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折青欢 花上 43514 字 23天前

第31章 第31章“别动,我……”……

萧秋折与晚青妤踏入亲王府时,管家早已在门前恭候多时。见二人归来,管家连忙迎上前,恭敬道:“公子,太妃吩咐,待您回府后务必前往她处一趟。方才太妃曾亲至翠玉轩寻您,未果,听闻您外出,又遣人四处找寻。太妃甚是忧心,方才连连咳嗽,胸闷气短,身子似有不适。”

萧秋折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忧虑,他深知祖母性情,蹙眉问道:“祖母现下如何?”

管家低声回道:“太妃正与王爷谈话,气氛颇为紧张,看来方才已经动了怒。”

萧秋折与王爷争执之事,已惊动阖府上下,如今府中气氛沉重。

萧秋折微微颔首,道:“我先回房更衣,稍后便去拜见祖母。”

管家应声行礼,目送二人步入翠玉轩。

萧秋折与晚青妤皆浑身湿透,萧秋折看了看晚青妤那被雨水浸透的衣衫,温声道:“你先换,我稍后再换。”

晚青妤摇头道:“我去隔壁。”说罢,她取了件干净衣衫,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萧秋折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衣裳换上,只是右臂疼痛难忍,抬臂时颇为吃力。他咬牙坚持,换好衣裳后坐在桌前,等晚青妤回来。

不多时,晚青妤换好衣裳走出,对他道:“今日淋了雨,喝些热的暖暖身子,免得着凉,我已吩咐厨房为你熬了碗热粥,稍后便送来。”

她走近他,伸手轻抚他的额头,眉头微蹙:“你还有些发热,不如先躺下歇息,我让太医熬些药来,喝了药身子方能快些好转。你这次可不能再逞强,伤了身子,疼的可是自己。”

她语气虽带责备,却满是关切。萧秋折抬眸看她,见她近在咫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他不由得想起方才林间那一拥,心中顿时如擂鼓般跳动。

晚青妤收回手,轻声道:“你先躺下歇息,祖母那里待会再去。”

萧秋折悄悄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衣衫,又缩了回来,依言起身,走到床边躺下。

晚青妤拿起桌上的账簿,对他道:“你莫要太过忧心,虽王爷暂时不让我插手账房之事,但我已将这些年府中的收支明细一一记录,还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要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此外,我在山上时,发现有人对银两动了手脚,且两年间竟无人察觉,可见此人行事极为周密,且必是能接近账房之人。我已让管家仔细查探,找到了送银两的中间人及山上接手之人。当初在山间,我因知他是你派来的人,故未曾多问。如今此人已不在府中,我已派人去山中寻他。待找到他,我们便可当面对峙,查明真相。只要找到此人,府中亏空的银两及账目问题,或许更好查明。”

晚青妤素来行事细致入微,虽已迅速理清了账簿中的收入明细,却仍心存疑虑。她抬眸望向萧秋折,轻声问道:“你可知晓二公子萧郢每月支取银两的用途?我知晓二少夫人近来因调养身子,常命厨房熬制滋补汤药,且屡次调用银两请医问诊。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该耗费如此巨资。账簿中有一笔记载尤为显眼,二少夫人曾因身体欠安,险些昏厥,竟调用府上五千两黄金用以医治,此数目非同小可。”

“此外,时隔半年,又有一笔三千两黄金的支出,皆以二少夫人身体欠安为由调用。然而,我翻阅了十年前的账簿,发现那几年府中收入虽丰,支出却更为惊人。其中有些款项用途不明,亦未注明调用之人,更有一笔支出仅以‘十万两黄金支出’一笔带过,此等数目,绝非寻常开销。”

她顿了顿,眉间微蹙,继续道:“我还发现,每隔半年,萧郢便会调用一批银两,除日常开销外,更有大额支出。前些日子我见过二少夫人,她身形娇小,气色尚可,虽一直未曾有孕,却也不至于病弱至此。依我看,萧郢那边的开支颇有蹊跷,不如从此处着手查探。”

晚青妤言罢,抬眸望向萧秋折,却见他斜倚在床榻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他瞧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瞧着她说话时那认真的神情,瞧着她眸中闪烁的光芒,竟一时听得入了神,直到晚青妤又问了一遍:“你可知萧郢那边近来的情形?还有二少夫人的状况如何?”

他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拢了下衣袖,低声回道:“二弟那边,我与他往来甚少。他武将出身,性子随了他舅舅,行事多有暴戾之气。当年因与京城一位朝臣之子斗殴,致人重伤,赔了不少银两。这两年虽未听闻他再惹事端,却听说他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此事我无从过问,因与他

交涉不多。”

“他在朝中不过是个小官,对王府影响不大。至于调用银两之事,祖母归府后曾催促他们早日诞下子嗣,并允诺府中一切开支皆由王府承担。故而二弟调用银两,我未曾深究。若如你所言,他每月支取如此巨资,恐非仅为二夫人治病。”

萧秋折神色渐凝,沉吟片刻,又道:“今日父亲提及,日后会扶持二弟与三弟在朝中巩固地位,并将王府交由江侧妃打理。二弟因他外祖家的关系,加之当年他舅舅打死一位官员之事,这两年仕途颇为不顺,朝中诸多势力对他皆不看好,皇上亦对他有所忌惮,未曾提拔。”

“他心中焦急,四处奔走,却始终未能得志。如今父亲归府,有意着重培养他。若他真有才干,接管王府倒也罢了,只怕他心怀不轨,与江侧妃联手,意图霸占王府。我更担忧的是,江侧妃有朝一日扶正,占了我母亲正妃之位。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尊严,我绝不能容忍一个妾室夺了风头。”

言至此处,萧秋折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他尤为在意母亲正妃的位置。

晚青妤轻声应下,走回桌前将账簿放下,道:“你先歇息片刻,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言罢,她轻步退出房间,掩上门扉。

——

太妃的院子里,下人们皆垂首立于门外,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阖府上下皆知王爷归府,亦知这对母子关系素来不睦。

此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房中传来瓷器碎裂之声,紧接着便是太妃怒不可遏的呵斥:“你身为王爷,不务正业,整日与那些狐媚子厮混,有何颜面坐在这亲王之位?我当年是如何教导你的?你身为皇家子嗣,理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理应以身作则,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可你呢?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着实令人失望。我记得你儿时聪慧过人,志向远大,即便在诸多皇子之中,你的才干亦不输太子,甚至略胜一筹。可如今,你怎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太妃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痛心与失望:“我知晓你因争夺皇位失利,心中积怨深重。可儿啊,弱肉强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若当初你不留那些把柄,若当初你稍加收敛,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或许便是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招惹那些不三不四之人,令朝臣对你嗤之以鼻,认为你不配为一国之君,这倒也罢了。”

“即便做不得皇帝,身为亲王,是否也该心系天下百姓?是否也该为社稷着想?是否也该为这个家、为这些孩子着想?可你又做了什么?整日沉溺酒色,王妃去世后,你从未提及她,甚至未曾去她坟前祭拜一眼,对秋折更是漠不关心。现在又不问青红皂白,上去便打了他一巴掌,你真是让人痛心。”

太妃言至此处,双手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她猛然转身,厉声道:“你可知错?”

房中一片死寂,唯有太妃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王爷垂首立于一旁,面色阴沉,却未发一言。

太妃眉目间尽是忧色和失望,她历经前朝风雨,深谙宫闱争斗,独自抚养萧敖长大,其中艰辛,自是不足为外人道。

萧敖自幼聪颖过人,勤学不辍,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十几岁便披甲上阵,屡立战功。及至弱冠,已是京城中举足轻重的皇子,才貌双全,风姿卓然,堪称众皇子中的翘楚。

二十余岁时,萧敖迎娶了萧秋折之母,城中绝色佳人苏泠。此女出身名门,姿容绝世,文采斐然,名动京城。萧敖一见倾心,当日便登门求亲。

彼时苏泠尚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见那英姿飒爽的皇子,心中自是波澜起伏。萧敖曾对她立下誓言,此生唯娶她一人,绝不纳妾。少女心动,遂应允婚事,给了他。一年多后,萧秋折降生。

然好景不长,萧秋折周岁之时,苏泠与萧敖因故大吵一架。自此,萧敖性情骤变,不复当年温润如玉、克己自持之风。

后来他鲜少归府,常流连酒肆,日渐颓废,昔日叱咤风云的二皇子,竟成京城中风流成性、游手好闲之辈。

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萧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此后,他纳江侧妃,收侍妾,终日寻花问柳,仿佛脱胎换骨。

苏泠因此郁郁寡欢,久病不起,终在萧秋折六岁那年撒手人寰。然其逝后,萧敖依旧冷漠,连下葬之事亦未露面。头七次日,他竟携一女子入府。太妃闻讯,怒不可遏,质问萧敖为何如此绝情。萧敖默然不语,始终未道出与苏泠的矛盾根源。

自此,那如天上明月般的二皇子,彻底沦为京城中风流成性、不思进取的萧亲王。

太妃见其依旧沉默,心中怒火更甚,厉声道:“你可知你带给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如今秋折已二十有余,却无子嗣。你对他不闻不问,我好不容易劝得晚青妤与他安稳度日,盼为萧家留后,你却突然出现,无理打他一巴掌,对他伤势不闻不问,你作为父亲为何如此绝情?”

“他因晚青妤家人之故丢了官职,但以他的能力,岂会无法翻身?皇上不过试探而已,他为皇家立下诸多功劳,就他修建的那几座桥便足以令百姓拥戴。即便暂时罢官,不久必能复职,你何必慌张?再说萧郢,他是庶出,性子似其舅般暴躁,虽尚未显露太多,日后恐留祸根。其夫人至今未孕,如何为萧家留后?我劝他纳妾,他亦不愿,且言此生只娶一妻,言语间满是对你的不屑,誓言绝不似你般作为。”

太妃又抬高了嗓门:“你瞧瞧你给他们树立了何等榜样?在他们心中,你又是何等父亲?再说老三萧絮,整日吊儿郎当,油嘴滑舌,风流成性倒是仿了你,终日不着家,无所事事。我为他谋一小官,他亦不愿。你说他日后能有何出息?自己的孩子,你难道不清楚?谁更有能力?谁为萧家付出更多?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会不知?”

太妃言辞愈发严厉,字字如冰,寒意逼人。萧敖依旧垂首不语,神情冷淡,无人能窥其心中所思。

太妃见他始终沉默,心中怒火更甚,拄着拐杖疾步上前,抬手便要朝他头上砸去。

萧敖急忙侧身躲避,口中喊道:“母妃息怒。”

太妃冷哼一声,袖袍一甩,厉声道:“从今日起,王府之事你不必再过问,一切我自有定夺。青妤虽年幼,尚不足以执掌王府,但你也不能将权柄尽数交予江侧妃,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萧敖依旧不语,太妃见状,举起拐杖作势又要打去,萧敖这才连连应声道:“好好好,一切听凭母妃安排。”

太妃见他服软,正欲挥手让他退下,忽又冷声道:“你带回来的那位周姑娘,何时将她逐出王府?”

萧敖闻言,眉头骤然紧锁:“母妃,儿臣早已言明,此生不会再娶他人,唯有周姑娘一人足矣。请母妃莫要再提赶她出府之事。儿臣本欲纳她为妾,奈何母妃与秋折始终不允,儿臣只得让她无名无分地留在身边。即便如此,她也心甘情愿跟随儿臣。如今,儿臣心中唯有周姑娘一人,不想让她离开。”

太妃听罢,冷哼一声,讥讽道:“那你当初与王妃那般生死相许,又算什么?还有,当年你二人为何起了争执?你又为何对她如此狠心?”

太妃突然提及旧事,萧敖脸色骤变,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他躬身行礼,语气冷淡道:“若母妃无其他吩咐,儿臣先行告退。”

每次提及此事,萧敖总是避而不谈,太妃亦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挥了挥手,任由他退下。

——

晚青妤出了房间,正欲去瞧瞧为萧秋折熬的汤是否已好,刚踏出门槛,便见玉儿匆匆赶来,低声道:“小姐,袁安河在门外求见,说是要见您。”

晚青妤闻言,微微一愣,问道:“他可曾说明来意?”

玉儿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他此刻正在院门外,管家未让他进来,特让奴婢来禀告您。”

晚青妤沉吟片刻,急忙朝院外走去。出了院门,果然见袁

安河立于门外,神色凝重。

晚青妤快步上前,轻声唤道:“袁叔叔。”

袁安河见晚青妤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忙上前一步,低声道:“青妤,许久未见了。”

两人确实已许久未见,记得晚青妤成婚之前,袁安河曾来过府上,那时他还笑着打趣她:“青妤长大了还是这般可爱。”

并特意带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糖葫芦,她会开心地说:“谢谢袁叔叔。”

袁安河年过三十,样貌虽不算出众,却生得一副憨厚正直之相,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如星,透着几分刚正不阿的气度。

他为人处事清明果断,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只是自他被调任江州后,便鲜少回京,晚青妤也再未见过他。

晚青妤见他神色匆匆,便温声道:“袁叔叔,不如随我进府一叙?”

