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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折娇 橘生淮南兮 18561 字 4个月前

第41章 第41章冤,冤枉啊!

乔老夫人和季氏昨日听说乔蓁蓁额角的伤口突然恶化流脓,心里便着急得很,问了几

个来看的大夫都说不知什么缘由。

后来又把卫芸请来看过药膏,也没看出问题。

原本她们心里其实对这药膏还是心有疑虑的,但之前都用了这么久了,乔蓁蓁的伤口也确实在愈合,没道理药膏突然就不行了。

更何况另外来的几个大夫看了药膏后也都说配药没有问题,甚至还对卫芸大加赞赏,有些还厚着脸皮想讨方子,只是卫芸都搪塞过去了。

她这是师父传下来的药方,自然轻易不能外传。

只是这样一来,大家更一头雾水了,如果药膏真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乔老夫人见几个大夫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让人走了,只有卫芸说了回去再配置另一款药膏来给乔蓁蓁试试,这瓶旧的先放着,等她之后再拿回去仔细看看,没准是有问题没看出来。

事情到此好像暂时告一段落,乔老夫人和季氏虽然着急乔蓁蓁的的伤口,但凡是也得听大夫的,只能耐下性子,又敲打了一番她院子里的下人,让他们的嘴严点,莫到外面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否则统统发卖了!

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是在城中传出什么乔蓁蓁毁了脸的流言,不管日后她额头这伤口能不能好,于她都是不利。

流言传起易,澄清难。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这才第二日,乔蓁蓁突然就派人来说,找着缘由了。

这下老夫人和季氏自然没耽搁,匆匆更衣收拾好就赶紧过来了她院里。

乔蓁蓁早就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见祖母和娘亲都来了,便起身出去迎,老夫人瞧见她问的第一句便是:“蓁儿你说找着缘由了?”

“嗯。”乔蓁蓁点头,然后往里间一指,“祖母,那便是缘由。”

张妈跪在地上,一张脸还是煞白,看到老夫人和季氏都来了,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要说不出了。

乔老夫人对乔蓁蓁院里的下人也不全认识,但季氏却是知道的,她柳眉一皱:“张妈?”

听见掌家夫人叫自己,张妈抖了抖,哆嗦着开口就是继续求饶:“老、老夫人,大夫人,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一切都是、都是有人指使我的啊!”

老夫人和季氏一听这话,再看妆台上就那样放着的药膏和打开的小纸包,还有里面那点粉末,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老夫人往主位上一坐,命令道:“将她带过来!”

张妈被几个小厮拖着到了老夫人跟前跪着,然后就听她厉声喝了一句:“到底对五小姐做了什么,你老实交代!若敢有隐瞒,就别怪我乔府不留情面!”

现在由老夫人发话而不是季氏,那便是她要为乔蓁蓁在乔府里做主,而不是仅仅在她的院里。

那意思,若这事真有证据证明是府中有人指使了做的,不管是谁,她便直接帮乔蓁蓁处理了。

在整个乔府里,虽说季氏如今管家中中馈,但有许多事,若不是单单涉及到大房,都还是需要请示过老夫人的。

乔蓁蓁听了老夫人这话,放下心来,不管如何祖母都会为她撑腰就是了,只是她心里其实也不指望乔霏霏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把自己暴露出来。

果然,就听张妈颤颤巍巍道:“这、这些都是春桃姑娘让我做的,老夫人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说完,她不等几个主子再问,便一股脑全都坦白了:“之前春桃姑娘先是拿了一小瓶药汁给我,让我找机会掺进小姐的药膏里,那日小姐正好出了门,我就、就偷偷进了屋把东西倒进去了,但、但我可不知那是什么啊!”

“后来昨夜,春桃姑娘又找到我,说让我再把这包药倒进药膏里,我、我也只是照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老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求老夫人网开一面,求老夫人饶命啊!”

张妈说完,又开始不停地磕头。

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与乔蓁蓁心里想的差不多,这本就是件只要看出来就会十分简单明显的事。

而张妈显然在权衡过后,选择了说实话。

毕竟若自己把这事抗了,她也不能确保春桃就会帮她儿子把赌债还了,毕竟她这事暴露了肯定已经落不得好,就算春桃最后出尔反尔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反之她在乔蓁蓁的院里做了两年多的事,对五小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跟不甚熟悉的春桃比起来,显然还是五小姐要更让她觉得可信一些。

所以其实乔蓁蓁说出那句话,心里就对张妈做出的选择有了几分把握。

也如她心里所想,乔霏霏当然不会自己出面,但她却让她的贴身婢女春桃来做,实在是有些没脑子了。

大抵是觉得绝不会被人发现吧,毕竟若不是乔蓁蓁提前察觉了药膏不对,直接将计就计做的局,或许真的会直到伤口出了事,才察觉。

到时即便再开始查,也未必就能查到张妈头上,一来事情已经过了一阵,二来未必就能抓个现行了。

这么想,乔霏霏恐怕只是因为盲目自大,不觉得会被发现,所以才用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罢了。

可能也是第一回真的下手,考虑的不够周全。

乔蓁蓁甚至还能在心里对此评估一番。

不过既然现在被她发现了,乔霏霏也藏不住。

春桃是她的婢女,哪怕张妈只说了这么一个名字,众人心里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乔霏霏。

果然,乔老夫人的神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都是句句属实啊老夫人!”张妈不住磕头。

“去把春桃带过来,还有七小姐,也一并叫过来。”

乔老夫人闭了闭眼,脸色更冷了几分。

屋子里一时噤若寒蝉,下人们各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乔府的后院极少有这种时候,别管其他府上后宅的下人是不是见怪不怪,反正在乔府的他们此刻是又胆怯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季氏坐在老夫人的下首,乔蓁蓁坐在她身旁,看着张妈,神色很淡,并不见如何震惊诧异。

老夫人看了孙女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一向自诩乔府后院清正,没想到现在竟会出这等子事,当初真就不该让二儿子娶了赵氏。

乔蓁蓁知道祖母看了自己,但她也没做什么掩饰,这副神色明显就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了。

就在这一室沉寂的时候,乔霏霏来了。

她神色如常,身后只跟了一个婉萍,春桃是被老夫人的人在后面带进来的。

乔霏霏走进屋后就给乔老夫人和季氏都见了礼,然后目光扫过跪在屋中间张妈,又移开,就像是随意一瞥。

乔霏霏看向老夫人,模样乖巧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乔老夫人微微抬眼,对乔霏霏道:“这事你也在一旁听听。”

说着,便微微示意,让她坐到了一边。

张妈一直在地上跪着,这时候不肖老夫人再说,立刻把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乔蓁蓁明目张胆地盯着乔霏霏看,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目光,她想看看乔霏霏听了这话会如何?

