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第31章 江(大修)喂点不健康的……

黄昏褪尽。

天边原本像裹了层彩绸的云朵,也叫漫无边际的黑光悄悄吞噬金黄银红的光团与黑沉沉的暮色交织,蜿蜒随着微风飘落向天的尽头。

含章殿

魏顺忠这会儿候在殿外。

他正瞧着眼前天边那抹金红的云彩被黑光吞没时,却见一道人影踩着最后的余晖而来。

天色乍黑,人影显得有些模糊。

不用看清脸,只看那行走的姿势,魏忠顺就知道这是哪个‘孙子’闻着味来了。

汪岑,内尚监三总管。

也是他们陛下豢养在内尚监里的头号‘恶犬’。

恶犬,有着像狗一样灵敏的‘嗅觉’、尖利的‘爪牙’。

他们还拥有两幅面孔。

一面会对着主人匍匐而跪,打滚卖乖。

另一面,对着‘猎物’却穷凶极恶的龇牙咧嘴,闻着味悄悄扑上去,咬定目标就死不松口

当年先帝还在时,因着诸多皇子斗争的厉害,而朝堂中那些搅和进这场斗争中的朝臣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刁滑。

垂暮年年的先帝颇有些精力不足,心思也越发的敏感和多疑,因着朝野内外他谁也不放心,便开始着重提拔宫中的内监。

有了皇帝的授意,宫中的内监的势力急剧膨胀,又因为是皇帝贴身伺候的人,他们要给皇帝传的话,可要比那些外臣方便的多。

越发年迈昏聩的先帝,给了内监们超出期待的权力。

这份满溢的权力,慢慢的催生了一种可怖的野心。

他们的目光,开始悄悄落在了下一任天子的继承上

偏偏在内监的握着的权势到达顶峰时,这场‘美梦’被毫不留情的敲碎了。

明崇帝登基后内尚监虽然还在,但拥有的职权却被拆的七零八落。

其他的太监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唯独有支探听消息的队伍被留下了下来。

他们没有了处置官员,私设刑堂问罪的权力,却还有御前奏对的资格。

给皇帝递小话就问这朝中哪个不怕?

大臣们对明崇帝留下这些心思阴诡的阉人,表现的十分心痛。

他们一致认为他们英明神武,端严若神的陛下是被这些谄媚小人蒙蔽。

但登基后显得爱惜名声的明崇帝,在这件事情上却压根没有半分的动摇

被朝里朝外,无数人咬牙切齿的恨着,恨不能撕烂那张嘴的奸贼阉宦汪岑,却并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相反,他生的肤白,面容文秀,身形瘦长,和和气气的总是带笑。

乍一瞧,就像个饱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似的。

走近来瞧着站在殿门前的魏顺忠,汪岑含着笑,十分有礼的颔首见过人。

“魏公公。”

曾经也被‘咬’过一口的魏公公,瞧着汪岑含笑的模样背后就毛毛的。

他爷爷个腿,这小子笑成这样,指定没好事。

心头大骂的魏顺忠也笑的亲切,:“汪公公。”

说着,他上前一步,瞧瞧天色又看看眼前的人,:“哟,这么晚了,您这是”

汪公公十分好脾气的笑着道:“奴才有桩事要禀明陛下。”

点到为止的寒暄后,魏公公目送着汪岑进了殿内。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又出了什么事。

瞧了瞧天色,魏公公心头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只盼着不是大事,不然他们陛下又该歇息的很晚了,明日还是小朝会

哦,对了,说起休息,魏公公还猛然记起他们陛下今夜宣召了那位潘宝林侍寝的事。

这要是耽搁了这位主儿,那还不得满皇宫的哭去?

不得不说,潘玉莲人设打造的实在成功。

不过一个八品的宝林,却是宫中人尽皆知,连御前伺候的大忙人魏公公,都对潘玉莲印象深刻

临华宫

这会儿尽管时辰还没到,满殿却漂浮着一种微妙躁动的气息。

身旁伺候的宫人都笑着,实在是笑不出来的潘玉莲心头烦躁。

她有种想骂点什么都不知道该骂什么的乱糟糟。

太清苑的惊鸿一瞥,给潘玉莲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夜里的噩梦加剧了这份阴影的可怖。

但这事若是展开,潘玉莲其实都能想到其他人对她心态的讶异和嘲讽。

都进得宫了,还由得你挑三拣四?

捏着那么一个大的‘金手指’,不想着赶紧往上爬,你还想避宠往后出宫去过什么自由的日子,你脑子没坏吧?

现如今潘玉莲恨不能自己能有个什么疯狂的欲望,能支撑着她能熬过对皇帝的阴影。

潘玉莲开始一遍遍的告诫自己,现在她是明崇帝的后妃,争宠和侍寝是正儿八经的事,也能光明正大的往上爬。

可要是慕容烨当真存着这样的心思,等皇帝驾崩了,那就没人能护着住她了。

更要命的是,男主对她没有情意,只有退亲之辱的恨意。

若为发泄欲望,她就会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皇帝自己选择压住的人,必定一辈子都不得见天日

躲是躲不过去了。

潘玉莲也很清楚,事到如今,不管她想不想,她都得去陪着老皇帝睡一觉。

哪怕只有一回。

最起码,她不能好好的、干净完整的,叫其他人存在些不能言说的妄想。

打定主意的潘玉莲给自己鼓着劲。

但想到当初偷看皇帝时的那个场景生怕自己被压得当场吐出来,实在没法的潘玉莲找出了自己的钱匣子。

戳开了游戏系统,她仰着头看向虚空中的屏幕,双手捧着所有的钱。

“系统,我有钱。”

“我把这些全都给你,只求一样东西。”

潘玉莲说着还放下钱匣子,认真双手合什拜了拜,:“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给我换个什么类似做‘春梦’的道具?”

“就像其他小说里写的那种,用了以后,皇帝就能自己玩自己然后做个春梦的道具?”

“”

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游戏屏幕,潘玉莲想了想,又换了个更低

难度的要求。

“也可以不对皇帝用,对我自己用也行。”

“就是那种吃了或者用了以后就可以神志不清,看不清人影的药或者道具?”

“”

这只是个游戏系统,不是许愿系统。

从前潘玉莲暗戳戳的内涵系统‘死要钱’的嘴脸。

但现在连氪金都没法氪的时候,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

戌时三刻,送宫妃去御前的鸾车停在了临华宫的宫门口。

听梅一路扶着潘玉莲从偏殿往宫门口去。

巍峨皇城隐没在黑夜里,只露出个沉沉的模糊轮廓,长街上四处很是安静。

登上鸾车,临进车轿前,潘玉莲一下握紧了听梅扶着她的手。

所有人都在笑,包括潘玉莲自己。

夜风轻轻,宫灯轻晃,那抹黯淡的灯光彷佛映亮了潘玉莲含笑间眼里含着的点点泪光。

只一瞬,潘玉莲回过神后就转过脸,慢慢松开了手。

临松开的那一刻,听梅却下意识握住了潘玉莲的手。

潘玉莲回过头,却见听梅仰着头看她,轻轻的道:“小主,您,您之前还不是嫌轿子里闷,说是要吹着夜风,慢慢,慢慢走去延英殿的吗?”

听梅的话一出口,周围不管是提着宫灯的还是架着车的,一下都愣住了。

愣了一瞬,其他的宫人就琢磨过了味来。

他们垂着头没有言语,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相互之间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没有主子示意,妃嫔身边的宫人哪敢说这种话?

今天晚上,这要是真一路就招摇的走去

那不就和敲锣打鼓着大声嚷嚷的告诉满宫里自己要去侍寝没两样吗?

嗯,果然是名不虚传‘潘宝林’。

过来接人的张太监心中也在啧啧称奇。

在这宫里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识。

但在去侍寝这事上敢这么折腾的少见。

这宫里,满皇宫的宫妃那自是恨不能规规矩矩、顺顺利利的赶紧到延英殿。

见潘玉莲车轿也不进了,就这么站在那儿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张公公正要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却绕了个弯——

这会儿就这么拒绝

说实话,张公公还真有点不敢。

这位主儿可就要去侍寝了。

一直负责帝王床榻之事的张公公,和宫里其他人看待妃嫔的角度不太一样。

甭管他们陛下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气度的妃嫔,但既然选了人进宫,还传了人去御前——今夜谁说破天去,睡在陛下身边的可都是这位潘宝林。

你说他这会儿要是拒绝了,万一被这位潘宝林给记恨上一会儿她使起性子开口给陛下吹起了枕头风怎么办?

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蠢事,宫里旁的人干不出来。

但放在这位心性浅薄,无脑张扬又不守规矩的潘宝林身上,那可真说不定啊。

再有,不管旁的人说的多难听,但今夜张公公看着潘玉莲的模样,心头却在犯含糊。

也就是他们陛下了

但凡这位小主要是搁在旁的地方,你就说她不招人稀罕?

想想刚被整治的尚衣监和司珍房,此刻对着潘玉莲这般史无前例的‘刁难’,张公公愣是露出一个温吞的笑脸来。

“按说,这,这也确实没有小主您不能走着去延英殿这样的规矩。”

“不过这宫里的地方大,要经过的路也长,小主您若要是自己走着去,那多累啊,又怕耽误时辰”

怕担责任的张公公,话没敢说死,但潘玉莲却听懂了。

她也不要张公公明说什么担这个责任。

二话没有,潘玉莲自己直接跳下了车。

一路往延英殿走去。

这忽然‘偷来’的片刻延迟,叫人闷闷的心头忍不住生出点轻松来。

看着跟着引路太监往延英殿去的潘玉莲那副脚步雀跃的模样,跟在后头的张公公摇摇头,慢慢架着车跟上。

都不用再想,这事明天,不,今晚在这宫里会传成什么样。

啊,真是好大一场热闹等着瞧。

想到这,一直瞧着潘玉莲的身影的张公公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这场热闹里能没有他就完美了

躬身提着宫灯走在前侧引路的宫人,步行前来侍寝的宫妃,跟在后面晃悠悠慢的令人发指的鸾车这一行‘活久见’的奇特侍寝队伍终于到了延英殿。

走了这一路的潘玉莲脑子彻底放空了。

此刻的她就像个没有什么情绪的机器人一样,脸上设定好了标准样式含羞带怯的表情,留听梅在宫门口,自己毫不犹豫的跟着宫人进殿。

这处隐秘的帝王寝宫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家富贵,潘玉莲压根就没心思看。

见宫人推开了内殿的宫门,怕自己说不利索话的潘玉莲头都没抬,横着劲儿进去就是一个干脆的行礼,:“嫔妾临华宫宝林潘氏给陛下请安,陛下长乐未央。”

身后跟着的章掌事和其他宫人已经被潘玉莲一气呵成的举动给惊呆了。

刚刚还在殿门口就给这位小主说了陛下不在的事合着这位小主光惦记着侍寝的事,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反应过来后,章掌事哭笑不得的连忙上前扶起了潘玉莲,:“小主,陛下这会儿还在含章殿呢。”

人不在?

