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日任兰昭用过早膳就准备出发去了长公主府,任三夫人亲眼看着自己女儿迫不及待上了马车,她叹口气。
“要是对自己的婚事也能这么上心便好了。”
任兰昭到了长公府外没有让马车进二门,而是在大门外下的马车。在下马车的时候她偷偷扫了一眼大门外的侍卫,却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来了几次,怎一次都没见着。任兰昭不由撅了嘴。
任兰昭进府后才知道她的二姐姐还睡着呢。她惊讶张了张嘴,心中默念:没有婆母管束就是好,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任兰昭心中羡慕。
任兰昭在正厅等了一会,侍女才来请她,说王妃醒了。任兰昭进正房时,正好见到任兰嘉在喝浓黑的药汁,她皱了皱眉。
“二姐姐,你病了?昨日大姐姐说你只是苦夏。”
任兰嘉喝的是安胎药,汤药苦涩,她刚放下碗,侍女就捧着蜜饯上前,任兰嘉稔了一颗,放进嘴里。
“嗯,苦夏呢。喝些开胃的汤药罢了。”
任兰昭听到这才松下心。任兰嘉用早膳,她便坐在一侧同任兰嘉说着这些时日的事,念叨她母亲又给她挑了多少户人家,她又是如何和她母亲斗智斗勇躲避相看的。又说了她身侧多了许多巴结她的女郎,但与太尉府交好的那些贵女一改友善态度如今对她颇为冷淡。她不傻,知道都是因为朝堂的事。任兰昭也不是很在意,对她冷淡,她就不一处玩了便是。任兰昭还说起了她的哥哥任和绍。
“祖父有意让哥哥去江南游学,呆个一年二载再回京。二姐姐,你说是不是祖父有意让二哥哥出去避一避啊。最近京中那么乱。”
任兰嘉侧头,任兰昭还是那一副天真模样。她本以为,任兰昭性情活泼爱玩,年纪又还小,只知道些首饰衣裳。没想到心中却也透亮。
此时让任和绍出京,确实是好主意。今年科举,不少江南学子上榜,江南有富庶,如今可谓是人杰地灵。阅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去看看长长见识,对任和绍并无坏处。且如今京中局势不定,任府又卷入其中,难免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任和绍身上。去江南也清净些,能静下心来进学。江南还有任和海也能照料一二。
不过,任兰嘉也是才知道此事。
“别多想,祖父应当只是想让三弟弟去见识下江南的书院。如今江南书院众多,文学氛围浓厚,去那呆个一年半载定能学到许多。”
亲兄妹,任兰昭哪能不注意到最近自己的哥哥愈发沉默了。那些闺阁贵女对她都冷淡了,更不要说那些权贵子弟在国子监会怎么对她哥哥。任兰昭瘪了瘪嘴:
“哥哥去江南也挺好的,听闻江南比上京城都繁华。若是可以。我也想去瞧瞧。”
以前被关在家中,天天就盼着参加外头的各式宴席,可如今去多了,觉着也就是那样,宴席上不少人都挺惹人烦的。若是可以,任兰昭也想当一个男子,这样她就可以四处走了,不用困在宅院里。
“往后等你成婚了,让你夫君带你去江南。”
任兰昭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二姐姐可别再提夫君了,这些日子我耳朵都快被母亲念叨出茧来了。”
任兰嘉笑笑不再提,问起了她昨日广阳侯府的满月宴办的如何,提到这任兰昭也来了精神。
“二姐姐,我同你说,昨日大姐夫继母那头的那些表妹也来参宴,我看她们的眼神都快黏大姐夫身上了,也真是脸皮厚,一点都不知羞。”
任兰昭绘声绘色讲着那些表妹是怎么给魏棕抛媚眼,她又是怎么让那些表妹吃了闷亏的。在她大姐姐的宴席上勾搭她大姐夫,任兰昭才不会忍这口气。她自然不会和任老太太说这些,所以这些话她一直憋住。如今倒豆一般都说与任兰嘉听,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把侍女们都逗乐了。
任兰昭带着礼来的,走的时候又装走了满满一车。她手上还有一个匣子,是任兰嘉让她转交给任和绍的,让他去江南时候用。
上了马车,任兰昭没忍住打开了匣子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瞪大双眼。匣子里好厚一叠银票,别说在江南花用了,这些银票都够在江南置办一座大宅了。
任兰昭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当什么都不知道,私下把匣子给任和绍。如果她祖父祖母知道,定然是不会让她哥哥收下这银票的。穷家富路,多些银两傍身总是好的。
陈朝下朝回府就见任兰嘉心情颇好的模样,一问才知,是任兰昭来过了。
“你一人在府里无趣,平日里我不在府上便让你三妹妹多来陪陪你。”
任兰嘉笑笑:“她如今正是议亲的关头,方才还同我抱怨,三叔母整日拘着她呢。让她来陪我,她自然愿意。但只怕母女两又得吵。”
陈朝哪在意旁人,只是想让自己的夫人开怀些。不过提到此事他想起刚收到的信。
“母亲给我来了信,说凉州姨母家的表妹与姨夫大闹了两场,一气之下要离家。母亲拦住了
她,但她怎么都不愿归家。母亲便派人把她送上了京。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表妹?
方才任兰昭还同任兰嘉好生描述了广阳侯府那些表妹的热闹,没想到转眼这王府的表妹也要来了。
陈朝正在更衣,也没看任兰嘉,自顾自继续道:“表妹进京后,我会送进宫给阿姐管教,无需你费心。我只是同你说一声。”
不用她费心?最好如此。任兰嘉可没什么耐心应付什么表妹。
陈朝下朝出宫才收到的信,第二日他上朝才进了一趟后宫和太后说了此事。结果太后一听就皱了眉头。陈朝甚少见到太后这副忧愁模样。
“怎么了阿姐?”
