”

得了警告的宁婕妤脸色实在难看。

毕竟今日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潘玉莲压根就屁事没有,只装模作样的恶心人。

而从头到尾,兰妃都不问青红皂白,全程站在潘玉莲的那边,给她脸色看。

宁婕妤心头有气,路过琼华宫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着宁婕妤的举动,兰妃一愣之后直接冷笑了起来。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惹恼了的姿态。

话说的很重:“淳于璐,本宫是奈何不得其他人,但本宫却能收拾的了你!”

“本宫回去就请旨让你禁足。”

兰妃伸手一揽披帛,睨了宁婕妤一眼:“若是你心头不忿,就只管去求皇后娘娘让你迁宫。”

“可只要本宫在景祥宫一日。”

“庄贵嫔诞育皇嗣之前,你就休想踏出景祥宫一步!”

说着兰妃挥挥手打断了宁婕妤求饶的话,冲着左右宫人吩咐,:“去坤宁宫!”

第63章 发您的‘堕了么’订单准备派送中,请……

赶在四月的会试之前,因着“春耕祭”留在西郊的诸位大臣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京中。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潘老爷。

而对于福济宫倒塌、“罪魁祸首”不见这几件事,因着宫里面的庄贵嫔娘娘胎像不稳消息传出所有人默契的不置一词。

好似这‘天大’的祸事,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如今的明崇帝,一日日的就和打了鸡血似的。

若是说从前他还有些优哉游哉冷眼旁观的恶趣味,甚至是暗戳戳下手挑的群臣们搞些热闹出来看现在他却是亲自下场,拉着所有人拼命奋斗了。

不仅仅光是明崇帝自己,潘玉莲听长顺说尚书房当值的几位阁老们都被折腾的够呛,留下的时间越来越长的

在朝堂与后宫一片诡异的祥和中,潘玉莲在长信宫里惆怅的摸了摸下巴——

这日子过得太安静、也太让人舒心了。

平稳舒服的潘玉莲心里简直一日三叹气。

按着潘玉莲之前的设想,现在她这个怀着明崇帝唯一子嗣的人不,她们这对母子都必定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较这个消息的爆出,偏偏是在明崇帝都已经动了过继皇子,或是立皇储这个念头的时候

而现在已经没有朝臣再提起这事了。

所有的朝臣都在观望,都等着看潘玉莲这次生出的来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

就这一点,都足够那些有希望议储,更有希望摸到那个位置的世子们,恨死潘玉莲了。

可朝堂内外就是一片风平浪静。

除了朝堂,还有后宫——

这是潘玉莲的“主战场”。

原本潘玉莲想着,她现在应该“胆战心惊”活的和个在‘大冒险’里闯关的小可怜似的。

那些针对她的五花八门的恐吓、惊吓。

让人眼花缭乱,意想不到的下毒方式。

‘俄罗斯套娃般’人工制造的意外这些让她小产的手段应该是层出不穷。

但是!

想象和现实正相反。

潘玉莲预想中的花样并没有出现,就好像她身怀有孕的事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讲道理,就她那个嚣张跋扈又不容人的态度,就没有一个人想跳出来收拾了她?

这种不按‘剧本’走的感觉,简直叫人无力又头痛。

达不成目的,那她不是白费力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个什么滋味。”

“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了。”

潘玉莲双目无神的躺倒在榻上,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收着点力了”

之前潘玉莲光想着集齐三位顶尖权力加持后的“UR卡”后好办事。

结果这效果真的太好了。

好的潘玉莲都想自打嘴巴。

现如今,前朝有明崇帝压着

凭良心说,只要皇帝不发疯的搞事。

有他盯着,甭管什么样的浪花,那是一点都溅不到潘玉莲的身上。

而后宫里,自然是由薄皇后和太后娘娘联手镇着——

她们这两人,一个是已经拼杀出来上届“宫斗冠军”,一个则是本届宫斗大赛中的卫冕王者。

有她们一前一后的坐镇,真心实意的看护潘玉莲。

后宫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伎俩也压根就舞不到潘玉莲的面前。

这就导致潘玉莲原本设想的‘艰难求生’剧本倏地一下就变成了‘悠闲度假’剧本。

‘恨海情天’果然比不上荣华富贵。

更别提潘玉莲现在走到哪都被人敬着、捧着,在这贵不可言的天家“富贵窝”里,没有一个人敢给她脸色看。

这好日子过得太过平安顺和,富贵安康

哪怕明知道此时的美好只是虚假暂时的,但潘玉莲身上那股子‘咸鱼’的劲儿都快控住不住了。

“不行了,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潘玉莲挣扎着从绫罗软帐里坐了起来。

“我这得想点办法,搞些事”

不然干等着这六个月的好日子一过,她不是照样完蛋?

就凭原著里那些个叫人牙酸骨疼,浑身哆嗦的‘十|八|禁’手段,和那一片黑的叫人发憷的‘黑心

明灯‘你说,她想怎么死?

想到什么必须马上去做。

生怕给自己‘躺平’机会的潘玉莲,连忙唤了一声:“听梅。”

听见动静的听梅连忙走了过来,:“娘娘。”

“走,我们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几日潘玉莲也摸清了一些慕容烨的行动规律——

慕容烨也和潘玉莲一样,盯上了薄皇后。

在这宫里除了昭妃娘娘外,薄皇后也是慕容烨上位的垫脚目标之一。

父母伤亡,身世可怜,看似处于极端弱势的慕容烨要对着明崇帝和薄皇后这对夫妻露出点‘孺慕’之情,那太自然了。

在潘玉莲爆出‘怀孕’这事之前,薄皇后已经接受慕容烨三五不时的去中宫请安,时不时送些什么‘孝心’的举动了。

而潘玉莲‘怀孕’的事一出来,慕容烨依旧能抗。

他还一如既往的敬奉薄皇后,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之前的目的不纯?

哪怕是已经读过原著了,现如今潘玉莲也不得不说,男主确实也是能干大事的人。

前朝、后宫双管齐下——

你看看,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笼络住一个宠妃,走的是柔情路线,负责给皇帝轻轻的吹‘枕边风’。

另一个则是深得陛下信赖的中宫娘娘,手握顶尖权势,对他的上位大有助益。

再有一个身份地位不高,却隐秘系着‘盐’路钱袋子,夹杂着白月光情爱的‘女主’潘文珺。

哦,对,在原著里还有个能让他痛快发泄出所有见不得光的晦涩压力、阴翳诡暗的不可言说,大搞刺激颜色的艳俗炮灰——‘肉|弹’美人潘玉莲

不凑巧,这会儿潘玉莲来的迟了些,路上没能碰见男主。

不过薄皇后见着潘玉莲倒是挺高兴。

“快别多礼了,过来坐。”

薄皇后对着潘玉莲招招手让她过来坐。

只是看人乐颠颠的走近,薄皇后嘴里又还是忍不住逗她,:“哟,今日是什么风,把我们贵嫔娘娘给吹来了?”

“什么风?”

听着这话,已经走近薄皇后的潘玉莲作怪般的闭着眼。

她左吸吸,右嗅嗅,随后停在薄皇后的肩侧使劲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潘玉莲睁开眼,眼睛锃亮,一脸欢快的道,:“啊,嫔妾知道了,是香风!”

这一连套的‘组合拳’让薄皇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她摸着潘玉莲脸,又试了试潘玉莲的手,觉出一片温热后,薄皇后才放下了心。

她笑着让潘玉莲坐下,又道::“前些日子御医还说呢,你现在身子恢复的好,如今要多出来走走”

“本宫当时还想呢,你闹腾劲儿那么足,怎么出来走动的事,御医还要多言?”

