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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折娇 橘生淮南兮 18744 字 4个月前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呢。

季氏一听他们选的是卫家的公子,便也道:“卫家这孩子我也见过两次,确实是个不错的。”

她还动过要给乔蓁蓁相看的心思,只是国公夫人总想让蓁蓁做自己儿媳,她们私底下便商议过,若明年这事还成不了,那便作罢,各自说亲算了。

到时乔蓁蓁也才十七,不算晚。

乔霏霏听得大家都说卫家公子好,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她皱着眉,照着早前就想好的说辞开了口:“祖母,卫家公子我早前在一次春游时遇见过一次,他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瞧着就不是个疏朗的,孙女实在不喜这样的人,成了亲后日子死气沉沉的,可怎么过呀。”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乔霏霏就又道:“若是他能像薛家的五公子六公子一样,不仅才学过人,说话也幽默风趣,我定就同意了。”

说着,她低头扁了扁嘴,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乔蓁蓁听着她这番话,末了把眉梢轻轻一挑。

她就说七妹是在挑什么呢,原来症结在这啊。

乔霏霏这是还心心念念要跟薛家议上亲,其余的谁也瞧不上。

第26章 第26章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

乔霏霏好像是认准了要嫁入薛家,其他府上的公子再如何优秀她都能挑刺出刺儿来。

乔老夫人听她这么说,目光一顿,片刻后看向赵氏:“你还未与霏儿说?”

赵氏神色僵了僵,勉强道:“是、是还未来得及。”

老夫人不满意的又看了她一眼,赵氏这个儿媳她其实一直不太看得上,倒不是因为身份,只是她待人做事实在是没个章程,也没有大媳妇大气,当年要不是因为那档子事,老夫人也不会让二儿子娶了她做续弦。

她收回看向赵氏的目光,对乔霏霏道:“薛家几个年纪合适尚未说亲的公子你娘已经问过了,薛夫人的意思是都不急着定下亲事,打算过几年再看有没有合适的。”

因着薛贵妃的关系,薛家如今在金梁城可谓是如日中天,就连国公府都被隐隐压过一头,主家的几位公子自是不愁说亲,连旁枝家的孩子都是要千挑万选的。

薛夫人话是这么说,但明白人听了心里都能清楚,这便是婉拒了。

说到底是看不上乔家二房。

赵氏一直没跟乔霏霏说,也是怕女儿知道了会大失所望,便想着拖一拖,先给她看看别的人家,也许有合意的,她便也就不盯着薛家这一家了。

谁知乔霏霏这么执着。

还当着老夫人的面提起了薛家。

赵氏现在就是万般后悔,早知道就一早与她说了算了,也省得她心心念念,现在自己还叫老夫人数落。

乔霏霏听到老夫人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喃喃:“怎、怎会这样……”

她以为她在园游会那日表现的如此积极,贵妃娘娘也问了她两句话,就算薛家主家的儿郎她攀不上,旁枝总是行的。

没想到竟是这样!

若不是薛家,她还如何能在亲事上压乔蓁蓁一头?

大房什么都比他们二房好,乔蓁蓁的亲事也比她容易,就算她跟章廷安成不了,城中也还有其他的显贵人家愿意与之定亲。

只因她祖父早就给大伯铺路,日后大伯入内阁十有八九,阁臣与普通朝臣相比,不管是权力地位都远远高出一截来。

乔霏霏不甘心。

她紧紧咬了咬唇,又听老夫人道:“你若是不喜卫府的公子,今科的裴状元也是不错的人选。”

裴瑄如今在金梁城已是炙手可热,想要与他结亲的人不在少数。

乔蓁蓁在一旁听着,只心道,这裴状元七妹早就嫌弃过了,这会更不会愿意了。

果然,就见乔霏霏没精打采地摇摇头:“裴状元今年好像已有二十,与我年纪相差大了些。”

她脸色从刚刚起便不好,乔老夫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孙女好像就只想嫁薛家,但薛家其实哪有那么好。

在乔老夫人看来,与皇家沾亲带故,尤其是在这储君未立之时,是风险极大的事,是以后宫如今几位有子嗣的娘娘家,她都没考虑过结亲。

如今也不会因为乔霏霏而有所例外。

乔蓁蓁看着祖母的神色便知七妹所想的薛家是无论如何

都无望了,她不乐意也没法,只能让赵氏去劝。

果然,赵氏这时看了女儿一眼,道:“裴状元虽大你七岁,但比你年纪大自是会疼人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你若是实在不喜,那这事便只能先搁置了。”

她虽然有心想让乔霏霏把亲事早早订下,莫叫好儿郎给别人先挑走了,但乔霏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叫赵氏也没了法子。

原本卫家已经是有意与他们结亲的这些人家里最好的选择,偏偏乔霏霏不愿去相看,还闹了起来。

赵氏这番话说完,老夫人抚着茶盏不语,也是默认了。

乔霏霏不满意卫家公子,那这事只能放着,毕竟赵氏和她也是几番思量选的卫家,她拒绝了,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比卫家更好的选择。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

对七丫头这好高骛远的性子摇了摇头。

她倒是只知道挑人家,却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她?

乔家对儿女婚嫁之事向来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不高攀也不低嫁,自家有的才要求别家也有,自家无的,也不指望靠着姻亲关系去吸后辈的血。

乔霏霏听了赵氏的话,只沉默了一瞬,便点了头:“既如此,那便等明年再说吧,是霏儿太着急了。”

乔蓁蓁与她娘在这屋里原本也就是当个看客,没说什么话,这时听乔霏霏说到“明年”二字,她不由想到梦里那段转换而过的场景。

明年……

那个梦的后半段会是明年冬日的事吗?

