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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折娇 橘生淮南兮 18310 字 4个月前

章明风已经很有眼力的找了个借口开溜,屋子里只剩下阿喜和他们二人。

阿喜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章廷安其实除了伤筋动骨的手和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每天精神得很,就是只能待在床上,给他憋坏了。

在喝汤的间隙,他的眼睛忍不住瞟向乔蓁蓁,发现她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看他,杏眸里都是干净的阳光,还有一丝柔软。

章廷安突然便怔了一下。

下一瞬,飞快的移开眼,神色竟有些狼狈。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擂,甚至觉得正在喂他喝汤的阿喜都能听到。

章廷安垂眸,等把一碗药膳汤喝的见了底时,他看着阿喜将碗端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乔蓁蓁,他忽地低声问:“你真愿意与我成亲?”

乔蓁蓁看着他,咋了眨眼睛,安静片刻后,微微点头:“嗯,愿意啊。”

她说的太坦然,反倒叫章廷安没了话。

他有点后悔问这个了,乔蓁蓁怎的突然这么正经,让他都不好接话。

章廷安只得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咳,王大厨的药膳做的还挺不错的。”

乔蓁蓁在心里憋着笑,面上依然神色淡淡:“还行吧,王大厨的菜我吃多了,已经习惯了。”

章廷安:……

他又沉默了。

怎么回事,好像突然一下不知道要如何跟乔蓁蓁说话了似的,弄得他有几分不自在。

这时坐在旁边的姑娘又抬眼看他,突然摸了摸下巴,娇声道:“怎的,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能瞧上你了?”

章廷安听她这一说,又不服气了:“……我怎么了?城中能瞧上我的姑娘多了去了!”

乔蓁蓁轻扬了下眉,眼睛眯了眯:“哦?那你说说都有谁?”

章廷安脱口而出:“吴家二小姐,张家三小姐,李家四小姐,赵家……额。”

刚说三个,他突然就住了嘴,乔蓁蓁的神色好像不太好啊。

果然,就见原本还坐在床尾神色平淡的姑娘,这时候已经站起来,慢慢走到床头,双手叉腰,俯身盯着他看,嘴角皮笑肉不笑:“记得挺清楚啊你?是不是还挺得意?是不是还觉得挺可惜偏偏跟我议了亲?”

章廷安脑海里突然警铃大响,乔蓁蓁果然想害他!

定是准备从他这儿套了话然后就去他娘那儿告状,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

第36章 第36章那个梦里的亲吻……

章廷安能记得这些真的全靠在书院时身边那几个嘴碎的好友时不时就在他耳边调侃两句。

他模样本就生的出挑,走在路上都有姑娘要偷看两眼。

有时在书院下学后出来碰到女院也正好要回府的贵女们,这几位便是胆子比较大的,会特意过来跟章廷安打招呼。

都是十几岁的娇小姐,模样家世也不差,只是从前乔蓁蓁在书院时最是嫌弃章廷安,从不跟他一起下学,碰都不想碰到,跟章怜回回都先走一步。

是以才没怎么看到过这样的事。

章廷安本也就是遇上了就跟这些小姐们问候两句,根本看不出谁对他有心思,也不在意这些,但确实架不住好友们的聒噪。

什么吴二小姐今日对你笑的又甜了几分,张三小姐特意来打听过你的喜好,李四小姐昨日下学的时候是专门等到你被先生罚完了才去与你偶遇的……

就这么高频率的提起,他实在想不记住都难啊!

章廷安在

心里把万山书院那几个损友挨个大骂了一遍,又让他在乔蓁蓁这儿落下把柄了不是!

就见叉着腰站在床头定定看着他的小姑娘,在他紧急的否认三连后,突然眯了下眼睛,下一瞬,猝不及防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么慌干嘛,我又没说什么,左右我们这亲一定,这些姑娘也就与你无缘了,你要是真有属意的还是早点与你娘说说,我可不想成亲之后上演话本子里的那出争宠戏码。”

乔蓁蓁重新往旁边一坐,她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掩在袖里的手却轻轻抓了一下裙摆。

她在试探章廷安。

看梦里那个亲吻是否为真。

若是他确实不想跟她议亲,便不勉强,梦里的那个吻,她便就也当没发生过。

他确实在乔家落败时来护了她,她还是会感激他,对他好,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什么样的关系都要有个度,乔蓁蓁在试探,她日后对章廷安的态度要停在哪个度上。

虽说嫁娶之事多为父母之命,国公夫人也说就通知章廷安一声就行了,但因为那个梦,乔蓁蓁还是更想看章廷安自己的意思。

她嘴角噙笑,圆圆的杏眼就这样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章廷安不知怎的,莫名叫她看出了点紧张感,他抿了下唇角,将目光移开,虚张声势地大声道:“我哪有什么属意的人,你可别冤枉我,这说的好像我怕与你议亲似的。”

说完他轻咳两声,又转回脸来,片刻后,对乔蓁蓁露出一个有点挑衅又肆意的笑:“你便等着我到时候直接去乔府下聘吧!”

乔蓁蓁无语,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下聘就下聘,说得好像要去攻打乔府似的做什么。”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乔蓁蓁心里还是有几分放心了的。

既然章廷安也愿意与她议亲,那这事才算是真正定了下来。

那个梦里的亲吻……

或许也有几分真吧。

真想问问他啊。

乔蓁蓁敛眸,心里有些苦恼。

一个只有自己能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没注意,床头躺着的少年这时也微微敛了神色,静静看了她一会,眼里眸光难辨-

在一连给章廷安送了四日药膳后,第五日,乔蓁蓁改让樱桃替她跑这一趟了,因为她今日是打算要去卫府的。

乔蓁蓁还给卫芸带了礼物,是她自己新绣的一个小荷包,虽不算多贵重,但是一点心意。

在樱桃提着食盒去了国公府之后,她便带着春杏也准备走了,只是没想到在去前院的路上还碰到了乔霏霏。

她似是刚从外头回来,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乔蓁蓁见乔霏霏没看到她,主动叫了她一声:“七妹。”

谁知只是这么一句招呼,乔霏霏好像就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她时,嘴角一僵,被她很快掩了过去,露出一个笑:“五姐姐这是又要去国公府了吗?”