太后:“没什么。如今嘉儿有孕在身,切莫让她烦心。女子有孕,心思也敏感,你可得守住自己,别做什么收通房纳妾室的糊涂事。”
陈朝蹙眉:“此事阿姐尽可放宽心。”
凉州的信件是快马加鞭送进京的,陈朝和任兰嘉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宫中太后也只以为人还要过段日子才到,没成想才过了两日,慧心就匆匆到了任兰嘉面前道:
“王妃,观海来报,方才城门外有人挥鞭将靖安侯从马上抽了下来,靖安侯同那人打了起来。金吾卫来抓人时,那人叫嚷着要找王爷做主。下面人说,那人虽着男装,但瞧着是个女郎。”
凉州要来人的事,任兰嘉也未和身边的伺候的侍女提。所以慧心并不知道,如今听说有一个女郎叫嚷要找王爷做主,她难免多想。这男子在妻子有身孕时在外养外室纳小妾的事多着呢。
慧心说完,瞧着她的主子好似不在意的样子。不问那女郎,反问:
“我记着靖安侯年事已高,怎么还能骑马还与人打起来?”
见任兰嘉气定神闲,慧心也定了定心:
“老靖安侯两年前便去了,爵位传给了他的长孙。如今这靖安侯在京中名声不大好,是个混不吝的。惯爱流连烟花柳巷,今日也是他纵马在先,才被人从马上抽下来的。”
任兰嘉挑挑眉,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见主子不在意,慧心也不好再多言,只是出了院子找到观海:“盯着金吾卫。看王爷会不会去金吾卫捞人。”
陈朝自然是去了,还带着宫中大太监章丘一起去的。
进金吾卫,徐弘的亲卫就引着他们往徐弘的衙房去,推开衙房大门就看到一张蓬头垢面灰扑扑的脸。唯有一双眼眸极为有神。
陈朝眯了眯眼眸,冷漠道:“章丘,把人带走。”
章丘身后走出两个内侍,看着面孔阴柔,但极有力,一人一边架住了那个灰扑扑看不清面孔的人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啊,松开我。徐弘,他们是谁,我要见表哥。”
徐弘站在一侧,手成拳抵着嘴轻咳了两声,眼看着章丘面无表情用布堵了叫嚷着的人的嘴。然后把人给架了出去。而陈朝全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章丘带人走了,陈朝却还没走。徐弘走到他身侧,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王爷,这混世魔王您日后只怕得受累了。”
陈朝的眉头紧蹙:“混世魔王?”
徐弘挑眉:“王爷您不知?这可是您表妹在凉州的别称。”
陈朝离开凉州多年了,这嫡亲表妹他不过在她牙牙学语时见过两回。陈国夫人也甚少同他说起这表妹的事,如今细思,他想起太后在听到表妹入京时那紧皱的眉头。
陈朝不用细问,能在人人会武的凉州得到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称谓,而且还是一个女郎,就能知道他这表妹行事有多离谱。
好在人送进宫了,关在后宫想来也闹不出什么乱子。陈朝正思索时,又一波叫嚷越来越近。他侧头,徐弘摊了摊手。
“靖安侯,方才就叫嚷着要我把你表妹下狱。”
徐弘眼见着陈朝面色一沉,转身出了门。徐弘跟上,就看到陈朝走到衣着精致的男人面前,一脚踢翻了他。徐弘远远站着,都能听到靖安侯哆哆嗦嗦的声音:“王爷,您这是为何?”
徐弘摇摇头,这混世魔王的嫡亲表哥当年在凉州的别称可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的活阎王。
惹谁不好,偏偏惹这阎王的表妹。
“啊!啊!”
又是两声惨叫。
徐弘啧了两声,不忍直视挪开了眼。
第52章
陈朝回府时,任兰嘉正在挑料子。底下的布庄和宫里都送了一些时兴的料子过来,任兰嘉正打算挑一些给广阳侯府和任府送去。见到陈朝进来,她展颜一笑。
“夫君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这些时日陈朝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坚持每日上朝。任兰嘉也没拦他,只是让他必须下朝后便回府养伤。任兰嘉如今胎相也不平稳,陈朝思索了下还是应下了。
平日下朝就回,今日这却已过了午时。
陈朝捏了捏眉心:“表妹到了。我送她进宫了。”
任兰嘉佯装惊讶:“母亲的信不是刚到吗?表妹怎这么快就到了?”
“车马快。”
“那怎么不让表妹来府里住上两日。”
“你如今身子浅,得静养。”
陈朝收到信后本就是打算把这多年不见的表妹送进宫,如今又知道表妹的真实性子,更不可能让她到自己的夫人面前惹眼。他的夫人喜静,而这表妹实在闹腾。
前两日还说让任兰昭来陪陪她,府里也多些热闹的人,面对自己的表妹却讳莫如深。任兰嘉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侍女们把料子都收下去,备了午膳。
而城门外的这一场热闹,也没多惹人注意。众人也只是说这靖安侯污了他祖上的威名。他的祖辈父辈都曾立下赫赫战功,而他年纪轻轻混不吝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个小毛贼都打不过。
至于摄政王和太后的嫡亲表妹从凉州进京一事,无人知晓,章丘带人进宫时极为隐秘。除了瞒不过负责值守宫城的魏棕。
魏棕下值回府,拥着夫人和儿子,说起了这事。任兰宜这几年看多了魏棕那些没有亲缘的所谓表妹的娇柔做作模样,对表妹这两字并无什么好感。
魏棕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在想着什么。
“放心吧,这位凉州表妹和我那些表妹可不一样。”
事关一个女郎的名声,魏棕也没有多言。但任兰宜却起了好奇之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太尉府大门紧闭,太尉告病在床,朝堂也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陈朝也不再每日上朝,大多时间都在府里陪夫人养胎。
陈朝的伤势在府医的治疗下,早就好全。再也不用喝那苦涩的汤药,但任兰嘉的安胎药却没断。见她每次都是不假思索就将一碗汤药喝下,陈朝都会蹙眉。
任兰嘉放下碗,就见到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蜜饯送到自己唇边。她含笑启唇,温热粉嫩的唇瓣张开,含入蜜饯的那一刻不经意间碰到了温凉的手指。与其同时,她眼波微转,看向身旁的人。
那修长的手也未收回去,而是在她脸颊摩挲。
“又作怪?嗯?”