乔蓁蓁现在还不敢肯定,只将这个记在了心里。

她又不动声色看了乔霏霏一眼,就见她正低着头揪帕子,也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刘海落了下来,平白看着有几分阴沉沉的。

乔蓁蓁轻轻皱了下眉。

不能与薛家结亲对她七妹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她抿着唇,继续在屋里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不过既然乔霏霏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老夫人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只道明年再看也是来得及,便将这事揭过。

乔蓁蓁原以为今日就到这了,她来这么一趟也就是看看乔霏霏的说亲到底怎么个事,好让自己心里有数,毕竟是梦里出现过的事情。

现在既然事说完了,她便琢磨着应该可以走了。

谁知老夫人却话头一转,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还有蓁儿,亲事也要上点心,廷安不是挺好的吗,昨夜还亲自送你回府,你这丫头啊,就是因着小时候的事对他有几分偏见了。”

乔蓁蓁万万没想到话突然就说到她这了,扁了扁嘴:“祖母,不是在说七妹的事嘛,您怎么又说起我来啦,我才不是有偏见呢……”

她知道祖母还挺喜欢章廷安的,所以也没有在她老人家面前掰扯他的不是,免得祖母听了还要说她。

反正乔蓁蓁觉得她对章廷安是没有偏见的,他本来就那样!

小时候就讨厌了,长大了反正也没好。

乔老夫人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了,只是给季氏使了个眼色。

季氏知道那是老夫人催她多劝劝,毕竟蓁蓁四月刚过了十七岁生辰,这日子过得快,转眼不就十八了。

她们这样的人家即便不着急将女儿嫁出去,十八也该将亲事定下来好好准备了,这样十九二十出嫁也就刚刚好。

只是乔蓁蓁与章廷安这事,两家撮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年眼瞅着时间又过去半载,再不成明年也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于是在从老夫人这儿回去的路上,季氏又开始老生常谈。

“蓁蓁,娘瞧着你与廷安最近好像相处的还行?昨日不是还一起去花神节逛灯了吗?”

“那是章廷安偏要跟着,我可不乐意跟他一块儿逛,他还说我买的灯丑呢。”

“……”

季氏换了个角度。

“前几日我去刘老夫人的生辰宴,听说她孙女出嫁后过的心里不痛快,夫君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还想抬那楼里的姑娘入后院做姨娘,肚里孩子都有了,刘老夫人心疼孙女,生辰宴都没过好。”

“赶紧和离呀,免得后头更糟心,我就说纨绔子弟不能嫁吧娘。”

“……”

季氏觉得还是跟女儿开门见山吧。

“娘的意思是,女子若嫁的不好,后半辈子只怕都不会舒坦,廷安是个好孩子,也就是读书不行,但他人是聪明的,日后只要肯用功,定不会差。”

“况且国公府家风也好,一家人都是和和睦睦,主家旁枝也没什么心眼算计,你不是最不喜这些?”

“还有你嫁过去后便能与阿怜日日作伴,章三夫人早就说过,要给阿怜招个赘,她也不会嫁出府去,这多好呀。”

季氏一口气说了良多,乔蓁蓁这下算是明白了,她娘又来当章廷安的说客了。

她觉得自己的嫌弃都说累了,这会更是拖长了音:“哎——呀——”

乔蓁蓁皱着眉,也不挽着她娘了,自己扁着嘴往前走,嘴里嚷嚷:“娘你又是这番说辞,好烦哦,我说了不嫁不嫁不嫁,哼!”

她气鼓鼓地跑了,每到这时候就觉得全家都在说章廷安的好话,让她十分不高兴。

真是的,明明早前还在说七妹呢,现在这事又拐到自己头上了。

乔蓁蓁有些心烦,虽说因着卫芸的事跟章廷安被迫有了点秘密,但……她还是看不上!

毕竟自己早就放言说过日后的夫君须得才学出众,她非状元郎不嫁。

虽然是十一二岁时的戏言,但反正怎么也不可能去嫁给吊车尾的章廷安吧!

往日她若是发了脾气,季氏也就不说了,但这两日不知怎么的,乔蓁蓁觉得她娘总在她耳边念叨个没停。

她实在是烦不胜烦,马不停蹄地赶紧约了章怜去外头听戏,好逃出她娘的魔音穿耳。

到了戏楼的雅间里,乔蓁蓁刚坐下就忍不住跟章怜抱怨道:“阿怜,我这两日都快叫我娘念叨的烦死了,不知是怎么了,她天天跟我耳边说章廷安的好话!”

章怜被她这头大的模样逗笑,一听这情况就知道了,毕竟季伯母每回开始说她世子堂兄的好话也没别的目的。

她笑道:“怕不是又想撮合一下你们订亲了,说起来花神节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逛的吗,城中这两日也有人说你与我堂兄是不是关系有所好转呢。”

乔蓁蓁瞪大眼睛,重重的“呵”了一声:“关系好转个头!赶明儿我就去与我娘说,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章廷安!”

第27章 第27章摔了!

乔蓁蓁仗着是在戏楼,又是二楼,所以这话说的肆无忌惮,还挺大声,也不怕人听见。

谁知门外刚好就有一个来上茶的小厮,把她这话听的正正好。

金梁城里的百姓对于乔蓁蓁和章廷安这冤家关系基本上都有所耳闻,但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乔五小姐放出此等狠话。

小厮战战兢兢进去上了茶,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开始与身边另一人分享。

在戏楼茶肆这些地方工作,八卦就是听的比旁的地方都要多。

乔蓁蓁对此一无所知,抱怨完之后就认真听起戏来,而这狠话没过两日就传到了章廷安的耳朵里。

彼时章廷安正在书院里被先生罚抄书,满脸不耐地在纸上龙飞凤舞。

突然坐在前面几排的向宗走了过来,对他道:“诶,你是不是又惹到乔五小姐了?”

章廷安莫名其妙抬起头:“你说什么?”

向宗直接道:“我的小厮昨日从外头回来,跟我说听到有人说乔五小姐放言,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你。”

章廷安:??

乔蓁蓁又在大放什么厥词!

还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他?!

前几日他可还帮了她大忙!这个白眼狼!

