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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劫

长久地相拥之后,赫柏渐渐停下哭

泣,闷在以诺的肩上绕着他脑后的头发问:“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没有放弃,是吗?”

她答应过不再纠缠他,自从进入别墅,一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帮他治疗的姿态,其实看着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就在眼前极尽诱惑,她忍得可辛苦了。

以诺点头:“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呀?我的工作就是表演,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你演的很好,但我了解你的本性啊,你都已经做了那么多,只差最后一步,如果不走完的话,你就不是赫柏了。”

赫柏闷笑,他问笑什么,赫柏拨开他睡衣的领子亲吻锁骨,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唔,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永远都会原谅我吗?”

以诺仰起修长的脖颈:“是。”

赫柏忽然停下,掠过一阵后怕,她其实是很害怕以诺曾经说过,他的心脏里装着一枚由他控制的炸弹,她很希望那是假的,事后向很多知情人求证,却证实是真的。据一名后来转业到商界的,他曾经的战友所说,军队大约有十分之一自愿接受手术,以诺在得到权限的那天毫不犹豫地递交了申请书。

以诺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安静,用尽全力地训练、战斗,但他真的看上去毫无牵挂,如果有天传出他战死的消息,也不会太让人惊讶。

她真的很怕啊,如果以诺真的对她生气到难以挽回的程度,会选择玉石俱焚,所以在他逐渐信息素上瘾的时候,放出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说自己精神疾病发作,那样以诺应该不会太恨她,她成功了,以诺对她的关心盖过了生气。

“怎么了?”以诺察觉到女孩的突然低落,轻抚她的脊背问,赫柏双眼酸胀,还想要大哭一场。

“头痛……”赫柏被他从怀里挖出来,揉着眼睛说,以诺握住她的手拉下来,不让她揉眼睛。

捧着她的脑袋固定住,拇指揉按她的额角,长睫下专注的目光凝在她脸上,“这样有好一点吗?怎么会突然头痛,是不是今天模拟飞行的强度太大了?要不要联系医生过来看看?”

赫柏一吸鼻子,一颗眼泪就掉了下来,果然装可怜这招是屡试不爽的,她摇摇头再次扑向他:“没事的,是太累了,以诺,只要让我抱着你就好了,你让我抱抱……”

她不管,她就要一直装可怜,让以诺永远可怜她,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对她生气了。

赫柏拉过以诺的手臂搭在自己背上,以诺轻拍她的肩膀,哄孩子似的手法,赫柏在十分安全的环境里很快犯困。

她咬咬下唇,眼皮沉重却还记得正事,在半梦半醒中翻着白眼嘟囔,“你等一下啊,我眯一会儿就叫醒我,咱们的正事还没有做呢,两分钟吧,两分钟后你要叫醒我……”

五分钟后,以诺把完全睡晕过去的赫柏放在床上,摊平,盖好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放轻脚步离开床旁边,关灯,合上房门。

他准备自己下楼完成今天的康复训练,最近很多场合需要出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路过一楼浴室,里面有浇水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以诺敲了两下门,里面的声音全都停下,一片寂静。

“亚瑟,出来。”

亚瑟磨磨蹭蹭地打开浴室门,一条大毛巾搭在肩上擦头发,他的眼眶泛红,脸色和嘴唇却发白,一副心虚躲闪不敢看人的神情,以诺走进浴室,在排水口找到几块还没融化的小型碎冰。

“你往自己身上浇冰水,是不要命了吗?”

以诺口吻严厉,亚瑟瞬间跪下悲戚哀求:“亲王,求您了,不要赶我走,对不起,我只是想留下,想不到别的办法,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也不要告诉陛下好不好,呜呜呜……”

以诺面色冷淡,没说原谅也没让他起来,亚瑟的心越来越沉,怎么办,以诺亲王真的生气了,他脾气那么好,如果没有生气的话一定会叫他先起来,把头发擦干再好好说话,不要再跪着。

浅薄却有心机的少年,因为计谋得逞而洋洋得意的时候,其实一眼就能被看穿,以诺对他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庭院里大声说笑,就能吵醒二楼房间里的他,赫柏不知道,亚瑟却是故意,以诺在下楼时看见他抱着国王棋站在赫柏后面,带着几分得逞地窃喜。

只要赫柏对他多说一句话,多吃一口他做的甜品,就会露出那种类似狐狸尾巴翘起来的神情,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个随传随到的小奴隶。

“你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亚瑟重重磕头,不对,亲王的反应不对,他一定是想要赶他走,亲王也会像他一样无可救药地爱上陛下,但他拥有更多权力,可以随意决定他的去留,陛下还没对他表现出明显的特殊,他要是这样离开,再想得到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机会,比登天还难!

“没有,我不敢,亲王,我不敢把您当成假想敌,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啊,只要离开陛下就会难受得像要死掉,我不想死,亲王,您是那样好心的人,求您救救我吧,您拥有陛下全部的爱和关注,您分给我一点儿,我不敢跟您争宠,只要陛下偶尔看我一眼就好,亲王,求您了。”

明亮的白炽灯照亮少年脸上的道道泪痕,以诺叫他先起来,擦一擦头发。

“原不原谅,不是我的事情,因为你伤害的人不是我。”

亚瑟顿住,怔怔然望着亲王,他的目光和语调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亚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先自爱后爱人,尤其是,对赫柏,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一味卑微讨好的人。洗衣做饭、随叫随到,陪她玩国王棋,还是自愿跪在她脚边当小狗……她身边有一千个这样的人在排队等着上位,比你年轻的,美貌的,有趣的,你凭什么能打败他们做她的狗。”

“我……我不知道……”