“哦,却不想有人原本竟是个惫懒的,如今漏了馅,只怕日日酣眠还尤觉不足。”

“陛下听了也不言语,只管装聋作哑”

其实没有言语的何止明崇帝一个。

就连薄皇后到底也没能狠心催着潘玉莲,不然只管一日日的叫人早早来中宫请安不就行了?

“今日难得你肯出来走动,莫不是听着好消息,‘寻’着味才肯来?”

好消息?

闻言潘玉莲眼睛发亮的看向薄皇后——

呜呼,竟然还有什么好消息?

薄皇后摇着头笑了起来,:“看来陛下还没有说,本宫若是多言,岂不是搅扰了陛下的打算?”

潘玉莲双手合十朝着薄皇后开始拜了起来,:“娘娘,好娘娘,哪有话说一半叫人惦记的。”

“您现在告诉嫔妾,嫔妾保证不会走漏了风声。”

到底是经不住潘玉莲‘撒娇大法’的歪缠。

最后薄皇后还是忍不住透了底,:“御医说你身子如今恢复的好”

“等再过一月,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月了,到时坐稳了胎,就能给你举行封妃的仪式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听得潘玉莲的嘴都惊得合不上了,她神色怔愣的看着薄皇后——

封妃?

表情‘傻乎乎’的潘玉莲实在太过于招人稀罕了。

难怪陛下有个什么都悄悄的准备自己说呢。

薄皇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潘玉莲的头,:“原本陛下和本宫,还想商量着给你定个封号。”

“只是你如今的封号到底是太后娘娘亲自给定下的。”

“寓意也好。”

“陛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延用这个封号。”

薄皇后的这些话,听的潘玉莲半天都回不过神。

“娘娘,您是说,陛下,要,要给我封妃?”

潘玉莲的震惊不是假的,她会晋位这事没人觉着奇怪。

可问题是,潘玉莲肚子里的‘皇子’还没出生呢。

之前潘玉莲还想着,顶天了就是个正三品的昭仪当然,光是昭仪这个位份已经很了不得了。

就这和飞似的晋位速度,谁看谁不红眼?

“是,君无戏言。”

薄皇后看着结结巴巴的潘玉莲,笑道:“更何况,本宫何时虚言诓骗过你?”

太过惊讶的不真实感,已经远远大过了惊喜。

看着潘玉莲的模样,薄皇后想了想,又道:“宫中去潘府教导规矩的嬷嬷已经回来了。”

“待三日后的吉时,就让她们进宫来看你好不好?”

潘玉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就这一会儿,宫人们飞快的在案桌上摆了许多的点心。

薄皇后将金蓉火腿酥饼往潘玉莲的手边放了放,:“从听得你要来的动静,这点心就已经备上了,只这会儿还有略有些烫。”

看案桌另一侧坐着的潘玉莲一时眼神还有些懵懵的模样,薄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干脆伸手拿过了盘子,用筷子夹了块点心放在盘子里分成几块,待热气散了才放在潘玉莲面前的玉碟内。

回过神的潘玉莲看着这一幕,霎时有些哭笑不得,:“娘娘,嫔妾,嫔妾如今都是要,要做娘的人,哪里还用这般”

“嗯。”

薄皇后笑着点点头应着声,含笑间神色很是温柔:“吃吧。”

这是对着明崇帝相同又不同的一种感情。

与情爱无关,少了掠夺性,更多了一种温柔。

已经习惯被鄙夷、同他人发生争执,寸步不退的吵嚷很少接受好意的潘玉莲有点没绷住。

原来所有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下意识的在寻觅温情。

潘玉莲低着头慢慢的夹起了点心,心头却恍惚的想着——涂娴是不是能用

下一秒潘玉莲又在心头狠狠地唾弃自己——

潘玉莲啊潘玉莲,你个没有心的渣渣。

得了,她已经没救了。

这辈子她就这么‘醉死’在虚情假意里找刺激算了

坤宁宫外

候在殿外的听梅上前扶住了潘玉莲。

虽然潘玉莲看着在笑,但听梅却觉出潘玉莲情绪不是很高,:“娘娘?”

潘玉莲摇摇头,:“无事,我就是”在发现自己继‘感情’骗子后,又是个冷情的‘情感渣渣’后,仅存的良心有些疼罢了。

嗯,甚至疼过一阵子就没感觉了。

毕竟比起在被“掏心掏肺,肝肠寸断”的良心安稳却饱受苦难中

生活。

潘玉莲更想受着良心谴责,活在锦绣富贵窝里,偶尔愧疚一下那就愧疚一下。

一路回了长信宫,潘玉莲揉了揉‘喵喵’撒娇的珍珠,仅存的‘良心’之痛就一点都不剩了。

佯装休息的潘玉莲很快就打发了其他宫人出去,打开了系统。

在商城里扒拉了一阵,很找潘玉莲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道具——

【谣言鸟——宫中人言可畏,娘娘可凭借青鸟,占据口舌之利。】

【注:宫斗模式包含传播流言(已激活开启)及栽赃陷害(已激活开启),娘娘每月仅可选择一种模式使用,该次数不可累计,每月进行刷新。】

片刻都没犹豫的买了谣言青鸟——

“主要目标:慈宁宫。”

潘玉莲神色冷静的看着虚幻的青鸟,:“从慈宁宫开始往外扩散,尽可能的煽动所有人情绪。”

“就说潘玉莲身怀有孕是风水好,或是良辰吉日,或是菩萨保佑、或是她的名字好”

“总之这种模式是可以复刻,可以重现的,宫中符合条件的妃嫔都可以怀孕现在发放该条流言。”

【“启动真实之眼判定——”】

【“已通过判定——娘娘上述言论为假,属于流言,可以进行传播。”】

【“请问娘娘是否确认本月选择“传播流言”模式?”】

“确认。”

【“青鸟发送,使命必达,请娘娘静候佳音。”】

笼络到的‘三巨头’实在是保护的太好了。

护得密不透风,不给旁人一点下手的机会。

万般无奈的潘玉莲只得自己又开始拆起了“保护墙”。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漏洞明显的闻太后——

这些年这位太后娘娘为求皇孙都成了心魔,都快要求疯了。

现在潘玉莲受菩萨保佑‘怀孕’,骤然的巨大惊喜过后,只会想要的更多——

既然潘玉莲都可以,别的人为什么不行?

不见希望的时候她就已经穷折腾。

现在看见希望,只会一头栽进去,折腾的更疯狂。

就闻太后那个折腾劲儿,她老人家转移注意力后,甚至都会死死的绊住明崇帝

“太后娘娘,您可千万要给点力啊。”

夜里的时候,明崇帝就又到了长信宫。

“陛下。”

看潘玉莲一边喊着人,一边踩着绣鞋跑过来,明崇帝一伸手,就这么笑着抱住了人。

“嗯,让朕抱抱。”

听到这句话的潘玉莲笑着伸手环住了明崇帝的脖子。

她贴紧了人,蹭了蹭他的脖颈,:“嫔妾也想陛下了。”

“嗯。”

明崇帝嗅着潘玉莲身上的香气,噙着笑的眼神温软,:“有多想?”

问着话的明崇帝就这么一只手揽着潘玉莲的腰,一只手托着潘玉莲的屁股,用这么黏糊糊的不体面姿势一路抱着人进了内殿。

“很想,很想。”

潘玉莲安安稳稳的被抱着。

她凑近明崇帝的耳边说着悄悄话,:“这些日子陛下早上走的时候嫔妾都不知道。”

“嫔妾一睁开眼,陛下就不见了。”

明崇帝靠在榻上,就让潘玉莲顺势坐在他的怀里。

他曲着腿护着潘玉莲,伸手慢慢的摸着她的头发,噙着淡淡的笑,压低声不紧不慢的轻声问她,:“那怎么办呢?”