袁安河抬头望了望高悬的“亲王府”匾额,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我稍坐片刻便走。”

说罢,他瞥了一眼守在门前的侍卫,对晚青妤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凉亭,低声道:“我们去那边说话。”

晚青妤会意,知他有要事相商,便随他一同走向凉亭。二人坐定后,袁安河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跟随,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迅速塞入晚青妤手中,压低声音道:“你回去看看这个,我此次前来,是有要紧事告知你。”

晚青妤见他神情凝重,心中隐隐不安,忙问道:“袁叔叔,可是出了什么事?”

袁安河轻叹一声,压低了嗓音道:“我方才去探望过你二哥,他伤势颇重,实在令人痛心。此次言书堂出事,绝非偶然,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我怀疑背后之人手段通天,否则怎敢对言书堂下手?皇上至今未查明真相,恐怕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你二哥如今重伤卧床,行动不便,有些事情也不便插手,而四公子年岁尚小没经历过事,难当重任,所以我只能找你。其实,更令我忧心的是,他的职位已被罢免,接替他的是付家的嫡长子付钰书。”

提到付钰书,袁安河眉头紧锁,继续道:“上次他去江州时,我曾见过他。他带了些书,说是要分发给江州的穷苦孩子,被我拦下了。当时他态度倒是客气,未与我争执,收了书便离开了。付钰书此人,我早年也曾接触过,那时觉得他是个颇有才学、懂事明理之人。可惜,他是付家的人。”

晚青妤听罢,心中隐隐不安,低声道:“袁叔叔,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与付钰书早已无甚瓜葛,他虽曾说过要帮我寻杀父仇人,助二哥脱困,可最终二哥还是出了事。我与他已有两年未曾深交,虽知他与付家其他人不同,但如今他究竟如何,我也不甚了解。”

袁安河闻言,神色稍缓,低声道:“我怀疑此事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而幕后主使正是付钰书的父亲——付家家主付锦知。不仅如此,此事恐怕还牵扯更广。你可知道利州,利州离京城不远,如今已被付家的文化思想所侵蚀。利州的知州曾受教于付钰书的父亲,虽然后来二人联系渐少,但此人上任后,便在利州推行了一系列严苛的规矩,且极端地束缚百姓思想。他们分发书籍,却只允许百姓读他们所带的书,且这些书的来历不明。”

袁安河越说越激动,声音虽低,却透着愤慨:“利州的百姓如今如同提线木偶,任人摆布。男子不得外出务工,只能在家读书,幻想些不切实际之事。女子更是悲惨,不仅被限制行动,甚至不准抛头露面,出门必须蒙面,违者轻则囚禁,重则处死。这些百姓仿佛中了魔咒,竟心甘情愿听从这些荒唐的安排。我派人暗中查探,发现情况愈发严重,却无人阻止。若任由这般发展下去,恐怕周边州县也会被波及,最终导致国家被这种不正思想腐蚀。”

晚青妤万万未曾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此事关系重大,她不便在王府门前多言,只是连连点头。

袁安河又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你可知付家书库近来出了些麻烦?”

晚青妤问:“出了什么麻烦?”

袁安河道:“听闻书库近日进水,此事他们遮掩得极严,未曾外传。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得知的。付家书库藏书无数,其中不乏历朝历代的重要典籍。我怀疑,两年前你父亲去世前,曾有一批书在付家书库出了问题。你父亲当时已察觉这些书中有些不对,其中有些思想恐对世人造成极大影响,便提醒付家莫要将这些书外传。付家当时虽应允,但那些书却始终未曾销毁。我总觉得,付家背后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晚青妤听罢,神色愈发凝重。

袁安河又道:“青妤,你可愿设法进入付家书库,查探那批书籍?或许,这些书与你父亲的死有所关联。”

晚青妤心中一震,道:“可付家书库向来把守森严,外人难以接近。我儿时虽曾与付钰书一同进去过,但长大后便再未踏入。如今想要进去,恐怕难如登天。”

袁安河沉吟片刻,道:“你与付钰书关系非同一般,或许可借他之手进入书库。如今书库进水,书籍需迁移整理,正是查探的好时机。只是此事外人难以插手,唯有你最为合适。”

晚青妤:“袁叔叔的意思是,让我接近付钰书,借机进入书库,查探那批书?”

袁安河点头道:“正是。你且看看有无办法。”

他说罢,仔细打量晚青妤的神情,又道:“我知你与付钰书曾有过一段姻缘,虽后来你嫁入亲王府,但此事若不影响你与萧秋折的关系,或许你可借此机会查明真相。”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低沉:“还有一事,此事绝不可让亲王府的人知晓。”

晚青妤疑惑:“连萧秋折也不能告知?”

袁安河点头:“对。此事牵涉甚广,知晓的人越多,麻烦便越大。我信不过萧家的人,尤其是萧亲王。虽说萧秋折因救你二哥身受重伤,但他毕竟是皇家之人,且如今被罢官职,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若将他牵扯进来,只怕事情更难控制。”

晚青妤沉思片刻,觉得袁安河所言有理。如今事情尚未查清,若因自家之事再连累萧秋折,实非她所愿。于是她点头道:“袁叔叔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袁安河稍稍松了口气,起身道:“此地我不宜久留,这便告辞。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我顺道过来探望你。”

晚青妤点头应下,目送袁安河登上马车离去。

她手中紧握着那张纸笺,心中沉重如压巨石,长叹一声,却未急着回府,而是转身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将那纸笺轻轻展开。

信上密密麻麻列着数二十多个人的名字,大部分她都认识,很多都是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其中十几个名字已被画上了叉号,而她的父亲与大哥的名字赫然在列,并且还有二哥晚青禾。

晚青妤心中一紧,顺着名单往下看,竟在未打叉号的名字中看到了萧秋折、四弟晚青桁以及袁安河的名字。

仔细看看那些被打上叉号的人,除了被萧秋折在大火中救出的二哥,无一例外都已离世,而未打叉号的名字,显然也被列入了某种“清除”名单中。

按照上面的名字顺序,二哥下面就是萧秋折。

若大火那日萧秋折没能救出二哥,或许二哥已经命丧黄泉。

所以,他们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杀了萧秋折。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将信仔细叠好,藏入袖中,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待心神稍定,她才缓缓起身,朝亲王府走去。一路上,她只觉得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她垂头往前走着,经过一片花圃时,听闻两个小丫鬟在说话。

其中一人道:“好像是真的,三公子要去付家提亲了,说是看上了付家二小姐付云汐。”

“当真?这二人怎么看上眼的?我听闻付家二小姐文学好,修养好,与他兄长探花郎付钰书颇未相似,这样有才情的女子会看上风流成性的三公子?”

“你小声些,不要命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见侧妃院里已经开始张罗礼品了。”

“……”

晚青妤听后简直不可置信,意思是,萧絮要向

付钰书的妹妹付云汐求亲?

那若是成了,付家人和王府就成了亲家?

晚青妤不由地吸了口气。

她回到房中时,心里还装着事,神情也略显紧张。萧秋折躺在床上歇息片刻,精神已好了许多。见她进屋,神色有异,便问道:“方才去了何处?”

晚青妤避开他的目光,低声回道:“只是在外头见了袁安河,他来京城办事,顺道过来与我说几句话。当年我父亲对他有恩,他一直记挂于心,今日特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

萧秋折听闻并未多言,只是想起那日在付家书库门前,付家管事曾提及有一批书要运往江州,却被袁安河拦下。如今袁安河突然回京,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他看了看晚青妤,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从床上起身,对她道:“走吧,随我去太妃那儿一趟。”

晚青妤微微一怔,问道:“我也要去吗?”

萧秋折一边笨拙地穿着鞋子,一边回道:“自然要一同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演戏要演得真一些。”

晚青妤恍然想起他们刚商定的假孕之事,待他穿好鞋子,便一同出了门。

二人快到太妃的院门时,萧秋折忽然靠近一步,牵住了晚青妤的手。晚青妤一惊,抬眼望他,满眼疑惑,手也不自觉地挣了挣。

萧秋折动了下唇角,显然牵她的手也有些紧张:“演戏。”

晚青妤耳根微红,手被他紧紧握着,虽有些不自在,心中却未再挣脱,只是低下头,随着他一同进了太妃的院子。

太妃见他们牵着手进来,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眼中闪过惊喜,仔细打量了萧秋折一番,关切道:“秋折,你的伤如何了?听闻你伤势严重,快让祖母瞧瞧。”

萧秋折上前福身行礼,温声道:“祖母莫要担心,秋折的伤已处理妥当,如今好多了。”

太妃点点头,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随即道:“你父亲要将王府交给江侧妃打理一事,我已知晓。此事你如何看?”

萧秋折直言道:“祖母,王府绝不能交予他人。我虽一时疏忽丢了官职,但这些年王府的基业大半是我撑起来的。我虽无母,却也绝不会让王府落入他人之手。祖母放心,秋折定会振作起来,重振王府声威。”

太妃听罢,心中宽慰许多,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我就知道,这些孩子里还是你最靠谱。祖母对你自是放心的。只是如今你无权无势,王府中人未必信服于你。王府之事,祖母暂且替你管着,不交予任何人。至于青妤查银库一事,你们尽管继续查,祖母也会阻止王爷过多干涉。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二人:“你们二人如今这般,倒做点让我放心的事。”

萧秋折闻言,走回晚青妤身旁,牵起她的手,对太妃道:“祖母且放心,我与青妤已商量妥当,日后会好生相处,一同协助管理王府。”

他说罢,侧头看了晚青妤一眼,轻声道:“我们也打算生个孩子。”

太妃一听,心中一阵激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晚青妤。

晚青妤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太妃见状,顿时喜上眉梢,急忙吩咐嬷嬷:“快去让厨子多备些滋补的膳食,给他们二人好好补一补。”

萧秋折见祖母如此开心,心中也松了口气。他知道祖母一向清醒,定会站在他这边。

二人搞定太妃后,便出了院子。走出院门时,萧秋折仍牵着晚青妤的手。晚青妤想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低声道:“在王府里,我们得表现得亲密些。还有,我们的事莫要让旁人知晓,包括玉儿和方齐、方于。”

晚青妤惊讶道:“为何连玉儿都不能知晓?”

萧秋折笑了笑:“知道的人越少,戏才演得越真。”

晚青妤思忖片刻,道:“好吧,既然答应了你,便演到底吧。”

于是她未再挣脱,任由他牵着手一路回到翠玉轩。

玉儿站在门前,见二人手牵手回来,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忙退到一旁,目送他们进了房间。

时已傍晚,二人用过晚膳,洗漱完毕后便进了卧房。萧秋折坐在桌前绘制桥梁图纸,晚青妤则倚在窗边看书。屋内静谧无声,气氛却有些微妙。

萧秋折时不时抬眼看向晚青妤,晚青妤也偶尔偷瞄他一眼,二人目光相接时,又急忙避开。晚青妤心中愈发不自在,明明只是演戏,为何却觉得越来越难以自持?

夜深人静,萧秋折率先放下笔,对晚青妤道:“睡吧,时候不早了。”

晚青妤有些无措地放下书,站起身,脸颊微红,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羞涩。

萧秋折走到门前,发现李嬷嬷仍守在门外,便吩咐道:“嬷嬷,你先去歇息吧。”

李嬷嬷却福身道:“公子,太妃吩咐老奴今夜在此守着,不得离开。”

萧秋折闻言,心中了然,关上门后对晚青妤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床铺。

晚青妤一时未反应过来,萧秋折已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低声道:“李嬷嬷今夜会一直守着,太妃这是不放心,想试探我们是否在撒谎。若想让她安心,我们得做些样子。”

晚青妤闻言,脸颊更红,慌乱道:“做……做什么样子?”

萧秋折忽然将她按倒在床上,晚青妤惊慌失措,伸手推他:“你做什么?”

萧秋折低声道:“别动,不是要演戏吗?”

晚青妤挣扎道:“演戏就演戏,怎么还往床上推?”

她慌乱中又推了他一把,萧秋折捂着左臂闷哼一声:“你轻点,撞到我的伤了。”

晚青妤顿时慌了神,急忙扶住他,关切道:“你怎么样?疼不疼?”

萧秋折摇头道:“不算太疼,只是你别再推我了。”

晚青妤咬了咬唇,低声道:“那……那要怎么办?”

萧秋折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你只管听我的便是。放心,过了今夜,李嬷嬷便不会再守在门外了。”

晚青妤心跳如鼓,耳根滚烫,却未再挣扎。

萧秋折轻轻掐了她一下,晚青妤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想要起身。

“别动,我轻点。”

还要来?