亚瑟又哭,除了做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我是以诺亲王就好了,那样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陛下的关注和爱,就像那是她与生俱来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你说的是想要成为以诺亲王,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贵族家庭的omega,早晚有天要被送去交换政治资源的存在,运气足够好我的妻子才不会是比我年长四十岁的财团负责人;未婚妻死在我们的婚礼当天,无数媒体追着我希望拍到我的失态,长达一年的时间我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在我决定参军时得到来自全世界的反对,包括我的父母和妹妹,声明会和我脱离亲缘关系;记不清楚遭受过多少陷害和谩骂,如果我坐实了被诬陷的叛国罪名,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人会为我感到悲伤。”

还有更多的,悲哀的细节以诺没有告诉亚瑟,他没受过多少来自命运的优待,所以才会想要为这个和他当年同样迷茫的少年撑起一把伞。

亚瑟睁圆眼睛听着他的话,却一直摇头。

“如果能让我拥有您的家境和资源,从小熏陶的学识,开阔的眼界,我一点也不介意历经磨难,因为这些都是共同构成现在这个,让陛下迷恋的您的一部分啊。”亚瑟重重敲击自己的脑袋,“我宁愿要波澜壮阔的人生,轰轰烈烈地死去也没关系,为什么我这么平凡……”

“你不平凡,亚瑟,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你需要找到自己的特别之处,那样才可能使赫柏爱上你。”

“您……您不讨厌我吗?”亚瑟抽噎着问。

“……不讨厌。”

以诺不知道亚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看起来是没有,在他答应了不会赶他走,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赫柏之后,他非常开心,不停表示感谢。

就这样吧,每个人都有劫数要渡,他救不了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明知赫柏是他的劫数,也只能选

择清醒地沉沦,陪她撞一回南墙。

……

赫柏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是那种可以回味很久的,过后会以各种方式尝试复刻的很香甜的一个整觉,第二天醒来时听到风声和虫鸣,从五月的春色里分出一丝半缕钻进窗缝,绕过柔绿的帐幔,钻进她被头发丝挡住的耳朵里。

原来一觉醒来的感觉可以美好成这样,她感觉自己像刷新了一副轻盈的身体,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天繁琐的任务,要应对的令人厌烦的人,无论什么都让她想快乐地傻笑。

以诺也睁开了眼睛,和她脸对着脸,瞳孔里藏着小星星,唇边勾起浅浅的笑纹:“早安,赫柏。”

“早安,以诺。”

赫柏想自己应该是傻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往枕头上蹭了蹭耳朵,以诺抚向她的脸,“头痛吗?”

“不痛,睡得好极了,出生以来就没睡过这样的好觉。”这样不行啊,她一直都想要自己是掌控着的姿态,怎么能被以诺勾两下就这么晕头转向呢,太不对了,赫柏捶了两下枕头,撑起身体凑近以诺的脸。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看着她,手还按在她的耳畔,五指带着些微的力道嵌入她的头发,不知是想阻止她的轻薄还是想要拉她快点靠近,他的神情也看不出端倪。总归不是想要阻止的吧,他都已经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下半排牙齿。

清冷诱人,分明写满“任君采撷”四个字。

时隔很多天,赫柏再次亲到那双冰冰凉凉的薄唇。

第42章 第42章也许是求欢

太甜了,他的嘴唇是草莓雪糕上淋满果酱的第一口尖尖,赫柏小口小口品尝着,不舍得囫囵吞枣,一口吃光,也受不了无限拉长的折磨,因为忘记呼吸而满面醉红,昏昏欲倒。

原来以诺全身心配合时,是这么美妙,他把她的双唇纳进口中,拍拍她的肩膀或轻抚她的脸,做得很好,赫柏,就是这样,可以再重些,不会坏的,不要有任何怜惜。

赫柏真的要疯了,明明只是一个亲吻,她却像被以诺吸干了精气,就快要晕倒。

以诺支着她的肩窝把她拉开一些,唇上全是亮晶晶的口水,望着直喘气的她低低嗤笑:“陛下这就不行了?”

“谁,谁说我不行了?你放了我,再来。”

以诺从善如流撤掉双手,失去支撑的赫柏发现自己的胳膊非常软,勉强用手肘撑住身体,缓了两秒,泄愤般再去啃咬以诺的嘴唇。

以诺的双手摆在头顶,就像有条无形的绳索把他的手腕绑在一起,指节弯曲、指缝张开的程度很适合她握上去……

“嘀嘀嘀——”手表传出声音,赫柏拍停,过了几秒种又再响起。

“接了吧,可能有事呢。”以诺往后薅被弄乱的头发。

“太烦人了。”赫柏忿忿离开草莓小蛋糕,跪坐起身接听电话,艾琳的声音很着急:“陛下,路易斯王子遇袭,现在在急救,医生说情况可能非常紧急,您方便回来一趟么?”

“我得走了。”赫柏掀开身上乱七八糟的被子,爬到床边穿上拖鞋,跑进浴室洗漱,出来时以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出门的衣物。

她看着依然面颊绯红的以诺,有点愧疚,搂住他的脖子,“对不起啊,你可以自己喝点抑制剂吗?如果你忍不住的话,就跟外面的亲卫说一声,他们会带你来找我。”

“怎么会忍不住。”以诺笑着摇头,虽然裤子变得很湿冷贴在皮肤上,黏黏糊糊的水一直浸没脚后跟,但他不可能说出挽留的话,“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赫柏只知道他身上的omega气息格外浓郁,一颦一笑都让她脸红心跳,但是终归这么多天有了一定抵抗力,又念及正事,最终狠下心往以诺唇上咬了一口,“我走了。”

……

急诊室外,赫柏边听艾琳的报告边把路易斯的病例和案件的调查经过翻阅了一遍。

“陛下,今天是路易斯王子的枪械训练课,他很早就到了训练场,但是在上午九点十分,一名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杀手对他开枪,直击左胸要害,出手快准狠,目的就是取他的性命。”

“杀手抓到了吗?”