潘玉莲摇摇头,:“嫔妾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

“朕想想”

明崇帝胸膛微震,笑着道,:“那就带我们玉莲一起去含章殿好不好?”

*的。

明崇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这疯子八成是动真格的了。

现在她想找机会都不容易。

这要是再被明崇帝给寸步不离的绑在身边那她肚子的‘锅’还扣在谁的头上去?

因而潘玉莲一下直起了身。

她靠在了明崇帝曲起的腿上,看着含笑间对她说着疯主意的明崇帝,装模作样的捏着嗓子哭诉了起来,:“嫔妾对陛下一片丹心,日思夜想陛下却只会戏弄嫔妾。”

看着光假嚎不见眼泪的潘玉莲,明崇帝闷闷的笑了一声。

他握住潘玉莲的腰,扶着她让她作怪。

看人确实是实在不想去,明崇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依你,不去就不去。”

每当明崇帝在明面上肯对着她退一步的时候,潘玉莲都愿意不吝力气的好好哄哄人。

这会儿她就笑着趴在了明崇帝的怀里,笑着偷着亲了亲他的脖颈,:“陛下真好。”

抱着人的明崇帝闭着眼,微微仰头。

待潘玉莲的甜言蜜语说完,他慢慢笑着捂住了眼睛,轻声道:“潘玉莲。”

这声音麻的潘玉莲耳朵有些红。

她含着气音似的软绵绵的应了一声,:“嗯。”

明崇帝起伏的胸膛一滞。

他的声音低的有些哑,:“前几日,御医说你的身子养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潘玉莲,霎时就像个缩嘴的鹌鹑似的一动不动待着,都没敢应声。

这会儿明崇帝连笑起来的声音都带着点哑和热气。

“可朕收不住力气。”

他慢慢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垂眸看向了潘玉莲。

不知是不是刚刚压着的缘故,灯火映照下的明崇帝眼睛都有点红。

他笑的带了点邪气,揉了揉潘玉莲的耳垂,:“老实点。”

嗯潘玉莲确实一下就老实了。

她也不敢试一试这个疯子的自制力怎么样。

因而潘玉莲低眉顺眼的道:“陛下,喝些热汤好不好?”

“嗯。”

应着声的明崇帝笑着揉了一把潘玉莲的头,撑着潘玉莲让她安稳的下了榻,随后自己也起身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长顺就送上了两碗汤。

已经是习惯性的一人一碗了。

如今潘玉莲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亲自用应季的时蔬煲一锅汤。

若是明崇帝不来,这汤就她就会自己隔天早上吃,若是明崇帝来,不管多晚,潘玉莲都会陪着他一起喝一碗汤。

慢慢的喝了汤,明崇帝看了看手中的青花碗。

每逢宫中有个什么大喜事,比如皇帝或者太后娘娘有个什么重要的寿辰,都会让官窑烧一批寓意吉祥如意的彩瓷相贺

“瓷器上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纹饰?”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朕让人给你添上。”

高奢版的私人订制诶。

潘玉莲没有拒绝,兴高采烈的拉着明崇帝一起选了些图案。

看为着这么点小事就心满意足的潘玉莲眉开眼笑的模样,明崇帝没说话,就笑着坐在一旁看她。

看潘玉莲高兴的劲儿过了,明崇帝又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现在为这事就这么高兴等来日封妃可怎么办哦。”

潘玉莲‘噌——’的一下就支棱起来。

她睁圆了眼睛看着明崇帝,:“陛下刚刚说的什么?”

明崇帝眨着眼,:“哦,朕说了什么?”

“刚刚陛下明明说了,要给嫔妾封妃”

闻言明崇帝忍不住笑着潘玉莲的脸,:“小厚脸皮精,这就知道了?”

潘玉莲握着明崇帝的手,摇着人,:“陛下,是不是?”

“是,是。”明崇帝笑着点头应着。

“啊!”

“哈哈哈哈。”

眉飞色舞的潘玉莲笑着挤进了明崇帝的怀里,嘴里的彩虹屁不停的往外蹦,:“多谢陛下。”

“陛下真好。”

“陛下最好了。”

“”

明崇帝伸手抱稳潘玉莲,听着她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拍了拍她的屁股,:“小马屁精。”

第64章 感情投意合里钻进去个‘十八搅’……

天牢

“诶,诶,那位大人如今怎么样?”

瞧着来人往天牢深处张望的模样。

另一个狱卒哂笑着接过了话,:“还能怎么样?”

“如今倒是不

怎么哭了,就是时不时的提起宫里的娘娘,日日哀求陛下开恩”

听着这话的刘狱卒看了马狱卒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昏暗的环境里,马狱卒又靠近了刘狱卒。

他咂摸了一下嘴,说道:“你是没瞧见那架势。”

“不光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两个老公公每日都要先验一验送过去的饭菜这哪是来天牢啊,这分明就是享福来了。”

刘狱卒闻言笑着推了推马狱卒,:“可去你的吧,放着好好的富贵窝里不去,跑到这鬼地方来享福?”

“都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在这好吃好喝的待着。”

马狱卒摇着头,开口时话里话外都是十足的酸气,:“还有宫里面的人来看护能不是享福吗?”

“谁让人家摊上了那个命数呢。”

刘狱卒指了指上头,:“这都马上要成皇亲国戚了。”

马狱卒一脸的艳羡,随后他一拍大腿,又高兴的道:“我家三丫头大名还没起,昨个儿我娘还念叨着要起个好名,我好说歹说,才算是拦下了一半。”

闻言刘狱卒却是一脸的不解。

“拦下了一半?”

什么玩意儿的名字还能起一半?

马狱卒点点头,十分得意的道:“她如今的大名,就叫金莲。”

自从传出宫里面的那位贵人名字有着天大的福运后,民间都疯了。

只恨不能让自己所有的女儿也都叫‘玉莲’。

但又到底是顾忌着贵人的名讳,因而大多都只敢如马狱卒一般,沾上半个名,想着能有贵人一半的福气都知足了。

听明白的刘狱卒一脸的可惜。

“我们家就只有两个小子”

马狱卒龇着大牙直乐,他张口还欲说些什么,隐约却听见外头有说话声传来,他连忙收声,同刘狱卒一道站起。

两人才出去,就见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陪在一旁的是他们牢头,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牢头这腰就没直起来过,只弯腰低头,赔着笑小心的引着人往里走。

被小心敬着的是个穿着灰青色长衫的人。

昏暗的天牢内灯火映亮了他半张脸。

半昏半明间叫人看清了几分模样。

没有蓄须。

年纪瞧着不大,眉眼瞧着文气,像是个书生,还沾点慈眉善目的意思。

但在这地方出现这样的人甭管人看着多面善,两个狱卒二话都不敢有,只管老实的行礼。

牢头挥挥手不叫两人添乱,自己引着人往天牢深处去。

走到最里间,牢头上前打开了牢门。

见汪岑对他点点头致谢,牢头的腰弯的越低了。

待牢头离开,汪岑看向了监牢中的人影。

尽管之前已经听得了几分关于这位潘老爷在地牢里的模样。

但这会儿亲眼瞧着,汪公公都不免一愣——

只见他免冠徒跣肉袒,面北而跪,伏地叩首间还在念诵陛下圣名

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内,潘老爷已经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时间了。

牢房内似乎每日都有被大刑伺候的人。

那般刺耳又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时常会让潘老爷从混混沌沌的睡梦中惊醒。

可他一睁眼,周边都是空荡荡的牢房。

在这昏黑,压抑,不见天日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耳边似乎时时都是惨叫声

不上不下,不死不休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撕咬着潘老爷内心。

叫人惊魂丧魄、碎心裂胆。

潘老爷从初期哭喊着招认,再到搬出所有救命的人。

刚开始他还喊的是林家。

但记起林家被弹劾的事,他又开始提起潘玉莲

但不管他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搭理他。

仿佛是要将他遗忘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仍由他静静的腐朽。

最后,潘老爷是对着明宫的方向跪了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时,浑浑噩噩的潘老爷无知无觉,只是跪着,不停的道:“陛下万年,神明圣咨,垂衣而治,万世朝贺”

“潘大人。”

有人和他说话了

真的有人和他说话了!!!