肯定是要把自己撇干净的。

果不其然,就见乔霏霏听了张妈的话,一脸震惊地看向春桃:“春桃,你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春桃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张口就哭:“冤、冤枉啊小姐,老夫人,奴婢怎的会让张妈做这样的事!奴婢在府里都没与张妈遇见过几面,这都是她的片面之词,奴婢实在是不知她为何会血口喷人!”

她抵死不认,在乔蓁蓁意料之中。

张妈为了给自己争取罚的轻一些,自是辩驳:“就是你!春桃姑娘你可不能到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啊,当初是你答应给我儿子还赌债,我才帮你做了这事,昨晚也是你找到我,给了我东西,不然我到哪儿去弄这些?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春桃:“你胡乱攀咬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

两人一阵扯皮,老夫人一拍桌,厉声喝止:“够了!你们以为这儿是菜市口吗?!”

屋子里赶紧噤了声,春桃和张妈都不敢再说话,低头跪着,只有一点春桃低低的啜泣声。

在这满屋沉寂里,乔蓁蓁看向对面坐着的乔霏霏,见她对着春桃一副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的模样,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乔霏霏看起来有恃无恐,似乎是认定了就仅凭张妈这点说辞,并不能将春桃怎么样。

她似乎感觉到乔蓁蓁在看她,也抬头望了过去,在看到乔蓁蓁那无声的一笑时,突然紧了紧握着扇柄的手。

而乔蓁蓁已经收回目光,在一室沉默中突然对春桃和张妈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再见一个人吧。”

说着,她就对身边的春杏示意了一番。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乔老夫人闻言看过去,却并未阻止,乔霏霏心里一紧。

莫不是乔蓁蓁还有其他后手。

很快,春杏就从外面又带进来一个人。

那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干瘪矮小,背着一个药箱,好像是个大夫,只是看起来不太靠谱就是了。

乔霏霏看到这人,瞳眸骤然一缩,差点就要从座椅上直接站起身来。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身形,眼里神色却沉了下来。

乔蓁蓁找来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当初她让春桃去找的那个江湖郎中。

枯黄草和昨夜的粉末,都是这个人给的。

第42章 第42章世子活蹦乱跳了?

乔蓁蓁自然没有错过乔霏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其实她能找到这个江湖郎中也有些巧合。

枯黄草不是一味常见的入药药材,在城中也不是哪个药房都有的,卫芸晓得这一点,便跟乔蓁蓁说可以去城中几个大药房问问,这种比较少见的药材,若有人来买了,伙计也许会记得。

她虽也不能肯定掺入药膏里的枯黄草药汁是何时制出来的,但枯黄草比较娇贵,它的汁若是要入药,须得制出来后三天内用上为佳,否则药效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下降。

是以一般如果有哪个方子里要用到枯黄草的药汁,都是现做。

乔蓁蓁听了卫芸的建议,那几日就让青山去城里几个大药房挨个都问了一遍,没想到还真给问到了。

也是因为她对药膏这个问题发现的及时,那江湖郎中正巧就是在她去找卫芸的那日给了春桃枯黄草汁,张妈也是趁着那日她正好不在院里,偷偷溜进她的屋子给药膏做的手脚。

乔蓁蓁就说那日出门前撞见乔霏霏,她见到自己时怎么好似被吓了一跳似的,原来是做贼心虚。

不过她倒是谨慎,乔蓁蓁在青山找到那个江湖郎中的第二日就去见了他,从他口中得知找他买枯黄草的是一个丫鬟,应该就是春桃,乔霏霏自己并没有出面。

乔蓁蓁不知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个江湖郎中的,但这人的人品不太行,是个只认钱的,只要给他钱,他立刻就反水,答应帮乔蓁蓁来乔府指认当初找他买药汁的丫鬟。

甚至还表示如果那姑娘不承认,自己还能找人来作证,只要乔蓁蓁再多给点就行。

乔蓁蓁当时便忍不住感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乔霏霏还是大意了。

在昨夜抓了张妈一个现行之后,她就让青山去将这个郎中找了来,偷偷带进府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乔霏霏看到这郎中时,心里便知今日这事得全部推给春桃,但哪怕是这样,于她也依然会有影响。

因为春桃是她的丫鬟。

她攥紧了手里的团扇,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异色,这江湖郎中没见过她,她不能自乱阵脚。

乔蓁蓁将这些看在眼里,直接开门见山对乔老夫人道:“祖母,这位郎中想必春桃应该认识。”

春桃这时候脸已经吓白了,刚刚来的路上小姐只让她抵赖,咬死自己是冤枉的就行,可现在、现在怎么办?

