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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欢 花上 43514 字 23天前

晚青桁眉头一锁:“亲王府三公子?那个风流成性的萧絮?他怎会打云汐妹妹的主意?”

晚青妤见他神色激动,轻声问道:“四弟可是对云汐妹妹有意?”

晚青桁脸颊微红,低声道:“倒也说不上情意,只是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我深知她性情纯真,若嫁给萧絮,只怕会受委屈。”

晚青妤叹息一声,安慰道:“四弟不必过于忧心,若云汐妹妹不愿,自会拒绝这门亲事。我们如今家道中落,现在与付家往来甚少,此事我们也无力插手。”

晚青桁默然不语,只是仍忍不住频频望向窗外。

抵达外祖母家后,二人见张攸年已归,正坐在院中晒太阳,胳膊上还缠着纱布,显然伤势未愈。

晚青桁快步上前,关切道:“攸年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之前一直担心你,不知你去了何处,如今伤势如何?”

张攸年见二人前来,忙起身相迎,笑道:“无碍,只是胳膊受了些伤,这几日一直在上药,已无大碍。”

他顿了顿,又看向晚青妤,解释道:“那日火势凶猛,我迷迷糊糊间遇到了表哥,他便带我回家疗伤。前两日伤势好转,我便回来了。”

晚青桁见他神色坦然,心中稍安,轻声道:“攸年哥哥,你无事便好。二哥如今也已好转,明日我们便可回晚府了。”

张攸年点头,又看向晚青妤,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从山上搬回来了,如今住在亲王府?”

晚青妤与张攸年自幼相识,两人虽不算深交,但也了解彼此,平日里见面也都客客气气。

晚青妤回道:“对,前些日子回来的,如今暂居亲王府。”

张幼年又看了看她,低声问:“那你与萧秋折……可是和好了?”

晚青妤与萧秋折当初利益成婚的事情,张攸年知晓,当时还劝过晚青妤不要答应。

晚青妤未料他会关注这个,神色微凝,不欲多言,问道:“外祖母呢?近来可好?”

张幼年见她不愿回答,亦不再多问,指了指后院:“在后院晒太阳,我带你们去。”

张攸年领着他们缓步往后院行去,边走边低声道:“我受伤一事,因言书堂着火而起,未曾告知老夫人实情,只说是手臂不慎划伤。至于二哥之事,也未曾提及。”

晚青妤走在他身侧,轻声应道:“外祖母年事已高,确实不宜多忧。多亏张伯伯悉心照料,方能让她老人家安心。”

张攸年微微一笑:“这是张家应尽之责。乔家对我们有恩,我们父子自当尽心报答。”

说罢,他侧目看向晚青妤,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

他与晚青妤已许久未见,今日一见,只觉她气质与往日大不相同。昔日的俏皮灵动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恬静与沉稳。她的眉眼愈发精致,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从容。

晚青妤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两人许久未见,言语间难免生疏,一时竟有些不自在。

张攸年的相貌与晚家兄弟截然不同。他不似晚家兄弟那般温润,反倒生得硬朗挺拔,眉目间透着一股锐气。虽非武将出身,却有武将之姿,唯有那几分书卷气,才令他显得温和些许。

此刻,他看向晚青妤的眼神依旧如从前一般,眸中似有深意,却又叫人捉摸不透。

一行人行至后院,只见外祖母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她年岁已高,耳力与目力皆不如前,直到几人走近,她才察觉有人到来,缓缓从摇椅上坐起身。

晚青妤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柔声唤道:“外祖母。”

外祖母见是她,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原来是青妤来了。”

晚青桁也凑到外祖母跟前,抓起她的手道:“外祖母,我也来啦!您最近身子可好?”

外祖母反握住他的手,笑回道:“好好好,一切都好,你们不必挂心。”因晚青桁常居京城,时常前来探望,外祖母对他尤为疼爱。

几人陪着外祖母说了一会儿话,张伯伯便过来招呼道:“今日难得聚得这般齐整,我去张罗饭菜,大家就在院里用饭吧。”

晚青妤也想多陪陪外祖母,便欣然应下。

春日融融,院中花开正盛,晚青桁兴致勃勃地爬上树去,为外祖母摘花。张攸年与晚青妤则坐在外祖母身旁,陪她闲话家常。

将近午时,付钰书忽然来访,他一进院门,目光便落在了晚青妤身上。

晚青妤见他到来,亦是微微一怔。

付钰书远远唤了一声:“青妤。”

外祖母看到付钰书,惊喜

道:“钰书也来啦,快过来坐,院里许久未这般热闹了,今日你也留下来一同用午饭吧。”

第37章 第37章她试图挣脱他……

今日本是萧絮向付云汐提亲的日子,按理说付家应当忙碌非常,然而付钰书却在此刻出现在乔家大院,着实令晚青妤感到意外。

她站起身来,轻声应了一句,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未曾料到会在此处与他相见。

晚青桁见付钰书到来,亦是略感惊讶,从树上跃下,目光在姐姐与付钰书之间游移,心中暗自揣测他此行的目的。

晚青桁手中捧着一大束鲜花,走到外祖母面前,将花递到她手中,笑道:“外祖母,这些花儿都送给您。”

外祖母接过花,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付钰书道:“钰书,今日你怎么得空来了?”

付钰书手中提着几样礼品,走到外祖母面前,恭敬行礼道:“钰书来看看您,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一些薄礼。”

说着,他从锦盒中取出一对白玉镯子,递到外祖母手中:“这对镯子是我游历时偶然所得,见其晶莹剔透,便想着送给您。此外,还有一些补品,对您的眼睛和耳朵都有益处。”

外祖母笑回道:“你这孩子,果然有心了,我甚是喜欢。”

晚青桁眉头微挑,目光在付钰书身上打量了一番,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今日是你妹妹的喜日,你不在府中操持,怎的来了这里?”

晚青桁一向不喜付钰书,但付钰书却从不与他计较,只是微微一笑道:“提亲之事已告一段落,我这才得空过来探望老夫人,未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你们。”

晚青桁显然不信事情会如此巧合,追问道:“那云汐妹妹可是答应了萧家三公子的提亲?”

付云汐那般聪慧有主见的女子,应当不会轻易应下这门亲事,萧家三公子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名声在外,付云汐岂会不知?

付钰书回道:“此事尚在商议之中,今日见面倒是颇为愉快。父亲说,再让他们二人私下多接触一番,若彼此都觉得合适,此事便算定了。”

话已至此,晚青桁心中明了,看来十有八九已成定局。他眉头紧蹙,转身又攀上花树,继续为外祖母摘花,神情间却难掩落寞。

晚青妤看在眼里,心中亦是一叹。她知晓弟弟与付云汐自幼一同长大,虽无儿女之情,却也不愿见她嫁给一个风流成性的郎君。

张攸年与付钰书亦是旧识,付钰书见他胳膊上缠着纱布,关切问道:“你的伤如今可好些了?”

张攸年看了一眼外祖母,递了个眼色,示意不便多谈,随即笑道:“已无大碍,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

付钰书了然,目光又落在晚青妤身上,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抹微笑与温柔的眼神。

晚青妤抬眸与他对视,轻声道:“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吧,如今也快到用饭的时辰。”

付钰书略感欣喜,点头道:“那好,我便留下来,正好陪陪外祖母。”

张攸年看了看二人,神色微动,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父亲的饭菜准备得如何,待会儿再来唤你们。”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外祖母笑着对付钰书招手:“钰书,快坐下,与我说说,你这两年在外的经历如何?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常来乔家大院玩耍,与青妤他们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别提多热闹了。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难得聚在一起。不过外祖母时常想起从前的光景,心中仍是欢喜。”

付钰书闻言,笑意温润:“外祖母说得是,当初在这大院里,确实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们几个总是缠着您给我们做点心,听您讲故事。我还记得,您常给青妤和我讲那些神话故事,我们总是听得入神。”

外祖母接话道:“是了,我还记得你写了一本书,那书叫什么来着?”

付钰书谦虚道:“那时年纪小,写的东西杂乱无章,如今连书名都记不清了。”

晚青妤接道:“那书名为《洪论》,如今还在我那里收着。”

付钰书闻言,眼中闪过惊喜:“那书你还留着?”

晚青妤点头:“那是你第一次写的书,虽有些生涩,但其中的故事我却十分喜欢,一直珍藏着。”

灼灼日光下,付钰书望着晚青妤温润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激动。他未曾想到,昔日的点点滴滴,她竟都记得清晰,甚至连他第一次写的书都悉心保存。

如此看来,她的心中,或许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付钰书心中,爱情是最为珍贵之物,如同稀世珍宝,难以轻易割舍,更不易改变。

他始终坚信,晚青妤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是真挚而炽热的,即便时光流转,那份情意也绝不会轻易消散。

从她的言行举止中,他仍能感受到昔日的余温,仿佛那炽热的火焰虽已减弱,却未曾熄灭。

他凝视着她,眼中渐渐泛起酸涩,愈发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再多争取一分。或许,若他当初再坚定一些,如今站在她身旁的,便不会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几人闲谈片刻,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晚青妤说起儿时的趣事,言语间从容大方,毫无扭捏之态。即便她与付钰书曾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如今再见,她依然坦然自若。

对她而言,喜欢便是喜欢,过去便是过去,人应当向前看,而非沉溺于往昔。她深信,两年的时光足以抚平伤痛。

对她来说,这两年的山居生活弥足珍贵,若非如此,她或许早已迷失自我,甚至随波逐流,失去如今的清醒与从容。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望着付钰书,见他眼中仍存有对她的期盼,心中亦希望他能如她一般,早日走出过往的阴霾。

然而,每个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与方式皆不相同。有些人能轻易放下,而有些人却可能五年、十年,甚至一生都无法释怀。

对于付钰书而言,两年的时光太过短暂。他游历四方,看遍山川河流,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但心中始终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愤恨自然是有的,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夺走,对他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然而,人生便是如此,一步错,或许步步皆错。

午前的阳光洒满庭院,暖意融融,仿佛儿时的一个春日。那时,他们在外祖母的院子里摘桃花,将花瓣装入小盒中,碾成花泥,做成桃花糕。

晚青妤曾托着小脸,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天真地问道:“钰书哥哥,这桃花做的糕点真的能吃吗?味道是甜的吗?你做的桃花糕颜色怎么不太对呀?会不会吃了中毒呢?”

他笑着回道:“傻姑娘,别人做的能吃,哥哥做的自然也能吃。等我做好了,第一个给你尝。”

那时的桃花糕虽不甚美味,但晚青妤咬了一口,仍笑着夸赞:“可以吃,可以吃,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

如今,外祖母院中的桃花树依旧盛开,只是树已老去,而他们也已长大。

付钰书自幼饱读诗书,天生带着一股忧郁气质,且也多愁善感。这一点与晚青妤颇为相似,正因如此,他心中总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每当他见到晚青妤,这份忧伤便愈发浓烈。

曾经的甜蜜,如今却化作无尽的苦涩。而晚青妤却已不似,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跟在他身后娇声唤着“钰书哥哥”。

几人陪着外祖母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已至午饭时分。他们围坐一桌,久违地共进午餐。今日的饭菜格外丰盛,外祖母许久未曾感受过这般热闹的气氛,看着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付钰书坐在晚青妤身旁,时不时为她夹菜盛汤。晚青桁则狼吞虎咽地吃着,偶尔瞥一眼付钰书,眼中满是不屑。

张攸年看着他们二人,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他总是跟在付钰书身后,陪他去找晚青妤,陪他买东西,听他一遍遍念叨晚青妤的好。

付钰书总在他耳边细数晚青妤的美丽、大方与善良,听得他耳朵几乎生茧。那时他常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能让付钰书如此念念不忘?