潘老爷慢慢的转过了身。

待看见汪岑时,潘老爷都顾不得对这位公公的恐惧了。

他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涕泗横流的连连磕头,:“汪公公,汪公公。”

“汪公公,您救救下官。”

“下官有罪,下官”

汪岑避开了潘老爷对着他磕头的举动,却没有多余的话。

不知生死的被关了这么久,终于见着能和他说话的‘活’人。

情绪失控的潘老爷朝着汪公公仓惶膝行两步,甚至伸手就要抱着汪公公的大腿,苦苦哀求。

见状,汪公公长叹一声。

他伸手状若搀扶潘同典,:“潘大人,还请起身吧。”

见潘老爷已经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汪岑居高临下看着潘老爷的眼神里,都忍不住带着点疑惑——这位大人,是怎么养出贵嫔娘娘那般人物的?

汪岑见潘玉莲的第一面,比魏公公想的还要早。

而初见时,潘玉莲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

在长街上,被压着当众跪下,一耳光一耳光的挨着

在这宫里,受罪、受委屈的人多了去了,汪公公只是静静的看着,记着这消息。

直到他看到潘玉莲抬头时的眼神。

那目光仿佛一柄剑,破开一切,直直刺进了汪公公脑海中。

为着这个眼神汪公公后来亲自走了一趟临华宫。

“此次修缮宫室,事涉工部上下之官沆瀣一气,贪墨成风,胆大妄为,以次充好,还有些奸佞小人伺机而动,意图不轨”

“大人裹挟其中,实在势单力薄,纵然有心铲除奸邪,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将此种种记录在册,辗转呈送御前”

潘老爷都听得懵了,他仰头望着汪岑,:“公公,此言,此言”

汪岑神色认真的看着潘老爷,:“陛下闻听福济宫倒塌之事,确是雷霆大怒,一意严惩不贷。”

“贵嫔娘娘因着此事,受惊昏厥动了胎气。”

汪岑轻声一叹,:“娘娘身子娇贵,如今又身怀有孕,郁结于心哪是长久之计?”

“陛下顾念娘娘身子,因而网开一面”

昏暗的牢房内,潘老爷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他呆呆的张着嘴,直愣愣的盯着汪公公一张一合的嘴。

“现在万事都不及娘娘身子重要,还请大人千万小心,不可再叫娘娘挂心了,若是再有万一,只怕陛下”

颤着身的潘老爷不停的点头他也就只剩下点头了

潘老爷出了天牢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工部内大把大把的人就都进去了。

抓这些人时那叫一个又快又狠,显然是早有准备。

而‘英勇机智’的潘老爷,早早就在御前献上‘账册’的事,也顷刻间就传遍了朝堂。

如今是那位娘娘怀孕的当口这事孰真孰假每个人心里都有本账。

但潘老爷他自今日起,自绝于朝野内的‘好事’却也是真的。

毕竟谁受得了明明是大家一起‘捞好处’,结果一旦出了事,或者即便说没有出事,潘老爷就能有恃无恐的将其他所有人卖个干净,转身自己清清白白的,还能继续荣华富贵?

哦,合着他自己吃干抹净,一擦嘴,转身就把其他人一口气都踩在脚下当踏脚石?

他*的美其名曰“英勇机智”?

这简直比那些政敌、内奸都更可恨。

要不是因着贵嫔娘娘有孕就凭这事,潘老爷都能被人给整死。

至于现在么不管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潘老爷有恃无恐是真的。

甭管什么阴招,陛下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人也是真的。

清楚这一点的朝臣们,对着潘老爷那自然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

就是想巴结潘老爷的人也不太敢登门送礼了。

送的轻了得罪人,不如不送。

可要送的重了,谁知道会不会被潘老爷转手卖了,博一个清廉正直的虚名?

众人心里疯狂对着潘府生草的同时,想把人送进宫里的念头也越发疯狂——

陛下能生!

至于从前宫里的娘娘们为什么不能,应该是风水不行、名字不行、容貌脾性不行?

待宫中要给那位贵嫔娘娘封妃的意思传出来后——

众人心头那口滚烫的油锅都像是炸了!

有心思灵敏些的,已经开始着重打听着潘玉莲是个什么样的,筹谋着准备了起来。

京中近乎十年来的推崇的‘贵女模样’似乎是一夜之间变了风向

明崇帝在前朝叫人猝不及防间掀起了场“血雨腥风”,后宫里顷刻间也动荡了起来。

再有个慈宁宫里的闻太后也坐不住了。

她老人家忽然之间开始频频召见宫里的嫔妃,尤其是去岁选秀入宫而来的妃嫔。

呼——

春末夏初的‘风’吹得整个宫里的人心悄悄的乱了就在一片隐隐约约的躁动不安中,潘府的人也入宫了

世人都说天家富贵。

但从来都是听的多,能见到的却少。

今日踏入这长信宫后,林夫人才知道外头传起的‘层台耸翠,飞阁翔丹“般的’金屋‘是个什么模样。

但见金鳞碧瓦闪飞动,琥珀宝璧映光芒。

却是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

还依玉阶长,更起玉椒楼

因着潘玉莲曾提过一句府里的姐妹

不光是潘文珺,就连潘念瑶和潘芳燕也被带进了宫来。

她们两个跟在林夫人的身后,直愣愣的看着这座锦绣水晶宫。

一路行来,巍巍皇城,气势磅礴,四周都是井然有序,敛眉低目的宫人。

明明好似潘玉莲昨日还在格外寒酸的盯着她们的金镯、金簪,又张口闭口豁出脸死要钱如今,她,她就,就住在这种地方?

还没见着正主呢,这扑面而来的‘煞人’富贵气就叫人好像平白‘短’了一截。

潘文珺还算端的住。

潘念瑶和潘芳燕却齐齐低着头。

两人是大气也不敢出,双双提着心,生怕潘玉莲这个小心眼的翻旧账。

该说不说,她们姐妹二人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识时务。

甭管之前潘玉莲到底是个什么不要脸皮的模样,可现在,她‘翻身’了!

自然一切又都是她说了算。

这不,潘念瑶和潘芳燕对视一眼后,姿态那是十分的到位。

让跪就跪,让起就起。

低眉顺眼,老实听话。

被赐座也只敢虚虚的坐半个屁股。

待听着上首的潘玉莲和许姨娘两厢哽咽的声音时,她们两还低着头,不约而同的跟着一道‘感动’的擦起了眼泪。

和那对此刻正使劲往外挤眼泪的‘姐妹花’不同,许姨娘都不敢张口,拼命压回泪意。

她看着潘玉莲的膝盖,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最后许姨娘握着潘玉莲的手,颤着手轻轻的擦着潘玉莲脸上的泪。

“吧嗒,吧嗒。”

潘玉莲脸上的眼泪直往下滚。

其实潘玉莲之前还好好的盘算过,待她娘进宫时,她要怎么昂首挺胸的带着人,好好在‘富贵窝’里溜达着显摆——

她真的过的非常好,让她娘放心。

可现在真正的看着了人,潘玉莲还没来得及说话,只看着许姨娘关切的眼神,她的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哗啦啦’的流着。

知道潘玉莲和许姨娘的感情,更知道潘玉莲的德行如今她们母女难得见面,林夫人也不想搅合在其中添乱。

可看着潘玉莲的模样,林夫人是生怕她情绪激动间再给哭出个好歹。

“娘娘”无奈之下的林夫人只得硬着头皮问候道:“自从知道娘娘身子不爽的消息,府中上下无不牵挂,娘娘如今可好?”