陈朝的声音深沉又暗哑,眼中更是饱含无奈。这些时日天天在府里陪着任兰嘉,他也发觉了自己性情温顺的夫人的另一面。狡黠又顽皮的一面。知道他如今对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肆无忌惮勾他。
除了那眼神和小动作,唤他夫君时更是柔情蜜意。更别提夜间在榻上了。常常勾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磨蹭,这炙热的时节,陈朝不知道冲了多少凉水。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想过和他的夫人分榻。只是抵着她的鼻尖,百般
无奈让她安分些。
任兰嘉轻声一笑,眸中水光楚楚:“夫君说什么呢。”
见她还一副佯装无辜的模样,陈朝被气笑了。环着她的腰肢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本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她仰起头。
他俯身,吻她,双唇相贴。他抵开她的牙关,她口中还含着那颗蜜饯,蜜饯在两人唇齿间相磨。甜腻的甜意中隐隐还那么一丝苦涩。
娇小的人窝在宽大的胸膛中,白皙的手搭在他的健壮的窄腰侧攥紧了他的衣衫。
良久,她才被人松开,本在她口中的蜜饯早就融在两人口中入了肚。她的心在猛烈跳动。唇瓣酥酥麻麻的。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双唇,抹去了她唇瓣间的那抹水光。
“还作弄人吗?”
他的声音暗哑。任兰嘉有些恍惚,短时间的缺氧让她头脑有些发涨。她能清楚感受到他腰迹紧绷的肌肉。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她嗡声道:“我才没有作弄你。”
男人无奈轻笑一声,到底没再对她做什么。
任兰嘉怀胎三月的时候,府医来把了脉,说胎算是坐稳了。安胎药可以断了。听说不用喝安胎药,任兰嘉非但没高兴,反正苦了脸。
自从那一吻后,男人似乎找到新的喂她蜜饯的法子,常常抱着咬着蜜饯吻到她气喘吁吁。他明明自己也难受,但却热衷于此法。
陈朝下朝时,听说任兰嘉断安胎药了,也露出了遗憾的神情。任兰嘉本有些闷闷不乐,见他那样横了他一眼。
怀胎过了三月,任兰嘉也没再打算瞒着,给任府送了信。任和郎早早就知道了,也告诉了任老太爷,但其他人那都还瞒着呢。
任老太太知道后,又是喜又是愁。
喜的是自己的孙女怀了身子,愁的是这怀的太快了些。一是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二是这夫妻两还未好好相处,便要被隔开。但最终,还是喜更多些。
送了信,任府自然又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任大夫人带着任兰昭亲自来了一趟。虽然知道长公主府和王府自会照顾好任兰嘉,但还是耐心说了许多孕期该注意的事。
“嘉儿,宜儿如今也生了,之前你给她送的嬷嬷就让她回府吧。也好照料你。”
任兰嘉拒绝了:“大伯母不用与我客气,我府里也不只是一个嬷嬷。那嬷嬷的身契我早就一同送给大姐姐了。便让她在大姐姐府里呆着吧。说不准何时大姐姐又给我添一个外甥,外甥女呢。”
任兰嘉这么说,任大夫人也不好坚持:“你如今怀了身子。陈国夫人可要从凉州回来?”
任兰嘉摇摇头:“母亲才到凉州没多少时日,夫君的意思是让她在那多住些时日。待我生产时再说。”
不回来也好,婆母在身侧,难免有压力。即便这陈国夫人再好性,那也是婆母。任大夫人担忧的无非是他们两个身侧都无长辈在。
“昭儿,我方才好像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你去替大伯母拿来。”
任兰昭虽疑惑怎么不让下人拿,但还是乖乖出门了。任兰昭出门后,任大夫人才拉着任兰嘉的手。
“有些话,你祖母怕你身边那边嬷嬷不敢说,便交代我要同你说。我也就直言了。你们才刚成婚,正是新鲜浓情蜜意的时候。王爷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偏偏这时候你怀了身子。怀胎期间,这榻上的事,能免则免。万一不小心失了轻重,伤了你和腹中胎儿可不得了。这事马虎不得。”
明明是任兰嘉的房中事,任大夫人却赤红了脸。
任兰嘉垂眸,她如今腿间还酸胀着呢。昨夜,她不过就是在他腰间捏了两把,他就反客为主找到了新的法子作弄她。
原本,都是他避着她,如今反倒她得躲着他了。
面对任大夫人的好意提醒,任兰嘉笑笑:“大伯母放心吧,王爷他有分寸。府医交代过的。”
任大夫人松口气,毕竟不是自己女儿,说这些房中事她也为难。怕说多了,惹人烦心。
任兰昭被任大夫人支开,一时还回不来。任兰嘉就问起她的婚事。再过几日,就是任兰昭的十五生辰了,年岁确实不小了。这婚事看了许久,却一直未定。
任大夫人看了一眼外间,确定任兰昭还未回来。就轻声道:“差不多定了。人你也见过。就是原来借住在二郎院子里的盛钧行。”
在任老爷子寿辰那日,任三夫人有那么些意思。但一直没有下文,任兰嘉便以为不了了之了。
“你祖父的意思。这盛家虽不是什么权贵门阀,清流世家。但好在家产丰厚,这盛钧行饱读诗书,品行端正。与二郎又是好友。榜眼出身,论他这个人,比许多京中子弟都要好。这昭儿日后嫁过去,有娘家撑腰。公婆不说捧着她,最起码不敢给她立规矩。往后夫妻两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日常吃穿用度上也不委屈。你也知道昭儿的性子,这规矩多的人家不适合她。这盛家,正合适。”
来提亲的人多着,比盛钧行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谁知道那些人家是抱着什么心思。这拖了这么多时日,最后还是任老爷子拍板了。
“三妹妹知道吗?”
任大夫人摇摇头:“这盛钧行不是南下巡查了吗?你祖父的意思是,等他回京再定。眼下也就还瞒着昭儿。昭儿,心宽着呢,见你三叔母这些时日不再催她相看,吃好睡好人都圆润了。这几日,又想着怎么办自己的生辰宴呢。”
说完任兰昭,任大夫人说起了任和郎的婚事。
“二郎的婚事不急。你祖父的意思是眼下我们任家太惹眼了。二郎是儿郎,迟些成婚也没什么。”
已经有长孙了,对于次子的婚事,任大夫人倒也不急。
正说着话,任兰昭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匣子。任大夫人早就为了支开她做的准备,特地落在马车上的。接过匣子,任大夫人递给了任兰嘉。是任老夫人让她送来的。任兰嘉身侧的慧心上前接过。
任兰嘉如今有身孕在身,任大夫人也不久留。她起身告别,任兰昭却说自己还要留一会。任大夫人叮嘱她不能胡闹,便也就把她留下了。
看着任兰昭目送任大夫人远去,又转过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任兰嘉就知道她这三妹妹又在打她主意:
“说吧,又想求我什么?”