彼时,他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因出身卑微,从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看着晚青妤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如花。那一刻,他才明白付钰书为何会对她如此深情。

晚青妤就像天上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也让他觉得,这世界并非全然灰暗,亦有灿烂之处。

然时过境迁,一切不似从前。

——

萧秋折因刚复职,今日事务并不多。他到了大理寺后,将重要职务一一交代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方奇一直跟进手头的任务,大理寺的文书也不算繁重,处理起来颇为顺手。

待事务整理妥当,他便动身前往城外,去见了王珂。两人约在城门外的一家茶馆相见。这家茶馆虽不算奢华,却是城外唯一一处清净之地,适合密谈。

萧秋折原以为只有王珂在,未曾想王珂的弟弟——新科状元郎王庭也在场。

兄弟二人见萧秋折到来,急忙起身相迎,恭敬行礼道:“拜见萧大人。”

萧秋折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温声道:“以后不必如此客气,坐下说话。”

三人寻了一间僻静的雅间,落座后,王珂为萧秋折斟了一杯茶,郑重道:“此次我弟王庭能高中状元,多亏萧大人当初的指点与鼓励,还有您赠予的盘缠。若非如此,他虽有满腹才华,恐怕也难以出头。”

萧秋折微微一笑,道:“状元郎才华横溢,有能力的人终究会崭露头角。我不过是略尽绵力,不足挂齿。如今他已在朝为官,日后难免有些坎坷,我会尽力帮衬。既然身居高位,便当立志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为百姓谋福祉。”

状元郎闻言,立即起身,深深一揖道:“萧大人大名,如雷贯耳,您所建的桥梁遍布各地,造福百姓,令人敬仰。我日后定当以您为榜样,尽心竭力。”

萧秋折谦逊一笑,转而问王珂:“你们可是打算搬到京城来?若有意在此定居,我可为你们置办一处府邸。”

王珂点头道:“正有此意。王庭如今在京城为官,我们在家乡也颇为挂念。父母年事已高,身体欠安,我们想一家人团聚,互相有个照应。至于府邸之事,多谢萧大人美意。王庭高中后,皇家赏赐了不少银两,足以在京城购置一处像样的宅院。待我们安顿下来,定会常去亲王府拜访。”

萧秋折点头道:“好。既然留在京城,你也该寻一份差事。不如来大理寺帮忙,我手头有许多棘手之事,正需你这样的能人相助。”

王珂闻言,立即起身行礼,感激道:“多谢萧大人提携。我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萧秋折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客气,跟着我如同自家兄弟便好。不过,眼下确有一事需你帮忙。”

王珂正色道:“大人请讲,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萧秋折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曾在杀手训练营待过,对这条暗线应当颇为熟悉。一年前,京城发生了一起命案,我想请你通过杀手营的旧识,查一查当初下手的杀手是何来历,再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雇主。”

王珂虽已金盆洗手多年,但对杀手营的运作仍了如指掌。他思索片刻,点头道:“此事虽有些棘手,但我尚有几个旧识仍在从事此行。我会设法联系他们,查一查此案的线索。只是不知,大人想查的是哪一桩命案?死者是何人?”

“是太师大人与准驸马,当初在荊州查案时遭人暗杀,至今未破。”萧秋折从怀中掏出一把月牙刀,递给王珂,“这是准驸马身上的佩刀,乃皇上所赐。此刀不久前在贺州出现,而非案发现场。你带着这把刀,四处打探,看看是否有杀手曾见过此物。”

王珂接过刀,细细端详,发现此刀确实与众不同,显然是皇家之物。他郑重道:“好,此事我会尽力查证。”

提及前驸马,状元郎插话道:“前驸马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近日皇上似乎有意为当今公主择婿,前些日子还将我与探花郎召入宫中。从皇上言语间听出,似乎有意在我二人中选一位为公主驸马。公主已见过我们,但尚未点头。若我能接近公主,或许能从中探得一些线索,只是此事恐怕帮不上大忙。”

萧秋折点头道:“无妨。我还有一事需你留意。你与探花郎同在翰林院当值,我希望你多与他接触,留意他如何处理言书堂之事。他毕竟是付家子弟,行事难免受家族固派思想影响。若他将此思想带入翰林院,恐对朝政产生不小的影响。你需多加留意,若有异常,及时告知我。”

状元郎自幼饱读诗书,对固派思想亦有所了解。他闻言,心中了然,回道:“萧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留心。若有异动,必及时禀告。”

萧秋折与兄弟二人叙话片刻,便匆匆赶回京城。

行至城门前,他勒马驻足,寻到那家曾光顾过的甜心铺子,将店内各式糕点尽数买下。他忆起晚青妤的喜好,猜想她定会欢喜。

购罢糕点,他又转至首饰店,精心挑选了几支发簪,满心欢喜地返回岳堂。

在岳堂处理公务之际,萧秋折不时回想起昨日的对话,晚青妤的言辞总在他心头萦绕。

她赞他是世间少有的清醒男子,对他治水之才推崇备至,更言愿留在亲王府助他一臂之力。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铭记于心,细细品味,每每思及,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他深信晚青妤已渐渐接受他,从她闪烁的眼眸中,他窥见了昔日那份青涩情感的余温。他们之间,似乎正悄然拉近,未来的日子,定会愈发美满。

正当萧秋折沉浸于对晚青妤的思念与喜悦之中,方齐匆匆赶来,禀报道:“公子,陆临那边出了些麻烦,您得赶紧过去一趟。”

萧秋折眉头一皱,问道:“出了何事?”

方齐回道:“顾家的人将他堵在了酒楼,扬言要一命偿一命。”

萧秋折霍然起身,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此事尚未查明真相,况且人非他所杀,岂能随意偿命?”

方齐道:“因案件拖延日久,顾家那边迟迟未得消息,有些急了。但此案确实棘手,我们一直在追查,可凶手始终未落网。加之您近日被皇家封职,令牌被收,办事多有不便。虽已有眉目,但顾家等不及,一口咬定人是陆临所杀,今日便将他堵在了酒楼。”

萧秋折闻言,立即提剑出门,方齐紧随其后:“公子,您且慢些,场面已经控制,顾家来势汹汹,我们得想个办法。”

萧秋折应了一声,与方齐快马加鞭赶至酒楼,却见楼内已是一片混乱。

萧秋折翻身下马,问道:“不是说已控制住局面了吗?怎打了起来?”

方齐一脸茫然:“我寻您时已派人控制,谁知转眼便打了起来。”

萧秋折冲入酒楼,于人群中寻到陆临,拔剑上前,挡在他身前,对动手之人厉声喝道:“放肆!”

方齐亦持剑上前,高声喝道:“萧大人在此,还不速速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言罢,他挥手示意门外官兵:“来人,将这些人统统围起来。”

顾家管事见萧秋折带兵前来,只得停手,却仍不甘心,持剑指向萧秋折身后的陆临,愤然道:“此人害我顾家少爷,至今未给个交代。我屡次上告大理寺,你们却一拖再拖,至今未查出真凶,反倒让他逍遥法外。此事已致我家老爷子病倒在床,若再不解决,老人家恐难瞑目。”

“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为百姓尽心尽力,为何连个凶手都查不出?即便他不是真凶,既牵涉其中,也该押入大理寺审问,为何至今仍在此谈笑风生、饮酒作乐?莫非因他是萧大人表哥,萧大人便包庇徇私?”

顾家管事言辞激烈,气势汹汹,周围百姓闻言,纷纷看向萧秋折,目光中满是质疑与

期待。

先前,萧秋折曾亲赴顾家,向顾老爷子解释此事,期间亦多次奔波,试图平息风波。然而,真凶未获,陆临的嫌疑便难以洗清,眼下顾家之人因此紧咬不放,执意要萧秋折将陆临缉拿,至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萧秋折闻顾家管事之言,侧目望向陆临。陆临眉头一扬,连连摆手:“你万不可听信他们一面之词便抓我,此事与我绝无干系,你先前已查证过,我亦有证人可证,当日与顾家三郎饮酒后,我便离开了酒楼,此事断然与我无关。”

萧秋折心中虽信他清白,但面对顾家咄咄逼人之势,亦知需给个交代。他握紧手中佩剑,对顾家管事沉声道:“是否将陆临关押,此事自有本官定夺。我已查证,此事确与他无关。真凶难寻,非一日之功,但大理寺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暂且宽限些时日。”

顾家管事闻言,冷笑道:“听闻萧大人近日被罢免了官职,看来能力也不过如此。若有真本事,此案何至于拖延至今?既然你解决不了,那便由我们自行了断。”

言罢,他挥手示意身后之人,今日势必要活捉陆临。

萧秋折目光一扫,见顾家管事身后那些持刀男子,个个身形魁梧,目光凌厉,显然皆是练家子。顾家今日有备而来,竟连官兵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要在此大动干戈。

萧秋折拔剑出鞘,剑尖直指顾家管事:“好!既然你们不将王法放在眼里,那我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在此放肆的下场。”

萧秋折素来是个不惧事的主,最厌旁人挑衅。他身为亲王府的嫡长子,虽近日被罢免了些许职位,但大理寺的职责已然恢复,权势依旧在握。今日顾家之人竟敢在他面前放肆,显然是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陆临见他欲动手,急忙上前抓住他握刀的手,低声道:“你的手伤未愈,我让方齐寻你来是为劝架,怎的反而要打起来?”

萧秋折无奈地瞥他一眼:“若你肯随我去官府,我便不动手。”

陆临闻言,急忙摆手:“罢了罢了,打就打吧。正好我也手痒,今日便痛快打一场。”

顾家之人根本不听萧秋折的劝告,二话不说便挥剑冲了上来。顿时,客栈内一片混乱,周遭百姓纷纷逃窜,刀光剑影间,厮杀声此起彼伏。

陆临一边应付着杀手,一边留意萧秋折的动静。他知萧秋折手上有伤,生怕他再添新伤。

然而,萧秋折身手了得,右手持剑,左手挥袖,几招之间便将眼前之人打得连连后退。

萧秋折自幼习武,剑法在京城贵公子中堪称翘楚,应付这些人自是游刃有余。

陆临一边与杀手周旋,一边凑到萧秋折身旁,笑问道:“今日怎的如此兴奋?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他从萧秋折的神色中看出几分不同寻常。

萧秋折嘴角微扬,挥剑挡开一击,笑回道:“是有些好事。”

陆临扬了扬眉,顺手挡开一人攻势,问道:“定是因为晚青妤吧?你们二人如何了?可有进展?”

萧秋折挥剑击退一人:“有了一些进展,不过还需再进一步。但我能看出,她心里是有我的。昨日她与我说了许多贴心话,她手上受了伤,我替她包扎了伤口。”

陆临:“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萧秋折:“不严重,只是手上划了道小口子。包扎时……我牵了她的手。”

“然后呢?”

“没有然后。”

陆临不信:“你们二人同处一室,难道就只是牵了手?没做点其他的?”

萧秋折一边应付顾家杀手,一边坦然道:“对。”

对?

陆临:“……”

陆临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活该你难受。”

虽顾家人身手不俗,但萧秋折带了不少官兵,加之他与方齐武艺高强,不多时便将这些人制服,押往衙门。

萧秋折吩咐衙门妥善处理后,让方齐护送陆临回府,然后又返回了岳堂。

今日他脖颈上受了点小伤,虽不严重,却也见了血,想必晚青妤见了定会心疼,或许还会亲手为他包扎。思及此,他心中愈发期待,把为晚青妤备下的点心和首饰一一收拾妥当,带着东西匆匆赶回亲王府。

然而,回到府中,却不见晚青妤的身影。他心中微沉,唤来管家询问,管家说她一早便去了太医院探望晚青禾。

萧秋折本以为她早去早回,未曾想竟耽搁至此时。他心中隐隐不安,便匆匆赶往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晚青禾见到他,疑惑问道:“妹夫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萧秋折环顾四周,未见晚青妤,便问道:“我来寻青妤,她今日不是来了太医院吗?怎的一直未回亲王府?”

晚青禾惊道:“妹妹没有回去?她今日确实来过,但只坐了一会,便带着四弟离开了,我还以为她早已回府。他们会不会回了晚府?”

萧秋折愈发担忧,他知晚青妤素来稳重,若有事耽搁,定会派人回府通报。如今迟迟未归,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多想,辞别晚青禾,赶往晚府一趟。

到了晚府,却依旧未见晚青妤。萧秋折心中焦急,又在京城中寻了一圈,仍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得返回亲王府,派府中下人四处寻找。

而后他忽然想到乔家大院,心想她是不是去了外祖母那里?思及此,他立即策马赶往乔家大院。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天色却阴沉下来,似有风雨欲来。

乔家大院内,晚青妤正与外祖母和付钰书闲话家常。外祖母取出几幅珍藏的字画,因年久褪色,字迹模糊,便想让晚青妤和付钰书帮忙辨认修复。

这些字画是外祖父留下的遗物,外祖母一直视若珍宝,如今虽有些破损,却仍想尽力保存。

付钰书博学多才,对古籍字画的修复颇有心得,便动手修复起来。晚青妤在一旁帮忙,时不时递上工具。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外祖母见修复尚未完成,便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修吧。此事急不得,你们先回去歇息。”

晚青妤与付钰书走出房间,见外面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人站在屋檐下,付钰书回忆道:“记得我小时候最怕下雨,因家中书库每逢雨天便需格外小心,生怕雨水浸湿了书籍。父亲总是一遍遍往书库跑,我也常跟着他去。”

因最近书库进水之事,付钰书烦闷不安,现在最见不得下雨。

晚青妤抬头望了望雨幕,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接话道:“我记得有一回,雨下得极大,我恰巧在你家玩耍,我见你冒雨去书库,急忙递了把伞给你,叮嘱你莫要淋湿,而你不想丢下我,便带着我一起去了书库里,到了书库,我们蹲在门前,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看着书。”

说到这里,她看付钰书,问道:“今日这雨也不小,你家书库可还好?要不要我陪你过去看看?”