第32章 第32章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

萧秋折在世人面前一直都似那九天之上的谪仙,不染凡尘,他眸中似有万千星辰,却又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

此时他唇色淡若樱瓣,微微抿起时,带着几分清冷,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矜贵之气,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如玉雕般精致且微凉,触上她的脸颊时令她心头一颤,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却见他眼睛里淌着一抹浓郁艳色。

她张了张唇,突然紧张起来。

房间里安静里一瞬。

锦被柔软,却抵不过身上人滚烫的体温。

晚青妤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萧秋折扣住了手腕,他的手掌有力,任她动弹不得。

“先别动。”萧秋折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暗哑。

晚青妤咬住下唇,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戏码,可当真要演起来,她才发觉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萧秋折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那是他惯用的熏香,平日里只觉得清冽,此刻却让她浑身发烫。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你”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萧秋折没有应声,他的呼吸越发粗重,灼热的温度透过肌肤渗入她的血脉。晚青妤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脊椎窜上来,让

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越是放松,感官就越是敏锐。她能感觉到萧秋折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的每一丝紧绷。

萧秋折的手顺着她的手腕缓缓上移,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手臂。晚青妤只觉得一阵战栗,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怕。”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会真的”

晚青妤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她知道这是做戏,可萧秋折的声音太过暧昧,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她既害怕又感觉与众不同。

萧秋折缓缓低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晚青妤感觉到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紧张地抓紧床单,见他越来越控制不住,已经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的,在眼睫轻颤了几下之后猛地推开了他。

萧秋折被她一推,清醒了许多,顺势翻身躺在一旁,渐渐平缓着呼吸。

晚青妤迅速下床,走到桌边吹灭了蜡烛,然后回到她的小床躺下,用被褥蒙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听不到,一直到天亮房间里几乎都没有任何声响。

翌日,晚青妤醒来时,发现房中已不见萧秋折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她起身洗漱一番,推门而出,见玉儿正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晚青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声问道:“你笑什么?”

玉儿捂着嘴,又低低笑了两声,凑到她耳边道:“小姐,昨夜的动静可不小呢。李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今儿一大早就跑去太妃那儿禀报了。”

晚青妤闻言,脸颊顿时染上红晕,羞得低下头,却未多言,转身便往膳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问玉儿:“你可知萧秋折去了何处?”

玉儿回道:“姑爷一大早就进宫了,想必是有要紧事商议。”

晚青妤应了一声,用过膳后,对玉儿道:“我们去一趟西街。”

玉儿疑惑道:“去西街做什么?”

晚青妤:“去书肆瞧瞧。”

玉儿闻言,眉头微蹙,劝道:“小姐,若无要紧事,咱们还是别去了吧。那书肆是付家开的,姑爷对付钰书一向颇有戒心。如今您与姑爷感情正浓,又忙着延续子嗣,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晚青妤明白玉儿的担忧,但她心中有事,必须去查个明白。或许付家书库真如袁安河所言,藏着与她父亲之死有关的秘密。她轻声道:“玉儿,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去寻些书罢了。”

玉儿虽仍不放心,但见晚青妤态度坚决,只得点头答应。

今日方方于和方齐皆不在府中,晚青妤便只带了玉儿一人出了王府。

二人先去了太医院探望二哥。二哥的伤势已好了许多,见晚青妤来,精神也振作了些。

晚青妤想到那死亡名单上有二哥的名字,心中忧心忡忡,低声嘱咐道:“二哥,近来一定要多加小心,身边的人都得仔细留意。”

二哥宽慰道:“妹妹放心,萧秋折派来的人都是可信的。况且,我如今是言书堂的重要人物,皇家不会让我出事的。”

晚青妤听罢,心中稍安,又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四弟晚青桁便追了上来,低声道:“姐姐,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二哥,你那边可还好?”

晚青妤见他神色沉稳,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在王府很安全,萧秋折待我也很好。你在这里照顾好二哥,务必留意他的安全。若有人来探望二哥,你帮我留心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尤其是付钰书。”

四弟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如今长了不少心眼,定会多加留意。对了,你可有去找张攸年?这些日子一直没他的消息。我听方齐说,当日大火中,是张攸年先跑出来,见到萧秋折后让他去救二哥的。可后来所有人都没再见到他。昨日我去外祖母家,也没见到,他父亲说只听言书堂出了大火,却不知张攸年下落。他父亲虽私下派人寻找,但未与我们联系,也未报官。姐姐,你要不要请王府的人帮忙查一查?张攸年毕竟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如今他下落不明,恐怕会遭遇不测。”

晚青妤听罢,心中愈发沉重,点头道:“你放心,我回去后便派人去寻他。”

姐弟二人又说了几句,晚青妤便匆匆离开,心中却已打定主意,定要查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晚青妤出了太医院,便与玉儿一同前往西街的书肆。她本只想在书肆中翻阅几本书,尤其是想查清那批书的来源、印刷者及作者。然而,刚踏入书肆,她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立于书架前,整理着书籍,身形挺拔,气质温雅,令晚青妤心头一震。她停在门前,一时怔住。

这时,付伯伯瞧见她,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青妤来啦!快快,里边坐。钰书正在屋里呢。”

付伯伯语气亲切,仿佛见了自家孩子般欢喜。

晚青妤笑了笑,道:“付伯伯,我今日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新书,家里的书都看完了,想寻几本喜欢的带回去。”

付伯伯笑眯眯地点头:“有有有,前些日子进了几本好书,我一直给你留着呢。待会儿你走时带上便是。”说罢,他瞥了一眼付钰书,笑道:“你们俩聊,我先去忙了,有事再叫我。”

晚青妤应了一声,目光转向付钰书。付钰书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迎了上来。

两年未见,二人虽未曾深交,但彼此间的熟悉感却未曾褪去。尤其是付钰书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依旧如昔。

上次相见,还是在亲王府,萧秋折被撤职之时。那时,付钰书曾故意在萧秋折面前提及自己在观音庙为她求了平安符,挂在树上。她知那话是说给萧秋折听的,虽知他与萧秋折之间有过不愉快,但她希望那些过往都能随风而逝。

今日在此相遇,晚青妤未曾料到,但想到袁安河所言之事,她只得挤出一丝笑意,对付钰书道:“今日你怎么得空来了?”

付钰书见到她,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温声道:“我们过去坐坐。”

晚青妤点头,随他一同走到桌前坐下。

付钰书一边倒茶一边道:“这几日我休沐,便来书肆看看有什么空缺的书。如今付家采集书籍之事多由我操办。我偏爱南方文人的才情,他们所著之书,思想新颖,透着股清新朝气。前些日子我选了些书放在书肆,待会儿你走时,可以带几本回去看看。”

晚青妤知付钰书才情卓越,对文章之事向来敏锐。他依旧如昔,风采不减。她微微一笑,回道:“好,待会儿我挑几本带回去。”

付钰书将倒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目光温柔,轻声问道:“你近来过得如何?”

这句话他憋了许久,自观音庙那日便想问,却一直未曾有机会。短短一句,却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

晚青妤垂眸片刻,回道:“我如今过得还好,只是二哥出了事,令我忧心不已。我如今住在亲王府,倒也衣食无忧。”

付钰书听罢,沉默片刻,转而换了话题:“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爱坐在这张桌子上练字。那时你趴在这里写字,我就在一旁整理书籍,时不时瞧你几眼。你练字时总爱吃甜点,我便闹着付伯母给你做。你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写字,偶尔还会哼着小曲。后来你因头发太长,总是沾到墨汁,我便每次过来帮你把头发编起来。那时候我们……”

他说到此处,忽而停住,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低声道:“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但我觉得,未来的日子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青妤,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句句真心。二哥此

次出事,是我未能护他周全。若我早些派人保护言书堂,或许就不会有此意外。是我对不住你。”

晚青妤摇头,温声道:“你言重了,此事怎能怪你?一切都是天意,我们避无可避,你莫要多想。”

晚青妤一直都是如此大度,付钰书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张了张口,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日后有何打算?或者说,你和萧秋折如今的关系……”

话未说完,他便停住了。每次想到晚青妤与萧秋折已是结发夫妻,同住一屋檐下,他心中便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晚青妤轻声回道:“眼下还未有打算,暂且如此吧。毕竟,谁不喜欢安稳,谁不向往自由呢?”

她并未提及与萧秋折的关系,也未再深谈此事。

付钰书见她不愿多言,便也未再追问,转而温声道:“今日可有空闲,与我一同用个午膳?”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仍存着一丝希冀,盼着能有一次机会。然而,他也明白,两年光阴过去,每个人都会变。如今的晚青妤,或许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了。

晚青妤沉默片刻,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应道:“好,今日正巧无事,我也许久未去西街那家酒楼了,倒是有些怀念那里的点心和菜肴。不如就去那儿吧。”

付钰书闻言,眼中闪过惊喜,语气中难掩激动:“好,我这就让人去订位置。”

晚青妤见他如此,心中微微一叹,低头抿了口茶,道:“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书吧。我想瞧瞧你最近都采了哪些书,可有我喜欢的。”

付钰书欣然应下,起身道:“好,我带你去看看。”

二人并肩走向书架,晚青妤望着满架陌生的书册,心中不禁感叹。不过两年光景,竟出了如此多的新书,与她从前所读的已大不相同。

付钰书从中抽出一本,递给她道:“你看,这本是江南一位才子所著,写的是民间的一些爱情故事。他的立意极好,字里行间透着对世情的洞察,读来令人深思。我觉得你会喜欢。”

晚青妤接过书,翻了几页,点头道:“好,这本我留下了,定会仔细读。”

付钰书又为她挑了几本,一一介绍。晚青妤听得认真,偶尔点头应和,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那个总是为她讲书、为她解疑的温润少年,与那个听得津津有味的俏皮少女。

二人聊着聊着,气氛渐渐轻松起来。付伯伯站在柜台后,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这一对金童玉女,是他看着长大的。虽中间历经波折,但若能重修旧好,该是多美的事啊。

他轻声唤来老伴儿,吩咐道:“去给两个孩子做些糕点吧,他们最爱吃你做的点心了。”

老伴儿笑着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付钰书带着晚青妤逛遍了书肆,最后二人来到二楼的窗台前坐下。这里曾是他们的老位置,年少时,他们常坐在这里,一边品茶,一边谈天说地。

付钰书为她斟了杯茶,轻声道:“还记得吗?从前我们总爱坐在这儿,一待就是大半日。”

晚青妤接过茶,微微一笑:“是啊,那时候总觉得时光很长,长到可以慢慢挥霍。”

窗外阳光洒进来,映在二人身上,仿佛为这段旧时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不一会儿,付伯伯便端着付伯母亲手做的点心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你们伯母特意给你们做了些糕点,快尝尝吧。”

晚青妤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连点头,伸手拿起一块糕点,轻声道:“多谢付伯伯、付伯母。”

付伯伯摆摆手,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你以后常来,想吃什么,伯母都给你做。”

晚青妤笑着点头,咬了一口糕点,细细品味,惊喜道:“果然还是那个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付伯伯闻言,脸上笑意更浓,温声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付伯伯走后,付钰书看着晚青妤吃得如此开心,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他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暖意融融,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令人心生愉悦。

晚青妤吃着吃着,察觉到他的目光,躲避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们这些书,还是从书库那边搬运来的吗?前几日我去乔家大院看望祖母,路过付家书库时,马车被你们的马惊到了,停在门前许久。我本想找你,却听说你回了院子。”

付钰书闻言,笑了笑,道:“那日书库确实出了些麻烦,我急着回去处理,便与你错过了。若知你在马车里,我定会先去与你打招呼。”

他说罢,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晚青妤又咬了一口糕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问道:“你们家书库不是建了许多年了吗?一直都很坚固,能出什么事?我记得小时候常去那里看书,里面有许多我喜欢的书,比这里的书还要多。如今已多年未去,不知那里是否还如从前一般,藏着许多宝藏书籍。”

付钰书听她提起儿时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温声道:“书库那边可能要迁移了。”

晚青妤问:“为何要迁移?搬到何处去?你们那书库如此大,藏书丰富,怎会承载不了?每次我从那里经过,都会想起我们儿时的许多事。你看,我外祖母家的乔家大院至今还在,她老人家一直住在那里,舍不得离开。那片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若你们书库搬走,那里岂不是要冷清许多?”

说起这些,付钰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儿时的时光虽美好,却已一去不复返。他轻叹一声,道:“再好的东西,也有破损的时候。书库那边确实承载不了了,我们正打算选个新地方。”晚青妤点点头,未再追问,她深知,言多必失,多问起疑。

她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付钰书面前,温声道:“你也尝尝吧。”

付钰书受宠若惊地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那糕点比蜜还要甜。他连连点头,笑道:“确实很好吃。”

晚青妤见他吃得开心,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般俏皮可爱的模样。

付钰书看着她,目光渐渐出神,眼中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她就像窗台上洒落的一束阳光,美好却难以抓住。

二人坐在窗台前,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闲聊。付伯伯又为晚青妤整理了一些书籍,待到午时,付钰书便带着她去了那家酒楼用膳。

酒楼的饭菜依旧如儿时那般美味,二人点了几样菜肴,吃得十分尽兴。饭后,晚青妤觉得时辰不早,便与付钰书道别。

付钰书送她上了马车,他站在路边,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心中既有不舍,又有一丝激动。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晚青妤已不如从前那般天真烂漫,但他仍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曾经的影子。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晚青妤一回到亲王府,便察觉府中热闹非凡。

管家迎上前来,低声告诉她:“少夫人,江侧妃那边正张罗着去付家提亲呢,找了好几个媒人过来商议,说是要挑个最合适的,届时会带着三公子一同去付家提亲。”

看来,三公子与付家小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晚青妤听罢,虽觉得此事有些荒唐,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复杂之事本就不少,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正思忖间,萧芮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嫂嫂,你上午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呢!”

