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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支一家子就要团团圆圆,一个都不能少……

报完信儿的长顺,眼看着潘玉莲没有其他的吩咐,便知趣的从寝宫告退。

他摸黑回屋,刚坐在床沿边脱鞋的时候,就听见了贵喜的声音,:“顺公公,可是主子那有什么事?”

长顺脱鞋的手一顿,随后他脸上露出点笑意,一面继续脱鞋一面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贵人也没有什么吩咐。”

贵喜听着这话,一骨碌卷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他这人看起来脾气好,声音也软和:“顺公公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临华

宫里做些洒扫的差事。”

“可恨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成日里只会闷着头做些琐事如今咱们小主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我厚颜想着顺公公您也提点提点我,也好叫我能出份力。”

“贵公公这是哪儿的话?”

长顺倒是半点也没应承这份捧得高的奉承,只连连道:“小主刚入宫的时候就是贵公公在身边伺候。”

“论资排辈,我哪里能比的上贵公公?”

“如今我也不过就是做做跑腿的差事。”

同之前贵福颐指气使,幺五幺六的使唤人不同,长顺客气,贵喜也软和,这氛围瞧着一下就好了。

待又来回说了会儿话,最后两人之间客套的称呼也没了,都唤起了对方的名。

看天色不早了,还是贵喜道明日一早还要早早过去听差,二人这才歇下。

黑沉的夜色里,翻身睡倒的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

两人背对过身,无声的寂静里轻的仿佛都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

潘玉莲还能睡得住,这宫里面毫无睡意的人却不少。

长丽宫里的宣妃压根都没心情管今夜是谁侍寝的事。

此刻宣妃披头散发,阴沉沉的和爬起来的‘鬼’似的。

她满身躁郁,双眼发恨的盯着长春宫,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般,:“涂娴!断腿的怎么不是她呢。”

眼底透着青黑的云樱听着动静,连忙拿过来几个绸缎织成的指头肚子一样大的球。

“娘娘,您给耳朵里塞着也能舒服一些。”

“拿走!”

宣妃烦躁的捂着头尖叫了起来。

“堵堵堵!”

“堵的本宫恨不能聋了,半点屁用没有!”

鼻尖是缠绕到骨子里让人作呕的气息,还有折磨人似的连绵不绝念经般的嗡嗡声

宣妃本就浅眠。

从前荣妃闹腾归闹腾,却还有个睡觉休息的时候。

宣妃被迫也跟着荣妃的时候一道休息。

只能说勉强还忍一忍。

但自从荣妃被夺了封号成了涂妃,虽然有闻太后拦着没有禁足,但她却自己躲在宫里一阵子。

这阵子对宣妃来说,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如今长春宫里除了如火如荼的‘求子大业’。

涂妃还特意拨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用来祈求祝祷害她丢脸至此的潘玉莲早登极乐。

精神亢奋的不正常的涂妃仿佛一天天都不用睡觉休息似的,宣妃都快要被逼疯了。

但这事只是轻飘飘的说出来,没亲身经历过这种折磨的人,很难感同身受。

再加上闻太后如今开始记挂起了涂妃的吉时,又怕坏了风水,想迁宫躲一躲的宣妃说什么都没有用。

很难想象从前两人斗的那么厉害的时候,宣妃都没怎么想过要荣妃的命。

这会儿她捂着针刺般一跳跳发疼的额头,眼前发晕间,满心都是真真切切的杀意。

宣妃是真的想弄死涂娴。

两人间只能活一个的那种认真。

“潘贵人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云樱轻声道:“陛下指了袁太医负责潘小主的伤,潘小主的伤势恢复的不错。”

“那就好。”

宣妃嗅着那股熏的人头脑生痛,腹中翻滚,几欲呕吐的香气。

“折辱废身,这等无妄之灾几近不死不休了结了这么大的仇哪有不报的道理?”

“待她好了,本宫助她一臂之力。”

明崇帝到了延英殿的时候,万美人还没到。

殿内燃着龙涎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熟悉的寝宫内,明崇帝倚在榻上,信手取了个羊脂玉的小葫芦把件。

这整个小葫芦做的很是圆润,细腻的仿佛能吸附住人的肌肤。

明崇帝摩挲了两下,随后盯着手里瓷白莹润的把件看了一眼。

惦记潘玉莲这事果然就和呼吸一样自然。

潘玉莲之前冲动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上头的时候‘疯狂’的感情堪称给的是随心所欲。

接收了一切的明崇帝既觉得刺激,理智和掌控欲又告诉他,有点脱控的危险。

又摩挲了两下羊脂玉,明崇帝随口问起了万美人。

早收到消息的魏公公连忙躬身回禀,:“陛下,万美人她从甘泉宫往延英殿走着来的,想来是路上稍稍耽搁了一些。”

“奴才这就命人将万美人接来?”

走着来的?

真是

你瞧瞧,她人不在这,却还是一样的闹腾。

明崇帝笑着丢开了葫芦把件,:“不必来了,既喜欢走,那就走着回去。”

“是。”

瞧着明崇帝没有宣召其他人的打算,魏公公领了命,很快的退了出去。

半道上,魏公公就遇见辛辛苦苦赶来的万美人。

万美人也识的魏公公。

见着人她脸上骤然露出笑意。

只是还没等万美人说什么,就听魏公公道,:“小主,您请回吧。”

万美人:

微微惊愣过后,万美人急急地道:“怎么忽然就回去?”

“公公,今夜陛下宣召了嫔妾侍寝,这,这嫔妾马上就”

魏公公格外平静的看着万美人慌张的神情,这事怨谁?

怨万美人命不好?

偏偏今日陛下处理完政事的早?偏偏陛下想起来问了一声?

归根结底,也是万美人自己想搏一把。

对于这种拎不清自己,看不清牌面上大小就敢押注,甚至连个翻盘机会都没有的人,魏公公都不想多解释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小主,请您回去吧。”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魏公公瞧着了一眼驾着车跟在身后的张公公。

张公公神色平静,两眼无神,一言不发。

这回万美人也是哭着回去的,只不过没有慈宁宫的人来捞她。

抹着眼泪的万美人又累又气,又恨又恼,又羞又愤,最后更是埋怨起了潘玉莲。

要不是有潘玉莲做例,她哪能有这想法,何来今日的无妄之灾?

都怪潘玉莲!

都怪潘玉莲!

隔天到坤宁宫请安的时候,涂妃露面了。

她一开口,这锅就扣在潘玉莲的头上,话里话外无外乎就是潘玉莲起了个坏头。

这回薄皇后没搭理涂娴。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从前薄皇后对涂娴有着怜悯之情。

她嚯嚯事情也都是在她自己的长春宫里。

吃药念经、求神拜佛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如今她却开始“吃人”了。

她变本加厉的作践人。

为着一点点不着边际的无故揣测,肆意残害嫔妃。

手段阴毒,心思狠辣。

又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更是一点点悔过之情都没有

涂娴已经不是那个涂娴了。

薄皇后注视着面前这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进言治罪潘玉莲时又带着狰狞神色的涂娴心中忽然一空。

“涂妃。”

薄皇后看着涂娴,:“秋风寒凉,你身子不好,回宫静养吧。”

原本还眉飞色舞的涂娴愣住了。

她抬头看着高居上首的薄皇后淡淡的神色,只觉得全身说不出的一阵阵往下坠,:“娘娘”

瞧着失魂落魄间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的涂娴,昭妃轻轻的看了眼扶着她的采青。

甘泉宫的主位是贤妃。

她一直冷眼旁观涂娴跳腾,直到见人吃了瘪,她才站出来请罪。

因着之前没人钻这“莫名其妙”的空子,规矩模糊,因而薄皇后也没苛刻严惩,只罚了她一个月的份例,又命万美人思过半月。

只薄皇后之后就明确的定下了规矩——

往后所有被鸾车接去侍寝的妃嫔必须乘车,有了规矩,若再犯,严惩不饶

勉强靠着椅背撑起自己

的涂娴神色浑噩。

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薄皇后。

可薄皇后自始至终都再没看她一眼。

出了坤宁宫,一路同昭妃同路回宫。

原本还计划拿潘玉莲头次侍寝的事去撩拨昭妃的事被涂娴抛诸脑后。

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

“娘娘”

刚回长春宫,采青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涂妃一巴掌给打翻在地。

“贱婢!”

“都怪你!”

即便当日出事后连番下跪辩解,被太后问责,被罚俸,甚至被皇帝褫夺封号的时候,涂娴整个人都没像此刻一样愤怒。

她眼神阴沉沉,恶狠狠的不停踢着倒地的采青,:“都是你挑唆本宫!贱婢,都是你的错,害的本宫”

“娘娘。”

匆匆而来的采秋扑过来抱住涂娴的腿。

“还请娘娘息怒。”

看采青被踢得嘴角都溢出了血,采秋哭着求情,:“娘娘,采青这些年在长春宫半点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娘娘,即便采青有疏忽之处,还求您看在采青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恕她吧。”

“娘娘。”

采青爬起身伸手抓着涂娴的裙角,:“奴婢办事不力,娘娘只管责罚,但此事,此事奴婢绝不认错。”

荣妃闻言大怒,采秋拼命抱着她的腿,回头哭着吼了一句:“采青!”

采青看都没看采秋。

她仰着头,嘴角的血迹还在,:“娘娘,当初潘玉莲不过是一个区区才人。”

“娘娘您贵为荣妃。”

“这个封号,还是陛下亲自赐给娘娘的”

“娘娘您处置这样卑贱之人,本该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现在,偏偏潘才人成了贵人,她还害得娘娘您被褫夺了封号”

“娘娘。”

采青含泪看着涂娴。

她满眼的不甘和心疼,:“她不过是个区区才人的时候就能害您至此。”

“她要是当真起来了,这宫里还有谁能帮您?”

“您这些年,忍着恶心吃了这么多药,劳神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在宫中苦苦煎熬了这么久难不成就是为一个谄媚幸进,粗鄙浅薄之人徒做嫁衣?”

采青的眼泪不停的滚落。

她哑着声音喊:“奴婢不甘心啊,娘娘,奴婢不甘心啊”

涂娴最后是自己跑去小佛堂静一静的。

采秋擦了擦眼泪,伸手扶着采青,:“你,你,你让我,让我说你什么好,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就更不能善罢甘休!”

采青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擦着嘴角的血迹,:“宫中如今还向着咱们娘娘,潘贵人的伤势如何还没有宣扬出去。”

“可采秋,潘贵人伤的是个什么模样,你也亲眼瞧见了”

“你扪心自问,就算现在咱们娘娘肯放她一马,潘贵人肯善罢甘休?”

“不趁着现在解决这桩恩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她蛊惑圣心,成了嫔位,甚至昭仪,妃位反过来折辱欺负咱们娘娘不成?!”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采秋一下就松开了扶着采青的手。

她死死的凝视着重新倒地的采青。

采秋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痛恨采青的这张嘴,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又被说动了

这段时日一直待在偏殿,安安分分养着断腿的潘玉莲,这个晚上却没有早早的入睡。

她安静的躺在榻上,一直盯着系统。

直到零点一过,系统的屏幕刷新出了新的消息——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为欢庆中秋佳节,现福利小游戏内隆重推出中秋佳节活动和福利礼包。”】

潘玉莲点开先更新的活动,映入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充值活动——

像什么“月宫仙子”、“玉兔捣药”的限时服装就在不停地闪烁。

玩这种游戏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快乐都在收集服装上。

华美的衣衫首饰能满足人的收集癖。

但对于潘玉莲而言,这种服装收集的活动更像是骗氪的天坑。

花的钱少了,二星,三星的套装效果一点都不明显,得积少成多。

但花的多了潘玉莲没有那么多的钱。

对潘玉莲而言,除了博运气抽人物卡和五星、六星这种一分钱一分货贵的要死的套装外,就属神奇道具最有用了。

氪金买服装的事潘玉莲氪不起,也没什么心思氪,她又去看系统推出的活动——

【中秋福利节活动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中秋佳节来临,月光洒落人间时会随机刷新出盛满琼浆玉液的酒盏,还请小主细心收集,兑换丰厚奖品哦。“】

【中秋节福利活动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中秋佳节来临,月光洒落人间时会随机刷新出悬着明月的灯盏,小主可收集灯盏,待挂在宫殿门口,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

“统儿,你说说吧,刷新出来的道具是不是在这临华宫里?”