“当场自尽,但是法医检验了他的指节,发现有加里南帝国的枪械训练痕迹。”

赫柏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直到急诊室的绿灯亮起,医生说子弹差一点射中心脏,患者算是命大。

路易斯穿着纯白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得像纸,对着两位警察说起遇刺的情形,下垂的狗狗眼满是惊惧。

“陛下,陛下!赫柏姐姐……”看见赫柏出现在玻璃后,路易斯泣不成声,不停哀求见陛下一面,等赫柏来到他面前,他先小心牵住她的衣角,然后把金色的脑袋贴在她怀里,“我真的很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不会的,路易斯,别怕,跟我说说,你最近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吗?”赫柏抚着他的金发,面色逐渐沉重,她对外一直声称路易斯是男宠,从没有透露过要送他回国的消息,为什么路易斯会招来加里南帝国的杀手!

除非,她的身边被安插了敌国的探子,而且占据了非常核心的位置,才能得知她真正的计划。

赫柏不能忍受她的身边可能有叛徒这件事,她对自己的内阁有种近乎洁癖的控制欲,连续十天,把可疑的人抓出来逐一审问,不眠不休,除了亲自审讯,所有的时间都紧盯监控录像,不放过嫌疑人的每一丝神情变化。

“陛下,您需要休息。”艾琳搀扶从审讯室出来的赫柏,清晨的阳光透过高檐上的小窗照在陛下毫无血色的脸上。

艾琳知道加里南敌国对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很多年前,陛下的父母,罗伊王子和王妃在征战加里南帝国的途中双双殒命,后来以诺亲王差点战死,陛下恨透了那个地方,加里南帝国皇室历来和莱茵帝国的贵族相互勾结,愚弄民众,陛下先收拾了本国的贵族,自然不会放过那个远在天边的邻国皇室。

路易斯王子是她的法宝,等现任皇帝阿莱德娜逝世,她会把路易斯推出去争夺加里南帝国的皇位。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早已被送去敌国的omega能翻出什么风浪来,除了隐藏在陛下身边的,来自邻国的密探。

“今天中午来还有研究所和军方关于‘赫柏号’的第二次采购协商会议,陛下您别去了吧,以诺亲王他会体谅的。”

陛下之所以把审讯时间压缩到十天之内,就是因为今天需要去研究所,她想要再见到以诺亲王之前把一切琐事处理干净。

赫柏摇头拒绝艾琳的提议,沉声吩咐:“把索菲亚带过来,还有,把路易斯也叫来。”

索菲亚是一名老臣,从小看着赫柏长大,是老皇帝安东尼奥的内阁中为数不多看清形势,趁早倒戈的臣子,其他的大多被赫柏送去见了他们忠心的老皇帝。索菲亚的功劳和地位实在太高,得以幸免于这场搜查风波,虽然她的下属们没那么幸运,被轮番审讯了好几天,但她本人悠哉游哉,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

“陛下,一大早叫臣来,有什么事么?”肥胖的身形填满整张座椅,索菲亚抖抖脚边的礼裙,朝角落的路易斯瞟去一眼,“哟,陛下的小男友也在啊。”

小皇帝的脸色略苍白,眼角眉梢依旧有种残忍的狡黠,笑容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怵:“索菲亚公爵,您好呀,我赶时间,就不和你多说了。”

“你……”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脑门,索菲亚重重滑倒跪在繁复的地毯上。

索菲亚的确跟加里南皇室有联系,但她吃准了赫柏丫头没有证据,捏着一把汗过来,想着如果情势不对再求饶,她毕竟是有功的老臣,皇帝总不会太绝情吧。

没想到,陛下

竟然不打算拿出证据,也不打算把她放在法庭表决,直接把一把手/枪抵在她的脑门上。

“我,我怎么了?我对你仁至义尽,带着你的遗言下地狱找你的好主子去吧,索菲亚婶婶。”

“陛下,臣冤枉……”索菲亚的话没说完,额头多了一个冒烟的伤口,瞪着不甘的双眼,庞大的身躯向后倒。

“路易斯。”赫柏把手/枪收进袖夹中,对浑身颤抖的路易斯投去一个眼刀子,后者立即撑着墙站直身体,按着胸前伤口不敢再发抖,赫柏吩咐:“换了你这身病号服,陪我去军械研究所。”

飞船上,赫柏对路易斯分析形势:“你的母亲阿莱德娜快要病死了,动手的肯定是你的哥哥姐姐,把你视为皇位的威胁,这段时间我要带着你出席各种活动,一来坐实你是我的宠臣减轻那些人的戒心,二来我身边的亲卫足够保护你的安全,你有意见吗?”

“没有,都听你的。”

路易斯咬唇摇头,他有点害怕,陛下的这个状态很像是魔怔了,一直在不停预设可能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念念有词,想不通时会抓她自己的头发。他想起艾琳他们私底下说过,陛下的精神问题其实很严重,她对一切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控制欲,如果事情走向出乎她的预料就会很烦躁。

但是陛下的烦躁一般都是对着自己,不会对无辜的人生气,所以她是个很好的,让人心疼的老板。

路易斯却有些窃喜,但凡是人就有弱点,他多荣幸,能够见识到陛下不为人知的一面,好像他们平白亲近了很多。

路易斯尝试握住赫柏的手,她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背里,“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哥哥杜兰特亲王!他常年在雅文帝国游历,而索菲亚的孩子也在雅文帝国留学!”路易斯的手被抓得很痛,却一言不发,直到赫柏看向他的脸。

看清他的脸那一瞬,赫柏的情绪稳定下来,视线落在他的金发上,随意笑笑:“抱歉,路易斯,吓到你了吗?”

“没有吓到我,陛下,我很心疼您。”

“心疼我啊,那就保护好自己吧,你现在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她从他手心抽回手,笑容冷下望向窗外。

路易斯感受着掌心残存的温度,回味她明明实话实说却让他无比心动的话语,心脏跳的很快。

第二次采购协商会议,陛下的身边多了一位金发小皇子,任何人看到他的金发和碧瞳都会联想到另一个人,众人用哀怜的目光看向以诺亲王。

明明上次会议,就在十几天前,陛下还和亲王眼神拉丝,暧。昧得路过的狗都被踹上一脚,今天像是不认识,全程没有眼神交流过。

不会是短短几天,就闹掰了吧?