她是在一个医馆里找到这个江湖郎中的,当时还是去黑市里特意找人打听过,说这人虽是个郎中,但身上什么缺德的东西都有,对后宅阴私这些擅长的很,她这才找了过去。

当时乔霏霏就在医馆对面的茶肆坐着,看着她跟江湖郎中交涉了半晌,拿到了那瓶枯黄草的药汁。

虽说他们后来是在外头交易的,但去找人时,医馆的伙计都看到她了。

春桃下意识地想看向乔霏霏,却听那郎中已经滔滔不绝开了口,将他给药的事交待的那叫一个事无巨细。

而乔霏霏配合着郎中的话一脸震惊,在最后痛心疾首看向春桃,不敢置信道:“春桃,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她说的义愤填膺,然后果断起身看向乔蓁蓁,作势要向她行礼致歉,十分过意不去的模样:“五姐姐,我、我真没想到春桃会这么做,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平日没有管教好她,现在我真是、真是都不知要如何给你赔罪才好。”

乔霏霏说着说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乔蓁蓁定定看着她说完这番话,心里对她七妹的演技又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眼泪都能挤出来了呢。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额角的伤口,突然淡淡的笑了一下:“七妹无须太过自责了,我其实没用过这掺了东西的药膏,这伤口,都是为了引蛇出洞做的戏而已。”

说完,乔蓁蓁便对乔霏霏眨了下眼,没错过她听到这话后眼底的那抹呆愣,和很快便覆上的愤恨。

乔蓁蓁敛了笑。

七妹怕是以为自己这步棋成了,牺牲一个丫鬟也没什么吧。

没想到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不再去看乔霏霏是个什么表情,而是也起身,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将自己从发现药膏有问题到将计就计布的局抓住了张妈都一五一十说了。

末了,乔蓁蓁低头道:“蓁儿未提前告知祖母和娘亲,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是蓁儿的不是,祖母若是生气了,蓁儿愿意领罚。”

乔老夫人听到这,摆摆手轻叹一声:“祖母有什么好生气的,在后宅发生这种事,是祖母和你娘对不住你才是,若不是你自己发现的及时,只怕还不知要造成如何严重的后果。”

说完,老夫人的目光又从乔霏霏脸上扫过,然后开口问春桃:“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还敢欺害到主子头上来了!说!为何这么做?”

春桃泪流了满脸,下意识抬头看向乔霏霏,想要说话,却被乔霏霏抢了白:“祖母,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叫她猪油蒙了心,早前春桃就因为我屋里的冰不如五姐姐屋里的多一直不满,加之她一直觉得五姐姐在府中比我过得好……春桃跟了我多年,许是为了我抱不平,才做出这等事。”

“我不敢替春桃辩驳,她此番错了就是错了,任凭祖母处置,只是我与春桃到底主仆一场,希望祖母能在处置她之前,再让我与她说说话。”

说完,乔霏霏也低下了头,一副十分内疚的模样。

乔蓁蓁轻挑眉梢。

她七妹今日聪明了,好一招以退为进。

把自己摘出去不说,还要演一番主仆情深啊,顺便用春桃做借口,来说大房和二房的待遇。

乔老夫人听了这番话,神色一肃,开口道:“丫鬟胡说八道就罢了,你难道不知府里各方各院的吃穿用度都份额都是一样的?你伯母如今管着中馈,但账目我每月也会过目,不曾亏了哪个院里。”

说到这,她的语气又软了些,安抚了乔霏霏几句:“蓁儿的院里冰用的多,那是她爹愿意给她花银子,这都是大房私库的钱,所以霏儿你也莫觉着心里不平衡,若是也想用冰,就跟你爹娘说,若是你们花钱买冰府里还有人拦着了,尽管与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乔霏霏低着头,喏喏地应了一声:“我知道的祖母。”

说完,她便走向春桃,压低声音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若你识趣,或许最后我还能让人照应你一二,若是不然……”

乔府对下人已经算是宽待,这种事一般不会直接打杀,最有可能的还是发卖出去,但发卖到哪儿可是天差地别的。

若是有主子能打招呼,最后即便是发卖,也能卖个好点的地方,总比去妓楼要好。

春桃的身子抖了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说不了了,只能认下乔霏霏刚刚说的话。

她哭的泪流满面,却也只能在乔霏霏的目光下点了头。

而一直坐在一边的季氏,听着老夫人的话,并不搭腔,她心里自有一番自己的看法。

这事乔霏霏说是不知情,其实明眼人心里多少都有猜测,春桃是她的丫鬟,若没主子的示意,她真敢自作主张做什么?

不过是因为没有切实的指到她头上的证据,她到底也是府里的嫡小姐,确实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季氏想起女儿之前来找自己说过,让自己把大房几个院里的下人都找机会清点一番,不是自己的人便找个由头调去外头,不要留在院里做事了。

想来是那时候就发现张妈有问题了。

现在既然牵扯到了二房,季氏只觉这事不能拖了,过两日便着手清理一下各个院里的人吧。

乔老夫人的话她也听在耳朵里,婆婆还是站在她这头的,知道她虽然管着中馈但并无偏颇,只是季氏也没想到,七丫头身边的人竟然会这么说。

虽然乔霏霏说这都是春桃自己这么想,但谁知道背后到底是如何呢?

季氏敛眸,轻轻摸着手腕的镯子,只看老夫人最后如何处置这件事,牵扯到二房的丫鬟,她不会多嘴,省的到时候赵氏知道了又有说辞。

乔蓁蓁也不说话,她该说的都说了,既然老夫人都说会帮她做主,她说多了反而不好。

就听乔老夫人最后道:“春桃和张妈胆敢欺害主子,仗责三十大板后发卖出去,霏儿治下不严,差点酿成大祸,禁足两个月,这半年的月钱减半,另外我会让吴妈去你院子里好好调教调教这些下人,你也学着些。”

吴妈是乔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乔霏霏一听是吴妈要来自己院里,一时抿紧了唇,也不知这安排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来看看二房平日里到底都是个什么心思。

但无论如何,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这件事到此便算是尘埃落定。

乔蓁蓁对这个结果已经猜到一二,她也没指望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对二房有什么影响,但能让祖母知道乔府的后宅里也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和谐,就够了。

她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不能一直花心神在这跟乔霏霏磨洋工,这次也是她先对自己院里动了手脚,说起来倒还要感谢她,不然乔蓁蓁想清理自己院里的下人还得找个借口。

于是在这之后,大房这边几个院子里的下人没多久都叫季氏做了些调整。

等各个院里都是可信之人后,乔蓁蓁才放心了一些,想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有去国公府看看章廷安,也不知道他身子恢复的如何。

自从发现药膏有问题,她便就待在府里,药膳补汤都是让樱桃去送的,有一次樱桃回来还与她抱怨:“世子老说这两日的药膳汤没有以前好喝,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在找茬啊?”