乔蓁蓁将她刚刚的神色全看在眼里,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对啊,那我就不与七妹多聊,先走了。”

她没说实话,不知怎的总觉得乔霏霏有些奇怪。

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乔霏霏一眼,她步伐虚浮,显然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乔蓁蓁收回目光,心里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管,直接出了府。

她已经提前让人去卫府给卫芸说过今日要来,是以卫府的管家直接就将人带到了卫芸的院子里,乔蓁蓁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阵浅浅的药香。

不是那种苦涩的味道,而是很好闻的草木清香。

卫芸的院子里有好几个架子,上头放着正在晒制的药材,她正巧在一个晒簟前拨弄里头的草药,听见院外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跟在管家身后的乔蓁蓁。

卫芸笑起来,本就娇美的脸在阳光下更加明艳动人。

她放下手上的活迎了上去:“蓁蓁你来啦,身子好了么?我看看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她边说边自己凑到乔蓁蓁的额角,轻轻先开纱布看了一眼那个伤口的恢复情况,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嗯,已经快长好了,之后可以每日多涂一些我给你的那个药膏,疤痕去的更快。”

乔蓁蓁挽住她的手,笑眯眯道:“知道啦,芸姐姐给的药膏我每日都在用呢,今儿就是特意来谢谢你的,我晕着那几日还让你也跟着操心了。”

“这有什么的,你花神节那日对我可是救命之恩,我不管如何报答都不为过。”

卫芸将她带进屋里,又让丫鬟去下头泡茶,两人便在屋里说话。

彼时已是八月盛夏,屋子里放了一盆冰,开着窗,倒也不是很热,乔蓁蓁看着那盆冰便知,芸姐姐在府上确实是得卫大人宠爱的。

金梁城的夏季到了八九月便有些难熬,但冰的价格却不低,不是大户人家都供不起,就连一些品级低的朝廷官员府上,只怕都只在主人家的屋里有冰。

卫大人的官职也不算高,卫芸屋子里却放了一整盆冰,想必就是为了让她在夏天过的舒适些。

乔蓁蓁在桌边坐下,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笑道:“芸姐姐,这是我自己绣的,赠你做小礼以表心意,不是多贵重,你可不能推辞,不然便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闺友之间赠些荷包手帕团扇都是常有的事,卫芸听她这么说,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她也没有扭捏,接过荷包道了谢,便仔细收入袖中。

乔蓁蓁见她收了,心满意足,她最怕芸姐姐与她客气,反倒见外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乔蓁蓁对外头晒着的药材很感兴趣,想让卫芸带她去看看,卫芸自是答应了,只是又叮嘱道:“只能看一会,外头正是晒的时候,别把你给晒坏了。”

她知乔蓁蓁从小便是被府中娇养长大的,只怕没晒过这样的大太阳。

乔蓁蓁忙不迭地点头,迫不及待就拉着她又去了院子里,卫芸边指着药簟,边挨个给她介绍这些药材,眼里有一种熠熠的光彩。

这时候的芸姐姐又很是不一样了。

乔蓁蓁兴致勃勃地听着,心里如是想。

等到卫芸把院子里的大部分药材都介绍完,带着她去了院中的一处小亭子里坐下歇着,笑问她:“我好像说了许多,蓁蓁可会觉得无聊?”

“不会呀。”乔蓁蓁摇头,“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呢。”

她不会医,但听卫芸说却不会觉得突兀,大抵多少也有点欣赏美人的心思在吧。

乔蓁蓁端起一杯冰镇过的花茶,听卫芸说这也是她自己晒的,当即便细细品味起来,顺带着还问了一下花神节之后她可还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卫芸这获得一点梦中的线索,毕竟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改变过的梦境。

卫芸想了想,摇摇头:“从那之后,我除了去灵心寺给你诊脉那两日,其余时间都待在府里没有出过门,倒也还安全。”

乔蓁蓁听着就有些同情她了:“那是不是很闷啊,若不是我摔了那么一跤,本可以早点来找你,陪你解解闷也好。”

卫芸笑笑:“也没什么,在淮南时我便习惯了,况且父亲近些时日也有烦心之事,我怎好再出去乱走让他担心。”

听到她说起卫大人,乔蓁蓁眸光一顿,顺势便问了一句:“卫大人怎的了?”

“他最近这段时日每每下值回来都面露疲色,前几日府上还来了位贵客,将人送走后父亲便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下午,我其实还有些担心。”

卫芸说着便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有些担心卫大人。

他爹只娶了她娘一人,生了她和弟弟,家中也就他们一家四口,弟弟如今才十七,还未入仕,父亲在朝中遇到什么,回来也就只能跟她娘说两句。

但她娘说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出身普通,也无法为丈夫解忧。

卫芸总是担心他爹日后要忧思过度,对身子不好,是以她在发现卫大人最近状态不对后便多关注了些,也问了几句。

乔蓁蓁默默听着,忍不住问:“是哪位贵人啊?莫不是卫大人在朝中工作不顺?”

她想问的多些,因为那日卫芸遭掳,事后她便也猜测过,或许这个事情会与卫大人有关呢?

既然是梦里梦到的事,那便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卫芸说起这个,神色便肃然了几分,与乔蓁蓁道:“我不认识那位贵人,是那日偶然在府里远远遇到看了一眼,后来问过管家,说是睿王。”

第37章 第37章乔家遭难可是因为……

卫芸今岁才来的金梁,也不怎么出门,自是许多人都不认识。

但对睿王在外的名声却是有所耳闻的。

听说睿王楚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才识也是上乘,在金梁城里风头正盛,如今怕是只有六皇子恒王能与之一较高下。

但卫芸远远的那一眼,却不这么觉得。

她虽然看不真切,但或许是因为习医多年的缘故,她看人有种直觉,总觉着这个睿王好似不像外头传的那般温润。

更主要的还是,在他走后,父亲沉着一张脸进了书房,还吩咐人不许打扰,连送茶都不用。

乔蓁蓁听到睿王二字,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她看卫芸神色肃然,不禁道:“芸姐姐怎的了,怎的这神色?可是睿王与卫大人说了什么?”