陛下扮演一个冷漠的当权者,懒懒散散翻阅送到她手边的,修改过的协议书,看了几眼就说没问题了,摆到边上,其余时间都在走神,至于以诺亲王,文森作为他从前的部下,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

在以诺作为上将时,他的情绪就是从不外放的,但熟悉他的人总能通过细微的肢体语言看出他内心的烦躁,也许只是长时间注视一个焦点,或是无意识旋动钢笔盖子。

“陛下,我可以跟着文森中将去参加赫柏号吗?”路易斯实在有点好奇,只在电视上看过那艘漂亮的战机,很想实地看一看。

赫柏第一反应是拒绝,忽然又觉得自己紧张过度,她对路易斯怎么这么像护崽的母鸡,揉一把他的头发:“去吧,跟着文森中将和以诺亲王,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他们,不要乱跑。”

一行人离开,赫柏总算找到独处的时间,她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独处来梳理一些事情,还有理顺自己的情绪,她总是不希望被人当作神经病对待的,已经尽力在做正常人了。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吧,夕阳西下了,从回廊走向小花园,沿着步道走了一圈又走回回廊,看了眼周围没人用牙齿把指甲咬的破破烂烂。

“赫柏。”以诺握住她的手让她回身时她正在,咬指甲?

赫柏忙把那只手藏在背后,对以诺扬起笑脸,“你不是带人去厂房参观赫柏号吗?怎么一个人回来啦?”

以诺上前一步,赫柏就退后一步,直到身后抵上墙壁。

以诺拉出她藏起来的手,看了眼她被冒血的指甲,用了点手劲捏住她的几根手指,让她低声呼痛。

“你在干什么?”

以诺把她堵在墙皮剥落的,旧办公楼的拐角处,浓重的昏黄暮色洒在他身上,俊美面容呈现出几分妖异,赫柏觉得他不是以诺了,是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吃了以诺后披上他皮肤的妖怪。

“妖怪”看着她的眼睛,要把她的魂儿也吸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赫柏,告诉我。”

赫柏受到蛊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倾倒出来,包括她的害怕,害怕她的衣服上有漏洞所以毒蛇能钻进来狠狠咬她一口,害怕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掌管这么大的国家,那么多心思各异的人,一旦有人许诺更多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她,一旦他们看出她的软弱,她的强撑,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她身上插刀,而她得罪了那么多人,真到了那一步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路易斯的事,唤醒了她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生存焦虑,她没有得到过来自亲人的毫无保留的爱,必须要很努力做到完美,才能得到祖父的一句夸奖,并且深深知道如果她没有价值,就一定会被抛弃。

以诺带着春日溪水的清朗明快的气息拥上来,环住皱巴巴的她,赫柏深深拥抱他,抱着浮木终于探出水面,大口呼吸赖以活命的空气。

“根本没那么严重,赫柏,你的身边有一个叛徒,你只用了十天就找到了人,你做得很好,这是偶发事件,这和你的政治能力,和你的身边人的忠诚度都没有必然联系,你完全不需要因为这件事焦虑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知道,我做得很好,只是有时候,很少的时候,会忘记,你提醒了我就记起来了。”赫柏抱着以诺,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焦躁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以诺抚着她的背,口吻冷静:“维托克医生说,你的alpha信息素堆积过量,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暴躁易怒,思绪混乱等,都是alpha信息素的副作用。”

赫柏好笑:“所以呢,你要给我疏解吗?”只有alpha才能给omega疏解,把alpha信息素注入omega腺体中,帮助他们度过情热期,赫柏的第一反应是给他们都做个换腺手术,以诺就能给她疏解了。

“不,”以诺的声音,干净清澈毫无杂念,“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一场性。交。”

第43章 第43章错位爱情

“你说什么?”

“实证表明性。交和暴力都是抒发alpha信息素的有效方式,我总是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暴躁伤人狂的,所以,你需要的是一场性。交。”

alpha的狩猎天性被激发,赫柏抓住以诺平整的腰部衬衫,双眼冒起瞳瞳火光。

有的事不能细想,一想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坏的念头根本遏制不住往外涌,赫柏有种感冒发烧的眩晕感,抬起湿重的眼睫看着以诺。

“你认真的?”

“我很认真。”以诺捧起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锋利的长眉,在眼角停下,按在那儿,没一会儿就沾出了半个指节的温热眼泪,“愿意吗?你的信息素堆积很严重,不能再拖了。”

他退开半步等待回答,把沾了眼泪的指节含进口中。

赫柏听见自己脑子里响起“嗡”一声,神差鬼使地摸向以诺的脖子,果然,那块抑制贴一碰就掉,“啪嗒——”,信息素无休无止地散逸出来。

“不——”赫柏双手捂住以诺的脖子,不成形的信息素瞬间沾了满手,从指缝里溢出来,她非常慌张,因为这是一个明显在发。情的omega,如果周围有什么alpha路过,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的。

在公众场合这样散发信息素,是一种引诱犯罪行为!

“你还有没有新的抑制贴,快拿出来我帮你贴上……唔,以诺!”赫柏的嘴唇

被咬住,所有的话语都忘却,所有念头都清空,眼前只有以诺放大一万倍也毫无瑕疵的脸。

被拉进附近的厕所时只来得及捡起那块湿透的抑制贴,只有一个想法是她在替以诺销毁犯罪证据,虽然犯罪者本人根本没有在意。

“就,在这里吗?”