第53章
小心思被任兰嘉一言点破,任兰昭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嬉笑着凑到任兰嘉身侧。
“二姐姐,我本来还想着我生辰的时候你可以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呢。如今你怀了身子,也不好出府。没了你我的生辰宴就无趣了。”
小时候,安宁长公主还在时。任兰昭的母亲总同她说要她离身份尊贵的二伯母和二姐姐远些。所以每次任兰嘉回任府,任兰昭总是躲在她母亲身后,与任兰嘉也不是很亲近。
可自任兰嘉回京后,给她送了那许多的珠宝首饰漂亮衣裳,又会在她关禁闭时带她出门。如今在任兰昭心中,觉着二姐姐最好了。
任兰嘉的手臂被任兰昭环住,轻轻摇晃,又眨巴着眼看她,任兰嘉头一回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说吧,怎样你的生辰宴才算热闹。”
身为家中最小的女郎,任兰昭自幼就懂得什么是顺杆爬。任兰嘉递了话头,她立马就接过。
“二姐姐,我生辰宴可以请琼楼的戏班来唱戏吗?”
任兰嘉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琼楼?祖父可不喜欢这些。”
任兰昭耷拉
着眉眼:“我知道祖父不喜欢,可我想看……”
对于这个相处不算多的妹妹,任兰嘉说不上全然了解,但也大致清楚。脾性虽直爽,但也乖顺。这些年,任府闭门,她就乖乖呆在府里,除了偶尔与闺中好友小聚也不会闹着嚷着要什么。喜好首饰衣裳也可以忍着不要也不戴。挺懂事的。
如今明知道任老爷子不喜戏班,还是想要,其中定然有什么。
任兰嘉眯了眯眼眸:“谁欺负你了?”
任兰昭一顿,松开了环着任兰嘉的手。抬眸看任兰嘉的眼神定在她脸上,那眼神。似乎穿透了她的心底。也不知道她的二姐姐怎么就从她一句话中就觉着有人欺负她,任兰昭躲开了任兰嘉的视线。
“没人欺负我,祖父一直不让我们去琼楼。我便好奇。我那些闺中好友也没见过,便想着生辰宴能看一回。”
任兰昭不愿意说,任兰嘉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我同祖父说。除了琼楼的戏班,还想要什么?”
任兰昭本耷拉着眉眼瞬间上扬:“不要了。有戏班就够了。”
得知任大夫人和任兰昭要来,陈朝便去了前院书房处理公务。任大夫人和任兰昭都走了他才回房。昨晚久违的亲昵,让两人更亲近了些。
用过晚膳,陈朝牵着她的手在花园中散步。微风轻抚,任兰嘉问起了陈朝进了宫就一直没有消息的表妹。
“表妹进京也有些时日了,我还未见过她。过几日三妹妹生辰宴,要不也给她下个帖子?她和三妹妹年纪应当相仿,想来也能玩在一处。”
提起这位表妹,陈朝难得头疼。进宫不过几日,这教养嬷嬷已经换了好几茬。就连太后都难得抱怨。任府书香门第,陈朝无意让她去任府丢人。
“罢了,她尚在孝期。阿姐有意让她在宫中抄经为姨母祈福。”
凉州规矩不如上京,在凉州,子女为父母守孝规矩没那么严。
陈朝不说,任兰嘉也不知。她问这一句,只是不想让他觉着自己丝毫不在意他母族的亲眷罢了
回房后陈朝便去沐浴了,慧心给任兰嘉揉捏着腿。
“观海去查了查。三姑娘这些时日似乎与太尉府那一派的贵女闹得不是很愉快。前几日,三姑娘背着府里偷偷去琼楼定了雅间。但被人抢了。琼楼的人说,三姑娘走时,似乎哭了。”
果然是被人欺负了。
任兰嘉眯着眼,淡淡道:“知道了。”
第二日,有人去琼楼听戏,才发觉琼楼大门紧闭。敲开门,只有一个伙计探出头来。一问才知,琼楼接下来这几日都被人包了,要为一场宴席排戏。
琼楼日进斗金,特地为了一场宴席闭门排戏,这得给多少银子啊。可任凭如何问,都没问出是为谁府上的宴席排戏。
而任府,也在为任兰昭十五岁的生辰宴做准备。作为府里唯一一个还未出嫁的女郎,这次的生辰宴任老太太特地嘱咐要办的热闹些。
任兰昭也不知道她二姐姐怎么做到的,府里居然真搭建起了戏台。而任老爷子,什么也没说。任兰昭心底本忐忑,一直到戏台真的搭建好了,才露出了笑容。
而到了任兰昭生辰那一日,上京城的人终于知道,琼楼闭门排戏是为了谁的宴席。一个女郎的生辰宴,邀请的也都是同龄的女郎。整个上京,有头有脸人家的女郎几乎都被邀请了。除了几家。
后宅和朝堂不同,任凭男人们在朝堂怎么闹,后宅妇人们总是要保持一团和气的。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这也是上京城中人都有的默契。
而这任府三姑娘,父亲官位虽不高。但却有一个摄政王姐夫。
如今任府行事如此明显,谁都知道了这几家的女郎和任家这三姑娘不和。众人虽什么都没说,但如今正是各府适龄女郎议亲的时候,各府也都有了自己的考量。
任府热热闹闹时,任兰嘉正躺在夫君宽厚的怀抱里午睡。迷迷糊糊之际,修长的手摩挲着她的耳垂。
“过几日要不也让琼楼戏班进府一趟。府里冷冷清清的,你也无趣。”
陈朝还记着婚前在琼楼遇到过她,想来,她也是喜欢听戏的。
任兰嘉昏昏欲睡,也没细听,只是含糊着应他。
过了几日,青云来问她想在哪听戏时,任兰嘉还愣了一下。慧心贴在她耳侧提醒她,任兰嘉虽不记得,但对于他的贴心,还是应下了。长公主府本就有戏台,都不用搭了。
任兰嘉思索了下,觉着自己一人听戏实在没意思。
“给任府和广阳侯府都下帖子吧。对了,给中书令府也下一贴。”
多年不曾开门迎客的长公主府居然下了帖子。虽只邀了亲近的几家,但下给任府的帖子说了,任兰昭可以带她的闺中好友一同去。
那可是上京城最奢华的长公主府,宴客的是如今后宅中身份最尊贵的摄政王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任兰昭收到帖子,比自己生辰宴都高兴。
任兰昭急忙给自己的闺中好友都发了帖子,长公主府要办戏宴的消息也就散了出去。
府里要办戏宴,下人们自然就开始忙碌,管事和慧心确认戏宴的相关事宜时,素念匆匆走了过来,脸色还有些难看。慧心将单子还给了管事。
“你先回前院吧。”
素念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管事刚走,还没等慧心开口问,她就迫不及待开口。
“王爷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女郎。”
慧心一顿,皱了皱眉:“可知是何人?”