卫芸也没瞒她,只叹气:“父亲其实也未与我说什么,只说睿王来是有事相商,让我莫要多心,只是我总觉得……”

说到这她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睿王身份贵重,她还是不好议论,只是心里对此却还是有几分在意。

她是个女儿,爹不与她细说也正常,想来是觉得她也不懂官场这些,没必要多说,但卫芸其实比他爹想的要敏锐许多。

乔蓁蓁看她眸光沉凝,知道她定是有些话想说却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也是,她们虽说一见如故,但到底也才相识不久,有些话可能芸姐姐还是会有所顾忌。

于是她也没追问,反而与卫芸道:“芸姐姐,若卫大人真是在朝中有什么烦心事,到时候我问问我大哥就是了,还可以让章廷安也问问章伯父,他们都在礼部,说不定能知道一二。”

卫芸感激地看向她:“谢谢你啊蓁蓁,我爹的事反倒还让你操心上了。”

乔蓁蓁故作不喜地叉腰:“芸姐姐你又见外了,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怕是我多事,等下冒犯到了卫大人呢。”

卫芸给她斟茶,轻轻一笑,心下还是决定将刚刚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了:“好好好,是我见外了,其实我也不是担心父亲在的礼部遇到什么难以处理的公务,而是在意睿王来找他这事。”

“嗯?这是为何?”

乔蓁蓁有些疑惑。

她久居深闺,从没关注过父兄们在朝中的事,毕竟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平日里也没人与她说这些,是以一时半会没明白卫芸话里的深意。

卫芸也知道这一点,于是细细与她道:“我刚来金梁时便听过睿王的名头,年轻有为,温润知礼,得圣上喜爱,可这宫中皇子也不仅仅只有睿王一个,蓁蓁可知恒王?”

“知道呀。”乔蓁蓁点头,“不过恒王殿下在城中的名声好像不如睿王大,我只在书院时听先生说恒王才学过人,而且为人十分谦逊,想来是比较低调吧。”

卫芸微微点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团扇上山中明月的图案,缓缓道:“恒王于学识上确实惊才绝艳,在淮南,他的名声其实是比睿王更响的,可是在这金梁城却不尽然,蓁蓁可知为何?”

“是……”乔蓁蓁突然神色微顿,不确定道,“有什么人故意压着了?”

在说出这句话后,她心里悚然一惊。

若真是有人故意压着恒王的名声,那还会有谁?只能是睿王。

因为他是这么做的既得利者。

乔蓁蓁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睿王那次,那时她便莫名觉得睿王不如旁人说的那般芝兰玉树,文质彬彬,反倒有几分叫人看不透的戾色。

现在这么一说,她便越发觉得那时候自己的直觉没错。

睿王其实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卫芸见她已经猜到,也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圣上看重才学,在文人学子的口里有个好名声,在圣上面前应当也会得宠一些,更要紧的是,圣上一直未立太子,但皇子们却都已经陆续出宫开府了。”

说到这,卫芸抬眼看了看乔蓁蓁:“蓁蓁可知我的意思?”

乔蓁蓁从刚刚起便收起了早前一派轻松的神色,她虽不太懂朝堂之事,但很聪明,卫芸已经点到这个份上,她自然能明白。

皇子们出宫开府便意味着年龄到了,现在东宫之位空悬,这些适龄的皇子怎么可能没有想争一争的心思。

四皇子睿王想在名声上压六皇子恒王一头,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跟卫大人又有何干?莫不是睿王现在就想开始拉拢朝臣了?

可圣上的身子还康健着呢,他未免太心急。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乔蓁蓁还是将话问了出来:“芸姐姐可是担心卫大人日后卷入党派之争?”

卫芸点头,她确实忧心的这个。

“我此前虽不在金梁,但因着当初在淮南被那富家公子蒙骗的关系,也跟着听他们议论了一些朝中之事。”

那时她尚还有几分单纯,跟那位公子走的近,偶尔能听他对一些事高谈阔论,淮南远离金梁,那儿的士子们谈论宫中之事也没有在金梁这么避讳。

立储向来是大家最为关心的,卫芸也是从他们的言谈间知道了宫中之事。

“圣上如今五十有四,刚过天命之年,膝下五位皇子均已及冠,大皇子瑜王更是已过而立,只是似乎为人并不聪敏,不太得圣上喜爱。”

“四皇子睿王母族显贵,薛氏一族在金梁更是风头无两,加之睿王风评上佳,才学虽不如六皇子恒王,但听那几位富家公子所言,睿王为人处事成熟圆滑,圣上对其也算满意。”

“五皇子佑王在几位皇子里并不打眼,因母妃身份不高,只是个嫔位,一直是养在娴妃宫中,才貌均是平平,背后又无母族助力,想要入主东宫只怕艰难。”

“六皇子恒王与七皇子庆王听说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恒王又是萧淑妃所出,如今后宫除了薛贵妃,再往下便是萧淑妃了,加之他才学过人,在淮南无人不对之交口称赞,道他不仅为人谦逊,还胸怀宽广,在士子们眼中颇有贤名,只怕跟睿王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几位皇子要说机会,谁都有可能入主东宫。”

卫芸说了很长的一番话,听的乔蓁蓁双眸圆瞪,瞠目结舌。

她端着茶都忘了喝,只呆呆地问道:“芸姐姐你、你怎知道的这么多?”