乔蓁蓁老神在在:“不用疑问,他就是。”

谁知道这位大少爷突然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呢。

不过据樱桃说,世子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只是人看着精神了些,想来身子还没好。

这日趁着天气不是那么晒人,乔蓁蓁决定去国公府探望探望,毕竟是梦里的救命恩人呢,不能冷落太久了。

然而她是万万没想到,就过了这么半个来月,等她再踏进章廷安的院里,就看见他拄着个拐,在活蹦乱跳的……踢键子。

说好的在床上躺着呢??

你就这么躺的?

第43章 第43章演的有点过了吧世子!

“章廷安?你在干嘛?”

乔蓁蓁走进院里,一脸疑惑。

樱桃不是说他天天在床上躺着吗?躺哪儿了?

刚还跟阿喜蹦跶的起劲的章廷安,听见乔蓁蓁的声音突然身子一僵。

本来腿就没好利索,手也还吊着,是在用一根拐杖撑着坚强蹦跶,现在他整个人突然往旁边一歪,“哎呀”一声,就往阿喜的怀里倒。

阿喜:??

世子,演的有点过了吧世子!

他扶住章廷安,一低头就看到他猛朝自己使眼色。

阿喜心灵神会,突然大呼:“世子!世子你还好吧?我就说让你别出来了,在床上躺着休养,你看你偏要出来踢什么毽子。”

章廷安被扶着站稳,一脸有气无力道:“你说的对,我还是应该躺着,我这身子还没好呢,最近送来的药膳也不如之前好了,哎!”

说完他又故意把头一偏,像刚看到人似的:“嗯?乔蓁蓁你来了?终于想起我这个病号了?”

乔蓁蓁看着他这一出自己给自己编排的戏都要看笑了。

若是往日,她定是要戳穿他,走过去好整以暇道:“演,接着演。”

但今日,乔蓁蓁饶有兴味的走到人跟前,仰着脸看他,突然娇声道:“哎呀,还这么虚弱呀?我可真是不应该,前几日没能亲自给世子送药膳汤来,怠慢了怠慢了呀。”

边说她边摇头,一副十分对不住的模样,嘴里嘀嘀咕咕:“听王大厨说最近在研究什么五毒俱全药膳汤,蝎子蜈蚣蜘蛛什么的,据说大补,要不明日我亲自送来吧,看看世子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该喝点猛的!”

章廷安:……!!

刚听头一句他还在得意呢,心里道乔蓁蓁竟然还有与他说好话的这一天,结果再听后半句……她果然还是在蓄意谋害他!

“什么五毒俱全药膳汤,我可不喝这个我跟你说!”章廷安吵吵嚷嚷,拄着拐往屋里走,“其实我现在身子也还行,不用喝那个,就、就喝点今天你带来的就行了。”

“是吗?刚刚不是还说最近送来的药膳汤不好呢?”乔蓁蓁背着手跟在他身边,笑眯眯的,“怎么这会又觉得可以啦?我这人脑子笨,实在听不懂,还需要世子明示啊。”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找到了另外逗章廷安的乐趣。

以前乔蓁蓁总要伶牙俐齿把他气到无话可说才罢休,如今却爱揶揄他,看他嘴硬又别扭的样子就觉得还挺可爱。

比如现在,一听她这话,章廷安就又卡了壳。

他眼珠子乱转,嘴里胡说八道:“可能是前几日没仔细品尝所以觉得平平,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用的,就这样的就行了。”

乔蓁蓁点头:“哦,是没仔细品尝啊,那是不是因为没人喂啊?阿喜怎么回事,就是这么伺候世子的吗?”

阿喜正跟在章廷安身边看自家世子嘴硬呢,没想到锅从天上来。

他赶紧大呼“冤枉”,叽叽喳喳道:“天地良心啊蓁蓁小姐,我每日都给世子喂呢,只是可能我这喂汤的技术不如蓁蓁小姐你,没给世子补进去吧。”

“噗。”

乔蓁蓁没忍住笑出了声。

喂汤需要什么技术,阿喜也是越来越逗人了。

章廷安又被阿喜胳膊肘往外拐,给了他一拐杖,瞪着眼小声道:“你今日嘴这么闲就赶紧去多喝点水,就你会说话是吧!”

阿喜赶紧捂住嘴,猛猛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心里却直嘟囔,世子就是爱嘴硬,前几日明明就是蓁蓁小姐没来他这汤才喝的没滋没味的,自己实话实说他还不高兴。

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乔蓁蓁和章廷安一起进了屋,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躺回了床上,把被子一盖,像没事人似的装起了柔弱,然后就这么看着她。

“嗯?”

乔蓁蓁有些疑惑,直到樱桃在外头把食盒打开,捧着那盅药膳汤进来,她就见章廷安朝那汤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矜持的模样。

乔蓁蓁直接看笑了,这人还让喂上瘾了是吧?

她瞥了一眼章廷安还吊着的手,眉梢轻挑:“半个多月了,还没学会用左手喝汤?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还能用左手在先生脸上画

王八呢。”

章廷安:……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翻旧账!

幸亏他脸皮厚,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啊,你都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这手大夫说至少得到八月底才能好。”

看他这丝毫不心虚的模样,乔蓁蓁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拿过那盅汤,用勺子搅了搅,边道:“行,我喂就我喂,日后成亲了,这些我可都记着。”

看在这人可能是上辈子的救命恩人份上,就由着他一些吧。

章廷安又占到一分便宜,心里美滋滋。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得乔蓁蓁几天好脸色,总之先装柔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乔蓁蓁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他态度大转弯,章廷安都决定,先享受!

阿喜看着早就能自己用左手喝汤却还在演戏的世子,在角落里猛猛摇头。

真是没眼看。

世子以前对蓁蓁小姐可不是这个态度,他是不是已经被蓁蓁小姐的糖衣炮弹给攻略了而不自知啊?