素念摇摇头:“不知。我问青云,青云也不知情。王爷进府便把人带进了前院书房了。还关了书房门,也不知在里头做些什么?要不要和王妃说啊。”
换成以往,素念哪会和慧心先说。直接就去自己主子面前说道了。可是如今,她主子有身孕,受不得刺激。
慧心的性子沉稳,比素念也想的多。这些时日,陈朝对任兰嘉的好她也看在眼中。
“王爷就算要收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收。再说了,也不会往府里带。”
这是长公主府,而不是王府。哪有明目张胆往夫人的陪嫁府邸带小妾的。
素念也回过劲来。
很快,素念和慧心弄清了男主子突然带回府的女郎的身份。
长相明艳少女跟在陈朝的身后进了正房。
慧心和素念正警惕着,任兰嘉也一脸莫名,少女咧了嘴冲任兰嘉灿烂一笑:“表嫂。”
任兰嘉的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到了自己夫君身上,陈朝沉着脸走到她身旁坐下。见少女站没站相,眼神还四处乱转,他拧了拧眉。
“叶芙蓉,站好了。”
陈朝一声冷喝,少女立马绷紧身子。陈朝侧头看向任兰嘉。
“阿姐这几日身体不佳,便让她出宫住几日。待阿姐身子好些,我便把她送回宫中。”
后宫那么大,不是无处住。而是没人能管教住太后的这位嫡亲表妹。
立在屋里中间的少女五官明艳,样貌张扬。瞧着和太后有几分相似。看来,陈朝母族这一脉样貌都不俗。
任兰嘉温和一笑:“表妹既然出宫了,就在这多住上几日。不急着回宫。”
叶芙蓉在宫里憋坏了,如今浑身发痒。早知道上京城这么憋屈,还不如在凉州。好不容易出宫了,哪里还想回去。当即接话。
“谢谢表嫂。表嫂我会乖的,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这话说的极为顺畅,可见以前说过多少次。
陈朝听到这话,脸色越发深沉,任兰嘉握住了他的手:“别吓着表妹。府里院落多着呢,表妹要不要去瞧瞧。想住哪便住哪。”
叶芙蓉忙不迭点头。
“素念,带表妹去看看院子。”
叶芙蓉走后,陈朝反握住了任兰嘉的手:“过几日,我就送她回宫。”
任兰嘉只笑笑:“无妨的。”
叶芙蓉在荒芜的凉州长大,只听说过上京城繁华。可初进京,还未见识过上京城的繁华。就在城门处被抓进了金吾卫。后又被扭送进了皇宫。皇宫虽大,但哪里比得上长公主府的精
致和奢华。素念带她看院子时,她眼睛险些都收不回来。
逛了一半,叶芙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表哥这是娶了个金饽饽啊。
最后,叶芙蓉也只选了一个僻静的院落。她想好了,她要离她那个凶神恶煞的表哥远些,少在他面上晃悠,他也就不会想起她,也就不会把她再送进宫了。
叶芙蓉在宫里憋屈了多日,也不知道她一出宫就赶上了长公主府难得的热闹。
第54章
有了身子后,任兰嘉有些贪觉,陈朝每日起身上朝时都会放缓动作,尽量不惊动她。所以任兰嘉在大多时候醒来时都已日上三竿。
叶芙蓉在宫里被教养嬷嬷教了几日,也懂得了些规矩。到长公主府上第二日就想着早些去给表嫂请安,想给她表嫂留个好印象。只是没成想遇到了她最怵怕的表哥。
“你来做什么?无事少来扰你表嫂。”
叶芙蓉只在她母亲嘴里听说过自己的表哥,母亲说表哥才貌双全,气宇轩昂。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姨母也说他是个好弟弟,肯定也会是个好哥哥。叶芙蓉没有兄弟姐妹,因此对这嫡亲的表哥一直也好奇。和父亲吵架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她要进京投奔表哥。可谁能知道这表哥长相确实不俗,但性格却全然不似母亲和姨母说的那样。对她一点也不好,不是冷脸就是黑脸。
陈朝训斥完她,就走了。叶芙蓉对着高大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本想愤然离开,却想起了她表嫂如今有孕在身。便蹑手蹑脚离开正院。
院门离正房还远着呢,即便她跑,都不会吵到屋子里的人。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侍女们都捂嘴笑了。
任兰嘉用早膳时,素念也将这事当玩笑话说给她听。
用过早膳,任兰嘉亲自去了叶芙蓉暂住的院子,叶芙蓉见到她也有些意外,还有些局促。
“表嫂……你怎么来了?”
任兰嘉环顾四周:“昨日太匆忙,也没能来看看。这院子,还住得惯吗?住不惯再换一处。”
叶芙蓉连连摆手:“表嫂,这挺好的。这院子比我们那的都督府的宅邸都要好。”
眼前的少女长相明艳,看着也是精明的长相,但一说话就破了功,有些憨傻。
任兰嘉笑了。叶芙蓉看呆了。
她们凉州的女郎都彪悍,像她表嫂这么温婉这么柔情的女子太少见了。
“听闻早间你来正院时遇到你表哥了?你表哥只是瞧着冷了些,其实挺好的。”
叶芙蓉瘪瘪嘴,才不是呢,比她爹都凶,上京城一点都不好玩,她都想回凉州了。
“过两日府里有戏班来。我娘家的三妹妹也会来看戏。她和你年纪相仿。你与她相熟相熟,到时候让她带你在上京城四处逛逛。”
叶芙蓉眼睛一亮:“真的吗?”