【“道具随机刷新,还请小主认真收集。”】

潘玉莲看着自己的腿,看看系统。

紧接着她又看看自己的腿,再看向系统的时候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她阴阳怪气的道:“哦,我知道了。”

“你们这个福利小游戏,氪金的时候就对着人各种贴心,现在我一个‘残疾人’”

【“中秋佳节来临,现贴心为小主提供帮助,所有道具都会出现箭头指引,方便小主收集道具。”】

行吧。

潘玉莲见好就收,免得真把系统挤兑的红眼,撂挑子黑了她的福利。

待搞定了活动,潘玉莲看着系统,好声好气的道:“我之前囊中羞涩,没法多多的氪金,如今皇帝出手还算大方,赏了我些金、银裸子”

“我就这么多的钱了,我倒是想都充给你但你也知道,人都是贪心的,只恨不能物有所值”

话音刚落,系统就弹出来个优惠的活动——

【“原价1888元的中秋大礼包,降价超值抢购!”】

【“亲爱小主,它不要998,也不要888,现在只需88就能带回家,让您的宫斗事业更上一层楼!”】

嗯,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潘玉莲数了数自己的钱。

系统果然有数。

潘玉莲花光了所有的代金券,折上了从潘府带到宫中的金镯子和金簪子,还搭上了些从潘府带来的银票,才的换了这个礼包。

等打开礼包,潘玉莲注视着里头最先冒出来的东西,心口猛然一跳——

【“团圆丹——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的,少一个都不行。】

【注:此道具为中秋节限定款,具有时效性,只能供小主自己体验‘团圆之福’至多六个月。】

【使用前提:该道具需小主在解锁三级贵宾,开启宫斗功能“栽赃陷害”后使用。】

“中秋节啊,你给我搞这种道具啧啧啧,我还以为是中元节呢。”

潘玉莲看着系统,调侃道:“一天天蔫不出声的你比我还急,比我还狠啊。”

系统依旧没有理会潘玉莲。

大有一副你爱用不用,没人逼你的意思。

潘玉莲看着系统,距离她解锁贵宾三级,只差81了

潘府

林夫人看着堂下的许姨娘,一脸笑意的说道:“你也不必多担心,宫里传了旨意,咱们玉莲如今被封了贵人。”

“这可是顶顶

好的福事,她如今总算也是有出息了。”

许姨娘本就惦记入宫后的潘玉莲,听人刚入宫就扭伤脚腕需要静养,她就提着心恨不能跪在佛堂里祈福不起身。

后来潘玉莲出事的消息传来,许姨娘彻底坐不住了。

她又没什么本事打听消息,只能在宁丰堂紧紧巴着林夫人伺候,就为了知道潘玉莲的事。

看林夫人说话时眉梢带喜,满脸愉悦不似假的,许姨娘才略微放下心来。

她低眉顺眼的道:“这些年,全仰赖夫人厚爱。”

这话听得林夫人更高兴了。

她又和许姨娘说了几句话,酒气熏熏的潘老爷就回了府。

从来都是巴结旁人的潘大老爷自接了修缮宫室的差事,又有宫中潘玉莲晋封为贵人的喜事,轮到旁人来巴结奉承他了。

“夫人”

脸色坨红的潘老爷被管家扶着进了宁丰堂。

他笑嘻嘻的冲着林夫人直笑,结果扭头就看见站在堂前给她行礼问安的许姨娘。

潘老爷眯着眼看了看人,随后身子略微站直了些,笑着道:“哦,书芷也在”

看潘老爷吃酒吃的高兴,许姨娘就更断定了潘玉莲无事。

她本就为了潘玉莲的事才厚颜挤在这宁丰堂迟迟不愿走。

如今得了信儿就不愿在这讨嫌。

许姨娘看向林夫人,:“夫人,妾身去煮些醒酒汤来。”

对着知情识趣的许姨娘,林夫人也很少刁难。

她痛快的点了点头,许姨娘就退出了宁丰堂。

待许姨娘走了,林夫人上前扶着潘同典。

她拿帕子擦着潘同典额上的汗珠,看人满身酒气,醉的站都站不直的样子,又是嫌弃又是心疼的道:“夫君怎么喝了这么多?”

潘老爷却伸手握住了林夫人的手。

他贴着林夫人的手背,:“芸儿,我高兴。”

“真的。”

“老爷我做官这么多年,只有,只有今夜才觉着快活”

刚刚的酒宴上,所有人都等着他入席才敢坐。

只有他举杯,他们才敢举杯。

所有人都带着笑,小心的奉承他,仔细揣摩他的一言一行

潘老爷的腰弯的太久了。

他压着自己也压得太久了。

如今一朝扬眉吐气潘老爷都不得不连连端起酒杯灌着自己,才没露出个得意忘形的模样来。

下一刻,潘老爷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的银票来,塞到了林夫人的手上,:“这些,这些都是给你的”

林夫人骤然被塞了满手的银票,她都惊了一瞬,:“老爷,这些”

话没说完,潘老爷捧着林夫人的脸,又用食指轻轻捂着她的嘴,:“这些年,府上里里外外花用的都是你贴补的。”

“还有这处宅子、还有玉莲入宫时带去的银钱都是你带来的嫁妆。”

“夫人,老爷现在有钱了,都给你”

潘老爷说着又取出了一把的钱,:“这些,这些剩下的都给潘玉莲,她不是爱钱吗,都给她,在宫里用”

醉酒的潘老爷这冷不丁的简直叫人戳心。

林夫人的眼睛都有点红,她把银票丢在桌上,只扶着潘同典坐了下来。

待端起茶喂给潘同典,略微冷静下来后她问道:“老爷,这些钱,都是从哪来的?”

潘老爷靠着椅背,:“朝里都说工部是‘贱部’,可工部也是六部里的衙门,哪里真就那般不堪”

“老爷我如今领了修缮宫室的差事,砖瓦、良木,红泥都得有人供。”

听明白了的林夫人点点头,待看着银票时又微微蹙了蹙眉,:“老爷,这些都是?”

这是不是太多了?

闻言潘老爷直笑,:“这可是皇城里的差事,哪里是给那些乡野随便用些破砖烂瓦的搭一搭能比的了的?”

“这份钱,也不单我一个人拿,上上下下都得打点”

“夫人,在朝为官,得和光同尘呐。”

官场上的事林夫人也确实所涉不多。

又看潘老爷胸有成竹的模样,林夫人也不再多言。

潘老爷笑着拨了拨桌上的银票,:“这些都给她送去,都送到宫里去。,要是她争气”

想想徐家,高兴间醉的飘忽潘老爷难得露出些野心来,:“真到那时候,这些算什么,往后,咱们府上要什么没有?

第42章 持(捉虫)‘龙傲天’的心意……

宫中中秋节的晚宴,这次伤了腿的潘玉莲并没有出席。

天色稍晚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前对月凝望。

想想宫中四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团圆宴间觥筹交错、彩袖翩涟的热闹。

再看看这冷冷清清的临华宫

月色清寒,透过窗如水华般轻泻在潘玉莲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凄楚来。

潘玉莲这模样看的临华宫的宫人心里泛起些不知名的酸楚怜惜来。

果然,这世间万物果然被赋予了人的思想情感就很容易陷入这种象征意义中。

本来只是为了凹一凹造型,顺便顺理成章外出溜达去捡那些散落道具的潘玉莲,都忍不住有一瞬的想家了。

她有些想念那个吃喝随意,嬉闹热闹,还有着中秋晚会,能举着手机和天南海北的人一起吐槽的家,也想念许姨娘。

不过这思念来的快,潘玉莲打消的也快。

待她的眼神落在梳妆台前的镜子上时,听梅就端着盘子上来走‘剧情’了。

没错。

现如今光在外面‘演’已经不够了。

潘玉莲搁临华殿就已经开始‘演’起来了。

毕竟到她身边的这些人,‘是人是鬼’她都不清楚。

不过没关系,有准备的潘玉莲现在还能坐的住。

她准备‘送给’明崇帝的‘大惊喜’,稍带手的试一试这些人也不难。

别说,这种里里外外都藏着不知名危险一般格外刺激的‘戏精’生活潘玉莲现如今却过的格外起劲,仿佛被唤醒了‘表演型’人格,堪称全身心的投入。

至于潘玉莲的精神状态

嗯,其实只要人愉快,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小主。”

按着计划‘走流程’的听梅捧着个装了月饼的白玉碟半跪在潘玉莲的身前。

她将手里的玉碟举高了些,:“这是内膳房送来的月饼,您尝一尝?”

潘玉莲神色寥寥的看了眼听梅。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拂了这份好意,伸手取了块造型精雅的月饼。

只是这月饼潘玉莲没吃,攥在了手中。

听梅见状有些无措。

她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宫人。

很快,长顺去提了盏玉兔造型的灯来。

他捧着灯,躬身送到了潘玉莲的身前,:“小主,这是奴才为着中秋扎的灯。”

“这小玩意儿就是供您一乐。”

“您看看留在殿内可好?”

潘玉莲的目光落在这灯上——

嚯,别说,是真漂亮。

竹扎的玉兔灯上糊了层明纸,憨态可掬的圆润造型,便是连长长的兔耳朵都有,这玉兔怀中抱着的明月,正是放着蜡烛的地方。

这会儿还没点灯,若是点起来不知有多好看。

等宫室里的其他人都想方设法的想逗潘玉莲高兴,出各种各样的主意时,新分来临华宫的杜鹃提到外出赏月的建议。

潘玉莲等来等去,可不就是为了等这个事儿么。

宫中的中秋宴,历来都是酉时末至戌时才结束。

除了潘玉莲这个断了腿‘家丑不可外扬’的意外,其他位份高一些的妃嫔都去了中秋宴。

这个时候,潘玉莲就算是外出走动也不怕冲撞了什么人。

眼见潘玉莲总算是有了点精神,临华宫的宫人连忙收拾了起来,贵

喜推来了轮椅。

没错,潘玉莲现在也是能坐着轮椅出去溜达的人。

只不过她暂无外出的必要,也不想看其他人看猴戏似的眼神,便一直在临华宫养伤。

待出了临华宫,在前面开道的是贵喜和长顺。

为方便潘玉莲收道具,推着轮椅走的是听梅,杜鹃跟在一旁伺候,还有两个小宫人也跟在身后。

这会儿坐在轮椅上的潘玉莲手里还提着那盏玉兔灯。

心情愉快些的潘玉莲脸上都带着点清亮的神采,加上她提着这么憨态可掬的灯,别提多吸晴了。

看潘玉莲心情好,众人也放松了下来。

路上贵喜还给潘玉莲讲着中秋节的故事,都是些乡野习俗和有趣的轶事。

潘玉莲一边听,一边规划着路线,时不时的捡个道具。

素月亭是宫中历来赏景的好去处,赏月也不差。

而潘玉莲也不可能被推着满皇宫的到处乱窜。

她大致看了看系统上闪着箭头的地方,从这条路过去,道具也能收集一大半。

过犹不及,这就够了。

“小主,您瞧,这金桂还开的正好呢。”