便是自己这个从小在金梁城长大的世家小姐,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但却仅限于几位皇子姓甚名谁,是哪位娘娘所出,有无婚配这些表面信息。

像卫芸这般深想,她却是没有过的。

乔蓁蓁越想便越佩服卫芸,她在舅舅家只是个普通姑娘长大,却已经能想到这么多,若是她不曾被送去淮南,如今还不知会有如何的聪慧。

卫芸看她呆愣的模样,只觉可爱,轻轻笑了一下:“我在淮南时因跟着师父学医,所以有时也戴上面纱跟他一起去医馆或一些府上出诊,是以除了在那位富家公子身边,其余时候也能听到些杂七杂八的消息,这些都是我自己总结的。”

她也是在那日看到睿王来府上之后才开始想这些,也没想到从前在淮南听的闲聊有一天真能用得上。

乔蓁蓁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你好厉害啊芸姐姐,比我认识的那些大家氏族里的小姐们还要厉害。”

她现在觉得,芸姐姐也许是真能帮卫大人分忧的,

而她若是想要改变梦里乔家的结局,也要像芸姐姐一样,凡事要开始深想,细想,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一些凑巧罢了。”卫芸笑着摇摇头,又正色道,“所以我觉得睿王来找父亲并不简单,虽我说的那些都是听旁人传来的,并不能做得准,但至少睿王对东宫之位应是有野心的。”

只要想要那个位置,入朝堂之后拉拢朝臣入己方阵营便是必然。

但夺嫡一事放在谁身上都是要冒极大风险,若最后睿王不能成功入主东宫,当初被他纳入麾下的朝臣都不会有好下场。

卫芸不想卫家走上这条路,即便真到了那个时候,做个保皇党也是最稳妥的。

乔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便想,那乔家遭难是不是就因为卷入了夺嫡的党派之争?

她不能确定,毕竟现在对爹爹和哥哥们在朝中的事情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得想法子了解的更多才行。

这日从卫府回来后,乔蓁蓁就在捉摸着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去向她爹和哥哥们打听才好呢?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要先记下,她直觉是梦里很关键的一环。

在乔蓁蓁低头思忖的时候,春杏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给她额上的伤口抹药膏。

感觉到额角冰凉的触感,乔蓁蓁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还从卫府带了两盒新的药膏,芸姐姐说这药膏每日要涂抹三次,用量也要足,祛疤效果才更好。

她顺手便打开一瓶新的药膏闻了闻,下一瞬突然皱了皱眉,对春杏道:“等等再涂,把你手上抹的给我看看。”

春杏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里那所剩无几的一瓶递了过去,好奇问:“小姐,怎么了?”

乔蓁蓁将那瓶旧的药膏拿过来,也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开始一手拿新的一手拿旧的,反复来回闻了好几次。

春杏看着心里一个警惕:“小姐,难道这药膏有什么不对?”

可这就是卫小姐给的啊,她们已经涂了好几日了。

乔蓁蓁眯了眯眼睛,在又对比了几次后,终于把两瓶药膏都放下,神色微微冷了下来:“这瓶旧的气味有些不对。”

第38章 第38章谁要害我?

其实刚刚春杏打开旧的那瓶药膏时乔蓁蓁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若不是她顺手又打开了一瓶新的,只怕都发现不了这点异常。

因为那种气味非常微弱,非得放在鼻尖反复对比闻过才能察觉出来,也幸亏她对气味的嗅感比旁人更敏锐些,这是乔蓁蓁天生的,小时候章廷安还说她这鼻子跟小狗似的。

乔蓁蓁把那瓶旧的膏药拿在手里看着,神色不太好,春杏在一旁已经吓坏了,不住道:“怎么会呢,这膏药我日日给小姐涂,十分熟悉,并未被换过。”

她素来心细,药膏日日都要过她的手,连里头还剩多少她都记着的,今日打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或许是被加了什么东西。”乔蓁蓁抿着唇想了想,吩咐道,“春杏,你把这瓶送到卫府去给芸姐姐,让她看看里面究竟是添了什么,出去时走后门,莫叫人看到了。”

春杏应下,赶紧拿着药膏走了,樱桃在一旁气红了脸:“小姐,在我们自己的院里,怎的还会有这种事!定要好生查查!”

乔蓁蓁敛眸,自己把新的药膏重新抹到额头上,皱着眉道:“确实是该查查,你去院子里问问,今日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另外叫青山去七小姐的院子外头先盯着。”

若是有人想往她的药膏里添什么东西害她,那府中只有乔霏霏会起这么个心思。

只是现在一切都没有证据,是她的猜测而已,自然也不能去与娘亲和祖母说。

乔蓁蓁十分厌烦这些后宅腌臜,她以前觉得乔府的后院里算是干净,他爹只纳了一个妾,那位姨娘生了个庶子之后便一直挺安分,她娘也没烦心过这些。

二房她小叔虽妾室有好几个,但左右也是他们二房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她二婶和这个七妹。

乔霏霏对她有一种攀比又嫉妒的心理,过去乔蓁蓁虽然心里不喜,但却没有真正在意过这些,但是现在她觉得是得对二房提防些了。

她娘说得对,嫉妒和嫉恨是不同的。

这样的心理日复一日,她们很可能便会从不盼着你好,到真给你使绊子,做出些害你的事。

虽说小叔与她爹是亲兄弟,关系尚可,但小叔太散漫,平日除了去上值,其余时间便是跟同僚或好友喝酒打牌,对家中之事都不怎么上心。

或许就连赵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都不知道。

乔蓁蓁将新的药膏放好,不管如何,她这院子看来是太久未敲打过,下人们都散漫了。

不然就算乔霏霏想动她的药膏,也不该这么容易。

她今日出门前才抹过一次药,那时药膏还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就出了一趟门,回来就不对了呢?

乔蓁蓁想到这,又不由去想,她的院子是如此,那她爹娘,她哥哥们的院子呢?也是这般“漏风”吗?