“劳夫人挂心,本宫如今一切安好。”

林夫人插话,想起此番请人入宫的目的,潘玉莲总算冷静了下来。

她拍了拍许姨娘的手,让贵喜和杜鹃带着人去后殿梳洗,连带着添头的‘假哭’姐妹花一起。

许姨娘点点头后强忍着不舍去了。

而潘念瑶和潘芳燕也格外识趣。

她们两个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起身,一块去了。

宫内伺候的宫人也被长顺带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看这架势,坐着的林夫人不自觉的直起了身子,她捏着手里的绣帕,看向了潘玉莲。

“我爹如今可好?”

前些时日不见潘老爷踪影。

白日里勉强还能有几分理智,但夜里惶恐间大骂着潘玉莲狼心狗肺,不孝不义的林夫人这会儿对着潘玉莲难免有些气短。

先是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官面上给的理由挽尊,最后林夫人笑着看向潘玉莲,:“托娘娘的福,如今老爷官复原职,平安无恙。”

“哦,是么?”

潘玉莲略微昂着下巴,阴阳怪气的道:“夫人还知道,原来是托本宫的福啊。”

这句话听得林夫人的脸色一下就要端不住笑了。

她臊得脸色红红白白间来回捏着手里的帕子,有心说什么,又看了看潘玉莲的肚子,勉强挤出几分笑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潘文珺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看向潘玉莲,轻声道:“自从知道福济宫塌了的消息,府里所有人都慌了。”

“爹是修缮宫室的主事。”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说他都逃不了干系。”

“若不是娘娘您身怀皇嗣的消息这个时候传出来,只怕那些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人一刻都等不得,就要立即问罪抄家”

“后来,后来爹他虽然没有被陛下问罪,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府上求告无门,四处寻人不见。”

“便是托了信王府打听也毫无音讯。”

“直到昨日,爹他自己毫发无损的回了府。”

潘文珺起身对着潘玉莲行了大礼,又是感激,也是惭愧。

“此事,府中对娘娘实在有愧。”

“若不是苍天垂怜又仰赖娘娘恩德,此番,此番只怕会落得个骨肉分离,生离死别的下场。”

看着低着头垂着眼,在她面前跪地请罪的潘文珺,潘玉莲心头一顿。

她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听梅扶着人坐下。

若是潘老爷能似潘文珺这般心性,她都愿意和潘府联手,互为倚仗。

毕竟在这世上,助力能多一分是一分。

可潘老爷,他就是个大坑啊!

还是坑死旁人,只保自己,谁踩一脚就粘一脚屎的那种。

略过这桩兴师问罪的事,潘玉莲酝酿了片刻情绪,随后看向林夫人,沉着声问道:“二姐姐刚刚还提起了信王府。”

“怎么,府上如今还和信王府有往来?”

听潘玉莲忽然提到信王府,潘文珺霎时又抬起头。

毕竟潘文珺也是阴差阳错下才知道慕容烨和潘府的瓜葛,还不忍的施以援手但当初潘玉莲同府中其他几个庶女应是不知情的。

现在听潘玉莲提起这事,又是这般奇怪的口气——潘文珺心头一紧,莫不是宫里传起了什么风声?

毕竟,若是这桩背信弃义,翻脸悔婚的事传出去,潘府和信王府都是笑话。

更何况,她现在和信王世子

潘文珺忍不住道:“娘娘,府上和信王府是有些瓜葛娘娘莫不是从何处听得的音信?”

“从哪里听来的音信?”

潘玉莲闻言冷笑一声,她一脸风雨欲来的盯着林夫人,语气愈发显得刻薄。

“还不是潘老爷看本宫日子过得太好,好的只恨不能扒了本宫的一层皮!”

勃然大怒的潘玉莲愤愤拍了一下桌子。

她瞪着林夫人,发泄般又气又恼的道:“既然心有不愿,当初又何必让我与他定亲!”

“偏偏定了亲又悔婚!”

“背信弃义,不仁不义。”

“你,你们现在又同信王府往来这让我有何面目自处?!”!!!

听着这话的潘文珺心头失重般的下坠。

她愕然的看着气愤羞恼的潘玉莲,反应过来后又猛地看向了林夫人。

却见呐呐无言的林夫人一脸的尴尬和心虚——

当初潘祖父只是心血来潮,堪称灵光一闪般的‘慧眼识龙’,再加上男主的年纪还不大,因而只说是定亲,但并没有说是谁。

原著里为向男主诚心诚意的赔罪,潘老爷自然是送上了颜色最好的潘玉莲。

而现在潘玉莲进宫了。

显然,这送人是送不成了。

为了逼着潘玉莲尽心竭力的摆平此事,潘老爷自然一口咬定定亲的人就是潘玉莲。

此事林夫人自是知道原委。

但这么算计实在太过下作,让她怎么张口解释?

若说的明白些叫潘玉莲知道他们就是在算计她,那还不得恨死他们?

林夫人只得默认了下来,还解释道:“娘娘,定亲之事却是真的。”

“但当初之所以会悔亲,也实在是因为不忍心您跟着一道吃苦。”

“毕竟谁知道,谁知道他是信王世子?更何况,娘娘,您如今进宫”

林夫人说的什么,潘文珺已经听不清楚了。

府上从未说过之前和他定亲的是谁,只说有这回事。

原来,原来同他定亲的是潘玉莲。

他知道吗?

如果一直知道那她,她算什么?

潘文珺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她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心。

看着潘文珺脸色晦涩,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神色,心知肚明的潘玉莲却只当不察。

她一直愤愤然的同林夫人发着脾气。

而林夫人则是委曲求全,好声好气的‘美化动机’,不停的解释。

就这么吵着吵着,离宫的时辰就到了。

来时惴惴不安,低眉顺眼的潘念瑶和潘芳燕拿到一堆的赏赐时,就知道潘玉莲不和她们计较从前的事了。

想想她现在还怀着陛下唯一的子嗣

越想越美的‘姐妹花’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美滋滋的冒泡。

而一直神色平和的潘文珺脸上就和粘了层虚幻的笑容似的,眼神里都有些浑浑噩噩。

“娘娘,您快喝些燕窝百合汤润润嗓子。”

刚刚同林夫人‘吵’的口干舌燥的潘玉莲,接过汤连喝了几口。

“好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去中宫谢恩。”

“是。”

听梅扶着潘玉莲进了内寝。

伺候着潘玉莲更衣的时候,见左右无人,听梅便说起了刚刚潘文珺的脸色大变的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潘玉莲拉了拉衣袖,:“我那二姐姐,如今,如今对着那位信王世子芳心暗许。”

“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

“对着的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俊俏郎君偏心中又带着些愧疚。”

这个情愫暧昧,心思浮动的时期,光是一点点的小事就够折磨人的了。

更何况,还是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骤然得知和心上人曾定亲的另有他人能好受的了才怪。

潘文珺和慕容烨这对“官配”之间的情谊,可和她与明崇帝这对‘虚情假意’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哄我,我哄你的‘齁甜甜蜜蜜’不同。

“真心难负。”

“因而也是真的在乎。”

潘玉莲摇摇头,叹息间的神色却格外的冷酷。

“我原来只想等着坐享其成,等到二姐姐扶摇直上的时候,能带着我们‘鸡犬升天’。”

“可现在是他想‘弄死’我”

哪怕按着原著里两人真的修成正果——

潘文珺的权力来源于慕容烨。

因而慕容烨真的想对她干点什么,其他的人是拦不住的。

“凭她是谁的心意,我都不会让步的。”

“我拥有的实在不多那就只能先手为强了。”

时隔数日。

揣着满肚子坏水的潘玉莲去中宫谢恩的时候,刚被扶着下撵,猝不及防间就遇见了慕容烨。

从前一贯对着慕容烨都是一副素不相识,坦坦荡荡,神色大方的潘玉莲,此刻却闪躲着眨着眼,垂眸间耳朵都红了。

这一抹悄然不同的神情,毫不意外的落在了心思格外灵敏的慕容烨眼中。

他呼吸轻轻顿了顿

第65章 谢不然摔一跤看看?