章廷安当即气的折了手上的极品狼毫。

他把断笔往桌上一扔,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甘示弱道:“我会怕她?那我就算全城只剩下她一个姑娘,也绝不会娶她!”

向宗:……要不你俩面对面掰扯一

下?

不过章廷安看起来确实是气的不轻,这天差点课也不上了就要翻墙溜出去找乔蓁蓁对峙,被章明风和向宗齐齐拦了下来:“忍耐,忍耐,你这个月若是再翻墙逃了书院的课,你爹揍人的棍子又要更粗了!”

章廷安想到他爹的威力,只能气哼哼地作罢,但心里还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就光许乔蓁蓁放狠话?

于是他也找来小厮,吩咐把他今日在书院照着说的那番话也放出去。

这次乔蓁蓁真是太过分了!

对自己的狠话已经被当事人知道这事,乔蓁蓁还完全不知,她正忙着给自己绣几面团扇,夏天都来了,得用上新扇子了。

乔蓁蓁喜欢绣这些东西,因为觉得自己绣的更合心意。

她的绣活也不错,反正是比起琴棋书画都要好多了,最主要是她会搭配纹样,绣出来也好看。

之前乔霏霏还想弄与乔蓁蓁一样的团扇,结果发现不是买的,还让她气闷了一阵。

虽说她也试过自己绣,但因着绣功不如乔蓁蓁好,自然绣出来也没有那么好看,带出去反倒被乔蓁蓁比下去。

于是乔霏霏便再没自己绣过团扇,每年夏天都去绫罗坊买最新款,然后便要暗暗拿着到乔蓁蓁面前转两圈,毕竟术业有专攻,绫罗坊的绣娘绣功在全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还会比乔蓁蓁自己绣的差不成?

乔蓁蓁从来都随便她,左右她自己绣的自己喜欢就行了,也不知道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攀比的。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好像来的要早一些,刚六月初就已经开始热了,所以乔蓁蓁绣团扇的时间也加紧了,这两日都在府中。

樱桃跑进来的时候,乔蓁蓁正在给她的第一面扇子收尾,就听她在耳边咋咋唬唬道:“小姐小姐,章世子竟然说那样的话!”

“嗯?什么话?”

乔蓁蓁一头雾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看过去。

樱桃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叫乔蓁蓁更加好奇了,催促道:“你说啊。”

樱桃憋了半天,才一五一十说:“奴婢刚刚从外头回来,听见有人在传世子说就算全城只剩小姐一个姑娘,也不会娶你!”

乔蓁蓁“哟呵”一声,知道这定是之前在戏楼与章怜说的那话被传出去了,肯定还叫章廷安听见了,他这是跟自己叫板呢。

她倒十分淡定,以章廷安那人的性子,也放出这么一番狠话实属正常。

乔蓁蓁重新拿起针线,云淡风轻道:“我当是什么呢,那他最好说到做到,谁稀罕他娶呀。”

如不是两家长辈一直都想撮合,这事根本就八字一瞥都不会有。

她巴不得呢。

乔蓁蓁继续安心绣她的扇面,根本没把外头传的热火朝天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他们互相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热闹一阵也就过了。

谁知过两天这话又传到了两家大人的耳朵里,对他们这番幼稚的做派实在是无言以对。

也就是两家关系到位了,他们二人这种口角之争也常有发生,不然到底还是不好。

于是季氏还是让人叫了乔蓁蓁来院子里,好生说了一通。

“你这丫头也真是,在外头怎能那般口无遮拦?章伯母不计较这些,但说到底也还是失礼了,该罚。”

季氏轻轻戳了一下女儿的眉心,有时候真是觉得有些头疼。

又希望她能活得随心所欲些,又担心她太由着性子来,日后总有要吃亏的时候。

乔蓁蓁低着头扁了扁嘴,嘟嘟囔囔:“知道了知道了娘,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她确实是对章廷安多有嫌弃,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那两日被她娘念叨的烦了,才在跟章怜抱怨的时候脱口而出,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况且章廷安不也说她了嘛!

乔蓁蓁在心里嘀嘀咕咕,但在她娘面前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季氏知她心里碎碎叨叨的话多着呢,也不拆穿她,只罚她这十日不许出门,在屋里好生将《心经》抄二十遍,修身养性。

“啊?二十遍啊?”乔蓁蓁哀叹。

她本身不是什么信佛之人,只是季氏和乔老夫人时不时爱去庙里,她偶尔也会跟着去一次,但抄经什么的,她还从没做过。

季氏瞥她一眼:“《心经》篇幅短,二十遍也不多,就是让你养养性子,日后出了门说话不可再口无遮拦,知道了吗?”

“唔,知道了。”

乔蓁蓁垂头丧气应了一声,然后就默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马不停蹄抄经。

她娘说她十日不许出门,也不许她叫章怜来乔府陪她解闷,于是乔蓁蓁便只能每日待在屋子里抄经,顺便逮着机会偷点小懒,看看藏起来的话本子。

《心经》于她来说晦涩难懂,但也不是全无用处,确实抄了几遍后乔蓁蓁便能静一静心,遂她也不抱怨了,左右不就十日嘛,很快便过了。

只是不知道同样放出狠话的章廷安有没有被罚,乔蓁蓁在心里嘀咕,若是没有,那她可要闹了。

在乔蓁蓁抄经的这十日,城里关于他们两人的互放狠话已经在八卦的百姓之间传了个沸沸扬扬。

大家对此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诶,你说乔家和晋国公府是不是终于要放弃议亲了?乔五小姐和世子都放出这话了。”

“那也有可能就是他们俩嘴上逞能呢?我觉得不一定。”

“我反正一直觉得这亲议不成,乔五小姐之前说要嫁个状元,世子还在书院吊车尾呢。”

“我也觉得,两家真想议亲还不如改撮合章五小姐和乔二公子,搞不好还容易点。”