乔家后院一直比较平静,加之还有老夫人坐镇,是以也没什么作妖之人,她娘季氏现在管着整个府里的中馈,平日十分忙碌,未尝不会在这方面就疏忽了。

如今既然觉得二房赵氏他们心思不单纯,她也得提醒点她娘,他们这头各个院里的人还是得清点一番了。

乔蓁蓁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靠到了软榻上。

考虑这些事可真累啊。

她喜欢过简单的日子,是以从前对这些都没有上过心,但自从做过那些梦后,她便觉得好似什么都有可能导致乔家走向末路,她须得各处都留心,都提防,都想着。

这对从前只是个无忧无虑大小姐的乔蓁蓁来说,刚开始总还是会有些吃力的。

等她在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春杏回来了,药膏被留在了卫府,她与乔蓁蓁道:“卫小姐说她须得仔细看看,恐怕要明日才能得知药膏里多了什么。”

“嗯。”乔蓁蓁微微点头,“你也跟着樱桃一起,查查今日我不在院里的这段时间,几个下人都有什么动作。”

樱桃擅长与人套话,但春杏更细心,更容易发现问题。

乔蓁蓁将话吩咐下去之后,便从榻上起身,进了里间。

她从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信封,里头放的是她记下的梦,还有记录的线索,现在很只要有时间她便会拿出来看一看,理一理。

今日卫芸说起几位皇子立储一事,乔蓁蓁便写了上去,因还不能确定乔家遭难就是因为这个,她在旁边还打了个问号。

还有睿王,现下也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

乔蓁蓁在纸上写写画画,决定过两日找个机会去她二哥的院子里晃悠一番,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二哥刚刚入翰林院没多久,心思还不深,不像大哥和她爹,她若是想打听什么,定马上就要被他们察觉。

另外就是章廷安落马一事。

这几日她天天往国公府跑,倒是也问过他当初究竟怎么回事,她记得章廷安的骑术是极出色的。

章廷安说起这个时,神色也有些不对,兀自摸着下巴嘀咕:“我觉得我的落马不是那般简单。”

他本是没打算与乔蓁蓁细说的,只想着自己派人去查就是,只是看着她这么巴巴望着自己,一副很想听的样子,章廷安又不由地想说。

“就是那日我与书院的几个好友提前约了去南郊的马场跑马,本来在那儿我有一匹自己的马,只是那日我那匹踏雪不知怎的病了,骑不了它,我便另外选一匹。”

章廷安现在想来,问题就是出在重新选的这匹马上。

这是马场的人牵来给他推荐的,他当时看过这匹马,并没有什么问题,还试骑了两圈,也是匹不错的马。

只是等跑起来的时候,不知是怎么了,在过弯时这匹马突然嘶鸣一声,像发了狂似的开始不受控制,他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拉紧

缰绳,可马发起狂来人是拉不住的,除非能重新安抚好它。

但这不是他自己的马,章廷安只能一边在马背上尽量保持平衡,一边想要找个机会直接弃马,然而没等他找到这个时机,身下的马已经在剧里挣扎中冲向了最近的围栏。

马蹄高高扬起,章廷安这下没能抓住缰绳,被甩下了马背。

“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乔蓁蓁疑惑,这事果然有问题。

章廷安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沉声道:“前两日我已经让人去马场查了,当初给牵来这匹马的人已经找不到了,问过马场其他人,都说他已经不在马场做事,回老家了。”

说到这里,乔蓁蓁都能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这个人明显有问题。

“莫不是他故意给你牵一匹有问题的马?”

章廷安摇头:“我在骑之前检查过,能确定那匹马没问题,后来我让人顺便也去看了那匹马,依然没看出问题,似乎只是单纯受惊了,而我出事的那处已经被重新修过,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可怎么会偏偏那么巧呢。”

乔蓁蓁皱着眉,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嗯,确实太巧了。”章廷安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和腿伤的伤,缓缓道,“不管这马是如何惊的,能确定的是,这都是冲着我来的。”

并且明显是下了死手。

章廷安不是没有过惊马的经验,但那天那匹马发狂的情况格外严重,不是一般的惊马,当时他的心里就有疑惑,只是情况紧急,也无法让他去细想。

后来摔下马时,章廷安的脑海里还在想,别是有人要害我?

是以他在醒来后其实就已经着人去查过,虽然没能查到马发狂的具体缘由,但至少当初想的是能肯定个八九分了。

乔蓁蓁看着章廷安,有些忧心起来,忍不住道:“你平日里招猫逗狗,说话也不好听,莫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章廷安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又被攻击了:“我怎么就说话不好听了?”

乔蓁蓁“哎呀”一声:“那是重点吗?我是让你想想平日里都得罪了些什么人!”

“没有啊,”章廷安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我这身份能得罪什么人?况且我也不爱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玩。”

他这说的是实话,虽然平日里不务正业,但他这个纨绔子弟也是很有操守的,只跟自己玩得来的人一起。

而且以他晋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在金梁城实在是很难结仇。

章廷安正是不明白这一点,最近这两日在心里把自己周围人的名单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没有一个人有动机做这个事。

“既然想我出事,那定得有个理由,否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章廷安吃了颗荔枝,含混道。

他这句话乔蓁蓁也认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谋划这么一场意外,可是章廷安在金梁确实不会有什么仇人,即便是些小打小闹也到不了这个份上。

毕竟他说那马发起狂来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的,若不是他摔下马后护了自己一下,加之自幼习武身体素质好,反应快,只怕踩也要被马踩死。

两人说到这,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各自心里都在想这事。

突然,他们不约而同抬头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两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花神节那晚的事。

若说真有什么事能让章廷安多个结仇的人,那花神节那晚他救下了卫芸,坏了这事背后之人的计划,也算是一种结仇吗?

“你说会是做那件事的人吗?”乔蓁蓁问。

“不确定。”章廷安沉吟片刻,道,“若真是那人,那他对我未免也太狠了些,除非他掳走卫小姐是要做什么大事,不然不至于此。”

“又或者,我坏了他这件事,他便怕我还会坏他其他事。”

第39章 第39章他听到了乔蓁蓁那日说的话……

章廷安的话一说完,屋子里两人一时又沉默下来。

乔蓁蓁忍不住皱了下眉:“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你这次没事,日后岂不是还会有危险?”