任兰嘉点头:“嗯。”
陈朝训斥完表妹便进了宫,太后身子不适,他在宫里便留到了深夜才回府。回府时任兰嘉还没睡,屋子里更是堆了不少匣子。陈朝走到她身侧,搂住她。
“这是在做什么?”
“给表妹挑首饰呢。我今日去表妹院子里看了看,表妹似乎没带什么行装出宫。她如今虽然还带孝,但也太素净了些。”
陈朝一个男人,哪会在意这些细节。眼下看任兰嘉对叶芙蓉这么上心,心底也柔了些。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不过是些首饰,明日我让青云去外头给她买。你的留着自己戴。不用给她。”
任兰嘉转身,刚好转进了他的怀里。她仰着头看他:“夫君的表妹不就是我的表妹吗?我当表嫂的给表妹几件首饰而已。是我该做的。夫君也是,对表妹别那么凶。都吓到她了。”
陈朝挑眉,本想说叶芙蓉哪是他能吓到的。但面对任兰嘉那柔情似水的双眸还是微微颔首。
到戏宴这一日,任大夫人,任三夫人还有任兰昭早早便到了。因为任兰昭请了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她得早些来迎她们。
来得早,侍女们便带她们先去了正房。
进去后见到任兰嘉身侧站着一个陌生少女,几人还有些奇怪。任兰嘉主动道:
“大伯母,三叔母。这是芙蓉,夫君的表妹。刚从凉州进京,要在上京呆一些时日。芙蓉,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三妹妹。兰昭。”
叶芙蓉僵着身子,走到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面前行了个礼,那礼行的别扭,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一笑。
“表姑娘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叶芙蓉行完礼后视线落在了任三夫人身后的任兰昭身上。
对于突然出现的叶芙蓉,任兰昭心底有些怪异。她三姐姐本来只有她一个妹妹的。如今又多了个表妹。任兰昭有种三姐姐被人分走的感觉。
“听表嫂说,我比你大些,我叫你兰昭妹妹可好?”
任兰昭顿了下,见上头任兰嘉正看着她呢。她也笑笑,只不过笑意浮于表面:“好。”
“时辰不早了,只怕你的那些小姐妹也快到了。让慧心陪你去前头候着,把芙蓉也带上。今日你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你得照顾好你芙蓉姐姐。”
任兰嘉这一番话,远近亲疏立马就展现出来,任兰昭咧嘴一笑,心中也有了使命感:“二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芙蓉姐姐。芙蓉姐姐,你随我来,我一会介绍我的闺中好友与你认识。”
两个年轻女郎牵着手一道出门了,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也坐下了。如今任兰嘉有孕在身,她们坐下后自然第一时间先关心任兰嘉的身子。
正闲谈着,侍女引着任兰宜和温闻烟一同进了门,温闻烟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
见到女儿,任大夫人笑了:“你们怎么一同到的?”
任兰宜回道:“正巧在大门处遇到了。”
几人的视线又落到了随温闻烟一起来的少女身上,少女瞧着和任兰昭差不多的年纪,她盈盈而立站在下首给几人行了个标准的半礼:“莫如见过王妃,见过任大夫人,任三夫人。”
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也参加过他府的宴席,见过温闻烟身侧的少女。这是中书令府的女郎,温闻烟的小姑子,沈莫如。
任大夫人和善一笑:“昭儿就在外头呢,你们没遇上吗?”
温闻烟看了眼小姑子,笑道:“嗯,遇见了,如儿想着先来给长辈请个安。一会再寻去她们。”
温闻烟说话的时候,任兰嘉打量着她身侧少女,装扮精致,身段玲珑,面容沉静,气质温雅。典型的京中贵女模样。
随意打量了两眼,任兰嘉收回视线:“今日就只是听听戏,不讲究那些规矩,别拘着。”
时辰也差不多了,众人便一同往戏台去。任兰嘉走在最前头,身侧侍女环绕,慧心更是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她有孕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晓。眼下这般做派,只让人觉着她排场极大。
走在最后的沈莫如看着前头那道纤细的背影。眸中精光微闪。
任兰昭的闺中好友都已经到了,见到任兰嘉纷纷行礼。任兰昭的闺中好友大多也都是清流门第的,都是长相清婉,行事落落大方的女郎。任兰嘉笑笑,让她们今日都不必拘束,就是普通的戏宴,尽管顽便是。
众女郎面面相觑,得知今日来长公主府做客,家中都是百般叮嘱,没想到摄政王妃居然这么和善。任兰昭仰着头,露出傲娇的小模样。任兰嘉说完话,她便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到一旁坐下。
这些女郎年纪相仿,马上都要成婚了。肆意的日子也不多了,女郎们聚在一处嬉笑着。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看着她们感叹:还是年轻时好。
人到了,戏班还在准备。见叶芙蓉和任兰昭她们玩在了一处,任兰嘉也就松了身子慵懒靠在圈椅上。她偏过头同任兰宜和
温闻烟说着话。说着说着,聊到了已经出京的姜澄。
“前几日来信了,生了个女郎。如今在外的日子虽然不比上京,但也有盼头。他们夫妻二人,只要相护扶持着不比往日差。”
姜澄的公爹虽入狱,婆家家产也被查抄了。但她夫君争气,虽没上一甲但也考中了进士。殿试后被外放了。姜澄拖着身子也跟着一同去了。姜澄有嫁妆傍身,夫君又勤勉,往后倚仗着娘家的人脉,过的也不会差。
不管如何说,总归是遭了难,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听了也有些唏嘘。任三夫人看向在女郎堆里巧笑嫣然,无忧忧虑的女儿。她所求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女儿能一世平安。
正说着话,侍女递来了戏折。任兰嘉无所谓看什么,便让将戏折给了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几日前,琼楼的戏班在任府刚热闹过,任兰嘉大夫人和任三夫人合计了下,点了出没见过的戏。
戏开演,众人的视线也就放在了戏台上。原本还嬉闹的一群女郎也都噤了声,目光专注看着台上的戏。
都说是戏宴,除了戏自然还有宴。
一出戏罢了,也到了午膳时间。任兰嘉如今还是见不得大的荤腥,也不想拘着任兰昭她们,侍女们便在戏台旁的水榭中给一众女郎单独摆了宴席。任兰嘉和任大夫人几人一处。
温闻烟不是头一回来这长公主府了,今日侍女们对任兰嘉过于小心翼翼了,温闻烟也大致瞧出了一些端倪,她坐在任兰嘉身侧轻声问道:“你可是有了?”