他们口中的章五小姐便是章怜,乔二公子自然就是乔蓁蓁的二哥,今年高中探花的乔愉之。

其实两家人之所以没有让这两人议亲主要还是因为年龄差的有些大了,乔愉之今年二十三,与章怜差了七岁,平日里乔愉之待章怜就如待乔蓁蓁一般,是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今年乔愉之高中,入了翰林院,有意来说亲的人门槛都快踏破了,季氏最近便是在忙这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乔蓁蓁和章廷安拉扯了一年多的议亲之事都不看好,就等着看两家什么时候彻底作罢,给他们各自说亲。

乔蓁蓁不能出门,但身边有个樱桃,是以也对坊间传的这些有所耳闻。

她边摊开《心经》边心平气和:“嗯,他们说的对,我也等着呢。”

真不知道最后是哪家的姑娘要嫁给章廷安,日子肯定得过的鸡飞狗跳,毕竟他那么不省心,啧啧。

乔蓁蓁在院里抄了十天的经,老老实实的,季氏翻过她抄的经文,也工工整整,便没再拦着她出门,顺势便道:“既然抄了十天经,正好明日就陪我去趟灵心寺吧。”

若是换做平时,乔蓁蓁定会犯懒不想去,少不得要追问一两句是去做什么,不过现在她刚刚抄完经,觉得去灵心寺看看好像也行。

于是她乖巧应下,惹得季氏忍不住笑道:“早知抄经能让你这么乖陪着我去寺里,便让你早点抄了。”

乔蓁蓁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那还是不要了吧娘,我怕以我的悟性,再抄下去就要看破红尘啦!”

说完她就跑走了,怕季氏又说她满嘴胡话。

翌日一早,乔蓁蓁被春杏和樱桃叫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心里有点后悔昨日答应她娘要去灵心寺了。

怎么要起这么早呀!

但应都应了,她也只能眯着眼睛起床洗漱更衣,然后开始吃早饭。

也得亏现在快要七月,金梁城已经入夏有一阵子了,早起也没有冬日那么难,乔蓁蓁在用了早饭之后人就完全精神了起来,收拾妥当去了她娘的院里。

母女俩很快便坐上马车出了门。

等到了灵心寺所在的山脚下,乔蓁蓁跟着她娘一起下了马车,看着去往寺门那条长长的台阶,叹了口气。

拜个佛可真不容易啊,就这条路,还已经是台阶比较少的一条了,通往寺庙另一个侧门,人没那么多。

乔蓁蓁认命的跟在季氏身后,提着裙子踏上台阶,慢慢往上走。

不知是不是迎着光的原因,她一路往上,总觉得叫太阳晃的有点眼晕,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下一瞬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第28章 第28章晕了!

乔蓁蓁脚下踩空的那一刹那,头也跟着栽倒了下去。

她只觉头晕眼花,额角剧痛,刺眼的光晕下,一切都好像变得模糊不堪,只有耳边似近似远的惊呼,和一些好像不属于这一刻的声音。

再下一瞬,她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着乔蓁蓁两眼一闭的晕厥,周围的人已经乱作一团。

刚刚她一脚踩空往楼梯下一摔,速度太快,身后的春杏和樱桃都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连带着也一起摔了下去。

也幸亏是这一抓,让乔蓁蓁没有直接滚下楼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季氏已经吓的脸都白了,着急忙慌的跑过去,却又不敢动躺在地上的乔蓁蓁,她摔了三四级台阶,季氏怕自己再挪一下又给弄出个什么好歹来。

“去找大夫!快去!”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两句,下人们赶紧散开去找大夫。

好在灵心寺里也有懂医术的大师,很快就有下人带了一位师父从寺里出来,快步朝这边走。

待大师走近,季氏便焦急道:“大师,劳烦您看看小女,她刚刚从楼梯上跌下来,现在都不知如何了。”

她的眼眶泛红,担心不已。

怎就会出这么个事呢!

这时候季氏不禁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叫乔蓁蓁今日陪着来灵心寺,那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位大师双手十合低低说了句“阿弥陀佛”,便蹲下身子开始查看乔珍珍有无外伤,见她的额角磕破,已经渗出点血来,他眉头微微一皱,又把了把脉。

片刻后,大师道:“施主,先抬进寺里吧,这位小施主如今昏迷应是额角这处伤的原因,其他地方目前没发现明显伤痕,稍后还得仔细诊治。”

季氏忙不迭地点头,等大师从寺里拿出来一个简易担榻后,她赶紧让人将乔蓁蓁小心抬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走另一条路去了寺里后院香客的厢房处。

这处入寺的路虽然人不多,但也还是有些路人瞧见了刚刚那场意外,见乔蓁蓁被人抬进了寺里,都忍不住小声低语。

“哎哟,乔五小姐这一跤跌的,怪严重的。”

“可不是吗,我看着好像额头都磕破了,该不会破相吧,那可就麻烦了。”

“不好说啊,真是奇怪,怎么走着走着就摔了呢,哎哟。”

“乔五小姐还没议亲呢,若是额头真留了疤,不说别家,国公府都不知道能不能议上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说什么都有。

毕竟乔蓁蓁伤在了脸上,哪怕是额角,对她们这样的官家贵女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哪怕是留个一星半点的印子,日后都十分麻烦。

不过季氏现在根本无暇去想这么多,她只想要女儿没事,快些醒来。

灵心寺因着是金梁城最大的寺庙,厢房已经算是宽敞,但也只放了一张单人小木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木柜,并无他物了。

乔蓁蓁此刻正躺在木床上,刚刚那位大师替她仔细诊了脉,只道应该无大碍,又与季氏道:“若是施主不放心,还可让家仆再去城中找大夫来看看,贫僧对此也不算专精。”

季氏道了谢,马不停蹄就吩咐了身边的大丫鬟秋芜亲自去请大夫,又去了前院大殿中捐了很大一笔香油钱,毕竟不知道乔蓁蓁什么时候能醒,说不得还得在寺中叨扰。

很快秋芜就找了城中一位十分有经验的老大夫来,看过乔蓁蓁面上的伤势之后,老大夫也摸着胡子道:“看脉相乔小姐确实无大碍,不过因为是跌伤,只不知身上其他处是否也有暗伤,老夫建议夫人还是找一个女医来给乔小姐看看。”

乔蓁蓁从三四级阶梯上跌下来,就怕身上有磕碰没能及时发现,他虽是大夫,但也是男子,这时候自然不好处理。

城中并非没有女医,只是确实稀少,也不是各个都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看诊,多半都是在医馆里坐诊的。

秋芜又去城中跑了一趟,结果她人没回来,章怜却找到了灵心寺来。

她被小沙弥带到厢房的时候季氏还吃了一惊,起身过去问道:“阿怜怎的来了?”