被扶起的潘玉莲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寝宫,心中绷着的气都被这意外‘嗤’的扎了个洞。

章掌事扶着潘玉莲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还请小主在此处稍作歇息。”

没心思搭话的潘玉莲点了点头,待宫人们退出去后,她就直勾勾的垂着眼继续放空自己开始鼓气。

也不知等了多久,殿门又被推开了。

原本坐着一动不动的潘玉莲一个激灵,整个人从圆凳上弹起,结果一抬头,就见一个不认识的公公领着听梅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魏顺忠正对上潘玉莲怔怔然看过来的模样。

这一眼看了个亮堂的魏公公整个人都顿了顿,随后躬身道,:“奴才魏顺忠见过小主。”

听梅走过来扶住了潘玉莲,低声道:“小主,这位就是御前伺候的魏总管。”

哦~长夜漫漫,春宵苦短皇帝不来,来个太监?

当了半晚上‘机器人’的潘玉莲嗅到了搞事的气息。

啊,这仿佛又回到熟悉赛道的感觉

潘玉莲陡然来了精神。

她抬眸看人时微微挑起了眼尾,又露出了那种靡丽带感的嚣张劲儿:“敢问魏公公,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小主,刚刚御医来报,说昭妃娘娘突发旧疾陛下这会儿,这会儿已经起驾去了琼华宫,特命奴才来送小主回宫。”

魏公公说完,却没听见潘玉莲有什么反应。

他抬头,还没等看清潘玉莲的表情,就见人肩膀一抖,用帕子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魏公公:

这位小主的花样,真是防不胜防。

送着哭哭啼啼,抽噎着的潘玉莲上鸾车时,魏公公莫名又想叹气又想笑。

再想想他们陛下那副端正严明的模样这可真是

慈宁宫

等太后娘娘读完今日夜里的经,郑嬷嬷连忙上前扶着闻太后坐在了榻上,又奉上了香茶。

闻太后饮了一口茶,:“今日给妃嫔都请过脉了吗?”

自打这批新人入宫后,闻太后就十分上心,特别是给新人请平安脉的事都过问了。

郑嬷嬷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御医都请过平安脉了,诸位小主都,都脉象平和。”

脉象平和,那就意味着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闻太后掀起眼帘看了郑嬷嬷一眼。

迎着目光的郑嬷嬷没敢说

话。

好在不过安静了一瞬,闻太后抿了口茶,又道,:“今个夜里侍寝的就是那个叫玉莲的,记得让宫中的御医也按时去请平安脉。”

虽然如今的闻太后已经没有了如选秀时的那般急昏头的冲动和非‘玉’不可的执拗。

但对着何玉珊和潘玉莲,闻太后心头却还是有几分惦记的。

特别是潘玉莲这都入宫快三个月了!

难不成大费周章的选进来,只是叫人进宫来演笑话的不成?

郑嬷嬷心头悄悄吸了口气。

她看着闻太后,轻声道:“娘娘,刚刚,刚刚因着昭妃娘娘突发旧疾,急召御医,陛下去了琼华宫”

“嘭!”

茶盏直接落在桌上。

“混账!”

此刻拍着桌子的闻太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当年,当年他为了娶这个女人闹出了多大的风波?!”

“那可是他二皇兄未过门的妻子!”

“他叫人戳着脊梁骨都不怕,一定要迎了这个病歪歪的女人进宫,这些年,这个女人绊住他,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有!”

新仇旧气一起涌上心头的闻太后好一通数落。

看闻太后眼睛都红了,郑嬷嬷连忙上前轻抚着闻太后胸前顺着气,:“太后娘娘您息怒,息怒,万不可为此伤了凤体。”

余怒未消的闻太后冷笑了一声,:“突发旧疾,听听,这回儿她又犯了旧疾。”

忍无可忍的闻太后看向了郑嬷嬷,:“你命人带潘宝林给哀家带到这慈宁宫来。”

郑嬷嬷虽然不解,却不敢问,正要领了差事去办,就见闻太后又道,:“你和燕秋亲自去琼华宫请陛下这会儿来慈宁宫,燕秋留下给昭妃‘侍疾’,和御医一起,务必盯着昭妃身子好了为止!”

是,郑嬷嬷半点不敢耽搁,脚不沾地的离了慈宁宫

哭的十分卖力,演的格外上头的潘玉莲被提溜到慈宁宫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看着潘玉莲努力控制着抽噎,却还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实在不成体统,瞧着也不像是能继续侍寝的样子,闻太后头疼的打发了人去偏殿。

擦干净的脸的潘玉莲,待在慈宁宫的时候还有些不安,毕竟谁能想到这个晚上她会经历这么多魔幻的剧情?

她要去侍寝的人,先是被皇帝给退了回去,叫她唱一首‘完璧归赵’,结果哭到半路,就给拎到这了慈宁宫。

当看见郑嬷嬷手里端着酒壶进来时,潘玉莲哆嗦着干咽了几次口水这,这,这更魔幻的都有呢?

要是她今晚没法侍寝她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明崇帝到了慈宁宫的时候,闻太后不再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的眼眶泛红,透着不曾安眠的疲惫。

母子两心平气和的说了会儿话,偏殿的潘玉莲就被扶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潘玉莲就和醉猫似的整个人蜷缩着膝盖,叩头跪在地上。

闻太后下意识的朝着郑嬷嬷看去,她是让人喂点暖情的酒,但没让人醉成这样啊。

郑嬷嬷表情讪讪,她也没想到,扭个头的功夫,这位小主那般实诚,听了吩咐就直接掀开酒壶对着喝了。

因着明崇帝生的实在高,他这般站的近些,投下的影子笼罩住了缩手缩脚跪在他面前的潘玉莲。

明崇帝垂着眼看了几眼跪在身前的‘醉猫’,:“今夜儿臣传召了潘宝林御前侍奉,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将人给灌成这样的闻太后难得的都没有多言语。

她捏着眉心,摆摆手将这场闹剧的‘主演’给轰了出去。

被两个宫人扶着出了慈宁宫,瞧着实在醉的不成样子的潘玉莲被送上了御撵。

轿撵里的明崇帝一如既往坐的端正,而醉的脸颊晕红,闭着眼,偶尔发出轻轻吸气声的潘玉莲,软的和没骨头似的,随着轿撵的行进,她的身子不由得一歪一歪的蹭着明崇帝的腰侧。

一次,两次明崇帝没有言语。

到第三次时,潘玉莲直接叫人给伸手摁住了

第32章 文(大修)不走寻常路的争宠侍寝……

在慈宁宫的时候,已经不抱多少多余希望的潘玉莲狠狠心给自己灌了不少的酒。

这暖情酒的后劲,格外绵长。

这会儿哪怕觉出身下一晃一晃的,潘玉莲也做不出什么大的反应,她只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像往天上飞。

啊,也不对,她的身上也热。

是那种顺着全身经脉,一股股的热气蹭蹭蹭的往外冒的热气,催的人五脏六腑都烫烘烘的含着丝火似的。

潘玉莲挣扎着想开口吐出这丝热气。

结果她刚张开嘴,刚试着发出个短短的颤音,就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给捂住了嘴。

酒意上头,迷迷糊糊的潘玉莲睁不开眼。

她用力伸手推搡捂着她嘴上的恼人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挣不开。

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的潘玉莲,转而去摸索着拉扯自己身上的衣物好凉快凉快,透透气,结果她摸索着不知道抽出来什么的时候,两只手就被什么东西都给绑了起来

潘玉莲,沾着她仿佛身上就被染遍了颓丽的欲色。

一贯端严若神,神色淡淡的明崇帝,此刻坐在御撵上却是难得的衣冠不整。

更觉得不同寻常的是在这空旷的长街上,他怀里抱着人的姿势——

鬓发松散的潘玉莲已然醉的眼神迷离。

没有之前低眉顺眼的奉承讨好,没有刻意挤眉弄眼的矫揉造作,也没有昂着头瞪着眼的尖酸粗鲁。

仿佛与生俱来的那副咄咄逼人的艳丽也在这温柔怔忪间缓和了尖利,带着点清冷的脆弱和缠绵的绯红欲色。

刚上御撵时,潘玉莲还窝在明崇帝的身旁的地方。

可这会儿,她又是滚,又是蹭,上半身已经磨蹭着蜷缩间卧在明崇帝的腿上,不仅身上那件杏色的高腰襦裙蹭的凌乱,带着香气的细汗贴着衣衫往外渗,就连她的披帛也系在她的手腕间。

尽管此刻潘玉莲的的手腕已经叫绑着了,但她人却不老实,猫似的贴着明崇帝腰间那柄双龙戏珠玉带贪婪的来回蹭凉意。

连绵不绝的湿热气息,长长短短的扑在腰腹间,时不时还发出猫似的轻轻喘气声。

自绑着潘玉莲手腕的后的明崇帝就一直没动。

他垂眼静静看着窝在腿上的潘玉莲蜷缩着翻滚或是轻轻的喘息。

直到潘玉莲又要出声哼唧时,明崇帝才伸手去阻。

结果这次他的手刚搭在潘玉莲唇边,食指那节修长又冰凉的指节,就被人忽然给叼住了。

呼——

这一下叫明崇帝抬起头,闭了闭眼。

他试着往外抽出指腹,却不妨潘玉莲含的更紧,还哼唧了一声。

明崇帝没有再试着动了。

此刻他的一只手指尖叫潘玉莲叼着,另一只手拉着缚住潘玉莲手腕的披帛。

绯红色的披帛一圈圈缠绕在明崇帝掌心,他微微拉紧,潘玉莲的两只手就一动都不能动。

他微微抬起手,长袖自然的垂着,慢慢覆在了潘玉莲的脸上。

黑色混着金边的祥云团龙袍盖在绯红的美人面上,遮住了所有的旖旎。

偏偏看不见,指尖的触感仿佛更清晰了些。

手指被咬着,又会被微尖或是平整的牙齿来回的咬着,只觉麻酥酥的痒意

倒是从慈宁宫到延英殿的路,这一次显得格外的漫长

待到了延英殿,魏公公同身旁伺候的宫人正要上前扶起潘玉莲时,却被明崇帝抬眸看过来的一眼给钉在了原地。

明崇帝自己伸手抱着人,一路从宫门进了内殿。

净室内,宫人已经备好了水。

这次明崇帝甚至都没留宫

人伺候。

待打发了所有的宫人出去,明崇帝伸手将潘玉莲放在了一旁休息的榻上。

他慢慢俯下身,注视着身前被自己全然笼罩住的人。

“潘玉莲。”

有谁在叫她?

潘玉莲寻着声摆了摆自己的小脑袋瓜儿这会儿周身倒是不晃了,但她还是热啊。

“热”

被解开披帛,解放双手的潘玉莲又开始去拉自己的衣裙。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

它直接按停了潘玉莲又开始试图解开衣衫的举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还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是谁?

你不知道你是谁还要问旁的人?

我管你是哪个葱?!