虽然研究所办公室大楼的厕所翻新过,给清洁工发放的工资也算物有所值,空气中飘散着小雏菊清洁剂的味道,但第一次即将开始人生第一次在公共厕所乱搞,而且是向来一丝不苟的以诺亲王带她进来的,这在赫柏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以诺反手锁上隔间的门,同时一手解开皮带的搭扣,赫柏想要捂眼睛尖叫,快要流鼻血了,以诺把她的手拿下来,用什么东西绑住她的眼睛,滑溜溜凉丝丝的,是他的领带。

他今天的领带,是酒红色格纹,把她眼前的世界框成一个个暗色小格子,迷乱地旋转。

好奇怪的感觉,赫柏伸手去摸脑后的领带结。以诺是个很有腔调的人,从十几岁开始,衣柜里就摆着一水儿的重工礼服,日常穿最多的,还是不会出错的黑色西服,赫柏小时候,曾经踮脚在柜子里翻到很多五颜六色的领带,还有同样款式多样的袜子,一度认为他才是喜欢打扮的公主。

为了不弄到她的头发他系得很松,一扯就掉,但赫柏没有再碰那个松散的领带结,而是闭上眼睛,完全陷入黑暗,深深呼吸着充盈在狭小室内的omega信息素。

感受潜藏黑夜的危险,在平静中准备好撕咬的獠牙。

安静下来的赫柏实在很乖,以诺在亲吻那双红唇之间揉揉她的头发,无声夸赞她的乖巧配合。

晚上十点,有人晃动厕所大门,打电话的声音:“办公楼一楼厕所的大门好像坏了,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要叫维修人员来看看吗?”

清洁工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厕所里,赫柏咬着以诺的肩头呜咽,狠狠揪他的头发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咬牙用气声说:“赫柏,松手。”

“怎么办啊。”赫柏松了手,揉了几下他被抓疼的头发,依旧绑着领带一张脸皱得像苦瓜,“不要被发现,我不想别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虽然,她也没见到,她猜测以诺实际上有点害羞,一直没把她的领带扯下来。但他紧紧抱着她,身体和呼吸的温度诉说着他现在有多情。动。

“不会有人看见。”他边亲她的唇角边说。

赫柏实在是爽到没边了,在听见外面的人说“先不用管是吧,那我先下班了”之后,终于忍不住无所顾忌地叫出声。

反倒是以诺几次捂住她的嘴巴,在她摇头呜咽抗拒后缓缓放开,把捂嘴的东西换成一个温柔的吻。

“我爱你……我爱你,以诺。”

赫柏的眼泪浸湿了领带,在极度欢愉中头脑一片空白,浑身打着哆嗦,用兜不住涎水的嘴巴口齿不清地诉说爱慕,那是她写在基因中的神秘编码,赫柏爱以诺,生生世世,即使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换个时间地点身份,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会爱上他。

赫柏看不见以诺的脸色,不知道他的双眼始终保持澄明,清醒地看着他们一起沉沦,在听到她力竭嘶哑的告白时,甚至呈现出一种神圣的悲悯。

以诺在悲悯自己的命运,赫柏的这句“爱他”,把他变成了笼子里的金尾雀,但他明知如此,甘之如饴。

就这样吧,他爱赫柏,他愿意把一切奉献给她,陪她完成一场年少的绮梦,他愿意跪在她的脚边,撕碎自己,给予她无上的欢愉。

等她再长大,等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失去所有美丽和价值,他也会坦然迎接他的宿命,早在飞蛾扑向火焰那日就已经写下的,必死的结局。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赫柏没有得到语言上的回应,但以诺非常耐心地对待她,为她擦拭秽物,穿好衣服,抱着她亲了她的额头。

对于以诺来说,这已经是充满爱意的回应了,赫柏因为信息素的明显疏解而心情很好,抱着以诺,摸向眼睛上的领带,沾满眼泪的领带又冷又黏,很不舒服。

“赫柏,再等等。”以诺按住她的手。

等他终于说“可以了”,赫柏揭开领带,以诺勉强穿好衬衫和西裤,双腿后弯跪坐在地板上,对她伸手苦笑:“我的腿有点没力气,可以麻烦你扶我一下吗?”

干嘛这么礼貌啊!赫柏心里腹诽,让他腿没力气的人本来就是她啊。她去把人扶起来,抱着以诺,把他抵在隔间的墙面上。

含着明亮而充满爱意的微笑,逡巡以诺布满红霞的脸,不让他眼神躲闪,亲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我刚刚都没有看见你的样子,好可惜,下次让我看见好不好?”

“好。”

如果是伴随着宫廷古典音乐,在铺满丝绸床品的大床上,他确保自己的仪态没有问题,可以让她看见。

“好爱你。”赫柏靠在男人肩头,满足地嗅着他被标记后的气息,咬咬下唇,“我现在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再多的敌人,再多的挑战我都不怕,只要知道你爱着我,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以诺把她的黑发勾回耳后,看着她圆圆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说着非常可爱的话,心底一片酸软,“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是你想要回家洗澡吧,你可是有洁癖的欸,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地方啊。”赫柏帮以诺穿回搭在洗手台上的西服外套,假装没看到他嫌弃的样子,然后迅速挪开抵住大门的拖把,折返回去和以诺十指相扣。

实话实说,以诺不仅想要立即洗澡,而且想扔了身上的这套衣物,不会再穿下一次,望着外面的月色,他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把赫柏拉进公厕,也许是因为他想要尽快把自己弄脏。

抛弃没有意义的矜持,尽快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赫柏的性。玩具。

赫柏抓着这个口子数落:“你这是不是叫又菜又爱玩,还蒙着我的眼睛不许我看呢,如果不是我的反应迅速,你刚刚就在隔板上一头撞晕了。”

“那下次不来了?”