“那怎么能算没事,我跟死过一次似的。”章廷安撇了撇嘴,不过还是道,“但至少知道了有这么个人在针对我,日后我也能提防些。”

他遭这么个意外很大部分原因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身为晋国公府的世子爷,在金梁城里没什么人敢动他,就连薛家的人也不会轻易跟他别什么苗头。

一个是因为国公府在金梁城的世家地位在这,另一个便是因为章廷安其实很能打,一般人动不了他。

乔蓁蓁看他一眼,忍不住嘀咕:“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还跟死过一次似的?”

章廷安迎着她的目光,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把头一偏,兀自道:“你不懂。”

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在昏迷那几天,章廷安便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意识昏昏沉沉,一会好像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周围昏天黑地,一会又好像飘到了空中,能模糊看到和听到屋子里的人和说话声。

他知道自己刚昏迷的第一天,爹娘就请了太医来,一大家子人都围在他的屋子里,面上焦急,他还听到了太医的话,说他跌下马时可能头部受到重创,所以才会昏迷。

但其实章廷安在落马那一刻已经尽力在护住头部了。

后来他的屋子里来来去去了好些人,只是不知怎么的,乔蓁蓁来的那次他偏又没看见,所以章明风与他说时,他还不信。

但是后来有一天,他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时,听到了乔蓁蓁说话。

那是他又一次觉得自己灵魂出窍的时候。

他飘在天花板上,看见乔蓁蓁坐在床边,嘴上喃喃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问他怎么还不醒,还说什么也不知为何乔家会遭了难,说她心里乱……

章廷安那时感觉自己还飘着呢,意识也不算清醒,但还是疑惑了一下,乔蓁蓁这是在说什么?乔家遭难?遭什么难?

可是也就这么一次,之后他便再也没听乔蓁蓁说起过这些。

再然后,他竟然就醒了。

就好像灵魂出窍的那几日是场濒死的梦一样,不知是什么又给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章廷安一直觉得自己这段经历有几分神奇,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几分恍惚,感觉脑子里多了一些莫名的记忆。

但那些画面稍纵即逝,就像是他走在路上,眼神从路边瞟过,看到了一束开着的小花,但也仅仅只是看到了而已。

若是让他之后再去回想那束小花是什么模样,他是回忆不起来的。

那些记忆也就像从他脑子里过了一遭,没留下半点痕迹。

章廷安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他还问过后来再次来府上替他诊脉的太医,太医只道可能是落马昏迷的一点后遗症,慢慢就好了。

于是章廷安也就尽量不去在意了。

就像他现在也很想问一下乔蓁蓁那时候说的乔家遭难是什么事,但又觉得很难解释自己的那么个状态,甚至怕这些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是以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问。

乔蓁蓁看他这副“一人扛下所有”的模样,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想着这应该也不是重点,她的一门心思还是放在了章廷安落马和卫芸被掳的那件事上。

那日她跟章廷安后来又就这两件事的关联做了诸多猜测,几番想来还是章廷安之前说的那句“怕会坏了幕后之人其他事”最为可能。

不然若只是单纯的报复,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

毕竟花神节那日人都救下了,现在来报复能有什么用呢?

乔蓁蓁坐在床边,看着手里记了线索推测的几张纸,把章廷安落马和卫芸被掳两件事用线连了起来,然后她凝眸想了想,提笔在旁边写下了“睿王”二字。

这是目前为止,她一路理下来,唯一出现的一个关键人物。

睿王想

要拉拢卫大人,会跟芸姐姐被掳一事有关吗?

可惜她当初关于卫芸的那个梦里能给的信息太少了,到她逝世便戛然而止,卫大人出现在那个梦中,只在卫芸出殡那日,除了悲痛,看不出什么端倪。

乔蓁蓁想的有点脑壳疼,轻轻呼出一口气,把几张纸重新叠起来放进信封,然后将信封藏入暗格里。

她现在的线索还太少了,多想无益。

眼前要处理的还是她药膏里被人添了东西的事。

卫芸说第二日便能有个结果给乔蓁蓁送来,果然没有食言,在乔蓁蓁派春杏又去了一趟卫府之后,春杏很快就到带了话回来。

她一脸后怕,对乔蓁蓁道:“小姐,卫小姐与我说,这瓶旧的药膏里被人加了枯黄草的汁液,长期涂抹的话会加重你的疤痕!之后就很难再消了!”

枯黄草的汁无色,只有极浅的一丝青草的味道,加在药膏里能很快渗入膏体,不留下痕迹,因为药膏本身也有气味,所以那丝青草的气味融入进去并不明显,甚至不像乔蓁蓁那样两番比对,一般人也闻不出来。

乔蓁蓁听后,眯起眼睛。

心道果然如此。

她就说乔霏霏为何要动她的膏药呢,除了想她留疤,也没有别的可能。

那日她来院里就几次三番说到的这个,想来是确定她确实会跟章廷安议亲后,心里就起了这个心思。

也许她额头上留了疤,国公府便不愿议亲了呢?

乔霏霏自己没说上薛家的亲,自然也不想乔蓁蓁说上国公府,压她一头。

想到这,乔蓁蓁扯了扯嘴角,这七妹现在敢给她的药膏做手脚,赶明儿不知道再遇个什么事,就敢给她直接下药了。

“院里的人昨日你们问过了吗?”她又问道。

春杏和樱桃点点头:“都问过了小姐。”

说着,她们便把昨日从院里几个下人那儿问的话一一告诉了乔蓁蓁。

樱桃:“昨日王妈和阿翠休息,两人出了府去买东西,我们回来之后才回,小福和小禄负责院里扫洒,之后又去了后厨给王大厨帮忙,两人也一直是一块儿的。”

春杏:“还有小寿和阿曼,阿芳,都说干完活就回了屋里休息,这三人里,小寿说曾被二公子院里的王权叫走忙帮干活,奴婢去问过王权,也证实了。”

“还有张妈呢?”乔蓁蓁问

春杏道:“张妈有些奇怪,她说昨日她与阿曼他们一样,干完活就回屋休息了,只是她跟王妈一个屋,王妈出去了,便也没人能佐证,不像阿曼阿芳两人一个屋,至少两人说的能对得上。”

乔蓁蓁轻轻摇着扇,回忆了一下,张妈是前两年来她院里的,当时是王妈介绍到府里来的,说是她老乡,家中遭了灾,这才到金梁来谋生计,有一个儿子,在城里给人抄书赚点钱,她则卖了身契在乔府。

“好,我知道了。”乔蓁蓁淡淡道,“这事谁都别说,你们昨日去问话他们可有察觉什么?”