作为世子的贴身小厮,阿喜觉得自己真是旁观者清。

搞不好自家世子还觉得自己挺占便宜,根本没有被温水煮青蛙的自觉。

乔蓁蓁给章廷安喂汤,这次已经记得要先吹一吹,她边把勺子往他嘴里塞,边问:“马场那头的事你还会查吗?”

章廷安含了一口汤,摇摇头:“对方事情做得很干净,再查除了浪费人力也查不出什么,不如静待其变。”

“那你就不怕之后再遇到什么危险?”

章廷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是什么人啊,第一次让他得逞也就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之后必然不会再大意了。”

乔蓁蓁瞥他一眼:“你还挺自信。”

“也就一般吧。”章廷安示意她再给自己喂一口汤,突然问了句,“你最近是在忙什么,阿怜说这几日都没见你找她。”

他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乔蓁蓁抬眸看了看他,心里有些想笑。

这人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她用勺搅着瓷盅里的汤,慢悠悠道:“府里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忙了一阵,不过现在好了,都处理完了。”

章廷安从没听说过乔蓁蓁还会处理乔府的事务,十分惊奇:“你现在都开始处理事务了?以前不是天天逛街的吗?”

乔蓁蓁:“……因为要嫁人了所以爱学习不行啊?”

她没有告诉章廷安是什么事,觉得这些后宅阴私想来他应该不感兴趣,不过这日给章廷安送完汤之后她倒是顺道去了章怜那儿,与她说了许久的话,乔霏霏这事也就顺嘴说了。

章怜听的瞪大了眼:“她怎么敢!”

乔蓁蓁摇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就这么见不得我定下这门亲事?她别是对章廷安有什么想法吧……”

最后一句她只是说笑,章怜却当了真:“啊?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我开玩笑的,我那七妹看不上章廷安,不然在早前我们两家想议亲的时候她就会有所动作了。”

就像当初乔霏霏在薛贵妃的园游会时一样。

“那她为什么还这么做!”章怜还是气不过。

乔蓁蓁拍拍她的手:“她看不上章廷安,但看得上国公府啊,我若嫁到国公府,岂不是很风光,她怕自己的亲事被比下去罢了。”

“不过没关系,这事已经翻篇了,不打紧,倒是我刚刚从章廷安那儿来,听说今年几个书院要举行蹴鞠大赛,你知道这事吗?”

这是她刚刚跟章廷安闲聊的时候问他腿都没好干嘛还出去踢键子,章廷安说是因为今年有蹴鞠大赛,他脚痒。

章怜听她这么问,也点点头:“正巧昨日我出门也听见外头在议论这事呢,好像说今年的蹴鞠大赛弄的格外隆重,几个书院都出了不少彩头。”

金粱城大大小小的书院也有个好几家,蹴鞠大赛一直是几家书院一起联合举办,为的就是让书院的学子们除了在学识方面,也能有些其他的交流。

大梁虽然崇文,却也鼓励学子们多强身健体,不然空有才识,身体弱不禁风也不行啊。

所以蹴鞠一类运动,书院里有时也会让学子们练上一练,而章廷安别看读书不行,在这方面却是万山书院的翘楚。

只是今年他伤了腿,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蹴鞠大赛开始,是以他才脚痒,想着若是不能去蹴鞠,那踢会毽子总行吧?

结果谁知道就被乔蓁蓁看个正着。

乔蓁蓁对蹴鞠大赛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之前就去看过一次,只因每次大赛都是在夏天,她觉得外头热得很,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本来今年她也不打算去的,但看章廷安那副模样,恨不得自己的脚明天就能好然后马上到了大赛一踢十,乔蓁蓁便又想着,要不若是今年章廷安的腿能好的话,她就去看看吧。

左右今年的蹴鞠大赛听说是在九月初,到时天气应当也不那么热了。

乔蓁蓁这么打算着,回到府中后突然想到,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找他二哥,毕竟二哥当初可带着书院在蹴鞠大赛拿过不错的名次。

然后她再顺便关心几句二哥的工作,打听一下朝中的事,也不算突兀。

于是这天下午,等乔愉之从翰林院下值回到院里,乔蓁蓁就找了过去。

乔愉之听她说起蹴鞠大赛,还打趣了一句:“你不是从不关心这个吗,怎的还特意问起了?”

乔蓁蓁夸大其词:“还不是章廷安今年伤了腿都还想去,我就好奇这大赛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所以来问问嘛。”

“二哥你到时会去看吗?最近翰林院的事务忙不忙啊?”

乔愉之笑了笑:“本来今年我入了翰林院是不打算去看了,不过听说睿王殿下会去,排场可比前几年都要大,所以还是决定去凑凑热闹。”

乔蓁蓁神色一怔。

睿王也去吗?

第44章 第44章去提亲!

乔蓁蓁以前没怎么去看过蹴鞠大赛,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有这样身份贵重的人,便多问了她二哥一句。

乔愉之摇摇头:“哪能呢,蹴鞠大赛不过是几个书院间的交流比试,这次睿王殿下说也要来看看还属实让几个书院的院长都没想到。”

乔蓁蓁又问:“那这次的蹴鞠大赛可是有何不同?”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有几家的公子好似今年都会上场,外头现在已经有好些人在说,只怕到时候会有赌坊或茶肆开赔率。”

蹴鞠大赛是每两年举办一次,每次上场的人都是各书院自己选出来的,但其中高门贵府的公子却不多。

这些公子往往自诩是文人雅士,多会嫌蹴鞠踢着累人,到时候一身脏污臭汗,十分不雅,但也有更多是不拘此等小节的学子,多运动运动,只当强身健体了。

乔蓁蓁仔细记下了乔愉之的话,听他这么说,那自己便更要去看蹴鞠大赛了。

她总觉得睿王一定不是单纯去看这些学子们蹴鞠的。

两人聊完蹴鞠大赛的事,乔蓁蓁看着乔愉之书架上的藏书,不动声色开始切入下一个问题。

“二哥你若是要去看蹴鞠大赛,翰林院的事忙的过来吗?我看你这书架上又多了好多书,可是从翰林院带回来的?当官好不好玩呀二哥?”