晚青妤微微一笑,回道:“我去西街逛了逛,买了些东西。”

萧芮点点头,脸上满是兴奋,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嫂嫂,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云汐妹妹就要嫁到我们亲王府来了,以后我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

晚青妤闻言,笑着恭喜道:“那真是喜事一桩,恭喜三弟和云汐妹妹了。对了,三少爷和云汐妹妹之前就相识吗?他们是如何相处的?”

萧芮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道:“其实啊,他们一开始并不认识。后来我常带着云汐姐姐去琴房学琴,三哥闲来无事时也会去琴房坐坐,偶尔还教我们练琴。那时候他们才渐渐熟络起来。起初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情愫,可前些日子,三哥突然问我云汐妹妹可有心仪之人,我说没有,他便笑得合不拢嘴,说要向她提亲。”

“我当时还觉得三哥这人有些不靠谱,云汐妹妹未必会答应。可后来我悄悄问了云汐妹妹,她虽未明说,但也没反对,似乎对三哥也有些意思。三哥得知后,高兴得不得了,回来便告诉了母亲。母亲也觉得两家门当户对,便开始准备聘礼,打算带三哥去付家提亲。”

晚青妤问道:“那提亲的日子定在何时?”

萧芮回道:“大概就这两三日吧,选个好日子便去。如今媒婆那边还未定下来,等定下后,还得把礼金、礼品都备齐。”

晚青妤闻言,若有所思地问道:“这般婚事,礼金礼品应当不菲吧?付家地位显赫,什么都不缺,咱们亲王府也不能失了体面,聘礼可不能太寒酸了。”

萧芮笑嘻嘻地摆手道:“嫂嫂不必担心,祖母已经发话了,说亲王府的银子随便用,务必把聘礼备得风风光光,绝不能丢了王府的面子。”

晚青妤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却隐隐有些忧虑。亲王府的银子虽多,但银库里的数目也是有定数的。若这般大手大脚地花销,恐怕很快便会入不敷出。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晚青妤便回了翠玉轩。进屋后,她将那些账簿重新翻看了一遍,随后坐在桌前,拿起一本书,静静读了起来。

然而,她的心思却并未全然放在书上,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今日与付钰书的种种,以及府中即将到来的婚事。

萧秋折外出许久,直至傍晚才匆匆赶回亲王府。他一回府,便径直去了翠玉轩寻晚青妤。

晚青妤见他风尘仆仆,眉头微蹙,轻声问道:“你还受着伤,这一整日都去哪儿了?”

萧秋折解下披风,递给一旁的小厮,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尤其是左臂,显得有些吃力。他叹了口气,道:“今日在宫里与那些大臣们唇枪舌剑了一番,真是说得我口干舌燥,累得不行。有些大臣还算明理,替我解围,可有些却是死脑筋,死活不让我复职。皇上倒是冷眼旁观,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自己却一言不发。”

晚青妤为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问道:“那现在可有结果了?”

萧秋折接过茶,喝了一口,将受伤的手臂搁在桌上,轻轻揉了揉,摇头道:“目前尚无定论,不过应该快了。你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晚青妤轻叹一声,坐在一旁,关心道:“你现在可要用些饭菜?我亲手为你熬了碗汤,还备了些可口的菜肴。”

萧秋折闻言,眼中闪过笑意,点头道:“确实有些饿了,你做的饭菜,我自然要好好尝尝。”

二人一同往膳厅走去,路上,萧秋折忽然问道:“你今日在府中做了些什么?”

晚青妤沉吟片刻,觉得有些事终究瞒不过他,便如实道:“我去西街逛了逛,顺便去了书肆,寻了几本书。”

萧秋折听到“西街”二字,脚步微微一顿,眉头轻蹙,目光落在晚青妤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又去了付家书肆?”

晚青妤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往前走,轻声回道:“饭菜快凉了,先用膳吧。”

萧秋折站在原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劲,似乎藏着心事。

他快步跟上,问道:“你去书肆,可是见到了付钰书?”

第33章 第33章他微微启唇,含住了她递……

对萧秋折而言,付钰书的名字如同一道惊雷,每每提起,便令他心头一紧,难以平静。

上次晚青妤虽曾试图解释,却似乎并未消解他心中的疑虑。此刻,见他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悦,晚青妤心中亦有些无奈。她不愿多言,更不想多做解释,只是低着头,默默往前走。

萧秋折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火气渐起。昨夜二人还那般亲密,他甚至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情意,可转眼间,她竟去见了付钰书。

即便他们之间尚未有太深的感情,即便这一切只是演戏,可她怎能如此轻易地去找付钰书?

萧秋折心中愈发烦闷,脚步也不由得加快,紧紧跟在她身后。见她始终低头不语,他心中更是乱作一团。

她不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

晚青妤却只顾低头前行,不愿多言。她深知,话越多,解释越多,反而越容易引起误会。更何况,她现在的目的是接近付钰书,查清付家书库的问题。眼下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她必须谨慎行事,不能因小失大。

二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膳厅门前。门前种着一片花树,桃花探出枝头,在郁郁葱葱的绿叶间显得格外清新。

晚青妤刚迈上台阶,准备进膳厅,却被萧秋折一把拉住。他拽着她往旁边的竹林走了几步,二人面对面站定。

萧秋折来回踱了几步,抬手抚了抚额头,目光落在晚青妤身上,压着心中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今日见到付钰书了对不对?你们聊了什么?说了什么话?你去书肆,是不是就是为了见他?”

萧秋折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情绪也有些失控。

他紧紧盯着晚青妤的眼睛,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晚青妤始终低着头,不肯与他对视,也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萧秋折眉头微皱,往前一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他双眼紧紧盯着她:“你为何不答?”

晚青妤被迫抬头,起初还有些闪躲,但萧秋折的手轻轻用力,不让她避开。她只好瞪着一双美目,略带无辜地望着他,轻声道:“你每次都要提他,每次都要提他。可我今天不想说这些。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与谁见面,与谁接触,你不过问,也不需要过问。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在演戏。你将我从山间接来时,我们说好了要联手。我一直在好好配合你,可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乐趣。我不过是去书肆找几本书,也没想到会遇到他。”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无奈。

萧秋折听罢,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你去书肆只是为了找书,然后不小心遇到了他,并非特意去找他?”

他的手仍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虽未用力,却让她无法躲开。

晚青妤应道:“没错,我不是为了找他,只是去那里找几本书,才偶然遇见了他。”

晚青妤这番解释,本以为萧秋折会就此作罢,不再追问。她轻轻动了动脑袋,希望他能松开手。

他这样捏着她,让她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萧秋折身形高大,她需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她的脸被他笼罩在阴影下,仰着小小的脑袋,眼中水光潋滟,显得格外清澈,仿佛并未撒谎。

萧秋折平复了一下心绪,却仍不肯罢休,低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今天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晚青妤没想到他还要追问,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然而,萧秋折却紧紧抓着不放,一副非要问个明白的架势。

晚青妤只得如实道:“我们就在书肆里聊了会儿天,找了几本书看。付伯伯还给我们做了些点心,之后便去了酒楼用了午膳,接着我就回府了。”

她觉得自己既然与他合作,便不该隐瞒,索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然而,萧秋折听完后,却只是深深望着她,久久未发一言。他的眸色幽深,仿佛暗夜中的深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眉头始终未舒展,低声问道:“你们吃了什么?在哪家酒楼?”

晚青妤心中有些不解,但仍回道:“就在红鹤楼,点了几道我平日里喜欢

的菜,还有一些糕点。用了一会儿膳,我便回来了。”

萧秋折追问:“都点了哪些菜?”

晚青妤不明白他为何连菜名都要问得如此详细,只得将每道菜一一报出。

萧秋折听完,沉默片刻,道:“你喜欢吃这些,那我吩咐厨房做给你吃。若是做不出那个味道,回头我把酒楼买下来。”

他……

晚青妤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若王府的厨子能做出与酒楼一样的味道,那我以后只在家中用膳,不再出去了。”

萧秋折心中虽稍稍舒坦了些,却仍有些在意。

晚青妤拿开了他的手,道:“以后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付钰书了。每次提起他,你就气得不得了。既然生气,为何还要提起他?”

萧秋折心中委屈:“是我要提起他?你若不去见他,我会提起?”

他说着,向她靠近一步。晚青妤见此,后退一步,身子抵在了身后的桃花树上。树上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洒在她的头上、肩头,带着淡淡的香气。

晚青妤睁着一双明眸望着他,见他还是不悦。便伸手从桃花树上摘下一朵桃花,往前一倾身,把桃花瓣放入他微张的唇间,轻声道:“别生气了,尝尝桃花的味道,我觉得桃花的颜色与你的唇色极为相似,比女子的还要好看。从前别人都说你如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那时我也这般认为。可如今看来,你并非如传言那般冷若冰霜,你也有你温柔的一面。”

她……

又来这一套。

他也最吃这套。

晚青妤的身上仿佛沾染了桃花的香气,在日光的映照下,她的肌肤泛着莹莹的光泽,显得愈发清丽动人。

他虽知她此刻说这些话,或许只是为了平息他的情绪,但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情,他一时也分辨不清。但随着她的话语,他心中的不快也随之飘散了。

他微微启唇,含住了她递来的花瓣,花瓣入口清香,他往后撤了下身,转身向膳厅走去。

晚青妤捏着一片桃花,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进了膳厅。

用膳时,气氛缓和了许多,只是晚青妤低头默默用膳,神色间透着几分愁绪。

萧秋折夹了一块鸡腿放入她碗中,低声道:“就算是演戏,你是我的妻子,若你总是去见付钰书,旁人见了会如何想?他们会质疑我们的感情,会觉得我们这对琴瑟和鸣的夫妻不过是做戏给人看。”

他说这话的口吻,就像他们是真夫妻一样。

晚青妤听罢,夹起鸡腿咬了一口,点头道:“我明白了。”

她当真明白了吗?

萧秋折用罢晚膳,正欲回房歇息,忽见方齐匆匆赶来,禀报道:“公子,陆临有事找您,请您速去一趟。”

萧秋折闻言,转头对晚青妤道:“你先回房歇息,我去陆临那儿一趟,回来再与你细说,不必等我。”

晚青妤点头,叮嘱他:“你注意些伤口,莫要再碰着,早些回来歇息。”

萧秋折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萧秋折一路疾行,径直赶到陆临的住处。

陆临见他神色不佳,挑眉问道:“怎么,吵架了?”

萧秋折未答,走到桌前坐下,沉声道:“你找我何事?”

陆临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扔到他面前,道:“这是我在晚青妤父亲和兄长去世的地方找到的。这本书内容颇为古怪,乍看之下并无异常,但若细读,便会发现其中问题重重。书上未注明出处,亦无作者署名。我查过,这书的纸张出自京城某家印刷坊。”

萧秋折拿起书,翻了几页。书页已有些破损,字迹模糊不清,但纸张的触感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抬头看向陆临,眉头微蹙:“这书……莫非出自付家?”

陆临点头,神色凝重:“我也怀疑此书与付家有关。这本书是从晚青妤父亲和兄长去世的地方找到的,但周围的住户皆称未曾见过此书,也不知其来历。我怀疑,此书是晚青妤父亲随身携带之物。若此书果真出自付家,那晚青妤父亲的死,或许与付家脱不了干系。”

萧秋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仔细翻阅书中的内容,低声道:“若真如此,晚青妤的父亲或许早已察觉付家的异样,甚至可能因此与他们产生了矛盾。此事需得查明。”

他将书放回桌上,沉声道:“你派人仔细查验此书,尤其是书中的笔迹、墨迹及纸张,务必查清其来历。待有了结果,我们再与付家那边对比。”

陆临点头,随即又问道:“你可曾听闻言书堂的那边如何处置?那边至今毫无动静,实在蹊跷。言书堂事关翰林院,即便被大火烧毁,也该尽快重建。可皇上却迟迟未有动作,甚至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我询问过几位大臣,他们皆说不清楚。可那片地区极为重要,若长久荒废,恐对周边百姓生活造成极大影响。你可知皇上究竟有何打算?”

萧秋折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甚清楚。今日入宫,虽有几位大臣提及言书堂之事,但皇上并未回应。我未多加留意。若皇上真有此意,恐怕背后另有深意。待我寻个机会,再细细打探。”

陆临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这边如何?复职之事可有进展?”

萧秋折将书放回桌上,淡淡道:“应当无碍,只需再周旋几日。”

陆临走到桌前,扯了把椅子坐下,低声道:“那便好。不过,我听闻你与王爷起了争执,如今你身上有伤,千万莫要大意,先将身子养好才是。”

提及王爷,萧秋折只是冷笑一声,未再多言。

陆临见他神色不佳,试探道:“你与晚青妤如今关系如何?不会又吵架了吧?”

一提到晚青妤,萧秋折心中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无奈,他低声道:“我也有些分不清了。平日里,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带着情意,可今日她又见了付钰书,她解释说是碰巧遇到。我实在不知,付钰书在她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陆临闻言,摇头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她既说是偶然遇见,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感情之事,本就需时日磨合,急不得。”

萧秋折沉默片刻,忽道:“今晚我不回去了,就在你这儿歇一晚。”

陆临无奈:“你又不回去?晚青妤那边你就不担心?”

萧秋折:“不担心。”

陆临挑眉:“当真不担心?”