闻香而行。

连潘玉莲的手上也多了支弥漫着香甜气息的桂花。

“一个,两个,三个十二。”

这一路上,闪着绿色箭头的‘酒盏’潘玉莲捡了不少,可‘月灯’却是一个都没有。

直到隔着老远,看见素月亭内不同寻常的淡白色箭头时,潘玉莲才露出个笑脸,可算有了一个。

不想走得近了一瞧,潘玉莲心心念念的‘月灯’旁,还站着一个人。

听着动静,这人转过了身,和含笑的潘玉莲正对上了面。

嚯哦——又是桩孽缘。

今日是中秋。

潘玉莲穿着打扮的也十分应景,她穿着身尚衣监送来的新衣,薄绿的裙摆上绣着象牙白的明月祥云图。

清风微动,暗香浮浮,月色朦胧,夜色轻谧。

不良于行的潘玉莲坐在轮椅上。

黑沉中又透着朦胧月色的夜色里,轮椅和靡丽艳情、妖颓的暧昧总是意外的适配。

潘玉莲左手捏着支芬芳馥郁的桂花,右手提着憨态可掬的灯盏,月色披在她的身上,昏黄的烛光映在她含笑的眉眼间漂亮的叫人恨不能将她撕碎。

亭中,慕容烨一抬手止住了他身后的意欲上前的宫人。

他也没装不认识人,而是大大方方的冲着潘玉莲微微颔首,:“潘贵人。”

潘玉莲略微仰头看着站在亭中的慕容烨。

落魄时期的男主,潘玉莲没见过。

她和慕容烨的第一面就是在坤宁宫外的那‘惊魂一瞥’。

当时的她被吓的六神无主,仓皇而逃。

可经历过明崇帝后,一直绷紧神经,惊惊慌慌的潘玉莲整个人都放松了。

大有一种没有更烂的混不吝架势。

如今再看,除去原著中那些对于‘十|八|禁|的’抵触所带来的‘刻板’印象——

偏爱主角几乎是所有故事里的惯例。

读者也喜欢俊男靓女间的恋爱。

就像慕容烨,他的五官其实肖似其母,生的艳。

这种艳,带着他从前那种蹉跎过拼命弥补的急切和野性,眼神扎的人有些慌。

如今经过了身份变更的不适,顶顶富贵和权势的洗礼那种浮的人晃眼的气质沉淀了下来。

就如此刻,慕容烨看过来的神情带着点清淡的笑意,这种柔和温雅冲淡了他有些深邃和黑沉沉的眼睛。

恰到好处。

嗯话说你们三,其实是从同一个地方进修的是吧?

还是说男主最后会被立为储君,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也是最像明崇帝的?

潘玉莲看着慕容烨,像是认出了人后也露出个无知无觉的愉快笑意,:“信王孙。”

打过招呼,慕容烨拾级而下。

他手上捏着桂花微微举起了些,:“今晚夜宴投壶输了,只得出来做个‘采花郎’,如今花寻到了,就不打扰贵人赏景了。”

“信王孙慢走。”

慕容烨神色从容的从潘玉莲的身旁擦身而过。

许是在这片桂花林中待久了,也许是他手上就拿着桂花,也许是潘玉莲手上也带着桂花这种如出一辙的香气从两人身旁交错的轻轻拂过。

潘玉莲靠在轮椅的椅背上。

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桂花,转了转后轻轻笑了一下,随后被抬着上素月亭的时候,她极其自然的丢掉了手里的桂花。

听梅推着潘玉莲往栏杆处走了走。

‘月灯’到手了

【中秋活动:道具使用方法如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花好月圆景,只寂寥举杯空问明月青天有何意趣?】

【小主可将收集的酒盏进行合成(每十盏可合成一杯玉液琼浆)】

【待合成后,最想见小主您的人会在吃下一杯酒后来见您,请您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时。(注:该类型道具仅限中秋节使用,过期后道具自动失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请小主将收集到的‘月灯’挂在宫殿门口。共沐明月,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们也将心连心。(注:该类型道具仅限中秋节使用,过期后道具自动失效。)】

这种半透不透的说明,总是会带来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道具到手,在素月亭中赏了一会儿景的潘玉莲只是假意被夜风吹得颤了颤,身边的人就忧心忡忡的劝着她赶紧回宫。

回去的路上,潘玉莲就把酒盏给用了。

来的是谁,她八成不会觉着意外。

倒是长顺在偏殿的门口挂起那盏玉兔灯的时候,使用‘月灯’前潘玉莲戳了戳系统。

“这‘酒’还好说,一会儿来的是谁,我都能看见,但这灯咋办,你说的云里雾里的,我他喵的哪知道是和谁心连心去?”

【“宿主在谁的身边收集‘月灯’,即可与谁‘心连心’,一人一灯,收集的越多,能看到的人越多。”】

【“为方便小主查看,‘绵绵情意’仅以颜色显示,浓度由浅至深。”(注:世间之事难有十全十美,七情六欲皆为情,心意难相通,小主,探查需谨慎)】

“有点地位的都去参加中秋宴了,我这‘残废’连人家宴会的门都进不去,我去哪收集这‘月灯’去。”

对于潘玉莲又在暗戳戳试图讨价还价的行为,系统秉承着不出声,不争辩,不理会的‘三不’政策进行应对。

潘玉莲看着消极抵抗的系统,轻轻点击着屏幕上的使用。

待‘月灯’化作外人看不见的光影投向玉兔灯时,潘玉莲笑着摸了摸系统,:“你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每次搞事情的积极性空前的高涨”

“系统,你当初其实是不是想把我搞到男主的宫里?”

“见我实在抵抗畏惧,提起人就‘发疯’,这才肯妥协激活,把我弄进明崇帝的后宫来?”

“”

意料当中没得到任何回应。

潘玉莲笑着戳了戳系统,:“别怕,我也没有什么根据,就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随便和你说一说。”

“系统,除了被手机爆炸带来的我之外,你之前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任务?”

“若是有”

“你和我说说她们,怎么样?”

“我想,系统里的奖品也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是不是?”

“总觉得这世上还真的有人会对那些奖励不屑一顾,又或者对强制的任务深恶痛绝的。”

“系统,你有没有遇到过?”

“就是那种威逼利诱下,依旧性情刚烈,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折节的”

“放轻松,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贪图享乐,贪图富贵,确实喜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被人伺候”

“说真的,前世牛马做久了,无休止的加班,各种各样的扣薪借口我的底线被磨得很低,反抗的劲儿也没多少”

“好吧,说了这么多,我其实想说的是——”

“你成功了。”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这种欲望带来的力量也是无穷的,被逼急了甚至会不择手段这可比什么强制任务都来的更

有效。”

“但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我觉得,这个世界我的嫡姐和那位男主有段感情纠葛就够了。”

“宫斗这种事刺激是真的够刺激,但这种刺激,我只想经历这一次,一次就够了,好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听明白了哦。”

“你要钱没关系,你要是什么都不要,才叫人害怕呢。”

“只不过我一直都没钱,没法好好给你充钱。”

潘玉莲笑眯眯的又神色很是温柔的摸了摸系统,:“等着,我快要有钱了。”

不说到时候其他人的贺礼就闻太后那个‘疯劲儿’,甚至幻想个银山都不算太夸张。

“到时候,我就把钱都充给你。”

“我们两的目标现在明确,利益也是相同的,说起其他的感情太虚,利益的绑定是这世上最牢靠的关系。”

“这个世界,我最大的依靠就是你,我也最相信你了。”

‘亲亲蜜蜜’的和系统说了会儿‘悄悄话’,很快,长顺就过来禀报说灯挂好了。

眼见的潘玉莲这么喜欢那盏他扎的灯,今晚上的长顺脸上一直带着笑。

潘玉莲看了眼听梅,听梅笑着去取了几个荷包来。

过年过节的宫里头发个喜钱,底下的人也沾沾喜气有个盼头。

“谢小主。”

捧着荷包的长顺第一个跪在潘玉莲跟前谢恩,紧随其后的就是贵喜,他两身后才是旁的人。

待发了钱,潘玉莲就让人去吃月饼。

这会儿领了喜钱,满殿的人都高兴的去了屋子中央吃月饼。

被听梅也塞了个荷包的潘玉莲一边打开荷包,一边被慢慢推了出去。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潘玉莲看了看荷包,只见里头是银子制成的小弯月和小圆月,模样精致又漂亮。

又被认真的哄了。

潘玉莲握着荷包,眉眼含笑的看向了门口挂着的灯盏——明亮的玉兔怀中,抱着团黑色的光。

黑色。???

潘玉莲疑心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不信邪似的又看了一眼。

只见原本散发着淡淡烛光,甚是温馨可爱的玉兔灯盏此刻不见一点清白之光,通体透着浓郁的黑金色,乌沉沉的坠在玉兔的怀中,黑的发邪。

“哈,哈哈哈”

这一眼看的潘玉莲撑着头捂住了眼睛。

她握着荷包的手都在发颤,整个人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他*的果然想搞我。

我都他*的躲进宫里来了,你他*的竟然还想搞我?!!

白,橙,黄,绿,青,蓝,紫,你哪怕配个彩虹色呢,可偏偏出了个最深的黑色。

这得是有多恨她啊。

潘玉莲,她这个人仿佛身上就带着原罪似的。

“小主?”

潘玉莲摇摇头。

“我没事。”

“我就知道出个‘海棠’不是意外。”潘玉莲无声地朝着系统露出个笑容,:“你也是想搞我啊。”

仰着头看向那轮黑的‘狰狞’的月灯,潘玉莲脸上带着点淡淡的迷离笑容,喃喃道:“我就是高兴。”

总有人想搞她。

看这程度,还是朝‘死’了搞。

嘿嘿嘿,多刺激啊。

没有惊动其他人进来的明崇帝一进临华宫,就见着了在宫门口,仰头看着盏灯的潘玉莲。

举目是巍峨的皇城,她的身后也是黑沉沉的宫室,她站在明月和黑暗的交界处,烛火化尽月光,飘飘缠缠的落在她的肩上。

栖在月色里的她被惊动了,若有所觉的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怔愣。

明崇帝慢慢走过去。

他身上那种被潘玉莲捕捉到的“淡淡”温柔,其实和月色很配,远看朦胧,近看凛冽。

月色里,他站在了潘玉莲的身前。

在明崇帝过来的时候,听梅就无声的行礼退开了,她悄悄进了内殿,拦住里面的人不出来破坏气氛。

而跟在明崇帝身后的魏公公也下意识的止住了步子,没有跟过来。

这会儿半明半暗的殿门口,明月清灯下,只有一站一坐的明崇帝和潘玉莲。

在大晋朝,后妃们还没有戴护甲的习惯。

潘玉莲脸上被指甲抓出来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有极其细微的粉色痕迹,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完全消除。

中秋节,明崇帝也穿了身绯红色的龙袍。

这抹红也映在潘玉莲的眼中。

欲说还休。

明崇帝伸手抬起了潘玉莲的脸,随后松开手用指节抹去了潘玉莲眼角的泪。

“想家了?”

潘玉莲一下就伸手抱住了明崇帝的腰。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贴着人。

瞧着潘玉莲放肆大胆,极其不守规矩又出格的动作,跟在明崇帝身后的魏公公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见他们陛下没有推开人,反倒站在仍由潘贵人抱着,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潘贵人的头

魏公公瞪大的眼连忙环视了一圈,没有其他外人。

他回头往身后看,跟着进来的侍卫和宫人这会儿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

“宫里其他人都往御前送羹送汤的可这段时日,朕的潘贵人一次都没送过。”

潘玉莲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抱着明崇帝的腰,她顷身向前,贴着的地方又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心跳声仿佛能顺着那抹柔软和晕染开的温热的湿意,一道往他的心里去。

明崇帝的手指落进了潘玉莲鸦青色的长发中,他慢慢的撩着她的头发,又轻轻往下梳着。

淡淡的月色里,明崇帝的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就这么娇气,嗯?”