三番两次被阻拦的潘玉莲,蹙着眉不耐烦的开始哼唧。

“放开”

一只手就能捏住了潘玉莲两只手腕的明崇帝,仿佛没有受到半分眼前活色生香一幕的影响一般,神色如旧的又问了一遍。

挣是挣不开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的潘玉莲努力睁开了眼,开始尽力瞅着眼前的人。

这是谁不认识。

看着歪着头,整个脸上都染着胭脂色,迷迷瞪瞪瞧着他的潘玉莲。

明崇帝伸出手,他慢慢拂过潘玉莲刚刚蹭乱头发后散在脸侧的发丝,:“还认得朕是谁吗?”

朕?

潘玉莲努力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她记得自己确实悄悄见过皇帝一面。

但那个老登不长眼前这样啊。

脑子糊涂的潘玉莲嘴上却不含糊。

活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但绝对不要试试‘九族消消乐’的威力。

她嘴里下意识的开始嘀咕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

自看见潘玉莲后,明崇帝第一次笑了。

明崇帝生了双桃花眼,素日的清冷和威严盖过了那份昳丽的艳气,这般一笑起来就仿佛漾着点暖光。

他松开了压着潘玉莲的手,随后带着人一起进了水池。

总算是没那么热了。

嘿嘿嘿,潘玉莲无意识的傻乐了起来。

只是她迷迷糊糊的被揪住,没有直接栽进水里

痛饮一壶水酒吃醉后的潘玉莲这会儿散了热,倒是脸上还有些小珍珠。

只不过一个还在控制着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凑在她耳边说些什么潘玉莲压根也没心细分出神细听。

烦躁不已的她直接伸手挥出了一巴掌。

结果因着脱力反倒像是变成了抚摸。

“滚。”

这个字倒是说的字正腔圆。

身侧抱着她的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的全身发颤。

潘玉莲勉强睁开眼也没看清。

什么鬼东西,都滚啊

翌日天光大亮,系统的叮当声提示音吵醒了潘玉莲。

【“恭喜小主,‘海棠圣体’完成进化”。】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潘玉莲下意识开始进行签到。

听着签到完成,潘玉莲才醒了醒神。

结果刚睁开眼,扭头看向床榻上的一侧陌生的布置时,潘玉莲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

这不是她住着的临华宫偏殿!!!

潘玉莲一骨碌爬起来就跳下了榻。

环视四周陌生的场景,潘玉莲捶了捶脑壳,叫昨晚上那一壶酒给喝断片了!

殿内潘玉莲发出的动静,霎时就惊动了殿外候着的宫人。

满脸含笑的章嬷嬷一进来就看见穿着里衣,站在床榻旁的潘玉莲。

她连忙跑过来扶着潘玉莲,关切的道:“小主您慢些。”

明崇帝一早就去开小朝会。

昨晚过了时辰,潘玉莲也没离开。

今早明崇帝没吩咐,也没人敢嚷嚷着要送了潘玉莲回去。

醉的糊里糊涂的潘玉莲不太能记清昨晚醉酒后的事,但这会儿瞧着章嬷嬷,潘玉莲总算有点印象了。

八成,昨晚她,应该已经完成了睡觉的目标?

趁着章嬷嬷去取衣服的时候,潘玉莲脸上稍显疑惑的站在原地,悄悄伸了伸手又动了动腿她甚至还来回跳了一下。

身姿矫健,身手敏捷

这,这没,没什么感觉啊?

要不是看着胳膊上的吻痕,她都觉得昨晚啥都没发生?

老皇帝他是不是不行啊?

想到这,潘玉莲猛地点点头。

是了,还非常有这个可能!

难怪宫里面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

暗地里想着些大逆不道东西的潘玉莲,穿戴一新后就回了临华宫。

路上,潘玉莲又查看起了早上那会儿游戏屏幕上的提示——

话说靠这种方式进化?

系统,你这玩意儿它正不正经?

所有人都知道,不守规矩的潘宝林昨晚侍寝开始就没守规矩,来来回回的她甚至在延英宫过夜了

从前说潘玉莲不守规矩,那是嘲讽她的话,如今说她不守规矩,这就变成真的了。

坤宁宫里,满殿的妃嫔瞧着潘玉莲行动自如的跟在温昭仪身后进了殿。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意安康。”

薄皇后一点也没刁难潘玉莲的意思。

等她行了拜礼后,就连忙叫身旁的宫人扶起了潘玉莲。

而坐了满殿,原本咬牙切齿背地里骂着潘玉莲狐媚子的妃嫔忍不住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

面色红润,脚步轻快,行礼的动作格外流畅,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半点弱柳扶风的姿态都没有。

这众人的眼神来回飞了一瞬。

想想人是从太后的慈宁宫被接出去的,这事莫不是别有蹊跷?

若为着什么莫名其妙的莫须有跳出来去针对一个宝林,那都显得丢份。

啥也没看明白,正常行动的潘玉莲顺顺利利的回了临华宫。

晌午还未用膳前,一行太监到了临华宫。

除了惯例赏下的东西,他们还带来了给潘玉莲晋位的懿旨。

穿着绯红色内监服的太监正在高声宣旨:“今有宝林潘氏,恭顺仁孝,鸿禧闱服仰承太后慈谕,特晋为正七品才人,钦此。”

“嫔妾接旨。”

跪在地上的潘玉莲十分欣喜的接过圣旨,叩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嘭!”】

在潘玉莲接过旨意的瞬间,听见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那个自打潘玉莲进宫后不充钱,一度就和死了一样安静的游戏系统又有了动静——

【“恭喜小主的宫斗事业更进一步,距离‘宠冠六宫’更近一步,请小主前往‘凌云阁’查看当前位份。”】

含章殿

这会儿候着殿内的魏公公站在一旁,悄悄的看着明崇帝。

面色淡淡,神情清冷

陛下一直就是这个模样,魏公公不觉得惊奇,可昨晚上延英殿里的那动静,他们可都听见了。

结果听章嬷嬷说,那位小主今早起来不仅自己跳下了榻,健步如飞,生龙活虎的就差跑起来了

潘玉莲以为老皇帝不行的这事众人皆知。

她也不好问。

想着宫里的人没遮遮掩掩的,她忽然扭捏起来岂不是反倒显得她很知道皇帝不行,假意装样?

皇帝不行这事虽然是心知肚明的,但这事你就不能露出来。

所以潘玉莲大大方方的如常行动,甚至瞧着精神头更好了些。

这男人和女人床榻上的那点事魏公公即便是个太监也知道一二。

从前宫中的妃嫔,侍寝后都是那样的

这位潘小主却是这样的,偏偏她粗鄙浅薄,心思浅显因而是不是没想起遮掩?

明崇帝仿佛脑后长眼似的冷不丁看过来一眼,本就心虚的魏公公被唬了一跳。

他连忙打着哈哈似的提起了潘玉莲晌午受赏的情况。

魏公公的弦外之音明崇帝听没听懂不知道,但关于潘玉莲的‘活泼开朗’的情形,明崇帝却听得一清二楚。

哦,昨晚上泪汪汪,哭唧唧,双手连连作揖讨饶原是骗人的?

摩挲着食指上红痕的明崇帝,若有所思的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第33章 学我那丑丑胖胖,抽象的皇帝老……

琼华宫

“嬷嬷,我来,我来。”

见从慈宁宫来的那位燕秋嬷嬷要上手,松琴连忙笑着上前,端过了桌上刚清出来的汤药。

燕秋嬷嬷也没和松琴争这个差事。

她对着松琴点点头,还十分用心的嘱咐道:“这汤药要趁热用才好呢,快端着去服侍昭妃娘娘用药。”

松琴点头应着,两人一同从小厨房出去。

路上燕秋看了松琴一眼,随即有些担忧的念叨着:“嬷嬷我想着是不是再去问问许太医,看看昭妃娘娘心悸绞痛的病症可还有没有根治的法子?”

“如今昭妃娘娘身上不痛快,陛下一直惦记,太后娘娘也跟着烦忧,还盼着昭妃娘娘身子能早日康复才是”

松琴一路笑着,只当听不懂燕秋嬷嬷明里暗里的暗示。

反正自打入宫起,太后就十分不待见她们娘娘。

但不待见就不待见,在这宫里有陛下的圣心比其他的什么都强,太后娘娘也不是就只能如这般敲敲边鼓?

这些年琼华宫的人从初时的诚惶诚恐到现在都习以为常了。

等过几日太后娘娘面子上过得去了,陛下就会将这老嬷嬷给打发了。

进了正殿,松琴就见昭妃倚在榻上出神,她的手边依旧还放着那本《九梦谭记》。

许是身子弱的缘故,昭妃的脸色较常人更苍白一些。

偏她的秀发却没有沾着久病之人的病气,乌黑的发密密垂在腰间,兼之身形清瘦,颇有种乘风清月的美感。

“娘娘,汤药好了,您趁热喝。”

听着声音的昭妃回过神。

她没看松琴端来的药,只是低头轻轻的摸着手边的书册,眼里透着亮光。

“松琴,本宫见着他了,他虽然生的黑了些,但那双眼睛,却还像小时候像极了玉音姐姐。”

“他年幼的时候,本宫还抱过他,他那会儿才那么一点大。”

昭妃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他同玉音姐姐来看我的时候,还带着”

温柔的回忆戛然而止后,昭妃的神色就变的激动了起来。

她恨恨的捶打着床侧,万般恼恨,:“可恨本宫无用!”

“玉音姐姐去了,本宫却连她的孩儿都护不住,叫他这些年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就连,连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也敢那般折辱于他。”

如今世人皆知宫中有个陛下不顾伦常,一意孤行迎入宫中的昭妃娘娘,宠爱非常。

于昭妃而言,她在这天下最尊贵富贵的地方,享尽荣华,帝王爱幸。

但于当年的徐灵容来说,却是煎熬恐惧,生不如死。

她心悸绞痛的毛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因着二皇子身故,徐灵容从人人艳羡的皇子妃,一朝跌入无底深渊。

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毕竟谁敢对二皇子生前定亲之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甚至民间都说徐灵容是不祥之人

不仅外人忌讳她,徐府亦是,徐父甚至日日忧惧于皇帝会迁怒降罪。

府里其他兄妹也暗恨婚事被连累耽搁。

那日,她甚至亲耳听到她的弟弟盼着她能主动为二皇子死殉留下一个贞烈清白的好名声,也好过府里上上下下这样被她牵连。

当年的明崇帝还未登基,也没法对着兄长留下的未过门妻子关心过切。

因而这样不堪回首的日子,徐灵容整整煎熬了四年。

这四年里,她唯独从虞玉音那里得到了慰藉。

她们是总角之谊,手帕之交,最煎熬的那一年,虞玉音甚至还时常抱着当初只有两岁的慕容烨去看她。

那个奶呼呼的孩子还会抱着她,喊她姨姨,给她擦眼泪,给她带糖果子

见神色激动间捂着心口的昭妃,松琴连忙上前扶住了人。

“娘娘,您当心身子,如今万不可激动。”

看着昭妃难看的脸色,松琴连忙又拉出了慕容烨,宽慰着昭妃,:“娘娘,如今小王孙已经被寻回,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信王妃不在娘娘您千万保重自己,才能看着小王孙啊。”

“是,本宫还得好好看着他”

昭妃闭了闭眼,强忍着心悸,端起松琴送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待喝了药,昭妃缓了缓神,神色颇有些冷冷的对着松琴吩咐道:“去徐府告诉我父亲,我最恨背信忘义之人,潘府,我瞧着不痛快。”

除了在宫外的潘府还有在宫里的潘玉莲。

潘府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左不过都是些贪慕虚荣,恬不知耻的贱人。

拍拍屁股转身就想入宫常享富贵?