付钰书未曾想她还记挂此事,笑回道:“我正担心着,也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外祖母家房间的窗户似乎有些漏风,我们先找些东西遮挡一下,以免她受凉。”

付钰书很细心,晚青妤点头应下,二人开始找东西修整窗户。

雨声淅沥,风卷落叶,仿佛将时光拉回了从前,那些单纯而美好的日子,依旧清晰如昨。

萧秋折策马疾驰,还未赶到乔家大院,天便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视线。然而,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快些找到晚青妤。

刚到乔家大院门前,他便瞧见方于和玉儿站在门口说笑。见此,他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晚青妤是来了外祖母这里。

方于和玉儿正聊得兴起,忽见萧秋折冒雨而来,顿时愣住。

方于唤了一声“公子”,神色间有些紧张。玉儿更是慌忙转身,急匆匆往院

里跑。

萧秋折察觉不对,眉头一皱,冷声喝道:“站住。”

玉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方于,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有些难堪。

萧秋折见二人如此神情,心中隐隐不安,大步跨进乔家大院,径直往里走去。

到了后院,他远远便瞧见晚青妤与付钰书正站在窗前,付钰书手持锤子,正在修整窗户,晚青妤则捧着油纸在一旁等候,二人配合默契,俨然一副温馨画面。

萧秋折愣在原地,袖中的手渐渐攥紧,眉头深锁,眼神也黯淡下来。雨水打在身上,他不觉凉意,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他看着晚青妤对着付钰书笑得那般开心,心中酸涩难忍,拳头越握越紧,脚步却如灌了铅般沉重,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

心中失落如潮水般涌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他勉强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最终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方于和玉儿匆匆追上,见他神色阴沉,心中皆是一紧。

方于急忙解释道:“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先来此处探望外祖母,碰巧付公子也来了……”

“又是碰巧?”萧秋折冷笑一声,“真是巧得很,找的地方也好,门前还有你和玉儿把风,外祖母也能帮着遮掩,好周全。”

他说罢,烦躁地甩了甩袖子,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玉儿见状,急得跺脚,对方于道:“你快去追上。”说罢,转身匆匆跑进院里,去禀告晚青妤。

萧秋折快马加鞭赶回亲王府,径直进了翠玉轩,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这才发觉左臂因淋了雨,伤口隐隐作痛,手臂微微颤抖。今日奔波在外,未曾换药,此刻伤口又被雨水浸湿,疼痛愈发难忍。可这点痛楚于他而言,远不及心中的酸楚与失落。

他昨日还与晚青妤那般亲近,听她说那些暖心的话,看她眼中闪烁的温柔。可转眼间,她却与付钰书并肩而立,笑得那般开怀。

若说上次是巧合,今日又怎会如此凑巧?今日是萧絮去付府提亲的日子,付钰书本该忙碌,为何会出现在外祖母家中?

萧秋折心中苦涩难当,自知自己素来小心眼,又爱吃醋,他实在无法忍受这般情景。

他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为晚青妤买的点心和发簪上,心中愈发烦闷。今日他满心欢喜地为她挑选了这些,却未曾想,东西还未送到她手中,她就又与付钰书谈笑风生。

他坐在房中,一遍遍告诉自己需冷静,需等她回来听她说说怎么回事。可心中翻涌的情绪如何也平复不下来。

他想,玉儿既已见到他,定会去告知晚青妤,晚青妤应当很快便会回府,但他在房中枯坐良久,始终未见她归来。

屋外雨势渐大,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寒意透过窗棂渗入屋内,冰凉刺骨。

萧秋折衣衫湿透,却无心更换,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哗哗的雨幕,整个人仿佛麻木了一般。他未曾想到,自己竟会因瞧见晚青妤与付钰书站在一起的画面,便气得心如刀绞,无法安宁。

正当他心绪难平之际,方于匆匆赶回,欲向他解释,却被他冷声拒之门外。方于只得站在门外,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萧秋折听罢,心中虽稍感宽慰,却仍难以释怀。他想,晚青妤既知他已去过乔家大院,那为何迟迟不归?为何还要与付钰书一同留在那里不回家?

方于苦口婆心劝了又劝,解释再三,却也无济于事。他只盼少夫人能早些归来,化解这场误会。

天色渐暗,晚青妤依旧迟迟没有回来。萧秋折又气又急,终是忍不住拿了雨伞,走到院门外等候。他站在雨中,目光紧紧盯着远处漆黑的巷口,盼着那辆熟悉的马车能早些出现。

雨势滂沱,雨伞上的水珠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袖,左臂伤口也被雨水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晚青妤的马车终于缓缓驶来,停在亲王府门前。玉儿先下了马车,随后扶着晚青妤下车。

晚青妤甫一下车,便见萧秋折站在雨中,神色冷峻,她不由怔住。玉儿急忙撑开雨伞,为她遮雨。

晚青妤愣了一瞬,率先开口,轻声唤道:“雨这么大,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她的声音轻柔,却未能融化他周身一丁点的寒意。

萧秋折沉默不语。

晚青妤见他不言,深知他可能生气了,准备上前解释,萧秋折却蓦然转身,大步朝院内走去。

他的步子又快又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摆。

晚青妤急忙提起裙摆追他。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雨幕,直奔翠玉轩。

到了房门前,萧秋折扔下雨伞,推门而入,随即“嘭”地一声将房门关上。晚青妤与玉儿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玉儿低声催促:“小姐,您快进去解释解释吧。”

晚青妤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晚青妤站在门口,轻声唤道:“萧秋折?”

无人回应,房中静得可怕。她心中忐忑,犹豫片刻,准备解释:“其实……我今天……就……”

她支支吾吾,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提及与付钰书同去书库之事,势必要牵扯更多,而她此刻还不想将此事和盘托出。

她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付钰书一同前往书库,即便后来得知萧秋折曾去过乔家大院,她也未曾立即返回。

现在见他如此生气,她有些慌乱。

房中静默片刻,晚青妤觉得屋内太过昏暗,便摸索着走到桌前,想要点亮烛火。

可她的手刚触到桌沿,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握住,紧接着腰身也被揽住。

她惊了一声。

萧秋折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将她揽入怀中,扣紧她的手腕,簇拥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晚青妤被他禁锢在怀里,慌张地连连后退,随着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她一步一步退着,直至背部抵在了房门上。

晚青妤娇小的身躯被他抵在身下,紧张地不住吞咽口水,伸手想要推开他,又被他扣住了手腕。

二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愤怒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她心中愈发慌乱,张了张口道:“你听我解释……”

她试图挣脱他,却被他压得更紧,吐着温热气息的嘴唇,已经贴在她冰凉的耳朵上。

房中一片寂静。

昏暗中,晚青妤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紧,急忙问道:“你流血了?”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从手臂到肩膀,最后在他脖颈处触到一片黏腻。她惊呼一声:“你的脖子流血了,疼不疼?快去处理。”

他依旧沉默,抓起她那只染血的小手,按在他的左胸口上。

他的心脏,随着气愤以及诸多复杂的情绪,砰砰跳个不停。

晚青妤蜷了蜷手指,安静地感受着。

过了一会,晚青妤张了张唇,想再说点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又被他猛地搂紧了腰身,贴得他更紧一些。

身上哪哪都是烫的。

随着双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萧秋折强压着心中的醋意与火气,冰凉的嘴唇轻触了一下她微张的唇。

半晌。

他道:“晚青妤,我生气了。”

第38章 第38章萧秋折:“要不我脱给你……

当萧秋折的唇触上来的那一刻,晚青妤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冰凉的唇只是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就离开了,但就是这一下,让她感觉心里瞬间淌了一片海,悸动而又激荡得不行。

她微微仰头,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看见他好看的眉眼,他的眸中似有暗潮涌动,夹杂着几分压抑的怒意和难以言说的艳、欲。

她咬了咬下唇,微微侧了下头,声音软糯地安抚他:“你……别气。”

她知道他生气了,且气的不轻。

萧秋折

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酥麻。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他顺势扣住了后脑,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

她无处躲避,只得垂下眼帘,避开他灼人的目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上蜷了蜷,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哄他才能消气。

而萧秋折似乎能猜出她的心思,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按了按,嗓音又低又哑地道:“晚青妤,这次,别再来那套了。”

那套,就是夸人的那套。

虽然他挺吃那套。

但是今天,他不想。

晚青妤未曾料到他竟能猜出她的心思。她静默片刻,微微思索,随即轻轻踮起脚尖,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只手抚上他流血的脖颈,语气温柔而关切地道:“脖子一定很疼,我们先包扎伤口好不好?夜晚了,我也困了。”

她另一只手滑到他受伤的左臂:“你看,左边的袖子都湿透了,伤口肯定也浸了水。你的伤本就难好,总是这样不顾自己,让我如何不担心?若是你胳膊疼了,我心里也会跟着疼的。”

她……

萧秋折听着她这番温言软语,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想张口回绝,却见她脚尖轻点,身子又往他怀里凑了凑,那只手仍轻轻捂着他受伤的脖颈,语气愈发轻缓:“我知道你生气了,今日是我回来晚了,也没有提前告知你去了何处,这些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们如今是在演戏,但我明白你担心什么。若是我时常外出,或是与付钰书多有接触,难免会让人怀疑。你放心,日后我会多加注意。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伤。我们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如春风,带着几分轻哄。

萧秋折的胸口微微起伏,心中虽告诫自己不能再被她这些花言巧语迷惑,可身子却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依旧搂着她的腰,未曾松开。

晚青妤见他神色稍缓,心中略安,又轻声道:“其实今日去外祖母家时,我便想着何时能带你一同去看望她。她老人家时常念叨你,只是你近来事务繁忙,又受了伤,我怕她担心,便未提及。待你伤好了,我们一同去郑重拜见她,可好?今日外祖母还提起你,说你从前待她极好,连她手中的拐杖都是你特意为她买的。那时她眼睛不好,你常去看望她,还背她很远的路去看望我父亲和……”

“晚青妤。”萧秋折低声打断她,“这些话你之前已说过一边遍了,换点别的。”

换点别的。

晚青妤沉默了片刻,接着道:“萧秋折,你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你样貌好,有才华,又心地善良,心胸宽阔,不爱必计较,又不会为难人,生了气一会就好了,放眼整个京城,能像你这般好的男儿郎,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她……

他心里舒坦多了。

他果然还是吃这套。

他深吸了口气,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晚青妤又劝他:“我们现在先去处理伤口,我手上沾了这么多血,伤口一定不轻。你也与我说说,是哪个混蛋伤了你?等回头我替你报仇。”

“晚青妤。”萧秋折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哄人真有一手。

这一套下来竟把他整笑了。

晚青妤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

她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桌前,摸索着想要点亮蜡烛。萧秋折却伸手抓起桌上的蜡烛,点燃了起来。

烛光摇曳,房间内顿时明亮了许多。晚青妤这才看清他脖子上的伤口,不由得惊道:“伤口竟这般大?这又是怎么受的伤?”

萧秋折见她如此紧张,扬了扬唇角,坐下身来,望着她,回道:“今日在酒楼里与顾家的人动了手。他们欲活捉陆临,我赶去阻止,便与他们打了起来,脖子上不小心受了伤。不过无妨,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很快便会好,也不觉得疼。”

其实,这一下午他满心里都是她与付钰书站在一起的画面,气得连伤口的疼痛都未曾察觉。

晚青妤:“我去把太医叫来。”

萧秋折拉住她:“处理伤口不急,你先与我说说,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在她回来之前,他火气最旺的时候曾告诉自己,无论她如何解释,他都不会听,也不许她解释。可此时此刻他还是问出了口。

晚青妤动了动唇,心中犹豫。她不想撒谎,却又不想告诉他与付钰书一同去了书库。她望着他,愣了片刻,最终只道:“下雨,路上耽搁了。”

耽搁了那么久?

萧秋折显然不信,但见她不愿多说,压了压起伏的情绪,也不再追问。晚青妤保证道:“你放心,我既然现在还是你的妻子,自然不会做出格之事,毁你名声。更何况,我已长大成人,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过于忧心。再者,我们要演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无论在外还是在家,都该好好相处,不闹矛盾。你作为夫君,担忧妻子是情理之中,今日你做得很好,见我迟迟未归,便撑着伞在门外等我,让我很是感动。旁人见了,也会称赞我的夫君体贴入微,连下雨天都会亲自等我归来。”

萧秋折从前与晚青妤接触不多,虽知她年少时调皮可爱,长大后温婉大方,处事得体,却未曾想到她竟生了这样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

她这番话让他哑口无言,心中既生气又隐隐有些激动,情绪复杂难明,这一次又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便是晚青妤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她处理矛盾时游刃有余,言语间虽有些违心,却让人听着舒服,仿佛每一句都充满了诚意。

萧秋折终究无法拒绝,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被抛诸脑后,眼中只剩下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方才他亲上去时,只觉得那唇瓣凉凉的、软软的,连她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红润的唇瓣,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声道:“那好,既然要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既然在外在内都要表现得亲密无间,那以后我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对吧?”