潘玉莲蹭着明崇帝的腰腹,应了一声,:“是。”

闻言明崇帝笑着拍了拍潘玉莲,她刚起身,明崇帝就弯腰伸手抱起了人。

这次明崇帝没有打横抱起潘玉莲。

相反,这是个很不体面的姿势。

屁股被托住了,潘玉莲下意识的想屈膝,就听明崇帝道:“朕抱得很稳,别怕。”

潘玉莲果然放松了下来。

她两条胳膊搭在明崇帝的身上,头也面朝里歪着枕在明崇帝的颈间,呼吸的热气随着走动扑在他的肌肤上。

只走了两步,明崇帝就笑道:“别闹。”

潘玉莲才不管他说什么,吸着气就往那处吹。

明崇帝在原地停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潘玉莲的屁股。

潘玉莲连忙蹭蹭他的脖颈,讨好的笑着:“错了,错了,嫔妾错了,陛下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说着讨饶的话,人还和猫似的蹭,仿佛贪恋着脖颈间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肌肤。

将潘玉莲放在榻上时,明崇帝没起身。

黏糊糊的体温在升高,今夜吃酒吃了数杯的明崇帝这会儿仿佛也有点微醺。

他微微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身下的潘玉莲,笑的有些不羁。

明崇帝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冲着潘玉莲挑了挑眉,含笑凑到了她的身旁。

“想咬就咬吧。”

听清这话的潘玉莲半点犹豫都没有,‘嗷呜’一声叫叼住了明崇帝的脖颈。

刺痛并没有传来,相反,麻麻的吮咬过后,湿热的柔软安抚了那团被咬住的颈肉。

“怎么不咬了?”

“舍不得。”

明崇帝松开拉着衣衫的手,之后直接笑着倒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他笑的连带着潘玉莲一起发颤。

半晌,明崇帝止住了笑意。

只是伸手摸着潘玉莲的头时话里还带着笑音:“小骗子。”

第43章 晋芙蓉春桃彩

荔秋殿

今年中秋节的宫宴,出乎意

料散的较以往都早了些。

待恭送明崇帝起驾后,皇后娘娘也紧接着起身了。

送走这对天家顶尖的“权力夫妇”,其他的人便也陆陆续续的往殿外去。

辞别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后,慕容烨看见了停在不远处凉亭内的昭妃娘娘。

今晚这位昭妃娘娘回去的时候未乘撵轿,只是由左右的宫人扶着慢慢不行回宫。

这会儿像是身子不适,微微蹙着眉捂着心口在亭中休息。

思忖片刻,慕容烨就飞快的走上前去。

“昭妃娘娘。”

看着站在身前行礼的慕容烨,昭妃微愣之后,眼中骤然迸发出了神采。

“起,咳咳”

话说的急了,昭妃咳嗽了两声后连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

听着昭妃咳嗽了两声,慕容烨起身的时候,仿佛下意识的关切道:“秋日寒凉,娘娘您要多注意身子,您的心疾”

说到这的慕容烨猛然反应过来。

他自知无礼又过分关切失言般的连连对着昭妃请罪,:“还请娘娘恕罪,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只是”

看着慕容烨这般客气又疏远的举动,原本还含笑的昭妃神色不由得黯淡了些。

也是,现如今隔着那么久——

当初的烨儿又才是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只怕压根就记不起她来

昭妃寻着借口拼命安慰自己,却止不住的失落。

刚刚在宫宴上吃的酒,这会儿像是泛起了淡淡的苦味。

昭妃用帕子遮着脸又咳嗽了两声。

她正要说什么时候,就听慕容烨又道,:“只是一瞧着娘娘下意识就觉着亲切”

“晚辈幼时不慎坠崖,磕伤了头,关于从前的事,有的模模糊糊记得不大真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听着慕容烨忘记了从前,但看着她时仍觉亲切,昭妃心中百感交集。

又反应过来慕容烨竟然是伤了头,她心中骤然一紧,急切的道:“伤了头?!”

“伤的是哪里,伤了多久,可还觉着疼?”

“王爷可请了御医给你瞧过?”

这样的关心急切却又带着温暖,很像他从前的母妃慕容烨看着昭妃的眼神不自觉透着点孺慕之情。

这个眼神看的昭妃愣住了,却见慕容烨已经飞快的低下头,他显然克制住了这种情感,还悄悄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这个举动看的昭妃心中酸软一片。

她朝着慕容烨走近了一步。

当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微微上扬的时候,就见慕容烨抬起了头,轻声道:“秋日夜风寒凉,娘娘尽早回去歇息吧。”

说这话的慕容烨眼睛还有些红,昭妃失态冲动间举起的手也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在慕容烨格外肖似虞玉音的脸上看了看,轻轻颔首,:“信王孙从前吃了许多苦好在如今都过去了,往后该否极泰来,顺颂和宜,乐哉未央才是。”

慕容烨此刻似乎叫这温暖的关切祝福暖出了些少年气。

他神色动容,对着昭妃郑重施了一礼。

这人来人往的宫中,昭妃再未多言,对着慕容烨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慕容烨一直站在原地,恭送昭妃离开。

等看不见影了,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平平,哪里还有半分哀戚不舍?

那日慕容烨在潘府吃了大苦头。

陷入昏迷,险死还生。

苍天怜悯,叫他再醒来时,记起了幼时的事否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藩王宗亲这些身份的人,与陛下的宠妃来往过密是为大忌。

在明崇帝膝下无子的当口忌讳更深。

但这么一份关键时刻说不定就会发挥奇效的‘温香软玉’。

谁不想拉拢到手里?

皇子龙孙,这样的身份丢出去确实是‘掷地有声’,但也要看丢在哪里了。

想着这些事的慕容烨面色平静。

他神情平和,周身气质温润的往宫外慢慢走去,拢在袖中的手却死死的攥着。

潘玉莲从能被他轻而易举就能碾碎的小小潘府里挣脱了出来。

她成了‘十全十美’里独缺一分的不圆满。

是志得意满间备好的祭品里独独少了份亮色的‘献祭礼’。

‘望高枝’成了真的‘攀’高枝。

她栖在‘高枝’上。

抓不住也碰不得。

沾不得分毫。

曾经身份卑微的慕容烨在潘府里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屈辱。

这份屈辱,依旧还在。

哪怕他如今贵为皇室宗亲

他却还是得低头。

碰不得。

潘玉莲的存在就像是提醒慕容烨——

还不够啊。

他站的还远远不够高。

这世上还有需要他忍气吞声的事。

还有他得卑躬屈膝,笑脸相迎的人。

近十年蹉跎在乡野之间为生计所累,慕容烨比之京中的其他几位世子,还远远不如。

因而他得拼命抓住所有的机会,筹谋所有能用上的一点一滴。

他父母双亡,在外人眼里十足的可怜,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若是过继其他的世子或者王孙,他们的生身父母皆在。

这就注定与陛下永远隔着一层。

甚至往后若有人当真继位,少不得也有厚封生母的念头

薄皇后,端庄公允,贤德昭彰,母仪天下,却最看重权力到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心中作何感想?

至于昭妃娘娘惨痛‘失去’幼时记忆的慕容烨还记得什么吗?

不,他什么都不记得。

既然不记得,何来接触过密一说?

至于昭妃娘娘她自己一时冲动间想做的什么与外人有何干系?

临华宫

中秋晚宴散了的时候,温昭仪就知道陛下在哪了,或者说后宫中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看着直直往偏殿行来的温昭仪,守在殿门口的魏公公连忙笑着上前迎了迎。

他拦住了人,:“见过昭仪娘娘。”

温昭仪微微颔首,:“魏公公。”

待打完招呼,温昭仪朝着禁闭殿门的偏殿看了一眼。

“既然魏公公在这,想必这会儿陛下也在偏殿歇息。”

凑得近了,魏公公能闻到温昭仪身上染着点酒气,他的心不由得往上提了提。

但瞧着温昭仪还能被扶着直直的走过来。

人也还算清醒魏公公思虑片刻,仍旧笑着道:“今日是中秋,也是潘贵人入宫后过得第一个中秋。

“宫中设了宴,但偏偏贵人不慎伤了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临华宫”

魏公公的话温昭仪此刻兴许就没听进去半分。

她直勾勾的看着魏公公,:“正因为臣妾知道今日是中秋,所以特地来此。”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团圆之时,这样的时候,该陪着陛下的是谁?

是皇后娘娘!

规矩如此,礼法亦如此!

听着温昭仪的话,魏公公只觉得吸进胸膛里的凉气晃悠悠的荡了起来。

他有些头大的看着义正言辞的温昭仪,十分想说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呢,哪里轮得到旁人在这强作出头鸟?

“昭仪娘娘。”

魏公公脸上的笑就没落过。

他微微的压低了声音,:“今夜确实是花好月圆,良辰吉时,只是时辰再好,如今天色也稍晚了些这夜里风凉,您又饮了几杯薄酒,还请您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啊。”

明里暗地点醒人的魏公公看着温昭仪离去的身影,淡定的拂了拂衣袖。

在这宫里,魏公公想拦住的人,几乎就没有拦不住的时候。

想想也是,十五的团圆夜里,要是温昭仪不慎染了‘风寒’,纪府的老大人和老夫人知道了,该有多挂心啊。

打发了温昭仪,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偏殿。

这次,魏公公没有劝明崇帝。

他靠着殿门外的红柱,盘算着事情——

从今夜看着他们陛下专门来看这位潘贵人好,哪怕不说这事,就只看刚刚两人的相处的情景。

谁见过这样的陛下?

伺候明崇帝十几年的魏公公也没见过。

十几年间也才出了一个这般‘没脸没皮’的潘贵人。

想想他们陛下喜欢的什么样的?

端庄大方,文秀清雅,举止有度,进退得宜

可这位潘贵人是个什么样的?

那些张扬、浅薄、粗鄙都快被说的烂了

要挑理,简直连宫门都进不来。

要是陛下喜欢的模样像昭妃娘娘似的得宠,魏公公那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他们陛下最重规矩,如今却逾越了规矩伸出手拉住了人。

就是不同寻常才叫人心惊呐。

想到这,魏公公就不由的暗暗骂起了汪岑。

他爷爷的,这‘狗’鼻子多‘尖’啊。

旁人连面都没瞧清楚呢,这就已经闻着味就上赶着去了。

想起刚刚在这偏殿看见的长顺

魏公公——

呸!

一个狗德行

灯烛高悬,透过纱帐也显得亮堂些。

伤痕交错的落在一双骨肉匀称,莹白细腻的腿上。

即便不是痴迷于伤痕和残缺的‘变态’,都忍不住会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目光。

潘玉莲伤的最重的是膝盖。

在这个医学技术不发达,医疗条件不足的环境里,系统按照最理想的环境估算愈合的时间,都需要七个多月。

所幸御医们没有‘透视眼’,也不是人行“核磁、X光、CT”机。

他们只能大致的估计一下伤势。

甚至伤口愈合情况怎么样,还有一大半是依旧潘玉莲这个患者的‘口述’来判断。

至少四个月。

这是潘玉莲留给自己的养伤时间。

不能再快了。

而腿伤也是潘玉莲开始利用自身的时候,想明白的一个事。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一个让皇帝自己来主动看她的‘台阶’。

明崇帝这个人,当撕破‘表皮’靠近他时,就有极端不可控和极强的危险性。

潘玉莲主动接近,那就意味着送上门去。

默认得按着明崇帝的习惯和逻辑行事。

直到被‘嚼烂’了皮肉,吸出他想要的‘骨髓’。

但不接近又不行。

皇帝这种身份的‘生物’,你还不能晾着他。

不然晾着晾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忽然被Pass掉了。

但现在潘玉莲不能行动。

她属于极端的弱势,这种主动权在明崇帝的手上的时候,他会退半步。

退的这半步不多,却是难得有正常人的情绪,这半步也是潘玉莲想要的。

帐内,手指轻轻拂过潘玉莲腿上的伤,明崇帝蹙了蹙眉。

漂亮吧?