“没有的小姐。”樱桃赶紧道,“我们都是当作闲聊问的,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事。”

乔蓁蓁点点头,把那瓶旧的药膏重新放回之前的地方,然后对春杏吩咐了几句,又对樱桃道:“这几日你就盯着些张妈,另外,让青山去打听一下的张妈的那个儿子。”

除了樱桃和春杏,乔蓁蓁还有一个小厮就是青山,这三个人都是当初她娘给她挑的人,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些年头了,都是信得过的。

原本青山只在院里帮她做些跑腿的活,没干过什么大事,现在乔蓁蓁要查的东西多了,只能把青山用上。

但青山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厮,哪怕再机灵,现在能做的也有限,乔蓁蓁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把他送到章廷安那儿训练训练,让他以后好能担点事。

至于为什么是章廷安,主要还是因为若是送去两个哥哥们院里,乔蓁蓁一时半会也没个理由,但若是送去章廷安那儿,她还能说是怕花神节那日的幕后之人也盯上自己,所以想让身边的下人再机灵点。

其实那日听了章廷安说他叫人去查落马的事,乔蓁蓁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觉得纨绔的章廷安,身边竟然也有那样的人。

听他说那是从老国公祖父手上就传下来的一批人,专门给章家办事,现在大部分都掌握在国公爷手上,章廷安身边只有那么两三个。

毕竟他一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不是酒楼就是戏楼的逛,国公爷说给他三个人都是抬举他了。

乔蓁蓁打定主意,等府里这事完了,她就去与章廷安说-

七月末的金梁,已经是最热的时候,乔府各个院子里天天都要用冰,其中以乔蓁蓁的院里最甚。

她除了府中用冰的份例之外,多出来的均是由大房自己私库出钱,每年夏日都要花不少银两。

乔霏霏看的眼红,但在这事上却没办法去学乔蓁蓁一样,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只因他爹俸禄不高,二房名下的铺子庄子盈利也没有大房好,偏偏孩子还多,她虽是嫡女,但这时候还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大房的乔蓁蓁。

这日她院里的下人又领了点冰回来,虽分量看着也过得去,但一想到乔蓁蓁院里的冰定又比她多的多,乔霏霏就心里不得劲。

不过这时她的丫鬟倒偷偷过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件事:“小姐,我刚回来时看见卫家的那位小姐来了,神色匆匆的去了五小姐的院里,不仅是她,门房说今日五小姐院里还一连来了好几个大夫。”

第40章 第40章省的闹心

丫鬟的话让乔霏霏心上一喜。

她对身边的的丫鬟问道:“张妈此前可有什么消息递过来?”

乔霏霏身边也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一个春桃,一个婉萍,其中以婉萍最得她心,她也最信任婉萍,只因婉萍是她娘从外头买回来的,无亲无故,她反而放心。

乔府里的家生子,赵氏和乔霏霏是不会贴身用的,最不济也得像是春桃这种当初管家从人伢子那儿买回来教好了,让府上几个院子来挑人,乔霏霏才挑中了她。

这样春桃的身契在她手上,与府里其他人也没什么干系,才更好控制。

现在凑在她耳边说话的是春桃,见乔霏霏问起,马上道:“前两日我刚刚找过张妈,她说五小姐一直在用药膏,现在她的额头不需要纱布一直盖着了,是以每日抹没抹都能看出来。”

乔霏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日到现在也有十来日了,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没想到那江湖郎中还真有点本事。”

说完,她坐到了自己的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笑起来:“这两日将前不久才从兰香阁买的凝香膏给我用上,听几位用过的小姐说,这香膏用了之后,便能肤若凝脂,光彩照人,也让我到时候好光鲜点去五姐姐院里看她。”

春桃应下,赶紧去找香膏了。

等她拿着一个小瓷瓶出来,乔霏霏又道:“今日你不要去乔蓁蓁的院子那儿找人打听了,让我们相熟的后院门房去问,看看乔蓁蓁那儿叫了那么多大夫是不是那么个事,别等下我白高兴一场。”

春桃:“知道了小姐。”

“婉萍,给我换身衣裳,今日我要出门逛街。”

乔霏霏起身,不准备继续待在府里,免得乔蓁蓁那头到时突然怀疑到她头上。

等乔霏霏换好衣裳出了府,不远的一处回廊下,樱桃探出头来,心道小姐果然想的没错,七小姐还真出府了。

她一路小跑回去告诉乔蓁蓁。

乔蓁蓁坐在屋子里,正在与卫芸喝茶,再看卫芸,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紧张感。

卫芸吃着乔蓁蓁给她的冰碗,在炎炎夏日也觉得凉爽了不少。

她看着乔蓁蓁也吃的一脸幸福的模样,看来是对今日之事有几分把握,不禁问道:“蓁蓁如何觉得这便是你七妹做的手脚?”

卫芸没有跟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以前在舅舅家虽也有表姐妹,但她在府中只是借住,更像一个外人,自然也很难想象这大宅后院的一些阴私。

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会对姐妹做出这样的事?

女子在这

世道本就不容易,世家贵女看似活的比普通人家的女子要好不少,但规矩也多,对容貌这一点更是要求严苛。

乔家七小姐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乔蓁蓁闻言,放下冰碗,叹了口气:“芸姐姐可能不知我这七妹,其实别说你,有时候我也不知很多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药膏这件事,整个府里除了她,我也想出还有第二人会这么做了。”

“左右等着晚些时候,这事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乔蓁蓁用小勺轻轻搅着碗里晶莹剔透的冰沙,神色有些恹恹。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整日琢磨些这样的事,但总不能就叫人欺到头上来。

这事还是赶紧解决的好,省的她心里一直想着,闹心-

这日乔霏霏直到傍晚才从街上回来,一进了自己院里,就打发春桃又出去了一趟,等人再回来时,便问:“门房那人如何说了?”