嗯?

晚青妤一时没明白。

萧秋折见她神色疑惑,唇角微微扬起:“以后,我们怎么亲密怎么来。眼下夫人如此担心我的伤势,那便请尽快去请太医为我处理伤口,处理完后,我还想与夫人早些休息。”

夫人?

晚青妤一愣,他竟唤她夫人?

她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脸颊一红,这才转身去唤太医。

萧秋折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寻她时的焦灼与惶恐,现在只要她平安无事,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不多时,晚青妤便领着太医匆匆赶来,对太医道:“太医,你快瞧瞧他手臂上的伤,淋了雨,不知可曾发炎?还有他脖子上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今日下午也未曾包扎。你日后得多上心些,莫要总等他来寻你换药。平日里你也该多来瞧瞧,若他在家,便来看看他的伤势,该换药时便换药,纵使他不愿,你也得强行为他处理。”

晚青妤一番叮嘱,说得太医连连点头,面露愧色,忙道:“少夫人说得是,是老奴疏忽了。今日雨大,老奴本该多来几趟。日后定当谨记,绝不再犯。”

说罢,太医急忙打开药箱,为萧秋折处理伤口。晚青妤则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见他神情渐缓,心中才稍稍安定。

太医为萧秋折包扎完毕后,晚青妤便吩咐厨房熬了一碗温热的汤,小厮把汤端来,晚青妤道:“快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幸好伤得不重,否则又得在家休养几日。休养倒也无妨,只是你自个儿受罪。”

萧秋折

端起汤碗,缓缓饮下,听着她关心的话,身子也随之暖和起来。随后,他又为晚青妤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你也喝些,在外头待了那么久,别着凉了。”

晚青妤接过碗,喝完后,望了望屋外天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萧秋折应了一声,正欲起身去洗漱,晚青妤担心他的伤口,便道:“你身上有伤,不如我叫方齐或方于来帮你。”

萧秋折却摇头:“不必,我自己来便是。”

晚青妤蹙眉:“你莫要逞强,胳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不宜乱动。今日若不洗漱也罢,若真要洗漱,还是让人来帮你。”

萧秋折素来不喜旁人近身,更遑论洗漱更衣之事,但他又极爱干净,他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寝衣,道:“无妨,你不必担心,我自己能应付。”

晚青妤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他总是避讳旁近身伺候,也不知背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萧秋折察觉到她的目光,侧首望她,眉梢微挑:“你似乎对我的背颇为好奇?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晚青妤闻言,脸颊顿时一红,忙道:“不是……我只是……”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秋折见她窘迫,故意逗她:“若真这般好奇,不如我脱了给你看?”

话音未落,晚青妤已急急别过头去:“不用不用,我只是瞧瞧你的衣裳是否湿了,并无他意。”

萧秋折见她慌乱,笑意更深,未再逗她,只道:“日后不必听外人闲言碎语。我的事,待我想说时,自会告诉你。”

见他不愿多提,晚青妤应道:“我明白,你放心,不该问的我不会问,不该打听的我也不会打听。”

萧秋折微微颔首,转身去洗漱。待他洗漱完毕回房时,晚青妤仍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桌上的点心盒子和几件首饰上,神色若有所思。

她取了寝衣去洗漱,回来后目光又落在那些点心和首饰上,犹豫片刻,终是轻声问道:“这些……是买给哪位姑娘的?眼光倒是不错,发簪和首饰都很精致。”

萧秋折闻言,放下书卷,抬眸看她:“看来你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指了指那点心盒子:“你先打开瞧瞧。”

晚青妤依言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糕点,香气扑鼻,令人垂涎。她转头看萧秋折。

萧秋折轻叹一声:“今早出门时,我不是同你说过,城门外有一家点心铺子的糕点极好,答应回来时给你带些?我办完事便早早赶回,就是想让你趁热尝尝。”

他又指了指那些首饰:“还有这些,你瞧瞧可喜欢?”

晚青妤听罢,惊喜道:“所以……这些都是买给我的?连首饰也是?”

萧秋折点头:“不然呢?我说的话,你倒是半点没听进去。”

晚青妤抿唇一笑,拿起那些发簪和首饰,在烛光下细细端详,赞道:“真好看,我很喜欢。”

萧秋折见她欢喜便放心了。

晚青妤将首饰和点心一一收好,随后看向萧秋折,问他:“你还要看书吗?”

萧秋折合上书卷:“不看了,夜深了,莫要耽误你歇息。”

晚青妤应了一声,吹灭烛火,走到小榻边躺下。

房中一时静谧,只听得窗外风声隐隐。

过了许久。

“晚青妤。”萧秋折忽然开口,“要不要一起睡?这床能睡两个人。”

晚青妤本已有些睡意,闻言脑子顿时清醒。

萧秋折等了一会。

半晌,晚青妤回道:“不要。”

翌日清晨,晚青妤醒来时,房中已不见萧秋折的身影。他素来起得早,每每她醒来时,他已悄然离去,连一丝动静也无。

晚青妤推门而出,见玉儿守在门外,便问道:“萧秋折去了何处?”

玉儿回道:“回小姐,天刚亮时,宫里便来人将姑爷唤走了,方齐和方于也随行去了。”

晚青妤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玉儿摇头:“奴婢也不清楚,许是朝堂上的事吧。”

晚青妤心中隐隐担忧,正欲去用早膳,管家过来,躬身道:“少夫人,兰风居的钥匙,太妃命老奴来取。”

“兰风居?”晚青妤闻言一怔,疑惑问:“兰风居是我与萧秋折的婚房,太妃为何要那里的钥匙?”

管家赔笑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江侧妃前些日子向太妃请示,想将兰风居腾出来,收拾一番给三公子住。如今三公子已向付家提亲,急需一处体面的院子。现在府中最好的院子便是兰风居了,故而吩咐老奴来取钥匙。”

晚青妤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我们如今虽未住在那里,但那毕竟是我们的婚房,岂能随意让人占了去?”

管家讪笑道:“少夫人若是不愿,不妨亲自去与太妃商议。”

此事不小,晚青妤觉得需与萧秋折商量,她便道:“钥匙我暂且不知放在何处,待萧秋折回来再取。我先去太妃那儿一趟。”

说罢,她连早膳也未用,便径直往太妃的院子去了。

太妃似早料到她会来,见她进门,神色如常,只淡淡一笑。

晚青妤上前行礼,开门见山道:“太妃,兰风居是我与萧秋折成婚时的院子,虽未常住,但那毕竟是我们的婚房,成婚之物岂能轻易动得?况且此事您也未曾与我们商议,怎能直接将院子分给三公子。府中尚有其他院落,大可收拾一番给三公子住,何必非要动兰风居?”

她言辞恳切,语气中难掩不满。兰风居不仅是她与萧秋折的婚房,更是萧秋折的财产,即便如今不住在那里,她也不愿旁人随意占了去。

太妃斜倚在榻上,轻抿一口茶,笑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府中院落众多,你们日后想住何处便住何处,即便在外另置宅院也无不可。如今三公子与富家千金已有了眉目,江侧妃的院子狭小寒酸,总得寻一处体面的院子给他们住。兰风居是府中最大的院子,给三公子住再合适不过。”

晚青妤心中更是不悦,皱眉道:“太妃,萧秋折毕竟是嫡长子,兰风居本就是他的院子,也是我们的婚房啊。府中其他院落大可修整一番,或合并两处小院,也足以安置三公子。还请太妃三思。”

太妃未料她态度如此坚决,一时也有些为难。起初她本不愿将兰风居让出,奈何江侧妃三番五次前来恳求,加之二少夫人有了身孕,三公子又有望迎娶付家千金,总得寻一处体面的院子。如今晚青妤前来反对,倒让她有些骑虎难下。

太妃沉吟片刻,笑道:“你且先回去,此事我回头再与秋折商议。”

晚青妤听出太妃语气中的坚持,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便再多言,只得行礼道:“那好,我先行告退,待萧秋折回来,我们再过来。”

晚青妤一路回翠玉轩,心中烦闷难解。她未曾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般地步。萧秋折本是亲王府的嫡长子,地位尊崇,可如今因伤在身,朝中又不得势,连亲王府的管辖权也被太妃收了去,现在连他们的婚房都想霸占。

此事不能再拖,她需得与萧秋折好好谋划一番。

回到翠玉轩,晚青妤刚用过早饭,便见派去山间调查送银一事的人回来了。那人禀报道:“少夫人,当初送银子时,中间转了两道手。起初从亲王府出去的那人,是府中的一名差役。因山间路途遥远,他便将银子交给了另一人,再由那人送上山。那送银子的人,是村长的一个亲戚。据他所说,亲王府给出的银子本是二十两,他中间扣了十两。”

晚青妤闻言,眉头紧锁。那人继续道:“而那亲王府的差役,是四夫人的一位远方表哥。四夫人将他调来府中当差,这送银的差事便落到了他头上。府中鲜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连姑爷也不知情。此事恐怕是四夫人与她那位表哥暗中做了手脚。若要查明真相,需得找到那位表哥,再与四夫人对质。”

晚青妤心中明了,四夫人不仅一直在府中索要银钱,竟还从中克扣了她的月银。她吩咐道:

“你继续追查,务必找到那位表哥。待事情水落石出,我再与四夫人对质。”

送走那人后,晚青妤径直去了四夫人的院子。四夫人正躺在院中晒太阳,听着戏子唱曲。她近日身子好了许多,天气暖和时便喜欢在院中晒太阳,偶尔叫个戏子来唱几曲。

见晚青妤来访,四夫人颇为惊讶,摆手让戏子停下,起身笑道:“少夫人今日怎的有空来我院里?”

晚青妤微微一笑,上前道:“我过来看看您。您近日身子可好?太医开的药可还管用?”

四夫人笑道:“多谢少夫人惦记,吃了药后已好多了,太医的药果然灵验。”

二人进了堂中落座,四夫人命人上了茶,道:“前些日子我托人寻医,已有几位郎中听说此事,正往京城赶来,希望能为秋折治伤。”

晚青妤感激道:“多谢四夫人惦记萧秋折的伤情,已好多了。”

四夫人打量了晚青妤一眼,便直言道:“少夫人今日来,怕不只是为了看看我吧?我知太妃要将你们的婚房分给三公子,此事怕是已成定局。如今江侧妃那边风头正盛,二少夫人有了身孕,三公子又与付家结亲,萧秋折在府中的地位怕是难保。”

晚青妤听她直言不讳,便也不再隐瞒,叹道:“四夫人说得是。方才我去太妃那儿,见她态度坚决,非要我们将婚房让出。此事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公,也不够尊重。”

四夫人轻笑一声,道:“在亲王府还讲什么尊重。我这人最爱拉家常,你有什么话,咱们尽管说道说道。”

晚青妤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今日索性问了出来:“四夫人,我有一事不明。萧秋折如此优秀,为亲王府带来了诸多荣誉与钱财,这些年也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身为嫡长子,理应备受王爷宠爱才是。可为何他们父子关系如此疏离?听闻此次亲王府的管辖权,也是王爷先夺了去,太妃才出面要回。”

此事晚青妤一直不解,也不敢问萧秋折,怕触及他的心事。四夫人在府中多年,想必知晓其中缘由。

四夫人冷笑道:“王爷会喜欢谁?别说萧秋折,便是其他两个儿子,他也未曾放在心上。他心中只有自己,还有他身边那位周姑娘。”

提及周姑娘,四夫人脸色骤变,语气中满是愤懑:“我与江侧妃等人在府中尽心竭力,到头来竟不如一个烟花巷里的女子。王爷将她留在身边,日日与她寻欢作乐,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那女子不过是个狐媚子,专会蛊惑人心。”

晚青妤见她情绪激动,心中暗叹,继续问道:“即便王爷不喜萧秋折,也不该如此绝情。上次萧秋折受伤,王爷不仅未去探望,还打了他一巴掌。父子之间,何至于此?”

四夫人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与萧秋折的母亲有关。当年王爷与王妃曾因一事大吵一架,自那之后,王爷性情大变。从前他是个尊贵端正的皇子,从不沾惹是非,更不会寻花问柳。可那场争吵后,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与江侧妃都是后来才入府的,听说萧秋折刚满周岁时,王爷便对他冷淡至极,全然不似对待亲生儿子。”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们几个妾室也曾私下议论,萧秋折究竟是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可瞧他的样貌,与王爷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此事倒也说不通了。总之,王爷如今只爱他自己,旁的谁也不放在心上,连亲生儿子也不顾。”

晚青妤听罢,心中愈发沉重。若王爷继续这般放任不管,纵容江侧妃一脉得势,萧秋折在府中的地位只会愈发艰难。她沉吟片刻,试探道:“四夫人,王爷除了偏爱周姑娘外,可还有其他喜好?”