章怜急匆匆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头上绑着雪白纱布,人还躺在木床上的乔蓁蓁,她顾不上回答季氏的话,先就问:“季伯母,蓁蓁怎么样了啊?摔得严重吗?”

“大夫说应是不严重,但因为从几层台阶上跌下去的,怕身上有什么磕碰,得找个女医来。”

季氏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乔蓁蓁,心里头就是一阵揪痛。

章怜也走了过去,安慰道:“季伯母,先别着急,我刚刚是在街上遇到秋芜姐姐,听她说要找女医的事,正好我认识一位,是卫家的大小姐卫芸,就让秋芜姐姐去卫家问问去了。”

她今日是正好出门,在街上撞见秋芜着急忙慌的样子,便上前问了一句,这才晓得乔蓁蓁在灵心寺前的石阶上摔了,现在人还没醒。

季氏听了她的话有些诧异:“卫家的大小姐?可是礼部卫郎中家里的?好像是听说卫大人有一个女儿,但好像不在金梁?”

“今岁已经回来,我们前几日在花神节时还遇上了,蓁蓁与卫家的芸姐姐早前还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是在灵心寺呢。”

章怜简单说了花神节那日的事,季氏听后点了点头:“若是卫小姐会医术,那当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只是我怎不知去岁带蓁蓁来灵心寺时她遇到了这么一位小姐……”

季氏又有些疑惑地低语了两句,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章怜,在一旁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惊讶。

莫不是当初芸姐姐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蓁蓁?不然她怎的都没与她娘提一句。

乔蓁蓁与季氏的关系很好,因为被宠爱长大,许多事都爱与她娘说,所以一听季氏不知道卫芸,章怜才有些疑问。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候,两人都看着床上的人,只想她能快些醒来。

季氏还未派人去府中给老夫人禀这事,怕她老人家担心,想着若是乔蓁蓁一会就能醒,那便回去再说。

若是她一直不醒,那也只能叫人去府中交代一声了。

两人心里都是心焦,时不时就要往门口看两眼,看看秋芜把人带来没。

不知过了多久,秋芜紧赶慢赶地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卫芸。

章怜一瞧见她,便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芸姐姐你可算来了,快看看蓁蓁吧!”

季氏也走了过去,红着眼忧心道:“劳烦卫小姐了。”

“好,你们莫急,先叫人扯张布帘吧,我这就看看。”

卫芸在路上已经听秋芜说了乔蓁蓁不慎跌跤的事情,心里有了数。

这种跌打损伤最忌身上有暗伤没检查出来,须得多处仔细摸过查看才行,大夫要找女医便是这个理。

布帘是找寺里借来的一块麻布,春杏和樱桃一人拉着一角分立木床两侧,将里头隔了空间出来,卫芸让季氏将乔蓁蓁扶起,从头到脚仔细摸过看过之后,方才点点头:“肩背处有些淤青,但都没伤到骨头,脚上有两处蹭破了皮,上些药就好。”

季氏虽不知这卫家的小姐医术到底如何,但看她神色自若沉静的模样,不禁就让人放心了几分。

同时心里也感叹了一句:卫家这位小姐气质倒是与金梁许多官家贵女不同。

又想到前些时日乔霏霏闹着不肯与卫家的公子议亲,季氏觉着,说不准卫家也瞧不上七丫头。

卫芸带了药来,给乔蓁蓁脚踝擦破的地方和身上淤青的地方都涂了药,然后重新将她的衣裳整理好,扶着躺回

了床上。

即便被这样折腾,乔蓁蓁也没醒。

卫芸看到她头上包扎的纱布,想来是磕到头的原因了。

这伤可大可小,但磕到总是吓人的,她隔着纱布轻轻摸了摸那处额角,没有肿,看来只是出了血。

这时季氏又低声问道:“卫小姐,你带来的这些伤药里,可有能祛疤的?”

卫芸点头,也知她是在担心什么,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拿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瓶子递给季氏:“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祛疤膏,夫人可以试试给蓁蓁用上,若是怕不晓得用,等蓁蓁醒了我再来府上也可以。”

季氏感激地朝她道谢:“那便麻烦卫小姐了,若是蓁蓁醒了,改日我定登门拜访。”

他们与卫家之前没什么走动,现在有了这么个事,季氏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的。

而现在,便只等着看乔蓁蓁何时能醒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后,季氏终于是坐不住了,忍不住焦急地看向卫芸:“卫小姐,这怎么的还不醒啊?”

卫芸也皱了皱眉:“按理说是没有大碍的,我刚刚也把过脉了。”

乔蓁蓁即便是磕到头,但脉相平稳,不应该现在还不醒啊。

她想了想,小心将纱布拆了,重新看了下乔蓁蓁额头上的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血早就止住了。

重新上过药给伤口包扎好后,卫芸也疑惑了,一旁的章怜这时候忍不住起身踱步,几个大夫都说不严重,但怎的人就是醒不过来呢?

她刚想问问季氏要不要再找几个大夫来看,这时却又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屋里的几人同时看过去,却见章怜“咦”了一声,来的竟然是国公府的下人,不禁问道:“阿权,你怎的到这儿来了?”

来人神色也是惶急:“小姐,三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世子出事了!”

第29章 第29章落马了!