潘玉莲都敢说,就她这样式的,这谁看谁不迷糊?

谁看谁不生出占有欲?

被摸着伤的潘玉莲适时地身上颤了颤。

她抓着明崇帝的手后偏过头道:“这些都不好看,陛下别看了。”

“朕”

明崇帝难得的有些沉默。

嘿,陛下你别这样。

潘玉莲心中的小人猛然摇头——

现在的氛围这样好,陛下你忽然搞得‘煽情’些,到头来还不是要她来‘懂事’的哄?

到现在为止,对于涂娴‘轻轻放下’式的处置,潘玉莲是打心底里觉着半点也不意外,也半点不觉得伤心。

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看的世界里,荣妃陪着明崇帝多久?

十几年。

再少的情分积累了这么多年,也沉甸甸的了。

更何况,荣妃真正对潘玉莲动手的,确实只有几个巴掌。

这才哪到哪?

要不是潘玉莲有系统帮衬着,荣妃处置一个小小的才人这事,压根都不会被摆在台面上来。

说不定还有人在背后叨叨——潘玉莲这个贱人算什么东西?

她不过是断了两条腿,褫夺荣妃封号何种‘惩罚’太重了。

芙蓉帐内,潘玉莲没有放任明崇帝的沉默延续太久。

现在还不是跟皇帝这种‘没有心’的生物苦大仇深的时候。

她现在还得‘给’。

拼了命的‘给’,不遗余力的‘给’。

予取予给给到她使劲‘塞满’罐子再砸烂的时候

“陛下。”

潘玉莲转过头,垂下眼眸看着明崇帝。

她的长发就这么散在枕上,面色绯红,眼里盈润润的不知是泪珠还是被灯火印出的亮光。

她拉着明崇帝的手晃着,:“其实现在已经不太疼了,就是有些痒。”

说着,潘玉莲伸手比划了小小一节,:“就一点点的。”

闻言明崇帝默了默,随后他伸手取了潘玉莲落在枕边的帕子,攥出了个小尖,在潘玉莲结痂的伤口附近细细的钻着。

嚯,还有惊喜?

真是叫人意外。

诶嘿嘿,世上最奇妙的一种感触不就是这种超出意料带来的惊喜?

明崇帝极有耐心的挨个给潘玉莲擦了一遍伤口,他抬眸的时候,正对上潘玉莲清凌凌的藏着笑意,快活的亮晶晶的眼神。

此刻潘玉莲的神情看的明崇帝嘴角不自觉也勾了起来。

“这么高兴?”

对上明崇帝缱绻含笑的眼神,听着他的问话,潘玉莲脸色越发的红了。

她慢慢的伸手捂住了脸。

明崇帝稍有些意外,他正要问潘玉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见人捂着脸开始抑制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真是

少时,明崇帝曾读《庄子》渔夫篇,“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

当初他不以为然,如今看

明崇帝摇摇头,却没忍住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躺一坐,就这么自然的一起笑了一会儿。

看潘玉莲捂住肚子,明崇帝强忍住了笑,伸手给她去揉。

明崇帝不动还好,他一动,潘玉莲笑的愈发厉害了。

到最后,潘玉莲一边笑着,一边又握着明崇帝的手可怜吧唧的笑着求饶。

“错了,错了,啊,哈哈哈,陛下,饶了我,饶了嫔妾。”

明崇帝笑着握住潘玉莲的两只手,正要说什么,却见着她手腕上露出的那对素银圈。

贪图富贵,贪财爱财的潘玉莲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金银的渴望。

可挨得近了,明崇帝在潘玉莲的身上却很少见着什么华贵的装饰之物。

像这种‘破铜烂铁’

对,除过潘玉莲这个人外,她身上的这些东西落在眼光奇高的明崇帝眼里,还真就是‘破铜烂铁’。

只是沾着潘玉莲的身都显得无比扎眼。

配不上。

就如潘玉莲落在这种拥挤,崎岖,狭隘的宫室内,用着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恍若落入淤泥中的珍珠,叫人心头发梗的难受。

她真的,真的,真的就适合在金轮锦奂,玉楼桂殿中,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养起来。

明崇帝拨弄了两下潘玉莲手腕间的素银圈,拉过一旁的绣被盖在了潘玉莲的身上,随后起身下榻了。

结果刚起身,就被潘玉莲抓住了衣带。

明崇帝回过头,就见她顾不得腿伤,趴在榻上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猝不及防间被丢下的慌张,小心翼翼的难过和不舍。

这眼神当真是看的人心头百转千回——

她极度贪恋着他所给与的一切。

痛苦的,温柔的,快乐的,温暖的

觑着潘玉莲的腿伤,明崇帝闭着眼,揉着头竭力压回了这股透着侵略的亢奋劲儿。

小骗子。

明崇帝置气似的使劲揉了揉潘玉莲的头。

“你就闹吧老实

待着,朕去外间,等会儿回来。”

说着,明崇帝伸手按着潘玉莲的脸将人给塞回了榻上。

“魏顺忠!”

听着明崇帝的声音,殿外靠在柱子上休息的魏公公一个激灵。

他连忙应着声进了殿,:“奴才在。”

还没进内寝,魏公公就见明崇帝已经自行走了出来。

不是,这不对啊?

难不成是这位潘贵人是个浅薄无知的‘银样镴枪头’,半点用没有?

那他还费着劲魏公公正叨叨着潘玉莲的不是,却听明崇帝道:“去取了那对芙蓉春桃彩来。”

这是三年前南伽送来的贡品,自送来后就没出现在人前。

当初其他的东西,明崇帝都交给薄皇后分了出去,唯独这对镯子,明崇帝打眼一瞧,却觉得谁都不太合适,因而直接留了下来。

那是种似艳非艳,盈润清透的仿佛都带着娇滴滴的粉彩。

这种娇贵、挑剔的甚至显得有些娇气的春桃粉色还有谁比那个小骗子更合适?

“是。”

嘿,这世第几次了,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魏公公一边飞快的应着声,一边出了偏殿往宫中的库房赶去

坤宁宫

“娘娘。”

听着皇后娘娘仪仗回来的冬英连忙出了殿门,上前伸手扶着薄皇后下了撵轿。

今个儿陪着薄皇后去赴中秋宫宴的是连翘,冬英留在了坤宁宫。

这会儿她回头看了看,却并没有陛下的御撵。

往年每回中秋宫宴结束后,不都是陛下和她们娘娘一同到坤宁宫吗?

冬英朝着连翘看了一眼。

这会儿连翘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她冲着冬英无声的比了个口型——临华宫。

只提起这处宫殿,除了潘玉莲不做他想。

又是这个潘贵人!

人在临华宫出不来,宫里的事,这几回偏回回都有她!

冬英端着备好的茶奉给了薄皇后,:“娘娘,今个儿是十五,又是月圆之夜,陛下”

薄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

听着冬英的话,薄皇后半点也不见恼气。

她神色很是平静的道:“即便没有初一、十五,本宫依旧是皇后。”

这些年了,薄皇后从没有过想着靠这些日子留住陛下过。

“到底是她入宫的第一个中秋,又是被荣伤了。”

规矩之外,人心不是瞎的。

薄皇后也是知道潘玉莲伤的到底有多重。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对出手的涂娴留了情,之后的处置也

“此事也确是本宫处置不公。”

明崇帝去临华宫的时候,薄皇后没有拦。

潘玉莲的这事显然他们陛下也记在心里。

有太后拦着,涂娴侥幸躲过这事,不代表陛下心里也扯平了这笔账。

她要是拦着,不仅是她,陛下也会给涂娴再记上一笔。

“这次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今夜的这个时辰,陛下也会留些情。”

听皇后娘娘这么说,冬英垂着眼心中满腹替薄皇后委屈,但她却不敢再多言什么。

薄皇后不为明崇帝今夜去哪犯愁。

倒是想到了旁的什么,略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今夜陛下去看潘贵人的事,要是传到慈宁宫去”

只怕太后娘娘是真的恼了。

“现在就差人去盯着慈宁宫的动静。”

“要是太后娘娘有传召那位潘贵人的意思,立即派人来回禀本宫。”

“是。”

第44章 江(捉虫)太后娘娘!!!

天色朦胧,若隐若现的还瞧不出云彩。

榻上,原本还在熟睡中的潘玉莲意识却清醒了,她眼睛还没睁开,已经下意识完成了签到。

夜里睡着后勉强还能忍,只潘玉莲这会儿迷迷糊糊醒转的时候,近距离的亲密空间被侵略的感觉就尤为明显。

还有一只手从腰腹处横穿而来禁锢住了她,她的背后紧紧贴着一片温热的地方。

氤氲了一夜的龙涎香和淡淡的甜香缠绵的浮动在芙蓉帐内。

软玉温香,相拥而眠,整个场面旖旎又亲密。

略微清醒过来后的潘玉莲没有试图挣扎,就这么淡定又安然的窝在身后之人的怀里。

人总是会关心肉眼可见的东西,而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进行下意识的忽略。

就像组成人的不仅仅只有**,还有精神。

但**上的伤能再第一时间得到治疗,精神上的伤却不会,甚至还有人会嘲讽和攻击精神受伤后的不适——

你矫情的什么?你怎么想的,傻*吧?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从来没得到过的满足也会下意识的排除再外,可当真正拥有的时候,第一次尝试总是最‘疯’的,会像就吃一次饱饭似的不加节制的贪婪索取。

潘玉莲慢慢用手心贴住了明崇帝的手背。

国人含蓄,所有的感情都会留白。

而父母和孩子间这种情感尤甚,甚至还流行‘打压式’教育,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

就潘玉莲这段时日的接触来看——

“情感缺失”的明崇帝仿佛患有一定程度的“皮肤饥饿”症状。

这种在小时候很少得到母亲的拥抱、亲昵的孩子长大后形成的一种潜在而又深刻地对被爱、被关心、被抚慰的渴望感。

明崇帝生在对权力追逐堪称病态的皇室,置身其中,所有的情感和需要都会被扭曲成对权势的渴望。

当权力的欲望被满足的时候,情感会出现空白,他会用更极端的方式将权力握的更紧,填补这份空白。

潘玉莲没想着自不量力的去和明崇帝拥有的‘权力’位置碰一碰,抢占‘地盘’。

她正在试图“勾引”明崇帝的情感中的“留白”。

只要撬开一条缝,慢慢挤,总有能挤进去一点的时候。

很不可思议的是,和皇帝上过床的情欲刺激,还比不过一个单纯的“拥抱”引出来的那点情感蔓延。

握住权力的‘怪物’,享受过**的欢愉,开始像个人一样贪婪的攫取‘温度’填补感情的‘空白’了。

昨日是中秋,大朝会的时间改在今天了。

估摸着魏公公快要喊明崇帝的时辰了,潘玉莲将自己的手塞进明崇帝的手心里,和他十指相扣。

‘存钱啦。’

“陛下。”