四夫人警觉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晚青妤笑道:“我只是想探探王爷的心思。毕竟他是亲王府的一家之主,若他继续这般不管不问,府中事务只会愈发混乱。”

四夫人见她神色忧虑,心中了然,直言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如今江侧妃那边风头正盛,你与萧秋折难免忧心日后在府中难以立足。加之权柄握在太妃手中,而太妃又是个左右逢源之人,你心中不安,想从王爷那里寻个出路,也是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道:“其实,我也极厌恶江侧妃。当年我曾怀过一个孩子,若非她暗中使绊,我也不会失去那个孩子,更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连个子嗣都没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拿她无可奈何。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看开了,如今只求安稳度日,吃好喝好便足矣。你帮我请来太医,我心中甚是感激。”

四夫人语气一转,压低声音道:“若你想了解王爷,或是缓和王爷与萧秋折的关系,首要之事,便是查明当年王妃与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大的心结,也是整个亲王府的秘密。我曾试着打探过,却只窥得冰山一角,后来被王爷察觉,便不许我再提。如今,我将这些告诉你。”

她凑近晚青妤,声音几不可闻:“此事牵扯到了皇上与皇后。当年,皇上、皇后、王爷与王妃四人关系极为亲密。皇后娘娘与王妃更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手帕交,据说还有些远房亲戚的关系。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但她们情同姐妹,感情极深。”

“传闻前朝皇上原本有意将皇后娘娘许配给王爷,可王爷对王妃一见钟情,执意娶了她。而当今皇上那时也对王妃心生爱慕,四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王爷娶了王妃后,当今皇上便迎娶了皇后娘娘。那时皇上尚未登基,自那之后,王爷与皇上便断了往来。再后来,二人为争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听说皇上登基后,曾将刀架在王爷脖子上,欲取其性命,最终还是王妃与其父兄跪地求情,才保住了王爷的性命。”

她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这些往事太复杂了,外人难以窥其全貌。萧秋折出生后,王爷性情大变,对王妃极为冷漠。王妃后来染病,不久便撒手人寰,撇下年幼的萧秋折。”

晚青妤听罢,心中震撼不已。她未曾料到,王爷与王妃之间竟有如此深重的恩怨,更未想到此事竟牵扯到皇上与皇后。她低声问道:“那王妃去世后,王爷对萧秋折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难道仅仅因为与王妃的恩怨?”

四夫人摇头道:“此事我也说不清。或许王爷心中始终对王妃存有怨怼,连带着对萧秋折也冷淡至极。又或许,他心中另有隐情,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这便是萧秋折与王爷之间难以解开的心结,若要化解这心结,需得探寻他们父子之间的隐秘过往。

晚青妤回想起昨夜她瞥向萧秋折的背部,他竟那般警惕,可见此事对他影响之深。

然而,这父子之间的隔阂并非一日可解,但也直接关系到萧秋折在亲王府中能否安稳立足。

晚青妤心中忧虑,却又一时无力改变,只能一步步探寻,希望能帮助到萧秋折。

今日从四夫人处听闻这些秘辛,晚青妤心中感慨万千,她起身一礼,道:“多谢四夫人告知这些,今日叨扰已久,我便不打扰您听曲了,改日再来与您叙话。”

四夫人含笑起身,亲自送她至门口,温声道:“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你若得空,尽管来与我说话。对了,翰林承旨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与你二哥也曾是同僚,关系甚好。虽说我与他来往不多,但若你日后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自会去寻他。”

晚青妤闻言,心中感激,连忙道:“多谢四夫人惦记着我二哥,日后若有需要,定会来寻您相助。”

四夫人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为我请来太医,对我也是有恩的。”

晚青妤又与四夫人寒暄几句,便告辞回了翠玉轩。

这一日,晚青妤心中始终难安,太妃对萧秋折的态度也令她生疑,若真疼爱萧秋折,又怎会轻易将亲王府的大权握在手中不给,甚至要将他们的婚房让给三公子萧絮?这足以说明太妃心中另有盘算。

晚青妤深知,如今不能全然指望太妃,他们需尽快想办法夺回亲王府的权柄。

到了晚间,萧秋折才从朝堂归来,神色疲惫,显然遇到了麻烦。

晚青妤见他如此,心中更是忧虑,轻声问道:“今日为何回来这般晚?朝堂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秋折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声道:“确实有些麻烦。因我与顾家在街上起了冲突,他们已告到皇上那里,说我徇私枉法,包庇陆临。今日朝堂上,不少官员都在弹劾我。赵老爷子那桩案子,皇后娘娘也下了令,限我三日内给出交代。赵老爷子因我而死,无从给出真凶,只

能设法制造一桩假案。可若稍有破绽,便会被皇家察觉。皇后娘娘如此紧逼,显然是早已察觉此事与我有关,想借此除掉我。”

晚青妤心中一惊,萧秋折不过是亲王府的嫡长子,与皇后并无瓜葛,为何皇后要如此针对他?

萧秋折见她蹙眉,安抚道:“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我自会解决。你今日在府中可还好?”

晚青妤回道:“今日太妃说要将兰风居的院子分给三公子住,我去寻了太妃,她的态度很是坚决,只说等你回来再商议。我心中气愤,兰风居是我们的婚房,怎能轻易让给旁人?可面对太妃,我也不能说得太过,你快想想办法,绝不能将我们的婚房让出去。”

萧秋折见她神色焦急,一口一个“婚房”,想是非常在意他们的婚事和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甚是欣喜,温声道:“你放心,这事我会与祖母说。”

他说罢,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簪子上,他昨日送的发簪,她今日便戴上了,很好看。

过了一会,见她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往前倾了倾身,望着她那双焦急的眼睛,轻声道:“相信我,我能解决好。”

说着,他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将她扯得离自己更近一些,这一日他在外头一直惦记着她,时下看到她,满身的疲惫一下消散了。

晚青妤近身到他跟前,歪头看了看他的脖颈,问道:“脖子还疼吗?”

她弯身时,秀发垂在他脸侧,满是花儿的清香。

烛光下,她的嘴唇红艳水润,仿佛新鲜的樱桃那般好看。

萧秋折不自觉地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动了动唇,凑近她几分。

晚青妤察觉到他微动的情绪,往后撤了一下身。

萧秋折按耐了一会,依旧扯着她的衣袖,望着她,轻声回道:“已经不疼了,不过,若想扳回这一局,明日我们需得闹出些动静来。”

“闹出什么动静?”

第39章 第39章“重新迎娶你一次。”……

晚青妤与萧秋折先前商议过,欲以假孕的消息从太妃手中夺回亲王府的管辖权。然而,未等他们行动,江侧妃那边的二少夫人却已先一步怀上了子嗣,抢了先机。

晚青妤抬眸望向萧秋折,又问:“如今是否该传出假孕的消息?我该如何做?若此法可行,倒也不失为一计。毕竟你是嫡长子,亲王府的管辖权本应握在你手中。”

萧秋折拉她坐下,望着她道:“先前这法子确实可行,因太妃一心盼着我们延续子嗣。可如今江侧妃那边的二少夫人已怀上孩子,对太妃而言,谁先有子嗣已无差别。虽然我们可以假孕,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我们还需另寻他法,再加一把火。”

晚青妤坐在他身前,眉梢微蹙,问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萧秋折凑近她,目光灼灼,低声道:“我想与你再办一次婚礼,重新迎娶你一次。”

“重新办婚礼?”晚青妤闻言,眸中闪过惊讶,甚至有些警惕。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压下心中的波澜,低声道:“这如何使得?”

他们还有八个月就要和离了。

萧秋折见她如此反应,眸光暗了暗,道:“你先听听我的意思。太妃迟迟不肯将管辖权交予我,并非不信我的能力,而是怀疑我们二人的感情。你曾久居山上,我们当初成婚也是因利益结合,加之你家近来变故频生,太妃难免觉得我们感情不牢,怕你日后难以打理亲王府。”

“若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向所有人证明我们是以真心相许,而非利益结合,太妃便不会再疑心我们。假孕之事虽可解一时之困,却难保长久。时日一久,太妃定会起疑。唯有让她相信我们感情深厚,方能真正稳固我们在府中的地位。”

他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晚青妤借着烛光望向他,见他眸中满是真挚,神色认真,不似玩笑。

她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可这次成婚,是真成婚,还是假成婚?”

她一时分辨不清。

萧秋折认真回道:“自然是真成婚。要让太妃以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晚青妤是我萧秋折的妻子。如此一来,无论是太妃还是旁人,都不会再质疑我们的感情。你在亲王府中也会更受尊重,太妃也会更信任你。日后,我在外叱咤朝堂,你在府中打理事务,我们夫唱妇随,日子岂不美满。”

夫唱妇随。

原来,他希望与她夫唱妇随。

听来挺令人心动的。

只是晚青妤心中仍有些恍惚,一时难以理清思绪。她看着他,轻声问道:“那这次的和离协议,我们要签多久?半年?一年?还是更久?上次的和离协议还有八个月到期,若现在重新签约,该如何签?”

她……是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故意的。

萧秋折自当她不明白,解释道:“这次成婚与上次不同,我们不必再签和离协议。上次是因利益结合,这次却是真心相许。若再签协议,太妃定会起疑。”

他说罢,凑近她,眸光闪烁,语音很是温和:“晚青妤,此事交给我来办,明日我便去与太妃商议,将我们重新成婚的消息告知所有人。我们的婚房依旧是兰风居,太妃便不会再将它分给三弟。”

听着挺好。

晚青妤细细思量了一番,眉间微蹙,还是道:“我们不过是要回亲王府的管辖权,何必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若是日后分开,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萧秋折见她想要拒绝,一时情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清声道:“为何要分开?只要我们永远不分开,便不会有人笑话。”

永远。

晚青妤一时心中纷乱如麻。

她仔细打量着萧秋折的神情,试图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婚姻并非儿戏,成婚更非一时冲动之举。若真要再嫁,她希望对方是真心疼爱她、能与她相伴一生的人,而非因利益或权谋而结合。

她更希望,那个与她共度风雨的人,心中满是她,爱她真切而深沉。然而,眼下她与萧秋折之间,似乎还未到那般浓烈炽热、生死不渝的地步。

他们的感情尚在暧昧之中,脆弱而易碎。

譬如昨日,她与付钰书外出许久,萧秋折便大为光火。他的愤怒固然是出于在乎,却也暴露了他们之间信任的薄弱。

一旦再踏入婚姻,若日后不如意,脱身就很难了。

她在心中纠结良久,终是开口道:“你的法子虽好,但婚姻大事,非同小可,我不愿意。假孕一事,我倒是可以一试。待夺回管辖权,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不愿意。

她这番话,无疑是拒绝了萧秋折的求婚。

萧秋折看着她,看着她复杂的神色,从她闪躲的眼神中看出,她尚未真正确定对他的感情。

他张口想要再说,却被她直接打断道:“这法子,以后别再提了。”

她拒绝的很干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

萧秋折借着烛火看向她,良久,嗓音低沉了一些:“只是,假孕一事恐会委屈你,你可愿意?若不愿,我们还可再想别的法子。”

“我愿意。”晚青妤立即回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又不会缺

胳膊少腿,你也说了,届时全府都会把我当个宝,这相比你冲进火海里救我二哥,根本不算什么。况且,太妃逼得紧,连我们的婚房都要夺走,她所求的,不过是让你延续子嗣,待我们要回亲王府和兰风居,再从长计议。”

晚青妤一向是个大度明理之人,她越是这般,越让萧秋折觉得惭愧,也为她的决然拒绝感到生气。

她心里,或许还有付钰书。

他思忖良久,终是道:“那好,暂且如此,先歇息吧!”

他语音里明显带着失落与怨气,晚青妤听得明白,虽明白,但是脑子很清醒。

两人静坐了一会,刚准备去洗漱时,方齐突然过来叩门道:“公子,少夫人,王爷让你们过去一趟。”

王爷怎会此时召见他们?晚青妤抬眸看向萧秋折,见他眉头微蹙,随即伸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门外走。

房门一开,方齐正立于门外,见二人携手而出,先是一愣,随即唇角微扬,退至一旁。看来二人之间已有了些许进展。

萧秋折带着晚青妤一路朝王爷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问方齐:“父亲召我何事,你可知道?”