没有这么好的事!

因着陛下喜欢清雅端方的贵女,又看重规矩,所以宫中位份高的妃嫔也如此行事。

即便结怨暗恨不已,明面上也没有如市井妇人那般当众撕破脸,撒泼咒骂,恶语相向的。

当然,这份体面现在得除过荣妃。

但妃嫔们明面上不起冲突,不代表私底下不会做点什么

昭妃捏着松琴的胳膊,轻轻的嘱咐了几句。

松琴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

长春宫

“娘娘。”

采秋扶着又跪完神像的荣妃起身。

这些日子,宫里头的事,荣妃压根都不去掺和。

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谁进宫了,谁得宠了,谁不得宠了,她也丝毫不理会。

现在荣妃就是一心一意的拜神,然后按着吉时喝药,只等着她求来的神药喝完了,就按着吉时去侍寝。

看着这次荣妃这样虔诚笃定的模样,采秋都觉着心惊。

以前荣妃虽然也吃药,但那也只是光服药而已,时不时的求求这个菩萨,拜拜那个神佛。

可这次却是完整结合了所有的流程——

求神、算吉时喝吉药,算吉时侍寝越是麻烦,荣妃反倒越是虔诚,越是笃信。

采秋甚至都不知道要是这次荣妃的希望落空了,这事该如何收场。

伺候着荣妃净手用药,端着药碗出去的时候,采秋看见踢着石头子唉声叹气的采青。

她皱皱眉,上前拉过人,:“娘娘还在里面呢,你在这叹的什么气?”

采青闻言却又叹了口气。

“陛下今日又传召那位潘宝林,哦,不对,现在该叫她潘才人了。”

听着这话采秋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采青。

“她是宫里的妃嫔,自然得侍奉御驾,陛下愿意传召就传召,碍着咱们宫里什么事了?”

采青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拉过采秋。

两人站在临近殿门口的窗前。

“我就是觉着这位主儿,忒有些邪性,你说说,她明明生的那般模样太后娘娘却不管不顾的非要让人进宫。”

“昨晚上昭妃娘娘犯了旧疾,陛下明明都已经到了琼华宫,却愣是被召去了慈宁宫,还带着人去了延英殿,今日陛下甚至又传召了这位潘才人”

等铺垫完了一连串,采青又煞有其事的问着采秋:“你知道这位小主叫什么名字吗?”

采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就听采青长叹了口气,:“我可打听清楚了,叫玉莲呐。”

“你说咱们娘娘那么喜欢莲花,就连咱们供奉在神像面前的灯都是莲花灯偏她叫这么个名字,你说说,她岂不是,偷着咱们娘娘的福气?”

“万一真叫她偷着了,再叫她生下个皇子”

这些话乍一听起来像是有道理,但稍一思索,却是牵强附会,一派胡言,无稽之谈!

采秋瞪着采青正要说什么,却见殿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荣妃直勾勾的看着采青,:“你说什么?”

采青和采秋被吓了一跳,采秋正想打个马虎眼,

却听采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

采秋眼睁睁看着荣妃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显然是真的将这狗屁不通给听了进去。

见荣妃脸色阴沉的进殿去看灯,采秋一把拽住了采青,气急了,:“你这混账,你无缘无故的故意说这些话做什么?”

“挑拨娘娘对上那位潘才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采青瞪着眼,挣脱了采秋拉拽的手,反问道:“好处?”

“那你倒说说,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那你还”

采青扭头看着殿内,随后又看着采秋,认真道:“采秋,那你说真的,你真觉着咱们娘娘这一次,能称心如意?”

采秋咬着唇,没有言语。

“娘娘如今的性子”

“唉,采秋,不怕你笑话我。”

采青叹了口气,:“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你说说,要是这次娘娘这么费心,最后还是那个结果到时候会怎么样?”

“还不如提前找个理由”

到时候,哪怕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由头,不至于让荣妃真的发疯。

“潘才人心性浅薄,性子张扬又不知收敛,父亲也不过是工部郎中,根基浅,现在又得罪了昭妃”

采秋听懂了采青的意思——

不外乎就是潘才人这个软柿子好拿捏,荣妃真要收拾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进殿时看着荣妃摔了满地的灯盏,采秋沉默了,任由采青上前对着荣妃又说着什么

临华宫

当听到御驾亲至的消息时,整个临华宫里的宫妃都候在了宫门口。

精心打扮过的温昭仪看了一眼站在右手的潘玉莲。

这一眼的眼神有点复杂。

昨晚潘玉莲去侍寝,一波三折般的‘吊诡’之事宫里哪个没听着?

不管是不是顾忌着慈宁宫的缘故,总之陛下今夜确确实实是没去陪伴那位昭妃娘娘。

这些也就罢了。

更令温昭仪没想到的是,这么个浅薄蠢笨,不守规矩的麻烦精,竟然真的能引得陛下到这偏远些的临华宫来。

潘玉莲叫温昭仪幽怨莫名的一眼看的全身的汗毛蹭蹭往外竖。

再看看周围宫妃们个个都盯着宫殿门口,伸长脖子期待的模样,站在这的潘玉莲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不够敬业了。

对着那副尊荣的老皇帝,还能这么卷,潘玉莲只觉得活该她入宫只能当个宝林。

世人常说,有一就会有二,果然底线被拉低后,有些事情就会变得顺其自然。

是的,昨晚吃醉后的潘玉莲确实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隐约记得老皇帝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胖?

行,能忍得住不吐出来,凑合的过得去就行。

更何况,她现在人睡都睡了,不图点什么,岂不是亏得慌?

“陛下驾到——”

温昭仪带着众人齐齐行礼,:“臣妾|嫔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都起来。”

潘玉莲努力露出了最是倾慕的神色,呵,既然要卷,那就大家一起卷,她也不能输。

待做足心理准备后抬起了头——

落日熔金,天地间昏黄与明色交错。

被层层侍卫簇拥着走进来的人,被层染着金红之光的烟青色常服裹着,堆叠的衣摆处是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

你瞧他,最先品出的是那股独一无二的气韵,身上带着这个世界特有的古典美,还有举国供养出的权势滋养出的从容不迫和清冷些的静谧。

不是,你是谁?

我那看起来丑丑胖胖,有些抽象的皇帝老登呢?

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给了潘玉莲巨大的冲击。

原著中从来没有描述过皇帝的容貌风姿。

仿佛他就应该是个丑恶的背景板,他膝下无子就是为了给男主占着帝位,他夙兴夜寐处理朝政,只为给男主打下一个‘盛世名君’的基础

但现在出现在潘玉莲眼前的,是个在角色描写外自由生出骨血和风貌的君王。

关键是,他长得要不是潘玉莲也生了副花容玉貌,他们俩谁了睡谁,嗯,这事还真不好说。

周围的妃嫔已经规规矩矩的收回了目光,余光注意到潘玉莲不守规矩的满脸惊叹,眼里恨不能冒出星星的模样,不由心头暗自恼气。

陛下自是英明神武,但你也不用这么不要脸吧?

昨晚侍寝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装什么装!

“陛下。”

装的十四五六的潘玉莲乐颠颠的往前挪了一点。

反正她就是个浅薄的草包。

趁着现在她和皇帝的交情不深,形象还没定下来,先试一试这位看重规矩陛下到底能受得了哪一步也是个好事

第34章 城金色传说

当众发出动静的潘玉莲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看起来明崇帝并没有和潘玉莲在宫门口多说什么的打算。

两人很快往偏殿,一前一后的行去。

留在原地的温昭仪攥紧手,定定看着明崇帝带着人离去的身影。

不过看了一瞬,温昭仪回过神收了目光就面无表情的往主殿行去。

温昭仪最是好面子。

尽管数日不见明崇帝,她心里头有着点什么,但也确实做不出当众邀宠的事来。

“娘娘。”

待走了两步,温昭仪身侧的姚贵人挨的近了些。

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娘娘,陛下难得亲至临华宫,只是潘才人的住处只怕不大得体。”

同为临华宫住着的宫妃,姚贵人自然知道潘玉莲住的那处用来镇压风水的宫室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而她们陛下有些挑剔,惯来享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如今心血来潮走这一遭,若是因着稀奇古怪的住处觉着碍眼,拂袖而去

温昭仪脚步顿了顿。

她看了姚贵人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吩咐了身旁的宫人留在这看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传至主殿。

温昭仪想,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若潘玉莲行为举止不当,惹得陛下拂袖而去,丢的是临华宫的脸

临华宫偏殿。

潘玉莲从没有自苦和虐待自己的打算。

对于自己目前或者说很有可能长期居住的地方,她花了不少的心思。

地方不行,那就氪金来凑。

别跟她说她就是个靠金手指的废物。

不听不听。

她倒是巴不得有个金大腿来用用。

要不是没钱,潘玉莲恨不能将游戏系统用的飞起。

风水这玩意,潘玉莲不懂。

但没关系,系统可以懂。

待解锁了家居城的布置,吞了潘玉莲十张代金券后,它给潘玉莲的住处设置了一个最合理的布置方案。

扬长避短。

那些背包里的‘梦幻家具’潘玉莲也没有浪费,统统往上面招呼。

这会儿待走进偏殿,看着这间宫室的明崇帝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殿内的陈设

不是和潘玉莲靡丽妖颓的模样般富丽堂皇的耀眼。

张扬浅薄的潘玉莲,却没有用超出规制的东西。

殿内多用青、蓝和淡粉三色,摆设错落有致并不杂乱。

在布置的明亮又温馨的室内,还有些超乎意料的趣味。

窗户上糊着一层明纸,夕阳西下,屋内的珠帘承接天色间最后的那一抹金红的亮色。

不是什么值钱的珍珠,甚至连大小都不一样,但拼凑的图案却很有趣。

待屋外的光透过窗棂映在珠帘上,连串的珍珠都带了不同的光晕,一闪一闪的骤是好看。

这抹亮色也映在了明崇帝的眼睛里——

张扬浅薄,粗鄙蠢笨是外人对潘玉莲的印象。

但无人知的那个夜色里,明崇帝真正摸到的是一抹超出规矩的鲜活和天真气。

除了在朝堂上握住权势的时候,明崇

帝已经很有没有这种情绪上的波动了。

他难得的起了好奇心。

为了这点好奇心,明崇帝甚至亲自踏进了潘玉莲居住的宫室。

一个人的居所,总是会符合自己真实地心意。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惊喜

见明崇帝忽然不动了,跟在明崇帝身后的潘玉莲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她飞快的环视着屋内,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超出了规制,但看来看去,也瞧出个所以然来。

待明崇帝垂下眼看向了潘玉莲,潘玉莲心跳都加快了。

要是因着皇帝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忌讳,她莫名其妙的倒在这多冤啊。

潘玉莲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来。

“陛下,可是嫔妾这里有什么,什么不妥的地方?”