萧秋折未答,起身道:“我还是回去吧。”

陆临见状,摇头失笑:“你这般沉不住气,还说不担心?”

萧秋折未再多言,迅速赶回亲王府。到了翠玉轩,他推门而入,却见晚青妤正在更衣,她背对着门,衣衫半褪,肩背如玉,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光。

萧秋折愣在门口,晚青妤闻声转身,手中还握着未穿好的衣裳。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第34章 第34章有孕。

果然如萧秋折所言,李嬷嬷今晚并未在门外守候,只是隔壁房间的门却被她锁上了。

原来,李嬷嬷听闻晚青妤近日常在隔壁房间更衣,觉得此举不妥,便禀报了太妃,太妃听后便命李嬷嬷将隔壁房间锁上。如此一来,晚青妤更衣便更加不便。

太妃此举,显然是将他们逼得紧了,晚青

妤心中无奈,却也无可奈何。玉儿今日也未被安排守夜,早早便被遣去歇息了。

晚青妤本以为萧秋折今晚会回来得很晚,便在房中准备更衣入睡。谁知,她刚褪下衣衫,房门突然被推开。

两个人愣了一瞬。

萧秋折急忙道:“我……不是故意的。”话未说完,他的脸已涨得通红。

晚青妤慌忙用衣衫掩住身子,低声道:“快把门关上。”

萧秋折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门关上,自己却未退出房间。

晚青妤见他仍站在屋内,羞恼道:“你出去。”

萧秋折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离开,急忙开门退了出去,站在门外,身板僵硬着,思绪有些混乱。

晚青妤匆匆穿好衣衫,整理妥当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门打开。

萧秋折仍局促地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她。

“进来吧!”晚青妤叫他。

萧秋折进屋将房门关上。

晚青妤走到床边,背对着萧秋折,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太妃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本来我住在这房间里已有些不方便,更衣还需跑到隔壁房间。如今倒好,她让李嬷嬷把隔壁房间也锁上了,整个翠玉轩里,我连个更衣的地方都没有。今晚我以为你会回来得晚,所以才……”

她说到这里,脸上愈发滚烫,伸手摸了摸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能不能去与太妃说说?她这样安排,实在让我为难。我们二人住在一起,确实有诸多不便啊。”

萧秋折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好,我明日去与她说说。”

晚青妤又道:“那你能不能问问她,我明日可否搬到偏房去住?这样或许会方便些。”

萧秋折又思索片刻后道:“行,我明日与太妃提一提。不过,成功的几率恐怕不大。毕竟,我们的事还未完全了结,太妃那边对王府的管辖权也还未交给我们。若此时你便搬到偏房去住,恐怕会惹她不开心。不过,我明日会与太妃说说。”

晚青妤听罢,心中稍安,虽知以太妃的性子,此事未必能成,但萧秋折愿意为他开口,已让她感到些许宽慰。

房间里的气氛有所缓和,晚青妤转过身来,问萧秋折:“你今日去了陆临那里,他找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平日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今日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萧秋折走到柜子前,将外衣脱下,回道:“陆临在查你父亲和兄长去世的原因。他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本书,那书似乎与付家有关,内容颇为古怪。”

古怪的书?

晚青妤闻言急忙问道:“什么样的书?我能否看看?”

一提到付家,她的神情便有些急切。

萧秋折看了她一眼,回道:“书现在在陆临那里,回头我拿来给你看。我让他送去鉴定,尚不确定其出处。”

晚青妤听罢,未再多言。她知道,今日因付钰书之事,二人之间已有些不快,此刻再提付家,恐怕会让他更加不开心。

萧秋折见她沉默,也未再多言,走到衣柜前取了寝衣,道:“我去洗漱,一会儿回来。”

晚青妤轻轻应了一声,看着他出了房间,随后将床铺整理好,坐在床边静静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萧秋折洗漱完毕,换了一件轻薄的白衫踏入房间。他见晚青妤正坐在床边等候,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寝衣,莹莹烛光下,衬得她肤若凝脂,温润如玉,美得宛如一幅画作。

萧秋折站在门前,望着她,不禁晃了神。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她竟如此美丽,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晚青妤坐在床边,察觉他停在门前不动,也抬眸望向他。他今日穿的衣衫轻薄,隐隐约约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她望着他,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忽然想起方于曾提过的事,说若想知道萧秋折十七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可以看看他的后背。

她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能否与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

萧秋折没想到她会问这些,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坐下后轻声道:“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以前的事了?”

晚青妤回道:“没什么,只是你十七岁那年,似乎没怎么听到你的消息,所以想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萧秋折神色微凝,十七岁那年,正是她给他写信的那年。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回忆过往,“那年的春日宴,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时候。我进宫赴宴,走到宫门前时,一群姑娘围在那里,见我过来,便纷纷涌上前。其中有一位小姑娘不小心摔在了我面前。”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晚青妤。晚青妤听后,知道他说的那位小姑娘正是自己。

萧秋折接着道:“当时我蹲下身将她扶起,见她呆萌的样子,觉得她很是可爱。我给了她一片金叶子,让她去看看大夫。当时她傻愣愣地说了句‘好’,后来我便走了。那日的春日宴上,她总是偷偷看我,还让人给我送了一盘点心。再后来,我回了亲王府,便收到了一封信。”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晚青妤正静静望着他,二人相视片刻,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这些事情,晚青妤自然是清楚的。

她接着问道:“那后来呢?你看了信之后,为何没有回信?”

萧秋折望着烛光下的她,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年的样子,他清声道:“当时我看到那封信一开始觉得有些疑惑,后来看着信中的内容,又觉得有些有趣。那时你才十二岁,那么小的年纪,竟能写出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挺让我动容的。”

晚青妤听到这里,脸颊微红,低声道:“其实……那封信,有几句是从书上抄来的,并非全部都是自己写的。”

萧秋折闻言,轻笑出声:“确实,其中几句我在书上见过。不过,这也不妨碍那封信的诚意。”

那信写的,任谁看了都会动容,何况他当时还是青春萌动的少年郎。

晚青妤抬眸望向他,轻声问道:“那后来呢?你看了信,为何没有回信?”

说起这件事,萧秋折沉默良久,十七岁那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有些是美好的回忆,有些却给他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而这些创伤,他并不愿对晚青妤提起,故而只是说了一句:“那封信被我父亲看到了,他看到后便将信拿走了。后来你写的那些信,我是半年之后才看到的。”

晚青妤不明,追问道:“那你看到信后,为何不给我回信呢?”

这件事曾困扰她许久,她始终不明白,为何他迟迟不回信。

如今再提起,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毕竟,事情已过去七年,再纠结这些似乎已无意义。然而,对晚青妤而言,这始终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萧秋折沉默片刻,终究未再多言。那一年的事情太过复杂,牵扯了太多他不愿提及的过往,尤其是关于他的父亲和母亲。那些事不仅是他的伤疤,也关乎亲王府的隐秘。若要解开晚青妤心中的疑惑,他必须将十七岁那年的一切和盘托出。然而,他并不愿如此。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窗台前,窗外的树影婆娑,映出一片静谧的美。房间里安静了许久,二人都未再开口。

晚青妤见萧秋折不愿多说,便轻声道:“夜深了,歇息吧。”

今晚萧秋折能说出这些,对她而言已是难得。她明白,过去的事情必有缘由,而萧秋折那几年定然经历了许多她所不知的磨难。她不愿再逼迫他,有些事情,或许终会水落石出。

这一夜,二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晚青妤想起十二岁那年的种种,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想起自己写下的那些情真意切的信,心中依旧有些悸动。然而,她的心结未解,却又无从开口。她想着,或许将来会有机会与他好好谈谈。

翌日一早,萧芮匆匆跑来,满脸喜色地对晚青妤道:“嫂嫂,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家二嫂嫂有孕了。”

晚青妤闻言,大为惊讶,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萧芮笑得眉眼弯弯,道:“就是今早的事,太医给

二嫂嫂把过脉后,高兴地说她终于又怀上了。二嫂嫂为了这个孩子,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喝了许多汤药,看了不少大夫。上次小产,对她打击实在不小。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只盼这次能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晚青妤心中一动,问道:“上次小产是什么时候?离现在有多久?我记得上次听你说,似乎才过去不久。”

萧芮挠了挠头,道:“大概才一两个月吧。没想到这么快又怀上了,真是惊喜。”

晚青妤闻言,心中略感不安。才隔了一两个月便又怀上身孕,看来江侧妃那边对子嗣之事极为迫切。

只是想到云浅那消瘦的小身子骨,为她捏了一把汗,但仍道:“那真是恭喜二弟和弟妹了,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

萧芮看了看晚青妤的神情,忽然笑问:“嫂嫂,你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小宝宝呢?你回来这么久了,也该有点动静了吧?我听祖母说,你们也在抓紧生孩子呢。若是生了个小宝宝,会像谁呢?你和秋折哥哥都生得这般好看,若是男孩,定会像秋折哥哥一样英俊潇洒。若是女孩,定会像嫂嫂一样冰肌玉骨。”

提起生孩子,晚青妤只是轻笑一声,未再多言。然而,她心中亦有一层隐忧——若江侧妃那边有了子嗣,再加上萧絮与付家的联姻,江侧妃一脉在王府中的地位将愈发稳固。而萧秋折如今无母族帮衬,唯有太妃还能为他撑腰。若他迟迟未能复职,又无子嗣,将来在王府中的地位恐怕会更加艰难。

晚青妤心中思绪万千,她只是淡淡一笑,道:“孩子的事,随缘吧。”

萧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儿,转头问晚青妤:“你家二哥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我看他伤得挺重的,后来一直没机会去看望他,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萧芮是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小姑娘,整个江侧妃那边,也只有她会关心二哥的伤势。

晚青妤听后,心中欣慰,回道:“他已经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

萧芮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她又问:“你家四弟呢?现在还在照顾二哥吗?”

晚青妤回道:“对,他还在那里照顾二哥。”

她看了看萧芮的神色,略带好奇地问:“妹妹要找四弟吗?”

萧芮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笑了笑:“在太医院那天,我见到了你家四弟,觉得他很与众不同,想认识认识他。”

萧芮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充满了憧憬。最近听闻付云汐被提亲的消息,她心中也有些悸动。虽然她见过京城里不少世家公子,但像要青桁这般气质清润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晚青妤听罢,再看看萧芮的神情,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便笑着道:“那好,改日我让四弟回来一趟,你们两人认识认识。”

晚青妤向来大方,从不会强求什么。她喜欢萧芮,若萧芮能与四弟结缘,她也会觉得是件好事,也不会因江侧妃的缘故而阻拦。

萧芮听了这话,开心地笑道:“那好,改日我再来找嫂嫂玩。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带给嫂嫂。我也希望嫂嫂和秋折哥哥能早生贵子。”

晚青妤看着萧芮那阳光开朗的模样,心中也感到一阵愉悦。她很喜欢这样充满朝气的女孩,仿佛周身都带着灵气,能感染周围的人。

萧芮又在翠玉轩与晚青妤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

这一日,萧秋折一直在朝堂上忙碌复职之事。此事虽有些棘手,但以他的能力和坚持,终究还是有了转机。

他在朝堂上提及曲州水灾之事,并将自己设计的桥梁图纸呈给皇上过目。皇上看后,心中甚感欣慰。

曲州每年夏季都会遭遇水患,如今正值春季,若不及时修建桥梁和水库,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萧秋折的提议,无疑是为曲州百姓谋福祉。皇上对此大为赞赏,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认为萧秋折在建桥和治水方面确有建树,乃是国之栋梁。

在皇上和众大臣的支持下,萧秋折的复职之事终于有了眉目。

皇上笑着对他道:“此事若成,朕定会重重赏你。不过,你如今伤势未愈,还需好好休养。大理寺的职务,你暂且先管着,其他地方的事务,朕日后再一一交予你。”

这算是恢复了他一些职位。萧秋折明白此事需循序渐进,便恭敬地谢恩道:“多谢皇上。”

下朝后,萧秋折刚出大殿,便与付钰书迎面相遇。两人同时往外走,见到对方时皆是一愣。

萧秋折想起昨日付钰书与晚青妤相见之事,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酸意。他如今对付钰书的反感愈发强烈,尤其是想到他与晚青妤的以往,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付钰书对萧秋折也没什么好脸色,两人站在原地,互相瞪视,心中皆暗骂对方。

狗东西。

付钰书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昨日我见到青妤了。她去书肆找书,我给她找了几本,我们聊了很久,还一起用了午膳。青妤还是如从前那般善解人意,令人喜欢。”

他故意提起此事,显然是想气一气萧秋折,顺便炫耀一番。

萧秋折冷笑一声:“昨日你们用膳的那家酒楼,我已经买下了。以后你若再去那里用膳,见到青妤,记得叫她一声老板娘。”

付钰书眉头一皱,心中憋着一口气,冷冷提醒道:“你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就要和离了。”

萧秋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付钰书,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付大人真是闲来无事,净操心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我和晚青妤何时和离,岂是你说了算?再者,她现在在亲王府过得很好,你又怎知我们八个月后真的会和离?”

付钰书被萧秋折一番话噎得无言以对,心中愈发恼怒。

萧秋折却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晚青妤如今的心思,付钰书又怎会知晓?