方齐跟在身后,恭敬答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管家来翠玉轩传话,我便来唤您了。”

今夜月色皎洁,银辉洒落,映得树影斑驳,在地上投下片片光影。晚青妤跟在萧秋折身后,目光落在他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上。

他的手不再如往日那般冰凉,掌心温热,让她感到安心。她回想着他今日所言,心中有些微动。至少,他的话证明了他是在乎她的。

萧秋折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晚青妤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轻声道:“你看,我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像一座高山。我相信你也会如高山一般。”

她总能说出这般温暖而鼓舞人心的话,应该也在担心他和父亲的关系。

他握紧她的手,低头看向两人的影子,挪动脚步,让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清声道:“两个人站在一起,影子是不是显得更加高大了,就像两座并肩而立的高山。”

会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晚青妤点头应着。

夜晚的春风很温柔,似乎能够抚平所有烦心事和伤痛。两个人继续前走,落在地上的,除了影子,还有各自暂且放下的心事。

晚青妤是头一回来王爷院里。院中陈设古朴典雅,宽敞清朗,伺候的下人并不多。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树上挂满了金色铃铛。

晚青妤不解,问萧秋折:“树上为何挂了这么多铃铛?是王爷挂的吗?”

萧秋折抬头望向那些铃铛,苦涩一笑:“这些铃铛都是我挂的。每次我想起母亲,或是梦到她,便会来父亲的院子里,在树上挂一个铃铛。这么多年过去,我已记不清挂了多少个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最初挂铃铛,是为了与父亲赌气。他曾送过母亲一个铃铛,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可后来,父亲辜负了母亲,我心中愤懑,便在他院中不停地挂铃铛。起初,父亲还会责打我,可我执意如此,时日久了,父亲便不再阻拦。”

这树上挂的不仅是铃铛,更是他对母亲的思念。

晚青妤望着那些铃铛,心中泛起一阵酸楚。铃铛不计其数,可见他对母亲的思念有多深。他自幼失去母亲,心中定是无比想念。即便平日里他叱咤风云,心中也有一处柔软之地,藏着对母亲的眷恋。

她看向他,见他眼眶微红,显然踏入这院子,看到这些铃铛,又勾起了他的伤心处。

她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握着。

王爷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烛火摇曳,映得屋内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虽不浓烈,却格外引人注意。

王爷正斜倚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茶,见二人进来,也未抬头,只自顾自地饮茶,神色淡漠。

萧秋折牵着晚青妤的手走上前,既未行礼,也未唤一声“父亲”。父子二人上次相见,不过几日之前,王爷那一巴掌的余温似乎还未散去。此刻再见面,气氛依旧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晚青妤四下环顾,见房中除了王爷,并无他人,那位传闻中的周姑娘也不在。她心中提着一口气,想着自己毕竟是嫁入王府的儿媳,礼数不可废,便率先福身行礼道:“青妤拜见王爷。”

王爷这才坐直身子,抬眼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萧秋折。

萧秋折只是垂手而立,神色冷峻,眼中无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王爷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谈谈子嗣之事。”

子嗣?

王爷看向萧秋折,沉声道:“你年纪不小了,早该为亲王府延续香火。你是嫡长子,这一点你应当清楚。你们二人成婚多年,却一直分居,外头的流言蜚语想必你们也听过不少。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如何,但我要求你们尽快生一个孩子。若你们感情不和,或是不愿生子,那你便再另娶一妻。至于晚青妤,若愿留在王府,便留下,若不愿,王府自会给她一笔补偿,送她回娘家去。”

要求?另娶?

萧秋折闻言,冷笑一声,直视他:“你说另娶便另娶?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我做不到像你那般,说抛弃便抛弃。”

父子二人几句话就能激起冲突。

王爷眉头紧蹙,愤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若连子嗣都没有,这亲王府日后该如何?难道你想让那两个弟弟爬到你的头上去?还是想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萧秋折冷笑:“我浑浑噩噩?这些年我为亲王府所做的一切,你可曾看在眼里?我与晚青妤的事,不劳你费心。我们何时生孩子,是我们的事。即便我们不生孩子,我也是亲王府的嫡长子,这王府的权柄,我绝不会让它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这些年我尽心竭力,为这个家操持,凭什么如今江侧妃那边怀了孩子,一切就都变了?连我们的婚房都要占有。那日你一言不合便打我,夺走我手中的权柄,交给祖母。祖母逼我生子,如今你也如此。在你们眼中,我是什么?我与晚青妤又是什么?你们但凡对我们有一丝关心,也不会说出这般话。”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愤怒与伤痛,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令他心寒的陌生人。他继续愤然道:“若给不了孩子好的将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更不会让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这句话显然是在讽刺王爷。

王爷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抬手便要打萧秋折。晚青妤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挡在萧秋折身前,慌乱劝道:“王爷息怒,你不能打他。”

王爷见晚青妤挡来,动作一顿,终究未落下手。

萧秋折慌忙将她拉到身后,护着她,冷冷对王爷道:“又想动手是吗?好,你打吧!这么多年,你只生了我,却未曾养我。今日你若打了我,你就别再要我这个儿子。”

王爷连连冷笑,指着他愤然道:“我是生了你,也养了你,若不是亲王府,你若不是我的孩子,你能活到今日?”

萧秋折亦冷笑回应:“我是你的孩子?你当真把我当做你的孩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仅不配做父亲,也不配做丈夫。当初你那般对待我母亲,如今又想如何?我母亲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她若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待我,定会伤心欲绝。”

“我从小便怕别人瞧不起我,更怕辜负母亲的期望。她是拼了性命才生下我的,即便她走了,也一定希望我能安然无恙地活着。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习,努力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母亲看看,她的儿子没有变成你的样子。”

春日的夜晚本该温暖,可此刻却仿佛浸透了寒意。晚青妤感觉到萧秋折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眼中泪水盈满,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便是他此生难以解开的心结,是他最深的伤痛,也是他最脆弱的一面。

晚青妤见他越说越激动,心中焦急,紧紧拽着他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她深知,父子之间的矛盾若只靠争吵,永远无法化解。

然而,王爷

显然已被激怒,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声音冷厉:“你从小到大对我有诸多不满,可曾真心唤过我一声‘父亲’?在你眼中,我不配做父亲,可你又何曾尽过为人子的本分?你看看你,在我院子里挂满铃铛,究竟是何用意?我曾告诉过你,我与你母亲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早已了结。你何必一再纠缠?”

提起母亲,萧秋折眼中怒火更甚,声音冰冷而尖锐:“你们之间的事?你与我母亲究竟闹了什么矛盾,竟让你如此冷酷待她?她病重卧床,你不管不问,直至她含恨离世。她尸骨未寒,头七未过,你便领了别的女人进门,你如何对得起她?这些事,天下人皆知,京城人人议论,我已不愿再提。可你今日又来逼我生子,究竟是何居心?若生而不养,我宁愿不生。更何况,这是我与晚青妤的事,无需你来插手。即便我们此生无子,我也不会随意抛弃她另娶他人。”

他越说越激动,言辞如刀,直刺王爷心口:“你当初对我母亲有何不满,我不得而知。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她嫁给你,毁了一生,你可曾真正担待过她?你拿什么担待?你的命吗?我告诉你,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曾给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承受多年痛苦,最终含恨离开。如今,你竟还要来逼迫我?”

萧秋折的话如狂风骤雨,砸得王爷满脸通红,怒不可遏。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便要挥拳相向。萧秋折却毫不退让,仿佛要将多年积压的愤懑尽数倾泻。

晚青妤心中愈发焦急,使劲扯了扯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父子二人若继续这般争吵,只会让矛盾愈发深重,永远无法解开。

她将萧秋折拉到身后,自己则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王爷福身行礼,道:“王爷,我明白您是为了萧秋折在亲王府中能有一席之地,才逼着我们生子。毕竟他自幼失母,在这府中无依无靠,处境艰难。家中兄弟众多,权势纷争难免复杂,我作为萧秋折的妻子,即便您不催促,也深知该如何行事。只是生子一事,非一日两日可成,需得顺其自然。若王爷真心为我们着想,盼我们能在亲王府中安稳度日,还请您多给我们一些时日。”

她顿了顿,又道:“这么多年了,您心中应当清楚,萧秋折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的能力与才干,您也应当看在眼里。我曾听闻,王爷年轻时亦是才华横溢、英明果断之人,而萧秋折正是继承了您的优点,方能如此出色。父子之间若有矛盾,不妨关起门来好好说开,总有一日能化解心结。”

“若我们日后有了孩子,定会悉心教导,扶持他长大成人,教他如何在这世间立足。王爷您亦是如此,毕竟是亲生骨肉,心中定有关爱与疼惜,只是表达方式不同,对方接受的程度也不同罢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王爷神色,道:“我虽无资格评判您与萧秋折之间的关系,但作为他的妻子,作为您的儿媳,我自然希望家中和睦,父慈子孝。您的要求,我们定会尽力做到。只是,我斗胆进言,亲王府这些年一直由萧秋折打理,府中田庄、银库及对外交涉,皆离不开他的辛劳。”

“他在朝中任职,深受百姓拥戴,府中事务也因此得以顺利经营。若随意将这些事务交予旁人,恐会出乱。外头的田庄、银库及与各方交涉,皆需经验与手腕,非一朝一夕可成。王爷您虽平日不显,但府中这些事务的重要性,您应当比谁都清楚。”

她语气渐缓,带着几分恳切:“我知道,您之前是一时冲动,才将亲王府的管辖权收回,而太妃因担忧萧秋折,又从您手中将管辖权调走。如今银库钥匙皆在太妃手中,若无妥善管理,日后恐生乱子。”

“我曾将府中账目细细查阅,列出明细,发现其中确有些问题需解决。亲王府乃大家族,王爷您位高权重,府中内外事务皆需妥善管理,方能维护王府声誉与家业。我虽年轻,处理事务或有些生涩,但已在尽力学习。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与萧秋折二人定能将府中事务打理得更好。”

她抬眸又看了看王爷的神色,见缓和了些,继续道:“我恳请王爷将亲王府的管辖权交还我们手中。若是您不放心,您可先观察一段时日,看看我们二人对府中事务的管理如何。我之前所立的家规明细,想必王爷也已看过,其中对府中事务的规范,应当有益于王府的长远发展。若您觉得其中有何不妥之处,也请直言相告。有您的指点,我相信亲王府会越来越好,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晚青妤言辞恳切,态度恭敬,既表达了对王爷的尊重,又巧妙地为萧秋折争取了机会。她深知,唯有父子二人相处和谐,亲王府才能真正安宁。

晚青妤一番话说完,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竟有勇气在王爷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毕竟,她名义上虽是萧秋折的妻子,但实则二人关系尚未真正稳固。

见王爷沉默不语,晚青妤又轻声补充:“王爷,请您放心,以萧秋折的能力,定能撑起整个亲王府。既然管辖权是从您手中收回的,我相信,待我们达成您的要求,您也会亲手将管理权交还给他。您是王爷,是这一家之主,太妃最终也会尊重您的决定。”

她一句一家之主,竟让王爷一时无言以对。

王爷沉默良久,原本冰冷愤怒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欣赏。他从前只当晚青妤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未料她竟有如此胆识与魄力,能将话说得如此周全。

她每一句话都在维护萧秋折,再看二人紧握的手,心中似有所动。

他背过身去,走到桌前,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此事我会酌情考虑,你们也尽快要个孩子,在此之前,亲王府我不会交给其他人,还有……”

他顿了片刻,语气中透着父子较量后的妥协:“兰风居是你们的婚房,我不会允许旁人惦记,你们收拾收拾搬进去。”

他话音落下,晚青妤松了口气,显然王爷是被她的话打动了。看来,只要萧秋折能在朝堂上稳住局面,且他们二人有了子嗣,王爷是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从中也可看出,王爷虽多年来对萧秋折不闻不问,但心中并非全然不在意。否则,他也不会将亲王府的管理权一直交到萧秋折手中。如今听闻二少夫人有孕,又将他们叫来催促生子,显然心中仍有考量。

晚青妤拉着萧秋折行礼道:“多谢王爷体谅,那我们便不打扰您休息了。若有好消息,定会亲自来告知您。”

她顿了顿,又道:“府中有一些好茶,萧秋折一直很喜欢。我尝着味道不错,想必您也会喜欢。待我回去后,让人给您送些过来。”

王爷轻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晚青妤拉着萧秋折走出房间,她抬头看了看萧秋折,见他神色缓和了许多,眼中的怒意也已消散,只是眼眶微红,显然心中仍有些难受。

她牵着他的手,一路往翠玉轩走去,指着地上的影子对他道:“你方才说得对,一个人的影子像一座山,两个人的影子并在一起,便成了一座更大的山,并且还是坚不可摧的大山。”

今天他们站在一起,解决了一个麻烦。

萧秋折闻言看向她,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滋味,成年以来,他头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他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望着身旁这个娇小的身影,想起她方才在父亲面前的那番话,心中甚是触动。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晚青妤,今日,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依靠。”

仿佛,她就是他身后的那座山,可以依靠的山。

晚青妤心疼地看了看他,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二人回到翠玉轩,萧秋折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他们已经共处一室多日,由起先的别扭,渐渐变得随意了一些。

萧秋折先去洗漱,回来后倚在一旁擦着头发。

晚青妤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抬手欲解头上发簪,然而一枚簪缠住了秀发,几番尝试皆未能解开,反扯得头皮一疼,她不禁“啊”了一声。

萧秋折听到声响,急

忙问道:“怎么了?”