她选了二哥来打听官场之事主要也是由于乔愉之刚刚入仕,还是个新手,不像她爹和大哥已经做官好些年,她若是真问什么,一下就能叫他们察觉出来。

乔愉之果然没有多想,只笑呵呵道:“当官哪儿是让你去玩的,一朝入仕为的是报效朝廷,为民请命,我的官职虽然低微,每日里也不能懈怠。”

乔蓁蓁:“那二哥你每日都做什么啊?可是要像爹爹和大哥一样日日上朝面圣?”

“自然是要上朝的,我现在每日就是做些史书纂修,诰敕起草之类的文书工作,头半年都还是在熟悉政务阶段。”

乔蓁蓁“哦哦”两声,她铺垫了这么几句,接下来要问点有用的东西了。

就见她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史书翻开,一边不经意道:

“二哥你刚入仕就这么忙了,睿王怎的还有空去看蹴鞠啊?他不是皇子嘛,难道平日里比你们还轻松?”

乔愉之在整理自己的桌案,听了乔蓁蓁的话下意识便道:“那怎能一样,睿王殿下虽是皇子,但如今还未正式入朝参政呢,与我们不同。”

睿王竟还未参政?

乔蓁蓁一边听一边心里疑惑,那去卫大人家拜访难道是想给自己提前开始谋划?

可若是这样,那便说明朝中目前定是还风平浪静,因为几位皇子目前还是同一个步调,不然不会这么和谐,睿王未入朝,那其他几位也是如此。

夺嫡之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乔蓁蓁之前推断出来乔家出事是在大哥成亲之后,离现在还有五个月,难道就是这五个月时间,朝中便会发生什么大事?

她没有继续在乔愉之这儿多问,怕让他察觉到什么,于是便又转而说了些其他的,比如他第一次早朝见到圣上感觉如何,可有比殿试时严厉,诸如此类。

乔愉之对此倒是多说了两句。

“圣上如今正值壮年,自是威严十足,不过圣上为人宽和,我与另外两位一甲同窗第一次早朝时还得了单独的召见和勉励,还赐了我们几两贡茶。”

“啊,圣上第一次召见你是给你赏的茶啊?”

乔蓁蓁诧异,怎的感觉一点都不大气呢。

乔愉之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那可是贡茶,圣上近两年颇爱饮茶,各处州府上贡的茶叶都比往年更多,如今能得圣上赏的茶,我都舍不得喝呢。”

“原来如此。”

乔蓁蓁听了一耳朵,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又与乔愉之闲聊两句,便回了自己的院里。

离着蹴鞠大赛还有段时日,乔蓁蓁把这事先放在了一边,转而开始在纸上记下睿王尚未参政一事。

她写完这句话,突然想到,或许可以跟章廷安提一提睿王这个人。

虽然不能说自己做的那个梦,但那日章廷安救了卫芸,也等于牵扯进了这件事里,那关于这件事背后的牵扯,她自然可以跟章廷安说。

总算又多了一个能商议的人,乔蓁蓁心里头又轻松了一些。

章廷安虽然不学无术,但他到底是男子,或许他在此事上想的能比她和芸姐姐多些,正好国公爷现在又是礼部的二把手,还能问问卫大人近期的情况呢。

乔蓁蓁这么打算着,准备过两日再去一趟国公府。

至于章廷安的药膳汤,她不去的时候就还是让樱桃送,可不惯着章廷安那一看到她就戏精附体的怪毛病。

虽然也还挺可爱的就是了。

不过因着乔蓁蓁自从章廷安出事之后就去国公府去的频繁,城中慢慢也传出了一些八卦消息,说是两人看起来好像要冰释前嫌,年初才黄的说亲似乎又黄不了了。

茶肆间这几日都是对两家是否要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说亲的议论,有人道:“说来也奇怪,好像之前世子落马那日,乔家五小姐也在灵心寺跌了一跤晕了几日,醒来后对世子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乔五小姐这事我也听说了,但没注意她往国公府跑是不是在这之后,莫不是这一跤还给乔五小姐跌的开了窍?”

“那谁知道呢,反正听起来是有些玄乎的,也可能两人是真的命中注定有缘,毕竟跌跤的地方正好是灵心寺,佛祖牵的线呢。”

“你这么说竟还真有几分道理!”

几人说着说着便都笑了起来,只等着看两家这次会不会真的有进展。

当然周围也有人不信,觉这些都是谣传,乔五小姐从小到大都在嫌弃世子,怎会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一时间,茶肆里的大家对这事说的热火朝天。

二楼的一个雅间这时被人从里推开了门,身着锦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等几人到了楼梯口,便将大堂里这些议论听进了耳。

睿王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抬手朝身后示意,跟着的一人便上前低声道:“王爷?”

“去查。”

睿王轻描淡写吩咐了一句,侍卫便微微点头应“是”-

乔蓁蓁再去找章廷安的这天,外头下了小雨,又恰好是国公夫人让媒婆来提亲的日子。

不过这日也不需要她在场,是以她给国公夫人问过好之后还是去了国公府。

坐在马车上时,乔蓁蓁突然有些恍惚。

她和章廷安竟然真在议亲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季氏虽一直说已经跟国公府商议好了,但到底还是口头上的话,直到今日她正好碰见媒人上门,这事才突然叫她有了实感。

乔蓁蓁突然还挺想看看章廷安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的。

是跟她一样,还是依然没什么感觉?

不过想到之前每次去看章廷安,他都是躺在床上一副快闲出病的模样,好像压根就没想过他们的亲事嘛。

想到这,乔蓁蓁突然就有点不开心了。

章廷安这人怎么这样。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再想到之前那个梦里的章廷安,越发觉得现在这个怎么跟个木头似的,等一直到了国公府,乔蓁蓁都还在想,难道上辈子的章廷安也是突然开窍的嘛?