付钰书还和两年前一样,每次因为晚青妤去找他都会直言不讳,都会拿话激他,听起来幼稚且没有一点城府。

付钰书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人处世方面皆是游刃有余且情商又高,但是偏偏在晚青妤这方便就显得如孩童一样,处理起来总是意气用事,又显得笨拙。

不过也能从中体现出,他对晚青妤确实是真心实意。

但是,两年前付钰书就该明白,他刺下那一剑,便是给了他萧秋折一个不管不顾强行插足的机会。

付钰书停下,紧握着衣袖,望着萧秋折那道霸道的背影,沉声道:“你觉得她得知你七年前遭遇的那些事,还会与你在一起吗?还能接受你吗?”

萧秋折闻言蓦地停下脚步。

付钰书,竟知他七年前经历的事情?

第35章 第35章“你先忍一忍,一会儿就……

十七岁那一年,对萧秋折而言,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至今仍让他无法释怀。最终支撑他活下去的,却是那一封封来自晚青妤的信件。

她写给他的那些信,每一封,每一个字,他都铭记于心。那些信被他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至今连信封依旧崭新如初。

伤痛,是晚青妤帮他抚平的。

那一年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晓。他的父亲几乎封锁了所有消息,甚至连府中的下人都无从得知,唯有方齐和方于略知一二,但他们没有他的允许从来不敢多言。

那一年付钰书年仅十四岁,虽然他们偶尔见面时还能打声招呼,但两人已鲜少再有深交。现在付钰书突然这般说,让他忽觉不安,难不成付钰书在背后调查他?

萧秋折转身看向付钰书,眉头紧锁,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袖中的手渐渐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付钰书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知道已触及了他的痛处。他唇角微扬,带着几分讥讽,对萧秋折道:“你从一开始对晚青妤的目的就不纯。你们虽因利益成婚,但你却将她送到了山上,整整两年不闻不问。若你真心待她,真心喜欢她,这两年间怎会放任不管?别说什么给她自由,别说舍不得逼迫她,若你真心顾及她的感受,当初就不该将她强娶进门。萧秋折,你太自私了,至今仍是如此。”

萧秋折冷冷地看着付钰书,眼中寒意渐浓,付钰书却毫不在意,继续道:“感情不是靠霸道就能得到的,即便晚青妤如今对我已无感情,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们曾经相爱过,她对我的爱是纯粹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我们的感情,比你与她的更深。所以,我劝你放手,这对你、对她都有好处。你身为皇家之子,难道不清楚自己的结局吗?你在亲王府都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她?”

萧秋折闻言,不禁冷笑,他目光凌厉,直视付钰书那双平日里温柔、此刻却充满挑衅的眼眸,冷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她?”

付钰书未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萧秋折继续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想杀我的人多如牛毛,危险从未断过。但你放心,只要她在身边,我定会护她一世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倒是你,这么多年了,我劝你还是放下她。若你真心为她好,就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你与她的感情,不过是曾经。”

“当初,你有那么多机会向她提亲,为何从未行动?从她十四岁及笄到十七岁,整整三年,你在做什么?为何不去她府上提亲?付钰书,你的机会比我多得多,但你全都错过了。错过了便错过了,如今又何必来怪我?”

萧秋折深吸一口气,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那一年,她的父亲陷入困境,你的父亲可曾帮衬过?你家里人可曾伸出援手?一个人都没有。而你呢?我听闻你十六岁那年曾向她表白,却被拒绝。之后,你便再无动作。你有能力,有地位,完全可以帮她父亲脱离困境,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但结果呢?你没有。”

“那一年,你因与父亲争吵,离家出走数月,对她不闻不问。她孤立无援时,你在哪里?你的父母对她冷眼相待,而你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在那几个月里,我看她无助,便出手救了她父亲。我不顾一切,我违背我父亲的意愿,险些与我父亲决裂,硬是坚持娶她,帮她家脱离了困境。或许她当初愿意嫁给我,是因为她别无选择,但若当初出手的是你,她嫁的人定然也会是你。”

说到这里,萧秋折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么多年,他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当初他救晚家、娶晚青妤,问心无愧。

他接着道:“这两年,她在山上,我给了她自由。为何?因为若我强迫她,结局只会更糟。若我只想占有她,洞房花烛夜那日,她就会成为我的人。你问我为何现在将她接回?因为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了,这两年,足以让我们三人都重新开始。你回京后,我确实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但时至今日,我们都是从零开始。不过,我比你有优势,因为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都渴望得到自己心之所向。然而,晚青妤并非一件可以争抢的物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与选择,萧秋折深知这一点,因此即便他心中对她有着难以抑制的情感,他也始终尊重她的意愿。

即便他们同处一室,即便吃穿用度皆在一起,他也从未逼迫过她。哪怕心中再按捺不住,他也强忍着,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与自由。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晚青妤如今面临的问题太过复杂,家族的困境、对父亲仇恨的执念,都让她心中难以释怀。若这些问题无法解决,她的心结便无法解开,她也无法真正接受任何人,无论是付钰书还人他萧秋折。

这一点,萧秋折很明白。

因此,他自己必须努力去改变现状,去解开她的心结,哪怕最终晚青妤选择离开,哪怕他会因此痛苦不堪,他也不会纠缠。

但在那之前,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她,更不会让付钰书有机会接近她。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心眼小、嫉妒心强、爱吃醋的人,他无法容忍付钰书的存在,甚至不愿想到他。他只希望晚青妤能心无旁骛地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也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

付钰书听了萧秋折的话,不禁冷笑,在他看来,萧秋折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站在萧秋折的立场上,或许他的做法无可厚非,但站在他付钰书的立场上,这无疑是卑鄙无耻的。

每个人都有无奈之处,付钰书也不例外。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萧秋折,我告诉你,爱情不会轻易改变,我能感觉到晚青妤心里仍有我。既然你说要从零开始,那好,我们就从零开始。两年前我或许输给了你,但两年后,我未必会再输。若你以为那一剑是对我的补偿,那真是可笑至极。”

他说罢,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几步走到萧秋折面前,将匕首递到他面前,冷声道:“你不是觉得那一剑让你愧对于我吗?那好,现在你来刺我一剑,如此我们便两清了。我不想因为那一剑而愧疚一生,更不想让你以此为借口,继续霸占晚青妤。你霸道就是霸道,强行插足就是强行插足,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萧秋折冷冷看着付钰书,眼中寒意渐浓,他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憋屈、委屈与伤心不计其数,但他最不怕的,便是别人的挑衅。

他瞥了一眼付钰书手中的匕首,面上依旧带着冷笑:“那一剑既然你已经刺了,过去的事便已两清。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还不至于龌龊到捅回去。当初我不躲你那一剑,只是想告诉你,我萧秋折想要的东西,哪怕拼上性命也会得到,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萧秋折的强势与霸道,当真无人能及,他生来便是皇家血脉,骨子里透着高贵与冷傲,在付钰书面前,他永远高高在上,仿佛一座不可攀越的冰山。

明明是春日里,付钰书却觉得如同寒冬腊月。

——

二少夫人怀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亲王府,府中上下无不欢喜。

太妃得知二少夫人怀孕后,更是亲自前往侧妃院里探望。晚青妤作为亲王府的长嫂,自然应当前去探望一番,她让玉儿备了些礼品,去了侧妃院。

晚青妤还是头一回来到侧妃院,院里宽敞气派,布置得极为雅致,堪称王府内宅中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处。

侧妃院里的管家见晚青妤到来,连忙进去禀报。不多时,江侧妃便迎了出来。她见到晚青妤,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显然心情极好,毕竟府上喜事连连,江侧妃自然是满面春风。

晚青妤向江侧妃行了礼,温声道:“侧妃,我听闻二少夫人有喜,特来探望。”

江侧妃也知太妃一直在催促晚青妤与萧秋折生子,但他们至今未见动静,如今她儿子先有了孩子,还不是比他们提前了一步。

江侧妃摆手让扶起晚青妤起身,道:“进来吧,我带你去看看她。”

晚青妤随江侧妃进了二少夫人的院子,只见房门外站着几名丫鬟,个个神情恭敬,显然对二少夫人的身孕极为上心。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房间布置得温馨雅致,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来,暖意融融。

二少夫人云浅正躺在床上,见晚青妤进来,略显惊讶地坐起身,唤了一声:“嫂嫂。”

云浅生得娇小玲珑,身形瘦弱,虽怀有身孕,但气色却不太好,脸色蜡黄,眼神也有些空洞。

晚青妤关心道:“弟妹莫动,躺着就好,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可好?”

云浅勉强挤出一丝笑

意,轻声道:“我挺好的,多谢嫂嫂关心,还特意来看我。”

晚青妤虽未怀过孕,但也听嬷嬷们提过,女子有孕后身体会有些虚弱,却未曾想到云浅竟虚弱至此。

云浅说罢,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侧妃,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江侧妃并未离开,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二人交谈。

晚青妤虽与云浅接触不多,但仍关切道:“我听闻你身子不太好,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调养,多出去晒晒太阳。女儿家的身子最要紧,想吃什么尽管让厨子去做。我刚带了些补品过来,你也多吃些,补补身子。生孩子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子更要紧。”

在晚青妤看来,女子自当要爱惜自己。

她此言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二少夫人未接话,只是偷偷看了江侧妃一眼。晚青妤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或许有些不妥,毕竟在亲王府中,延续子嗣乃是头等大事,否则也不会在云浅小产仅一两个月后,又让她怀上孩子。

晚青妤心中疑惑,若萧郢真心疼爱云浅,怎会不顾她的身子,频繁让她怀孕?若二人感情不深,萧郢大可再娶延续香火,何必如此逼迫云浅?

这其中矛盾,晚青妤一时也想不明白。然而,她深知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不便多言。

只是从这件事中,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偌大的亲王府中,延续子嗣是何等重要,即便太妃那般疼爱萧秋折,不也一直在催促他们早日生子。

想到此处,晚青妤的心情愈发沉重,她望着二少夫人那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与无奈。

晚青妤见气氛不对,便未再多留,与二少夫人寒暄几句后,便告辞回了翠玉轩。

回到房中,她将李嬷嬷唤来,细细询问了萧郢与云浅的事情。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奴曾在二少夫人身边伺候过一段时日。当初太妃一心盼着他们早日生子,便派老奴过去照料。二少夫人性子向来柔弱,对二公子也有些畏惧。二公子性子强势,脾气不大好,有时对二少夫人颇为严厉。不过,老奴听闻他们二人是一见钟情。”

“二少夫人自幼父母双亡,被人卖去做女工,偶然间被二公子瞧见,二人便心生情愫。二公子比二少夫人年长几岁,起初待她极好,二人感情甚笃。只是二少夫人年纪小,身子又弱,性子内向,进了亲王府后总是唯唯诺诺,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江侧妃因她的出身对她颇为冷淡,一心想要她做个妾室,腾出正妻之位,再为二公子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嫡妻。可二公子执意要娶她为正妻,不肯让步。”

李嬷嬷顿了顿,继续道:“平日里,二公子对二少夫人也算疼爱,只是性子强势,待她如严父一般,不许她踏出王府一步,也不许她与外人接触,只将她关在府中。二少夫人想要什么,二公子都会从外面买来,只是这占有欲太强,二少夫人性子又软,日子久了,便愈发闷闷不乐。”

“从去年开始,江侧妃一直想将她赶出府,另娶正妻,可二公子宁死不从,闹了好几回。江侧妃便施压道,只要二少夫人能生个儿子,便许她留在王府。这一年里,二人一直在努力生子,可始终未能如愿。二公子与江侧妃为二少夫人请了许多大夫,开了许多药,甚至打了针,却始终无果。”

“前不久,二少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了,太妃高兴得不行,命老奴前去伺候。可二少夫人身子实在太弱,走不了几步便腹痛难忍,整日躺在床上,不停吃保胎药,胃口也不好,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安稳。江侧妃却不管这些,只盼她能保住孩子,便一个接一个地请太医来保胎。药吃了不少,罪也受了不少,可最终……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李嬷嬷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二少夫人的命也算苦了。在亲王府里,若想继续做正妻,必须生个儿子,否则以她的身份,又无娘家人撑腰,很难立足。二公子起初也待她极好,可自二少夫人上次小产后,二公子的态度也渐渐变了。至于后来如何,老奴便不知了。只是二少夫人小产才一两个月,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又怀上。如今能怀上,已是谢天谢地,只盼她能保重身子,顺利生下孩子。”

晚青妤听罢,只觉一阵凄凉。像云浅这般出身的女子,嫁入高门大户,当真不易。若再不能生下一儿半女,往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但这也是许多女子共同的命运,若不能得一位真心相待的夫君,若夫君不能从一而终,最终受苦的终究是自己。因此,择婿时须得头脑清醒,不仅要看对方如何,还要看其家世、父母如何,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所谓“门当户对”,此言不虚。

若身份不匹配,带来的将是巨大的压力,单凭那一点情意,或许能支撑个一年半载,可时间久了,又能如何?