“陛下恕罪,嫔妾确实是初入宫中,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嫔妾马上就改,还请陛下”

紧张起来的潘玉莲无缝切换了那个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变得点头弯腰,谄媚逢迎的保护机制模样。

这样的她极大的降低了那份靡艳的危险性,浅薄的俗气。

“很好看。”

潘玉莲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明崇帝垂眸看着潘玉莲,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看着潘玉莲恍惚间骤然亮起的眼睛。

自登上了这个位置,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仿佛被吞噬了那些常人的情感,越发淡漠的明崇帝漫不经心的轻轻笑了笑——

瞧,又抓到了那抹天真气。

而潘玉莲抑制不住的多了些激动——

老天爷啊。

有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遇上个不扫兴的‘正常人’有多难?

哪怕刨过皇帝的身份加持,这份被认同的愉悦感都足以叫人快乐了。

待跟着人进殿,潘玉莲这会儿越看坐在榻上神色清冷的明崇帝越觉得开心。

进了宫,她是要在明崇帝这个‘大BOSS’手底下讨饭吃的。

他越好伺候,潘玉莲越觉得高兴。

清冷些清冷些好啊。

喜不喜欢的先不要紧,他最起码像个‘正常人’。

总比那些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叫人把你拖出去砍死的暴君,来的好太多了。

至于皇帝不行不行更好啊。

这幅生就适合‘十|八|禁’的模样,叫潘玉莲对某些事上无意识的存在排斥感。

从今夜看见明崇帝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超出潘玉莲意料之外的惊喜。

潘玉莲的位份低,只要出去,她就得拜这个敬那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原本计划花十分力气‘讨好’老皇帝往上走一走的潘玉莲现在是愿意花十二分的力气。

这世上,就从没有哪条规矩会因为说妃嫔费尽心力讨好、侍奉皇帝就被拖出去弄死的。

而潘玉莲显然不吝啬这份力气。

试一试,有系统在,潘玉莲的底气总会足一些,能快点往上升一升也是好的。

她看着明崇帝,:“陛下,嫔妾给您泡茶来?”

明崇帝注视着潘玉莲脸上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了应承的潘玉莲立马扭头对着听梅道:“去将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上来。”

听梅:

她看了眼无知无觉的明崇帝,又看了眼兴冲冲的潘玉莲,最后低下头领了命,:“是。”

明崇帝以为的泡茶,便是宫人泡好后,由潘玉莲亲自给他端过来。

却不妨宫人这会儿将一连串的东西摆放在了桌上——小泥炉里火苗跳动着舔舐壶底,盛着玉泉水的茶壶微微冒着热气,桌上摆开了茶罐、杯盏

转身去桌前的潘玉莲瞅了眼屏幕——

【“御膳房——美味佳肴会让人心情愉悦,也是宫斗路上的小助益,请您亲手制作一份佳肴,在这寒冷的宫中给人心带来一丝的温暖。”】

这是随着晋升位份的旨意一同解锁的新功能。

刚解锁的时候,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系统还是那副熟悉的吃相。

解锁菜谱要钱,磨练熟练度要兑换食材,这也要钱。

甚至因为这玩意没有实体,现实里的潘玉莲得用真东西同步进行训练。

虽然宫中的妃嫔也会给皇帝送个汤,送个点心的表表心意。

但显然没有哪个妃嫔会真钻进厨房里苦心孤诣的大搞厨艺。

温昭仪本来就不待见她。

她再钻进小厨房搞事嗯,作死的事就算了。

因而潘玉莲选择了茶艺,这玩意儿不用火灶和锅碗瓢盆,在屋里也能练。

她又花了十元的代金券买了茶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疯狂开始练习

在潘玉莲开始泡茶前还试探性的看向了明崇帝。

要是皇帝拦她,她马上放弃。

不想明崇帝惊讶之余,却真没有拦着她。

整个人就坦然又淡定的坐在那看着潘玉莲开始泡茶。

【“嘭!”】

滚烫的热气上浮氤氲在潘玉莲眉眼间。

当屋里有淡淡的茶香弥散开来时,屏幕上绽放出了一缕烟花。

【“假意易得,真心难求,您的心意,难能可贵。”】

【“恭喜小主,因您倾注十分的心血,制作出‘金色传说’!】

诶嘿嘿,成了!

金色传说欸,应该会很好喝吧。

潘玉莲喜滋滋的端着茶,走到明崇帝的身边:“陛下,泡好了,这是“困鹿仙”,您尝一尝。”

这份茶不是潘玉莲份例里的东西。

这是她晋位时收到的赏赐,也是潘玉莲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好茶。

烫的指肚通红的潘玉莲仿佛没觉出痛。

她眼里含着夏日盛阳一般,亮晶晶的一片。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随后慢慢伸手端过了茶盏。

看了眼杯盏中金黄澄澈的茶水。

恍惚间明崇帝觉着自己端着的不是茶,而是一份沉甸甸的热气。

明崇帝很清楚,潘玉莲不曾对他动过真心。

不管刚入宫的潘玉莲恨不能拖着伤腿侍奉他的“真情”传的有多真切。

但他握住过潘玉莲,他知道,她没有那份真心。

但此刻,明崇帝意料之外的叫这虚情假意间灼热又不加掩饰的真心实意给烫了一下。

从前还是瑱王时的明崇帝,虽然在外人眼里神情端肃了些,但他喜怒哀乐俱全,有悲有喜。

可登基后,这些情感渐渐无知无觉的消弭了。

明锐察觉出这份变化的明崇帝曾经试图抓住这些消散的情感。

他试了所有的法子,甚至不惜用疯狂的荒唐来填补这份空洞。

他抓住任何有可能引起一丝情绪波动的人或事。

不顾一切的喂养那个扭曲出来的‘情感空洞’。

越是拼命的抓住,越是抓不住。

抽离出所有情绪的明崇帝,也将人看的越发清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人心是不能直视,但越发看的清楚的明崇帝心头扭曲的情感空洞越发的壮大。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崇帝喜欢规矩。

宫里的所有人都很规矩,规矩的团成一个阴影。

直到冒出个不规矩的潘玉莲。

就如此刻

明崇帝低头喝了口茶,迎着潘玉莲期待的眼神,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说:“很好喝。”

第二次,明崇帝又抓住了那抹透着欢快的天真气。

明崇帝淡淡的垂下眼,心头失控的恶意,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滚了起来。

他的食指轻轻颤了颤。

他想放过潘玉莲的,真的。

从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开始。

刻意的无视,本来就是另外一种更深的注视。

但现

那抹吞噬了他所有情绪,藏在阴影里隐晦的贪婪、暴虐、愉悦在叫嚣着催促他——

全力抽出这份天真气,喂养自己

环境确实能塑造人。

这些年旁的潘玉莲没什么长进,但她抱大腿的技能确实是点满了。

她敏锐的察觉出明崇帝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份‘不规矩’。

好,不讨厌就有搞头。

话说要是她能混到‘昭妃娘娘’的份上,男主还敢对她有什么想法吗?

即便是不求着她吹枕头风,也不敢得罪她吧?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能她被轻易处置。

思及此,潘玉莲看着明崇帝越发的热忱——她要抱大腿,抱得牢牢的。

看着明崇帝又吃了口茶,还点点头,潘玉莲笑的弯了弯眼,她要封明崇帝为‘捧场王’!

这份愉悦一直延续到临睡前。

解了外衫,上了榻的潘玉莲忍不住打量了眼明崇帝的腰部以下。

温而不厉,清冷内敛。

明明手握最顶尖的权势,却不会目中无人的刁难人。

不扫兴,会捧场这样的明崇帝简直完美。

或许老天爷也记恨他,叫他的完美略有瑕疵。

潘玉莲只是扫了一眼。

但只是极快的一眼,叫明崇帝抓住了,甚至敏锐的察觉还品出了点意思。

靠在床榻上的明崇帝捂着眼,忽而轻轻的笑了起来。???

潘玉莲仔细看了眼身上,没有什么不妥。

“陛下?”

“无事。”

已然取了明珠金发冠的明崇帝散着发,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是另有一番风味的温柔又昳丽,迷得人五迷三道的。

他笑着摸了摸潘玉莲的头,很是温柔的道:“睡吧。”

临到这会儿,潘玉莲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慢慢的躺了下来,绷紧着身子,屏住呼吸没敢动。

“睡吧。”

第二次听到明崇帝的声音时,明白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潘玉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因着屏气的时候长了些,潘玉莲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很清楚的嗅到身旁淡淡的龙涎香。

没有抽过烟的苦涩臭气,也没有汗烘烘的汗味。

这种名贵矜重的香气,仿佛沁入了明崇帝的骨子里。

潘玉莲不自觉的多吸了吸。

仿佛对潘玉莲的举动无所知的明崇帝闭着眼,很是安稳的躺着。

慢慢的,潘玉莲也闭上了眼。

早上去坤宁宫拜见,回来又接旨,拼命布置寝宫又提着心预备和皇帝见面的潘玉莲很快沉沉的睡着了。

明崇帝睁开了眼。

黑夜里,那双叫潘玉莲曾经迷迷糊糊记住又下意识不曾回想过的眼睛,黑沉沉的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它慢慢的环绕在潘玉莲的身上。

被吞噬了所有情绪的明崇帝,反而能轻而易举的就露出叫人最喜欢的模样。

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很不幸,现在的他愿意。

隐匿在黑暗里的目光扭曲贪婪又清冷克制。

再养养吧

第35章 首不同凡响潘才人与‘疯疯’火火荣妃……

临华宫

主殿,因着姚美人的话心头忍不住生出点念想的温昭仪一夜几乎就没合眼。

她就那么躺在榻上,睁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娘娘。”

竹双走了进来,轻轻的道:“陛下已经起驾了。”

起驾了?

温昭仪脸色怔怔的坐了起来。

从来这宫里位份低的妃嫔,都是叫鸾车给送到延英殿去,大多数高位的妃嫔才会让陛下亲至殿中。

伺候了这么久的明崇帝,她们哪里不知道她们这位陛下是多挑剔的一个人?

旁的都不用多说,就只说潘才人的住处。

虽说偏殿确实较厢房宽敞,但长长短短,那般难受的紧,偏偏她们陛下竟然屈尊降贵的待了一夜?

怎么就那么喜欢潘玉莲?

垂青那个浅薄粗鄙,蠢笨张扬的女人,甚至愿意爱屋及乌?

不只是温昭仪不解,整个临华宫的宫妃就没有能想通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临华宫的地方偏僻。

说穿了,被打发到这里的妃嫔都不算多得圣心的,上头再压着个重规矩,好面子的温昭仪,这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本来么,大家都一起不得宠的好好地。

结果现在忽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羽毛生的格外绚烂的傻鸟眼看着有飞天的架势,这能舒服吗?