这个问题她好像注定没办法有个答案了。

因为没有人能知道上辈子,那个梦里的章廷安,那时到底是如何想的。

乔蓁蓁提着食盒走进屋时,一抬眼就看到章廷安正拄着拐站在窗前看雨。

夏日的风将他束起的发吹的扬起,他眉眼间没有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就是这样平静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蓁蓁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将眼前的章廷安与梦里的他重合了那么一瞬。

倒不是说他们的神色相似,而是突然沉稳的气质竟然相合了。

听到门那头传来的声音,在窗前看雨的章廷安回过头,看到是乔蓁蓁来了,他眉梢轻轻一扬,玩世不恭的笑又出现了:“乔大小姐来了,我这寒舍又蓬荜生辉了。”

乔蓁蓁把食盒一放,对他的调侃已经见怪不怪,顺着便道:“那何止是蓬荜生辉呢,我多待两刻钟不得让你这儿金碧辉煌?”

章廷安:……乔蓁蓁虽然最近对他确实可圈可点,但嘴上反正也没饶过谁。

他一瘸一拐地往桌边走,最近已经不躺在床上了,毕竟腿伤没有手伤严重,不是骨折这种需要养着的大伤,所以章廷安也实在是躺不住了。

他在桌边坐下,在享受了好几次乔蓁蓁亲自把药膳喂到他嘴边之后,章廷安也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示意阿喜把食盒里的汤端出来,他自己喝。

乔蓁蓁见状,“哎呀”了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世子竟然开始自力更生了?”

前几天她来的时候这人不是还在装柔弱吗?

这时就见章廷安用手搅着瓷盅里的汤,轻咳一声,眼睛也不看她,只突然说了一句:“我娘今日好像去乔府了。”

乔蓁蓁杏眸微睁,捧着脸看他:“原来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章廷安脱口而出,“她早就跟我说过二十三这日去提亲了。”

乔蓁蓁见他竟记得这个日子,刚刚在路上还有些不高兴的心情现在不自觉好了几分。

她依然捧着脸,却不再看章廷安,而是也望向窗外,慢悠悠地问:“媒人已经去我府上了,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

第45章 第45章先振夫纲!

七月末的雨也带了点温热水汽,外头虽是阴天,但却时不时有阵若有似无的风,裹挟着雨丝飘进屋里。

乔蓁蓁把话说完了,也不知是离着窗户近还是怎的,几滴雨好像拂到了她的脸上,她便下意识抬手摸上脸,想擦一擦。

然后就听旁边章廷安道:“我?我能有什么感觉,议亲的事不是早就……等等,你、你哭什么啊?不是你说愿意结亲的吗?”

乔蓁蓁:?

“谁哭了?”她莫名其妙的转过头。

章廷安愣了:“你刚刚不是在擦眼泪吗?”

乔蓁蓁都要叫他

说笑了:“那是刚刚外头有风,吹了雨到我脸上!”

章廷安:……

还好还好,吓他一跳,差点还以为……

乔蓁蓁把脸上一点雨水擦干净,见他神色好像一松的模样,突然笑眯了眼睛:“怎么,怕我悔婚呀?”

“我怕什么,反正你悔婚了你娘会先抓着你念叨,还轮不上我怕。”

章廷安说的胸有成竹。

乔蓁蓁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对我们成亲后的生活,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此前一直不对付,现在她虽然因为一些事情对章廷安的感觉有些变了,但还是想象不出日后与他成亲后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所以才想着问问他。

谁知章廷安竟也沉默了,好像与她一样,一时半会想不到日后两人天天同床共枕的日子。

最后,过了半晌,少年才憋出一句:“还、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那样。”

只是他的耳尖却有些红了,那点热度半天都消不下。

乔蓁蓁把章廷安的不自在看在眼里,片刻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原本她还有些在意这门亲事是自己突然点头,章廷安虽然也答应了,但会不会日后他们依然过不好呢?

但现在她突然就不担心了。

娘亲说了,日子都是自己经营的,章廷安能在她孤身一人时赶来护她,平日里难道还不能让着她?

在乔蓁蓁现在看来,这人也就是嘴硬而已。

过去自己因为看不惯他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所以每次都嘴上不饶人,两人硬碰硬,谁也不服谁。

如今她换了种方式和章廷安相处,便感觉到他其实也是会心软的。

就像刚刚以为她哭了,他还有些慌了神。

乔蓁蓁突然想起小时候,两人刚刚启蒙时还没去书院,在同一个先生那儿上课。

章廷安调皮捣蛋爱扯她的辫子,还把她的风筝挂树上让她拿不着,小小的乔蓁蓁气的半死,转背就给先生告状,说他上课不认真听讲,在书上画王八。

然后章廷安就被先生狠狠罚了,不仅打了手心,还要抄书,于是他就给乔蓁蓁取了个外号,那段时间看到她就叫她告状精。

当时先生那儿也还有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萝卜头在一起上课,章怜也在,大家听见章廷安叫乔蓁蓁告状精,便也都学着偷偷叫。

到最后乔蓁蓁痛失本名,气得在章廷安面前大哭,嚷嚷着都怪他,弄的现在大家都不喊她名字了!

那时候的章廷安也是像刚刚那样,看到她一哭就慌了神,最后只能别别扭扭道:“好了好了,那、那我不让他们那么叫你就是了!”

小时候的乔蓁蓁没觉得章廷安这是服了软,只当是自己哭来的。

现在想想,也算是章廷安让了她一回。

乔蓁蓁以前想到小时候的事时,都是章廷安的不是,回回都让她气个半死。

但今日再想起来,她竟会有些想笑。

章廷安在一边三下两下就把药膳汤喝完了,见乔蓁蓁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她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心中突然大惊!

乔蓁蓁干嘛突然发笑?难道是已经想到了成亲后要如何折磨自己?

难怪她突然问他对成亲后的生活有什么看法呢,肯定都是故意的!