像亲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公子们大多三妻四妾,儿女成群。萧郢这般专情的,已是少之又少。可即便如此,若云浅始终无子,将来也难免被嫌弃。

晚青妤向来清醒,经过二少夫人一事,她心中更加明了,感情或许并不能带来幸福,也无法抵挡一切。

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晚家已然落败,二哥又深陷危难,若晚家不能翻身,若二哥的冤屈不能洗清,晚家终将一无所有,她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届时,她的处境与二少夫人又有何异?想到此处,她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晚青妤从二少夫人那里回来后,情绪一直低落,总是心不在焉。她先是整理了一会儿王府的账簿,随后修剪了一会儿花枝,最后又坐到窗前看书。

然而,翻了几本书都看不进去,最终拿起付钰书昨日给她的那本书。书中写的是一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情节动人,寓意深刻。她随手翻了几页,渐渐被吸引,沉浸其中。

这本书并非只讲述一段爱情,而是描绘了几段截然不同的情缘。有的甜蜜温馨,有的酸涩难言,有的苦涩沉重,有的虐心刻骨。每一段故事都令人感慨万千。

晚青妤看得入神,不知不觉竟到了傍晚,连晚膳都忘了准备。还是玉儿提醒她,问她今晚想吃些什么。

晚青妤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院门,心中有些茫然。她今日也不知萧秋折何时回来,此刻也没什么胃口,便对玉儿道:“暂且先不做吧,待会儿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等萧秋折回来再做。你先去歇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看会儿书。”

她今日心情不佳,不想被人打扰,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书。玉儿见状,也未多言,行了礼便退下了。

晚青妤独自坐在窗前,看得愈发投入。她不知看了多久,第一段故事甜得令人心醉,第二段却酸涩得让人心碎。她的眼眶渐渐红了,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晚青妤本就是个感情细腻、多愁善感的人,看这些故事时,难免被深深触动。她看得入神,连时辰都忘了,直到萧秋折推门进来,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萧秋折见房门外无人,走进屋内,看到晚青妤仍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书,便问道:“怎么还在看书?没歇息?”

晚青妤一时还未从书中的情境中抽离,合上书本站起身,吸了下鼻子,轻声道:“今日看书看得有些投入,忘了用膳,也不知你何时回来,便没让厨房准备。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给你做。”

萧秋折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眼睛红红的,担忧道:“你哭了?”

晚青妤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低声道:“方才看书看得太投入,有一段故事太感人了,不知不觉就流了泪。”

她说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萧秋折走到她面前,拿起她手中的书翻了翻,问道:“这是新找的书?”

晚青妤点头:“是,内容写得很好。”

萧秋折又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书中全是些爱情故事,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酸涩。他想起今日在朝堂上遇见付钰书的情景,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心中愈发不安。眼下见晚青妤捧着这本书,心中更是乱糟糟的。这书,想必是付钰书特意为她找的吧。

他心中苦涩难言,将书放到一旁,抓起晚青妤的手腕,走到桌前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书虽好

看,但也不能不吃东西。”

晚青妤轻声道:“你劳累了一天,坐着歇息吧,我去厨房吩咐。”

萧秋折见她情绪低落,心中不忍,温声道:“你都哭成这样了,我怎舍得让你去操持这些?不过是吃顿饭罢了,何必让你跑一趟。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吩咐厨房。”

他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晚青妤未再坚持,乖乖坐下。萧秋折出去吩咐厨房做了些饭菜,很快又折返回来。进屋时,见晚青妤正拿着剪刀修剪窗台边的花枝。

时下她情绪好了许多,她见萧秋折回来,道:“方才看书看得太投入,花枝还没剪完,还剩一点儿。”

她说着,继续修剪。

萧秋折明显看出她心中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却未多言,只是走到桌前坐下。

晚青妤一边剪着花枝,一边心不在焉,忽然“啊”了一声。

萧秋折闻声,立刻站起身,急声问道:“怎么了?”

晚青妤皱着眉头,低声道:“我剪到手了。”

萧秋折慌忙走到她身前,只见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握着一小截花枝,手指上被剪出一道不小的口子,鲜血正往外流。

他心中一紧,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抓起她的手,快步走到桌前,取出药箱,拿出药包和药酒,皱眉道:“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何必自己动手?你看,剪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多疼。”

伤口确实不小,鲜血不停地往外冒。

萧秋折抓着她的手,用棉球蘸了药酒,轻轻擦拭伤口。烛光下,他低垂着眼眸,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格外立体,眉眼间透着几分专注与温柔。

晚青妤安静地看着他,伤口虽疼,却似乎没那么难忍了。他处理伤口的样子极为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他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温声道:“以后要小心些,这伤口不小,若是发炎了可不好。明早你赶紧去找太医瞧瞧,开些药。若是还疼,记得让太医开点止疼的。”

晚青妤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不过是一个小伤口,他却如此紧张,仿佛她受了天大的伤一般。

晚青妤近距离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脸颊突然泛起红晕。她的目光从他的眉眼滑到他的鼻梁,又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色淡淡的,带着水红色的光泽,看起来柔软而好看。他身上总有一股竹叶的清香,清新怡人,格外好闻。

她看着看着,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萧秋折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萧秋折看着她不停闪动的双眸,又瞧见她红肿的双眼,心中满是疼惜,低声道:“别担心,伤口不会有大碍的,应该也不会留下疤痕。你先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说着,又转回头,抓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她的伤口:“这样好些了吗?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其实,晚青妤早已感觉不到疼了,她连连点头:“一点也不疼了。”

她这一刻的感觉,就像七年前,他蹲下身将她扶起时一样。那时,他身上也是这种清香,看她的眼神也是这般温柔。她的心,也曾这样剧烈地跳动过。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萧秋折见她的手不再流血,便拿了纱布为她包扎起来。包扎完后,他并未松开她的手,而是轻轻握着,道:“你的手这么凉,不利于伤口愈合,我帮你暖一会儿。”

其实,他的手掌并不算特别温热,但握着她的小手,却让她心里暖融融的。

她未挣脱,只是轻轻点头,任凭他握着。两人紧挨着坐在烛光下,两道身影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萧秋折忽然想起她看的那本书,温声道:“书上的故事虽感人,但并非所有结局都是坏的,若我们向往美好的生活,积极争取,结局一样很好。”

他的声音清润如玉,听起来格外舒服,晚青妤不由得连连点头,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萧秋折接着道:“今日我在朝堂上,将我在曲州设计的桥梁与治水方案呈给了皇上。皇上听后甚是欣慰,恢复了我大理寺的职位,并命我负责曲州一带的治理。虽未完全恢复所有职权,但只要争取,一切都会回来的。”

晚青妤闻言,惊喜道:“那太好了,相信其他职位很快也能恢复。”

她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萧秋折能失而复得,她便放心了。

萧秋折又道:“王府这边,祖母一时半会儿或许不会将权力交还给我,但你别担心,我会继续努力。这两日我找个医师过来,让他对外宣称你有孕的消息。”

他说到这里,晚青妤忽然想起二少夫人怀孕的事,对他道:“二少夫人有孕了,我今日还去侧妃院里看过她。”

萧秋折惊道:“她不是刚小产吗?”

“没错。”晚青妤叹气道,“今日我去看她,她的状态不太好,身子虚弱,脸色苍白,似乎也并不怎么开心。我问了李嬷嬷,才知道她因出身不好,嫁入王府后,江侧妃一直想废掉她的正妻之位,让她做妾室,再为萧郢另娶一位正妻。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逼她生孩子。江侧妃甚至说,若她生不出儿子,就将她赶出亲王府。萧郢或许也急了,便不顾她的身子,让她这么快又怀上了。”

说到此处,晚青妤情绪低落下来,心中为二少夫人感到难过。在这个朝代,女子有许多不如意,尤其是身处权贵之家,更是身不由己。再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下来。

萧秋折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道:“二少夫人的身子确实不好,二弟着实滚蛋了些。”

他虽这样说,但作为兄长,却也无权插手萧郢的家事。

晚青妤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他,轻声问:“那你呢?若是你的妻子出身不好,你也会逼着她生儿子吗?”

第36章 第36章“我此生只娶一妻。”……

春日里的房间温馨而静谧,窗户半开着,微风透过窗棂,带来院中桃花的淡淡清香,床幔随风轻轻飘动,烛光在屋内摇曳生姿,映出一片暖意融融的光影。

晚青妤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她抓了抓腿上的衣衫,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萧秋折,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真实。

这个问题,晚青妤是突然问出口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直接地问他,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答案,明明他们之间只剩下八个月的时间,八个月后,他们便会和离,再无瓜葛。

可此刻,她如此问他,语气中又透着一丝迫切,仿佛这个答案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萧秋折感受到她目光中透出的情绪,手依旧握着她的小手,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已暖和了许多。

她身躯有些僵硬,一只手无措地抓着衣裳,目光却始终未从他脸上移开。

烛光映在她的脸侧,勾勒出一片橙红色的光晕,她脸颊边的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她多了些温润。

对于这个问题,萧秋折显然没有料到,他回望着她,神情认真而郑重,缓声道:“当然不会。生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怎能强求。再者,身子最为重要,若身体不好,定然不可。况且,为何一定要儿子,在我心中,儿女都一样,若是有个姑娘,我会更喜欢。”

他刚说出第一句,晚青妤的神情明显就放松了,眼神也柔和下来,身子不再那么紧绷。

她依旧专注地望着他。

他接着道:“我如今二十几岁,早已是明辨是非的年

纪,我读过许多书,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明白情为何物,更懂得亲情与友情的珍贵。所以,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去争论的事情。人最重要的,是先爱护好自己,尤其是女子,生而平等,没有谁欠谁,夫妻之间平等相处才是根本。”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见过我母亲痛苦的模样。从我记事起,短短几年间,我母亲从一个美丽端方的贵家千金,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妇人。我父亲带给她的伤害,是他此生都还不清的。所以,我深知女子在这深墙大院中的不易。若夫君不能爱护和保护好自己的妻子,那妻子一生将是何等悲惨。”

萧秋折的声音略显低沉:“我虽对权势有欲望,但我的良知告诉我,权势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方式,而不是强加给别人的束缚,更不能因此而蒙蔽双眼。”

他说到这里,慢慢倾身,凑得更近了些,望着她那双微微闪动、泛着红晕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只要是我萧秋折的妻子,便永远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也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也会一心一,从一而终。”

他的话语深情而真挚,仿佛在向她告白。

晚青妤听着,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许久,她苦涩一笑,道:“你这话怎么有点像我从书里看来的?不过,挺真诚的。”

她心里明白,却不敢捅破,因为她知道,果子成熟了才是甜的。

萧秋折握着她的小手紧了紧,轻声回道:“书中的内容,也是因真实的情感而写,正是因为触动了内心,才会说给对方听。就像你当初写给我的那些信一样,我想,定然是因为那些话打动了你,你才想写给我听的。”

烛光在两人的脸上跳跃,屋里的温度在渐渐上升。

这一刻,晚青妤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她能写下那些感人肺腑、真真切切的信给他了。原来,他身上有一种吸引她的魅力,一种与别的男子截然不同的魅力。

她心中激荡,望着他,眼中渐渐化开一抹春色,仿佛冰雪消融。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手伸到半途,又悄悄收了回来。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世间能有几个像你这般清醒的男子?但愿萧郢也能像你一样清醒,对云浅好一些。”

她顿了顿,又道:“关于假孕一事,我想了想,以如今的情形,确实有必要。虽然我今日还在矛盾,想着是否要继续演戏,但一想到江侧妃那边如今得势,又准备向付家提亲,我便不安。若他们有了付家做靠山,再加上萧郢有了子嗣,你一个人在亲王府中定然会举步维艰。”

“虽说其他妾室尚无子嗣,但江侧妃那边已有两个儿子。按惯例,你是嫡长子,理应继承王府,但世事无常。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终究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有靠山的。尤其是萧絮若娶了付家小姐,他们的靠山会更稳固。更何况,他娶的还是付家极为珍视的千金。虽不知付家是否会同意,但若萧絮和付云汐两情相悦,这段姻缘或许能成。”

她说罢,目光认真地看着萧秋折,低声道:“我想帮你,想让你在亲王府中过得顺心。人这一生短暂,你已过了二十几载,对你而言,最好的年华就在这几年里,最能一展宏图的机会也在这几年里。你在造桥治水方面,亦有独到之处,百姓们敬你、仰慕你,你的名声也会流传千古。所以,以你的能力,足以撑起整个亲王府,该是你的东西一定不能让旁人夺了去。你专心做你的事,至于亲王府这边,我暂且帮你打理。等你以后娶……”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低,终究未能将“娶妻”二字说出口。

萧秋折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言,他轻轻勾了勾她僵硬的手指,低声道:“方才我说的话,你或许未听仔细,不妨待会儿歇息时,再好好想一想,可好?”