“不,不不不,我开玩笑的,”赫柏挽着以诺的胳膊熟门熟路地撒娇,“你别这么小气嘛,你刚刚表现得,真的很棒!唔,我说真的,绝对不是假话。”

以诺浅笑,赫柏鬼鬼祟祟地凑近他:“你笑了,就是原谅我咯,那下次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吗?你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下次再说。”

朝着以诺家走了一段路,赫柏突然惊醒,自己不能留在这儿,连忙打开通讯设备,艾琳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她往以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等到研究所和军方联合发布会的那天吧,我会出席的,到那天我一定尽力休假,和你好好待上几天。”

赫柏觉得很抱歉,因为刚刚标记了以诺,应该抱着脆弱的omega好好安抚,但她马上就要走了,真的很像那种不负责任的渣A。

以诺却反应淡淡,松开她的手:“去吧,我会想你的。”他捏了捏她的手腕。

“呜呜呜,我不舍得你。”赫柏走了两步小跑回来,撞进以诺怀里,“我想把你装进口袋里一起带走,你跟我走好不好……不,不行,我没说过这种话,你是从前的以诺上将,未来全世界闻名的天才设计师以诺大人,你完全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要跟我走了。”

她清楚自己的劣根性,如果以诺真的变成笼中雀,她会失去兴趣,既然这样,她会帮助他永远处在高位,保持自己的仰望和崇拜,然后,永远爱他。

第44章 第44章不是偷情

以诺只是在赫柏过来时给予拥抱,沉默,温暖而用力的拥抱,好像只要她不说停止他就会一直抱着,直到天荒地老。

时间久到赫柏都觉得有点不合适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晚上八九点,很可能有研究所的人在附近闲逛,以诺这是一点也不怕被别人看见么?

“我们不是偷情,赫柏。”听到她的疑问,以诺闷笑一阵,望向她的眼睛藏了星星,“我不想跟你偷情。”

轮到赫柏变沉默,她得到了以诺的爱,然后呢,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没有想过,她要想个办法,

让以诺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皇夫。

“不是偷情。”赫柏蹙眉想通了什么,重重点头,把明亮的笑容印在以诺脸上。

艾琳被皇帝临时安插了一项工作——查阅历年来皇室寡居姻亲的再婚情况,看看是否有可以借鉴的先例,艾琳硬着头皮把查阅到的资料呈现在陛下桌边。

“陛下,帝国三百多年历史十一任皇帝,72%丧偶和离异的皇室成员选择了再婚,但嫁入皇室的亲王和王妃,再婚的概率就明显降低,大概只有20%,原因在于一旦再婚就会自动脱离皇室成员身份,取消所有供养和津贴,还有社会舆论对这些成员非常不友好,对omega更甚,很多人跟他们再婚的家庭有着明显矛盾……以诺亲王,未必能够承受这样的舆论声讨。”

艾琳发现陛下自从那天在研究所回来,心情明显变好,对所有人维持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浑身散发着甜甜的恋爱气息,更像个二十岁的女孩了。

这本来是好事,可陛下她竟然询问皇室成员改嫁的事,着实让艾琳等人惊掉了下巴,他们一直以为陛下只是玩玩而已,没人想到她竟然是个情种,真的要和以诺亲王结婚。

陛下是个好皇帝,好老板,她的政绩,是所有内阁成员共同努力的作品,没有人希望她的皇冠上沾染污点,是的,污点,那个朗朗如月的男人,再怎么也是她姑姑的未婚夫,作为皇室成员“以诺亲王”生活了十几年。

“舆论声讨吗?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你们能把对我的不好舆论压下去,对以诺的也可以吧,一样的工作流程嘛。”陛下用钢笔点点自己饱满的脸颊。

“可是……陛下,”艾琳重重吸了一口气,看着陛下这明显陷进去的样子,情急之下劝说道,“虽然历代皇室成员之间不乏通奸丑闻,但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更别说亲王是您曾经的姑父,是长辈……和他结婚,对您来说将是很大的污点!”

面对陛下逐渐变冷的神色,艾琳“噗通”下跪:“就算您今天将我革职,我也必须劝谏!您可以选择让‘以诺亲王’的身份假死,秘密和亲王在一起一辈子,就算所有人心知肚明,也无人敢置喙,但您如果非要和‘以诺亲王’结婚,就是亲手给自己染上污点,很多年之后,这仍然会是政敌攻击您的借口!作为您忠诚的属下,我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赫柏转着钢笔垂眸沉思,刘海遮住冷肃的眉眼,艾琳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我只是有这个打算,先问问你从前的情况,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快起来吧,动不动就跪,我是什么暴君么?要你这么战战兢兢的。”

陛下的笑容实在阴郁,艾琳不敢多看,低头小声说:“陛下能想通就好,您还这么年轻,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妨缓上两年,如果两年后您还是很坚定地要和以诺亲王结婚,那时再行动也不迟。”

她隐晦地表示陛下应该给自己一个后悔的机会,年少时的爱恋来去如风,说不定哪天就不爱了,到那时婚姻只会是一道枷锁,她会怨恨以诺亲王引诱年轻的她吃下禁果、背负骂名,她会恨不得杀了碍眼的亲王来换取内心的平静,她只是不想让她后悔。

马术训练场上,赫柏只跑了一圈,就扔下马鞭,解开帽子,穿着一身骑装往躺椅坐下,翘起二郎腿看路易斯骑马。

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来的时间,艾琳建议她出门走走,可她骑在马上也觉得呼吸烦闷。

“陛下,您身体不舒服吗?”路易斯喘着气跑过来,蹲在她面前,阳光晒得眼睛睁不开却还是尽力仰着脸,长长的睫毛像两只颤翅的蝴蝶。

“没有不舒服。”

“那您不开心吗?”路易斯把双手搭在躺椅边缘,和她的大腿外侧靠得很近,他双膝跪下努力仰头,赫柏幻视一只大狗在她面前吐舌头。

很多人以为她对以诺只是玩玩而已,包括艾琳,还有维托克,他们都跟她说过,她很容易移情别恋,赫柏认为这是一种偏见,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对她下定义呢。

她对以诺的爱,充沛到她自己都觉得可怕,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

但她此时有点烦躁,身边没有人能倾诉,忽然伸手抚摸了路易斯的脸,男孩眯起眼睛,像狗狗蹭主人那样亲昵地蹭向她的手背,让她感到舒适。

“我受伤歇了一个多月,医生终于批准骑马了,而且,还有陛下陪着我,我真的好开心呀,有陛下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幸福,等以后我回国了,或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陛下对我很好很好。”

路易斯亲昵地表白,天真和谄媚结合得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讨厌,赫柏甚至感到心情愉悦,而且,她知道以诺和他相似的脸上,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所以一时有些惊奇。

“陛下……”路易斯看赫柏没动,壮着胆子握住她的手。

“……放开我。”

“陛下,请您先别动,那边有记者在偷拍。”

路易斯在赫柏身边坐下,把蜷起的手掌和脸一起贴在皇帝的大腿上,扮演一个缺乏体力,十分柔弱的omega,赫柏则就着他的姿势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他们还在拍,”路易斯贴着深黑色骑装裤的纹路,轻轻磨蹭脸颊,勾起笑意,“赫柏姐姐,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是玫瑰汁液的芬芳,对不对?”