章廷安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猜错,乔蓁蓁的后手原来在这。

于是他也开始琢磨,定不能让她得逞了,成亲之后自己要先振夫纲!然后……

章廷安在心里想了一大堆,却完全没有想过不成这个亲,直到乔蓁蓁推了他一下,奇怪道:“你发什么愣呢?汤都喝完了。”

“咳咳,没什么,王大厨手艺不错,汤太好喝了我一时喝出神了。”

章廷安给自己瞎编了个理由,换来乔蓁蓁的一个大白眼,这人是不是当她傻的?

不过乔蓁蓁现在对这个病号非常宽容大度,况且她今日来找章廷安还有正事要说,正好他的汤也喝完了,她便让樱桃把瓷盅收起来,然后示意她和阿喜都先到外头去候着。

章廷安见她这动作,眉梢一挑:“你要干嘛?”

“跟你说点事。”乔蓁蓁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卫府,正好与芸姐姐说起了花神节那日的事,你不是觉得落马的背后之人与这事是同一个吗?芸姐姐来金粱也不过半载,除了我们之外都未曾结识过什么人,你说这事会不会其实与卫大人有关?”

“我先前也这么想过。”说到正事,章廷安也正经了几分,“但我早就跟我爹那儿问过,卫大人为官清正,与同僚们的相处也不错,礼部那段时日也没什么大事,实在没什么理由让人想到他头上去。”

乔蓁蓁垂眸,轻轻抿了下唇,而后才低声道:“那日芸姐姐还与我说过一件事,说是曾见睿王殿下去过卫府,后来卫大人将人送走后便独自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她将那日卫芸与她说的卫大人那段时日似有忧心之事与章廷安说了,却没有说后面两人议论的东宫立储之事。

乔蓁蓁怕太突兀了。

毕竟自己一个从不关心这些的突然说起这事怕是会有些奇怪,是以她打算看看章廷安听了这些之后是不是也会想到这儿。

若是想到了,她便能顺着说出来,若是没想到,那便算了。

章廷安静静听完,眼里似是眸光一闪,片刻后,他抬眼看过去,简单直白道:“卫小姐可是在担心因为睿王的到访,卫大人最后被卷入党派之争?”

乔蓁蓁睁大了眼:“你竟然也想到了这个。”

“我想到很奇怪吗?你那是什么表情?”章廷安对她的惊讶表示不满。

乔蓁蓁摊摊手:“你平日里招猫逗狗的,我以为你对这些都不关心呢。”

她怕章廷安又插科打诨,没让他再开口,直接道:“你说花神节那日芸姐姐被掳,会与这个有关系吗?”

“不好说。”章廷安想了想,“几位殿下不管是封了王的还是没封的,身上都没有实质性的事务,圣上既然未让他们入朝,那便是还没打算这时候立储。”

“睿王若这么早就开始在朝臣间走动,无疑会惹得圣上猜忌,不是明智之举,但也不排除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不避讳反而显得坦荡,这得看看他是不是还与其他朝臣有过大方结交了。”

乔蓁蓁摇着扇子听章廷安讲话,神色认真。

等他说完了,才忍不住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想到了这么多呢!该不会是平日里偷偷用功了吧?章二哥哥知道吗?”

章廷安一个挺身坐直,嚷嚷道:“我这么聪明,什么叫偷偷用功?我那只是平日里不爱想这些,不然别人还怎么活?”

乔蓁蓁:……

哎哟哎哟,看把你能的。

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但也确实不能否认,章廷安这番话说出来还挺出乎她意料的。

乔蓁蓁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不似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不学无术。

“那请问章世子还有什么高见呀?再给我说说呢?”

她笑眯了眼,一副不耻下问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时候这样逗章廷安还挺有意思的。

就见章廷安听了她这话,又看到她眼睛瞪的溜圆好像真等着他说点什么的样子,忍不住腰板挺的更直了。

“咳咳,高见也谈不上,等我这几日先查查吧,然后再去我爹那儿问问,睿王这人……”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想起什么,看向乔蓁蓁,“你是不是

有点怕他?”

乔蓁蓁被问的愣了一下。

她对睿王的那种感觉,细想起来说不上是单纯的害怕,而是一种颤栗,像被一条蛇盯着的那种阴翳之感,会让人避而远之。

乔蓁蓁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与睿王在外风评并不相符,她也甚至没有跟睿王打过交道。

但那日听卫芸说起六皇子恒王在京中名声甚至不如外头,她便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睿王果然不是那般简单的人。

但是现在被章廷安这么问,乔蓁蓁有些惊讶。

他怎会看出来?

乔蓁蓁回问过去:“你怎么这么问?”

章廷安的眼突然移开:“……那日在街上,我看到了。”

乔蓁蓁回忆了好半晌,才想起章廷安说的是哪日。

她跟睿王拢共就碰到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园游会,另外一次,便是睿王与陆家小姐赐婚之后,她放了心,拉着章怜去南大街,偶遇睿王打马而过。

那时她与睿王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那种倏然一紧的紧绷感就出现了。

乔蓁蓁没想到章廷安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看出了自己那时的僵硬吗?她还以为短暂的一瞬她掩饰的很好呢。

乔蓁蓁敛眸,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谈不上怕,就是觉得睿王这人,叫我有些不舒服。”

她如实说了,没想对章廷安隐瞒什么,末了,抬眼看他:“你可曾与他打过交道?”

第46章 第46章章廷安耳朵红了

乔蓁蓁已经把睿王列做了当前的一个重要人物,既然已经跟章廷安说到这了,那她也没什么其他好顾虑的。

她觉得除了那些预知梦,好像都能跟章廷安讲。

况且她身边之前交往的多是闺阁小姐们,除了几个哥哥,现在好像也只有章廷安可以与她讨论讨论这个。

刚刚他说的那番话听起来不简单,搞不好真能问出什么呢?

结果乔蓁蓁这样眼巴巴等了半晌,换来章廷安一句:“没有啊,话都没说过一句。”

乔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