三月桃良,四月秀葽,却正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慕容烨才出坤宁宫,转角在宫墙朱红,金瓦虹光的富贵色中,眼前腾的出现了一抹清晰的绿色。

那是穿着身淡淡杏色锦缎上衫,薄绿色浮蕊长裙,披着颜色稍深些的织锦仙鹤衔枝外衫的潘玉莲。

潘玉莲——

世人爱莲,却爱以莲喻节。

意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但若取为人的名,却像是带着漫不经心的俗气。

它可以出现在乡野池塘、也可以出现在皇家园林、水榭清池中,是随处可见的莲花。

偏偏潘玉莲又和莲花的那股“高洁清雅”全无半点干系。

秾丽靡艳,妖颜若玉。

那种视觉上浓烈的感官刺激,甚至会给人带来不安感。

第一时间会叫人下意识的远离她,甚至是排斥她。

宫中诸人亦是如此。

可潘玉莲不在乎。

与其说是宫里的人在‘孤立’她。

倒不如说她更是像是用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好的也行,坏的也罢,总之,她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眼中的看法。

她生的太过绚烂,因而宫中无人用潘玉莲的容貌讥讽于她,却有不少人羞恼,愤愤于她的这股‘傲慢不驯’的态度。

她身上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就是明晃晃不允许旁人接近的态度。

她甚至毫不遮掩这种‘目中无人

‘。

若是揣着这股劲儿的潘玉莲,能一视同仁也就罢了。

可最叫人百爪挠心,甚至暗暗发恨的是——

潘玉莲也是会‘折腰’的。

她原来也是肯收敛了这份端着的难接近‘劲儿’眉目舒展,温顺含笑的——

就看你,配不配得到。

没错,宫妃能亲眼看见的在这宫里得到这份好脸色的只有皇后娘娘。

哦,原来你潘玉莲是会‘低头’,你原来也是会‘折腰’的?!

只是对着他们都不肯罢了。

潘玉莲潘玉莲,翻来覆去叫人咬着牙的发狠,只恨不能用尽手段压着她,叫她肯摧眉折腰的‘侍奉’一回。

同潘玉莲有过几面之缘的慕容烨也不能免俗。

潘玉莲一直‘看不见’他。

她只高高的栖在枝头,吝啬的‘赏’点陌生中微不足道的客气。

可今日

偏偏今日的潘玉莲在看见他的时候,脸色微红,眼神倏地就跳开了。

比起以往的客气,悄悄多了层缓缓流淌的温度。

很微妙,又很难忽视。

不看他,倒比看着他,还叫人心猿意马。

“贵嫔娘娘。”

这次是慕容烨先开口了。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潘玉莲,随后客气的颔首见礼,一贯都是这般温和周到,温文尔雅的模样。

“信王世子。”

坐在撵轿上的潘玉莲眼神只肯落在远处的金瓦上。

向来‘目中无人’的她这次似乎也是如此。

只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耳朵泛着红的她,微微抿了抿唇。

呼——

不能再看她了。

夏初的清风拂过,心口像是倏地烧了团炭火的慕容烨,往旁侧让开了路。

两人擦肩而过间,垂在撵轿上的淡绿织金披帛微漾,温柔缱绻的香气里夹杂着另一股厚重的香气。

这股香气慕容烨骤然垂下了眼——

那是他们陛下身上带着的龙涎香

翌日,慕容烨去潘府看望潘老爷。

他在花厅外的小游园内,看见了双目微微有些红肿的潘文珺。

她望过来的眼神里翻滚着什么,好似下一秒就要喷涌出来。

结果话还未至,泪先落了下来。

慕容烨隔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潘文珺的泪。

他神情很是温柔的关切道:“你担惊受怕,食不知味,牵肠挂肚这几日如今伯父总算是回来了。”

“这次的事实在太过突然。”

慕容烨温声宽慰着潘文珺,:“所幸,所幸苍天垂怜伯父心有沟壑,化险为夷。”

在所有涉事官员都要被扒了层皮的时候,潘老爷到底是凭着什么安然无恙的,所有人都心里有数。

而潘文珺也下意识的想起了潘玉莲和她与慕容烨曾定亲的事。

若是,若是潘玉莲没有进宫去假设所有未发生也不会再有机会发生的可能,都是自己给自己硬找苦头吃。

但这种混杂着敏感、占有,胡思乱想的年轻感情也最真挚。

在爱意翻滚的这种排他的情感里,人压根就没法理智清醒的去控制自己,因而这个假设翻来覆去折磨了潘文珺一夜。

在看见心上人的时候,潘文珺冲动间只想要一个让人心安的答案。

而听到这事的慕容烨,跳动的心口顷刻间像是慢了一拍。

潘府之前悄悄送了潘芳燕到信王府有这一遭,慕容烨也当同他定亲的是潘芳燕。

可现在,忽然却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是潘玉莲。

慕容烨垂下眼硬生生遮住了眼里几乎掩盖不住的情绪——

啊,原来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其他人硬生生的抢走了

黄昏时分,才下朝的明崇帝都没来得及回含章殿,就被请去了慈宁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后宫的消息都浮躁了起来。

毕竟闻太后这些时日的举动,再配着宫里的风声,是个人都知道她老人家想干嘛。

不过想想这也是应该的。

毕竟潘玉莲她都已经身怀有孕了,还没日没夜的霸占着陛下做什么?

同时也听到这个消息的贵福,则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提着今日新制好的‘兽食’往长信宫去时,仔细的在心头盘算着种种消息——

因着潘玉莲养的珍珠贪新鲜,很是喜欢和挑惊喜的似的尝一尝御兽园里调配的‘兽食’。

它隔天就要尝一口。

每次喜欢谁做的也没个定数,负责‘兽食’的有好几个太监,总不能都选进长信宫。

所以这份‘兽食’是从御兽园往长信宫送。

因着潘玉莲亲口应允了贵福往长信宫送东西的差事,所以这事就由贵福做。

从御兽苑出来的时候,想着事的贵福不妨被揪着袖子猛的拉到了一旁。!!!

吓了一跳的贵福正要一脚踹过去,却听见了一声含着哭音的喊叫。

“贵福哥。”

“翠翠云?”

“真的是你,贵福哥”翠云揪着贵福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放。

她眼眶盈满了泪水不停的央着贵福,:“贵福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在浣衣局里待了。”

“她们知道我,知道我从临华宫出来都将活都推给我。”

她将一只手举到贵福的眼前:“我在这吃不饱,睡不好没黑没夜的洗,我的手都已经洗烂了。”

贵福为难的轻声道:“翠云,我之前也去干杂活,现在也是四处托人才刚”

一听贵福话里话外有点推脱的意思,翠云不干了,:“当初,当初是你几次三番要离开临华宫的。”

“还出言撺掇我和贵喜!”