章怜听见这人的话还愣了一下。

出事?她世子堂兄能出什么事?

直到那下人又着急地喊了她一声,她才回神,走过去问道:“我堂兄怎么了?”

来人摇头:“小的也不知,三夫人只让我赶紧找您回去。”

章怜过来灵心寺本就突然,这下人还在街上找了一阵,问到了她经常逛过的首饰铺子才得知去处。

这一下便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所以自然着急。

季氏见此,对章怜道:“既然你娘特意让人来找,那阿怜便赶紧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卫小姐,若是蓁蓁醒了定叫人去府里告诉你。”

章怜只能点点头,跟着下人走了。

然而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乔蓁蓁还是未醒,季氏无法,只能叫人给乔府送了信,今日她怕是要一起待在寺里了。

毕竟乔蓁蓁磕到了头,且到现在还未醒,卫芸建议还是不要轻易挪动的好,路上马车不稳,怕有什么闪失。

她们待在灵心寺,自是不知乔府里得知乔蓁蓁在灵心寺跌下台阶现在还未醒时,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心生暗喜。

也还不知,外头因为晋国公府世子在马场意外坠马晕死过去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乔蓁蓁只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纷杂冗长的梦里,迟迟无法醒来。

而这个梦断断续续,却也越看越叫她胆寒。

她在梦中惊出一身冷汗,骤然睁眼的那一刻,竟是泪湿了满脸。

乔蓁蓁的眼里有片刻失神,像是还未从梦中那惨烈的画面抽离出来,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季氏见人突然醒了,赶紧红着眼睛探身过去,一把握住了乔蓁蓁的手,连声问道:“蓁蓁,可是醒了?怎的哭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乔蓁蓁呆呆地看着屋顶,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眼眶泛红,眼泪便一直沿着眼角落下。

季氏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像怕惊了她似的,只能也红着眼轻轻给她擦眼泪,低声唤她的名字。

乔蓁蓁这一晕就是两天,不仅卫芸又诊了两三次脉,大夫更是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可人就是不醒。

乔老夫人和乔老爷子担心孙女,第二日一早就带着一家子人赶来了灵心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乔蓁蓁,心疼的不得了。

担心二老的身子,没敢让他们在这儿多待,灵心寺的这个小厢房也站不下那么多人,是以在两个长辈来看过人,把情况了解清楚后,乔大爷和季氏便都劝着人回了。

不过大房的几个小辈和乔盛之都留下来多待了会,一个个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乔蓁蓁,心里头都是担心。

但还是给季氏说了好些宽心的话,怕她一急就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季氏听着也觉得宽慰了几分。

只是二房赵氏和七丫头今日不经意的一些表现,却叫她心里不舒服。

她忍着没与丈夫说,这时候也没那个心情,但她绝不会看错,乔霏霏今日跟在赵氏身边进屋看到昏迷的乔蓁蓁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

而赵氏的寥寥几句关心也不达眼底。

季氏当时便觉心里不快,但因为担心女儿,无暇去顾及这些,现在乔蓁蓁醒了,她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只是看她这不说话的模样,另外半颗心还是悬着。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娘……”

这时,躺在床上沉默了半晌的小姑娘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因为昏迷了两日,嗓子都有些哑了。

季氏赶紧应声:“诶,娘在呢。”

乔蓁蓁缓缓眨了下眼睛,眼里又一滴泪落了下来,她没力气起身,只能抬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季氏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侧,默默哭起来。

还好,还好是梦。

娘还在身边,好好的。

季氏只觉腰侧的衣衫隐隐透出一点湿意,心疼的摸了摸乔蓁蓁的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的一直在哭呢?”

乔蓁蓁摇摇头,不说话。

等终于哭够了,她才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抬头看向她娘,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娘,我要与章廷安议亲。”

小姑娘的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神色委屈又难受,说出的话却叫季氏惊的脱口而出:“什么?”

乔蓁蓁认真重复了一遍:“我要与章廷安议亲。”

季氏这下终于听明白了,却看着她叹了口气:“议不了了,你跌跤那日廷安也意外坠马晕死过去,至今未醒。”

两人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冥冥之中的缘分,连出意外都在同一日。

这还是乔家二老昨日来看乔蓁蓁时顺道与她说的。

原来章怜那日被急着叫回了国公府便是因为这个。

说是章廷安和几个好友在那日一道儿去了马场骑马,却不知怎的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一众人惊慌失措地将人弄回国公府,国公夫人看到儿子那般生死不知的模样,差点就要晕过去。

为了章廷安,国公爷当即便去宫里请了太医出来,只是两日过去了,人还没醒,现在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了。

乔蓁蓁听了她娘的话,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章廷安他……

她一下慌了神,头上还缠着纱布便着急地想要下床,嘴里喃喃:“我要去找他……”

章廷安不应该有事,也不能有事。

季氏一把将人扶住,对女儿醒来之后的异常举动都万分诧异。

她还从未在女儿的脸上见到过如此急切的神情,尤其还事关廷安,蓁蓁怎的……?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如今女儿醒了,她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见她着急的鞋都一时没穿上,赶紧叫了春杏和樱桃进来,嘴上还安抚道:“莫要着急,喝了药吃些东西,换身衣裳再去,不然你路上再出什么状况可怎么好。”

乔蓁蓁躺了两天,除了水未进一点食物,胃里确实空空荡荡,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可她还是很着急,想要马上就去国公府看看章廷安有没有事,是以一直催促她娘快些快些。

季氏见她这副担心的神色,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这孩子自己还没见好呢,听见廷安受伤了竟会这般着急,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乔蓁蓁不知她娘心里的疑惑,她醒了之后其实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除了没什么力气,头上的伤还得纱布包着,在灵心寺的大师来给她诊过脉后也道是可以回府修养了。

季氏昨日就叫人送了换洗的衣裳在这儿备着,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乔蓁蓁在喝了一碗药,又被她娘压着用了寺里一碗素粥垫了垫肚子,恢复了些力气后,便立刻去了国公府,连头上还缠着纱布也顾不上了。

等一路到了国公府的门口,门房一见是她,也没拦着,直接便让人进了府,毕竟乔五小姐以前也常来的,只是怎的这位头上也缠着纱布呢?