任兰嘉只笑不语,温闻烟了然。没想到比她成婚迟的人却先有了身子。但这可是喜事,温闻烟也替她觉得高兴。
“那我又要当姨母了。”
几个坐在一处,都是熟悉的人,不需要交际,可以安静说着话,吹着微风,也颇为惬意。
“砰!”
“啊!”
“快快快,救人救人。”
突然的一声巨物入水的声音还有女郎们惊慌失措的惊呼声打破了几人的宁静,顺着嘈杂声看去,女郎们所在的水榭已然乱套了,一众女郎趴在栏杆处都探头往水榭旁的湖里瞧。更有侍女纵身跳下了湖。
任三夫人面色一白,骤然起身,叫了一声昭儿随后不管不顾就往水榭那边跑去。任大夫人也起了身,面色惊慌:“这是发生什么了。”
任兰嘉也沉了眉眼,慧心急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任三夫人跑到水榭时,见到人群中一脸茫然的任兰昭后,心头先是一松,后是一紧。
落水的不是自己女儿,那是谁。要知道今日宴请的女郎都是自己女儿邀来的,这出了事可如何是好。随后她扫视了一圈,心里盘算了下任兰昭请来的女郎,可看了一圈,发觉她女儿请来的女郎都在啊。
这王府的表姑娘也在。
任三夫人脑中灵光一闪,这中书令府的女郎不在啊,她扭头看向湖中,两个侍女拖着一个女郎游到了岸边。
第55章
初秋时节,秋风起,拂来幽幽的桂花香,入眼的满院的如火枫叶还有庭院中悄然绽放的各色菊花。
不冷不热,正适合办宴的时节,长公主府闭府多年后第一回办的戏宴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戛然而止。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安抚着受了惊吓的女郎,把她们一一送上了归府的马车。后宅客院的屋檐下,两个身型纤细的女郎板着身子并肩而立。
一人茫然,一人抿着嘴一脸倔强。
任兰昭看着紧闭的屋门,茫然又无措,心中暗念:这下完了,惹大祸了。她偷偷瞥向身侧的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芙蓉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叶芙蓉冷哼一声:“死不了。”
死自然是死不了的,但有人吓坏了。
屋子里,温闻烟脸色都白了,看着府医给榻上的人把脉,焦灼到都快将手中的帕子绞烂了。
榻上的人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脸色虽不大好看,但还算镇静。还笑着安抚温闻烟:“嫂子,我无事,不用担忧。”
温闻烟怎么能不担忧。这可是她小姑子,婆家千娇万宠的女郎。这与她出来一次,就跌进了湖里。还好今日都是女郎在,伺候的也都是侍女。救她上来的也是侍女。如果有郎君在,这名节可就毁了。
府医收回手:“这位女郎无事。呛了几口水,我配个清肺的方子,服几贴便可。”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温闻烟大松一口气。一直坐在软榻上未说话的任兰嘉看向慧心,慧心心领神会带着府医去配药了。
温闻烟坐到榻上,牵住了沈莫如的手:“怎么会跌进湖里呢?”
沈莫如一只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轻轻咬着下唇,眼里透出一丝纠结,偷偷瞥向了任兰嘉。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她这是受了委屈。温闻烟见到小姑子这副模样,也是心中一紧。
任兰嘉温和一笑:“沈姑娘,别怕。同我说说。”
沈莫如抿了抿嘴,低声道:“王妃莫怪罪三姑娘,水榭中人多,三姑娘身型不稳,才不小心撞到了我的。”
温闻烟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任兰嘉,任兰嘉脸上的笑意更柔了。
“今日设宴,是下人思虑不周。这水榭的栏杆终归太矮了些。这兰昭自小又毛毛躁躁的,让你受惊了。兰昭那我自会让她母亲罚她,让她好长长记性。前些时日,宫里刚送了整副波斯进贡的红宝石头面。我喜素净也戴不上,一会沈姑娘回府的时候带上。就当压惊了。”
任兰嘉语气淡淡的,言语中也有息事宁人的意味。温闻烟心中有些复杂,一边是好友的妹妹,一边是自己的小姑子。
温闻烟左右为难之际,沈莫如笑笑:“王妃您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收您的头面,三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无妨的。”
沈莫如虽这么说,但任兰嘉还是道:“收下吧。你衣裳也毁了。前几日江南的庄子还送了不少时兴的料子过来。素念,嘱咐人都装上,一会一起送到中书令府去。再装些雪燕,让沈姑娘润润肺。”
波斯进贡的珠宝,本就珍稀。更别说整副的红宝石头面了,这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温闻烟真以为小姑子是不小心被任兰昭撞到的。面对任兰嘉诚意满满的赔礼,她捏了捏小姑子的手。沈莫如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既如此,那莫如就收下了。王妃也莫责罚三姑娘了。她不是有意的。”
解释一回,可能是真心替人遮掩,解释两回,那就是有意提醒。任兰嘉的笑意不达眼底。
“沈姑娘好生歇一会,喝了药再回去。”
任兰嘉出门时,两对遥遥落在门上的眼神立马收了回去。有些松懈的身躯绷紧。素念搀扶着任兰嘉,任兰嘉面无表情从两人面前路过。
“都跟我来。”
正房内,死一般的沉寂。侍女们都退下了,软榻上任兰嘉闭着眼揉着眉心,屋子中间两个女郎垂着头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个侍女悄然推开房门,走到任兰嘉身侧,低语道:“王妃,三夫人在外呢。她和大夫人将各府女郎都送走了。问三姑娘呢,还问沈姑娘如何了。”
任兰嘉掀开眼帘:“与三叔母说,沈姑娘无事,一会就回府了。让她们也先回去吧,就说我想留三妹妹住几日,过几日再让人送她回府。”
“是。”
侍女走了,屋子里又陷入沉寂,任兰昭闭了闭眼,似乎鼓足了勇气,迈了一步。可她刚迈上前,她的手腕就被人拽住。叶芙蓉踏步上前,面容坚定。
“表嫂,都怪我。是我把那个沈莫如踹下去的。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实在不行就把我送回凉州吧。”
叶芙蓉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和无惧。任兰嘉挑起眉眼看向她,任兰昭也咬了咬下唇走上前:
“二姐姐,我也有错。是我伸脚绊她了。你别罚芙蓉姐姐,罚我吧。”
明明是领罚,两人却争先恐后。任兰嘉看着堂下两人,笑了。笑得很开心。
叶芙蓉和任兰昭愣住了,任兰昭心中更恐慌了,完了,二姐姐被气坏了,都笑了。
“谁说我要罚你们了。”
“啊……”
叶芙蓉和任兰昭都懵了。
“不过是个中书令府的女郎,推便推了,踹便踹了。想来是她惹你们不快,不然你们也不会如此。”
任兰昭看着软榻的人,头一回觉着陌生。都是任府的女郎,自幼接受的就是要与人为善,克已反身的教导。如今,任兰嘉居然说,别人让她不快了那踹了打了也无妨。任兰昭方才站在屋檐下,内心忐忑了许久,生怕二姐姐从此就厌恶她了。如今听任兰嘉这么说,眼眶开始泛红。
叶芙蓉则眼睛发亮,她才到这长公主府住了两日,与这表嫂接触不多,只是觉得她说话温声细语瞧着脾气极好。如今看来,居然也有她们边关女子的豁达。叶芙蓉咧嘴一笑,凑到任兰嘉身侧:
“表嫂,我同你说,真不是我们有意的。我们是在替你出气呢,那个沈莫如觊觎表哥,就是个狐狸精。”
任兰嘉挑眉:“哦?”