晚青妤哪能没听仔细,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仔仔细细,但是时局需要她再糊涂一点,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她应了一声,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我手指已经不疼了,我们歇息吧。你明日还要上朝,我也要去看望二哥,也不知二哥这几日身子如何了。”

萧秋折应了一声,虽有些不舍,却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方才晚青妤提起三弟萧絮向付家小姐提亲一事,其实他早有耳闻。三弟素来油嘴滑舌,风流成性,虽未惹出大祸,但外头也有几位姑娘与他纠缠不清。

如今他突然向付家小姐提亲,不知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若此事成了,江侧妃一脉的靠山将更为稳固。

然而,以付家小姐的性情与人品,未必会轻易答应。可若付家长辈施压,此事便复杂了。或许,付家与江侧妃之间,也有一些他尚未知晓的关系。

萧秋折收回心思,再看向晚青妤,见她神情好了许多。

时下两人还未洗漱,此刻同处一室,更衣之事便显得有些不便。晚青妤起身,先走到衣柜前,取了一件寝衣,对他道:“我先去洗漱,待会儿你再去。”

她今日未让他先洗,只因此刻身子放松下来,困意席卷,她想尽快洗漱完睡觉。

萧秋折点头应道:“好,你先去洗,我待会儿再去。”

二人说话时声音都压得很低,目光也未曾对视,因为屋里的暧昧气氛,让两个人都感到羞怯,也都各自压着疯狂悸动的心。

晚青妤拿着衣衫准备出门,萧秋折忽然开口道:“你的手还伤着,小心些。要不把玉儿叫起来帮你?”

晚青妤摇头道:“无妨,这点小伤不碍事。”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晚青妤离开后,萧秋折坐在房中,将药箱收拾好,放回原位。整理柜子时,他的目光落在晚青妤带来的那个木盒上。

盒子里装了许多她珍视的东西,其中有一片金叶子、几封信,还有一块玉佩。

当时那块玉佩掉落地上,他未曾细看,便被晚青妤匆匆掩住。他心中疑惑,那玉佩会是谁的?是她准备送给付钰书的,还是付钰书送给她的?为何她在他面前如此遮掩?

每想到付钰书,他心中便涌起一股怒火与酸涩。他真恨不得将她身边所有与付钰书有关的东西都清除干净。

他盯着那木盒看了许久,心中挣扎着是否要打开看看,很想知道付钰书在心中写了什么内容,更想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

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他走回桌前,拉开抽屉,取出状元郎王庭交于他的那封信。信是王庭的兄长王珂写给他的,说要约他明日在京城外相见。

萧秋折与王珂曾有过几面之缘。当年萧秋折在其故乡建桥时,曾借住在他们家中。那时,他们家境贫寒,父母身体欠安,全靠兄长王珂一人支撑。

而王庭虽家境贫寒,却极有才学,他每日苦读,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当时萧秋折曾指点他:“我给你指条路,你去京城参加科考。”

彼时王庭连盘缠都拿不出,萧秋折便掏出一笔银子给他,道:“你有文学和天赋,日后必能为国效力。这些银子你拿着进京赶考,到了京城,若有什么困难,可到亲王府求助。”

王庭感激涕零,他没有辜负萧秋折的期盼,后来一举夺魁,中了状元。

再说王庭的兄长王珂,他曾做过杀手,在杀手营中训练多年,手上沾了不少血,杀手营规矩森严,杀手们不得知晓雇主的身份,但他们心知肚明,能请得起杀手的,非富即贵。

他说,他曾为京城一达官贵人家卖过命。

后来,他娶妻生子,便金盆洗手,回家照顾父母与弟弟。他身手了得,做事果断狠辣,萧秋折对他颇为欣赏,曾对他道:“若你弟弟考上状元,你们便搬到京城来,有朝一日,我希望你能为我所用。”

如今,状元郎高中,王珂写信邀他相见,想必是准备投靠于他。

他将信收好,放回抽屉。不多时,晚青妤洗漱完回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寝衣,长发如瀑披散下来,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她虽身形娇小,却给人一种明艳之感。她身上所穿的衣裳,皆是他为她定制的,每一件都很适合她,也恰到好处。

晚青妤走进房间,见他直直地望着自己,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她低下头轻步走到小榻旁坐下,轻声道:“你去洗漱吧,我有些困了,先躺一会儿。”

萧秋折起身,走到她身旁,抓起她受伤的手,仔细查看:“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沾到水,若沾了水,得重新包扎。”

晚青妤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还好,只沾了一点点,不碍事的。”

萧秋折皱了皱眉,拉着她走到桌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就算只沾了一点水也不行。方才我就说了,你不方便就该叫玉儿来伺候,非要逞强。若伤口发炎了怎么办?我现在帮你把纱布取下来,重新包扎一遍。”

他做事极为细致,晚青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觉得不必如此麻烦吧。”然而,萧秋折已取出药箱,认真道:“这不是小事,你得注意些。”

他自己左臂的伤还未痊愈,却如此关心她的这点小伤。

晚青妤道:“我看你的手臂包扎得比我还严实,平日里你都没照顾好自己,我这点小伤算什么呢?”

萧秋折摇头道:“不能这么说。我身强力壮,受点伤不算什么。你身子柔弱,这点伤对你来说已是很疼了。况且,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他说着,抬起左臂在她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晚青妤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要逞强,你的伤明明很严重,太医不让乱动。”

萧秋折被她突然抓住手,微微一怔,耳尖又悄悄红了,摇头道:“不疼,真的不疼。”

以前他受伤时,总是疼得难以忍受,尤其是那一年,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手脚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蜷缩在角落时,疼得浑身发颤,骨头仿佛都要碎裂一般。他恨不得将牙咬碎,却依然无法缓解那钻心的疼痛。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疼痛虽不再那般剧烈,却也依旧难熬。可这一次,他伤得如此严重,却在她面前,竟觉得一点也不疼。

仿佛她真的能治愈他的伤痛,就像十七岁那年,她写的每一封信,都像一剂良药。

晚青妤也感觉心中微样,红着脸,慢慢松开他的手。

萧秋折打开药箱,取出药酒和纱布,抓起她受伤的手,轻轻解开纱布,仔细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包扎好后,晚青妤便上了床,盖上被子躺下。

萧秋折见她睡下,便出了房间去洗漱。等他回来时,晚青妤已沉沉睡去。他走到床前,看着她安睡的面容,心中升起一种陌生且强烈的柔情。

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红润,双眼微闭,睫毛修长。他弯下身,凑近了些,仔细端详她,一时涌起冲动,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红润的嘴唇。

指尖触到那柔软的唇瓣时,他的心猛地一颤,情绪愈发激荡。然而,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他终是忍住了,未再打扰她,转身回到床边躺下。

他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她,许久许久才睡去。

次日清晨,晚青妤醒来时,发现萧秋折正坐在桌前,并未离开。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问道:“你今日不去上朝吗?”

萧秋折收起手中的笔,转头对她道:“今日不上朝,待会儿先去大理寺看看,然后出城一趟。午时可能赶不回来用饭,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城门口有家点心铺子,味道极好,回来时我给你带些。”

晚青妤起身下床,穿上鞋子,理了理凌乱的秀发,应声道:“那好,你出城时注意安全。”

她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几分糯软,秀发凌乱地散在脸上,有些娇媚。

萧秋折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拢了拢脸上的碎发,随后抓起她受伤的手,轻声问道:“手还疼吗?用完早膳后,你去找太医瞧瞧,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晚青妤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笑着摇头道:“早就不疼了,昨晚就不疼了。”

萧秋折却坚持道:“那也得让太医瞧瞧,如此我才能放心。”

晚青妤乖巧地点了点头:“好,你的胳膊也要注意些。”

萧秋折松开她:“早膳我已用过了,我先走了。”

“嗯。”晚青妤目送他出了房间。

他走后,晚青妤出房洗漱时,便听到院子里甚是热闹,她问门外的玉儿:“今日是什么日子?”

玉儿回道:“小姐,是侧妃院里的三公子要去付家提亲,这会儿正忙着准备呢。”

晚青妤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似乎刚好。她一边往洗漱的房间走去,一边听玉儿跟在身旁说道:“这次的聘礼可真是丰厚,样样俱全,都快赶上当初您嫁入亲王府时的聘礼了。三公子一个庶子,竟能用这么多聘礼,我还是头一回见。亲王府果然阔绰,出手如此大方,光是黄金就抬了几大箱,还有金银首饰、珠宝玉器,数不胜数。”

晚青妤闻言,脚步微顿,如今银库的钥匙已被太妃收走,看来太妃对这次提亲极为重视,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手笔,不过,付家在京城中地位显赫,聘礼丰厚些也是应当的。

晚青妤洗漱完毕,用了些早膳,对玉儿道:“我已两日未去看望二哥了,今日先去太医院瞧瞧他的情况。”

玉儿点头应下,转身去备马车。这时,方于匆匆跑来,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气喘吁吁地道:“公子今日让我继续保护少夫人。”

玉儿见他啃包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连包子都没吃完就跑来了,小心噎着。”

方于嘿嘿一笑,道:“不会不会。”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问道:“你们今日要去哪儿?”

玉儿:“先去太医院看看二公子,现在去备马车。”

方于拍了拍胸口:“这事让我来,我去备马车,你先去伺候少夫人。”

方于是个有干劲、有担当的男儿,玉儿笑着点头,便让他去了,自己则陪着晚青妤整理东西。

今日晚青妤特意让厨房煲了些汤,又做了些点心,想着二哥如今应能吃些清淡的食物了。一切准备妥当后,几人便上了马车,一路向太医院赶去。

到了太医院,晚青妤进了房间,见二哥已能坐起身来,心中满是欣喜,走上前道:“二哥,你如今能动了?感觉如何?”

晚青禾看到她,略有激动地笑回道:“腿虽还不能下床走路,但已能坐起来了,手臂也能活动,没什么大碍了,妹妹不必担心。”

说罢,他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秋折今日怎么没来?他的伤好些了吗?”

晚青妤回道:“他今日有事,抽不开身,等忙完了定会来看你。二哥不必担心,他已经好多了。”

这时,晚青桁进屋,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对晚青妤道:“姐姐,太医说我们明日便可离开太医院,回晚府休养。”

晚青妤闻言,有些惊讶:“这么快?二哥的伤势当真无碍了?若回晚府,恐怕不如在太医院方便。”

晚青桁:“太医说二哥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必一直住在太医院。回晚府后,若有需要,太医会派人随行照料。”

晚青妤想了想,太医算是仁慈,毕竟,能在太医院住这么久,已是皇家的恩典。

她心有一事,问晚青禾:“二哥,你可记得父亲和兄长在去世之前,可曾看过什么古怪的书籍?”

晚青禾回忆片刻,摇头道:“父亲和兄长平日看的书虽多,但未曾听说有什么古怪的书籍。”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倒是有一次,一位老先生带着一本书来拜访父亲。两人聊了一会儿,父亲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那老先生便告辞了。至于那本书是否留了下来,我也不清

楚。”

晚青妤追问道:“那老先生是谁?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晚青禾仔细想了想,回道:“那人年纪挺大,身形瘦削,面相不像是北方人,倒像是南方的。若是京城里的先生,我应当认得,但那人我却是头一回见。”

晚青妤心中一动,若那老先生与付家人有关,或许那本书便是父亲留下的线索。

她继续问道:“二哥,你再仔细想想,那老先生的模样。”

晚青禾皱眉思索片刻,道:“那老先生个子不高,瘦瘦的,面容清癯,眼神却颇为锐利。若要说具体模样,我也记不太清了。”

晚青妤看向晚青桁:“四弟,你去取些笔墨来,我想让二哥试着画一下那位老先生的面容。虽记不太清,但大概画个模样也好。”

晚青桁闻言,立刻去取纸笔。

晚青禾见晚青妤神色有异,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虑,轻声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事?若有难处,尽管与二哥说。二哥虽如今力不从心,但总还能为你分忧一二。”

晚青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二哥如今仍在生死边缘徘徊,若将此事告知于他,只怕徒增烦忧,反而不利于他养病。

思及此,她微微一笑,故作轻松道:“二哥不必忧心,我只是闲来无事,想查一查父亲与兄长的旧事。你也知晓,他们当年定是遭人陷害,如今虽难寻凶手,但我总想着,若能寻得些许线索,或许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她指了指门外:“二哥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况且,如今我住在亲王府,萧秋折待我极好。你看,他还派了他的贴身侍卫随行,安全无虞。”

晚青禾听罢,这才稍稍安心,点头道:“既如此,妹妹务必小心行事,若有需要,尽管来找二哥。”

此时,晚青桁已取来纸笔,晚青禾凭着模糊的记忆,在纸上勾勒出当年那位送书老者的模样。

晚青桁将画像递给晚青妤,她细细端详,虽觉此人陌生,但心中仍存一丝希望,若此人尚在人世,或许能寻得一二线索。

晚青妤将画像收起,对晚青禾道:“明日若你们回晚府,我一早便来帮你们收拾,一同回去。”

说罢,她又转向晚青桁,道:“四弟,待会儿随我回亲王府一趟。”

晚青桁疑惑问道:“姐姐让我回亲王府作甚?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晚青妤轻笑道:“是侧王妃的小女儿萧芮想见你。”

晚青桁一愣,随即恍然:“可是那日在太医院见过的萧芮?她找我何事?”

晚青妤:“她说想与你相识,你若无事,便随我走一趟吧。”

晚青桁略一思索,点头应下。

姐弟几人又叙了片刻,晚青妤便带着晚青桁离开了太医院。

几人一路行至乔家大院,欲探望外祖母,顺便看看张攸年是否已归。途经付家大院时,远远便见门前热闹非凡,晚青桁掀开车帘,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晚青妤往外望了一眼,回道:“是亲王府的三公子前来向付家小姐付云汐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