“不对。”

赫柏看到记者已经被工作人员请走了,抬腿支开路易斯的身体,“我没有散发任何信息素,你是在污蔑我控制不住信息素,在公共场合耍流氓吗?”

魅魔路易斯被迫打断施法,坐在地上翘了翘嘴巴,“我错了嘛。”

可是刚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陛下的眼神很不对劲,分明就是被他蛊惑到了,路易斯想这样就好,在离开之前,他会再接再厉的。

转眼到了七月,距离上次研究所和以诺一别,又过去了两个月,赫柏不仅要收拾索菲亚的手尾,在六月二十九号,是她登基一周年的庆典,进行了很多场祭祀,参加了很多不同人组织的不同参会成员的庆典,接受了无数个直播采访和录播采访,整个人忙到灵魂出窍。

身体已经这么累了,晚上往床上一躺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念以诺,有以诺在她肯定能安然入睡。

以诺成为了横空出世的天才设计师,他设计的新型战机“赫柏号”代表了目前军队的最高战力,被夸赞“掀起划时代的军备革命”“极大震慑了加里南帝国的阿莱德娜女皇”,《帝国日报》用了一整个版面来称赞以诺设计师。

头版头条,是她登基一周年的新闻,第二版就是以诺的采访了,这一期《帝国日报》一经推出立即被抢空,赫柏用了一点小手段,把以诺的报道延后和自己的新闻一起刊出,并留下一张报纸,安置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好幼稚啊,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皇帝用这么幼稚的方式谈恋爱。

赫柏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多少次点开和以诺的聊天框,依然是一片空白,他们俩都不是喜欢用通讯设备聊天的人。

以诺会更喜欢她用写信的方式询问见面的时间地点,请她的侍臣去到他家门前,把信纸交给他的侍臣,然后他矜持地在信纸上用羽毛笔写下一个“可以”,约会的地点会是在漂浮着黑天鹅的垂柳依依的湖边,或是琴声悠扬所有人安静欣赏的餐厅。

“赫柏。”

“我送了你礼物。”

“收到的话,请给我回信。”

聊天框突然蹦出来三条信息,赫柏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尖叫,光着脚去寝室外面翻找礼物。

礼物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民众给她写信,小孩子会送她手工课上编织的花朵,小镇的居民也会送来当地的特产之类的,赫柏请警卫检查过

后全部送到她的寝室外面,在睡不着的深夜一个个拆开。

周年庆典这几天的礼物尤其多,而以诺的礼物没有任何标识,赫柏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在快递单上写自己的本名。

“尊贵的,迷人的,可爱的赫柏纳塔利皇帝陛下,顺颂时宜,百事从欢——以诺斯宾塞敬呈。”

是命运的指引,让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包裹,以诺行云流水的笔触,写着祝福的话语。

赫柏跪坐在一地包裹之间,怀着无比憧憬的心态拆开,打开一个造价高昂的红木盒子,映入眼帘的是——

一块湿透了的,散发着浓郁omega信息素的抑制贴。

以诺这跟寄给她一条滴水的内裤有什么区别!

第45章 第45章她的小狗

赫柏握着那块抑制贴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咬牙发抖,很想马上开飞船闯进研究所,又觉得自己这样就被撩到腿软实在窝囊,终于想起来跑去找手机,把那张抑制贴拍下来,发给以诺。

“我为什么收到了这个东西呀?是您放错了吗?/脸红害羞/光是看到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呢,这种东西,怎么可以乱放啊,如果让别的什么人看见,那可就麻烦了。”

她决定采用装傻大法,得到的是以诺的秒回。

“我想你了,赫柏。”

真诚是必杀技,赫柏被杀到在地上打滚,高举手机回复:“是怎么想的呀,是想让我抱你,还是亲你,还是,进入你的身体……告诉我吧,我很忙的,如果只是缺乏抚慰,我可以给你买一个最新型号的安抚机器人。”

“都想。”

身体和心一样想念,只要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这种近乎赤/裸的坦诚给予了赫柏强烈的安全感,也就放下装模做样的试探——

“我也想你,以诺。”

视讯电话打了过来,赫柏手一抖按下接听,同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看见以诺时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

以诺的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有点泛红的锁骨,他不太适应面对自拍镜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矜持微笑,“赫柏……”他又不说话了。

赫柏的眼睛都红了,这可是以诺啊,她最最崇敬的以诺亲王,竟然对她做出这么可爱,这么诱人的情态,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恶念就无休无止地叫嚣,要在这块纯白画布上留下一点痕迹。

“是怎么想的呢,可以,让我看看么?”