特别是姚美人点了句潘玉莲的寝宫,给旁的人留了点念想的时候。

早早聚在主殿时,几个妃嫔都忍不住开始议论了起来。

“昨晚上陛下竟然就在那处宫室歇下了。”

“只不过去延英殿侍寝了一次,陛下明明都到了琼华宫隔天陛下竟然就亲自来看她了。”

这宫里的人都见识过昭妃的‘荣耀’,哪怕泛酸也习惯了。

偏偏潘玉莲愣是将已经到了琼华宫的陛下都给引了出来。

“我说呢,咱们那位”

张贵人没指名道姓的说人,就用眼神往偏殿看了一眼。

她眼神阴阳,语气嘲讽。

“呵,刚入宫的时候,她就惦记着侍寝,哪怕是拖着断腿都不消停,合着人原来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

一旁的妃嫔听得用帕子掩了掩唇。

还没等她们多蛐蛐两句,精神奕奕的潘玉莲就到了。

心情好,昨晚休息的也好的潘玉莲整个人容光焕发,配着那副漂亮的晃眼模样,简直看的人格外的扎心。

但明明几个人刚刚说的各有阴阳,这会儿不等潘玉莲行礼,曹美人就笑着伸手拖了拖潘玉莲。

“咱们都同住临华宫,都是一宫的姐妹,潘妹妹不必多礼。”

看着曹美人的举止,一旁的妃嫔眼神闪了闪。

她们都等着有个出头鸟去试一试潘玉莲呢,结果曹美人却是个不争气的!

一旁的柳淑女站了出来。

众人暗含期待的看过去,却见她瞧着潘玉莲,脸上也带着笑,:“瞧瞧,都说潘才人生的出众。”

“我瞧着现下是越发的风采过人了。”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柳淑女认真道:“我却是一贯都不喜甜食,潘妹妹可有喜欢用的月饼点心?”

“我宫里的青芽做的确是好吃,若是不嫌弃,妹妹到时从我这宫里取就是了。”

曹美人和柳淑女就是其他宫妃的缩影。

不仅是殿内的妃嫔,就就连温昭仪今日早上看着潘玉莲,也半点没有像往常那般挑剔她的打扮。

其实你真问问这满殿的妃嫔,谁想对潘玉莲这么客气?

实在是潘玉莲的性子,大家都知道——

蠢笨粗鄙,张扬浅薄,不守规矩。

要是你在这给她脸色看,她当场梗着脖子将你顶撞回来,你罚是不罚?

昭妃娘娘病着,或许是因着慈宁宫的嬷嬷还在琼华宫但陛下确实是来看潘玉莲了。

换句话说,潘玉莲现在是踩着昭妃的脸面好好站在这,在场的哪一个有自信能自比昭妃娘娘?

所有人捧着潘玉莲的场面,看的温昭仪心烦。

她没叫人再多说,起身出了殿门,乘着撵轿带着一行人往坤宁宫去了。

走在往坤宁宫去的路上。

潘玉莲颇感神奇的看着这一幕——

明明刚刚在殿内,大家对她的话还一个比一个说的客气,姐姐妹妹的一团和气。

偏偏这会儿

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最先开始紧走两步的,紧接着所有人都不动声色的默契加快了脚步。

就连最前端,那些抬着温昭仪轿撵的宫人们都是。

这要是昨晚发生点什么

于潘玉莲而言,现在这就是赤裸裸的难堪了。

更何况走不动道,落在后头的潘玉莲这还不得再被冠上一个恃宠生娇,藐视中宫的罪名?

潘玉莲眨眨眼,对着扶着她的听梅小声道:“走,我们也走的快一些。”

这会儿较劲

虽然明知有些不妥,但听梅看了眼眼神亮闪闪的潘玉莲,嘴角

翘了翘,:“是。”

明明昨晚上是潘玉莲侍寝

这谁敢落在她后面?

偏偏她们快,潘玉莲也不慢。

而这竞争似的速度一旦提上来了,就降不下去了。

沾着潘玉莲的光,大早上的长街上就上演了一场神奇的“体育竞技”——

临华宫的人就和参加了场“竞走赛”似的,咬着牙相互追赶,迎着秋风,所有人愣是喘着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坤宁宫,脸色通红喘息不已的宫妃实在引人注目。

同临华宫相熟的几个妃嫔忍不住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

狼狈的张才人喘了口气,她脸色难看的瞧着同温昭仪一同进殿的潘玉莲。

这个贱人,就是故意害她们出丑的!

还真别说,这么走痛快是痛快,就是冷不丁忽然这么暴走,腿还真有点撑不住。

潘玉莲被扶着进坤宁宫正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是的,潘玉莲又能进正殿了。

别管她位份低不低,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这后宫的存在归根结底是因着侍奉皇帝。

因而侍寝第二日的这份体面,宫里得给。

按例潘玉莲应该是站在温昭仪的身后,但瞅着她的模样薄皇后命人赐了个绣墩给她坐。

昨日潘玉莲进殿来请安的时候,一心只惦记着自己‘皇嗣大业’的荣妃,压根就不大关心人,略瞧了两眼就再没搭理过她。

但现在,她却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潘玉莲,仔仔细细的咀嚼着她的名字——潘玉莲。

待薄皇后从内殿出来后,所有的宫妃一同起身行礼。

“都起身吧。”

上首的薄皇后从不在妃嫔请安的时候磨蹭着刁难,她很快叫人起身后就先说起了中秋的事。

“今年的中秋宴依例设在荔秋殿。”

“陛下的意思是今年中秋宴是家宴,除了往年的几位亲王和世子,还有前不久进京来的信老王爷和信王孙”

信王孙!

一听这名字,潘玉莲的耳朵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自从那日偶然遇见人,再加上潘大老爷一封信进宫,催的潘玉莲狼狈的往皇帝的龙床上爬后,她就再没听着这人的什么音信了。

潘府还有个潘文珺在,林夫人的父亲也是那位管着盐差的三品大员。

于潘玉莲而言,潘府倒不了就行。

至于潘大老爷的前程潘玉莲巴不得他升不上去。

他这样精明用错地方的人,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能坏事。

握的权势越多,坏的事越大。

到时候一旦出事,指不定宫里的潘玉莲都跑不了,要被牵连着脱层皮。

而对这位信王孙说实在的,潘玉莲如今不怕了。

皇帝像个‘正常人’不难伺候,往后她还会往上走。

这位‘龙傲天’再傲,那也得看看遇上什么样身份的人。

没身份的潘玉莲被他玩弄,哪怕死的凄惨,也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但明崇帝的宫妃,还是有几分得宠的妃嫔没疯就不会碰她。

心病消了一大半,潘玉莲神色自在了不少。

皇帝不能生,虽然这么想,对于那位难得显得‘正常’的陛下有些不道德,但如果不为长远计,只求生活质量而言,这是好事。

刨过那些确实倾慕皇帝的妃嫔,宫中为了争侍寝的机会斗的“穷凶极恶”的情况,就会少一大半。

所有人都不能怀。

什么怀孕,什么流产陷害也没了音信,没有丧子之恨,你死我活的仇恨也会少很多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静静坐着发呆的潘玉莲垂着眼,漫无目的的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潘才人。”

刚出了殿门,潘玉莲就遇见了王秀薇。

这是和她一同进宫的秀女,哦,对,人家这会儿已经是从五品的良媛了。

潘玉莲行了一礼,:“见过王良媛。”

王秀薇看着眼前的潘玉莲。

今日的潘玉莲换了身鹅黄的半臂衫,稍显淡的黄色很是娇艳,下面陪着的是条藕荷色的花鸟间裙,绕着同色的披帛。

从决定往上走开始,潘玉莲就收起了闹笑话的那套。

再加上尚衣监和司珍房在潘玉莲晋升为才人后,就很是乖觉的送了一堆的好东西。

如今的潘玉莲打扮得体,不管她性子怎么样,但现在走到哪,都是叫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潘妹妹快不必多礼。”

王良媛从看见潘玉莲开始,脸上就带着笑,这会儿她伸手扶了扶人。

等潘玉莲站直身后,她含笑间语气温婉的道:“咱们都是一同入宫的秀女,颇有些缘分。”

“只不过初入宫的时候,潘妹妹就在养伤,确实也不好打扰,幸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等说了两句好话,王良媛就道明了来意:“如今宫中的金桂开的甚好,潘妹妹不妨也一同去赏景?或是取了桂花熏衣制香,也是好事。”

这是再向她发出联络情谊的邀请了。

说来潘玉莲还在选秀的时候,和永巷里的秀女就没有关系处的好的。

旁的人瞧不上潘玉莲和何玉珊这对‘卧龙凤雏’。

潘玉莲也不信,在选秀短短几日就能处出什么‘革|命’友谊。

说白了,她们的关系比同事的关系更复杂也更残酷。

潘玉莲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堆,在那等着的就是在永巷里的秀女们。

直到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里面仰着头,朝着她瞪着眼的何玉珊。

这位大小姐真的是

潘玉莲顿感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虽然直到现在,潘玉莲也没后悔过在长街上和何玉珊撕巴开的那一场当初回潘府的时候,潘文珺都私底下问过一句,问她是不是左了主意,想和何玉珊联手筹谋着落选。

不夸张的说,潘玉莲那会儿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把旁人都当傻子。

这世上从没有你是个聪明蛋,别人都是傻逼的道理。

“王姐姐。”

“按说同姐姐们赏花是件雅事。”

潘玉莲也微微昂着头,挑着眉眼使劲看着瞪着她的何玉珊后,挺起了胸,:“只是我身上确实不太痛快,改日吧,改日我向姐姐赔罪。”

王良媛顺着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何玉珊的身上。

见这两人隔空都瞪着眼较劲的模样,她不由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潘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今日我贸然相邀,却是我思虑不周既然潘妹妹身子不爽利,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往后总有机会的。”

见潘玉莲走了,一同参选入宫的几个妃嫔连忙走上了前围住了王良媛。

“王姐姐,潘才人应了没有?”

“她这会儿怎么就走了?”

“”

王良媛朝着众人解释的时候,眼神一直是看着何玉珊,:“潘妹妹说她身子不舒服,就先走了。”

闻言,旁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何玉珊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谁稀罕啊!”

含章殿

晚间的时候,候在殿外的魏公公看着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采青,眼睛微微眯了眯。

“魏公公。”

待人过来的时候,魏公公脸色带着点笑的道:“采青姑娘。”

采青将手里的食盒往前提了提,:“这是我们娘娘命奴婢给陛下送来的杜仲桑贝汤,秋日里最是润肺滋补。”

“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在这宫里,妃嫔虽然不能明着邀宠,但往御

前送个点心,送个什么汤水的却是委婉的心意了。

今夜要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

魏公公看着眼前的采青,心头叹了口气。

荣妃的那个模样,宫里谁不知道?

说也没用,劝也没用,还有个太后娘娘也颇为

现如今连魏公公都听过几耳朵关于这位荣妃娘娘算着吉时喝药,算着吉时拜神敬香,甚至是准备算吉时侍寝的事他们陛下难道还不知道?