乔蓁蓁那日跌跤,原本周围看到的路人回去还说了两句,结果没等这事传开,国公府的世子爷便又出事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到了这,以至于乔蓁蓁在灵心寺外跌了一跤晕过去的事反倒没什么人说了。

她的额角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乔蓁蓁却一直忍着,直到到了章廷安的院里,正巧遇见章明风从里头出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乔蓁蓁,他吃了一惊:“蓁蓁你怎么来了?身子无碍了吗?”

章怜那日回来就跟家里说了她跌脚晕过去的事,只是章家因为章廷安这头也在着急,两家便只能先顾着各自这边,没能去互相探望一番。

没想到乔蓁蓁先醒了,还一个人跑过来。

面对章明风的疑惑,她无心说太多,只焦急道:“我没事,章廷安呢?我想去看看他!”

章明风觉得蓁蓁儿的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对,但现在也不是猜这个时候,他带着人重新往屋里走,边说:“廷安还没醒,也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

乔蓁蓁抿紧了唇,走进里间,便看见了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不复从前的神采飞扬,看起来了无生气。

乔蓁蓁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床边,看着他无知无觉的模样,突然就吧嗒吧嗒地落了泪。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小声叫他的名字:“章廷安。”

床上的人无法回应她。

乔蓁蓁想到自己在醒来前做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乔家遭了难,爹和哥哥们这些家中男丁全部入了狱,女眷们惶惶不安,没两日的夜里,府中就突然来了一批贼人,纵火将整个乔府烧了个干净。

娘亲拼命护着她逃了出来,自己却惨死火海。

乔蓁蓁无措地躲在乔府外的巷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付之一炬。

她痛苦地捂着嘴,泪湿了满脸。

现在全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乔蓁蓁浑身被淋的湿透,却不知该去哪儿。

她下意识往国公府走,路上却突然被几个醉汉抓住,说要将她卖去妓楼换钱喝酒。

乔蓁蓁拼命挣脱,惶急地往前跑,被雨水模糊了视线也不敢停下,她向路边的人求救,可没人帮她,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人也想将她掳走。

唯有章廷安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赶来护住她,对追来的人挥了剑,声音发狠:“我看谁还敢动她!”

乔蓁蓁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自己浑身发颤的模样。

她的嘴唇已经被死死咬破,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人更是蓬头垢面,身上都是雨水溅起的脏污。

曾经娇气明媚的大小姐,何时这般狼狈过。

姑娘缩着肩,躲在章廷安身后,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却见从来瞧她不惯的少年,这时已经回身,小心翼翼地将她裹进自己的狐裘里,替她擦净脸上的脏污,又在狐裘的兜帽之下,轻轻吻了吻她染血的唇,抱住她低哄:

“蓁蓁不怕,我在呢。”

第30章 第30章这、这人为什么要亲她啊?……

屋外夏日的阳光灼灼,透过窗棂,几束金光洒在床前的少女身上,带着温热的温度。

乔蓁蓁明明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却依然在微微发抖。

她好像还能感觉到梦里那场冬雨刺骨的凉意,连夏日的燥热都不能让其减退分毫。

姑娘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少年的手背上,变成冰凉的水珠,又很快滑落,沾湿了他手上的那道齿痕。

乔蓁蓁看着那道被自己小时候要出来的牙印,扁了扁嘴。

章廷安这人,小时候还是有些讨厌!

但就是这样一个她从小就嫌弃的人,却是家中遭难后唯一一个赶过来护她的人。

乔蓁蓁还记得梦里,他骑着马,在漫天雨幕中朝她而来,狐裘被他抱在怀里,没有淋湿,最后暖和的披在了她身上,可他的身上却湿了大片。

她也终于知道了二哥高中那夜,她醉酒后为何会抓着章廷安的手,委屈的问他:“你怎么才来……”

因为在梦里,他赶来,扶起跌在地上的她,她便也是如那日一样仰头,眼眶泛红的看他,说了这句话。

那时的章廷安,高高束起的发在雨中被风吹起凌乱的弧度,可那双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锋芒,看着她时带着安抚和坚定。

乔蓁蓁从没见过章廷安那样的眼神,竟会叫人觉得心安。

她想得出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让跟着进来的章明风看到之后差点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情况?

蓁蓁儿怎么……这样看廷安?

章明风心里吃惊不小,想着就算乔蓁蓁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过来探望,也不该是这样的神色,更何况小姑娘还哭了!

而且看她这模样,也是自己刚醒就赶过来了吧。

章明风压下心里的疑惑,走过去道:“别太担心了蓁蓁儿,廷安定能醒的。”

乔蓁蓁听见他的声音,才敛了神色,缓缓收拢心神,不再时不时陷入那个梦里。

她红着眼睛回身看章明风,低声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他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腿,手也折了,还磕到了头,身上有多处擦伤和碰伤,现如今就是看人能不能醒,若是能,那便无碍。”

章明风的话叫乔蓁蓁的心里一紧,颤着声问:“若是、若是不能呢?”