“我跟着你一块出来了,却落得现在的田地!”

翠云情绪激动的道:“我现在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了!!”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去长”

“诶呦喂,我的姑奶奶。”

手里提着的食盒,就地一放,贵福急着伸手捂住了翠云的嘴。

“你别在这嚷嚷,你别嚷嚷啊。”

见翠云不停的撕打着他的衣袖挣扎,贵福忙道:“我想办法。”

“我给你想办法!”

看翠云将这话听进去了,贵福道:“我现在松手,你别嚷嚷。”

“要是事情闹将开去,咱们两都落不得好。”

翠云连连点着头,贵福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现在才刚得了往长信宫送东西的差事。”

“还有长顺和贵喜这两个王八犊子坏事。”

贵福叹着气,:“现在要带你马上离开浣衣局也不现实。”

“不过我现在能去求求李公公,让他先给你安排些轻便的差事。”

“最迟,最迟娘娘诞下皇子后。”

贵福都没等翠云追问,就自己给了明确的期限,:“这是大喜事到那时想必我也站稳了脚跟,就有机会调你出来了。”

贵福说的诚恳,得了保证的翠云这才破涕为笑。

她还踮起脚尖亲了贵福一下,又提起食盒擦了擦才递给贵福。

接过食盒的贵福又安抚了翠云几句,才离开了浣衣局附近。

待转了个弯看不见影子的地方,贵福厌恶的擦了擦刚刚翠云亲过的地方。

贵福从前对翠云是有几分好感不假

可现在贵福自己都是散尽积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又跪又求,头都磕烂了才好不容易换来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能赶快忘记他‘弃主而去’的旧事。

哪里还能上赶着再戳一下旧伤疤?

生怕其他人记不住这事是吧?

更何况,现在翠云还敢威胁他——

贵福神色阴沉沉的想,得想办法,赶紧处理了翠云

启兰宫

在珠儿关注的视线里,何玉珊满脸痛苦的喝下了一盅补汤。

看何玉珊老老实实的喝完了汤,珠儿才笑着说了几句好话,收了食盒汤碗回去复命了。

“小主。”

看何玉珊满脸欲吐不吐的表情,芳兰连忙上前轻轻的顺了顺她的胸口,又端了盏茶,:“小主您先压一压?”

何玉珊不说话,只是撑着桌子摆摆手。

她硬等了一会儿,等到看不见珠儿了,这才跑到痰盂里吐了起来。

待吐完,何玉珊才拿起茶盏漱了漱口,随后她整个人毫无形象的躺在了榻上,格外悠长的叹了口气——

同潘玉莲争吵的时候,何玉珊情绪上头的时候,

或多或少也说些乱七八糟的假话。

但她说看见潘玉莲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身边不会安分,却是真的。

这不,又还没过多久的安生日子呢,整个宫里就因着潘玉莲有孕的事炸开了。

和潘玉莲一同参加选秀入宫、太后娘娘钦点、名字里也带了个‘玉’字‘buff’叠满的何玉珊成了众矢之的。

其中启兰宫的主位娘娘惠妃对她现在最是上心。

毕竟潘玉莲马上就要封妃了,按规矩她的孩子能自己养。

潘玉莲就是怀了十个八个的,惠妃也别想伸手。

但何玉珊不一样啊。

她就是个才人,和陛下没多少情分,母家也不顶用。

就是她真的有了,也不如第一个就怀孕的潘玉莲那般醒目

因而何玉珊真有孩子生出来,谁最有机会抱养?

主位娘娘,惠妃。

有个涂娴作例,惠妃没敢给何玉珊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但补身子却总是没错的。

何玉珊的脑袋埋进了绣枕里,嘀嘀咕咕的发泄着郁闷,:“真当人人都是潘玉莲?”

“这份运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接的住,那是她的事,其他人都瞎操什么心?”

看潘玉莲一层层飞似的平步青云,何玉珊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好像她种下的树发芽结果了?

嗯也太不对。

总之何玉珊不会形容这种感受,毕竟她和潘玉莲非亲非故的,说她养过潘玉莲那更是无稽之谈。

更何况,何玉珊还格外的害怕明崇帝。

甚至他只是往那一坐,都不用开口,何玉珊就怂了。

她还试图使劲逼过自己努力去追求‘富贵荣华’

至于结果么好吧,这宫里谁能得到这份富贵,那真是一点都不眼红

慈宁宫里,这会儿‘往那一坐,甚至都不用开口’的明崇帝,压力直接给到了闻太后。

这半天一通好话下来,没有得到半分回应的闻太后甚至都有点恼气。

她连连道:“如今菩萨显灵,就是为保皇帝你后继有人,保我大晋千秋万代!”

“菩萨有灵,潘玉莲不过是这些福气里的其中之一。”

“她有孕自是好事,可皇帝如今眼里却不能只有她!”

“焉知她腹中之子是男是女?!”

“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潘玉俩。”

“赵玉莲、冯玉莲、徐玉莲有福之人多的是!”

“皇帝,你如今还能”

明崇帝看着闻太后,看的闻太后的声音渐渐都没有了。

“母后。”

明崇帝默了片刻,随后放缓了声音。

他眼神里甚至还有点淡淡的温柔笑意,:“儿臣,儿臣如今也是第一次为人父。”

“便是玉莲,她也是初为人母”

“她如今看起来和从前毫无二致,整日里笑的万事不愁,其实,她也是怕的。”

“她心头不安,却也不提。”

“她害怕自己留不住这个孩子。”

“夜里有时睡着,都会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有时很茫然,有时又很着急,还会焦躁的惶惶不安她是第一次有孕,旁的人说再多也用,朕得陪着她。”

只有他在的时候,潘玉莲很少会有空去想其他的。

她会满心满眼都想着的是如何糊弄他。

想着一会儿怎么在他身上缠磨,想着用些什么甜言蜜语给他灌些‘迷魂汤’合适

偏偏明崇帝也是真的很喜欢和潘玉莲一起玩这些‘心照不宣’的‘戏精’小游戏。

看她装模作样的扭捏作怪,细声细气的夹着嗓子腻歪,看她眨巴着眼又想起什么稀奇古怪骗人的借口,同她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活着。

心口那处叫嚣的空洞,被人全心全意、不遗余力的投喂,有了几分满足。

明崇帝很清醒的知道——

他的‘戒断’失败了

失败的彻头彻尾,甚至还出现了‘绝地反弹’。

不过没关系该是他的,永远逃不掉。

潘玉莲,这辈子都会死死的绑在他的身边,那还需要‘戒掉’她吗?

不需要了。

闻太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明崇帝——

那是她才没在登基后的明崇帝身上见过的鲜活气。

这,这不是皇帝该有的模样最起码,不该是一个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该有的神情!

潘玉莲潘玉莲。

她到底送进来了一个什么人进来?

想到这的闻太后心里抽了一下,有种闷闷的窒息感。

她看着神情温软的不像话的明崇帝,声音都有些颤,:“皇帝你是皇帝。”

“你,你是这大晋朝的天子!”