算吉时侍寝这事先不管荒唐不荒唐。

你说说,就算真打算这么做,就不能暗地里来?

自个儿知道吉时悄悄的侍寝就是了。

非得闹着满宫里都知道?

天知道魏公公听着这个事的时候,心里头是怎么无法可说的奇诡之感。

是真疯啊,就这么愣往陛下的身上撞?

就他们陛下的性子除了刚入宫的时候或许着急皇嗣配合着荒唐了一阵,什么时候再为这事急过?

甚至那些魑魅魍魉的小人因着此事抨击朝政

魏公公贴身伺候了陛下十几年,也能瞧出几分性情——他们陛下只怕连带着子嗣之事都厌恶了起来。

“采青姑娘。”

怕沾着火,魏公公暂时没往殿内去。

他开口委婉的提点着采青,:“今日御膳房晚膳时已经往御前奉了许多的鲜汤怕只怕和这汤药性相冲。”

“不如请娘娘改日再送了这汤来?”

你们宫里这今日的吉时传的满宫都是,陛下能去?

不如换了一天,哪怕也是吉时,也悄悄的不叫满宫都知道啊。

看起来采青没听懂魏公公的暗示,或者说被荣妃逼得无法。

她看着魏公公不住地恳求,神色急切。

行吧,好言难劝该死鬼。

魏公公无奈的放缓了声音,:“既如此,你在这等着吧,我去禀明圣上。”

采青连连的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不一会儿的功夫,魏公公就从殿内退了出来。

他看着握紧食盒,满眼期待的采青,无奈的摇摇头,:“采青姑娘,快回去吧。”

看着脸色慌张,站在殿外还是不肯走的采青,魏公公只恨不能将这长春宫的主仆脑子里都扒拉开看看里头是个什么玩意。

主子糊涂,身旁跟着伺候的人也是。

对于这种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霉的糊涂蛋,魏公公向来客气。

他好声好气的道:“这儿是含章殿,陛下还在里头批阅奏折呢,采青姑娘,你且快些离开吧。”

“娘娘送汤来也关心陛下的身子,更是一番好意,若你在这犯起了糊涂,再叫你们主子被你连累,那才真是坏了事。”

看着采青恍恍惚惚离去的身影,魏公公面无表情的靠在了殿门口。

荣妃,唉,也是可惜了

与长春宫隔着一条长街的就是长丽宫。

因而长春宫里有个什么动静,长丽宫听得最是清楚。

长丽宫里住的是宣妃。

她和荣妃还在王府的时候就不对付,如今进了宫,关系却更差。

从前宣妃还会和荣妃亲自对阵,当面敲锣打鼓的对上。

但自从荣妃吃药吃的有点疯了以后,宣妃就不大爱和荣妃打交道了。

与宫中一卦的清雅秀丽的宫妃不同,宣妃的模样生的略微有些英气,她的母家卫家具都是些武将,当年卫家倒向瑱王的时候,卫于璐就被指给了瑱王。

这会儿,宣妃正对着镜子拆环卸簪的时候,听着长春宫的热闹,她忍不住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这又闹的是什么?”

“总不能这大半夜的又要念经吧?”

不怪宣妃头痛,这宫里的人现在都潜意识避开了瞧着已经不太正常的荣妃。

连宣妃自己都是。

但宫里的事却不是这么算的。

旁的人敢退,不代表荣妃就会知道分寸。

再加上两个宫就这么近。

荣妃不知收敛疯狂折腾的时候,连带着长丽宫也一道跟着遭殃。

整日里香灰火烛,见天不停的烧。

那连绵的烟气风吹不净,飘过来熏的人想吐不说,荣妃吃了药,精神头好的不得了。

好么。

她是越折腾越有精神,有精神就更折腾。

那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诵经、祈福、敲锣、击钟简直乌烟瘴气搞得花样百出,宣妃简直烦不胜烦。

很难说现如今荣妃宫里的事,像笑话似得传的满皇宫都知道,这事有没有长丽宫出了份力气。

可偏偏宫里人眼里,荣妃吃药吃的已经

她是个可怜人。

不仅皇后娘娘多怜惜几分,太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

宣妃冷眼瞧着——

宫里人这么‘惯着’,荣妃现在只怕也尝到了几分奇怪的甜头,秉承着‘她疯她有理’的邪门歪道,越发来劲了。

有这么个‘邻居’,睡都睡不安稳,饱受折磨的云樱这会儿满脸喜色的踏进了内殿。

“娘娘,荣妃娘娘今个儿派去御前的宫人被赶回来了。”

哦,是,今夜是荣妃的吉时。

这是邀宠不成

等着看这场笑话等了好几日的宣妃默默地笑了。

她揉揉发青的眼底,笑着点了点头,:“本宫说呢怨不得人要这么发疯呢。”

云樱笑着补了一句:“娘娘,还有呢”

还有?

宣妃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那陛下呢,莫不是没在含章殿歇息。”

“娘娘慧眼如炬。”

云樱捧了一句宣妃,笑着道:“陛下去了临华宫,又召幸了那位潘才人。”

“潘才人?”

闻言,宣妃乐不可支的靠着桌子,笑了起来,:“先是昭妃又是荣妃,这位潘才人果真是不同凡响。”

好,好,好,她如今是收拾不了抱着个‘疯牌’蹬鼻子上脸的荣妃了。

但这宫中人才辈出,且有的是人能给她好看。

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会儿再听着隔壁长春宫的动静,宣妃甚至都不觉得怎么吵了。

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匆匆洗漱上床了。

“快,快,熄了灯就寝,本宫明日一早就早早的去坤宁宫。”

“是。”

云樱噙着笑,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就吹了灯盏

第36章 发(小修)潘府“夜……

潘府

“夜里凉,老爷,用些汤吧。”

瞧着散了衙回来,强压着兴奋劲儿的潘同典晚膳的时候都没用多少东西,林夫人专门嘱咐厨房熬了些荤汤,夜里的时候送到了书房。

林夫人进去送汤的时候,钻在一堆书稿里的潘大老爷闻声抬起头。

他点点头。

待接过邬嬷嬷奉上的温度适宜的汤,他一连喝了好几口,随后笑着称赞道:“好喝,夫人有心了。”

潘同典生了副好皮相。

他这般在烛火里笑吟吟的看人时,看的林夫人忍不住拂了拂手上的绣帕,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瞧着老爷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好事?”

“是。”

说起这个,潘大老爷就来了劲,:最近宫中要修缮福济殿,不仅是这处宫室,还有东宫里的承乾宫、延嘉宫”

潘同典是工部营缮清吏司的郎中。

司里分内房科和外房科。

内房科负责内府的宫阙,殿宇,红铺从古至今,只要修缮的事,过过手可就是天大的油水。

从前的潘老爷够不上这样的差事,但这回,潘老爷却被点了出来做这美差。

福济殿也就罢了。

可承乾宫、延嘉宫那都属于东宫。

从前,这地方可都是皇子居住的宫室。

明崇帝登基后,西十六个叫后妃们塞的满满当当,整个东宫却空了许多年。

现如今,朝堂上关于明崇帝过继宗亲皇嗣之事已经有不少的声音了。

这会儿修缮宫室,也是在结善缘啊。

“如今咱们玉莲在宫中颇得了几分恩宠,信王孙宽厚仁慈,若是文珺能”

潘府悔亲的事在潘老爷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中信王府并没有宣扬开来,甚至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再之后就是潘玉莲成功侍寝,还引得陛下亲至临华宫

时日一长,那些担惊受怕就开始变得侥幸起来。

想想信王孙才被寻回,又是刚入宫。

再者因着潘玉莲入选进宫,侍奉帝君,潘府也不是那个求告无门的下下门第若是这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只怕信王府也有几分顾虑。

这叫潘老爷悬着的心放了一小半,忍不住连连称赞自己送人去参选有多英明。

又得知潘文珺有施手赠银之谊后,潘老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这个晚上,越想青云路越激动的潘老爷,志得意满的在书房熬了一整夜

烛火慢慢黯淡下来的时候,天边也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

整个明宫都热闹了起来。

昨晚长春宫的事,但凡这宫里哪个有点耳目的没听着?

若是之前,这么屁大点的事在后宫中这么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要知道在那个斗争凶狠的时候,也就是明崇帝刚登基的那会儿,宫里面为了生下皇帝的第一个皇子,所有的妃嫔都杀疯了。

再有个太后娘娘在里面搅合,她们铆足了劲儿疯了一般斗红了眼。

初次选秀时入宫的秀女有三十七人,如今只剩下了五个那段时日,薄皇后夜里几乎都不怎么敢睡,时时刻刻紧盯着后宫。

就这么斗了三茬秀女进宫慢慢的,宫里宫外都已经回过味来了——

这宫里那么多的妃嫔,不说谁被暗算小产了吧,却是连个怀有身孕的动静都没有过。

生不下来啊!

还争个什么劲?

到潘玉莲进宫,正是‘后宫争霸赛’的‘赛季中段’。

这个时间段,宫中其实最是和平。

毕竟这宫里没人能生,朝堂上明崇帝也暂时没有松口提起过继的事。

前朝观望的多,站队的人不多。

后妃们属于前挨不着皇嗣,后挨不着朝堂勾连。

这会儿妃嫔抱着看热闹的轻松心态,一波波的往坤宁宫赶。

许是薄皇后这些年来做的实在出色圆满,后宫中除了早逝的陆贵妃,明崇帝再未册封新的贵妃。

偶尔只有贤妃和惠妃会协助薄皇后处理宫务。

一连三次侍寝,潘玉莲也算有资格走入宫中那些娘娘们的眼中了。

今日坤宁宫请安,除了昭妃依旧在养病,所有的娘娘们都早早的到了。

同荣妃结怨已久的,又何止宣妃一个?

诸位妃嫔请安后,坐在右侧的贤妃看了看绷紧嘴角坐在那的荣妃,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站在温昭仪身后的潘玉莲。

贤妃就这么来来回回看了两次,随后冲着荣妃直笑。

她也不说话,只悠悠然的拿茶盖刮着茶盏。

原本请安过后妃嫔说话时显得吵闹的坤宁宫这会儿诡异的很是安静。

能用来做小卒子冲锋陷阵的妃嫔都在殿外站着。

身份一般的,不敢对透着点疯劲的荣妃说什么。

而经历了那场残酷又惨烈‘血肉角磨机’斗争活下来的娘娘们也不会轻易下场

没人说话,就是不停的用眼神将潘玉莲和荣妃来回的连线。

站在温昭仪的身后,暗暗叫苦的潘玉莲放慢了呼吸。

她连头都不敢抬,就这么‘夹紧尾巴’站着。

临华宫的消息并不灵通,或者说即便温昭仪能打听出了什么,也不会告诉潘玉莲。

一直到今早上侍奉明崇帝离开,潘玉莲才知道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在现代,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的。

更别提现在是一个位份高,宫中‘巨头们’怀着怜悯的荣妃了。

这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只叫平日里对着‘天灾人祸’能躲就躲的潘玉莲心惊胆战。

按着温昭仪一贯的表现,好面子的她勉强算的上半个大腿。

今早上开始,潘玉莲都不敢离开温昭仪半步。

“皇后娘娘。”

一片安静中,荣妃开口了。

‘刷——’

所有的人顷刻间就提起了注意力。

连薄皇后都不自觉朝着荣妃微微倾了倾身子。

“臣妾的宫中供养了七盏八宝如意莲花灯。”

荣妃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正常。

她对着薄皇后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微微带着点笑。

“现如今已经诚心敬供了四十五日,待到中秋节过后,就满了七七四十九日。”

“臣妾供灯时曾发了愿,日日夜夜跪祝祈福,为太后娘娘,为陛下,也为皇后娘娘,千岁长安,福运长隆,国运昌盛”

原本也笑着的宣妃闻言不笑了。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荣妃。

现如今她不怕荣妃发疯,就怕荣妃‘正常’。

没有揪出来那位潘才人敲打,这会儿徐娴这么“正常”是想干什么?