以诺非常乖巧地点头,把手机镜头向下移,赫柏首先看到了整齐叠放在床边的裤子,然后才看到了他的腿。

只让她看了一眼,以诺就把镜头移上来,面色虽红却一派镇定,回答她的问题:“就是这么想的。”

这神态,这动作,这股清清冷冷的勾人劲儿,赫柏当时就想开飞船过去找他,但是念及明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工作列表,只能放弃这个念头,接下来的两天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数着日子熬到发布会那天。

军方和帝国军械研究所的联合发布会,宣布以诺作为主设计师研发的机甲正式进入军队,成为新一代空军的主要作战武器,也是研究所少有的公众开放日,欢迎记者和各行各业人士参观交流。

今天之后,“天才设计师以诺”的名号将会家喻户晓,彻底洗刷曾经的“通敌叛国”污名,所有人的敬爱,崇拜,追随,仰慕,这些以诺本就应该拥有的东西,将会再次回到他身上。

赫柏早就已经决定,要亲自见证这个以诺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日子。

发布会当天。

以诺在见到赫柏之前增加了抑制剂的剂量。

赫柏为他治疗了一段时间,在她走后,他的信息素紊乱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他能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变成一具人形玩具了,自从赫柏离开,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在梦里赫柏手脚并用霸道地抱着他,像锁链一样缠在他身上,可是醒来身上只有纠缠成团的被子。

每天的床单都会湿透,他每天面不改色地把床单放进洗衣机和烘干机里,坐在凳子上发呆直到绿灯亮起,再把床单抱上楼,折叠整齐后放进壁橱里。

赫柏对他的情况似乎认知乐观,偶尔嘱咐他记得喝抑制剂,如果实在太难受的话,就去找她。

什么叫“实在太难受”?是他的身体如同欲望的无底洞,时时刻刻空虚得让他发疯,还是除了身体之外,全部思想都被赫柏占据,每天每天无休无止地想她此刻是开心还是难过,工作是否顺利,困难都解决了吗,因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今天是发布会,赫柏会来,以诺喝了很多很多抑制剂,身体早就产生抗体,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也只能猛灌抑制剂,喝到后面有点过敏醉药,晕晕乎乎地下楼。

“亲王,您没事吧?”最后一步楼梯差点踏空,亚瑟搀扶他,电视上正在播放赫柏的新闻。

是记者的偷拍视角,马场附近,赫柏俯身抱着路易斯王子,亲昵地对他说话,错位角度看起来就像在吻他的脸。

亚瑟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视,双眼泛红,“我知道您的情况,比陛下来前更严重了……您恨陛下吗?”

以诺摇头。

他恨过了,而他现在认输了,赫柏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连自尊的概念都不复存在,还有什么恨不恨的呢。

“亲王……您教我先爱自己再爱别人,可是您这样作践自己,难道是对的吗?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呢,请她不要再捉弄您了。”

“她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做了不恰当的行为,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不能让她感到愧疚,还有,因为我爱她。”

“那她会坚定地爱你吗?”

亚瑟很想刺痛以诺亲王,叫他认清这个事实,如果陛下真的爱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空闲了逗弄一下,忙碌时便抛在脑后,好几个月不闻不问!

“我接受一切后果。”赫柏爱或不爱都可以,继续使用他或是把抛弃他都可以,以诺只求她做出最让她快乐的选择。

亚瑟目送以诺离开,紧紧扣住楼梯扶手。

尊贵的以诺亲王啊,原来跟他是一样的,卑微祈求着陛下的爱的可怜虫!可他为什么还是羡慕他呢,羡慕他可以承受陛下送给他的痛苦,那也是他们之间深切的羁绊。

研究所的开放日,比平时热闹很多,每走几步就有人拦住以诺,询问是否能对他进行一个专访,以诺全部礼貌拒绝。

他要让赫柏来到时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他。

“以诺亲王,我,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是除了以诺以外,研究所的唯一一位omega成员,洛克,印象中是个很腼腆的男孩,以诺和他的交流很少。

洛克在办公区域的大楼外拦下以诺。

“您知道这件事吗?夏洛克他们买通了几个记者,要在等会儿的发布会现场,揭穿您和陛下的私情!那可是全世界直播,就算是陛下也没有办法立即切断直播画面……”

在以诺亲王本人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研究所的同事们对他的遭遇义愤填膺,认为他一定是被陛下控制了。这么善良、美好的以诺亲王,怎么可以遭遇这样非人的恶行,可惜他们的力量实在微小,无法替他出头。

是夏洛克想到的这个招数,偷偷拍下几个以诺亲王和陛下卿卿我我的画面,替换掉等会要在记者面前播放的“赫柏号”宣传片,再买通几个记者在一团乱时坚持直播,把陛下丑恶的嘴脸记录下来,也许这个丑闻能在全世界引发轰动,掀起民愤,让皇帝下台。

洛克身为omega,觉得这件事很不对,他们虽然说着这是为了以诺亲王,但他知道,omega的名声多么宝贵,这件事到最后可能对皇帝没什么影响,而对亲王造成巨大的伤害。

洛克快速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我已经尽力阻止了,但他们都不听我的,亲王,现在还有时间,您去以亲王的身份施压,叫他们停止这样做吧,他们一定会听您的!”

以诺亲王全程平静地听完他的话,说“洛克,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没有要行动的意思,洛克万分着急。

“记者们都在进场了,那是所有帝国的主流抱着记者,还有来自其他帝国的名记者,带着高清转播仪器,您要去阻止他们在这些人面前播放您和陛下亲近的视频呀!”

以诺却是诡异地一笑,“不用了。”

“我和陛下,本来就不是在偷情。”

“我不怕任何人知道,我爱陛下这件事。”

发布会上,以诺端坐席前,苍白的脸色被面前长枪短炮发出的闪光灯照亮,文森中将正在重新介绍他的身份,从前尊贵的上将,因伤光荣退役,现在最为权威的天才设计师。

“军方为了永远铭记以诺上将的功劳,决定在今日,授予他终身荣誉勋章。”

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播放“赫柏号”的宣传片,赫柏的坐席和他之间只隔了希拉所长,她用那种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微笑看着他,和所有人一起等待他去接受勋章。

以诺想,如果自己是个缺乏勇气的人,当年就不会选择从军,到今天,他依然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命运,他被摧毁又重建后充满疼痛的身体,他痛恨又深爱的赫柏,他再也无法离开笼子的事实。