闻太后的话,明崇帝听清了。

听得很是清楚。

明崇帝闭了闭眼,还是语气温和的道:“母后,儿臣没有荒废朝政”

从来都没有。

“从父皇手里接过皇位的时候,儿臣曾许下承诺,四海升平,海晏清河,安居乐业这些话,儿臣一直记着。”

也是牢牢的记着这些事,这些年明崇帝才死死的忍耐了下来。

他没有由着他的性子将那些碍眼的蠢货、舞到他面前指手画脚、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欲壑难填的贪欲之辈都给拖出去砍死。

“这些年,儿臣膝下无子又迟迟不肯议储,以至人心不能安稳。”

明崇帝点点头,:“这事确实是儿臣的不是。”

骄傲如明崇帝,这些年为着这件事心里也哽住气甚至忽略了人心浮动。

现在看,朝中那些被鼓动起来的心思,确实有一部分都被潘玉莲肚子里的孩子给压回去了。

“此番会试后就是殿试。”

“此次参加科举试的学子中,闻听却有大才。”

说到这的明崇帝的眼睛都有些亮。

“朕会去殿试仔细看一看。”

“若当真如此他们很快就会取代朝堂上的那些庸碌之辈。”

“朕会给皇儿留下一个贤才济济的朝堂,留下一个海晏清河的太平盛世。”

“皇帝”看着明崇的帝神色,闻太后既觉得窝心可又觉着不安。

她缓了缓口气,:“你的心思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肯定往后如何?”

“太宗,高祖,甚至你的父皇不是就有许多的皇子,这才有容错的机会啊。”

闻太后尽量用一种轻松些的语气对着明崇帝道:“宫里的女人若是皇帝你不喜欢,那就尽快选些你喜欢的秀女如何?”

“哀家保证,这次也会去求菩萨”

明崇帝眼里的笑,慢慢的,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他微微前倾的身子也重新变得端正,神色淡淡的道:“母后,去岁才举行了选秀。”

“如今正值科考抡才之时,这是国之大事,岂有为选秀耽误的道理?”

闻太后忙道:“那就先等几个月,等这次的科”

“母后,再过几月就是秋收。”

“草原十八部的大汗王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只怕很快就会有新的汗王继位”

“到时战事再起,天下不稳。”

“难不成还要朕在这国家兴亡之际,大兴选秀,充盈后宫?”

堵得闻太后脸色十分难看的明崇帝,慢慢站起了身。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世间男儿几多慷慨悲歌,满腔热血,志在报国之士。”

“每每读之,朕都心头畅憾。”

“但愿山河固,止戈休疮痍因而朕不会,也不能亲自赶赴边关御驾亲征。”

“但边关不稳,朕永世都不会选秀。”

明崇帝对着闻太后行了一礼,:“还请母后早些歇息,儿臣告退。”

“皇帝”

“皇帝?!”

“皇帝!”

闻太后连连追着几步,捂着心口倒在了郑嬷嬷的怀里。

“太后娘娘,您万万不可如此激动。”

“您吸气,吸气”

这会儿郑嬷嬷手忙脚乱的揉着闻太后的心口,:“您慢慢吐气。”

看着明崇帝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的身影,好悬喘过了气的闻太后,绷不住落下了泪。

看闻太后此刻的模样,郑嬷嬷叹息之余只得替明崇帝描补了起来,:“太后娘娘,您也知道,陛下是明君。”

“这些年风雨无歇,夙兴夜寐,于政事上也最是勤勉。”

闭着眼被扶住的闻太后,整个人都透着沧桑的无力和委屈。

“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

“哀家知道这些年皇帝他也不好受,更不喜欢叫人催着可这事,是哀家为了自己吗?”

流着泪的闻太后哭着痛心不已,:“哀家已经是太后了。”

“又都已经是这把年纪了,还能为自己去多求些什么?”

“这些年哀家吃斋茹素,求神拜佛,日日夜夜,还不是为着皇帝?”

“如今,如今为了”为了一个女人?

潘玉莲才入宫多久?!

“就要已经勾的皇帝,让他,让他这般”

这般的忤逆不孝。

闻太后又气又恼,扶着头泪流不止。

“他甚至,甚至还不惜拿国事堵哀家的口。”

“潘玉莲,潘玉莲”

闻太后如今提起潘玉莲当真是喜恨参半。

她都能怀孕了,皇帝不行的事那不就是假的?

不然她肚子的这个孩子是打哪来的?!

“不能再叫她这么蛊惑皇帝了。”

闻太后紧紧的攥着郑嬷嬷的手,一字一句的道:“皇帝要做个明君不能再叫她这么蛊惑了。”

看闻太后此刻的神色,郑嬷嬷不敢违逆,只连连道:“娘娘说的是。”

待扶着闻太后去殿内坐下,看人情绪缓过来以后,郑嬷嬷才小心的道:“娘娘,即便庄贵嫔真有万般不是,可如今,她毕竟还怀着龙嗣”

“她这胎,还能怀个十年八年的?”

闻太后靠在描着凤凰献福的椅背上,闭着眼,语气淡淡的道:“迟早总有她生下来的时候!”

郑嬷嬷又不敢说话了。

过了片刻,就听闻太后吩咐道:“去请皇后来慈宁宫。”

“是。”

坤宁宫

今日又早早的打发了其他妃嫔离开,薄皇后单独留下了潘玉莲。

好容易安生了这几天,闻太后又开始“做法”了。

夹在太后和皇帝中间的薄皇后,只觉头痛欲裂。

看薄皇后的脸色不好,潘玉莲忍不住多关心了几句。

薄皇后是强忍头痛,斟酌再斟酌。

可再怎么委婉,当告诉潘玉莲——

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偏偏陛下只去长信宫,后宫妃嫔众多,不患寡而患不均

看着潘玉莲愣愣的眼神,薄皇后只觉得心头发梗。

可这些话由她来说,总比让太后娘娘亲自警告潘玉莲来的好。

看着神色暗淡,失魂落魄的潘玉莲神色蔫蔫的离开。

薄皇后伸手撑住了一跳跳胀的发疼的额头,闭着眼靠在案桌上休息。

旁侧紫檀木莲云案的桌上,珐琅彩的小香炉里安静的烧着安神香。

知道薄皇后昨夜没睡好,身边的宫人也不敢打扰她。

静静的不知睡了多久,薄皇后忽然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薄皇后难受的按着惊醒后愈发胀痛的额角。

“出了什么事?”

两腿战战的冬英脸色煞白,急的整个人都在抖,:“庄贵嫔从高台上摔下去了!”

薄皇后惊得瞬间起身。

“什么?!”

第66章 大(捉虫)宫廷版狼人杀已开启,请抽……

潘玉莲的这一摔非同小可。

一听这消息,薄皇后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头疼不头疼的事?

薄皇后起身就直往事发地点嵩星宫去,抬着撵轿的宫人这会儿快的要飞起来了。

“贵嫔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怎么能让她摔下去?!”

冬英一听潘玉莲摔了的消息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会儿还是绘杏和苓姑姑匆匆在一旁补充着详细解释了起来。

“贵嫔娘娘从坤宁宫出来后,乘着撵轿走到嵩星宫附近的时候就去了园内赏景。”

“嵩星宫前的玉兰和桃花每年都开的好,听说是今年还有个什么“垂瓣纷纷如落雪”的场景。”

“因而这些日子,去赏景的娘娘们也多。”

“当时贵嫔娘娘就站在稍高些的小花台上赏景,不想却叫御兽园里跑出来的恶犬给惊着了从花台上跌了下去。”

嵩星宫里赏景?

这怎么里面还有御兽园的事?

听到这的薄皇后,眉心霎时就拧了一个疙瘩。

别跟薄皇后说什么这是什么狗屁的意外。

此刻她打心眼里认定,这就是宫里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原本这几日,宫里面忽然有了事关潘玉莲的风声。

听到牵扯到了什么吉时,什么有福之人的说法时,明崇帝和薄皇后就敏锐的察觉出不妥,前前后后,派了好几波人去查这件事。

但查来查去,都是人云亦云,愣是抓不到什么所谓的“主谋”。

也根本就查不出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