待说了一连串夸张的仿佛天下太平,山河隆运都在这几盏灯上后,荣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皇后娘娘。

“如今,只差福禄尊贵之人添福,在中秋团圆夜供奉月前,就能求得圆满”

“还请皇后娘娘恩准能添了灯油,允准臣妾供奉在荔秋殿。”

为这事啊

殿内竖起耳朵的所有人听得都有些恍惚,但荣妃说出来,却是一点都不违和。

薄皇后点点头,倒也没有推拒。

宫里最近没什么大事,请安散的也快。

直至请安散了,荣妃自始至终都没像潘玉莲投去一个眼神。

好似潘玉莲这个人连供奉莲灯这事得半点皮毛都比不上。

倒也是,如今宫中谁不知荣妃走火入魔般的吉时求子心切?

只怕也顾不上同潘玉莲计较什么。

明明是兴冲冲的来,但今日早上坤宁宫的请安一行,颇有种虎头蛇尾,叫人心头乏味,空落落的感觉。

往外走的潘玉莲倒是开心了。

她没和荣妃打过交道,但看周围的人的神情,她就知道关于荣妃的种种传言不虚。

瞧不上为难她,这是好事啊。

温昭仪出殿门的早,又是乘着轿撵,因而她走的很快,落在后面的潘玉莲也没怎么留意。

她和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了温昭仪一早上。

温昭仪本就不待见,瞧见她更烦。

长街,一路的几个宫人悄悄的瞧着潘玉莲。

而心情甚好的潘玉莲也没发现,她脚步轻快的被听梅扶着往临华宫去。

直到穿过庆禾门,和来人猝不及防撞上——

“小主!”

“诶呦!”

只听得一声惊叫,随后就是连串的尖叫声。

‘哗啦——彭彭——’

瓷器落地的破碎声和铜盏落地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来。

潘玉莲趔趄的往后退了一步。

等她回过神,就见眼前和‘多米诺骨牌’似得一连串倒在眼前的宫人。

红木的托盘落在四方,盛着香油的青玉碗摔的粉碎,瓷片散落了一地,香油的味道弥漫开来,一片片油浸的地方慢慢拓展,还有散落在四周的莲花灯盏。

只是转个弯的功夫

眼前这一切快的潘玉莲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摔在脚边的灯盏。

这一刻,涌上潘玉莲心头的不是害怕,而是恍惚间有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啊~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所有瞧见这一幕的宫妃都走不动道了,隔着不远围着这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站在满地狼藉中的潘玉莲没有恐惧战栗,只是心头一阵阵莫名的泛冷。

刚刚留在坤宁宫,和皇后娘娘说了些供奉灯盏之事的荣妃出来的有些迟了。

瞧着这一幕,荣妃整个人微愣之后就是冲天的怒火。

“贱婢!!!”

荣妃都全然不顾体面,眼中冒火的冲了上来。

听梅护着潘玉莲心切,她挡在潘玉莲身前,跪在地上磕着头,连声道,:“荣妃娘娘,我们小主也是”

在这场心知肚明的‘偶然’里,没有人愿意听

听梅再说什么。

潘玉莲伸出去的手被挤开,几个宫人使劲在左右两侧拽住了潘玉莲。

听梅也被荣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拉扯着跪在了街边,堵着嘴闷闷挨了几耳光。

气势汹汹,火冒三丈的荣妃冲过来,她毫不犹豫抬头,朝着潘玉莲脸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从前潘文珺抬手的那个耳光,潘玉莲能躲过。

但现在这个——

“啪!”

精心修剪过的指尖划过潘玉莲的脸上,在上面拉了条长长的血线。

被打的偏过头的潘玉莲嘴角也带上了血迹。

也不知为了今早的事长春宫的人准备了多久。

都不用荣妃吩咐——

只听‘嘭!’的一声,潘玉莲紧接着就被压着跪倒在了满地的碎瓷中。

压着她的人分秒不错的在拼命的使劲。

只恨不能让满地的瓷片,“嗖”的一下长到潘玉莲的膝盖里去。

那些瓷片穿透襦裙插了进去。

骤然的疼痛叫潘玉莲下意识伸手去撑地,瓷片也扎在了她的掌心。

“你这烟行媚视,狐媚祸主的下贱东西!”

荣妃居高临下的指着潘玉莲的鼻子骂——

“还在选秀的时候就不安分,欺辱秀女,放肆不驯!”

“如今入了宫,你却还是这般浅薄粗鄙,宫中无人计较,倒养出了你的嚣张气焰!”

“不知尊卑的东西!”

“祸天害人的灾星!”

“你这贱婢不知使了手段进宫,只怕早就心怀不轨,眼下更是蓄意冲撞要献给陛下的福灯。”

“说,你是何居心!”

潘玉莲木木的看着荣妃。

该求饶吗?

上辈子的事,好像已经隔得很远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

十六年,足够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潘玉莲到底不是真的三岁稚童,对生父潘老爷偏心的父爱,潘玉莲冷眼旁观。

她也不去觊觎和艳羡自己没有的东西,对府里嫡庶分明的制度也没什么不满。

不贪心,就能少很多事。

潘玉莲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又仗着小聪明,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被挑毛病的时候,她就会低眉顺眼的老实认错,事情也会很快过去。

此刻仰头看着目光冷凝,咄咄逼人,似是愤愤间恨不能将她扒皮拆骨的荣妃,潘玉莲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会儿其实就连潘玉莲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些什么样的目光看着的荣妃。

但显然,这个目光确实是真的激怒了荣妃。

荣妃甚至都没有再给潘玉莲扣着什么‘大帽子’,伸手对着潘玉莲又是一个耳光。

不是被瓷片割开或者是扎穿的疼,而是发麻间胀腾腾的热气。

潘玉莲脸颊上左右两条血线倒是齐整了。

一左一右,极其对称。

这一次挨的打更重,耳朵里嗡嗡一片的潘玉莲却没有偏过头。

她依旧抬起脸,仰面看着荣妃。

荣妃沉着脸,又抬起了手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众人眼里,潘玉莲像是被吓得懵了——

麻木的一语不发仍由荣妃处置。

“你要干什么!”

看着身旁何玉珊‘神情激动’的攥紧了拳,红着眼,直勾勾就要往过去的脚步,同宫的林美人连忙拉住了人。

她低声飞快的劝道:“我知道潘才人和你在选秀时候的结怨,她甚至还当街骂哭了你”

“可你瞧瞧,连其他几位娘娘都没来如今荣妃娘娘已经气昏头了,你就不用过去再火上添油了。”

看着不远处潘玉莲凄惨的模样。

‘激动’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的何玉珊松开了攥紧的手心。

她对上林美人的目光,慢慢的露出个笑脸,:“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到底是在坤宁宫外发生的事。

很快,还在亲自动手荣妃,就被匆匆而来的冬英给拦住了。

薄皇后的反应不慢,但或许就是知道薄皇后会拦,对潘玉莲下手的荣妃堪称争分夺秒般的使劲。

连薄皇后都被潘玉莲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她都先没顾得上问话,只吩咐了马上请太医去救治,送潘玉莲回宫养伤。

荣妃站在坤宁宫里。

在薄皇后当真动了大气的时候,她跪在堂下,最先哭了起来,:“娘娘!”

“娘娘,那些灯盏,臣妾费劲心力养了许久,日日茹素,就是为了奉给陛下,为了奉给娘娘”

薄皇后看着堂下哭诉的荣妃,眼神带着打量。

荣妃确实是吃药吃的有些糊涂了。

但她即便这般‘糊涂’,下起手来也带着精明的阴损。

一个事出有因的名号会少很多事。

而荣妃一早就选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光薄皇后瞧见了潘玉莲的模样,刚刚东英也说的更详细了些

不管这宫里宫外对着潘玉莲的模样有个什么看法。

但她最拿的出手的,确实是那张脸。

现在,那张脸被划花了。

满地的碎瓷片上她被压着跪了那么久,膝盖说不定也费了。

荣妃只动手了这一次

就这一次,稳准狠奔着潘玉莲一辈子不得翻身去的。

“娘娘,潘才人生的那般模样,哪里是寻常人世间能有的?说不得她就是老天爷降下的灾祸!”

荣妃哭的眼泪直流,话却说得清楚,:“娘娘,陛下明明不喜潘才人,偏偏一连几日传召这事颇有蹊跷啊。”

薄皇后没说话,她就这么瞧着荣妃一层层推着要将潘玉莲定死。

瞧着荣妃这幅头脑清明,言辞犀利的模样,只怕吃药吃的糊涂了的,另有他人。

直到薄皇后听见了荣妃的重点——

“潘才人如此不详,又恰逢此时,冲撞了祈福的莲灯,不是吉兆啊。”

此刻的薄皇后甚至都没有生气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荣妃,点点头接过话茬,;“那按着荣妃你的意思,该怎么做呢?”

出乎薄皇后意料的是,荣妃并没有撺掇着弄死‘不祥’的潘玉莲。

只是道,:“娘娘,潘才人不详,虽然已经冲撞了福瑞,但到底没有酿成大祸”

“该择了吉师,给潘才人选个镇灾驱祸的名字,好生压着她的祸气。”

闻言薄皇后揉着眉心——

她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想错了什么。

或者荣妃应该不是吃药吃的糊涂了。

她是真的‘疯’了。

今日她大费周章的出这么重的手,闹出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让潘玉莲换个名字?

启兰殿。

“娘娘,何才人往临华宫去了。”

听着珠儿轻声来禀,惠妃睁开眼,摇摇头笑道:“咱们这位何才人的心气可真是”

珠儿:“娘娘,可要将何才人请回来?”

闻言惠妃摆摆手,:“不必了,且由着她去吧,她与潘才人素有旧怨。”

“这会儿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昨晚明崇帝没搭理荣妃遣去御前的人今日满宫的人确实擎等着看热闹。

荣妃有气,觉着拂了面子收拾潘玉莲不足为奇。

但偏偏这‘热闹’,太重,太凶。

明面上看,潘才人不慎毁了荣妃要奉的灯。

荣妃气急,打了潘才人几巴掌。

听起来完全没问题是不是?

但毁容,废腿,这已经不是出口气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