魏公公的话音落下,潘玉莲十指相扣的手就被攥了攥。

闭着眼装睡的潘玉莲很快听见了身后明崇帝闷闷的笑了一声。

偏偏明崇帝什么也没说,眼看着他随手取过丢在一旁的中衣披着就要起身,潘玉莲连忙睁开了眼睛。

她拉了一下衣带,又松开了,随后拉过床上的绣被遮住了脸。

伺候明崇帝更衣的事自然不用潘玉莲这个‘残废’费劲。

捧着龙袍进来帮着更衣的是魏公公。

明崇帝从净室内出来的时候,潘玉莲已经穿好衣服坐在轮椅上了,她什么都没说,就是跟在明崇帝的身后溜达。

直到将人送到了殿门口,明崇帝已经走了出去,可刚踏过门槛,他回头看了眼巴巴看着他的潘玉莲。

潘玉莲早上起的仓促。

一早上又和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人,根本就没得及收拾自己。

鸦青色的长发只随意挽了髻,上头斜插着支玉簪,那件蝠纹如意半臂衫的淡红色越发显得她肤白如霜,她垂下的手腕上还有两支和她一样粉的娇俏讨人喜欢的玉镯。

许是怕被厌烦,又怕阻止她跟着,今早上她就一直悄悄的,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跟在身后的事。

回头——

驻足原地的她仰头看过来的眼神烂漫又热烈。

潘玉莲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似有似无的充斥着希望,欢快和自由。

她不像是在这重重深宫中

的人,更像更像是一只生着翠羽,展翅欲飞的小雀。

现在的她只是在这宫中短暂的停留,歇歇脚,很快,她就会扑腾着翅膀飞走。

明崇帝其实隐秘想过许多阴暗的,龌龊的,肮脏的念头

潘玉莲——

她生的这般绚烂,张扬璀璨。

偏偏越是明光熠熠,越是适合被浓厚的恶意侵占。

控制她,抓着她,关着她,打断她所有其他的念头,侵吞她所有的情感,欢快,哭泣,挣扎,欲望就像她现在坐在轮椅上一样,哪也不能去。

可出现在明崇帝眼前的潘玉莲,都还没得及让人说什么,也没得及做什么,她就已经自动的将自己给圈进那块地盘里了。

不,不光是这样

她甚至还捧着许许多多可口的‘蜜糖’,周身沾着数不清的‘甜蜜’愉悦,随后毫不犹豫的躺平,将自己细心的给打包好,卷成一个卷,哼着欢快的小曲再扎上漂亮的彩带,就差将扎带塞到明崇帝的手上了。

于是现在的问题归咎于明崇帝了。

这种出乎意料的惊喜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拆还是不拆?

明崇帝转身走了回去。

他戴着的那顶金制发冠上镶嵌着龙眼大的珍珠,黑金交织的龙纹间束着衔珠玉带,缓缓走过来的时候总叫人觉得有种无处可避的紧张。

“潘玉莲。”

明崇帝垂眸的时候看她的时候,潘玉莲也仰头看着人。

她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伸手要去抓明崇帝衣袍,待看着上面平整的袖袍、威严又庄素的龙纹,潘玉莲顿了顿,手向上扬,发誓似的举起。

她神色严肃,头使劲的朝着左右摇摆。

“陛下,嫔妾没有捣乱。”

“陛下明鉴,嫔妾今天早上甚至一句话都没敢说。”

“陛下,您可不能冤枉嫔妾啊。”

什么严肃的氛围,沾着潘玉莲,就给毫不意外的搅合了。

明崇帝笑着将潘玉莲发誓的手给卷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拨了拨潘玉莲手腕间的镯子,语气微扬,带着笑的调侃道:“既然觉着自己理直气还壮贵人紧张什么?”

潘玉莲咽了咽了口水。

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随后满脸堆笑的看着明崇帝,好话不重样的张嘴就来——

“自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生的丰神如玉,神姿高彻,风姿善荣,如瑶林琼树,天人下凡,似嫔妾这等凡人自然瞧得目眩神迷,心神摇曳”

候在不远处的魏公公紧紧抿着唇低下了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明崇帝也绷不住笑了。

他撑着轮椅的手抬起刮了一下潘玉莲的鼻子,:“你个小没脸皮的”

看潘玉莲不忿的咬着唇垂下眼,眼睛左右一转,翘起的眼尾透着那股子柔柔弱弱的嚣张劲,就知道她心里这会儿绝对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念叨着什么呢。

明崇帝笑着伸手揉了揉潘玉莲的头,:“你别招朕了啊,朕今日要去上朝,不然他们闹得你连养伤都不安生。”

潘玉莲连忙抬起头。

她的眼里藏着笑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冲着明崇帝眉眼弯弯的一笑。

明崇帝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他捏着潘玉莲的手,轻声道:“朕让他们尽快布置完新的宫室你迁过去,好吗?”

好不好的都快收拾完了,你现在倒是记起问起我来了?

哦,也不是问她的意见。

恍惚间像是瞧见一个精心设计,布置的格外奢靡精致的鸟笼,朝着她当头扑下

区别就在于,潘玉莲是自愿‘体面’的进去,还是‘不体面’的被拖进去

啧啧啧,果然啊,这人总是在冷不丁的‘正常’里透着点疯劲儿。

潘玉莲看着明崇帝含笑的神情,自己也笑了,你说她现在要是拒绝那得多刺激?

在明崇帝的话说完,潘玉莲却没应下的时候,明崇帝虽然还是笑着,殿内的气氛却略显古怪的阴郁,但这种阴沉沉的气氛里,明崇帝却诡异的透着点兴奋劲儿。

好了,好了,知道你个小王八蛋就是想搞我,但“强制爱”什么的,达咩!!!

潘玉莲飞快的收起了‘作死’的念头。

她眼里放光,格外欢快的点着头,:“好啊,好啊。”

说着,潘玉莲还迫不及待似的捏着明崇帝的手晃了晃,:“陛下,什么时候能迁宫啊?”

明崇帝的笑容一顿。

他紧紧的看着潘玉莲的眼睛,潘玉莲也一直笑眯眯的抬头,毫不闪避的同他对视。

明崇帝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愉悦的笑了起来,他轻轻的拍着潘玉莲的头,:“快了。”

潘玉莲笑着蹭着蹭明崇帝的手,:“陛下真好。”

“朕的贵人也很好,聪慧敏锐,善解人意”明崇帝笑着对潘玉莲点点头,:“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是好事。”

潘玉莲瞧着明崇帝离开的身影。

哦,这狗崽子还不死心,觉着握不住她,还想搞“强制爱”。

‘强制爱‘

哦~潘玉莲眼角微翘的慢慢笑了起来。

好吧,别说她没给他机会。

不过想想现在就这么开搞多没意思啊。

只是单纯的‘你强迫我,我拒绝你’这种‘剧情’也太枯燥无味了点。

这种‘强制爱’的‘刺激’剧本,那更得有点更深刻的情感基础再搞。

唔,就比如‘痛失亲子’的宫妃‘封心锁爱’一心想逃离这个前提下怎么样?

狗血经久不衰,自然有经久不衰的道理。

就是这种‘爱’里带着‘痛’的挣扎绝望。

‘痛’里又掺杂着玻璃渣似的‘糖’。

‘甜蜜’是真,‘甜蜜’也是假。

回忆里裹了层糖霜的过期‘糖’刀人,才叫人掏心掏肺般的上头啊。

潘玉莲一直含笑注视着明崇帝离开的身影,周身甚至弥漫着欢愉的气息,还自带点神神经经的痴情。

一旁的听梅一瞧潘玉莲,叫她笑的身上有些毛毛的,但又自觉有些敏感。

想想潘玉莲和明崇帝,这对颜值顶尖的‘璧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别提有多养眼登对了。

清冷内敛的帝王神色温柔,垂眸时眉眼含笑,样貌靡丽绝伦的宫妃外脆内柔,神色依恋,情意绵绵,恋恋不舍,缠绵又情深。

哦嚯嚯,潘玉莲和明崇帝这对‘虚情假意’的‘绝配’到现在还玩着‘你知我知’的‘小游戏’但这种堪称‘奢侈’的温情,叫旁观的人已经眼里冒着粉红泡泡的陷进去了。

嗯,甚至就连知之甚多的听梅,瞧着昨晚和今早的场景也不太分的清虚情假意里有没有一丝真心了。

这会儿听梅跪在潘玉莲的身前,给她腿上盖了个薄薄的小毯子,有些感慨的轻声道:“小主和陛下真是一片情谊”

不是,现在没外人不用嗯,你认真的?

潘玉莲的目光略显奇异的看着听梅。

见听梅不是单纯的在人前给她‘铺设’人设,而是真的有那么丝感慨

潘玉莲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她笑的歪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等笑过一阵,慢慢喘匀了气,潘玉莲摸了摸听梅搭在腿上的手。

她认真的嘱咐:“听梅啊,人和人的真情哪有和‘烟花’一样倏地就热烈灿烂的深情。”

“如果你真的遇见了记住啊,在这人间,所有的‘宽进严出’的美好,那都是诈骗。”

坤宁宫

薄皇后打从今早上妃嫔请安开始,眼皮子就一直再跳。

左眼跳一阵,右眼跳一阵,跳的原本端庄又沉稳的薄皇后心里都有些慌慌惶惶的。

偏偏这会儿,底下的这些人全都明里暗里的说起昨夜的‘十五月圆’陛下在临华宫过夜的事情——

“娘娘,昨晚上可是‘十五月圆之夜’。”

“是啊,每年都只有这么一次,都说‘千里共婵娟’”

“这样的花好月圆景,良辰吉时正是寓意着陛下和娘娘的圆满情意。””

皇后娘娘,潘贵人,潘贵人她借着养伤的事,一直待在临华宫,说是不良于行都不能来给娘娘您请安。”

“可侍奉御驾的事,她昨夜里倒是做的半点也不勉强”

潘玉莲还断着腿呢,就这都敢这般歪缠着陛下。

实在太过下作又不要脸了些!

自从薄皇后那天说秋日寒凉,要涂娴静养后,她就告病了,再没踏出长春宫的宫门半步,甚至连中秋宫宴都没去。

而没有涂娴打头阵,在场的其他几位娘娘素来也不轻易开口。

但这会儿站在殿内请安的人多。

光是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吵得昨夜浅眠的薄皇后简直头痛欲裂。

“好了!”

薄皇后一开口,整个坤宁宫都安静了下来。

“昨夜的事,是本宫与陛下商议过的。”

“不过是怜惜潘贵人,她入宫短短的几月里就三番两次的受伤,刚入宫的第一个中秋节就孤零零的一个人过陛下仁厚,因而亲往临华宫看望潘贵人。”

“另外,昨晚的彤史一早就已经送来了。”

薄皇后看着一个个巴巴望着她的眼神,神色冷肃,清清楚楚的说道:“潘贵人并无什么邀宠侍寝的事。”

“潘贵人的伤,都是太医院里的御医们亲自看过的她确需静养,待伤势好一些了,自然会来中宫请安。”

“既无错处,何必多言妄加揣测?”

薄皇后素日积累的威严不是儿戏。

她平日里由着妃嫔说些无伤大雅的闲话,也不会轻易动气。

可但凡她脸色沉着的时候,就露出与明崇帝三分相似的端严气势。

她现在亲自开口替潘玉莲解释,要这事过去,谁敢有二话?

整个宫殿内的妃嫔面面相觑一瞬,随后齐刷刷的起身,:“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还没等妃嫔们都坐下,冬英就神色匆匆的进了殿。

她附在薄皇后的耳侧,轻声道:“娘娘,慈宁宫传召潘贵人了。”

就说她的眼皮子一直跳,果然还是应在这!!!

这世上,要论最了解闻太后的人里,做了十几年‘婆媳’的薄皇后绝对算的上数。

闻太后当年或许是当妃嫔的时候,忍的太久,忍的太痛。

待明崇帝登基后,闻太后一朝翻身,性情有些‘偏激’。

她先是将先帝留下的所有宫妃毫不留情,半点也不耽搁的收了锦衣华服给打发去了佛寺,之后又留下了裕太妃在这宫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她是愈发不容人忤逆了。

确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当年昭妃几次心悸时险险将死,很难说有没有这位的主意。

到后来,明崇帝亲去了慈宁宫这事才算消停了。

但谁让她是明崇帝的亲娘呢?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薄皇后挥挥手打发了殿内的妃嫔。

随后她脚不沾地的被扶着往殿外去,乘了撵轿直奔慈宁宫去。

留在坤宁宫内的诸位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要不,去看看?