晚青妤微拧秀眉,回道:“发簪缠到头发了,好疼。”

萧秋折撂下毛巾,走上前看了看,只见一缕秀发在发簪上缠得紧,有些难取,他伸手捏起发簪:“我来帮你。”

晚青妤应了一声,乖巧地站着,萧秋折则一缕一缕,细心帮她分离。

他刚沐浴回来,身着轻薄衣衫,身上散着独属于他的竹叶清香,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口前,发梢还滴着水。

此刻他紧挨着她,她能窥见他若隐若现的胸膛,还有被秀发浸湿衣衫后隐隐约约的肌肤。她看了一眼,脸上一红,不禁羞赧垂眸,片刻后又偷偷看了一眼。

萧秋折专注地为她梳理发丝,向前走了一步,使得两人距离更近一些,晚青妤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她心跳加速,脸颊泛红,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强求自己撇开视线,可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看。

他的衣衫门襟衣带松松系着,能瞥见一片肌肤,他肌肤干净白皙,看得她脸颊更加滚烫。

萧秋折察觉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轻轻笑了笑,又往她跟前走了一步,让她的脸颊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前上。

她惊慌地不敢动,紧紧贴着他的胸口,一时间心跳如鼓,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衫。

房中一阵静谧。

过了一会,萧秋折忽然低声问:“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他已经第二次问了。

他今日因为父亲心情烦躁,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伤心难过,便一直压抑着情绪。

可时下,为她理着秀发,感受着她的气息,心中又开始一阵难以抑制的激荡。

他好想让她抱抱。

第40章 第40章“今日,不许看付钰书。……

从前,晚青妤一直以为萧秋折是个高贵冷漠、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他总是冷冰冰的,看人时居高临下,仿佛天生带着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姿态。

尤其是他们初识时,他虽然温和,但那时的他年仅十七岁,尚且带着几分少年气。然而,自他成年后,再到向她提亲、成婚的这段日子里,晚青妤渐渐发现,他已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开始变得冷淡疏离,甚至带着几分凌厉。

记得他们刚订婚不久,有一次萧秋折来晚府拜访。家中长辈特意为他们留了时间独处,可整整一个时辰,他只说了寥寥数语,时而看她一眼,时而望向别处,那种高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晚青妤当时心中暗想,世上怎会有如此难以接近的男子?他就像夜空中那轮冷月,清冷孤高,遥不可及。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的一个小节日。街上的男女三三两两结伴出游,有的放烟花,有的买花灯,有的泛舟湖上,还有的吟诗作对,热闹非凡。

那天一大早,付钰书和他的妹妹付云汐便来晚府找她,邀她一同过节,还说晚间要带她去看皮影戏,付钰书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场烟花。

那时,晚青妤与萧秋折已订婚,婚期仅剩一个月。她从未指望萧秋折会记得这个节日,更不认为他会来找她。在她看来,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结合,平日里几乎不见面,成婚后想必也是各过各的。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付钰书的邀约。

然而,他们刚在街上玩了一会儿,便在湖边遇到了萧秋折。他站在桥头,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湖上泛舟。

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愈发冰冷。他静静地站在桥头直直地盯着他们,她被他盯得心慌意乱,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她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她又何必在意这些?更何况,他并未提前告知她今日会来找她,她与付钰书不过是寻常游玩,却偏偏被他撞见。

付钰书见她神色有异,也皱起眉头,看到萧秋折后甚至试图牵她的手,却被她及时避开了。

那次泛舟,晚青妤心中忐忑不安,上岸后便再无心思游玩,匆匆回了晚府。然而,刚到府门前,她却发现萧秋折站在胡同里等她。

幽暗的胡同中,他独自一人静立,周身的冷意比夜色还要浓重。她远远地望着他,许久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他靠在墙边,眼中看不出喜怒,半晌才冷冷道:“你说呢?”

她一时语塞,心虚地低下头,试探着问:“要不要到家里坐坐?”

他却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不是说好了让你收拾好烂摊子吗?怎么还这么碍眼?”

他指的付钰书。

她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付钰书不过是寻常游玩,并未逾矩。更何况,往年这时,她都是与付钰书和付云汐一同度过的。

他一直站在那里,盯得她头皮发麻,心中愈发心虚。最终她鼓起勇气问道:“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我知道哪里看烟花最漂亮。”

他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走到她身旁,见她手中还拿着付钰书买的糖葫芦,拿过去咬了一口,道:“这糖葫芦酸得掉牙,你别吃了。”

那串糖葫芦明明很甜。

她应了一声,便带着他去了后山坡。后山坡地势高,能俯瞰整个京城的夜景,烟花绽放时更是美不胜收。

那晚的烟花璀璨夺目,两人并肩而坐,看了许久。烟花最美时,晚青妤最开心时,萧秋折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常和付钰书来这里看烟花?”

她摇头,他皱眉,也不知相不相信。

自那以后,她便更加觉得他是一个不解风情、冷冰冰的人。

然而,最近再与他接触后,她却发现他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比如,他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睡?”这样直白的话,换作旁人,怕是不会这么问,也没哪个姑娘敢回答。

当然,她也不敢回答。更何况,她白天刚拒绝了他重新迎娶她的提议,到了晚上,他就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睡”,这任谁都无地自容。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仿佛火炉般灼热,心中慌乱不已,深吸一口气,稍稍往外挪了挪身子,低声回道:“不要。”

她再次拒绝的干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

萧秋折红着脸追问:“为何?”

晚青妤没想到他还要问原因,躲在他怀里,侧着脸,心跳如擂鼓,不知如何回答,简直无从开口。

她又往外挪了挪身子,催促道:“你拆好了没有?我很困,想休息。”

萧秋折没等到答案,神色暗下来,把最后一缕秀发帮她拆开,发簪放到她手中,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晚青妤:“……”

没人回答他。

过了一会,晚青妤再抬头看他,只见他一张脸红得几乎要发紫了。他自己都羞成这样了,竟然还要问她?

她轻叹了口气,低头道:“什么都别问,也别说,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往前倾了倾身,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主动抱住他,再抬头,望着他惊住的眼睛,弯眼笑了笑,道:“可以送给你一个拥抱。”

她想,他想起母亲的时候,与父亲争吵难过的时候,一定想要一个可以取暖的拥抱吧!

她抱的突然,不禁让他呆愣住,随后抚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颊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想让她听一听他现在砰砰的心跳声。

暖暖的春夜里,好像要把人暖化了。

灼灼烛光下,晚青妤头一次见到萧秋折的眼睛里,好似流淌着一片摄人心魄的彩色仙河。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

他动情起来太勾人了。

她……有点把持不住了。

可,最终,她还是把那份难耐硬生生压了下去,轻轻撤开了身。

她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我先去洗漱”便快步出了房间。

萧秋折望着她慌张离开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试图平复心中的悸动。

她主动抱了

他。

自母亲去世后,他头一次,被人主动抱。

原来被人拥抱是这样一件另他激动的事情。

等到晚青妤洗漱回来时,他已拿着书坐在床边,见她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头秀发垂落,脸颊还带着水汽,宛如一颗粉红色的桃子。

她走到小榻前坐下,开始脱鞋子,轻声对他道:“把灯吹了吧。”

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放下书,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萧秋折躺在床上,心跳依旧怦怦作响,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晚青妤躺在小榻上,盖上被子,被窝里香香的,暖暖的,困意开始渐渐袭来,待将要睡着时,却听到了萧秋折起身的动静,她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起来了?要喝茶吗?”

萧秋折穿上鞋子,低声回道:“我不喝茶,到门外透透气。”

晚青妤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萧秋折感觉浑身滚烫,几乎要爆炸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低沉了一些:“就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

晚青妤没再追问,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萧秋折出了房间,站在院中,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感觉身上哪哪都是烫的。

他走到院中的大树下,一圈又一圈地踱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警告自己别再胡思乱想。直到夜色渐凉,身上的燥热终于消退,他才回到房间,躺下休息。

这一晚,晚青妤睡得很踏实,而萧秋折直到深夜才合眼。

天刚蒙蒙亮,萧秋折便已坐在桌前,开始处理公务。他先将手头的文书一一批阅,随后静待晚青妤醒来,准备一同搬去兰风居。他一早便吩咐下人将兰风居收拾妥当,只等晚青妤醒来后一同前往。

今日午后他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唯有早晨这段时光能陪她一同搬家。他见晚青妤睡得如此香甜,实在不忍心将她唤醒,只得坐在桌前耐心等待。

晚青妤醒来时,见萧秋折正伏案忙碌,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问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萧秋折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我平日里一向早起。今日我们要搬去兰风居,事情我已安排妥当,太妃那边我也告知了。虽看得出她有些不悦,但并未阻拦。倒是江侧妃那边,怕是会心生不满,今日不知会不会找上门来。”

他说罢,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她身旁:“日后我不在府上时,你要硬气些。我会把方于留在你身边,让他协助你。在这亲王府里,你不必惧怕任何人。”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略显凌乱却慵懒的模样上,唇角微扬:“快去洗漱,早饭已备好,吃完我们就开始搬。”

晚青妤问道:“搬过去后,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住了?”

萧秋折似乎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摇头道:“你日后要‘有孕’在身,怎能与我分房而居?若让外人知晓,岂不惹人怀疑?你放心,兰风居比翠玉轩宽敞许多,主卧也足够大,足以放下两张床。你想如何布置都行。旁边便是书房,你喜欢的书册物件皆可放置其中,方便得很。洗漱沐浴之处也在主卧隔壁,我已安排妥当,你不必多虑。”

晚青妤沉默片刻,觉得眼下分房而居确实不妥,毕竟王爷正逼着他们生子,若此时分房,难免惹人猜疑。她只得点头道:“那好,暂且如此吧。”说完,她便去洗漱。

洗漱完毕后,晚青妤与萧秋折一同用了早饭。饭后,二人开始收拾东西。萧秋折在整理书桌时,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将晚青妤曾写给他的信一一小心放入盒中。

晚青妤见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你把那些信还给我吧,我总觉得每次看到都很尴尬。”

萧秋折轻笑一声,道:“写的时候都不觉得尴尬,如今反倒不好意思了?这些信我永远不会还你,这可是你当初追求我的证据。”

他这话一出,晚青妤的脸更红了,转身道:“随你吧。”

她走到书柜前,抱起自己的宝贝盒子,正准备放入大箱中。萧秋折见状,走到她身旁,问道:“你告诉我,这盒子里那块玉佩是谁的?还有付钰书写给你的信,何时能让我瞧瞧?”

晚青妤见他问起,将箱子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付钰书的信你还是别看了,我回头准备烧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留着。我也不是个怀旧的人。不过,你送我的那枚金叶子,我会留着。毕竟,它也是一笔钱财。”说完,她抱着箱子往门外走。

萧秋折一把拉住她,追问道:“那玉佩呢?你为何一直不肯说?”

晚青妤回头看他:“这些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不必过问。”

萧秋折眉头微皱,又问:“那玉佩也是付钰书送的?”

晚青妤摇头:“不是。你别问了,等我想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就像你说的,你的事该告诉我时,也一定会告诉我。”

萧秋折哑口无言,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恨不得将她生命中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统统清除,却又无可奈何。

他没再追问,转而继续收拾行李。二人将所需之物一一装入箱中,随后命人抬往兰风居。忙活了半个上午,他们才将东西全部搬完。

兰风居是他们成婚时的婚房,洞房花烛夜也是在此度过。自晚青妤从兰风居搬去山上后,便很少回来。今日重回故地,她心中不免感慨。

兰风居虽久未住人,却一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萧秋折时常命人前来打扫,婚房内的陈设依旧如初,甚至连床上的红色被褥都在。

玉儿跟一旁,见房中一切如旧,惊喜道:“小姐,您快看,这房间还和当初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呢!连那喜字都未曾褪色。您瞧那床上的被褥,还是您成婚时用的,姑爷真是用心,竟将这里打理得如此妥帖。”

玉儿一番夸赞,晚青妤转头看向正在整理东西的萧秋折,心中暖暖的。她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确实宽敞,萧秋折已命人在大床旁安置了一张小床,床上的被褥还未铺好。晚青妤本以为她会继续睡在小榻上,却听萧秋折道:“这张小床我来睡,大床留给你。大床上的被褥都是成婚时的旧物,我每日都命人清理。若你不想用这些,便让嬷嬷换一套新的。”

晚青妤看了看床上那大红色的被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是换了吧,我喜欢清淡些的。”

萧秋折点头应下,随即吩咐嬷嬷将两张床的被褥都换了一套新的。

萧秋折心思细腻,连床上的被褥、床单和帷幔都选得极为符合晚青妤的喜好。清淡的粉色与绿色相间,既雅致又温馨,令她看着十分舒心。

萧秋折走到书桌前,又道:“这张书桌很大,我们二人可一同在此看书写字。我还将琴搬了过来,放在窗边。你无事时可坐在窗边弹琴,或是品茶赏景,总不会觉得无聊。院中我也命人种了许多花,你若喜欢,平日可在此种花晒太阳。”

他安排得极为周到,能看得出他对她非常上心。

萧秋折安排妥帖后,因有其他事务,便匆匆离开了亲王府。晚青妤则继续整理余下的东西,随后命管家将翠玉轩暂时锁了起来,钥匙由她亲自保管。毕竟翠玉轩是萧秋折住了两年的地方,她也不愿随意让给旁人。

忙完后,她正欲用午饭时,管家赶来,递上一张帖子:“少夫人,这是皇宫里送来的帖子,明早您需与大公子一同入宫赴宴。”

晚青妤接过帖子,仔细看了看,问道:“可是皇宫一年一度的春日宴?”