叶芙蓉见任兰嘉起了兴趣,更是侃侃而谈:“表嫂,那个沈莫如真是个狐狸精。看着正儿八经的,其实内里坏着呢。刚来就凑到我身边,话里话外和我套近乎,同我打听表哥的事,还怂恿兰昭妹妹带我们去逛园子。这看似逛园子,可表哥就在前院呢,谁知道她是想逛园子还是想见人呢。”
任兰嘉听了叶芙蓉的一番话都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莫如的做派,而是意外叶芙蓉能看出这么多来。任兰嘉觉着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叶芙蓉仰头表情骄傲:“这种人,我在凉州就见过了。以前在凉州,就有女郎同我套近乎,都是想打听表哥的事。我母亲说了,我这德行,那些文官家的女郎才看不上我呢。定然是另有所图。”
有些话,放在心底便好,尤其是贬低自己的话,没人会这么刺啦啦说出来。见叶芙蓉毫不忌讳贬低自己。任兰嘉轻咳了两声,任兰昭也怯生生看向她,努了努嘴。
“二姐姐,沈莫如看你的眼神我瞧了觉着不舒服。芙蓉姐姐同我说,要小心些她。她又怂恿我去逛园子。我心里一时生气,便起了歪心思。主意是我出的,你别怪芙蓉姐姐。”
一个率真,一个憨傻,本以为都没什么心眼的两个人凑在一处这结果也让任兰嘉意外。
见任兰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兰嘉朝她招了招手。任兰昭走到任兰嘉面前。
“我真的不气,我们昭儿这是护着我呢,我怎么会气呢。”
在琼楼被抢了包房,因为不想和人起冲突,只能自己默默忍了哭着回府。如今为了她,都敢把人踹进湖了,任兰嘉摸了摸任兰昭的头。
“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罚你。你芙蓉姐姐初到上京城,都还没见识过上京城的热闹。明日起,你带你芙蓉姐姐四处逛逛,我出银子,看中什么,想要什么,随意买。”
叶芙蓉和任兰昭眼睛双双一亮,本以为要被罚,没想到却是这种好事。两人一人一侧,挽住了任兰嘉的手。好嫂嫂,好姐姐一口一声叫着。
不仅能出去玩,任兰嘉还开了库房让她们随意挑首饰。叶芙蓉眼下还不能戴,以后能戴啊。
得了好看的首饰,还得了一个好友还能出去玩。叶芙蓉很是高兴,出正院时,就差蹦哒着走了。结果刚出正院,就见到游廊下,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来势汹汹。叶芙蓉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那日她在金吾卫初见到她表哥时,他也是这副神情。
叶芙蓉下意识想转身逃,却发觉转身也是正院,她无处可去。
任兰昭不知叶芙蓉怎么突然就紧张起来,随后听到一声低沉声:“叶芙蓉。你给我站那。”
叶芙蓉跳脚,撒腿就往正房里跑,边跑还边叫:“嫂嫂,救我。”
叶芙蓉脚步极快,转头就不见了人影。任兰昭愣住原地,那声二姐夫还未叫出口,陈朝也迈着大步从她眼前走过。
陈朝进正房时,就见到叶芙蓉缩在任兰嘉身后,小心翼翼探着头。陈朝沉着脸:“叶芙蓉,过来!”
叶芙蓉又不傻:“嫂嫂,救我。”
任兰嘉甚少见到陈朝那么怒气外露的样子,只以为他知道水榭发生的事:“夫君莫气,沈姑娘那我已经安抚好了……”
陈朝眉头一皱,下颚紧绷,扫向叶芙蓉的眼神如刀般锋利。“叶芙蓉,你又做什么了?”
那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任兰嘉一顿,不是为了沈莫如落水的事?
抓着她衣角的手越来越紧,任兰嘉拍了拍叶芙蓉的手:“莫怕,先松开我。”
叶芙蓉虽怕,但还是乖乖松开了。
任兰嘉走到陈朝身前,牵住了陈朝的手,随后转头:“芙蓉,你先回院吧。兰昭等着你呢。”
陈朝本有些紧绷的身躯,因为任兰嘉的靠近松弛了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叶芙蓉从他眼前落荒而逃。陈朝颇为无奈:“你还护着她。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
任兰嘉仰头看他:“做什么了?”
“她上京前,偷了姨母还有她祖父的牌位。还有族谱。留信给她父亲,说她父亲要是敢娶继室,就要当着她祖父的牌位把族谱烧了。”
任兰嘉:“………………”
第56章
叶芙蓉的父亲乃一军主将,因为争吵不过自己的女儿被气到去军营宿了几夜,从军营回府才发现自己女儿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