人少的时候,做事还容易瞻前顾后。

但人多的时候,胆气就仿佛格外充足了些想想,她们这么多人,就算要罚想来也重不到哪里去,也不过是罚俸、抄经?

衡量片刻,反正宫里的消遣也不多,陛下又不常去看她们

很快,一顶顶的撵轿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慈宁宫

薄皇后和带着潘玉莲回来复命的宫人是前后脚的功夫赶到的。

刚到慈宁宫,薄皇后就匆匆下了撵轿,才对着殿门口的宫人说请进去通禀一声,就听见里面响起的尖锐哭声。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嫔妾冤枉啊啊啊啊啊!!!”

“嫔妾日日夜夜恨不能为太后娘娘您祈福”

再外听着这仿佛“十八般酷刑”的动静,恨不能闯入慈宁宫的薄皇后急的跳脚。

殿内的闻太后这会儿也气的要跳脚——

潘玉莲的伤是真伤,因而她是连人带椅的给拖来慈宁宫的。

这一路上,潘玉莲也半点没挣扎。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带来了。

一直到进了慈宁宫,她也是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

她年岁还小,身子有些单薄,人又伤着。

低着头,看着还有点伶仃的可怜。

这股安分沉默的“可怜劲儿”一直持续到闻太后出场——

她老人家刚被扶着坐下,还端着气势没开口呢,潘玉莲忽然“暴起”,眨眼的功夫她就手脚并用的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快的速度——

撑着两只手,仿佛‘刺啦’一下就爬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得抱住了闻太后的两条腿,开始嚎啕大哭——

“太后娘娘!!!”

“嫔妾是您选进宫的人,呜呜呜。”

“呜呜呜,太后娘娘,嫔妾知道这事的时候,一直心存感激您不嫌弃我身份卑微,还愿意垂青。”

“嫔妾日日抄经,供奉佛前,只盼着将来有一日能谨献给太后娘娘您”

“太后娘娘。”

到这会儿慈宁宫里都没有能插上话的。

潘玉莲抱得死紧,就和个牛皮糖似的死死黏在闻太后的腿上。

闻太后想挣都挣不开,想踹也踹不了。

潘玉莲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嚎的声音简直是震山响。

“可嫔妾入宫后就养伤,不仅错过了阖宫觐见,之后也没能有机会见您一面太后娘娘,呜呜呜,太后娘娘。”

“自打嫔妾断了腿,就被关在临华宫寸步不得出,呜呜呜,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嫔妾的伤好疼啊,疼的夜里都在哭如今老天垂怜,叫嫔妾终于见着了太后娘娘您。”

第45章 文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慈宁宫外,该到的妃嫔也到了。

毫无疑问,她们也是听着潘玉莲那豁出命似的哭泣叫喊声,只不过离得远,潘玉莲还哭着,因而那些话断断续续的也听不真切。

不过不用听清,看着架势,太后娘娘一定是亲自出手,狠狠收拾了这个不懂规矩,又狐媚惑主的下作之人!

这会儿没人走,倒是聚过来的妃嫔是越来越多了

慈宁宫内,大半个身子还趴在地上,抱着闻太后大腿的潘玉莲还在吚吚呜呜的哭着。

“太后娘娘”

要说潘玉莲最值得诟病的是什么?

是那张脸。

没错,甭管她规矩不规矩,性情是怎么样,她长得这个模样,仿佛天生就自带一副“祸国妖妃”的BUFF。

她还没开口呢,就叫人带着某种‘有色眼镜’的眼光瞧她。

可无论潘玉莲是个多靡丽绝伦的模样,这会儿照这哭法,却是半点的气质都不剩了

而宫中的妃嫔多是贵女出身,那可比潘玉莲有骨气的多了,连跪着的时候,腰背都是挺直的。

就说最得圣宠的昭妃娘娘,哪怕是看似不得已对着闻太后低下了头,那也透着点清冷劲儿

但这事放潘玉莲身上——

嘿,您甭动手,我自己来。

潘玉莲伤在膝盖处,她下跪是不行了,也不想吃这苦,当然,毕竟光是下跪这诚意哪够啊?

潘玉

莲这都直接‘五体投地’式的卖惨表忠心了。

在潘玉莲的突如其来的‘惊吓’后,反应过来的郑嬷嬷连忙扶住了闻太后。

她又连连对着左右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潘贵人起来?”

“是,是。”

应着声立即就有几个宫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拉扯潘玉莲。

潘玉莲抱闻太后的大腿哭嚎时抱得死紧,这会儿要被拉开了,她看似挣扎,实则生怕被闻太后给踹一脚,因而松手的贼快。

她的腿又不使劲,软绵绵的拖在地上

到底是陛下封的贵人,宫人没得令的时候也不敢就这么松手直接将人给扔在地上,只得架着人。

人上了年纪,是真的经不起吓。

倒不是怕了潘玉莲这个人,而是被这宫中绝无仅有的举动给惊了一下。

郑嬷嬷这会儿跪在地上拿帕子擦着闻太后裙摆处的污物。

而脑门上青筋直跳的闻太后则是朝着潘玉莲瞪眼,:“潘玉莲!”

在这宫里,不喊宫妃的品级而是喊名字嗯,这老太太是真的恼火了。

被架着的潘玉莲吸了吸鼻子,眼里噙着两包泪也不妨碍她听着闻太后连名带姓的喊她时双眼骤亮,:“太后娘娘,您,您还记得嫔妾,嫔妾的名字”

“”

闻太后揉了揉额角,随后自己都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哼笑了一声。

潘玉莲一来就整这出动静不夸张的说,现在确实是什么氛围都没有了。

闻太后放下了手,打量了眼潘玉莲。

潘玉莲身上没有什么扎眼的物件。

在那会儿慈宁宫的人刚打着名头要进临华宫来时,潘玉莲就把那对芙蓉春桃彩的镯子摘了,塞给了听梅藏起来。

来的路上,她又把那对‘素银圈’从荷包里翻出来,悄摸的给戴上了。

平日里潘玉莲伤着又不出殿,再戴着那堆压得脑壳疼的东西做什么?

因而她的头上也没有多少的珠玉之饰。

现如今的这场面,看起来潘玉莲就真和遭了‘十八般酷刑’似的。

她发髻松散,衣衫蹭的凌乱,脸上还糊着鼻涕和眼泪,被左右的宫人拉着两条胳膊架着,两条腿软绵绵的拖在地上。

说真的,潘玉莲看着惨是真的惨。

甚至这德行

要是像昭妃似的,身上透着股世家养出的矜贵,明面上低头,实则骨子里还藏着傲气,同闻太后明里暗里的较劲还有点意思。

但潘玉莲,都不用旁的人再出手,她自己就像是瘫‘烂泥’似的皇帝瞧上了她什么?

是凤凰青鸾看多了,瞧着个尾巴上插着五颜六色尾羽的稚鸡都觉着新鲜?

此刻,闻太后甚至觉得自己大张旗鼓将人找来的举动多多少少有点丢份。

但现在人来都来了

闻太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看向了潘玉莲,:“昨个儿皇帝是歇在了偏殿?”

闻太后的话说完,殿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消停了些的宫人才敢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这会儿就候着殿外求见。

听着宫人的禀报,吃着茶的闻太后头都没抬。

皇后娘娘竟然也来了?

这个念头只在潘玉莲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瞧着闻太后不搭理,也没说叫人进来,潘玉莲飞快的收回了注意力,全心全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她一下就瞪大了眼,红着眼藏不住委屈,眼泪就下来了。

潘玉莲这几日坐着轮椅不出殿门,便开始苦练茶艺,来来回回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尖还下意识的朝着太后伸着,:“陛下,陛下他说嫔妾的泡的茶好喝”

不敢埋怨明崇帝,但潘玉莲的满腹委屈确实是藏不住都露了出来,:“太后娘娘,呜呜呜,嫔妾,嫔妾的腿还伤着”

伤了腿的人不是该好好养伤么?

哪里还有拖着断腿,三番两次爬起来给人泡茶的道理?

闻太后的茶都不喝了。

她略微惊讶的看着潘玉莲,:“你说皇帝去偏殿就是为了为了让你泡茶?”

潘玉莲连连点头,吸着鼻子,眼泪飘着,看起来甚至是一脸可算有人做主的神情。

这时一个宫人在郑嬷嬷耳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句。

听着宫人的话,郑嬷嬷一瞬都忍不住惊奇的看向了潘玉莲。

随后郑嬷嬷对着闻太后也说起了彤史的记录——

自延英殿的那晚侍寝后,陛下数次去了临华宫的偏殿,但这位潘贵人确实确实没有侍寝。

这是,这是听起来多么荒诞,多么滑稽的事。

潘玉莲生的这个模样

皇帝还险些中途‘罢朝’,来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祸事’来。

结果你说,他,他单纯就是为了吃一杯茶?

这,这听起来就和天方夜谭的笑话似的荒诞事,还偏偏就是真的?!

这些奇奇怪怪,荒诞,滑稽,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事夹杂在一起。

再加上明崇帝一直膝下无子

闻太后整个人都背后发毛,甚至生出点不详的揣测来——

她略微沉思了片刻,命人将潘玉莲放在了轮椅上,随后将她推在了自己的身前,紧接着又打发了所有的宫人出去,甚至连郑嬷嬷都没留下。

不过潘玉莲这个断腿的‘倒霉模样’看起来也并不像是能对闻太后造成威胁的模样。

郑嬷嬷看闻太后神色凝重,也没敢劝,带着宫人们轻手轻脚。

郑嬷嬷出殿的时候,就看见了还候着殿外的薄皇后。

她快步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薄皇后连忙让郑嬷嬷起身,随后看向殿内,:“郑嬷嬷,这太后娘娘忽然宣召潘贵人潘贵人初入宫,她年岁还小,毕竟还伤着,一直待在临华宫里半步不出”

原本确实是准备治罪呢,只是现在这殿里的情形

郑嬷嬷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也是关心潘贵人,这才召人来说说话。”

说说话?

薄皇后也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了,这闻太后和潘玉莲有什么话好说?

不光是薄皇后好奇,就连被留在殿内的潘玉莲这会儿也觉得奇怪呢。

这人咋都走了这老太太想做什么?

今早上先发制人,给闻太后来了个出其不意的是潘玉莲,这会儿也被闻太后奇奇怪怪的举动给搞得摸不着头脑。

这和她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这也不像是要治罪的模样。

潘玉莲提着心,暗暗绷紧精神准备——

结果她没等来闻太后的‘大招’,先等来了一方明黄色的手帕。

看潘玉莲愣愣的透着点‘单蠢’的眼神,闻太后的声音都没那么气足了,:“擦擦吧。”

潘玉莲受宠若惊的接过帕子,:“嫔妾多谢太后娘娘,嫔妾多谢太后娘娘。”

嘴里翻来覆去重复这句话的潘玉莲,握着帕子在脸上轻轻的擦了擦就宝贝的捏在了手里。

“潘贵人,哀家有些话要问你。”

顿了顿,闻太后又道:“这话只在这慈宁宫,你知,哀家知,万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否则”

闻太后之后的话还没说完,潘玉莲就和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脑袋晃得都快要出影子了。

她郑重其事的拉着自己的嘴,就和贴条似的,:“太后娘娘您尽管放心,嫔妾保证只对您说。”

闻太后看了几眼潘玉莲。

“哀家姑且就信你一次。”

得了信任的潘玉莲睁圆眼,一脸的庄重严肃。

“潘贵人,你,你你去延英殿侍寝的那晚皇帝,不,你可有觉着奇怪的地方?”???