春桃低声道:“他问了在五小姐旁边那处空置院子做扫洒的下人,确实是因为五小姐那伤口这几日突然严重流脓,才叫了卫家小姐和另外几个大夫来看。”

“但是大夫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卫芸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只好像说回去重新给五小姐配药试试。”

乔霏霏点头:“行,一会等晚些时候,你找个时间将张妈叫到西南角的小花园,把我的话带给她。”

说着,她便招手,让春桃附耳过来,又吩咐了几句,春桃微微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小姐。”

是夜,亥时末,乔府西南角的小花园,一个老妇人对身前的丫鬟道:“春桃姑娘,应该做了这最后一件事便好了吧?老身的身契还在五小姐那儿,实在是心慌啊。”

春桃垂眸睨着张妈佝偻的身形,神色有几分倨傲:“这事于你来说最是容易不过,想想你儿子,如今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我家小姐,只怕明儿就要被人绑走断手断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她也不再跟张妈废话,转身就走。

此时各府各院都已经熄灯歇下,整个乔府里万籁俱静。

张妈拿着手里的东西,在一片漆黑的小花园里咬了咬牙,终于也走了。

她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七小姐这次交代的这个事确实不算难,甚至比起早前她做的事已经算是容易多了,只要她做的隐蔽些,定不会被发现。

只是七小姐让她做的急,只怕今晚她是没得安歇了。

寅时三刻,浓黑夜色渐渐冒出一点微弱的白,再过不久便是黎明。

黎明前夕的这片刻,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乔蓁蓁的屋子里,春杏打了个哈欠,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天,揉着眼睛打算去跟樱桃换班。

她守夜到这个时候,再往下便要精力不济了。

等春杏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没过多久,一个驼着背的人影就快步走了过来。

张妈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垫着脚走了进去,为了怕发出声音,甚至鞋都没穿。

她摸黑走到乔蓁蓁的妆台前,把放在旁边的那瓶药膏拿了过来,然后又拿出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了进去。

一边倒她一边往旁边的床幔看,生怕里头睡着的人有什么动静。

眼见着小纸包里东西就要倒完,张妈崩着的一根筋刚想松松,突然外间的门猛地被人推开,发出啪地一声响。

张妈惊的差点撅过去,立刻就把头转了过去,手里的动作也不自觉僵住。

就见春杏和樱桃打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院里另外几个丫鬟,手里都提着灯笼。

哪怕屋里没有点灯,这时候也已经足够亮堂,亮堂的能将张妈手上在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春杏像是毫不意外,只厉声喝道;“张妈!你在做什么!?”

在她这句话音落下后,原本一直毫无动静的床幔里,乔蓁蓁也将头探了出来,她穿着中衣,在看到张妈的那一刻,只淡声道:“把人就在这儿看着,等天亮了就去请我娘和祖母吧。”

为这么点事,她都不想现在去打扰她们休息。

但这事总要在府里过明面的,乔蓁蓁要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乔府这后宅如今也不是全然安稳的。

她不知导致乔家最后结局的是否有这样其中一环,但总要把所有可能的全部都翻出来,宁可她猜错了,也不能留下隐患。

张妈这时脑子里已经彻底空白,她看着这一群人,再看看乔蓁蓁面上毫不意外的神色,心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脸色骤然一白,当即腿软的跪了下来,一路膝行到窗前,哭嚎着对乔蓁蓁磕头:“五小姐,五小姐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乔蓁蓁让其他丫鬟们都去了屋外头守着,只留了春杏和樱桃在里间,本来让她们叫上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多几双眼睛看见张妈做的事。

免得到时候还说是她没看清在那儿胡说八道。

春杏给乔蓁蓁披上一件衣裳,她便就这样坐在床上,冷着声音问:“你的身契是在我手上,却愿意帮别人做事,张妈,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们也不薄,在我的院里做这种欺害主子的事,你是看我好欺负呢?”

张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是刚刚那番“饶命”的话。

乔蓁蓁听着心烦,面无表情道:“这些话一会你留着去我娘和祖母面前求饶吧,我只与你说一句,你儿子欠的债,找你做事的人能还,我自然也能还,要如何选择,到了老夫人面前你好生考虑。”

张妈儿子在外头染了赌欠了债的事,青山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乔蓁蓁都不用做他想,乔霏霏估摸着就是抓了这点,让张妈帮她办事。

她多说这一句,也是让张妈一会在老夫人面前考虑清楚,是供出乔霏霏,还是自己扛下。

她让春杏将青山叫进来,把张妈的手绑好后扔在一边看着,而妆台上的那个小纸包和那瓶药膏就原封不动放在那儿。

樱桃这时小声问道:“小姐,你怎知张妈今夜会来啊?”

乔蓁蓁眯着眼睛:“猜的罢了。”

她也不是那么料事如神,只是昨日乔霏霏既然让人打听了她院里的事,怕是要赶紧趁着还没人发现她在药膏里做手脚的时候赶紧将动过手脚的痕迹抹去。

那她定会让人来动这瓶药膏。

正好张妈晚上又离开了一会,乔蓁蓁才做出这么个推断,想来乔霏霏也是让她办事办的急,免得夜长梦多。

左右她掺的枯黄草已经起效果了,既然卫芸要去配新药,那旧的这瓶自然也不会再用,早点处理了,药膏被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

樱桃似懂非懂,有一点却十分笃定:“小姐定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计就计了吧,不然哪还会演这么一出。”

什么伤口恶化,什么大夫轮番诊治,什么卫小姐去配置新药,都不过是演戏。

乔蓁蓁让她拿了一套衣裳来给自己换上,一边神色淡淡道:“这是乔霏霏第一次把手真的伸到我的院里来,我正好也看看她一会要如何做。”

等她洗漱更衣后,天边晨光熹微,乔蓁蓁让春杏去了她娘和祖母的院子。

没多久,一行人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