“若是五日后还未醒……”章明风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如实说了,“那便有些麻烦了,即便过后能醒来,只怕也恢复不到从前。”

今天已经是章廷安昏迷的第三天,国公府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时间过的越久,这根弦就绷的越紧,心也就越沉。

乔蓁蓁听了这样的话,握住章廷安的那只手也忍不住收紧。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乱。

梦里的事情乔蓁蓁不知道是不是未来一定会发生,但根据她之前的几次梦境来看,这似乎就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那么在她梦到的未来里,章廷安还好好的。

所以他一定会醒的。

一定会的。

乔蓁蓁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看起来无知无觉的少年,她又微微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小声道:“你一定要醒啊。”

其实因为醒来前的那个梦,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也不怎么平静,梦里很多画面都时不时在脑海里闪过,纷纷杂杂,有很多她都抓不住。

就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乔家会遭难,只隐约记得梦里有大哥被带走的画面,之后便是爹爹、二叔连带着家中所有男子都被下了狱。

现在她拼命想要回想梦里的前因后果,却发现怎么都连不上。

不像此前的梦,尽管也是片段式的,但好歹事情清晰,她醒来后

记的也真切。

而这个梦十分冗长,断断续续的,许多地方她睁开眼后便印象模糊了,只有乔家遭难的那一日格外清晰。

乔蓁蓁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章廷安的手掌心已经有些微微汗湿,便松开他,将他的手小心翼翼放进了被子里,喃喃道:“我会每日来看你的章廷安。”

如今她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乔蓁蓁从床边起身,又捂着头轻轻“嘶”了一声,她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章明风一直在旁边,就怕留他们这两个病患在这万一出个什么事都来不及处理,主要还是乔蓁蓁,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就来了。

就见她身边的丫鬟赶紧过去将人扶住,章明风也担心道:“蓁蓁儿没事吧?廷安这一时半会还未醒,你还是先回府中好好休养,若他醒了,我定第一时间派人去乔府与你说。”

乔蓁蓁也不勉强,她知道自己也就是撑着点力气想过来看一眼章廷安,现在那点力气卸了,她便觉得疲乏得很。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乔蓁蓁对章明风道:“没事的章二哥哥,我不打紧,就是躺了两日有些乏,阿怜那处我便不去了,你帮我与她说一声,明日我再过来。”

希望章廷安能快些醒就好了。

说完,她便让春杏扶着离开了,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理清呢。

章明风看着姑娘慢慢走出门的背影,又回身走到床前给章廷安拉了拉被角,轻叹一声:“你这家伙可要快点醒啊,不然就看不到蓁蓁儿担心的样子了。”-

乔蓁蓁直接坐马车回了乔府,来之前季氏便与她说不用再回灵心寺了,本也是因为她晕过去才暂留寺中,现在她人醒了自然是回府修养。

在乔蓁蓁往国公府去的时候,季氏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先一步回了乔府。

是以她刚一到后院,就瞧见乔老夫人迎面走了过来,是听见下人来禀后特意出来迎她的。

乔蓁蓁的脸还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她不想让祖母担心,还是扬起一个笑脸,慢慢走过去,软声道:“祖母,我没事啦。”

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仔细摸了摸又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老天保佑,祖母这两日担心的觉都没睡好。”

“你这丫头也是,醒了也没好生休息就去国公府了,难道你章伯母还能因为你去晚了就怪你不成?”

两家的孩子都出了意外,自是要先顾着自家,互相也都体谅,不至于因着没来得及去探望就生出什么嫌隙来,更何况乔老夫人其实今日一早已经去过国公府了。

乔蓁蓁抿了抿唇,只小声道:“我知道啦祖母,其实我伤的不重,休息一会就好了。”

乔老夫人无奈地看她一眼,见她确实除了精神不济,额头上的伤有些碍眼之外,瞧着并无大碍了,毕竟还能跑去国公府,想来也是不要紧了。

她摸摸乔蓁蓁的脸:“快去歇会吧,祖母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一会端你院里去。”

乔蓁蓁点头,让丫鬟扶着走了,乔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倒是奇怪了一句:“这次蓁儿怎的这么担心廷安那孩子?”

大家都以为,以乔蓁蓁对章廷安的嫌弃,得知他坠马顶多问两句,唏嘘几声,或许之后再随长辈去国公府探病,但不管是哪种,都万万没有现在这样,自己还伤着就马不停蹄去了。

乔蓁蓁知道自己醒来后的这番作为定会引起许多人的疑惑,但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在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只是非常想见到章廷安。

其实乔蓁蓁的心绪有些复杂。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家中遭难,任人宰割的狼狈画面占据了她的心神,以至于直到现在,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从梦中惊惶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章廷安亲她了。

在梦里。

这、这人为什么要亲她啊??

原本还担心着章廷安昏迷不醒,又因为梦里未来乔家将会发生的动荡,乔蓁蓁的脑子就不甚清明了,现在更是彻底空白。

她呆了片刻,突然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乔蓁蓁捂着脸翻了个身,只觉得额角更痛了,她莫名开始给章廷安找借口,或许是那时心绪起伏激烈,他是在安抚她……根本不可能啊!

抱着锦被,小姑娘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脸,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

难、难道章廷安喜、喜欢她呀?

不可能,他之前还放狠话说全城只剩她一个姑娘也不会娶她呢。

虽然是她先说的……

乔蓁蓁不敢再回想梦里那个画面,她不自在的脚趾都要蜷缩起来,最后索性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说不定他就是魔怔了,唔……”

她实在太疲惫,渐渐便意识模糊起来。

可入睡前却还在迷迷糊糊的嘟囔:“但……日后我会对他好一些的……再也……不说他不好了……”

章廷安比所有曾对她表现过倾慕的少爷公子都要好。

是那时候唯一会保护她的人-

翌日,乔蓁蓁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回来了些,昨日那种无力的疲乏感渐渐褪去。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让春杏给自己额角的伤换了药。

这药是卫芸之前留下的,说是淡去疤痕的效果很好,抹了之后伤口就不易留疤了。

乔蓁蓁已经听她娘说了昏迷期间卫芸也在照看她的事,心里感激,想着过两日定要去卫府拜访一番好好谢谢芸姐姐。

不过得等章廷安醒来之后了。

想到这人,乔蓁蓁莫名又感觉有点脸热。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昨日因着刚从梦里醒来,她心绪激荡,冲动地跑去了国公府,还看着章廷安掉了眼泪。

这些都叫章二哥哥看到了。

乔蓁蓁无意识的揪了揪被子,然后又深吸一口气。

但她今日还要去国公府。

说好了每日都会去看他的,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