管家点头道:“正是。每年此时,天气晴好,太后与皇后娘娘便会在宫中设宴,邀请各族公子小姐赴宴。能受邀之人,身份皆非同一般。亲王府中的人基本都会被邀请。”

晚青妤记得,当年父亲还在太师之位时,她也曾受邀参加过春日宴。正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萧秋折。那时,付钰书也曾赴宴,想必今年

他们兄妹二人也会前去。

时隔多年,头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入宫,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要面对众多权贵,还要拜见太后与皇后娘娘。更何况,她与萧秋折的夫妻关系本就敏感,届时定少不了闲言碎语。

她将请帖收好,随后走进书房,命玉儿在门外等候。她提起笔,开始给袁安河写信。

那日她与付钰书一同前往付家书库,发现了一些问题。付家书库中的书籍与往年大不相同,许多书她未曾见过,甚至有些内容晦涩难懂。她隐约觉得,这或许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表面看似无碍,但时间久了,这些书籍的内容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许多人。

此外,付家书库虽大,分类也广,但有几处书库因漏水,许多书籍已受损严重。那日听付钰书提及,他们正在重建书库,这些书籍可能会被转移。

晚青妤凭着记忆,将书库的分布图画了出来,并标注了有问题的书库位置。她还仔细分类了每个房间中的书籍类别,将这些问题一一整理成信。

写完后,她将信装入信封,唤来玉儿,低声吩咐找人悄悄出府,将信送给袁安河。

——

萧秋折出了亲王府,径直前往大理寺,着手处理顾家的案子。方齐禀报道:“凶手已有些眉目,我们找到了他留下的证据,想必很快便能破案。”

萧秋折闻言,立即带了一批人前去查证。经过一番仔细搜查,他们果然拿到了关键证据。随后,萧秋折下令将相关证人及在逃人员全部抓捕归案,逐一审问。

经过一番严密的审讯,萧秋折终于锁定了凶手的方向、位置、年龄及相貌特征。他命方齐带人前去抓捕,自己则留在大理寺整顿其他事务。临近黄昏时分,方齐终于将凶手押回大理寺。

萧秋折亲自审问,经过一番周折,终于确认了杀害顾家三郎的凶手。令人意外的是,此人竟是曾在皇宫中当差的大内侍卫。然而,此人与顾家素无冤仇,为何会对顾家三郎下手,实在令人费解。更棘手的是,此人嘴极硬,任凭如何审问,始终不肯吐露半字。

无奈,萧秋折只得暂且作罢,命人前往皇宫查探此人的具体身份,以及他曾在哪个宫中当差,担任过什么职务。

萧秋折将事务安排妥当后,便前往陆临府上。因上次在大街上与顾家人争斗一事,陆临的父亲将他禁足家中,不许他出门。

陆临一见萧秋折到来,顿时松了口气,道:“你可算来了,我父亲将我关在家中,哪里也不许去,真是憋死我了。你快告诉我,顾家人是不是又发疯了,还想抓我?”

萧秋折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我今日一直在忙顾家的案子,凶手已基本锁定,只是那人嘴极硬,无论如何审问,始终不肯吐露半字。待他招供,你便能洗清冤屈。上次你也看到了,顾家人不顾一切想抓你,所以你暂且避避风头,安心在家待着,别总往外跑。”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抓到的这人,曾在皇宫中当差,不知是因私怨还是受人指使才去杀顾家人。顾家在京城也算有些地位,家中还有一位姑娘在宫中为妃,所以他们才敢如此猖狂。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妥当。”

陆临听后,长舒一口气,随即关切地问道:“那你呢?上次受伤的地方怎么样了?现在可好些了?”

萧秋折摸了摸脖子,回道:“那日脖子上流了些血,如今已无大碍。”

陆临斜倚在榻上,翘起二郎腿,上下打量了萧秋折一番,笑道:“那日受伤回去后,晚青妤可曾关心你?你们之间可有新的进展?”

提到此事,萧秋折眸色一暗,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没什么进展。晚青妤的戒备心太重,我不敢强求,也不能勉强她。如今我们日日同处一室,一起吃饭,一起生活,每天都能见到她,这已足够了。”

陆临闻言,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两人同住一室,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真是佩服你们。你们可是真夫妻,无论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当年那份和离书,本质上不算数。只要你不承认,紧紧抓住她不放,她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强行与你和离?或者,你们干脆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萧秋折瞥了他一眼:“别把你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尊重。我虽提了要求,但被她拒绝了。不过,至少我提过了。”

陆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凑到他面前坐下,追问道:“你提了什么要求?”

萧秋折低声道:“就是……问她要不要一起睡。我问了两次,都被拒绝了。”

陆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直接问她要不要一起睡?”

陆临几乎要炸毛了:“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这种事怎么能直接问?就算你们是真夫妻,也不能这么直白啊!你这样问,哪怕对方有这心思,也会直接拒绝你,怎么可能答应。”

陆临一直以为萧秋折在感情上虽不擅长,但也不至于如此愚钝。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叹气道:“这种事要讲究气氛知道吗?你要稍微强势一些,即便她不喜欢你,也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气氛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你直接说出来,性质就变了。”

萧秋折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天气氛确实到了,所以我才问的。”

陆临无奈地摇头:“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但我告诉你,你以后要强势一些,不然很难留住她。还有一种方法,叫欲擒故纵。你要学会如何对她欲擒故纵,相信她很快就会对你有感觉的。”

萧秋折思索片刻,苦笑道:“你不了解晚青妤。她就像一颗好看的糖果,看着诱人,却又让人舍不得下口,想尝尝滋味,却又怕破坏了那份美好。”

他说着,心中愈发烦闷,他也不清楚,她心里是不是还忘不了付钰书。那日她与付钰书在外祖母家待了一整日,直到晚间才回府,也不肯告诉他原因。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却又不愿逼她,只能暂且忍着。或许哪一天,他就忍不了了。

陆临又道:“你其实是有优势的。你每天守着她,我不信你们共处一室,真的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她也是个正常女子,更何况你这般样貌出众,又是她的夫君,她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萧秋折苦涩一笑:“我这身皮囊,说不定她看不上眼。”

陆临摇头道:“你这身皮囊,在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虽说付钰书也很优秀,温文尔雅,让人舒服。而你脾气差,又不解风情,综合来看你比他强一点,若真要让她选,我觉得你更合适。”

“别说这事了。”萧秋折看了看屋外天色,说起正事,“晚青妤父亲与兄长的案子我查出了点眉目。我托了状元郎的兄长帮忙查探,最终锁定了一家杀手训练营。一年多前,曾有一名杀手接了一个京城的任务,随后便突然失踪。我怀疑,他所接的任务,或许正是与晚青妤父亲和兄长的案子有关。”

“那家杀手训练营如今已不复存在,许多线索也随之断掉。曾经接过的

案子更是查不到底细,可见幕后之人行事极为周密。不过,我已命人去寻那名杀手,若能找到他,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

“此外,言书堂纵火一案,我也在加紧追查。我曾结识一位在言书堂任职的朋友,他手中掌握了不少关于言书堂是否被冤枉的证据,如今也在帮忙整理。相信很快,此案便能水落石出,晚青禾的冤屈也能得以洗清。”

萧秋折说到此,低了些嗓音道:“眼下,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因我受伤一事,皇上担心我惊吓到小皇子,已不许我再为他授课。但小皇子身上一直佩戴着一块玉佩,你回头让你大哥进宫时,帮忙查一查那块玉佩的来历。”

陆临不解问道:“查玉佩做什么?这与案子有关系?”

萧秋折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只管查便是,其他的不必多问。”

陆临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难度虽大,但我会尽力一试。”

他又道:“之前你让我查的那本书的笔墨和笔记,我也查出了点线索。那墨汁出自一个小作坊,并非付家所用。不过,纸张却与付家所用的纸张一模一样。至于笔迹,虽尚未完全查清,但能看出书写之人笔力非凡,绝非等闲之辈。此外,我还发现,书中的一些用词、写作手法与前些日子京城中流行的一本书极为相似。那本书一直在付家西街的书肆售卖,你应该也读过。”

萧秋折点头:“那本书我读过许多遍,也隐隐觉得两者之间有所牵连,或许是同一人所著。但此书的作者我查了许久,始终未能找到线索。你这边继续追查下去,别松懈。”

陆临无奈扬眉:“你这夫君当的真窝囊,为晚青妤家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连人家的心都留不住。”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萧秋折,好奇问他:“你们不会都没有亲过吧?”

萧秋折回想那日轻轻亲了晚青妤一下,也不知算不算,便道:“没有。”

没有?

陆临啧啧嘴,直摇头:“你真的活该憋屈。”

萧秋折不愿与他多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对了,明日是春日宴,你可收到请帖了?”

陆临点头道:“收到了,但我父亲明日未必让我去。不过你放心,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要去。这几日真是憋死我了,我得去皇宫透透气,散散心。”

萧秋折:“我有个忙要你帮,明日去的人多,难免会出些乱子。你帮我盯着国舅爷那一家子。赵老爷子去世后,皇后娘娘一直逼我,想抓住我的把柄置我于死地。你帮我盯紧点,别让他们给我惹麻烦。”

陆临爽快答应:“这事你放心,交给我。”

萧秋折与陆临道别后,正准备回亲王府休息,方齐却匆匆赶来,禀报道:“公子,抓到的那人他已经屈打成招了,需您尽快过去一趟。”

萧秋折闻言,只得匆匆赶往大理寺,继续审问。

——

天色已晚,晚青妤在院中等候萧秋折归来,然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的身影。饭菜早已凉透,她匆匆用了些,又在院中徘徊片刻,见他迟迟未归,只得独自去洗漱。

洗漱完毕后,她拿起书卷,试图静心阅读,却始终心神不宁。最终,困意袭来,她只得躺下歇息。

这一夜,晚青妤睡得并不安稳。待她醒来时,发现萧秋折已悄然归来,正躺在小榻上睡着。昨夜他回来时,她竟毫无察觉。

晚青妤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鞋子,正欲离开,萧秋折却突然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该去皇宫了吗?”

昨夜他审问犯人至深夜,直到天快亮时才从大理寺赶回。刚躺下没多久,心中又惦记着今日的春日宴,睡得极不安稳,听到动静就醒了。

他昨夜回来时,匆匆洗漱一番,只随意披了件轻衫,衣带未系,敞着胸口便躺下了。此刻醒来,衣衫半敞,胸膛裸露在外,黑发垂落身侧,他一时也未发觉。

他抬头望向晚青妤,努力睁了睁眼,又问了一句:“赴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晚青妤正盯着他,闻声,目光从他结实的胸膛移到他的脸上,红着脸,回道:“东西我昨日就准备好了,你我穿的衣衫也已备好,待会儿洗漱完便可出发。昨日太妃说也要去,届时会派马车与我们一同前往。”

萧秋折应了一声,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并未发现着装问题,待与晚青妤目光对上后,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胸口。

而晚青妤的目光从他脸上,又移到他的胸膛上,直直地看了他一会,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

萧秋折耳朵一红,动了下唇角,低头整理了下衣衫,随后起身开始更衣。

晚青妤出了房间去洗漱,待她回来时,萧秋折已穿戴整齐。她准备了两套非常相配的衣服,上面都绣着“雨燕双飞”的花样,穿在身上既好看又得体。

二人一同用了早饭,随后准备前往太妃院中。

出院前,萧秋折突然拉住晚青妤,对她道:“今日皇宫中人杂事多,你务必跟紧我,莫要乱走,也少说话。尤其是关于我们的事,定会有不少闲言碎语,你别在意,让我来处理。还有……”

他顿了顿,伸手为她理了一下被风吹散在眉间的秀发,语音低沉了些,也多了些不容反抗:“今日,不许看付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