不是,你这老太太咋问这问题?

这叫人怎么

等等,等等。

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事干什么?

还把人都给打发走了

潘玉莲觑着闻太后强自镇定的神情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浮现在了脑中。

嘿嘿嘿,太后娘娘,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啊。

“潘贵人?”

闻太后瞧着一脸呆滞望着她的潘玉莲。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就见人咬

着唇,脸色‘欻拉’一下就变白了。

这模样可和羞涩半点沾不上边。

闻太后心里的阴影越发的浓重了,

原本还宝贝的不行的绣帕,这会儿被潘玉莲给无意识的给揉着攥紧了。

她抬头看一眼闻太后,又垂下眼。

再抬头看了眼闻太后,潘玉莲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咬着唇又低下了头,搅着手里的帕子。

这幅拿腔拿调的姿态,可太能唬人了。

闻太后顾不得其他,倾身靠近了潘玉莲,:“潘贵人,你慢慢告诉哀家,今日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太后娘娘不敢欺瞒太后娘娘您,嫔妾,嫔妾那晚喝了些酒,吃的有些醉”

“嫔妾迷迷糊糊的觉着陛下,陛下离得有些,有些远嫔妾伸手才能够着人”

“陛下离得有些远,却,却还只,只觉着下面,下面当时疼的厉害。”

说着这话的潘玉莲脸色发白,眼泪打着转转,:“嫔妾嫔妾吃醉了。”

“也不知是不是醉的糊涂了,毕竟第二天身上却是,却是好的”

这语焉不详的模样,再配着潘玉莲这幅只是提起就又畏又惧,掉着眼泪的模样闻太后只觉得心头发凉,手心发颤。

潘玉莲一直深处闺中,床帏之事自然一无所知。

她才进宫,年岁又小,还吃了酒自然不知,这世上还有不沾身,就能亵玩的花样和手段。

到这,潘玉莲的话还没完呢,她倒是对闻太后坦诚的不得了,:“之后,之后,陛下尝过嫔妾泡的茶就觉着喜欢,嫔妾,嫔妾就一直备着。”

闻太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你除了泡茶,皇帝就没叫你侍奉过?”

潘玉莲脸上顿时浮现畏惧之色,显然即便是那个晚上吃了酒,醉的迷迷糊糊的都给皇帝的‘手段’搞得疼怕了。

但下意识的畏惧之后,她脸上顷刻间又带了些天真的欢快和自得,:“陛下,陛下一直传召嫔妾侍寝,但又格外怜惜嫔妾,因而只是在一旁安寝。”

难怪

难怪皇帝明明就不愿搭理去延英殿的潘玉莲,还把人打发了。

偏偏人吃醉后,却又无二话的带走了人。

难怪他对着昭妃知道她有心悸之症还一意孤行要迎入宫中,明明之前明崇帝给从没这么荒唐过。

身上一阵阵冒着寒气的闻太后只觉得之前这宫里的事,一下就能说的通了。

昭妃是个病秧子。

她患有心悸之症,受不得刺激,也不能劳累,更不能做什么剧烈的运动皇帝偏偏三番两次的去看人。

徐家是簪缨世家,徐大学士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教出的子女也自有一番腹中诗书气自华的傲气。

皇帝对徐家的人,对着这样的徐灵容自然有颇多顾忌和留情。

可眼前这个

闻太后看着眼尾泛红,自带艳气和丽色的潘玉莲,天真浅薄,张扬蠢笨,自然不用顾忌那么多。

甚至她一入宫就恨不去侍寝的事还传的阖宫皆知,畏惧侍寝,偏偏又以此为荣,虚荣浅薄,自然巴不得皇帝多去看她

偏偏人又生的这个模样,引得皇帝夜夜垂怜好似也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皇帝本就膝下无子。

现在又有不能,不能人道的事,比起这事传出去叫群臣议论纷纷,叫天下臣民耻笑

还不如,不如沾着个‘宠妃惑君’的风流事?

最起码,潘玉莲的模样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出挑。

说她是个‘宠妃’,引得皇帝“春宵苦短日高起”绝对没人有半分的怀疑。

潘玉莲眼睁睁的看着闻太后的肩膀微微塌了塌。

那股子中气十足的精神气都短了一截。

这会儿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怜悯和慈爱。

看着闻太后的神情潘玉莲甚至是拼了命才压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

她垂下头,捂着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嫔妾承蒙您的垂青才能入得宫中,嫔妾,嫔妾一直对您感激不尽。”

“当日在坤宁宫外碰碎了荣妃娘娘供奉的灯盏,听说这灯是供奉进献给您的”

这事显然一直记挂在潘玉莲的心头,甚至看起来比给皇帝‘痛苦’的侍寝更重要。

“嫔妾,嫔妾的模样不讨喜府中,府中只有祖母对我们这些儿孙颇为慈爱,可祖母走的早”

“太后娘娘不嫌弃嫔妾身份低微,还愿意选了嫔妾入宫,嫔妾却,却莽撞坏了奉给娘娘您的福灯,损了福气。”

“太后娘娘,嫔妾宁愿是自己折福,不,是折寿”

潘玉莲红着眼看着闻太后。

或许是‘蠢’人带着天真的傻气,她的眼睛总是亮的,盈着泪的时候睫毛也沾湿了,往上扬,就透着点柔弱的嚣张劲儿,若是往下压着点,就显得格外的脆皮又倔。

她眼泪‘噼里啪啦’不体面的落着,恨不能剖出心来似的,:“这话,当着漫天神佛的面,嫔妾也敢说,甚至只恨说的不够。”

“太后娘娘,这事确实是嫔妾的错。”

“嫔妾伤了腿也是应该的,甚至嫔妾还觉得不够”

“现下嫔妾身上有伤,还带着血气,只怕冲撞了佛祖待嫔妾伤愈,您如何处罚嫔妾都不要紧,只是,只是能不能求求您,让嫔妾,让嫔妾来这慈宁宫侍奉您,好生赎罪”

潘玉莲美的简直是张狂傲慢。

看着她,没人会觉得她温婉贤惠。

哪怕她现在位份颇低,但所有人觉得她该是靡丽风情、嚣张跋扈的张扬和不可一世的不屑。

偏偏她现在又是份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浅薄蠢笨。

她自己的德行,说真的,露在外面的哪德行都对不起这份皮囊,宛若明珠蒙尘。

这样的人是不讨人喜欢,但这份‘真心实意’的‘蠢’若是对着自己来的呢?

潘玉莲生的这般明光璀璨的模样,对着其他人眼睛朝上,眼尾一挑就露出挑衅似的嚣张,冒出点扎人的不驯来,简直气的人牙根发痒。

当初在长街,涂娴就没忍住连连打着潘玉莲没能收手。

偏偏她现在对着人这般的时候闻太后都恍惚觉出点‘偏爱’来。

甚至对她的这份‘偏爱’是从早逝的祖母身上衍生出来的,就连皇帝都没得到。

看着潘玉莲的‘断腿’,闻太后想起了涂娴——

欺负这样一个‘蠢’人,还能有什么成就感不成?

之前涂娴还是荣妃给潘玉莲扣‘大帽子’的时候,打着的是‘进献’给明崇帝,进献给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福灯的旗号。

没有这个名头,只有那么几盏破灯,你试试?

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借口,闻太后听过后也没当回事。

可这会儿被潘玉莲郑重其事的翻出来——

她又是祈福,又是

折寿的甚至潘玉莲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苦苦哀求,只求着没有血气冲撞了就来慈宁宫侍奉。

这人啊,就怕比较。

合着涂娴是压根就没旁人放在心上?

借着这设局,祈福的灯说碎就碎,却是半点也没忌讳?

潘玉莲紧紧的攥着帕子,一脸紧张忐忑的看着闻太后,像是生怕被拒绝。

闻太后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潘玉莲死死攥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这段时日真是委屈你了。”

一听这话,潘玉莲尽管眼泪绷不住像小珍珠似的落着,可她却是笑的,眼睛发亮的笑着,连连摇着头,:“不委屈,真的,不委屈的。”

潘玉莲柔软的双手握着闻太后的手,:“太后娘娘您这么说,嫔妾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委屈。”

她的皇儿,大晋朝的皇帝不行。

这事只怕皇帝也不愿让旁人知道。

那这些‘三尺流言’、‘削骨刮肉’般的名头,往后就还落在了潘玉莲这个‘傻子’的身上。

皇帝,不行,那涂娴算的什么狗屁吉时,自然也就半点用都没有

她甚至大不敬!

闻太后慢慢的捏了捏潘玉莲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因着这幅模样,受了这许多的无妄之灾”

“这世上哪有旁的人犯错,能躲在一旁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倒叫无辜的人替她担这罪的道理?”

待薄皇后进得殿内,对着闻太后行礼万安的时候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潘玉莲,就见人安然无恙的好端端坐在那。

那阵子哭嚎着叫的那么惨,听得人都心惊肉跳的。

怎么现在瞧着,不像是遭了什么罪的模样?

薄皇后虽然不解,心头却也是松了口气。

待潘玉莲想行礼的时候,闻太后摆摆手,薄皇后也没让潘玉莲起来,:“你还伤着,不用这般多礼。”

闻言,闻太后不自觉的多打量了眼薄皇后。

薄皇后了解闻太后,闻太后也何尝不了解薄皇后?

她的这个儿媳被她的皇儿给捏成了权力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对着后妃没那个旖旎的心思,又何必同薄皇后起争执?

薄皇后最爱权力。

而这份权力,源于皇帝给的。

所以她是最维护皇帝也真难为她,瞒的那样滴水不漏。

母仪天下,端庄公允,贤惠温良。

之前就格外关照昭妃,现在对着潘玉莲也是。

这都是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闻太后想想都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道:“传哀家的懿旨,潘贵人柔嘉和顺,孝纯贞敬,晋潘贵人为嫔。”

“长春宫涂氏,放肆狂悖,残害嫔妃,毫无悔过之意,降为婕妤。”???

薄皇后:“”

巴巴候着慈宁宫外听信的妃嫔:“”

第46章 学(捉虫)横推长春宫

宫中安稳了两年,就属潘玉莲进宫后的日子热闹。

你说说她,生的那般模样,蛊惑陛下还算有几分道理。

可太后娘娘,怎么就忽然和和“中邪”的翻起了旧账?

不仅不认护了多年的涂娴,反倒一心一意的维护起了潘玉莲?

“当初选秀的时候,太后娘娘就执意要人进宫现在可好了,她才入宫几天啊,这都晋升至嫔位了。”

“呵,不光是晋升位份,太后娘娘甚至还赐了封号。”

是的,不光是晋位,老太太甚至还专门给了潘玉莲一个封号。

就这个封号,都够宫中的人叽咕上两天了。

“临华宫里的那位生的那般模样”

这要是给个‘丽’的封号,众人都没说上的,偏偏闻太后就给定下个“庄”。

启兰宫里的妃嫔中孟婕妤当时就在慈宁宫外,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住了。

礼恭德惠曰庄,周正端肃曰庄

就算是单独拎出来看,潘玉莲她配的上哪一点?

今日是启兰宫里孟婕妤开的“小会”。

“小会议”主要目的就是说说潘玉莲的事。

当然,估计这两日宫里面“开会”的不少。

这会儿何玉珊也在。

她捡了个殿内末尾的地方,一边安静的吃着喝着,一边认真听着。

在这宫里,‘独狼’式的人物,常人做不了。

要么‘风驰电掣’杀出一条血路站在尖尖上,要么就是死的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